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美夫俊郎 作者:桂月迭香 内容介绍: 没当成熊孩子后妈的某剩女人品爆发,意外从天降。 哇?穿到了女尊?这是咸鱼要翻身的节奏啊! 啊?老公好帅!赚了! 还有亲生的娃,嗯,这个可以有。 可转眼,老公就给咱戴了顶碧绿莹莹的头巾啊… 呜呜呜… 擦干眼泪的某女,决定发奋图强… (屌丝女穿越到女尊,咸鱼翻身,成为一户之主的故事) 标签:温馨、一女多男 1 这个后妈俺不当 姜凤最近有点纠结。 再有一周,她这个女王老五就要结婚了。 身为一个大龄剩女,能在三十岁的时候嫁出去,按说可算是幸运的了。 何况未婚夫还是个三甲医院的主任医师,身高,模样都不差,只比她大四五岁,有车又有房。 周围的人都说姜凤命不差,迟吃的还是好饭,一把年纪了,还能嫁个黄金单身汉。 可她自已却觉得这婚事有点扯淡,像鸡肋一般,怪没劲儿的。 因为这个所谓的黄金单身汉,是个离异有子的二手货。 医师男前妻离婚后出国了,分了他一半的财产。 给他留下个拖油瓶的男孩,九岁。 姜凤跟这男的是相亲认识的。 论外在长相,这男的是她相亲过的几十号人里算是数一数二的。 可惜是个二手。 按说姜凤的条件也不算差,模样中上,工作稳定,收入中等,还有贷款买的一居室,早年也不是没人追的,不过就是一直没来电,这才剩到如今,成了婚姻市场上的滞销品。 身为滞销品的姜凤,却是没有滞销品的觉悟。 开始相亲的时候姜凤很是不情愿,但架不住周围的三姑六婆苦苦相劝,家里长辈大人威逼利诱,这才跟医师男不咸不淡地处了下来,三个月后,在外力推动下,婚事开始提上了日程。 作为过来人,医师男也没搞求婚那一套。 就是某一天约姜凤出来吃甜品的空儿,顺便说了句。 “小姜,你看咱们也处了挺长时间了,是不是把婚结一下?” 就跟渴了要买杯矿泉水那般的理所当然和平淡。 姜凤头一次被求婚,着实没想到居然是这般的。 嘴角如抽筋般地扯出笑容,心里感慨万千。 抽筋归抽筋,还是犹犹豫豫同意了。 毕竟剩女难嫁,再不结婚,就要天怒人怨了。 可惜同意是同意,心里却是空落落的,有不甘,也有无奈。 一切都是按部就搬。 准备拍婚纱照,订酒席,领证什么的。 医师男自然是很忙的,张罗这些事便落在了姜凤头上。 他们商量好了,结婚以后姜凤就搬进医师男的家。 医师男的房子在四环以内,一百多平,比姜凤五环外的小一居可值钱老多了。 姜凤买新婚穿的婚纱,正好就在医师男住处这一片儿。 今天就请假去那店家里看过试过,觉得还算满意,就出了订金订下了。 一件大事完成,正好到中午,姜凤就进了开封菜。 她独往独来习惯了,开封菜常是她一个人在外面吃饭的首选。 买了套餐,姜凤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前头是墙,背后就是盆一人高绿植。 这位置正好是闹中取静,不引人注意。 才啃了几口烤翅,就听见绿植后头来了俩小孩。 听着声音,都不过是十来岁左右。 “老刘,你下星期就要有后妈了,以后你们家有人做饭,肯定就不稀得来这儿吃了。” 小屁孩子之间称呼都是老x老x的。 姜凤喝着可乐,心里乐了一下。 这人啊,小孩子的时候就爱说个老字,显得老气横秋,世事精通,等真个的老了,又开始拼命装嫩卖萌扮可爱。 嗯,话说医师男也姓刘。 “切,做啥饭呀,那个女人笨了吧唧的,做个菜磨磨蹭蹭,味道还死难吃,她那破手艺,跟我妈提鞋都不配。” 咦,这声音,听着有点耳熟啊。 这不是医师男家的拖油瓶儿子么? 他们说的,岂非正是自己? 姜凤的心里格登一下,脸上又红又臊。 这最后一句杀伤力最强,余音在姜凤心里不断回响着…… 提鞋都不配! 都不配! 不配! “那你爸还要娶她?” “我老爸说了,反正我们家也没个女人,就当是往家请了个保姆呗。要是她不好好伺候我和我爸,哼,我老爸就要……休了她。我奶奶也说了,到时候也住过来盯着她,看她敢不待我好!” “哈哈,还休了她,你家是古代大地主啊?” 另一个孩子怪声怪气地学着老刘的说话,嘻嘻哈哈地笑着。 “那你后妈能愿意么,万一到时候你爸被她迷住了,就跟妲已迷住商纣王一样,对你不好了咋办?” 后娘虐待继子继女,新闻上多着呢。 “切,就她那个老处女的样儿,我老爸迷谁也不会迷她啊,我老爸他们科室里那小赵护士,长得超好看,还有点象明星刘冰冰,是我老爸的小秘。我有一回还偷偷看见他俩抱着kiss……” 两男孩发出了然的嘿嘿笑声。 听到这些话的姜凤,目光沉沉,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她此时背对着绿植,脸色红了青,青了又黑。 气没打一处来,两眼直发酸。 面前的东西是再也吃不下了。 她霍地站了起来。 拎着包从绿植后转了出来,来到两个熊孩子面前。 两熊孩子全没注意,还在那儿你拍我一下,我拍你一下地逗着乐呢。 姜凤伸手,屈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 语气不冷不热,脸色不阴不阳。 “也这儿吃饭呢?” 那刘家的熊孩子悚然一惊。 看到那熊孩子抬起头,瞪着俩眼珠子,面色青白不定,心虚得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模样,完全就是某渣贱医师男的缩小版,这样的两父子贱人组,得要是多圣母才能跟他们后半辈子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感谢天,感谢地,让姐在开封菜里揭开了渣男的假面具。 一想通了这点,姜凤心里那股恶心劲儿倒是消下去许多。 “给你爸带个话,让他去跟那小赵护士结婚去吧!” 扭身便走,坐车回到自己屋里,就给某人打电话。 “取消婚事吧。” 老娘就是嫁不出去,也不当这恶心的后妈! 还是前人说的对,人生果然是不能降格以求的啊。 不等彼端多说什么,姜凤就挂了机。 心情不好,摊坐在沙发上,恶狠狠取了一大杯500克的朗姆酒冰淇淋来吃。 冷不丁的电话就响了。 看来电是姜萍老家打来的,那声音刺耳急促,预示着来电者的心急火燎。 才接起来就听到一阵狂轰乱炸。 她仿佛能看到彼端那边的四姑妈,叉腰瞪眼,恨铁不成钢。 “小凤你怎么回事好好的抽什么疯人家小刘多好的条件长得又好人也老实对长辈又尊敬还是大医院里的工作又好当初给你介绍这个人是托了多少关系才寻到这么一个好象你就一点也不知道好歹你还嫌人家什么你以为你自己多了不起年纪越来越大没了小刘看你好能找到什么好的以后老……” 姜凤把耳朵远离了话筒,漠然地等着话筒里滔滔不绝不歇气地数落了十几分钟,然后趁着间歇的工夫说了句,“四姑我这边还有事就不说了以后再聊再见。” 拔线关机是让这个世界清静的方式。 幸好自己离老家,还有十万八千里那么的远。 姜凤端坐在沙发上,目光放空,面上木然,不知不觉泪湿满脸。 天黑了,姜凤一直没有开灯。 屋内也越来越黑暗。 姜凤直接在沙发上睡着了。 睡吧,睡吧。 明天,太阳照常升起,老娘我又是一条生龙活虎滴好汉纸! 可惜命运无常,总不按照预料发展。 半夜间,姜凤忽然被肚子里的一阵巨痛疼醒。 OMG,她立时就想起来,一定是那冰淇淋闹的,中晚饭都没吃,空腹吃了那么大桶,而且最近好像大姨妈也快来了… 她平时可不是那么不知惜福养身的…… 急切间去开手机。 我去,这开机时间怎么这么长!这什么破系统! 又去打座机,靠,线断了。 被剧痛袭击的姜凤手抖得根本在黑暗里看不清电话线的接头在哪儿。 又一大波剧痛袭来,姜凤眼前一黑,人事不醒! 2 老公儿子和房子 姜凤霍然睁开眼,就瞧见一张美男放大的脸。 “阿凤你醒了?” 面如白玉,杏眼很大很亮,其中水波荡漾。 鼻子挺直,那淡粉色的嘴唇薄薄的,说活间露出了雪白的贝齿。 身为视觉动物的姜凤眼晴刷地亮了。 嗯?美男! 姜凤立马露出四分之三的牙,咧嘴甜笑。 “来,喝点糖水吧。” 美男体贴地扶起姜萍,往她面前端来了一碗水,姜凤这货已经被美色所迷,看也不及细看,就咽了一大口下去。 才喝第二口,姜萍就感到了不对头。 没错,水里没啥怪味,还有种淡淡的甜,可喝进肚子里却是跟寒冬雪水一般,冰沁入骨,透心寒凉,让她原本空空如也的肚子忽然疼痛起来。 姜凤瞬间想起了昏迷前的记忆。 她是被一大桶冰淇淋放倒的啊! “嗯,啊,好痛……” 姜凤抱着肚子呻吟,额角沁出冷汗。 那美男见了脸色一变,急问,“阿凤,阿凤你怎么了?” “疼啊,肚子好疼……” 美男吓得六神无主,扎着两手在地上直打转,挺直的鼻尖上冒出了细微的冷汗,说话也开始结结巴巴。 “这,这可怎么办,要,要不你忍着些,我,我去找人来。” 说着火烧屁股一般,急急跑出了门。 边跑边在门槛上拌了个跟头,好险没有跌个狗啃泥。 疼得死去活来的姜凤,居然还有余力在心中想着,咦,好奇怪,这美男,怎么是身着一身古装? 难道自己也跟风流行一把,穿越了? 姜凤在炕上打着滚。 滚着滚着,脑中多了许多原本不属于她的记忆。 omg,她是真的穿越了! “怎啦这是,柳迁你这是往哪儿跑?” 自打门外进来了个高壮的女子,一样的也是身着短褐古装。 那女子嗓门粗声音高,当头一声就喝住了美男。 那美男似乎有点怕那位女子,瑟缩了下,方指着姜凤道:“阿凤她喝了水就这般了,赵大姐,这,这可怎么办才好?” 赵大姐就走过来扶着姜凤的身子,一边探手去摸姜凤的手脸,“凤妹子,你哪里难受?” 说着脸色陡然一沉,“凤妹子的手怎么这般冷?” 见着放在一边的水碗,便伸手去端了碗来,脸色又黑了几分。 “柳迁,我妹子生完孩子才三天,你就让她喝这凉冰冰的水?” 美男低下头,身子瑟缩,“我,我一时混忘了。” 赵大姐深吸一口气,忍怒道,“傻愣着干啥,还不快去再烧些热水过来。” 虽然还在腹疼,可姜凤还是惊呆了。 这两句话的信息量很大啊! 她现在居然是个产妇? 产妇? 生完娃才三天? 就算姜凤没生过孩子,也知道月子里的规矩。 这人居然拿冷水给产妇喝,这绝逼是要害死人的前兆啊。 就算是长得再好看也没用啊,心毒啊! “凤妹子啊,当初你要娶这柳迁,俺是怎么劝你来着,这男人啊,放在咱们村里头,还是要力气大,能做活,老实听话才是最实在的,光生的好看有啥用啊,还能当饭吃了?” 粗壮女人把姜凤的小身板连着破被子搂着,好让这冰冷的身子暖和一些,一边语重心长地劝着姜凤。 想来是身体传来的热量让姜凤好受了些许,也有间歇好整理那些多出来的记忆。 她穿的这个身体,名字也叫姜凤,父母双亡,娶了这个名叫柳迁的男人,前段时间怀了孕,生了个男孩。 如今才是生产第三天。 这位赵大姐是姜凤的邻居,最是大大咧咧,热心不过的。 姜凤生产的时候她就全程在一边帮忙,帮着照顾了两天,因家里那边还有活计要做,便嘱托了柳迁如何照顾妻主…… 是的,姜凤没有说错,正是妻主不是妻子。 这里居然是个女尊王朝! 赵大姐把姜凤交给柳迁,叮嘱了好些注意事项,那柳迁也老老实实地听了,连连点头,好像很认真的样子,赵大姐虽然对柳迁不大放心,但看他态度不错,想着他身为夫郎,也该伺候妻主的,不能把他惯成了毛病,便回了自己家。 结果赵大姐才不过离开一天,姜凤这一天里就没吃上一口热饭一口热水。 月子里的人原就身子弱,姜凤原身大约就饿的死了过去,醒来之后便被异世的姜凤附身了。 姜凤想到刚醒来时,柳迁就给自己喝冷水的无语行为,身有体会,虚弱地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唉……” 赵大姐见她这般,倒不再数落,把仅有的破被子给姜凤围紧了。自己下床来,帮着收拾。 又探头左顾右看,似在找什么东西。 缓过来的姜凤正纳闷着,却见赵大姐在墙角处拎起了个篮子。 “来,我看看你们老姜家的小壮丁怎么了?这可是乖巧,这半天的动静,都不见哭一声。” 姜凤如被一道小雷劈中了脑子。 差点忘记了这岔了。 她是产妇,自然是生了个孩子的了。 可,可孩子怎么放在离娘那般远的地方? 而且这半天,那孩子也不哭,莫不是有什么毛病? 赵大姐拎着篮子走过来,姜凤眼尖的发现那篮子就只是个寻常荆条编的提篮而已,已有几分破旧,底上还有断裂的荆条朝外乍着。篮子的一侧还沾着些泥土…… 这是有多不把这个孩子当孩子啊! 姜凤嘴角抽抽着,几乎忘记了肚子的疼痛,见赵大姐把篮子放在自己眼前,也抬了头去瞧。 也不知道是不是原主的记忆还存在着,情感便也有残留。 姜凤心里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个可怜的娃。 但见篮中胡乱塞了些破旧的棉絮,里头躺着一个灰布小包。 那小包里正是个小小的婴儿。 在姜凤眼里,这婴儿好小好小,怕是连小奶猫都比他大一点。 姜凤见过的同事家的刚出生三天的胖孩子照片,比起来,这个小家伙简直就是袖珍了。 这么小,能养得活么? 姜凤深深地发愁了。 而赵大姐却没空跟姜凤一般想那些没用的,她一伸手,就把小婴儿抱出来,但见灰白的布包下头滴溜溜地直淌水。 赵大姐朝下看了眼,又黑了脸,张嘴就骂。 “就知道那懒男人要做出什么来!千叮万嘱让他给孩子换换尿布,这简直就是一篮子尿啊!这柳迁定是就没管过孩子……虽说是个男娃,也不能这般不待见,这黑心懒骨头的爹!” 赶紧把篮子拎到床下,怕湿了床单子。 可惜那灰突突的布单子上头,还是留下了个微湿的印子。 姜凤活了三十来岁,虽不是娇生惯养,也是顺心如意,高床软枕的长大,哪里见过这个,嘴角不由得直抽抽。 可一瞧见布包里的不哭不动的娃娃,心里忽然一阵发紧。 “孩子怎么不哭啊!这是怎么了?” 3 邻居帮忙训夫郎 赵大姐看她这般紧张,也去看了看手中的小娃,笑道,“孩子没事,真乖,不哭不闹的,正吃着自己的小手呢。我收拾妥了再给你抱哈。” 说着,动作熟练地自墙角处的一个破木箱里寻出了几块灰布,给小娃儿换下来。 布包解开的时候,姜凤闻到一股臭味。 听得赵大姐嘀嘀咕咕地骂着柳迁,“懒死了的男人,娶来有什么用,孩子拉了也不知道换尿布,看这小屁股都红了。” 赵大姐嘴上厉害,手上更是利索,几下就给小娃儿换好了尿布,又打包好,弄得妥当了,才放到已经半坐起身的姜凤怀里。 姜凤怀里被塞了个比小奶猫还轻的小家伙,正贴着胸口,感应到那团小小的温热,很是有些手足无措,微张了嘴,傻傻看着自己的‘儿子’。 好小! 他的脸都不如自己手掌的一半大。 皮儿是红通通的,五官皱着,看不清长相。 这小家伙伸出一只小手,握成拳头,放进自己的嘴巴里,柔嫩的小嘴唇微微动着,好像吃得津津有味。 他那小手,也不过跟姜凤的大拇指一般大。虽然看不清长相,但这个乖巧可爱的动作,瞬间就击中了姜凤那颗迟迟未发芽的母爱之心。 好小好可爱,想起自己醒来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想起还有这苦命的娃。 更不用说喂水喂奶了,而这娃却好象知道自己的处境一般,不哭不闹,饿了还知道自力更生,呜呜…太招人疼了有没有? 要知道姜凤见过的那些娇生惯养的小婴儿,那是不管饿了渴了拉了尿了躺烦了都是要扯嗓子大哭的。 有个同事的儿子,生下来性子就急得很,一旦饿了,哭起来大人如若不在三五秒内赶紧喂他,那可是要扯起嗓子来大哭不止的,哭的脸红脖子粗,简直是一秒钟变关公! 还有的娃,那是白天睡觉,夜里闹腾,如果大人不把他抱在怀里走来走去,他就能嚎哭一整夜声传四邻八方啊! 可抱个娃在怀里一整夜走来走去,就算是大人,也是要累死人的好伐? 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 姜凤还在心里夸着,却见那小婴儿似乎感应到了母亲的怀抱和注视,停了吮吸自己的小拳头,忽睁开双眸,正正地瞧着姜凤。 那小眼睛黑黑亮亮的,天真单纯,似没有一丝污浊与杂质的黑水晶一般。 姜凤忽然就觉得满心感动,眼眶直发热。 这是自己的娃啊! 亲生的! 尽管在现代,姜凤是个没嫁出去的,但现下的她,似乎能从原身的记忆里回忆起当初怀娃生娃时的一些场景。 那么真实,那么震憾! 所以姜凤感觉,十月怀胎,辛苦产子那些事,仿佛就是她的亲身经历一般,这个躺在自己怀里的小家伙,跟自己血脉相连! 不是别人家的熊孩子,是自己的乖宝贝…… “哟,小旦旦睁开眼了啊,长大了肯定是个好看的,呃,肯定像他亲娘。” 赵大姐也凑过来看小婴儿,又轻轻拍了姜凤肩头一下。 “你这当娘的欢喜傻啦?饿了孩子这么大半天,还不快喂孩子?” 姜凤就跟做梦一样,解开自己的粗布衣襟,在赵大姐帮忙下,把小娃娃贴放在自己怀里。 刚刚调整好姿势,小娃娃似乎能闻到母亲的味道,赶紧放开自己那没滋少味的拳头,找到粮食,一口叼住,急着吮吸忙着吞咽,让姜凤这个当娘的,似乎都能听到那迫不及待的声音。 而那小手小脚挣动着扒在姜凤身上,生猛有力,似乎是怕亲娘只让他吃两口就要残忍地丢下他不管一样。 姜凤感觉好象有什么东西,自自己的身体流出,混合着生命力,哺育着这个小小的新生命。只觉得眼眶发热,连胸前被狠吮的痛楚都忽略不计了。 “呀,真是把娃饿狠了。” 赵大姐在一边瞧着直叹气,却是想起一事来,张嘴就喊。 “柳迁!你端个热水要端到什么时候!” 连叫几声,柳迁才自门后,不甘不愿地蹭了进来。 “热水呢?” 赵大姐瞧见这软饭男小白脸萎萎缩缩地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更何况柳迁两手空空,脸上手上全是一块块的黑灰。 一脸倒霉摧的样儿! 根本就没有端着水来。 柳迁呐呐道,“生,生不起灶。” 平时家中都是妻主做饭烧水,他哪里会这个? 灶都不会生的男人? 姜凤翻开原身的记忆,果然发现这位美男夫郎,娶进姜家之后,几乎就没做过饭,家务活顶多动动针线,其他的事务,不管是下地还是拾柴做饭洗衣这些事,全都是姜凤原身一个人做的。 姜凤原身,可是把这小夫郎宠得什么似的。 脏活累活都包了,有时挣回些钱来,也都尽数交给了柳迁。 柳迁是个不会过日子的,常常给他多少花多少,花起银钱来大手大脚,因此虽然这家里也有田地两亩,姜凤又勤快,闲时常进山去采些山珍野味去卖钱贴补家用,但这小两口这两年,居然没有攒下一分,弄得姜凤生孩子都是捉襟见肘。 若不是邻居赵大姐跟姜凤处得不错,是从小玩到大的姐妹闺友,几乎全程都在帮忙,又送衣食,姜凤这个孩子才算是顺利生下。 这般一想,姜凤不由得苦起了脸,这男人,长的好是好了,可却是个甩手掌柜啊! 先头姜凤才穿过来还有一丝窃喜,觉得自己白赚到了个帅老公,可惜,这老公却是个花架子啊。 赵大姐张嘴就想骂人,可想了想,又忍下了。 毕竟这男人是姜妹子的夫郎,要骂也是由她去骂,自己总是外人。 赵大姐下了炕,一阵风般地朝灶房去了。 屋里就剩下低着头的柳迁,还有正喂着奶的姜凤。 姜凤看看柳迁那扎着手不知要做什么的模样,再看看自己怀里的瘦小的微型娃娃,还有这家徒四壁的破土房,要忍上半天,才能不咆哮出声来。 苍天啊,老纸好容易穿越到女尊,你给老纸个像样的起点会死啊! “阿凤?” 赵大姐不在屋里,柳迁才敢开口说话,怯生生地上来问道,“你,你可还疼么?” 姜凤现下倒是好多了,只肚子里还有些凉凉的不舒服,倒有点像是来大姨妈的感觉,想起方才那要命的痛苦和那碗冷水,就算是此刻的柳迁,帅如德华,俊似富城,看在姜凤眼里,也有些厌烦。 “好多了,你去把尿布洗了吧。” 姜凤指了指墙角,方才赵大姐帮忙娃换下来的一堆带了黄金的布块,正好让这人去。 也免得自己会忍不住朝他发火。 4 夫郎原是一枝柳 柳迁应了声,慢吞吞地去收拾了那堆尿布,拧着眉头,一手捂鼻,一手将尿布都扔在一个破篮子里,拎得离自己身子远远的,这才出去了。 姜凤抽了抽嘴角,心想这哪里是个合格的老公模样,这分明是哪家跑出来的大少爷啊! 唉,算了,这人虽然懒笨矫情,但好歹也还算是听话。 怀里的小娃吃饱了,用力蹬动的小手小脚也渐停了动作,闭了眼,甜甜地睡着了。 也不知是否姜凤的心理作用,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姜凤都觉得这娃好似展开了些,略白了,模样瞧着也好看了不少。 姜凤左看右看,只觉得爱得不行。 想起当年,同事们个个都是年纪差不多的,中午吃饭时也在一道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后来,渐渐结婚生子的多了,那吃饭的就自然分成了两拨。 一拨是未婚女汉纸,说些八卦购物影视去哪儿玩。 一拨是已婚妈妈团,说些奶粉宝宝看病老公婆婆之类。 两边的话题,就跟油和水一样,互相掺和不进去。 再到后来,未婚女汉纸团越来越少,就剩下姜凤和另一个女同事。 而已婚妈妈团的队伍却是日渐壮大。 因此姜凤和那位女同事就互开玩笑,道亲爱的你可千万不能跳糟走人啊,不然就剩下臣妾一个了。 其中自然不乏尴尬之意。 姜凤伸出手指轻轻地戳了戳小宝宝的腮帮子,虽然小宝宝很小很瘦,但手感还是很好。 不由得意地心想,老纸也是有孩子的人了,老纸还不用受那十月怀胎之苦,生产十级的疼痛。 老纸眼一闭,一睁,老公,孩子,房子,全特么的有了! 当然了,这老公跟房子的缺点,咱就不用提了。 姜凤正自胡思乱想,赵大姐端了个碗走进来。 “凤妹子,喝点热乎的先暖暖胃,我回去做点饭,再给你送过来。” 碗里热气腾腾的,颜色还是深红的,想来里头放了红糖。 姜凤接了碗,谢过了热心邻居,小口小口地喝着,果然几口下肚,就舒服很多。 赵大姐把娃娃从姜凤怀里抱出来,“哟,睡了。” 就朝那破篮子里头放,拎着篮子似又要搁回墙角。 姜凤忙道,“大姐,不用放那儿了,就让他跟我一道在炕上吧,还能暖和些。” 姜凤也是回想了下,才想起这浣花国的风俗就是生了儿子,就要放在屋里偏远的角落里七天,才能抱回到床上,好让这世上的男子生下来就知道自己的地位卑贱,从而更加随份守时,遵从教化。 不过礼俗是礼俗,放在各家,那情形又自不同,有那疼爱孩子的就舍不得,每天放在角落里也最多不过一两个时辰作作样子,还有的几天就抱回了床上。 像姜凤这样,三天就放在床上的,还是大有人在的。 一般这样的人家,是会把男娃跟女娃一样娇养长大的。 估计以姜凤对她夫郎的娇惯程度,将来这男娃也不能歪待了,真是好命啊! 赵大姐这般想着,便把娃娃又给放置在了姜凤身边。 “嗯,说的是,这屋里冷,反正三天也过了。” 又道,“这男孩子啊,教的好了也顶大用哩,只要不跟他那亲爹学就是。” 姜凤点了点头,知道这位邻居纯属一片热心。 “嗯,我一定好好教他。” 赵大姐暗自点头,心想这凤妹子总算是吃了大亏,想明白事理了,倒也不枉自己苦口婆心劝戒她这么多回。 那一直略板着的脸也松了几许,因还要回去做饭,就告辞去了。 屋里只剩下姜凤,还有个睡得呼呼的小娃娃。 耳听得院子里头有倒水和搓洗的声音,心知是柳迁在洗尿布。 嗯,这夫郎虽是没用了些,但好在还听话。 从记忆里,姜凤又多想起了些关于柳迁的信息。 原来这柳迁,娘家在二十里外的柳家洼。 柳家家里只有一亩好地和几亩下等山地,家里人口不少,幸好柳老娘平时也兼职做做稳婆营生,还能赚些嚼用。 柳迁上头有个哥哥,下头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弟弟现下十五六岁,妹妹倒是十七岁,快能娶夫郎了。 柳家虽是农家,但柳迁这个二儿子,却是生得极好,从小就是柳家洼里有名的漂亮小伙儿,到得十八岁时,那更是远近有名的俊俏后生。 因长得出众还得个雅号,人称洼里一支柳。 而姜凤则是从小就生活在草沱村,十来岁上,爹娘染病而亡,就剩下她孤身一人,幸好村里有不少亲戚故旧也来帮衬。 姜凤本人又是个勤快能干的,这些年下来,也攒了不少家底儿。 姜凤到了十八岁上头,虽然模样不是村里姑娘最好看的,但也五官端正,身材健美,且家里人口简单,姜凤又能干,在草沱村还是那么一两个年纪相当的小伙儿瞧中了姜凤这姑娘的。 然而姜凤却娶了远近闻名的一支柳。 着实上草沱村的众人大吃了一惊。 因为据说这一支柳生得模样好看,被那柳老娘当个凤凰蛋似的养着,盘算着奇货可居,怎么也要把这儿子卖,嗯不,嫁个好人家,狠收他肥肥的一笔彩礼才算没白生这了这支柳出来来。 可惜柳老娘万万没想到,凤凰蛋柳迁去镇上回来时,不小心掉进了河里,多亏经过的姜凤见义勇为,跳进去把柳迁给捞了上来。 捞上来之后,柳迁溺水不醒,也是姜凤顾不得男女有别,给他控水拍背的,这才挽回了柳迁一条命。 当时在场目击的不少人,都是附近各村里的。 姜凤救了柳迁这事一宣传,十八岁的姑娘小伙儿,湿淋淋地贴身搂一块儿,这摸摸那拍拍,这样救来救去的,那自然是八卦的好故事,再添点油加点醋啥的,那听起来就跟个话本子似的别提多带劲儿了。 一支柳的行情本来是很不错的,有好几家条件好的来提亲,什么镇上开小铺的人家啊,家有良田一百亩的秀才啊,柳老娘眼光高,还想着等等看还有没有更好的,结果就等来了这一桩! 原先来提亲的几家登时都没了消息,宁肯不要回当初来提亲的几样礼物,也要当这事没提过。 把个柳老娘气得直跳脚,老脸化作了青面獠牙。 她原本还觉得姜凤心好,救了自家的凤凰蛋,没想到这奸滑女子却是趁机毁了自家儿子的名声,让好好的一支柳嫁不出去了! 柳老娘气势汹汹地堵上门来骂,姜凤是个未成亲的大姑娘,面软嘴笨,只知道一个劲儿的赔不是,柳老娘却是嘴上不绕人,骂得姜凤是狗血淋头,那嗓门更是高得半个草沱村都能听见。 柳老娘骂到酣畅处,还动手摔打起来,把个姜凤脸上挠出了几道花! 5 调教老公不算晚 还是草沱村里姜凤的远亲故旧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才拦下。 众人也不是吃素的,都数落柳老娘,说她好歹不分,恩将仇报。 柳老娘却嚷着姜凤不安好心,有意坏了她儿子的名声,让柳迁嫁不出去。 经过一番唇枪舌战,村里有名望的老人们提出一个解决办法。 那就是让姜凤娶柳迁。 起初柳老娘哪里肯干,跳着脚大骂,说姜凤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影子。 还是姜凤跪地恳求,那头柳迁听说了也赶来跟姜凤同跪,说是这辈子就非姜凤不嫁了,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 最后柳老娘看儿子铁了心,且没了好名声,再想嫁高门大户也是不能的了,便只得松了口。 不过在姜凤跟柳迁成亲的时候,还是狮子大开口,把姜凤这几年舍不得花一点一滴攒下来的十几两银子全都给当彩礼要了去。 甚至连姜凤养的两头猪都给牵走了算做聘礼。 而一般人家娶亲,聘礼算上东西和现银,顶天不过五六两银子。 所以姜凤现在家境困难,也是那会儿被搜刮一空,一直就没缓过气来。 想是姜凤觉得这柳迁本能嫁到富户人家去享福,却不幸跟了自己这么个穷女人,心里有些歉意。 且柳迁那模样,那气度,又是十里八乡都难得一见的,在寻常女人的眼中,那可算得上是个男神了。 而这般的男神,却嫁给了姜凤原身一个孤身贫穷女**丝。 那原身自然而然地就觉得自己应该多干活,呵护着这个俊俏小夫郎,什么脏活累活都不让柳迁做。 她自己就是累个半死,回到家中一见那张眉清目秀的俏脸,只要对她露出个笑模样,就什么累什么苦都忘了…… 这般的模式,平常时候过得倒还不错。 一支柳在妻主的呵护照顾下,仍然俊俏鲜嫩如春天的新柳,是附近几个村里有名的夫郎。 走在路上,还很能吸引那未婚女纸们火辣辣的眼神儿。 且他不单是模样好,命还好,妻主把他当成儿子一般的疼,上头又没有公婆管着,左右没有连襟们互别苗头,家里银钱全归他管,想吃就吃想花就花。 村里的年轻夫郎们,哪个说起来,不是羡慕妒恨? 只可惜这样的生活被原身怀孕打破了。 浣花国女子生产是大事,一旦有孕,就要依照各家情况减轻女子身上的活计,姜凤原身自打有了身子,就很少去外出打工,挣到的银子也少了,到了后期,身子笨重更是有些家务活都不方便做了,这时候就得柳迁顶上。 柳迁先头还觉得自己有了后代,很是欣然欢喜了阵子,后来发现这未出世的孩子却影响到了自己悠然的日子,能花的钱少了不说,还要分担好多活,比如说洗衣服什么的。就对这孩子不大待见起来。 不过柳迁虽是有些懒性,却不是个暴燥泼辣的,心里有了怨气,也只敢在肚子里嘀咕几声而已,并不敢表露出来。 也幸好没表露,不然在这女尊的浣花国乡下,还不得被人戳着脊梁骂成个不守夫道的黑心货? 村里人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 他虽不则声,但毕竟从小就没怎么做过活,凡是交给他的活计,往往折腾半天,越帮越忙,所以大肚婆原身就可怜了,挺着肚子忙里忙外,还要顾着给夫郎做一天三顿的饭。 一直到临产,那家里的饭都还是她做的。 可怜的姑娘,年纪轻轻就因为产后没坐好月子而丢了命,被换了个名字相同的灵魂。 姜凤躺在床上,目光直直地盯着顶上的破木梁。 唉,穿之前因为嫁人苦恼,这一穿过来就什么都有了,也是苦恼啊。 姜凤在现代时,在某些方面,算是个彻头彻尾的露瑟。 工作压力大,没有男人,心情常常烦躁,有时恨不得让自己穿越到火星去。 可眼下真格地穿越了,而且还是女汉纸们最爱的女尊,她反是怀念起现代的生活来。 她虽是父母早逝,但还有个小弟和爷奶叔伯姑妈等好些亲戚。 想念爷奶的唠叨,想念弟弟,虽然他娶了媳妇之后,就跟自己这个姐生疏了不少,但毕竟还是自己亲弟弟,长久不见面,见一面还是很亲的。 还有刚出生的小侄子,自己都还没看一眼呢。 也不知道自己的肉身现下如何了? 不会是这原身的灵魂换着穿过去了吧? 哦,自己那辛辛苦苦奋斗来的小一居啊! 话说自己在某宝上购了大量材料费死无数脑细胞才把它布置得温暖舒适人见人爱的啊! 姜凤想到此节,不由得发出一声哀嚎,双手在破旧的炕上摊开,头一歪,做垂死之状。 “阿凤阿凤,你怎么了?阿凤!” 柳迁在院里听到了姜凤的这一声,还当姜凤又哪里难受,赶紧放下手里的尿布,跑了进来。 姜凤呈大字状瘫在炕上,见柳迁进来,那目光便上上下下地打量过去。 但见柳迁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皮肤白生生的,好像新剥壳的鸡蛋。 身材略瘦了些,但肩宽细腰臀翘,行动间轻盈却不显得扭捏娘气。果然一支柳的外号没有白叫。 此时他挽起了衣袖,露出了小手臂和手腕,果然人俊了,身上的哪个部位都好看,圆润白晳,十指修长,看着灵巧秀气。 姜凤从原身的记忆里知道,这个夫郎几乎没有一样擅长的家务活,更不用说是种地打工这种粗活了。 如果只看外表,肯定以为柳迁就算不会那些粗笨的,至少也会些针线或编织之类的,然而事实证明,只看外表是不够滴。 在姜家,姜凤的针线活比柳迁强多了,柳迁做过的针线,也就是能做做内衣。 姜凤现下身上穿的那件针脚大小不一,接缝略歪的肚兜,便是柳迁给做的唯二的两件之一。 当时原身还乱感动了一把,一件收藏舍不得穿,一件穿上舍不得脱。 看着柳迁那面上毫不掩饰的焦急,姜凤忽然觉得,有这么一个夫郎,也不是全无是处嘛。 男人,是需要调教的。 不会干活不要紧,慢慢学就是。 大手大脚也不要紧,姐可是穿越女啊。 上下五千年的历史,就没有咱不知道的…… 呃,对了哦,这是女尊朝,历史不一样的…… 哎,反正咱身为穿越女,就算不能出将入相,叱诧风云,推动历史,霸气侧漏什么的,至少也能发家致富,带领全村人走上小康路,建设女尊朝的新农村吧? 对穿越一族来说,银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有句话说的好,能用银子解决的都不是问题,到时候咱银子挣得多了,我和老公可着劲儿的花…… 到那个时候,姐和姐的男人,恩恩爱爱,欢欢笑笑,比翼双飞,女财郎貌,…… 总之,从现下开始,调教还不算晚,小哥很有潜力。 看姐七十二般手段,样样施展! 6 邻居是个女金刚 姜凤看着眼前的柳迁,心思百转,脸上的神色自然也变化了几番。 柳迁跑来抱住姜凤,一连声地关切地问着,姜凤这才省过来,摇摇头,嘴角忍不住弯起,道,“我没事。” “那些尿布可都洗好了么?” 柳迁松了口气,扎着两只白嫰的手,眼圈儿还有些红,略有点无措地答道,“还,还有几块,我,我很快就洗好了。” 姜凤瞥见他五个指头都有点通红的意思,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小夫郎的手是有多娇嫩啊,洗个尿布都这样,那要是洗个大件,还不把手给搓破啊? 哎,看他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想来也不是有意要躲懒的。 姜凤伸出手,在炕边寻了个粗布帕子,细细地把柳迁的两手擦试净了,柔声道,“小柳,剩下的放着等会洗也成,先把洗干净的晾上就是。” 复又擦去柳迁头上冒出的汗,“你这半天也累了,去厨房喝点热水吧。” 柳迁一听眼中便泪光盈盈,似惊似喜,“阿凤,你不怪我没用了?” 自从三天前,姜凤生孩子以来,他几乎都没落着跟妻主说上一句话。 饭自然也饥一顿饱一顿,他自己不会做,只能等着邻居赵大姐来送饭。 可赵大姐为人虽是大方豪爽,可最是个大女子不过的。 生平就见不得如柳迁那般扭扭捏捏,横针不拈,竖线不拿的娇气劲儿,一个男人家的,成天不干活,光知道吃饭花银子,那跟米虫有啥两样? 平时里她常说姜凤妹子。 妹子性子好,不当面反驳人,这头应了,可回去依然故我。 自己干生气没办法也就算了,如今这生孩子的节骨眼上,这没用的男人连个饭也做不了,更别说伺候月子了。 连饭都要自己送,看在姜凤妹子的份上,让他饿不死也就是了,难不成还要把他当个月子里的产妇一般伺候? 因此赵大姐顶多也就是给姜凤送饭时,顺手给柳迁带个杂粮馒头。 那柳迁长这么大,哪里吃过这么差的食物? 欲待不吃吧,肚子饿得慌。 吃下吧,又剌嗓子。 自家倒是有点儿白面,可柳迁又不会做,手里的钱也不剩下几个了,没法子去买吃食,柳迁这些天两眼都快绿了,只盼着姜凤能赶紧坐完月子,自己好再回到那有热汤热饭的好日子里去。 方才又挨了赵大姐一顿训斥,柳迁的心情正自低落,让姜凤指使去洗尿布,那小儿的尿布上头沾的都是黄金,闻起来臭哄哄的,用水冲不掉,硬着头皮上手搓吧,那黄印子怎么也搓不干净,两只手都有些火辣辣的疼了。 他一边洗,一边心里还有些忐忑不安,今天自己办了错事,给妻主喝了冷水,差点闯下大祸,方才妻主的脸色之差,可是这些年来头一糟,莫不是终于嫌弃他,要休他回家的节奏吧? 没想到姜凤倒是好声好语地跟他说话,仿佛又变回了那个他熟悉的好脾气的妻主,他自然是心下大定,还有些委屈似的,一把抱住了姜凤,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姜凤不是头一回跟男人拥抱,从前相亲时,有几个谈得还行的,也进入到拥抱这个环节,给她的感觉都不怎么样。 有的人身上的气味难闻,多呆一秒也难受。 有的人使力不当,冷冷冰冰如搂死鱼,抱得她很不舒服,活像是被迫不得已来完任务。 还有那一等人,初开始就动机不纯,刚到拥抱这一环就开始上下其手,妄图染指其它禁区。 这些人的下场,自然可想而知。 但柳迁的拥抱,却很不一样。 很干净,很舒服,好象心里忽然就变得柔软起来。 这小夫郎,年纪也不过才十九岁,若在现代,也不过是个刚上大学的大一小男生而已。 让个大一小男生去做这些烧火做饭洗尿布的活计,估计一百个人里头能有一两个能干得了就不错了。 又何必强求这柳迁呢? 想到此处,姜凤拍拍柳迁的肩膀,“小柳怎么会没用呢,这不是也洗了尿布了么?” 柳迁眨眨水润的杏眼,神情变得稍微轻松一些。 “真,真的么?” 姜凤点点头,“是啊,而且其它的活儿,也可以慢慢学起来,小柳这么聪明,一定行的。” 柳迁愣愣地跟着点了点头,只顾着听到妻主夸自己的话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妻主话中的含义。 这个娇气的夫郎,哪里想得到,妻主已经开始调教的大计了! “凤妹子,饭做好了,我给你送来了。” 赵大姐的大嗓门在院子里就能听到,姜凤跟柳迁赶紧分开,柳迁缩了缩头,白晳的脸上一片晕红,听见赵大姐要进来的声音,赶紧朝角落里退了几步,低下头,一副犯错等训的模样,看得姜凤就觉得好笑不已。 奇怪,明明是同样的人,先前就觉得无用之极,现下瞧着倒有几分可爱呢? 赵大姐送来的是一大碗粥,里头打了浓浓的蛋花,热气腾腾,香味扑鼻,姜凤腹内正饥,接过来便狼吞虎咽,稀里呼噜地喝个精光。 柳迁也早饿了,瞧着姜凤吃粥,不由得悄悄地咽了口口水。 却是没敢吱声,他是知道赵大姐实着地瞧不上他,若是他上去要吃的,只怕反是勾起这位彪悍邻居大姐的怒气,又数落他半天。 赵大姐满意地瞧着姜凤吃完,又去看了看睡着的小宝宝,这才接了空碗,对柳迁道,“厨房里有给你的吃食,你也去用吧,晚间天冷,你要照看好凤妹子和孩子,尿布要勤换着……” 劈里啪拉地叮嘱了一堆。 有些注意事项就是姜凤自己也想不到。 姜凤躺在被窝里,不由想到,还是古人纯朴啊。 若是在现代,哪个邻居会这般热心,都是只管自己门前雪的。 便对赵大姐道了谢,笑道,“大姐快回去歇歇吧,晚间还要赶路做活呢。” 她从记忆里知道,这赵大姐不单是热心肠力气大,而且勤劳到让人惊骇的地步。 原来,赵大姐家里地不多,家里又有两个儿子要养活,因此她和她夫郎两个人便接了替窑厂送货的活计。 在傍晚时分,在窑上装好担子,那一担有几百件瓷器,足有五六十斤重,挑上这么一担,走上几十里路,连夜送到邻县去,又带着邻县的特产回来,赶天亮送到县城的货栈,等能回到自家,也到了太阳高高升起的时候了。 这般在姜凤看起来是不可能做到的苦活累活,赵大姐一个女子,每三天一次,跟她夫郎一道也做了有五六个年头了。 就是在怀着孩子时,也没断过,她家的老二,就是在送货的路上生的,回程时把刚出生的孩子用旧衣一裹,往夫郎担子上放了,她照常自己走回家来,只空着手没担担子罢了。 如果姜凤的记忆没错的话…… 这位赵大姐,简直猛者无敌了。 因此,姜凤后来一见着赵大姐,忍不住地内心里不断回响。 套马杆的汉纸你威武雄壮~ 7 小有成果养娃忙 天气渐渐地冷了,树上的叶子也开始变黄了。 快要秋收了。 秋天这个收获的季节,是农家人最喜欢的。 这会儿气候宜人,各种瓜果蔬菜都是最为丰盛的时候,地里的庄稼也该收获了,收获完后,紧接着就是犁田松土,准备种新一茬的粮食。 姜凤家里地不多,不过两亩,因姜凤原身推算着秋天自己要坐月子,她又不似赵大姐般勇猛能干活,而自己的夫郎柳迁根本就没下过田。 因此夏收之后,原身姜凤就没有再种,反是赁给村上人种这一季的庄稼。 当然,这般做势必又少了些口粮,但也是没办法的事。 因不需下地,姜凤就安心地在家里坐月子。 这一个月,姜凤过得倒是很不寂寞。 养娃外加调教夫郎,每天状况不断,却也是有喜有忧,苦乐掺半。 比如说某人练习烧火,差点把厨房给点了啊。 终于学会了烧火和开水,得意地端过来献宝,结果左脚绊右脚,仆倒在地,一碗滚开水漫天泼下,姜凤好险拉了被子蒙住自己和宝宝的头脸,娘俩这才逃过惊心生死一劫啊。 当然了,某人也不是没有进步的。 虽然过程缓慢了点,惊心魂魄了点。 至少,现下姜缨想喝点热乎的汤水,也不用再等着邻居赵大姐来帮忙了。 满月这天,赵大姐和村里的女人们都来看姜凤。 来的人有老有少,无一例外地都是女人,手里还都带着东西,有多有少。 这多少大约是看亲疏远近来的。 礼多的是三斤杂白面,十几个鸡蛋,礼少的就是五个鸡蛋。加起来倒是一共有五六十个鸡蛋,十几斤的杂白面了。 这些东西对于姜凤她家这种赤贫的困境来说,倒真是及时雨了,虽说日后这些人情礼还是要还的,但能救急一时也是好的。 姜凤父母早亡,在这个村子里虽是也有亲戚,但都远了些,最近的也就是个堂兄,年纪相差的大,又是男人,并不大好来往。而堂兄嫁的那家女人性子有些各色,一向看不起姜凤这个穷妹子,因此这门亲戚也跟没有差不多,余下的便都是些血缘关系稍远的旁亲,有来往但不会太亲香。 到满月这天,姜凤的娃胖了一大圈儿,身上有了小肉肉,看着模样略长开了些,眉目清秀,时常瞪着两只圆嘟溜溜的大眼睛四处瞅。 来探望的女人们抱来抱去,说说笑笑,那般的热闹杂乱,这小娃都没有哭闹,端地是个天生的好宝宝。 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瘦小妇女,面目微黑,头发枯黄,神情有些阴沉沉的,别人抱孩子她却只是跟着侧过头去瞧两眼,顺嘴说道,“这男娃长得倒随了他爹,俊俏,好好养着,将来定能嫁个好人家。” 按说这话应该是夸咱孩子的,可听起来它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赵大姐撇了撇嘴,想说什么却是硬生生的忍住了。 屋里其他的妇人们都是呵呵笑,并不跟着发表意见。 那瘦小妇人见无人响应,也怪没意思地闭了嘴。脸色却更黑了。 姜凤想起,这妇人,叫做马二姐,算是原身姜凤的远亲,七拐八拐的,姜凤该叫一声表姐。 这马二姐在村里可算得上是有名的古怪人,说话做事都不讨人喜欢,不过她倒是也有自知之明,轻易不怎么开口。 众人看过了小娃儿,因姜凤家这条件,且生的又是个男娃,当然不会摆酒请客啥的,来的人也不过喝了几口粗茶,吃了点炒瓜子,就都三三两两的散去了。 赵大姐帮忙收拾了下屋子,见姜凤拿了扫帚要扫地,忙把她按住,夺下了扫帚。 “妹子快歇着,放着我来。” 姜凤有些汗颜,这一个月下来,她看得清楚,若没有这位大姐,自家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 “没事,我也能做了。大姐你生老二那会儿,不是歇一天就干活了么?大姐,今儿起就不用帮我做饭了,我们自己做吧。” 人赵大姐当年生老二那会儿,就是在路上生的,家来也不过歇了一天,然后就接着挑担子走山路送货了。 真是人跟人没法比。 若是在现代生孩子,不说花大价钱住月子中心啥的,条件不咋地的,还要请个月嫂保姆,再加上娘家妈来,帮着伺候上一百天,补这个补那个的,怎么养身子怎么来,可在这偏僻小村…… 穿来一个月,姜凤已是认清了现实。 这原身是个孤苦没亲娘的。 柳迁的娘明摆着极不待见原身。 要不也不会明明自己就是稳婆,可儿媳生孩子也不过来帮忙了。 就算是邻居大姐热心,也不能总是依靠人家啊。 赵大姐笑道,“姜妹子你哪能和我比,你从小身子骨就没有我壮实,小时候咱俩一起山上玩,每回你走不动路还不都是我背的你?” 嗯,小时候姜家老娘老爹还在的时候,老姜家的家境不错,吃穿上比老赵家可强多了,而且因自己和姜妹子处得好,有什么好吃的也能分一份儿。自己也就更乐意带着姜小妹子到处玩儿了。 唉,可惜,好人不长命。 姜家姨姨和姨父过世得太早了。 姜凤也笑道,“我都记得呢,小时候只要跟着赵大姐你出门,那下村的几个小霸王,见了咱们都是绕路走。” 这些天回想原主的记忆,这位赵大兰可真算得是跟原主穿一条裙子长大的铁姐们,好闺蜜。 原主小时候能顺利成长,也多赖这位好邻居了。 “可我如今也是有夫郎有儿子的人了,总不能事事都靠着旁人。还有小柳这个月也学会了不少,能帮着做些活计,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他好好练练,就算不能跟我牤子哥比那般能干,也要差不多才行,毕竟也是当爹的了。” 比如说现下,柳迁就在厨房后头,又跟一堆尿布奋斗着。 如今的家务活里,就这个他做得最好。 牤子哥,就是赵大姐的夫郎。 他年纪比赵大姐大了一岁,倒真是个干活的好手,什么种地,修房,木工,石匠他都来得。 他也舍得出力气,在外跟着妻主做送瓷器的苦活儿,在家又把一切杂事全包了,两个儿子都是他带大的,算是姜村里有名的能干夫郎。 赵大姐听姜凤这一番话,连连点头,一拍大腿道,“姜妹子你可算是开窍了。你早这么想,就不会多吃这两年的苦头了。” 咱庄户人家,又不是那深宅大院的富贵夫人小姐,夫郎们只要长了张漂亮面皮,会弹个琴念个诗呀啥的就行了。 庄户人家的夫郎,还是要能吃苦耐劳的啊。 至于模样,男人嘛,熄了灯还不都一个样儿? 只要那家伙什儿好使就中了。 8 晚饭喂食共和谐 送走了赵大姐,姜凤把柳迁喊了进来。 柳迁自从听见那群妇人们进门,就赶紧端了水盆到后头去洗。 就算是洗完了,也要装模作样地多磨上一会儿,免得被她们瞧见了又要说三道四。 特别是邻居赵大兰,那不光是嘴上不饶人的,还力大如蛮牛。 柳迁又不傻,当然知道赵大兰极其瞧不惯自己。 所以能不出现在这野蛮女邻居面前就尽量不露脸。 这种傻大粗的妇人,自然是欣赏不了自己这种类型的美好了。 也幸好,阿凤跟赵大兰可不一样。 知道心疼自己,只是……穷些罢了。 柳迁眼带怅然。 倚在树下,望着挂在麻绳上的一溜儿尿布发呆。 耳听得姜凤在里屋唤人,这才揉着自己的一双手,应声而去。 等进了堂屋,见屋子里收拾得很是清爽。 虽不过数十步的旧石屋,里头的家具也就是几样破烂木器,倒都擦试的干净,炕上的两条被子,一新一旧,也叠成整齐的方块。 一个小小的襁褓,用小被子盖了,放在炕的正中。 小娃娃被逗弄了半天,早就累了,刚喝了奶呼呼地睡着了。 姜凤已是下了炕,穿着件半旧的靛蓝色粗布夹袄,下头的灰布裤子很旧了,在膝盖处打了两个补丁。 脚上是双大脚趾处破了个小洞又补好的黑布鞋。 屋子中正有张八仙桌,两边是两把太师椅,都有些年头了,仔细看还能看出来在很多年前曾经是上过红漆的。 姜凤就坐在其中一把椅上头。 见柳迁进来,不由自主地理了理头发,露出了一个微笑。 冲着柳迁招了招手,“来,坐,我有事和你商量。” 柳迁坐在另一把椅上,二人中间就隔了个破桌子。 柳迁心里寻思,自从阿凤生了儿子,就好象变了个人似的。 从前吧,一看到自己就傻笑个没完,跟自己说话的时候总是软语轻声的,怕惊着自己似的。 就是那回,自己把全家的积蓄,一下子拿出来借给老娘,阿凤也不过是微微愣了一下,就笑着答应了。 可如今,阿凤说话时大半是笑眯眯的,可在自己做错事的时候,也会流露出几分厌恶来,好象对自己没有以前那么在意了。 这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因为生的是个儿子? 嫌弃他这个播种子的夫郎不中用了? “阿凤你说。” 柳迁目光闪了闪,温温顺顺地应着,俨然一个贤良淑德听话的好夫郎。 “小柳,这段时日,我坐月子,辛苦你了。” 姜凤拍了拍柳迁的肩膀,虽然对自己来说,这柳迁还不怎么熟,但这对于内心女汉纸的姜凤来说,毫无压力。 柳迁抿了抿唇,目光下垂。 两只微微红肿的手幽怨地颤了下。 这一个月来,他做的活,比从前他一年做的还多! 原本全方位无死皮,保养得宜的白嫩双手,如今已是开始有了茧子了。 “这,这没什么……” 柳迁有些口不对心地答着。 当初,新婚的时候,阿凤可是说过,他这样的娇贵人儿,天生就不该做这些粗笨活儿的,先前一两年还好,可是如今…… 姜凤何尝瞧不出来,这位小老公肚里还是有些怨言的。 她吸了口气。 嗯,现下才一个月,调教还需有耐心,慢慢来慢慢来。 小男人总会长大的。 “隔壁的大姐这些日子也帮了不少忙,如今满了月,也不好再劳烦大姐,从今晚起,咱们就自己开伙烧饭吧。” “真的?太好了,阿凤你烧的饭比大姐好吃,多……了。” 瞧着姜凤的脸色越说越黑,柳迁惊喜的声音就低了下去。 姜凤又深吸一口气。 这浓浓的想要踹人的冲动是肿么回事? 柳迁这好手好脚的,就算长得略秀气了点,但好歹也是个头一米七几的男人,还要指望生孩子才满月的产妇做饭不成? 还惊喜,惊你妹的喜! 姜凤违心地笑了一笑。 “我眼下还不能动冷水,你做饭的手艺却是不成,不如这样,咱们一起合作。” 柳迁微张红唇,眨了眨水蒙蒙的大眼眼,“合作?” 到了晚饭时分,柳迁才明白自家妻主说的合作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要柳迁把洗菜,切菜,淘米这些都准备好,然后柳迁烧火,姜凤开做,当然了,事后的洗碗和锅什么的,也都是归柳迁的。 各种忙乱各种辛苦后,柳迁眼巴巴地看着做出来的粥和菜,热气腾腾地端上了桌。 满怀期待地动筷子一尝,不由得就是一僵。脸上的失望都掩饰不住。 见状,姜凤也夹了棵青菜放到嘴里。 嗯,确实不怎么样。 姜家的小厨房里,早就没有了油,这菜差不多跟水煮的一样,不过就是放了点盐和葱花调味罢了。 原身姜凤的厨艺在村里的女人中,算是很不错的,因为别家女人回去,都是夫郎孩子热炕头,张嘴就有备好的饭,只有姜凤是要做给夫郎吃的,熟能生巧也就练出来了。 姜凤自己,也是有两把刷子的,身为死宅的单身女人,为了自己的胃,也会学那么几招。 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姜家的条件摆在那儿,实在是没有什么像样的食材,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姜凤自己凑和着吃饱了,冷眼观察着柳迁。 柳迁有些勉强地吞咽着,眉头皱紧,表情痛苦,跟吃毒药一般。 姜凤只当没看见,自己吃好就起身去炕头看娃。 “小柳你慢慢吃,一会儿把厨房扫扫就早点歇了吧。” 柳迁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姜凤敢打赌,他低着的脸上,一定是眼圈发红的委屈小受样儿。 果然,姜凤抱起娃准备再喂一回的时候,柳迁失落地收拾了桌子,去厨房洗刷去了。 姜凤戳戳小包子的脸,小包子大睁了一双黑琉璃般的眼睛,呆萌呆萌的直愣愣地瞪着姜凤,姜凤的心都要萌化了。 “乖宝啊,你爹迟早给你亲妈我,调教成三好男人哦。” 话说,看柳迁那小样儿,姜凤的心里,还略有点欺负人的罪恶感。 要是原身在,就是自己拼死累活,也不舍得她的亲亲夫郎做这些吧? 轻微罪恶感也不过是一闪而没。 姜凤随即又想到,若不是原身这种溺爱纵容,也不会把自己给弄得丢了性命啊! 所以说嘛,女人不狠,性命不稳! 呆萌的小包子早已闻到香甜的气息,在姜凤怀里左扭右扭地拱着,不过很乖巧地并没大哭大叫,只是哼哼唧唧了几声。 姜凤赶紧解了衣襟,露出胸前一对,小包子仍是那般饥饿已久的小狼崽子模样,一口叼住便狠命吸吮。 姜凤托着小包子微微有了些肉肉的小身子,心里又升起了那种奇异的满足与愉悦感…… 难怪有句话说,养育哺喂后代,是女人的天性呢 9 温香软玉陋室暖 姜凤垂目向下打量,小包子固然吃得欢快,但自己胸前那女人天生的一对本钱,却是形状饱满,色如温玉,几乎可以算得上完美。 目测至少有C杯,以姜凤这种偏瘦的体态来说,这本钱不可谓不雄厚。 穿越过来这么久,姜凤还没有机会细看自己的长相,只在桌上那面模糊不清的黄面铜镜前,隐约地瞧过自己,黑瘦的脸,五官仿佛跟自己在现代的大致轮廓有点像。 不过现代的姜凤身为死宅不出门,脸上就算不是先天的白嫩,后天做美容保养啥的也白了许多,哪里像原身姜凤一样,本就贫穷,还要女人当男人用,养活着小白脸夫郎,风吹日哂的,这脸皮和手脚等露在外头的就黑粗了些。 倒是衣服以下的部分,看着还白晳滑嫩。 嗯,好歹这个身体才十九岁,也算是穿越福利之一了吧? 正遐想间,却听门口有动静。 姜凤抬眼一望,柳迁正倚着门框,俊面微红,双眼幽幽发光。 一眼不眨地盯着小包子吃粮食。 那流露出来的‘我很饿’的垂涎表情,显然目标不是姜凤怀里的小包子。 姜凤有些尴尬,虽然这人名义上是自己的夫郎,可她才穿来一个月,还是个产妇,跟这个一枝柳还不熟啊。 就是夜里睡觉,也是柳迁睡在炕的另一头,还好这炕够大。 姜凤半低了头,把小包子抱得尽量挡住自己胸前风光,心想这柳迁不过是个娇软性子,见了自己这模样,定然会避出去的。 谁知柳迁却款款近前来,坐在炕边,几乎和姜凤并肩。 因是傍晚,此时屋里又没点灯,有些昏暗。 姜凤却能感觉到柳迁的视线,无比灼热地盯在自己胸前。 姜凤更是尴尬,斜了柳迁一眼,“看什么看!” 说着便把身子侧了侧,隔绝那色迷迷的视线。 小包子似乎也感应到了自己的粮食危机,赶紧小手一抓,护住另一边。 姜凤原身并不算是多好看的,见天地风吹日哂,面皮发黑,再加上生产身子亏损气血不足,那黑里还透着黄,面目还有些产后的浮肿斑点什么的,着实看着与那些三十来岁的中年妇人差不了多少。 但柳迁却是气血方刚,又旷了数月,憋得狠了。 方才一瞥间瞧见的那一对玉雪白软就好象在眼前晃啊晃的,更兼昏暗里飞来那一白眼的风情,含羞带嗔。 让他感觉原本平淡如白开水般的妻主,忽然间,平生了几许颜色,几分媚惑。 “阿凤,可要喝水么?” 姜凤喂饱小包子,把又睡着的小包子轻轻放下,就听柳迁在一边殷勤问道,而且手上已是端来一碗。 姜凤一摸,不冷不烫,温度正好。 接过来喝了几口,心里暗自点头。 跟初来时那要了亲命的一碗冷水做对比,这进的可不是一小步。 嗯,调教是有力的,成果是显著的,未来还是要继续的。 递出碗的时候,柳迁一手接了碗,一手就在姜凤手心里不轻不重地捏了把。 嗯? 姜凤心里一个激灵。 这,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调戏? 再看柳迁,杏眼水汪汪的,那投过来的眼神里好象带了小勾子,缠绵之至。 红唇欲说还止,却是微微一抿,用小舌轻舔。 顿时那红唇变得亮泽光润起来。 眼看着柳迁倾身来,离姜凤的脸越来越近。 姜凤身子开始发热。 呼吸也变得有些不稳。 姜凤觉得,这,肯定是原身的习惯在作怪。 柳迁伸臂把姜凤搂在怀中,只听得耳边传来呢喃声。 “阿凤,我想你……” 年轻男子的身体清爽好闻,带着一种青草的气息。 昏暗里明眸媚眼如丝,双手下似乎带了热气,在姜凤的身子上下游走不息。 那个人,比姜凤更熟悉,这具身体的秘密。 姜凤晕晕乎乎的,似乎身体已不是自己的了,不过她还有一丝理智。 深吸一口气,伸手按住柳迁向下走的掌背。 “不要。” 姜凤就算没生过孩子,可也知道这不满一百天的女子,哪里能做这种事。 心中忽然就升起一丝厌恶。 这个柳迁,到底是怎么对待他的妻主的? 姜凤手上使力,就要推开这个间接害死自己妻子的无知男人。 柳迁的手却是停住了,一颗头在姜凤耳边蹭了蹭,用一种可怜兮兮的语气,小心翼翼地求道,“凤,我,我就亲亲,不做别的……” 姜凤愣了愣神。 这模样,跟小包子方才求吃饭的小表情,可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处啊! 她的心又开始软了下来。 女汉纸们一般都是遇强则强,遇弱则软的。 最见不得这种萌萌的,委屈的小表情了。 柳迁见她这般,便自作主张,解开刚刚扣好的衣襟,红唇一张,便含吮住了小包子的最爱。 那玉色饱满,红樱鲜美,比之方才那一瞥,不知道诱人了多少倍! 再是温顺如白兔的男人,见了这可口娇艳的美食,也会勾起狂野的热望。 柳迁如同本能般地大力吸吮,双手也并未闲着,抓了满把,揉搓捻按,那软玉在修长的指间变化成各种形状。 姜凤虽然是个有些大大咧咧的女汉纸,但跟人这样那样,这还是头一回,倒不是她刻意要守身如玉,洁身自好啥的。 只是一直没有碰上能动了这心思的男人罢了。 所以被刘家的熊孩子说是老那啥,会跟被猫踩了尾巴般地暴燥不已。 只觉得阵阵麻涨,自那被粗鲁对待之处传来,身子竟是酥了半边儿,不自觉得地就逸出一声呻吟,入得耳中,忙又咬住了下唇。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不知怎地,意乱情迷之时,姜凤想到却是这句诗。 看某些动作片里那些女人嗯嗯啊啊叫得欢实,让好奇宝宝也纳闷不已,不就是亲亲摸摸么,要不要那么夸张啊。 等到了自己真身上阵,姜凤这才觉得个中滋味,实在是旁观者感受不来的。 迷乱中姜凤伸出一只手去,却矛盾地不知道是想推开,还是想拉紧。 柳迁却是经验丰富,百忙之中,腾了只手出来,把姜凤那只爪子抓紧,按向下方。 触到那灼热之物,姜凤吓了一跳,本能地就要缩回手来,却是被柳迁按得死紧,一边还在姜凤耳边半是撒娇半是恳求。 “阿凤~” 姜凤长这么大,这还是头一次碰着这物件,纠结了半响,见昏暗中那俊俏的面容上满是焦灼的渴望,双眸亮得不可思议,衣襟散乱,露出了一段白白嫩嫩的胸膛,那般光滑细腻,半根毛发都没有。 姜凤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唉,美色诱人啊。 姜凤顺从地不再挣脱回自己的手,反是试探地动了一下,只听柳迁发出一声吸气。 愉悦如同潮水般,波浪翻涌。 这对年轻的小夫妻,在没有点灯的陋室里,取悦彼此。 10 贫贱夫妻百事哀 第二天起来,姜凤心情很好。 难怪有那什么阴阳调和的说法呢。 果然那个和谐了,可以放松减压,美颜健身神马的。 就这,还是没有到那一步呢。 而柳迁也好象骤然压力轻空了般,干活儿积极了不少,洗尿布的时候嘴角还露出一丝笑容,再不是拧着眉,抿着嘴,活像是王子落难遭村姑虐待一般了。 吃早饭的时候,虽然那饭的质量并没有提高,柳迁也吃得香,时不时地还朝姜凤递来几个荡漾的眼波。 姜凤边给小包子把尿,边朝屋外望上几眼。 心里不由得傻乐。 照这个进展看来,等自己坐完了月子,岂不是可以享受性福人生了? 虽然说物质上差了,但某一方面弥补了,倒也不错。 嗯,咱真是个随遇而安,知足常乐的女子啊! 某女喜滋滋地自夸着,完全忽视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那事能那般和谐,主要还是因为某女是个颜控,才能放松身心地跟柳迁这俊俏哥这样那样。 邻居大姐那套熄灯一样论,在某女这里可是完全行不通的。 若换个歪嘴斜眼秃头的抠脚大汉,看她还能不能这般轻易地说什么随遇而安? “小柳,你来…” 姜凤带着笑意的唤声,此时听在柳迁耳中是那般的动听。 柳迁放下手里的活儿,颠颠地跑了过来,俊面上笑得眉眼弯弯。 “阿凤,是不是又有换下来的尿布了?” 姜凤笑道,“那个不忙,我如今也能下地了,可要做完月子,还有两月呢,家里的米面怕是有点不够,而且就要过冬,到时候怕是要置办的东西也多,不知道咱们现下,还有多少银钱?” 姜凤倒是记得,原身是把家当全交给柳迁这个夫郎的。 柳迁花钱大方,手里存不住钱,不是花用了就是‘借’给了他娘家。当然了,以柳老娘的尿性,那些借出去的就只能肉包子打狗了。 姜凤原身倒也并不责怪柳迁,想着,钱挣来了就要花的。 只是后来因为要生孩子,怕到时候着急间没了钱用,便偷偷留了点私房,大约三两银子。 二两交给邻居大姐让她保存着,到时候生产需要东西也能有个花用,还有一两自己藏在厨房的角落里。 邻居大姐这些日子,送吃送喝送东西不断,当日请稳婆的钱都还是赵大姐给付的,这二两银子怕是远远不够,因此姜凤能用的就只有藏起的那一两了。 不过姜凤倒是想起,几个月前,原身才在村里帮工做婚宴的杂活,正好那段时日,成亲的人家多,连着下苦力在五六家里帮忙,似乎加起来也有一两半银子,而且姜凤还卖掉了几麻袋哂好的草药,也有个四两银子。 这些都交给柳迁没多久,想来就是柳迁乱花,也多少会剩下一些。 姜凤虽然现下还不能出门,但呆在家里,看着这穷家破院的,啥啥都没有,小包子又一天天的长大了,总要想点挣钱的门道儿,看看能不能弄点本钱先。 柳迁一听姜凤是问起这个,面上笑容就微微僵了下。 有些委屈地自墙角的破箱子里拿出个荷包来。 把荷包放在桌上,“还剩下这些了。阿凤,我都好久没有吃过城里的点心了。” 姜凤一看那瘦瘦的荷包,心里就是一凉。 再拿起那轻飘飘的荷包来,打开来瞧,里头倒还没一干二净,居然还有剩余:一目了然的七个铜钱。 又听到柳迁说点心什么的,忽然想起,这柳迁的大部分花费,都用在托人买城里的物件上了。 村里有人在城里上工,一般想买些城里物件的村民们,就会让在城中打工的给捎点东西,当然好处也是少不了的,一般也会给个一两文的当跑腿费,倒是有点像现代的代购。 柳迁可算是代购的大客户之一,什么吃的用的穿的都买。 就是最近几个月,姜凤给的银子少了,家中又没饭吃,柳迁又吃不惯邻居家给的糙饭杂粮,所以时不常地就托人买点心回来。 而这个七个铜钱,想是买一包点心都不够,这才留至如今。 姜凤觉得自己大大低估了柳迁的败家能力。 姜凤捧着那荷包,望着七个铜板,心中忍不住内牛满面。 原身姜凤这是在用绳命打肿脸充土豪包养软饭男啊! 咱只是土**丝,不是白富美啊亲! 原身倒好,眼一闭去了,留下姐姐我还得替你养活小包子和娇气购物狂夫郎的啊啊! “阿凤?” 小心翼翼的问话里带着委屈,不用看,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里肯定又写满了无辜。 姜凤把荷包交还给柳迁,无力地摆了摆手。 “算了。” 调教也非速成之功,慢慢来吧…… 姜凤闭起了眼,平复着心潮澎湃。 不过,姜凤已经下定了决心,再挣到钱,只给某男留下点零花的就好,管家,还是自己来吧? 唉,一想到冬天快要来了,家里就那点粮食,还只有一两银子可用,要养活三张嘴,姜缨就觉得头好疼,压力好大啊。 柳迁把荷包收好。 松一口气的同时,还有些失望。 还以为妻主会再给他些家用的。 如果姜凤知道柳迁的想法,一定会揪住这小白脸的衣领,咆哮上几百遍,老纸就算是巴菲特转世,也特么地等老纸坐完月子才能去挣钱好伐? 姜凤深吸了几口气,准备提前去把午饭做了。 她得找点事干,不然坐在那儿,光想着穷啊没钱啊这些,着实地有害健康。 柳迁似乎也看出来妻主的兴致不高,老实地跟在姜凤身后进了厨房。 这夫妻两个一个洗菜一个指挥,慢慢地姜凤心里郁闷散去,倒也和悦了许多。 锅里的糙米粥渐渐熟了,香气四溢。 柳迁洗好了一把豆角,姜凤拿了刀,正要切碎,忽然听见外头有男子的喊声。 “姜家的!姜家的!” 柳迁应了一声,就跑出去。 姜凤这才反应过来,姜家的说原来就是柳迁。 院里进来一个中年男子,柳迁跑出去,在院里说了阵话。 因姜家这小院小,姜凤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是柳迁的妹妹要成亲了,柳老娘捎了信来,说到正日子,让姜凤和柳迁都去。 那男子带完了话走了。 柳迁回到厨房,眼中又显出那无辜的神色。 “阿凤,我娘一早就说过,我就这么一个妹妹成亲,我和我大哥都要多出些份子,尤其是我,从小就在家里娇生惯养的,更要多出……” 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 姜凤一听就恼火了。 ps:呵呵,偶改书名了。 新书期求收藏和推荐票~ 11 老爹垂泪小儿笑 姜凤从原身的记忆里,还能记得这柳迁嫁过来之后,姜凤把自己的家当全交给他保管。 结果柳迁不仅花去不少,还把剩下的十两银子都借给了柳家。 说是柳老娘想儿子想的病了,要买人参当补药吃。 姜凤原身也没说什么,只说让岳母好好养病。还专门进山去采了些山珍,拎着只肥鸡,带着柳迁去看望。 结果到了柳家,柳老娘正生龙活虎的跟柳家洼另一个婆子当街跳脚吵架呢,那架势,那嗓门,都能上山打虎,下河捉鳖了。 一看就知道是用生病来骗钱的。 就这原身姜凤也没生气,笑呵呵地把东西放下,还遭了柳老娘的白眼数个,冷语几句,连口水都没喝上,就讪讪地回了草沱村。 如今柳迁妹子成亲,按村中习俗,这出嫁的兄弟,顶多出个十几文钱的份子或是送点东西也就行了。 可瞧这柳老娘的意思,这是要狮子大开口啊。 姜凤想着这前事后事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原身活脱脱是个大包子啊! 这得亏是在女尊,要是在男尊时代,嫁到柳家去,跟柳老娘一个屋檐下过,还不得连皮带骨给啃得渣都不剩下啊? 姜凤心里火大,可旁边这柳迁又是个百般委屈小受样儿,还不能冲他发火,不由得伸了爪子在椅子扶手处挠了几下。 平息了点烦燥,这才开口,似笑非笑道,“嗯,你妹子成亲,是该送点份子。” 柳迁目光一亮。 “不过,咱家娃落生,娘家不是也该送礼过来么?你娘是个爱挑理的,怎么自己亲外孙子生了,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啊?就是忙吧,也能托人带个好儿,哪怕是一根线头呢,也是她当外祖母的心意啊?” 柳迁脸色就变得不好看起来。 “这,这……” 按这儿的风俗,如果外嫁男生了闺女,外祖母是要送落生礼的,最少也要两块尺头,一篮子鸡蛋,一只鸡鸭之类的。 如果生的是小子,那给礼的可以减半。 但一般人家,都会为了给儿子长脸,不管生闺女还是小子,都厚厚送一份过来,就怕儿子的妻主因为生了小子不高兴迁怒于自家儿子。 这柳家可倒好,要送礼时只当作不知道,倒是腆着脸来要份子! 姜凤倒也不是看着柳迁懦弱就专冲他开火,而是既然想调教好这夫郎就得把道理给他说明白了,不能像从前的姜凤原身一样,一味只知道纵容。 把柳迁养得跟米虫一般倒也罢了,连着柳家也跟着来啃骨头吃肉这就不行了,就算是姜凤是白富美不差钱,也没有平白养活男人一家的道理啊。 “况且如今我正坐着月子,不能出门,你要是想去,就回去一趟也行。不过家当都在你手里,才刚瞧了,只剩几个大钱,随份子怕是不能了…” 姜凤尽量说的心平气和,可才说到一半,就见柳迁睁大了一双眼睛,眼眶就红,委屈地道,“没有份子,我,我哪里有脸回娘家?” omg,原身究竟是做了什么孽啊! 才摊上这么个主儿? 姜凤无语,摊开手道,“我还在月子里,也没地方变出钱来啊?” 柳迁咬了咬下唇,抬眼瞄了姜凤一下。 吞吞吐吐道,“那,那,要不去向邻居赵家借点儿吧?” 赵家的日子过得一向不差,他家的小儿子前两天才穿了件新袄子呢。 姜凤觉得自己快要压不住火儿了。 借银子? 赵大姐跟自己倒是关系好,多半肯借,但是借了谁来还? 这两个月内,眼看着自家就没有任何收入了,而且还面临着断粮的危机,凭什么自己就要借了朋友的钱来给柳家那个吸血鬼花用? “借倒好说,借了之后呢,谁来还?我这段时日坐月子也挣不来银子。你就更不用说了,过年还过不去呢,哪有能力还银子?” 姜凤无奈地说着,她就不信这柳迁宁愿自己没的饭吃也要去贴补娘家? 柳迁的眼泪就下来了,“那,那,不能等明年再还赵家么?他家两口子都能挣钱……” 姜凤听了这话,恨不能抓了柳迁这软饭男的脖子,把他摇醒,冲他咆哮。 他脑子里装的可是浆糊么?还是进了水! 人家两口子挣钱,他也好意思说? 他是觉得他自己闲在家里当米虫天经地义怎地? 姜凤只觉得头疼不已,瞥了柳迁那哭兮兮的脸一眼,道,“哦,我倒是想了个主意。” 柳迁收了泪听着。 “你娘那会儿不是说生病,借去了咱家十两银子么?你去跟你娘说,那十两里头五两就算是咱的份子钱,剩下的五两让你娘慢慢再还吧,咱不急着要。” 姜凤说的时候着重提了那个借字,还有慢慢还这三个字。 柳迁不由得就是一愕。 想着当时不过就是个托词,柳老娘可从来没打算还过,若是让自己去张这个口,这个人在娘家可就丢大发了。 这般想着,泪珠儿就跟不要钱似的,涌了出来。 实话说,柳迁长的好看,哭起来不说是梨花带雨,也是别具风情。 可姜凤现下半点欣赏的心情都没有。 反正道理都说了。 钱是不可能去借的,不然自己和娃就要饿死了。 正好瞧着炕上小包子动了动,姜凤就过去抱了,小包子果然醒了,伸着小手一挥一挥的,见妈妈抱着自己,两只眼睛愣愣地看着姜凤,忽然咧了咧小嘴,笑了起来。 小包子的笑容那么无邪,那么甜。 姜凤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心想不管这夫郎能不能调教好,这小包子倒真是可爱,这娃一定要自己好好养,绝计不能跟他亲爹学。 姜凤伸了小指头过去,在小包子挥动的小手下轻叩,小包子动了动小手,张开嫰嫰的五个小指头,把亲娘的手指抓在手心里,两只眼睛睁得圆圆的,小嘴微张开,似乎在想着这是什么吖,能吃不? 姜凤瞧着只觉有趣,抱着小包子,在他的额头上连亲了好几下。 一边的柳迁坐在椅上,满腔委屈地掉着泪珠。 见妻主根本瞧都不瞧他一眼,他大声地吸了吸鼻子。 却见姜凤只是搂着怀里的小男娃,又亲又逗的。 不由得恨恨。 心道都是因为这个没用的赔钱货,害得自己没了好日子,妻主如今的注意力都被他占去了! 12 跑了夫郎好出门 姜凤正在逗着小包子玩,小包子也很给力地四爪扑腾。 咧开小嘴露出无齿的笑容。 姜凤倒是记得据说一个月大的小婴儿还不会笑的,但这小包子笑得这般欢腾,应该不是无意识的吧? 难道说,俺家的宝宝特别的聪明? 母子俩正互动得开心,忽听边上呯的一声响。 小包子都给吓得一哆嗦,瘪了瘪嘴,要哭不哭的。 姜凤冲着声音来处一看,却见正是柳迁气鼓鼓地站在桌边,那手才从桌上提起来,原来是他在拍桌! 姜凤拍拍小包子的背,瞪了柳迁一眼,“拍什么桌!吓着了宝宝跟你没完。” 柳迁扯了扯嘴角,鼻翼翕动。 忽然就抬起头来,红着眼,指了姜凤怀里的小包子,嚷道,“都是这个赔钱货!” 姜凤一时愣住,只听柳迁接着骂道,“自从有了这祸胎,家里吃也没的吃,用也没的用,天天干不完的活计,他还拉那么多,臭烘烘的尿布都让我洗……” 手都起老茧了,妻主也不过就是说几句话安慰罢了,哪里像从前,不让他做活不说,还给他买护手的香膏油。 姜凤本来越听越气,待听到那句拉那么多时,不由得气笑了。 “宝宝才一个月大的小人儿,吃喝拉撒自然得大人来管,你快二十岁的人了,还说出这等话来?” 一枝柳啊一枝柳,你不是金尊玉贵屁事不知道的大少爷小王子啊! 你只是个农家小伙儿啊。 指着一个满月娃娃大骂,这是要闹哪样啊? 柳迁擦了把眼泪,梗了脖子回道,“你当年娶我时,可说过甚来?” 姜凤一抽嘴角,“说过甚?” 原身的记忆倒是在,但这些细枝末节的,却是模糊不清了。 谁知道原身那傻包子,对这小白花夫郎说过什么脑抽的承诺? “你说要把我当眼珠子一般看待,我只管享福,什么活计也不用做,还要多多的挣钱来与我花用,我的娘就当是你的亲娘一样,如今这才两年不到,你,你就变了心思,只顾着那个小祸胎,把我抛在了脑后头,呜呜……” 望着梨花带雨血泪控诉的柳迁,姜凤眼皮儿乱跳,不由得直咬后糟牙子。 真觉得特么的没蛋也疼。 原身这什么狗屁承诺! 怀里的小包子似乎是头回听到男人的哭骂声,起初愣忡了片刻,也咧嘴哭了起来,还好这娃娃的哭声不大,秀秀气气的一抽一抽,但一双黑宝石般的眼睛里却是蓄满了泪。 同样的哭,落在姜凤眼里,却是大不同。 心疼的姜凤忙拍哄了几声,回头怒道,“这家里就你我两个,就这两个月让你做些活计就委屈着你了?宝宝有什么错儿?还是当爹的呢,一口一个祸胎叫得响,我告诉你,从前老娘是傻了才把你惯成这般模样!今后你休想还当那甩手大少爷,就算不能跟邻居姐夫一般能干,起码也得会收拾家务,你要是做不了,就回你娘家去!老娘伺候不起你这种夫郎!” 这种款的,老纸真心服了。 没那个本事调教,爱谁谁去。 好歹这也是女尊时代,老娘何必这么委屈? 柳迁瞪大了眼,满是不可置信。 “你,你…阿凤你变了!” 柳迁见姜凤低了头只顾着哄小包子,竟是连眼都没有朝这边多斜上一下,不由得心头冰凉凉地。 心道你只顾着那个小祸胎,连看都不看我这个夫郎,那我就真格地回娘家去,看你着不着急? 打定了主意,便一边抹着泪,一边收拾了几件衣裳,故意手上动作用了些力,弄出了好大动静。 姜凤自然听到了。 冷眼瞧去,见他掉着眼泪,夸张地打着包袱,甚至还不忘记去柜子里翻出一个小瓷瓶,也收到了柜中,姜凤要想了半天才想起,那居然是瓶用来搽脸的花蜜! 姜凤只觉得有数只乌鸦在头顶上兴灾乐祸地飞过。 心中暗自吐糟,一枝柳这般的人才,活在这浣花国着实有些屈了,该着穿到现代去,指不定也是一位保养达人,娘级人物。 柳迁再怎么磨蹭,东西还是都收好了。 偷偷瞧向姜凤,见姜凤没有要阻拦自己的意思,心里不由得更是气苦。 “你瞧不上我,我这就回我柳家洼去。” 阿凤肯定不会让自己回去的,她还坐着月子呢,自己走了,就没人给洗尿布和烧水了。 果然姜凤就开了口,“你当真要回娘家去?” 难道说这个夫郎已是彻底的不可救药了? 似乎这女尊的浣花国里,休夫郎可以有八大理由。 无女,淫邪,不孝,犯上,入罪,口舌,不慈,恶习。 以柳迁这般的,第一条和最后一条倒是可以算得上。 姜凤考虑着这个问题,无奈地在心中苦笑。 昨夜俩人还挺和谐呢,今儿就为了给柳家银子的问题上,就闹到了要拆伙这个份儿上。 唉,要不还是厚道些吧,合离算了。 柳迁的名声也好些,这样还能找个好下家,说不定他就得偿所愿,傍上了女土豪,过上他想要的那种日子呢? 柳迁听得妻主这般说,还当是她果然舍不得自己,先头不过是一时冲动才摞下的狠话,指不定这会儿心里怎么后悔呢。 罢了,看在昨夜那般恩爱的份儿上,就给她一个台阶下好啦。 柳迁双手抱着自己打好的包袱,闷声道,“自然是真的……不过,阿凤要是答应借五两银子送去给我妹子当贺礼,我就留下。” 姜凤无力吐糟了。 抱着小包子靠在了被子垛上,木着脸道,“要银子没有,要命就有一条。” 柳迁脸上一白,冲着姜凤叫道,“阿凤你会后悔的!” 见姜凤无动于衷,恨得跺了跺脚,就一头冲出了屋外,只听脚步声响,却是脚下未停,一路出了院子,朝外头大路去了。 姜凤抱着小包子,幽幽然叹了口气。 其实她内心里,根本就不喜欢这一款花样美男啊。 原本还想着调教夫郎,好让他朝着自己期望的方向靠近,没想到,是自己一厢情愿,自视过高了。 柳迁这样的,根本没办法过下去,除非姜凤变回那个包子心的原身。 姜凤望着小包子,叹道,“小包子啊小包子,你说,咱们还要不要你亲爹啊?要不,娘再给你找个能干的爹?” 小包子自然不知道这些大人的情啊怨啊,只知道小肚子已吃饱,而且那个吓人的有敌意的声音已是消失不见了。 好安静,好舒服,小包子张开小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睡着了。 13 一枝柳回柳家洼 柳迁负气拎着包袱出了家门,气鼓鼓地朝柳家洼方向走。 路上碰到几个熟人打招呼,柳迁虽然脸色不好,但也不敢提自己是跟妻主吵了架要回娘家的,只勉强笑着解释,是因妹妹要成亲,妻主又坐着月子,所以自己一个人过去看看的。 有一个中年大叔娄家的啧啧赞叹,“姜家的你真是好命,妻主坐着月子,你还能收拾得这般光鲜,还能出门回娘家。柳家洼来回也得两个时辰的路,你妻主也不要你在家里伺候,真是个疼人的。” 想当初他妻主生孩子那会儿,他一天能睡的时辰就没几个,不是在伺候妻主,就是在伺候孩子,有时孩子哭闹得吵到了妻主,妻主使性子发脾气,他还得小心翼翼地哄着……还好,他如今也熬出来了,两个儿子都大了,能帮着出力种地了,能顶门立户的女儿也有了。 哼,别看这一枝柳现下娇贵得跟城里的大少爷似的,可就他这份作派,迟早得倒霉! 明明一脸晦气,还要装得没事人一般,当谁看不出来似的,不是被妻主骂了才是有鬼,不然哪家的妻主坐月子的时候会让夫郎出门做这些闲事? 听说那柳家的闺女三天后才成亲呢,这么早就跑过去还不是闲得是什么? 见娄家大叔站住了脚,有拉着他滔滔不绝的势头,柳迁此时心乱如麻,哪里有闲心跟他八卦,听那些明是羡慕暗里带刺的话? 赶紧说自己还赶着去柳家洼,急急告辞走了。 因了这插曲,柳迁一路走得飞快,低着头尽量不跟人打照面。 这般一个时辰的路柳迁不过大半个时辰就到了。 柳家洼地势较低,翻过山梁,朝下走一段路就看到了分散居在谷地各处的人家,那最东头的第一家便是柳迁的娘家。 柳家除了有地之外,柳老娘还做着稳婆的行当,在这附近几十里地还是很有些名气的。 因此柳家的家境还算不错,起了五间石屋,院子也大,快有三四分地了。 柳家一共有一女三子,前头两个都是男娃,后头又生了龙凤胎,一男一女。老大老二都已出嫁,现下在家的便只有老三柳柱和他的双胞妹子柳好。 柳家老三柳柱正在院子里头收拾一大堆瓜菜,忽地一抬头,恰瞧见一年轻男子从山路上下来。 那人着一领八成新的淡绿绵绸长袍,长袍的衣料绵密垂顺,上头半个褶子都不见,端地齐整,背后背着个青底碎白花的包袱,包袱两头在男子胸前打了个漂亮的结,更显得胸背挺秀,身姿如柳。 不是他二哥柳迁又是哪个? 柳柱丢了菜,一忽儿跳起身来,两臂高举,冲着山道上直挥手。 “二哥,二哥!” 又回头冲屋里喊,“娘,我二哥来啦!” 柳迁老远就听见自家弟弟那大呼小叫的声音,不由的撇了撇嘴。 这柳柱,年纪也不小了,做事总是这般毛毛燥燥的,怕是将来也只能找个跟他一般的乡下傻村妇了。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这般的人才,先前那般风光,落后不也是配了个乡下村妇么? 且如今妻主还变了心,待自己竟是大变了样儿,日后还不知如何哩。 想着想着,柳迁不由黯然神伤,眼圈儿又红了。 屋里柳老娘原正盘腿坐在炕上,一五一十地数着铜板。 那炕上一堆铜板,零星几块银角子,看着倒是不少,但算下来也不到五两银子。 大头都给未来的女婿当了聘礼了。 足足花去八两银子! 对于吝啬成性的柳老娘来说,平白的给出去这么一大笔,简直是挖心割肉般疼,原先初听说对方要这么高的聘礼,柳老娘就跳脚大骂,说那家黑心烂肺,不是嫁儿子而是卖儿子!要就是五两顶天,不能惯出他这毛病来,爱嫁不嫁,反正咱也不是娶不着女婿。 可惜她骂归骂,最后还是出了八两。 毕竟那女婿娘家可是在县城,听说家里是个宽裕的,要不是看上柳家小妹柳好模样生得俏,两个人又私下来往了小半年,那家还舍不得把儿子许到这村里来呢。 而且柳好也放下狠话说非他不娶,若不遂了自己的心愿,就要上青屏山去当尼姑。 柳老娘这辈子泼辣快嘴,却是拿这个独养女儿没办法,生怕她真个地当了尼姑,自己这把年纪了,老肚皮也怀不出崽了,岂不是要绝了老柳家的后? 因此只得咬牙把家里的存银拿出来作了聘礼。 剩下这些散碎银子,还得花在三天后的婚礼上头。 一想到这些圆圆亮亮的小爱物,很快的就都不是自己的了,柳老娘只觉得牙根儿隐隐作疼。 忽听小儿子喊那几句,柳老娘眼一亮,忙两臂划拉,把银钱都收妥,忙活着下了炕,满脸是笑地出了屋。 “哎呀,我的儿回来了。” 柳老娘心里得意。 哼哼,前晌儿才捎了信儿,这会儿就到了。 这媳妇虽寒碜了些,倒是听话得很。 老二时不常的往家拿东西银子孝敬,虽说少了点,但蚊子再小它也是肉啊。 嗯,这回怎么也得让那姜家的死女子出上十两银子不可! 柳柱早就开了门,一阵风般地跑出段路去迎接人。 “哥,来,我帮你拿着。” 柳柱热心地伸手要帮柳迁背他那个包袱。 这小伙儿个头已经跟柳迁平齐,年满十七岁的身板倒比他二哥还壮实。 柳迁露出了一丝笑容,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从前回娘家,都是妻主陪着,两个人大包小包地,碰上个柳家洼的村里人,还要得上几句夸,道自己是个孝顺的好儿子,又来孝敬老娘了。 可如今,自己就带了只轻飘飘的包袱,孤零零一个人,回了娘家,既然没有带东西,也没带回钱来,这,这可让自己的一张脸,往哪儿搁啊。 柳老娘见两个儿子进来,笑着拉住柳迁的手,“我二儿回来了,这一路上可累吧,三柱还不快去给你二哥倒糖水去!” 说着不由得有些疑惑,微侧了脖子,向柳迁身后头的路上斜了一眼。从鼻子里哼道,“姜家妮子没来啊?” 14 柳家诸人各肚肠 柳迁瞧了瞧自家老娘的脸色,期期艾艾地道,“妻主,她正坐着月子,出不得门。” 见柳老娘一副恍然大悟才想起来的表情,心知这柳老娘定是没把妻主生孩子当成一件事,没往心里记,自然也不会来送什么落生礼了。 不由得有些轻微怨怪柳老娘,不过是个面子情,老娘也不做,哪怕托人捎几个鸡蛋来也行啊,现下让妻主抓住了话柄吧? 先前在姜家,柳迁一心袒护娘家,自然不会提起这事,可如今身在娘家了,想起来心里倒是有些不是滋味。 老娘也不说惦记着给自己这儿子长些脸面。 柳老娘眼珠子一转,嘴角撇了撇,“不过生了个臭小子罢了,我这儿正忙着脱不开身,倒是把这事给忘了。你一个人来倒好,反正姜妮子那穷酸样儿我看了就不得劲儿,来,快进屋里炕上坐着。” 亲热地拉着柳迁就朝屋里让,一边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这个二儿子,见他身上只带了个包袱,那包袱看着也没什么重量……不由得心下失望。 便趁着柳迁往炕上坐的时候,捞了那包袱,作势好生收到一边的样子,果然入手份量轻了些,不像是有大量银钱东西的模样。 “二哥,喝水。” 柳柱正巧端了碗水进来,笑嘻嘻地递给柳迁。 “我小外甥满月了吧,生得可俊么?我可想去瞧瞧了,可是娘说家里事多,不让去。那等妹妹成完亲了,我就去你家玩去。” 这柳柱虽跟柳迁是一母同胞,模样性情却大不相同。 柳家三儿子里头,就只有柳迁长得像柳老娘年轻的时候,其余两个儿子随了柳家老爹,生得四方脸,浓眉大眼厚嘴唇,看着就是老实巴交的样子,且性情也要憨厚些。 倒是柳柱的心眼子较他大哥和老爹,还灵活了些许。 从前每次姜凤两口子来,柳家老娘和柳好对姜凤这个穷媳妇都是白眼一副,冷声冷气,柳家老爹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也只会点个头算是打招呼,倒只是这柳柱,见了姜凤这个二嫂,还端个热水,说几句问候的话。 柳迁见问起那个害得他没了好日子过的小祸胎,心里很是不乐,面上支支吾吾地应着,“唔,嗯,行啊。” 那头柳老娘已是下手狠捏了包袱几把,倒是摸着了几个硬硬的东西,这才把心略放下,转回头来老脸堆欢,亲亲热热地道,“老二啊,今儿吃了后晌饭再回罢,你想吃啥,娘给你做。” 当然了,她说的轻巧,反正现下离吃晚饭还有好一阵呢,柳老娘不过是说个话引子罢了。 柳迁用眼角的余光瞄了柳柱一眼,扯了扯嘴角,“娘,我,我想多住几天,也帮帮咱家的忙。” 哎呀,这老三怎么呆在这里不走了,这要怎么跟老娘说回娘家长住的事儿? 柳老娘微一愣,随即哼笑道,“那敢情是好,到时候你就在家里帮着接待客人,那马家的小蹄子仗着自己是城里人,略平头正脸的,故意拿捏咱老柳家,还当自己个儿是个什么天仙不成?到时候我儿往出一站,还不把把那小蹄子给臊死?让他知道啥样才叫长得好看!” 心里却是嘀咕,这老二啥活儿也不会干,能帮什么忙? 在这儿也是光吃米粮哇。 早些年她好好养着老二,是为了日后卖个好价钱,可如今盘算落空,哪里还舍得再在这老二身上花费好米好面? 柳柱却奇道,“咦,二哥你在咱家住,二嫂在家里坐月子不是没人照管了?” 柳迁涨红了脸,着实说不出话来,不由得光火地瞪了柳柱一眼,这老三傻不愣登,都不会看个眉高眼低的。 柳老娘倒是知道自己二儿子那性子,一看就知道个中有些门道,兼之心急火燎的想从老二家里弄银子,便拍了柳柱肩膀一下,撵道,“你多的什么嘴,去院儿里收拾菜去!” 柳柱闷声应了,自出去院里。 临了还瞅了他二哥一眼,心想,也就是二哥好命,能嫁个疼人的妻主,还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模样,可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要是自己能嫁个那般的… 唉,想那些没用的做啥,还是老实干活吧。 看老娘这偏心的架势,还不知道自己啥时候才能嫁出去呢。 原来这浣花国里,女娶男嫁,男子嫁了人之后,娘家就少了个壮劳力,因此有些精明过头的娘爹就会把儿子多留上个几年,甚至最过分的还有拘着儿子一辈子不嫁人的。 那一辈子被迫打光棍的男子自然要郁闷到死。 浣花国里好些哀婉动人的山歌和故事也多由此而来,倾诉着花季男儿不得不孤单终老的血泪史。 比如说直白悲愤的:老男不嫁,踏地唤天! 还有委婉含蓄的:阿母不嫁儿,哪得外孙抱? 柳柱埋头择着菜,只听院里脚步声响,东一下西一下的,十分凌乱。鼻中又闻到一股子酒气和脂粉气混合而成的怪味道。 一抬头,见自家妹子摇摇晃晃地从院外头走进来。 柳好是家里最小的女儿,今年快满十八岁了,生的唇红齿白,桃腮粉面,天生一对勾来扫去的桃花眼,面上时时带笑,尤其是见了那齐整后生,更是笑得春暖花开,含情传意,在柳家洼里是有名的风流小娘子,村里不少小伙儿一见柳好就要羞红了脸,可又不舍得不跟她搭话。 可惜,获得了无数芳心的柳家闺女,最后要娶的却是城里的夫郎,这可跌碎了一地男儿的玻璃心。 柳好一步三晃地走进院里,柳柱打眼一瞧,就知道这位妹妹不定又是跟哪个狐朋狗友去饮酒作乐了。 柳家就这么一个闺女,自然是娇惯得很,家里的重活儿都是柳老爹和柳柱做的,柳大哥柳梁未嫁时在家里也是主力之一。 柳迁未嫁时在家里也不怎么做事,顶多做点轻松活儿。 而柳好,则连轻松活儿都不做。饭来伸手,衣来张口,据说她小时候都三四岁了还在怀里吃着奶,也不肯下地走路,去哪儿都是柳大哥背着。 因此虽然柳家都在为她的婚事做着紧张的准备,这位却是溜溜达达,吃吃喝喝,仍然一派逍遥自得。 柳柱抬头瞧去,只见自家的妹子脸上红不溜丢,眼神歪斜惺松,身上那领九成新的桃红绣花袄子上,溅了点点酒渍。领口解开,露出一段腻白的脖颈来,衣上头还有些皱褶,不知在哪里鬼混了一通,显然喝了不少,心下厌恶,便低了头去专心做活儿,只当作没看见。 柳好跟这个小哥一向是没什么话说,路过柳柱身边连停都没停,大摇大摆地朝正房走去。 15 母女母子俱吵闹 柳好的脚还没迈到门里,就听见柳老娘气哼哼的高嗓门道,“也不知道是多金贵的男人,聘礼就敢收八两,卖猪肉也不值这么些!老娘一年到头累死累活,一把血一把汗的挣几个大钱,可是容易得来的?如今办了这事,家里就要揭不开锅了啊!老二啊,如今也就能指着你跟老大,还能有点良心帮衬些,好把这难关……” 柳好一听就急眼了,人还没进门,扒着门框就直嚷道,“娘你乱说啥哩!八两银子还算多?当初我二哥出嫁,娘你还硬要了二嫂子十两银子呢。你咋不怕旁人说你是卖儿子了?如今我夫郎家里不过才要八两,且他家说了要给好些陪嫁呢!” 说着,斜眼瞅了屋里正尴尬的柳迁一眼,“当初我二哥可是就陪了两个破箱子,里头不过装了几件旧衣裳。” 柳迁原在屋里听着柳老娘话里话外地跟自己哭穷要银子,心里又窘又气又有点心虚,正不知该如何支应过去,就听见柳好这不分青红皂白地一通乱嚷,固然柳老娘被顶了,但提起当年柳迁出嫁的旧事,也让柳迁的一张脸涨成了大红布。 当年那事说起来丢人,几乎可以算得是柳迁这一辈都忘不了的耻辱了。 先是落水事件被传得风风雨雨,后来又坏了名声,差点嫁不出去。 好容易嫁出去了,还是个穷村姑。老娘又使性子,说是既嫁到了穷家,也衬不起好嫁妆,就随便给了两个破箱子,就那般抬到了姜家。 姜村那些亲朋好友来看嫁妆,发现这位十几个村里都有名的一枝柳的嫁妆,才不过是俩破木箱,都不知道是哪一年打的,漆都掉光了,只在外头糊着层红纸,里头更是只有一箱子底儿的东西,还不过是几件柳迁的旧衣裳,连比姜村里最穷最丑的夫郎的嫁妆都颇有不如。 虽然众人也挺厚道,看在眼里没说什么,但事后可就被传得全村都知道,柳迁恨不得几个月都不出门,就怕让人想起自己寒碜的嫁妆来。 柳老娘狠狠剜了柳好一眼,“就你话多,喝了酒还不回你屋里消停去!老娘银子都出了,说几句你那心肝还能少块肉了?” 这个不着调的闺女啊! 自己说那些不过是为着跟老二要银子罢了,顺便发几句牢骚,这就说着了她的心肝了,巴巴地上来跟娘老子吵闹!还把当年那事拿出来说,万一勾起老二的怨气,银子不出了可怎么好? 柳好扶着门,翻了几只白眼,打了个酒嗝,翁声翁气道,“回屋就回屋,你们都不许说我家玉郎的小话,不然我可不依……” 说完,一步三晃,哼着小调儿,回西边自己屋里床上倒着去了。 柳老娘嘀咕着骂了女儿一句,复回头来拉着柳迁的手笑道,“老二,你妹妹也是年轻不知事,咱不跟他一般见识,接着唠咱的。哎,方才说到哪儿来着?” 柳迁心说,老娘你不就是想要银子呗。 因知道自家老娘的脾性,这一关是不可能避得过的,便鼓起勇气道,“娘,我知道妹妹的亲事后就跟妻主说了随份子的事,可妻主……” 柳老娘刷地就把脸拉下来,阴沉沉地道,“怎么?那小蹄子不肯多出?” 她可是打算得好好的,两个媳妇家里,一家至少也要抠出几两来。 大儿媳妇为人抠索,大儿子又是跟他爹一样三棍子打不出个屁,不把银子也拿不住他妻主,估摸着能弄个两三两银子不不错了。 同样是捎了信儿,老二家都来了,老大家却没个动静,估计是够呛。 那老大媳妇家在三十里外的 老大家弄不出银子来,那就要着落在老二家,看老二一进门那面色儿就有些不对,支支吾吾,眼神躲躲闪闪,…… 难道那姜家的穷鬼小蹄子还想拿几钱散碎银两随便打发老娘不成? 哪里是什么不肯多出啊,是一分没有啊老娘! 柳迁嘟了嘴,把心一横,“妻主如今坐着月子,也挣不来银子,说如今家无存银,没钱出份子,倒是从前娘借的那十两银子,可以算五两当份子钱,余下五两让娘你不用急着还。” 哼,阿凤你无情,就莫怪我实话实说,让我老娘恨上你,看你日后还怎么上我老柳家的门? 柳老娘一听就跳了起来,重重啐了柳迁一口,吐沫星子喷到了柳迁头脸上,指着柳迁就大骂起来,“好个小蹄子!不出银子不说,还来消遣老娘,老娘什么时候借过十两银子!” 柳迁本性好洁,在柳老娘发作的时候就赶紧地向后退了好几步,可还是中了飞沫的招儿,只觉得头脸上那被喷到的地方有如小虫在爬一般,着急着伸手拿帕子抹了去吧,又在柳老娘的威力下,不敢轻易动弹。 柳迁侧过脸,嗫嚅道,“就是去年娘说生病那遭儿,派三弟来借银子看病,我拿了十两银子给三弟,娘可是忘了?” 柳老娘两眉倒竖,老眼圆睁,面上横肉一块块地都扭曲了似的,煞是怕人,柳迁倒是从小见得多了,知道这是柳老娘进入战斗模式的前奏,倒也司空见惯了,便不怎么害怕,只是把身子又躲得远了些,都快挨到了墙面。 柳老娘却跟只疯老虎般,扑过来就朝着柳迁的背上咚咚擂了几捶,破口大骂。 “好你个老二,老娘一把屎一把尿,好衣好食,娇生惯养地把你养活大了,老娘生病拿你家几两银子你还敢让老娘还?看老娘打死你这不孝的东西!” 柳老娘长年走东家窜西家,倒也有把子力气,一拳下来,也是颇有些疼痛,幸而柳老娘因往娇惯柳迁,倒是没真用力,不过就是唬一唬人罢了,但柳迁仍觉得十分委屈,不由得眼圈一红,落下泪来。 “那银子又不是我说要还的,是妻主这般说来。娘打死我又有什么用?” 柳老娘停了手,眼睛转了几转,疑惑道,“不是你的主意,那姜家小蹄子不是一向都听你的么?” 先头那姜凤,不是对自家老二言听计从么? “妻主生了孩子就跟变了个人儿一般,我说的话,她想听就听,不想听,我怎么说都不管用,这回家里没银子,我出主意说借银子送来,她也不行,还说若是我再为娘家说话,就回娘家住着再不要返来。”柳迁一边哭一边说,只觉得自己两头受气,早知如此,何必非要顶阿凤的话,就在姜家呆着不就好了么? 16 柳老娘心怀鬼胎 柳老娘听儿子说得奇怪,便放下巴掌。让柳迁把事情说个清楚。 柳迁自是把妻主生产前后的事都说了,当然了,还加了些自己的主观描述,把自己的委屈夸大了几分。 柳老娘皱着眉思想了半天,道,“想是那小蹄子才生了孩子,又是个小子,这才转了性子,我儿莫怕,等过上几个月,那小蹄子也就过了这个劲儿了。” 她身为稳婆,在这十里八乡的接活儿,这种事也见得不少。 好些个妇人,因怀孕要十个月,行动不便,大腹累累,这个不能做,那处不能去,禁忌一堆,难免心情烦躁,再加上生产如进鬼门关,死去活来地好容易生了孩子,还要躺上好些天才能渐渐复原。 若是生下来的是个女儿也罢了,日后不想再生的尽可以用些法子再不用受这份罪。可若是一年多的努力辛苦,最后换来的却是个臭小子,那可别提多郁闷了,好些情绪激动的妇人连孩子都不想要,更不用说亲自喂奶收拾什么的了,对那种子不好的男人更是看着碍眼堵心,恨不得休回娘家,好再娶个中用的来。 不过那种极端的也毕竟是少数,寻常妇人也顶多就是郁闷几天就会好转。柳老娘推断,自己那二儿媳,性子大变估摸着就是这个原因。 “老二你这般的人品长相,那姜家能娶了你可是祖坟上冒了青烟儿,等几天那姜凤就得想明白喽。” 听着柳老娘的安慰,柳迁觉得灰暗的心情稍微透亮一点,终于拿帕子擦了把脸,微点头道,“……还是娘有见识。” 柳老娘愤愤道,“你妻主这般不通情理,本来以老娘我的性子上来,看不过去挠她个满脸花儿!” 柳迁不由得愕然抬头,就想劝阻。 本来妻主就看他不顺眼,老娘这般一闹,可不是要火上浇油。 柳迁才回来这不到半个时辰,就觉得自己这回回娘家,可是有些冒失冲动了。 柳老娘哼了声道,“你莫急,三天后就是你妹妹的好日子,老娘也懒得现下就去找晦气,怎么也等你妺婿娶进门了再说。” 其实她何尝不想去姜家大闹,顺便再捞点看得上眼的东西,不过想想姜家邻居那个黑蛮子村姑赵大兰,心里就不由得有点犯怵。 曾经柳老娘到姜家撒泼,大吵大闹,把姜家都快吵翻了天,赵大兰正好在家,听了动静,过来也不言语,一把下去,就把胖墩墩一身肉的柳老娘拎小鸡一般拎起,直接丢到了村外的臭水沟里,道她说话太臭,惊到了自家的小儿,让她好好洗洗嘴先。 柳老娘这辈子给人接生,自觉得在四邻八乡里也是有头有脸的,哪里丢过这么大的人,要待同赵大兰撕打吧,一想赵大壮那个头那身板那粗壮的臂膀,还有比赵大兰更加魁梧的赵家夫郎,她那颗欺软怕硬的心就不由得怂了。 这之后,柳老娘就很少亲自上姜家的门,就算有事也是托人带话,或者派柳柱过来。 柳老娘瞥一眼柳迁,冷笑道,“老二你也忒迂,你自家掌着钱粮,便从里头径拿了来便是,何必要经过那小蹄子?” 说着便气哄哄地去拿了柳迁带来的包袱,方才柳老娘早就手痒痒地想解开看看里头有些甚物事,只还顾着几分脸面,才一直引而不发,如今知道老二家里没打算出份子,这心火就直窜上来,哪里还管甚脸面不脸面? 柳迁正自哀怨,待看到老娘的动作,想去拦阻,却是已迟。 柳老娘手脚奇快,瞬间已将包袱解开,露出了里头的东西。 但见几身内外衣裳并梳子发簪等物,还有个白底带花的小瓷瓶,一个空瘪瘪的荷包…… 柳老娘不敢置信地把那荷包朝外一倒,果然只滚出了七个铜板。 柳老娘脸都要气歪了。 原来她方才摸到的那硬物,其实是那装着搽面香膏的瓷瓶。 “老二,你竟是空着手回来!” 柳老娘双眼瞪着柳迁,似要射出刀子来。 柳迁心内委屈,小声道,“才不是跟娘说过,家里的钱都花尽了?” 柳老娘心火直烧,张口便骂,“你家里钱花尽了,你就两个肩膀扛个嘴回来了!” 扬了手正要捶这不中用的老二几下,忽而心下一念转过,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便停了手,敛了怒气,瞥一眼柳迁。 见自家儿子虽是出嫁快两年,但那模样倒是比在家时更强了些许,眉是眉眼是眼的,白白嫰嫰,一头乌鸦鸦的长发,怎么看都不比那大家公子差,穿得虽是一般富户儿郎的长衫,却显得又富贵又好看,漫说这十里八乡,就是到了城里,那也是少有的俊人儿。 遂放软了声气,道,“也罢,我儿在那穷家吃没吃处,喝没喝处,还得伺候那穷鬼,倒不如在娘家好好松快松快。且安生住着,那穷鬼不拎着重礼来苦求,我儿就偏不回去。” 哼,以那小蹄子对老二那掏心挖肝的热乎劲儿,不怕她不来死乞白咧地来求老娘,到时候不出个十两银子,休想把老二接回去! 当然了,若那小蹄子不肯出的话,老娘自然另有打算…… 想到此处,柳老娘不由得歪嘴一乐。 柳迁本当要挨老娘一顿削打,却不料柳老娘竟是这般好说话,心内感激不已,“谢谢娘。” 这下好了,在娘家多住段时日,也可省了洗那尿布的苦活儿。 柳迁只觉得云开日出,心情好了不少,面上露出一丝笑来,却冷不丁听到一声嗤笑。 抬头瞧去,却是柳柱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门首,一张憨厚的面上带了几分鄙视之意,冲着柳迁冷笑了声,柳迁方要问话,柳柱也不理他,转身走了。 “娘,老三这是不欢迎我回来住么?” 柳迁委屈地告着状,从小他就是家里的娇儿子,地位跟娇闺女柳好差不多,柳梁柳柱都是受气包和干活的,如今这老三居然敢笑话起自己了,柳迁虽不是个尖牙利齿厉害的,但说小话告黑状那是轻车熟路。 柳老娘本着没鱼虾也好的原则,正拿起了柳迁的搽脸膏,伸指挖了一大坨,香喷喷地涂在了自家的胖脸上,一边啐道,“莫理他,这家老娘做主!” 17 三只小包共聚首 话说柳迁跑回娘家去了,落下姜凤一人。 平时里虽然柳迁眼高手低,笨手笨脚,做活儿又慢,但总好歹还能端个水烧个火,洗个尿布啥的,这冷不丁的只余下姜凤一个,着实的形单影只。 小包子醒着还好,姜凤便围着他转忙活着也不觉得什么。 小包子睡着了,屋里什么声音也没有,偶然能听到外头路人的说话声和小孩子跑过的嬉笑声,听在耳中,竟是觉得格外的孤清。 此时回想起柳迁那哭哭啼啼的模样,姜凤倒觉得没有那般闹心了。 不由得心中思索,最后自己那一段话,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些? 这柳迁好歹也是原身曾经全心全意喜欢过的,自己一来,态度大变,怕是谁都难与一下子就接受吧? 可是转头又想,就算是自己不说那话,拿不出银子来,柳迁怎么地也是留不住的吧? 这一天,姜凤自己动手做饭。 虽说坐月子最好满了一百天,但姜家现下能劳动的就只有她自己,也只得亲自动手了。 幸好家中柴火足够,都是赵大姐每隔几日便来送上一回,姜凤洗锅碗时都用热水,想来也不妨事。 姜凤自我宽慰地想,人家老外女人,生孩子三天就去水池子里游泳了,咱好歹都过了满月呢。 吃晚饭的时候也只有姜凤一个。 本来粗茶淡饭就没滋少味,这下子更是满口苦涩,食难下咽。 不过想着自己可是小包子的粮仓,要是吃的少了,小包子没了口粮那可真就没地哭去。 这远古时代,可没有奶粉卖,当然了,就算有姜凤也买不起。 姜凤咽下最后一口米粥,瞧了眼炕上的小包子还睡得香,正待起身去收拾,忽听外头院门被拍得啪啪响。 “姜姨,姜姨!” 姜凤愣了半天,才听出这个略带稚嫰的童音是隔壁赵家的老大。 赵大兰跟草沱村里大部分的女人一般,头几个孩子都生的是儿子。 赵家两个儿子,一个五岁,一个三岁,都是皮实的小壮丁。 赵家老大赵虎子,虽然年纪才五岁,已是很懂事了,不仅能做家务看弟弟,连地里的活儿,如拔草,浇水这些,都能帮着做的。 姜凤起身打开了院门。 院门口站着俩小男娃,一高一低的两个小黑包子,可不正是赵虎子和赵豹子这小哥俩。 “虎子,豹子快进来。” 这小哥俩长相随了他爹娘,黑黑的皮子,小身板壮实,个头比同龄的小娃要高上一些,尤其是五岁的虎子,看上去有七岁,眉眼稳重,举止规矩,已经像个大孩子了。 “姜姨这是我娘让送来的鸡肉。” 赵虎子一手牵着更小的男娃小豹子,一边把另只手拎着的篮子举高给姜凤看。 姜凤赶紧接过篮子,见里头放着只粗瓷大碗,里头是一碗熟肉,肉炖得烂熟深红,冒着热气,带着肉类特有的香气散入姜凤鼻中,让已经一整月没有吃到过任何肉类的姜凤立马垂涎三尺。 这定是赵大姐夫妻俩个走夜路,在路上逮到的野鸡肉。 姜凤盯着那碗肉瞧了几眼,强自忍着,笑道,“虎子豹子真乖,姨姨谢谢你们啦,你们吃过没有,还是拿回家给你们两个吃吧?” 赵豹子小盆友嘴里含着一只指头,流着口水道,“吃过了。姜姨吃。”黑黑的小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有点像非洲小娃,萌得不行。 大一点的小黑娃赵虎子也道,“我们家都吃过了,这个是娘说专门给姨姨留着的。” 一只炖好的野鸡,鸡头鸡爪子给爹,脖子屁股是娘的,自己两兄弟一人一个大鸡腿,好香啊。 剩下这些是给姨姨的,娘说姨姨生了小弟弟要吃好的补补。 姜凤是知道这野鸡不比普通家鸡,其实是没多少肉的,看这一碗,都是大块的好肉,怕至少有一半都在这里了。 姜凤有些过意不去,心头暖洋洋的。 不由得感慨,果然一个好闺蜜,胜过无数不靠谱的男人啊! 姜凤回厨下拿了碗来,把赵家的大碗腾出来,洗干净。 想着礼尚往来,这小哥俩可算是自己穿越后第一回来姜家,怎么也得好好招待才是,可惜这家里竟是什么好东西都没有。 姜凤最后还是在厨房寻出半小罐红糖来,从里头取了两块,分给小哥俩。 小哥俩欢喜得很,小心翼翼地伸了小手接过,放在嘴里含着时,那一脸幸福的样儿,看得姜凤又是高兴又是辛酸。 在现代,姜凤见过的那些孩子们,糖果零食想吃就吃,还要挑牌子花样儿,这种红糖,估计连瞧都不稀得瞧呢。 虎子抬头望着姜凤,“姜姨,我想瞧瞧小弟弟行不行?” 豹子也点点头,叫道,“瞧小弟弟。” 姜凤把两个小家伙带进了屋。 小包子睡着还没醒,姜凤轻轻地把他抱起来,给两个小盆友看。 虎子豹子两个小娃瞧得一脸惊喜,一左一右围着,两个头抵着头,一边儿发出惊奇的感叹声。 “小弟弟真好看!” 白得比天上的云朵儿还白呢,小嘴巴又是红红的,跟鲜花儿一样。 虎子轻拍了自己弟弟一下,一本正经地教训着,“嘘,小声些,看吵醒了小弟弟。” 豹子赶紧用小手捂紧了自己的嘴,那露在外头的一双毛眼睛却是黑亮黑亮的,透着天真的喜欢。 在两双目不转睛的大眼睛的围观之下,小包子若有感应,小鼻子抽一抽,居然睁开了眼。 霎时间,三个小包子,六目就在半空中相对视。 啊,弟弟被吵醒了! 小哥俩顿时不敢作声,有些紧张地瞧着小包子。 姜凤还有些担心,自家的小包子从生下来就没怎么见过人,平时见的多的也就是自己和柳迁,顶多再加上个隔壁赵大姐,如今见了这两个小娃,哭闹起来就不美了。 毕竟人家小兄弟俩很热情地来看小包子,结果小包子哭得一鼻子泪成了红脸关公也是很扫兴的。 谁想小包子转了转眼珠,瞧见让自己安心的亲娘在,就先定了定神,凝着眼神,怔怔地打量着两个小黑娃。小眉头微微收紧,仿若在思索着什么似的,忽然秀眉轻舒,咧开嘴角,绽开甜甜的笑容。 小哥俩兴奋地也笑了起来。 “哦,哦,弟弟笑了。” 小豹子稚嫩的声音带着奶声奶气,小身子也激动地在原地上蹦着。 虎子也冲着小包子直乐,伸出手想去摸摸,又向姜凤申请。 “姜姨,我能不能摸小弟弟?” 姜凤点点头,笑道,“能,你轻轻的就好。” 小孩子从小的时候就要多接触父母之外的人,这样容易养成外向开朗活泼的性子,如果怕这怕那的把孩子关在家里养,不让接触外人,那样长大的孩子多半是胆小怕生爱哭的。 原先姜凤还担忧着,若是柳迁不回来,自己一个人养着小包子,小包子在家里未免有些孤单了,如今看来,小包子天然地就有了小伙伴,还是两个淳朴可爱型的,那自己就不用愁了。 18 姜凤苦思赚钱策 姜凤在现代是个标准的宅女,最不喜欢吵闹,虽然见了人家可爱的小孩儿也喜欢多看几眼,若是认识的还会招招手,略逗上几个,但若要让她长期跟一个小娃儿呆在一处,那她肯定跑比飞快。 这也是有惨痛的教训的。 曾经有个同事,跟她住一个小区,家里有个三四岁大的儿子,模样那是天真可爱,白嫩嫩肉嘟嘟的,路上见了姜凤也是甜甜脆脆的叫着阿姨。 若是以为这样外表漂亮,穿戴干净整洁,嘴甜有礼貌,父母俱是高知的小孩儿那肯定是乖巧懂事的,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不穿鞋子在屋里呼啸来去,然后在沙发和地板之间跳上跳下,再蹬着两只黑脚丫子在姜凤的床上滚来滚去,自己打开冰箱拿东西吃,还评价‘怎么什么好吃的都没有啊?’,摔坏纪念品若干,弄坏生活用具几个,最后发展到拿着姜凤屋里的纸巾撕着玩…… 不能发火还得在同事面前保持微笑的姜凤,心都快要碎了。 每到遇见这样的熊孩子,姜凤就会庆幸自己没有结婚生娃。 不然运气差,万一摊上个这样的孩子,可不得头疼死啊。 这两个黑娃娃倒是颠覆了姜凤对熊孩子们的认知,乖乖的进屋来,也不乱说乱动,逗小包子也很有分寸,动作轻轻的,生怕碰疼了小包子。 而且他们对小包子很有耐心,小包子打个哈欠,眨下眼睛,他们都能激动不已,乐呵地咯咯笑出声来,小包子也似乎很喜欢看见这两个大点孩子,笑的次数明显多了,而且两只水葡萄般的眼睛转来转去地,一会儿看虎子说话,一会儿瞧豹子作鬼脸,眼睛都不够用似的,哪里舍得移开一下,连亲娘都顾不上看了。 不知道是不是女尊国的男孩子都是这样的? 奶娃娃精力有限,跟两个小哥哥玩了一会儿就累了,打了个秀气的哈欠,眼皮儿就一嗒一嗒的,姜凤抱着他嘘嘘了,又喂了几口奶,小包子就老实的睡着了。 两个小哥哥仍有些意犹未尽,不过见小弟弟睡着了,便懂事地告辞回家。 姜凤对这小哥俩很有好感,把哥俩送走时邀他们有空就过来玩儿,小哥俩猛点头。 姜凤目送着两个小包子拉着手走了。 忽然觉得这日子过得也挺不错,古代纯天然无污染的空气和粮食,不用每天挤成纸片人一样地坐公交地铁,也不用看老板脸色,每天能瞧见这么多可爱的小包子,自己的小包子也在渐渐长大。 假如说不考虑没钱这件事的话。 这一夜,屋子里少了个人,姜凤睡得有些不安稳。 总觉得会有陌生人闯进来一般,时不时地便醒了,望着窗外风吹大树摇摇晃晃的暗影发呆。 不过姜凤还算皮糙肉厚胆子大的,她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里生活了七八年,自从买了小一居后就是单人独住的,早就锻练成了能修电脑换电线修马桶的女汉纸。不像她的某个同事,被老公宠习惯了,老公去出差,自己一个人都不敢在家睡。 姜凤常感叹,真是奢侈的娇气啊…… 微弱的不安全感在听到天亮时分的第一声鸡叫时,完全地从姜凤心中散去了。 秋天的早晨气温已经有些冷,姜凤舍不得离开被窝,便躺在炕上,支着下巴,看着熟睡中的小包子。 嗯,老公跑了,只留下自己跟小包子,家里那点可怜的私房银子也不够用的,虽然自己生完小包子才过了三十来天,但也该想个什么法子来挣钱了。不然到了冬天,外头冰天雪地,怕是谋生更难。 其实本来昨儿就要跟柳迁商量的,结果被突如其来的份子事件给搅和了。 话说姜凤是个外语专业,毕业后就在一家小型本地化公司做着类似文档翻译的活计,工资饿不死,撑不着的,单纯就是卖个苦力。 按说学外语的倒是找工作不愁,可穿到了这异世古代,可就毛用没了啊。 原身的记忆里,浣花国就是这个世界的全部。 她一个只识几个大字的村姑,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四十里外的县城了。 所以想靠着原有的专业来致富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姜凤回想着自己常看的那些穿越文。 要想快速发家致富,造玻璃,炼钢铁,挖煤窑之类重工业流的倒是获利丰厚,可惜自己一窍不通,当初学的那点化学早就还给了老师。若说自己是个家财万贯或是有权有势的,指个方向让手下人去研究投资倒也罢了,可瞧自己眼下的身份,一穷二白,还拖着个奶娃娃,想做这些纯属做梦。 那农林业技术流? 身为外语系毕业的某人,只想了几秒就放弃了这个伟大的念头。 那走生活技能流? 绣个花样子,做个手工靠垫? 还是算了,自己是个手工渣,顶多也就能缝个扣子什么的,原身姜凤好像没这方面的天份,哦,对了这浣花国是女尊,大部分的男人都会飞针走线,描花绣样的,所以女人在这方面也就技能不强。 那,走厨艺路线? 这个姜凤倒是还算有点谱儿,前世为了哄自己的肚子,好歹也学会几个大菜,做些汤汤水水的。 不过离这里最近的青石县城是个小县,城也不大,才一家酒楼,每日里食客极少,本地人都在家中用饭,外地来的一般就在城中的几个小食摊上将就了,当然了这青石县没什么有名的物产,外地来的客商也就不多。所以那酒楼生意半死不活,完全是凭借着还开着客栈才能赚些住客的饭钱。 所以是绝对不可能花几两银子的巨款买下姜凤从百度上得来的那几样菜谱的。 猪下水豆腐什么的也早都有了,轮不着姜凤去‘创新’。 倒是可能因地域的限制,有几样小吃在这县城里没有,许是未来可在城中摆个摊什么的,不过在小包子满周岁之前,这主意怕是不成。 很难想像,摆摊卖着小馄饨的姜凤,才给客人端了香喷喷热腾腾飘葱香的高汤小馄饨,后手就给小包子喂奶把屎又把尿…… 要不,这时代好像没有香皂之类的,自己不如制个香皂? 说起这个,姜凤倒是蛮有经验,有一段时间她迷上了手工制皂和手工制作香波浴液,专门在网上下载了教程,网购了原材料,自己试着做了些,倒是很有趣,用着也还行,但也就新鲜了一阵,便丢开手玩别的了。 要做这个,原料是个问题。 草木灰倒是好弄,几乎不用本钱,那油脂类却到哪儿寻呢? 动物油是没戏的,这寻常老百姓家,就是那过得好的,也不过一个月能尝一回荤腥,哪里舍得把肥油浪费?那油的价钱,怕是跟肉一个价呢。 要不,还是用些植物油吧。 当然,那些能吃的豆油花生油,姜凤是不会考虑的,自家厨房里那油罐子还是空的呢,没油水的饭菜姜凤已吃得嘴里快要淡出个鸟来。 最好弄些不需要花本钱的。 19 邻里姐妹话家长 姜凤一边琢磨着,起了床,给小包子把了尿,又给小包子喂了一轮早饭。 喂小包子的时候,姜凤忽然想到,应该先做个婴儿袋,方便自己随时带着小包子,不管是干活啊还是出门都很实用,尤其是现在这种老公跑回娘家还不知道会不会回来的情况下。 早饭姜凤吃的是粥,正好昨天小哥俩送来的鸡肉还没动,姜凤也不管早上吃合不合适,夹了两大块放在粥里混着吃了。 虽然这鸡肉做得并不算多好,但吃在姜凤嘴里格外香滑多汁,令人胃口大开,恨不得把一整碗都给干掉。 挣扎半晌,姜凤还是理智地留下了大半,准备细水长流分两天再吃完。 反正这天气凉放着也不会坏。 又想起娇气的柳迁来,大约是他天生的跟隔壁不对盘,他一走,隔壁就有好吃的送来了。 不过,也许柳迁在他娘家,也有好吃的吧? “凤妹子!凤妹子!” 一听就是隔壁赵大兰的大嗓门。 姜凤赶紧去开院门,赵大兰提了一大捆柴火,风风火火地进来,把柴火往往院角落一放,奇道,“咦,你家这两天怎么都关着门?” 再看姜凤挽着袖子,一副正干着活计的模样,不由得皱了眉头,“怎么是你开门,柳迁呢?” 才见这位傻妹子性子变好了些,怎么又变回原先了不成? 姜凤赶紧给赵大兰倒了碗水喝,见赵大兰端着大碗,两只眼睛目光烱烱,盯着自己非要知道答案的模样,只得苦笑一声,把原委给赵大兰说了一遍。 赵大兰气得就要摔碗,正要摔时才反应过来收了手,结果把水洒了一地,碗还安然无恙,农家人爱惜物力,一个碗也要一文钱买来,哪里舍得祸害了。 却是略小心地把碗搁在一边,哇哇大叫,“好个不守夫道的男人,竟然就这般把妻主丢下跑回娘家!连月子都不伺候,这般的男人要来做甚!” 说着就磨拳擦掌,拉着姜凤道,“妹子走,咱上柳家洼去,问问她柳家倒底是有没有家教,教得出这般的好儿子来!这回你可莫心软,这种男人早休掉才好,当初你被讹诈去的银子可得要回来,有那些银钱,再娶两个能干的夫郎也够了!” 赵大兰至今还觉得柳迁那妖娆的模样根本不是邻居妹子的良配。 当初是那柳老娘使泼,姜凤一时心软,又被柳迁的长相所迷,一昏头,才应下了这门婚事。 其实这婚事后头,还是有不少风言风语的。 只不过跟姜凤来往的人都忠厚,不愿意往姜凤耳边说,怕搅和了人家夫妻的小日子。 哪里知道这柳家儿郎,竟是这般的不成材料! 要知道这妻主生产,可是一家的大事,夫郎伺候得不得力还要遭人戳戳点点,有地位不保的嫌疑。反过来,若是一个夫郎伺候了妻主坐过三四次月子,那就是日后再犯些错,只要不是奸邪淫荡这等大罪,在约定俗成,情理之下,妻主也不能把夫郎休出。 由此可见生产与坐月子是一家子的重中之重。 柳迁这般行为,姜凤就是现写了休书扔到柳老娘脸上再要回当初的聘礼也没人能说不是。 当然了,道理在那儿,具体操作还得看两方势力的较量。 姜凤苦笑着摇摇头,“大姐你是一番好意,小柳这般行事,确实也令人冷心,不过……他是昨日走的,好歹夫妻一场,他还是娃的亲爹,我就先等等看,许是他还能想明白了,自己回来呢,若是他回来了,我就既往不咎,凑合着过下去…” 赵大兰急燥地直瞪眼,“若是他不回来呢?或是等上一两个月再回来,难道你还当没事人儿一般任他在娘家逍遥?” 这凤妹子实在太令人捉急了,把咱大女人的威风都丢光了啊。 姜凤道,“若是我坐完月子,还不见人影儿,到时候再给他一封休书就是。” 姜凤倒是有些自信,自己有手有脚,脑子也不笨,就算不能在这女尊朝活得风声水起,混个小康肯定是没问题的,就算养个不能作活的美貌夫郎也没什么,关键是这夫郎脑子拎不清,一门心思地贴着娘家,这个就很难受了。 赵大兰啐了一口,没好气道,“也就是你心软。这样的夫郎若是在我赵家,早就被休了几百回了。哼,你想等几天就等罢……这些天你这里没人顶着不成,我让虎子每天过来给你做些活儿。” “哎,不用,这都三十几天了,我自己也能做家务了。” 人家娃娃才五岁,连童工的年纪都不到呢,姜缨哪里忍心啊。 赵大兰豪气地一挥手,“反正他们两个小家伙也乐意到你家来看小弟弟,你有什么活儿就吩咐他们,咱乡下的男娃娃,从小就要多练习做事,将来才能寻个好人家嘛。” 赵大兰说完了话,又进去看了眼小包子,小包子见是熟人,很给面子的又是笑,又是扑腾四只小爪子,活像个欢快的小兔子般。 把个糙老娘们赵大兰萌的瞬间阵亡,抱了小包子就不撒手,啧啧地逗着小家伙。 “凤妹子你可真会生啊,这娃越长越水灵了,看这额头,这下巴,全是随了你了。” 姜凤这些天困居陋室,有时一天也见不着个外人可以交流一下育儿心经,早就倍感孤独,此时听赵大兰是发自内心地夸赞自己的宝宝,满足感自心底油然而生,如饮了蜜般地甜。 别人家的都是熊孩子,自己家的就是乖宝贝。 身为一个亲妈,她自我感觉赵大兰这话说得不假。 小包子估计是结合了自己和柳迁两人的优点,大眼睛,长睫毛,雪白的肤色,黑亮柔顺的头发,挺直的小鼻子,还有张形状漂亮不厚不薄花瓣一样的小嘴,如果用现代的眼光来看,不知道的人一眼瞧了,定然会以为这是个小美女呢。 赵大兰一直逗着小包子玩,直到小包子睡去,赵大兰这才轻轻把小人儿放回炕上。 轻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一般地说着,“这般俊模样,若是个女娃娃该多好。咱们东村口五家,都七八年了,也没个闺女生出来,日后这些秃小子们寻亲事可就难啦。” 20 小叔子的心事儿 姜凤也知道,这浣花国的婴儿出生性别比例有些失衡,男女比大约是二比一,所以导致了大部分人家一般都是两儿一女。当然了只有儿子没有女儿的也有的是。 赵大兰已有两儿子,早就盼着再生个传宗接代的闺女,可惜小豹子都三岁了,她的肚皮还是没什么消息。 姜凤呵呵笑道,“两叶草一枝花,闺女说不定啥时候就到你家了呢。” 女尊国什么的,真是太爽了。 话说虽然在现代姜凤家里父母并不怎么重男轻女,只有爷爷奶奶有那么一点不明显的。 但在日常生活工作里,显型隐型的歧视无处不在,身为一个女汉纸的姜凤早就内心咆哮,忿忿不平了,只不过身为一个死小老百姓,也只能心中腹诽而已。 如今身在异世,每每遇到跟现代相反的习俗规矩之类的,姜凤就忍不住腹内报复性地偷着乐。 听姜凤这般说,赵大兰拍拍自己壮硕的肚皮,露出了个期待的笑容。 “嗯,求老天保佑吧。” 告辞走人的某个强壮女,心里直琢磨。 嗯,昨儿才夜里送了货,这两天都没事。 正好,今晚回去要加把力了! 还有孩儿他爹,也得好好的鞭策下才成啊! 赵大兰黑膛膛的脸上荡起了引人遐想的笑容。 姜凤一瞧就知道这姐们心里肯定在想着不和谐的内容呢,遂面露出个知情会意的微笑,一边送人出院门。 “诶?你是……” 荡漾中的赵大兰差点就就跟人撞了个对面。 那人刚好站在姜凤家院门口,探头探脑地,眼神还有点躲闪。 是个很寻常的农家小伙儿,着一身半旧短褐,收拾得倒是很整洁,男式发髻也梳得齐齐的,油光水滑。 因见着眼生,赵大兰不由得警觉起来,直直瞪着那小伙儿问道,“你是哪位?是寻哪家的?” 赵大兰身板高壮,力大如牛且性子如暴炭… 正因此,她也是闻名数村的,几乎跟一枝柳一样的有知名度,那些一般的小无赖小混混都不敢到草沱村东口这附近来转悠,生怕遇到了赵大兰被打个臭死也没处哭去。 像那寻常不怎么熟悉的人,见着了赵大兰这模样,都会不由自主地就心生惧意,恨不得躲着走。 但其实赵大兰武力值虽高,但其实是个十分讲理的,靠劳力吃饭,并没有做过那恃强凌弱的勾当,了解真相的人,比如说发小姜凤,都喜欢跟她来往。 可这位陌生的小伙儿哪知道这些。 见赵大兰瞪了大眼,内放凶光,衣内鼓起的肌肉蓄满了吓人的蛮力,捏起来的拳头倒有钵般大…… 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我我来看,看看我嫂子的。” 正好看见院门内的姜凤,赶紧凑了过去,“嫂嫂子,我是柳柱啊。” 姜凤微一愣神,赶紧人肉百度了下记忆库。 果然想起柳迁有一弟一妹,那弟弟正是叫柳柱。 模样么,好象就是这样子的。 怎么柳迁没回来,来的倒是柳柱? 不但姜凤纳闷,赵大兰也纳闷。 赵大兰瞥了眼这个柳家的三儿子,虽然对柳家整体都没好感,但这少年穿着打扮倒全不似那作张作致的柳迁,还像个正常的农家少年。 “哦,柳柱啊,你…你好,进来坐吧。” 姜凤有些迟疑地答着话。 赵大兰其实很想喝问一声这少年来做啥,不过仔细一想这毕竟是姜凤的家务事,柳迁还没被休掉,这少年还算得姜凤的亲戚呢。 “凤妹子我先回去了,有事你叫喊一声。” 赵大兰回头冲姜凤叮嘱一句,又瞥柳柱一眼,这才回右首自家院里去了。 心里却想,这柳家果然家风不正,一个未嫁人的小叔子,跑到嫂子家,自家哥哥又不在,孤男寡女的,也不知道避些儿嫌疑! 柳柱被赵大兰那一眼看得面上微微发热,好像自己的心事被摊开在日头底下一般,有些不自在地垂下了头。 还好他的脸不像柳迁那般白白嫩嫩的,而是古铜色,即使脸红了也看不大出来。 姜凤这还是头一次见这柳迁家的娘家人,心里也犯着嘀咕,不过还是微笑地把柳柱让进了屋里,给柳柱倒了碗水。 “呃,你哥还好吧?” 姜凤干巴巴地说了句话,着实地不知道该跟这位小叔子聊些什么话题。 且猜不透这位的来意,就算是柳迁回家来,也不会让姜凤这么惊奇。 柳柱的长相跟柳迁完全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很像姜凤在现代见过的很多做体力劳动的小青年,走在大街上绝对不会引人注目的那种。当然穿着打扮上也不似他那位二哥般的精致,若非事先知道,根本不会觉得这两人居然会是亲兄弟。 姜凤也隐约有点记忆,似乎原身每回去柳家,只有这柳柱的态度还算是有礼热络些,其他人,比如说柳老娘和柳好,简直是不拿正眼瞧姜凤这个柳家媳。 此时这位就有些拘谨地坐在椅上,身板儿直挺挺的,倒真个的像根柱子,眼光半垂,两手在身侧一会儿握成拳头,一会又绞着自己的衣服边儿。 “那,那个,嫂子,我我哥还好,你一个人在家可是很辛苦吧?” 柳柱起先说话有些结巴,不过说着说着就顺溜许多。 “那,就是我小侄子么,我能去看看么?” 柳柱眼角余光瞄向炕上的小襁褓,便抬了头,带着惊喜和期盼,眼巴巴地瞧向姜凤。 姜凤这才注意到柳柱的眼睛很大,亮闪闪的,若单论眼睛,倒是不输柳迁那双柳花眼。 当小叔叔的想看看亲侄儿,这有什么不行的。 何况提出这要求的还是看起来温驯无害的柳柱。若是那刁婆婆柳大娘的话,姜凤肯定要纠结不愿了。 姜凤点点头,微笑道,“行啊,你去看吧,只是不巧,小家伙才刚睡着,不然你还能抱抱他呢。” 柳柱咧开嘴角,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来。 轻手轻脚地到了炕边,小心翼翼地瞧着睡着的小包子,看了一会儿,面露毫不掩饰的喜爱。 又从怀里拿出个小物件,放在小包子旁边。 姜凤就在边上,瞧得清楚,那是个小小的银锁,虽然是单片的,但下头还坠着一圈儿小银珠,看起来精致可爱,而且亮光闪闪,应是新打的。 21 洗尿片儿的考验 “这个是我给小侄子的见面礼,嫂子莫嫌弃。” 说着柳柱拿眼瞧了过来,眼神十分诚恳自然。 姜凤很是意外,这崭新的小银锁放在这山村里,可算得上是豪华大礼了,柳家本来就不算多富裕,且柳柱又不是受宠的,手头应该是没什么银的,却是一出手就是这般的大礼…… “这太贵重了,你攒钱也不容易,还是拿回去吧。有这个心意就好。” 姜凤可不愿意平白地欠下人情,当下便拿了那银锁要还给柳柱。 柳柱抿起嘴唇,躲闪着姜凤伸来的手,很是委屈。 “嫂子这可是瞧不上我的东西,嫌寒酸么?” 姜凤的手就是一顿,干笑道,“哪里,你想到哪儿去了。这么好的物件,花费不少,只怕小叔你是瞒着家里的吧?” 她可真怕哪天柳老娘知道了,气势汹汹地来寻事。 泼妇老娘们什么的,最烦人了。 柳柱道,“嫂子不必担心,这是我自己挣的钱,并没动用家里一分一毫,日后我也不会多嘴说出去的。你就收下吧。” 少年说得急切,声音都快哭了般。 姜凤心中不忍,只得讪然收了那银锁片,笑道,“那我就替你小侄儿谢谢三叔了。” 柳柱见姜凤收下自己的礼物,心中松了口气,胆量也似更大了。 “嫂子,我二哥从前在家里娇养惯了,有些不大懂事,我娘又偏心只知道宠着,也就是二嫂你性子宽厚,容得了我二哥这样的,我昨儿在家,听我二哥说,他这回要长住哩。我二哥撇了你一人在家,定是积了好些活没人做吧?” 柳柱说着,目光便偷偷瞧向姜凤,见这位二嫂子半年不见,皮肤似白了不少,脸儿微圆,神态自有种说不出的端庄好看,不由得心里呯呯乱跳。 柳柱这话若是放在一个局外人嘴里说出来,倒是十分公道,在情在理的,可偏偏是同为柳家人的老三说出来,姜凤虽然觉得他说的对,但还是有些止不住的怪异感。 姜凤干笑两声,“还好还好,我凑和着也能做了。” 当然,也有些隐隐的失望。 原本还以为柳迁有可能会想明白的。 听柳柱的说法,柳迁是短时间内不打算回来了。 唉,看来也只有离婚一途了,原先还当自己是白捡个漂亮老公,没想到连圈叉都没有过就要分了。 难道说,姐就是个老那啥的命? 姜凤正想的有点猥琐,却见柳柱已不知何时,走到了墙角,拾起了装尿布的篮子,拎着就朝外走。 “嫂子,我去洗了这些先。” 诶? 等姜凤反应过来,奔出去要阻止的时候,柳柱这位勤快的小叔子,已是动作麻利地到了井边儿,伸手就去打水。 “呃,那个柳柱,这些活儿怎么能让你来做,快放下。” 小包子再乖巧,也是要吃喝拉撒的,就像柳迁抱怨的那般,拉尿的很多,相应的换下来的脏尿布也堆了厚厚一篮子。 姜凤原本想等会儿烧好一锅水再自己慢慢洗的,没想到这小叔子倒是眼尖地瞧见了。 柳柱动作飞快,已是提了半桶水上来,倒在盆子里,就开始上手,刷刷洗洗,生怕谁跟他抢一般。 姜凤有些窘。 这兄弟俩的差别怎么这般大啊? 一个视洗尿布为畏途,洗起来如落难王子受虐记。 另一个欢快地抢着干,如同唱着洗刷刷一般的精神百倍。 姜凤眨眨眼。 虽说有人给帮忙干活是好事,但小叔子过分热心,也很令人心里发毛啊。 难道说,这小叔子柳柱,竟是对姜凤有什么想法不成? 不会吧? 姜凤站在边上,被自己这个想法给雷了下。 见柳柱做活儿的势头已是不可抵挡,只好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身向厨房去了。 厨房内灶间火一直未熄。 姜凤添了几根柴进去,用温水洗了手,和了杂面,切了点葱和青菜,把青菜炒了,又烙了三四张大饼,把早间没舍得吃的鸡肉用手撕成小条,拌在青菜里当馅。 大饼微微沾了点油,在铁锅上烤得焦黄,散发出新鲜的麦香气,再把调好的青菜鸡肉馅裹上,看着就十分诱人。 姜凤自己都要流口水了。 把做好卷饼子放在粗瓷大碗里,又拿锅盖盖好,姜凤这才出了厨房。 耳听得水声未绝,姜凤想了想还是去看自家小包子醒没醒。 到炕边一瞧,不由得笑了。 小包子也不知何时醒来的,正睁了两只水琉璃般的大眼睛,东张西望呢,见是亲娘来了,小嘴一咧就笑出了声。 真是个爱笑的小宝宝啊。 姜凤赶紧把小包子抱在怀里,大大的亲了几口,小包子只当是娘跟自己在玩,笑得更欢。 姜凤看了看外头的天色,秋高气爽,太阳也不算毒,出去正好,便抱了小包子出屋,去看柳柱做活。 一踏进后院,姜凤就有点惊呆了。 一溜儿洗得干干净净的尿布齐整地搭在粗绳之上,在阳光下微微飘着,好象一个个的小旗子。 后院地方本来不大,在最角落处搭了个茅厕,另一头开出来一小块菜地,种了几样常见的蔬菜。 这小块菜地一直是姜凤打理,后来坐月子时,就有点荒了,野草什么的乱长,枯枝败叶的都堆在一处。 姜凤后来立志调教老公,也让柳迁去收拾一下,不过柳迁哪里做过这种活儿,自然打理了和没打理一样。 姜凤也正准备这两天就自己动手呢,毕竟留着这块菜地,还能有点瓜果蔬菜可吃。 如今只见那菜地已是清理的干净,枯死的都拔出来和落叶收拾做一堆,该搭的架子都搭起来,有那长得老了的便摘下来,整齐地码着。每一棵菜苗都细心地浇上了水,也不知是否错觉,姜凤觉得那些菜叶子都水灵了不少。 至于院子的石板,都被人打扫过,且洒了点清水,看上去清新发亮。 而不久前赵大兰送来的柴火,也被劈成了趁手用的小块。有那略湿的也被分出来,摊开来在日头下晒着。 柳柱放下手中的柴,微微腼腆地冲着姜凤笑笑,露出一口白牙。 好一个勤快的小叔子! 姜凤四处张望,微笑道,“哎呀,柳柱你这真是太客气了。” 心里有种挥之不去的怪异感。 心想,姐可真是个劳累命,碰上懒虫气死。 遇上勤快的,这又忍不住犯嘀咕。 22 包子变身小袋鼠   眼瞧着快傍晚了,柳柱仍然意犹未尽似的想要再找出点活儿来做。   姜凤赶紧道,“哎,柳柱,那个,你就快回吧,万一你娘找不到你该着急了……路上还要走好一阵儿呢,我,嫂子就不留你吃晚饭了…”   柳柱笑着的目光似乎暗了下,闷闷地应了声,搓了搓手就要动身。   姜凤赶紧把早就准备好的荷叶包送上,里头是还有热乎气的卷饼子。   “家也没啥好东西,这个饼拿在路上吃吧。”   人家干了这些活儿,总不能连饭都管一顿吧。   可孤男寡女的,又怕这柳柱真有那天雷般的意思,姜凤这才想出了送饼带着的招儿来。   柳柱接过那包扎得精细的干荷叶包,指尖无意中触到了对方的手腕,只觉得心头似麻掉了一片,又好像有道暖气,自脚底自冒上来,把全身都熏热了。   手里的饼子,还是温热的,味道闻起来也是香喷喷的。   霎时柳柱就弯起了眼角唇角,笑容灿烂,“哎,谢谢嫂子。”   笑得跟朵太阳花似的,莫非真的有那个意思?   姜凤心里虽犯着嘀咕,但还是面带微笑地送走了这位小叔子。   虽然有免费的劳力是不错,但姜凤还是希望柳柱别再突然来了。   毕竟跟柳迁的事儿还没掰扯清楚,这要是再跟小叔子扯上点啥,在这保守的乡下小村里,可是要被戳脊梁骨说闲话的。   何况他们兄弟俩还有个不省心的亲娘在呢。   厨房里还有剩下两个卷饼。   姜凤拿了一个在手里啃着,正好就省了晚饭了。   果然这有了肉丝在里头,味道极香,几口就吃下了肚,满口余香,意犹未尽,姜凤索性把剩下的一个也干掉。   小包子瞪着两只大眼,怔怔地瞧亲娘吃东西。   眼巴巴一脸渴望的小模样,让姜凤看着直发笑,伸指点点小包子的鼻头,笑道,“宝宝也想吃肉啊?要等长大再能吃哦……”   小包子等了半天,也不见亲娘把香香的东西给自己喂点儿,瘪瘪嘴,大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看着好不委屈。   姜凤赶紧把自己当娘的本钱塞进小包子嘴里,还好小包子天性就是个随遇而安的,有了食物也就不太计较,叭嗒叭嗒吃得香。   且这小家伙本来就不太饿,吃一会儿,停下来转头看姜凤的脸一眼,跟亲娘讨好地甜笑几下,才再接着吃,很有点逗你玩的意思。   这小人精儿!   姜凤抱着小包子稀罕够了,这才坐在炕边,从枕头下摸出柳柱送的银锁片,拿在眼前瞧着,不由得叹了一声。   日子又过去两天,所幸柳柱再也没来过。   姜凤庆幸的同时,又觉得是自己想得过多。   在现代,姜凤年纪一大把还未嫁得出去,自己总结了下,除了长相寻常之外,姜凤还有个自带烂桃花退避技能。   凡是有点意思想追姜凤的男人,姜凤又考虑过觉得跟这人不合适,就会果断地切断跟这男人的所有联系,或者用态度表明自己的无意。   一般而言,烂桃花就会心领神会地退散而去了。   可也不知道是否这技能用得太过,烂桃花是没了。   那不烂的桃花,也不见它开几朵啊…   如今到了异世,姜凤初来这一个月,还抱着‘这可能只是个梦或是短期几日游,说不定姐醒来就回现代了呢’这种想法。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姜凤也没有要灵魂离体返回现代的感觉。   反而是这异世生活越来越真实,原身的记忆也回想得越来越多,几乎跟姜凤自己的混杂在一起,有时姜凤都分不清哪个是自己的,哪个是原身的了。   嗯,算来今日正是柳家女儿娶夫郎的日子呢。   说不定,等办完了这喜事,柳迁就会回来了吧。   姜凤坐在炕头,阳光从窗子里哂进来,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她手里拿着几块旧布,正拼成个婴儿袋的轮廓,手里穿针引线,努力地做着这前世不善长的手工活儿。   虽然手下工夫不咋样,但那架势倒还似模似样,够唬人的。   赵家两个小娃,大的虎子搬了小凳儿坐在炕下,手里剥着豆角。   小的豹子坐在炕上,边上就是姜凤的亲亲儿子,小豹子伸出一个指头,让小包子握着,看上去是在跟小包子玩儿。   屋里的三个娃,除了还屁事不懂的小包子外,都有志一同地面露崇拜,瞧着姜凤渐渐地做出个怪模样的东西来。   “姜姨,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虎子满心佩服,姜姨虽然力气没有自家亲娘大,可是会的花样多啊,连男人做的针线活儿都会,而且做的还是村里从来没有见过的物事,真是太厉害了。   姜凤神秘地卖着关子,“等你姨我再缝完这最后一针的啊,给你们演示看看。”   两个小盆友登时双目烱烱地盯着姜凤最后的收尾。   姜凤剪了线头,把婴儿袋拎起来,眯着眼打量。   嗯,除了针脚粗糙了点,线条歪了点之外,还是很不错的。   姜凤跳下了炕,把炕上的小包子抱起来,塞进婴儿袋里。   小包子正自吐着泡泡玩得自得其乐呢,突然被放进陌生的东西里,感觉有点不知所措,眼睛滴溜溜地来回乱转。   赵虎子点头恍然道,“咦,原来是给小弟弟做的衣裳啊。”   豹子用小手捧着头,浓黑的小眉毛皱成了一团。   虽然哥哥的话总是对的,可这衣裳也太大太宽了吧?   姜凤得意一笑,把婴儿袋抱起来,放在前胸的位置,两只肩带穿过臂膀,下头那一只长带子却是打横在自己的腰上绕了一圈系成了活结。   被放在婴儿袋里的小包子,稳稳地半直起了身子,只露出了一张小脸儿,因他的头颈处有软软的绵花里衬枕着,小包子很容易地就仰起了雪白的小脸,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瞅着自家娘亲,小嘴微张,晶莹的口水在嘴边欲滴未滴,呆萌呆萌的好像一只吃惊的小袋鼠……   哇!   两个小盆友哪里见过这种有趣的物事。   赵虎子早就扔下了手里的豆角,扎着两只手惊异地在变身袋鼠妈妈的姜姨身边转来转去。   赵小豹子也几下爬到炕边,惊叹地伸出小手,艳羡地去摸那神奇的能背在身上还能装小孩儿的袋子。   23 柳家喜宴这一天   “真好看!”   五岁的小盆友还不知道怎么夸奖这个神奇的袋子,只能用这朴素的三个字外加用力地点头来赞一下。   赵豹子也用力地点了下小脑袋,附和着拍手,“好看!”   话说,小弟弟好有福气啊,自己小的时候好像都没有坐过那种好看又有趣的袋子呢。   姜凤一手虚扶着小包子的小屁屁,另一手放开,昂首挺胸,在地上迈着方步走了几下,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只满脸不可思议惊叹中的小黑娃,炕上还有只小黑娃拍着小手当观众。   姜凤心中那自豪感油然而生。   哈哈哈,有什么能比得上怀里揣着一只白嫩软萌的袋鼠宝宝更自豪的事嘛?   要不是姜凤的身体状况还不能出门,姜凤肯定早就满村地得瑟上了。   赵虎子伸出小手,拉拉姜凤的衣角。   “姜姨姜姨,等我娘生了小妹妹,姜姨也给我小妹妹做一个这样的袋子好不好?我给姨姨摘葡萄吃。”   炕上的豹子闻言怔了一下,便也忙不迭地点头,“嗯,嗯,姨姨给我小妹妹做袋子。送葡萄!是甜的!”   看到自己的劳动成果被认可,虽然只是两只小盆友,姜凤也是乐滋滋的,应道,“好,等你家有了小妹妹,姜姨一定给你们家也做个更好的。”   做这婴儿袋的布料,还是姜凤在放杂物的西屋里翻出来的。   这布料还是姜凤原身的爹自家织的粗布,染成了灰色跟褐色,大约是一米二的宽幅,两米的长,厚而紧密结实,一共有十来匹,够做好些个婴儿袋了。   想来这原身的老爹,也是个勤快的持家男人啊。   这粗布虽好,可惜穿惯了细布好料的柳迁却是看不上眼,所以任由那些布料堆放在杂物间里也没有动过,倒是原身觉得这些布是自家爹亲手织的有纪念意义,便和那织布机一道都好生地封存了起来。   两只小盆友得了姜凤的许诺,都笑得跟朵小喇叭花似的,   赵虎子更是行动派,一阵风般地窜了出去,须臾吭哧吭哧地拎了一大篮子东西过来。   “姜姨,这个葡萄给你吃。”   葡萄?   姜凤惊讶地赶紧推辞,“虎子你怎么拿了这么多,快送回去,姨姨只尝一小串就好,咦?”   边说着姜凤拈起了一串,但见那葡萄颗粒小如黄豆,颜色倒跟姜凤觉的葡萄一般是黑紫色,原来这是野葡萄。   这野葡萄姜凤小的时候曾经在爷爷奶奶住的小村子的后山上见过,也尝过,味道酸甜浓郁,比寻常的葡萄更有葡萄味,可惜粒小籽大果肉少,十颗都顶不上寻常葡萄的一颗,吃上半天,能吃到的汁液少之又少,因此大人都不吃,只有小孩子爱在秋天里尝个新鲜。   后来爷爷奶奶也搬到了镇上,姜凤更是上学工作在外地城市,这种野葡萄倒是再也没尝过了。   赵虎子把篮子放在地上,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姜姨,这个葡萄是我在山上摘的,可我娘都不爱吃,只有我跟豹子吃,太多了吃不完。”   赵大兰那种糙性子,这种咂么半天才能有点味道的东西哪里是她的菜,自家儿子带回来的虽多,她也是看都不看一眼的。   赵家夫郎则是在家忙着做活计,也没工夫吃这个,两个小娃娃守着几大篮子野葡萄,战斗力自然也不强。   赵虎子觉得自己拿这种不值钱又吃起来费力的东西,就想换姜姨的稀罕物事,似乎是有些不地道了,赶紧又加上句,“山上还有欧李,我明天给姜姨去摘,那个果子大,好吃。”   姜凤回想了下,她在现代没吃过这种东西,不过倒是从原身的记忆里寻到了这种野果子的模样。   个头倒是跟巨丰葡萄一般大,形状有点像花红果,味道也是酸甜可口,欧李树长得不高,在这草沱村的山里,时不时地便能发现一两株,但是比起野葡萄来,果肉多了不少,而且有沙沙的口感,姜凤原身和柳迁都非常喜欢,去年这个时候,姜凤原身可是为了讨好夫郎欢心,满山跑着给柳迁找这个果子,足足摘了有一麻袋,自己舍不得吃,都留给柳迁。   柳迁呢,也不过是啃了一小半就腻了,把余下的都给自己娘家捞了回去。结果柳老娘一家人边吃着姜凤原身辛苦摘回来的果子,还一边儿鄙夷这穷鬼就是穷鬼,也就能弄些个不值钱的东西来唬弄。   “嗯,欧李好吃!”   炕人的小黑娃也附和着自家哥哥,生怕姜姨不肯给自家小妹妹做这个袋子。   在婴儿袋里的小包子,眼睛都不够用的,一会儿炕上一会儿炕下,又仰头望着自家娘手里的野葡萄,流下了一串口水。   姜凤现下两只手被解放了,便一手拿着葡萄,一手摸摸小虎子,“不用不用,这个葡萄就很好,既然你们家没人吃,那就都给姨留着吧。”眼前的虎子才五岁多点,要真去满山跑着给自己摘野果去,就算是赵大姐不会说什么,自己心里哪能过意的去啊。   有这么一篮子野葡萄,已是很不错的零嘴。   说着揪了一粒扔进嘴里,果然是曾经尝过的那酸甜滋味。   唉,不容易啊,这一个多月,这还是头一会尝到水果啊。   正要吐籽的时候,忽然脑中灵光一现。   咦,这葡萄籽……   某人被山里的野葡萄激发了灵感的时候,数十里外的柳家,正是人来人往,热闹喧天。   柳老娘有个当稳婆的兼职,人面极广,虽则她骨子里嫌贫爱富,结识人专挑用得着的,那等穷而无用之辈自然被排揎在外,但这些年走东窜西下来,倒也给她巴结上了不少殷实人家,且柳家洼是个大村,足有七八十户,沾亲带故的故旧也有不少,所以柳家女儿娶夫,倒真是高朋满座,宾客盈门。   在浣花国习俗里,迎亲不是新娘亲自去,而是由新娘家的兄弟们带着喜轿前往男家,将一身盛装的新郎给接回来,新娘只须要站在大门外,亲自为新郎掀开轿帘,让众人一览新郎的风采,新娘新郎再携手同进家门,俗称为进门礼,新郎进门之前,要将随手携带的各种零钱碎糖果之类的朝四周撒去,来抢的小娃娃们越多,这兆头就越好。   柳家娶进门的这位新郎,就让柳家洼的人见识了好一番。      24 忽来贵客马夫人   柳家的两个女人里,一个老娘是走东家窜西家嘴皮子不闲一会儿的。   一个闺女是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专爱跟狐朋狗友喝酒耍钱吹牛皮的。   因此柳好这位新夫郎的种种比旁人家夫郎的强处,早就被俩女人传了遍。   新嫁郎马小哥,是城里富户人家的儿郎,家里在城里开着铺子,外头使着活计,家里还用着小厮。他家老娘跟城里最有钱的马夫人还是同宗远亲,家里生意也多得马夫人帮衬。因此这马小哥家在城里也勉强算得上中等人家。   马小哥在家中年纪最小,是当作少爷般娇养的。   据说还识得字能打算盘,端地能干。   那马家心疼儿子嫁到城外的乡下,给了马小哥二十两白银的陪嫁,此外还有各种全套的家具箱笼,那做工,那样式,无一不是这柳家洼的头一份儿。   先前抬嫁妆的时候,那八抬满满当当的嫁妆,可不是把这柳家洼的一众乡亲们惊得瞪眼咋舌,好生艳羡。   马小哥下轿时,那马家小哥滚圆的脸型,微黄的头发,衬着大红锦缎上绣金线的嫁衣,在众人眼里,便人凭衣贵,些许小缺点也就被大家忽略了,纷纷夸赞道,果然不愧是城里来的新郎,就是跟乡里儿郎不一样云云。   马小哥进门散发的那进门礼,一个个的铜钱都是崭新出炉绝无磨损的新钱,一块块的糖果都是村里人绝舍不得买来吃的种类,什么杏仁糖,松子粘,花生碎,玫瑰糖的,把几乎整个柳家洼的小孩子都吸引做一堆,凑上去欢呼轰抢……   这般好的东西,莫说常年也没点糖吃的娃娃们了,好些大人都要强忍着跟孩子们争抢的冲动呢。   柳老娘站在门里,瞧着外头院门的动静,听着娃娃们惊喜地说着抢了多少铜钱得了多少稀罕糖,心里就忍不住的一阵抽痛。   这败家的女婿啊,都是散给旁人的东西,哪里用得着这般好的,意思意思粗糖块里混着三五个旧制钱也就罢了,偏要显摆这个做啥?   唷,这般大手大脚的,只怕再多的嫁妆也要给他霍霍了,还得要老辈的把着才成啊。   柳老娘目光连闪,打着如意算盘。   新人那头已是撒完了进门礼,柳好当先迈进了门槛,紧跟着便是马小哥。   这男人进门,依礼是要半步于妻主之后的。   马小哥却不过是跟自己妻主差了一个脚丫子的距离。   柳家老爹为人沉闷,这大喜的日子不过是换了身半新的衣裳,面上带了几丝笑容。见着女儿女婿同进了门便乐呵呵地等着他们进堂屋。   可柳老娘眼尖,瞧得仔细,笑容便有些僵。   看来这新女婿不是个安分的!   柳老娘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定要想法子降伏这马小哥,绝不能让一个女婿初进门就这般气势。   不过在柳老娘看清跟在新人后头进院来的几个人后,一张老脸立时便如春暖花开,和风荡漾起来,眼睛几乎笑成两道弯起来的缝儿。   顾不得自己还要在堂屋端着家主的威严,扭身几步就出屋来迎。   “哎哟哟,您可是请都请不着的贵客,马夫人快里头请。怪道今儿晨起枝头喜鹊直叫呢……哦,是了,马夫人您是我这女婿的堂姨,也算是亲家了,难怪会赏脸到我们这穷家寒门来的,快请屋里上坐……”   柳老娘躬腰胁肩,满脸堆笑,不过眨眼的工夫,亲热恭敬的话就跟不要钱似的朝外冒。   她恭维的对象是个三十左右的女子,这女子身形微胖,肤色很白,面上妆容很厚,掩盖了原本的五官,仔细看倒也能看出点原本的轮廓,一张银盘脸,鼻直口方,额头略窄,下巴微翘,一双挑起的细长眼内满是骄矜。   这位来贺喜的马夫人,妆容画得十分精致,长眉入鬓,粉面白中带着红,唇色红艳,几乎比在她前头的新娘子柳好的妆容还鲜艳夺目。   而此人穿着更是华丽。   那洋红滚白狐狸毛的锦缎长袄,外罩一截长长的绣金披帛,头插支三尾赤金珍珠凤钗,两鬓上是宫纱堆成的芍药花和石榴花,耳上颈上,都是一套的金镶珍珠首饰,连露在外头的一双手上,也戴满了五个材质不同的戒指,行动间,五光十色,煞是抢眼。   一名眉目清秀的小侍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身背小包袱,手里拿着帕子,时不时地注意着这位贵夫人的眼色,上来擦擦汗整整披帛之类的。   “啊,马夫人!真是马夫人!”   “可不正是呢,有一回我上城里可瞧见过,跟这位一模一样的气派。”   有这般抢镜的富婆马夫人存在,一大半宾客的注意力被这位县城首富给抢去了,有些自认为还算有头有脸的,也如柳老娘一样上来殷勤搭话。   不过那马夫人却是惜字如金,就是对着主家柳老娘也不过是点点头,说了一两句简短的话而已,对那些上来巴结的马夫人可是正眼也不瞧一下,便大喇喇地坐到了柳老娘让出来的正堂太师椅上。   新娘子柳好拉着新郎,好半天才有傧相带着她们行拜天地之礼。   柳好本是今天的主角,请来的妆容婆子一大早就给她上了妆,对镜自照觉得美貌无双,羞花闭月,可偏偏被新郎家的远房亲戚给抢了风头,就算这位是她将来要巴结的对象,还是觉得十分晦气。   心想,小马不是说这马仙娥只是他家的远亲,他娘千请万请,马仙娥才应下只在马家露一下脸,算是给马家长光,怎么自己一去迎亲,这位一向脸大的马夫人居然也跟到了柳家洼来?   喜乐声中,新人还是行了大礼,二人相牵着,入了洞房。   年轻人和小孩子都闹哄哄地跟着新人转战去了洞房,那年纪大的闹不动的便都去了院里,行礼过后便是摆宴吃酒。   马仙娥是贵客,哪能在这露天简陋的小院里跟那些粗人们一道用饭,柳老娘急中生智,拉了柳家村村长和里正作陪,为马仙娥在房里单开一桌。   因怕这些村里来帮忙做活的人行动粗鄙,怠慢了贵人,惹了马夫人不悦,又专去在人群里寻着了自家的两个儿子柳迁和柳柱,让他们去端菜上酒。      25 柳老娘舍脸拉客   柳家的大儿子柳梁昨天来了一回,送了二十个铜钱十个鸡蛋当礼钱,挨了柳老娘一顿大骂走了,走时说今日要在家照顾生病的儿子,就不来喝喜酒了。   柳老娘知道这定是柳梁那抠门妻主在背后使坏,见从他家榨不出油水来,在家指天踏地咒骂了半日,才得作罢。   今日柳迁柳柱两个,都换了新衣,带着迎亲队伍去马家接新郎,回来也是忙活着招待客人,几乎脚不沾地。   好容易临近傍晚,宾客散尽,柳迁这才进了三弟柳柱的屋,准备歇歇。   柳柱靠窗坐着,手里拿着半个烤红苕正有一口没一口的啃,目光瞧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见柳迁进来,柳柱扫了这位二哥一眼,见他一张脸上白里透着红,眼中波光荡漾,似嗔似喜,唇角微弯,好个含羞带怯的模样。   心里不由得冷哼了声,便收回了目光。   却见柳迁却是在墙角自己的箱笼里翻了起来,柳柱眉毛一竖,喝道,“二哥你做什么?”   这语气明显十分不善,柳迁被吓了一跳。   “娘说让我今儿和你挤挤。我寻条被子。”   “你自己有好屋,和我挤什么。”   柳迁在家是娇儿,住的屋子向阳,收拾得也好,自他出嫁,那屋子却是留着。   柳柱自己这屋虽黑些小些,但也住习惯了,就没有换过去。   柳迁有些委屈。   “三弟你又不是不知道,马夫人喝醉了,娘让她歇在我屋里。”   马夫人这位难得的贵客,在柳老娘和村长里正三个老娘们的极力奉承下,却是喝得有点多,竟然就醉得不省人事。   按说马夫人来时是带了马车的,就这般醉着也不是不能回去。   柳老娘见好容易得一回贵客青睐,又见马夫人酒醉,正是跟贵人亲近的好时机,哪舍得放过,便竭力劝道天黑不好走路,万一路上有个闪失可怎么好,不如暂且留下歇一宿,天明了再回不迟,恰好家里也有现成的干净房舍。   新的新房自是不好动的,柳迁住的屋子向阳,里头的家具也不错,且柳老娘心里还有些小心思,便把马夫人安排在了柳迁的屋子里。   “那你屋子里又不是没被子,抱一条来就是,来这儿翻个什么呀。”   柳柱看着柳迁那模样,心里腻味,凉凉地反驳着。   “马夫人是城里来的贵客,哪能睡得习惯咱家的硬床,多的被子都给铺着了。”   柳柱嗤笑一声,“咱家不过是村里的,马夫人自是不习惯,还不如坐了马车家去,何必在这儿受罪哩。”   看自家二哥提起马夫人那闪亮的眼神,飘红的双颊,就知道他那小心思了。   哼,马夫人家里可是有夫郎三四,小侍七八的。   也不知道这老二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了!   柳迁咬了咬下唇,冷冷道,“这是娘做的主,三弟跟我说这些做甚。”   这三弟,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自从自己回娘家之后就有些阴阳怪气的,言语总像是话里有话,连骨头带刺的。   柳柱瞧了眼柳迁,自上去在箱子里寻了条被子出来扔到炕上,又把自己的箱子关好。   似笑非笑道,“二哥可真是个孝顺听话的好儿子。”   浣花国男子有三德,在家从母,出嫁从妻,妻死从女,这柳迁已然出嫁,却还被夸做是听娘话的好儿子,这就算是有些贬意了。   柳迁何尝听不出来,只他心里有鬼,也不跟柳柱对嘴,自己默然上炕把那被子铺好,耳听得柳老娘又在院里叫人,“老二,老二!”   柳柱又是嗤笑一声。   原先柳老娘有什么活儿都是使唤自己这个不得她意的老三的,现下家里来了贵客,倒是使唤起金贵的老二来了。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当谁不知道她那点心思似的。   柳迁顾不得跟老三顶嘴,忙忙地应声出去。   柳老娘面上满是得意的红光,一把拉了二儿子,凑在耳上叮嘱。   柳迁听了心下乱跳,面上红云更深。   拈着衣角,垂目扭捏道,“这,这怕是不好吧,不如,叫三弟去吧。”   但觉得肩上一疼,却是柳老娘挑眉在他身上扭了一把,低声笑骂,“老二你是老娘肠子里爬出来的,还不知道你那点鬼心思!莫扯这些没用的,赶紧的过去,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说什么让老三去,那老三要是生的跟老二一个模样,还用得着老二说?谁不知道青葱大小子比嫁过人的更值钱?   唉,偏偏自家老大和老三生的都随了老头子,可不都是赔钱的货!   柳老娘可是好不容易才把跟条叭儿狗似的跟在马夫人身边的那个小侍打发走了,如今那马夫人醉卧床上,屋里就她一个……   柳柱虽是不屑自家老娘和二哥做的勾当,心下倒底有些好奇,便扒了窗棂朝外瞧,但见柳老娘推了柳迁一把,柳迁整整衣裳,理理发型,从柳老娘手里接过一壶热茶,推开东头那间屋子的门进去了。   柳柱低声呸了一口,骂道,“荡夫奸妇!”   心里忽然堵得难受,便拉了被子躺下。   哼,某些人不就是生的时候老天给了张不错的脸么!   凭什么,某些人就能受尽宠爱,都那样了还能得个疼爱他的妻主!   有了那般的妻主也不知道惜福,还要去勾三搭四,真不要脸!   柳柱的头脸蒙在被中,一片漆黑。   某人又勾上了马仙娥,那是会跟嫂子离了的吧?   想到嫂子那清秀的面容,那韵味十足的身材,胸前藏在布衣下那饱满的风光,柳柱不由得心口热气奔涌,某些地方骚动不安。   长夜将尽的时候,迷迷糊糊的柳柱似才听到门开的声音,炕边那铺好的被子里进了个人,柳柱昏昏沉沉中也知道是谁,不由得心里啐了一口,想道,快离了吧,你前头离,我后头就进门。   到得天明,柳柱醒得早,翻身坐起,穿了衣裳下炕。   见另一头的柳迁还在睡,眼下很有些青色的阴影,不由得想起村里那些长舌的妇人们开玩笑间的荤话来,脸上便是一热。   又想,这回柳迁这般不顾廉耻,跟姜家势必要断了婚的,说不得还能遂了心愿,进马夫人家做个享受富贵的夫侍。   嗯,二哥虽说生了一张好皮相,可毕竟是嫁过人的,马夫人说不定就只想打打野食,万一就图个露水姻缘,还让他顶着姜家夫郎的名头,私下相会这可怎么好?   要不要赶紧告诉姜凤这事去?   柳柱眼中闪烁着光芒,心下飞速盘算。      26 姜凤试酿葡萄酒   阿凤知道她一心宠爱的夫郎居然爬了别的女人的床,给她戴了绿头巾,一定会很伤心吧?   柳柱想到姜凤黯然哭泣的模样,握了握拳头。   阿凤,让我来安慰你吧。   走了那水性扬花的,还有我这般忠贞可靠的呢!   柳柱正要迈腿,忽然又想,嫂子一向对二哥言听计从,当初她们成亲时,村上也不是没有传过二哥的闲话,可阿凤不还是倾家荡产地把二哥娶回家了么?   自己去寻了阿凤,万一她不信可怎么办?   柳柱挠着头,在地上走了几步,目光落在睡着的柳迁身上。   也不知昨夜里是如何劳累的,柳柱虽然动静不大,但也没有刻意收声,柳迁竟是一点也没被吵到,仍然睡得死沉。   而柳迁枕着的枕头下,却是露出了一角艳红,看样子是上好的绢料。   柳柱目光微闪,轻手轻脚地,伸指揪了那艳红绢料出来,却不想那布料里头还裹着东西,亮光一闪,差点就要掉下地去,还是柳柱手疾眼快,一把捞起。   原来那艳红的绢料,四四方方,上头有几条带子,中央绣着大朵的金色牡丹花,翠绿的叶儿,竟是女人贴身的肚兜,拿在手里,还能闻到上头熏的香气。   而肚兜里裹着的,是个赤金镶绿松石的戒指。   可不正是那马仙娥手上带着的众多戒指之一,一夜风流,这马仙娥倒是大方。   咦,那马仙娥不是喝醉了么?怎么还能……   柳柱想着想着,脸上一热,便摇头打住,拿着这偷情的证据拧眉瞧了半天,忽然灵机一动,自窗台针线篮子里寻了剪刀出来,将那肚兜剪了小半幅去。余下的仍塞回柳迁枕头下。   柳柱手里拿着那半幅肚兜,寻了个帕子来将证物包了塞在自己怀中,又拿手按了按,忠厚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狡诈笑容。   远在几十里外的姜凤,此时已是早早起来了。   悲催的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头上,已经笼罩了层绿色云朵。   小包子虽然很是乖巧,便便的时候会小身子跟只小虫子般地蠕动,还会发出些吭哧声来引起亲娘的注意,减轻了姜凤不少负担,但毕竟还只是个吃奶娃,有时也会来不及,所以姜凤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先爬起来,给小包子把一下尿。   姜凤起来后随便熬了点粥吃了。   小包子放了水后心身舒畅,仍然滚在被窝里呼呼大睡。   姜凤趴在炕边瞧了一回小包子,觉得自家孩子越看越可爱。   在小包子额头上亲了大大的一口,这才依依不舍地起身去干活。   昨儿得了赵虎子一篮子野葡萄,这野葡萄味儿虽不错,但果粒实在太小,吃半天也吃不到什么汁液,反倒是能把舌头给累着。   姜凤琢磨着,这葡萄其实全身都是宝,葡萄汁可以拿来酿酒,葡萄籽里含有花青素那也是美容养颜的好东西。   在现代葡萄籽提取物做成胶囊,可是老贵的呢。   姜凤自己也常吃,所以对这个还算有些研究。   如今到了这浣花国,估计这东西就算是做出来,想让女人们相信有寻般神奇的功效怕是挺难的,这毕竟是要入口的东西。   倒不如拿这个来榨油。   榨出来的油不但能自家吃,还能用做香皂的原料。   当然了,那一篮子看着多,估计去了皮之后的籽也顶多两碗,再变成油那更是所剩无几了。   可姜凤从原身的记忆里,这草沱村西面的大山里,有一条沟,里面长满了这种野葡萄,年年秋天进去,都能见着大片大片紫色的果实,连绵如绵。   这葡萄个小,大人不爱吃,小孩子也顶多摘回来尝个鲜,那沟里的大量野葡萄也就喂了山中鸟兽,更多的是落到沟里化成了泥。   如这般天生天养无主之物,可不正是姜凤赚钱的好来源?   姜凤想到这里,便豁然开朗,心急火撩地想立时便带着家伙工具去把那一沟的野葡萄都给搂回家来。   可她生完娃才三十几天,如果硬是要外出上山,万一落下病根什么的,也不是玩的。   姜凤便掰着手指算计,想着那些葡萄在枝头上长着估计半个月是不会坏,自己再过半个月去,多穿得厚些不要着了凉就是了。   毕竟错过了这一季,再想做点什么就得等明年了。   虽然打定了主意要再过半月,但家中现有的这一篮倒是可以先用来做个实验。   姜凤看了看自家的家当,前院的角落里摆着石磨,还有一个石杵石臼,厨房里有现成的空罐子,倒是工具上勉强够了。   姜凤按照回忆,先用粗布做了个碗口大小的袋子。把布袋子用开水煮过后,又净了手,将洗净的葡萄都装进袋子里,用力拧压,将葡萄汁挤出,如此反复,得到一盆葡萄皮籽渣和一罐葡萄汁。   姜凤尝了口葡萄汁,酸酸甜甜的味道真不错。   这可是纯天然无污染的百分百果汁。   忍着想把这些葡萄汁都喝光的冲动,姜凤倒出了一小碗,准备给隔壁两个小娃留着。   剩下的大约有大半罐,姜凤怕甜度不够,又在罐子里头加了把红糖。   把罐子盖好,怕会透气,姜凤弄了些泥糊在了口处。   最后把罐子放在杂物间地窖里。   这窖不大,是当年姜凤原身父母在时挖好的,里头也就三四个平米,四面都用大青石砌得整齐,倒真是个放粮食的好地方,可惜如今是空空如也,只摆了一袋子玉米。   姜凤看着那袋子玉米,和孤零零的小罐子,握了握拳,给自己加油打气。   嗯,粮食和油都会有的!   而且再过两个月,这天气,估计葡萄酒就能发酵好了。   到时候就请赵大姐和他老公一起来喝。   把葡萄汁处理了,余下的皮和籽的渣渣,姜凤就摊开来在阳光下晒。   她从前做过葡萄酒,可从来没榨过油,还不知道结果如何呢。   才将将做完了这些,就听着屋里的小包子醒了,姜凤赶紧回去抱小包子。   小包子可能是长大了点,有了自主情绪,对母亲开始有了依恋。   这么长时间不见姜凤,小包子有点不高兴,嘟着小嘴,两眼含着泪,可是却没有哭出声来。   姜凤瞧着心都要化掉了,赶紧的给小包子喂粮食换尿布。   小包子这才恢复了无忧无虑的可爱样儿,趴在娘亲怀里扑腾着小手小脚。   姜凤用手指头抓着小包子柔嫩的小胳膊腿儿,动作轻柔地给小包子做抚触操,传说中的婴儿皮肤饥渴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姜凤摸着小包子那光滑柔嫩得不可思议的小肉肉,越摸越舍不得放手,倒觉得自己有点症状缓解的意思。   ps:呵呵,多谢活宝笨笨笨送的平安符~      27 包子起名小越越   姜凤觉得自己能这么快就在心理上适应了这个异世,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原因就是因为有个这么可爱这么亲的小包子。   嗯,一直小包子小包子的叫,还没给他起个正式的名字呢。   在浣花国,大部分人家都有点重女轻男,生了男孩子一般要到三岁上才会给起个名儿,平时就是旦旦狗狗的随便叫。   当然了一些大户人家或是孩子少的也会早早的给儿子起名以示娇贵。   给小包子起个什么名儿呢?   姜凤揪着头发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什么满意的,最后退而求其次地打算先起个小名儿叫着,大名儿等日后想到了再说。   又扯着头发苦思冥想了半天,没想到起个小名儿也这么难,都是被人用过的,而且都那般寻常……   叫什么好呢?   姜凤忽然灵光一现,不如就叫越越吧。   叫起来顺口,且有纪念意义。   “小越越啊,你这名字就是纪念你老娘我是穿越而来的哦。嗯,你也觉得好听吧?那就这样定了哦。”   咧开小嘴甜笑的小包子,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就这般地被定了下来,当然了,他应该感激老娘没有脑抽地管他叫穿穿。   给自家小包子取了名字,中午饭姜凤都吃得很香。   小睡过后,不大一会儿,隔壁两个小客人就来敲门了。   虎子一手拎着个小篮子,一手仍牵着弟弟。   “姜姨,我带了欧李来!”   姜凤一瞧,果然是半篮子的紫红色小果子,看上去水灵灵的,正是姜凤在原身回忆里见到过的那般。   姜凤赶紧把两个小客人让进院子里,把早就备好的葡萄汁分成两碗,端出来给两个小家伙喝。   豹子端着碗,瞧着颜色是黑紫色的,还有点不敢喝,望向自己的哥哥。   虎子却是胆大,端起碗喝了一口,眼睛登时就亮了,几大口就喝干,却是木着脸,看向弟弟豹子,“豹子你不喝给哥哥吧。”   赵豹子眨眨眼,看自家哥哥这般模样,难道真是难喝的?   迟疑地便递了过去。   姜凤在一边看得直发笑,没想到虎子这娃,看着憨厚,实则还有这般促狭的一面。   虎子也不接,咧嘴哈哈大笑,“骗你的,这个好喝的很,你尝尝就知道了!”   赵豹子又眨了眨眼,转头看向姜凤,见姜凤也是笑眯眯地,这才放心地抿了一小口,眼睛登时也亮了,惊喜地叫道,“是葡萄味的!”   虎子伸出手去逗他,“剩下的给哥哥吧?”   赵豹子赶紧扭身,两只小黑手护住自己的果汁,“不给!”   院子里落下一串串的笑声。   这么点不值钱的东西倒是带来了不少欢乐……   嗯,如果所有的小孩子都像他们小哥俩这般乖就好了。   姜凤边笑边感慨,随手拈了个欧李果子扔进嘴里,酸甜沙面的口感也很是不错,倒有点像蓝莓。   想到蓝莓,姜凤觉得这种果子,拿来做果酱也许不错。   虎子见她看着欧李思考,便歪头问道,“姜姨,姜姨,欧李是不是也能做成好喝的水?”   还是姜姨手巧,自家老娘才不耐烦这些果子类小东巴西的,常说的一句就是,那东西又不解饿,饭时多吃些比甚么不强?   姜凤捏了把这小果子,觉得水分不算太多,便道,“这个做成糖水怕是不行,不过能做成果酱。”   两个小黑娃齐齐摇头,表示不知道果酱是什么。   姜凤给小哥俩大致描述了下,小哥俩都听得口水直流。   那一小篮子果子,最后果然被姜凤做成了果酱,当然,因甜度不够,姜凤咬牙从仅剩下的那一两银子里,拿出了半钱,让小虎子帮忙去村里卖杂货的人家里买了一包粗糖回来,这才能做成的。   这欧李果酱的味道浓郁酸甜,抹在烤好的玉米饼子上吃,感觉那玉米饼子也变得美味起来,小哥俩都特别爱吃。   看得没牙的越越小包子口水长流。   连赵大兰有一回来了,嚷着要看被小哥俩夸上天的什么果酱。   姜凤给她尝过之后,赵大兰这不爱吃甜的人,也咂舌夸赞了几句。   “这味道当真不错,我看妹子你不如在家里多做些,卖到酱铺里也能贴补些家用。山里的果子又不要本钱的。你这些日子不能出门,我进城的时候帮着送去就是。”   反正她每回也要上城里货栈送外县的货物的,带上几个小瓶子也不占份量。   她这话倒正合姜凤的心思,姜凤原本还想着等自己出了月子便要去城里瞧瞧看看能不能卖出点什么的,没想到赵大兰就把自己的难题给解决了,不用出门就能有点收入那自然是最好的。   姜凤当下就把已经做好的成品都给了赵大兰,其实一共也才四瓶,被姜凤自己和小哥俩吃掉大半瓶,还余下三瓶,姜凤的意思是留在赵家一瓶给小哥俩吃,另外那两个拿去试着卖卖看。   姜凤其实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的,毕竟那果子是赵小虎拿来的,倒让自己做了东西让人家娘拿去换钱。   不过姜凤现下缺钱得厉害,也就不讲究那么多了,心里想着,家里还有剩下的粗布,倒是可以给做个小书包什么的当做补偿了。   不是姜凤没想过做个衣裳鞋子什么的,可以姜凤的手工水准,还达不到要上身的标准。   赵大兰拎着果酱走了。   姜凤看了看那天哂的葡萄渣,都已是干透了。   这葡萄皮和籽倒是好分,手指一捏便好,姜凤把葡萄渣倒在竹编的大簸箕里,趁着有风的时候,扬着葡萄渣,让风把轻一些的皮吹走。   这活儿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姜凤又不是农家女出身,做起来更是费劲。   起初姜凤不是把簸箕滑了手,就是用力过猛,连皮带籽都洒了出来。还好这东西不是粉末状的,洒了再捡也就是了,最后总算才分好了葡萄籽,得了两大碗。   余下的葡萄皮姜凤也没舍得扔掉,寻了个空的麻袋装了起来。   现下家徒四壁的姜家,也就是空麻袋空罐子最多了。   姜家没有养家禽家畜,因为柳迁嫌弃猪太臭,鸡乱跑,所以姜凤原身也就依着夫郎不再养那些。   现下柳迁跑回了娘家,姜凤还要养活小包子,哪里还管柳迁说过什么,当然要养一些禽畜之类的。   这个葡萄皮留着可以当饲料嘛,而且葡萄沟还有那么些呢,这都是不花本钱的,当然要废物利用。   至于养什么,姜凤想了想,也觉得猪太臭,而且个头那么大,自己怕是搞不定,还是养两只下蛋**,小包子越长越大,过几个月怕是就能吃辅食了,做点鸡蛋羹什么的用得着。   要不再养两只羊?   最好是产奶的,嗯,剪了羊毛还能纺线织毛衣……哈,这不又是条路子么……   姜凤一边畅想着美好的小日子,一边拎着装葡萄皮的袋子,想着地窖反正是空的,不如把这个也放进去吧。   冷不丁地听院门咣的一声巨响,却是被人自外猛踹了脚。   接着院门便被拍的山响。   “姓姜的,开门!”      28 柳老娘门前撒泼   这声音尖利高亢,气势汹汹。   姜凤听着有些陌生,但本能的直觉,让她想到了那位至今还未曾见面的婆婆柳老娘。   听这架势,傻子也知道来者不善,怕是来吵架的。   姜凤虽然是个内心强大的都市女汉纸,但泼妇骂街打架这种技术活真心业务不熟练啊。   这种战斗技能一般都是正室小三pk组的强项啊,人家那都在血与火中考验出来的,姜凤这号无男友无老公的哪里经过这个?   就是才侧面听说个美貌小护士,可不到半天姜凤就穿越了,着实没有经过战火的洗礼啊。   听着那撞门声简直快要破门而入了,姜凤心跳加速,额头冒汗。   打架吵架她倒是不怕,关键是家里只有她一个大人,炕头上还有个奶娃娃呢,万一吵闹打起来,吓着了孩子可怎么办?   她可不会觉得那便宜祖母柳老娘会对小包子有半分祖孙情。   对,得把小包子藏起来。   免得一会打起来会伤到小包子。   姜凤抱着明显听到了那吵闹声而吓得眼泪汪汪,把头埋在亲娘怀里的小越越,急得团团乱转,要把小包子藏哪儿呢?   姜凤忽然灵机一动,抢了条被子把小越越一包,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进了放杂物的西厢房,开了地窖,把小包子放在里头。   “宝贝乖啊,不要哭,娘一会儿就来接你。”   姜凤关了地窖门,又把杂物堆在上头,这下根本看不出这地下还有玄机,只要小越越不哭,姜凤侧耳听了听,果然听不到小越越的声音,这娃一向就不是个爱哭的,就算哭,声音也不大。   院子门呯呯作响,姜凤此时庆幸这院子是早年姜家老两口留下来的,用的是好木头,还算结实,不然依着这么个踹打法,早就被人破门而入了。   姜凤想了想,听外头声音乱糟糟的,这柳老娘还不知道带了几个人来,自己说不得要吃亏。   移目四顾,见墙角处放着把大扫帚,便走过去提了起来,心里这才有了底气,便准备去开门。   只听外头老妇尖声道,“给我砸!姓姜的,再不开门,可别怪老娘不客气了!”   姜凤心里反倒定了定,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准备先观察下再说。   毕竟就算原身的力气不弱,毕竟也是产后才一个多月,力气方面也不占优势,隔壁赵大兰要是这会在就好了。   可赵大兰这会儿多半不在村里,应该是去县城了。   姜凤心头忽然一个激灵。   这柳老娘似乎是在赵大兰手里吃过亏的,后来嫌丢了面子,几乎不到草沱村来,今天怎么敢这般兴师动众的在门口大呼小叫的?   嗯,是了,说不得是在附近什么地方躲着,专门观察,等赵大兰走远了,这才上门挑衅。   要不咱就死不开门,让她们撞去?   可万一她撞上一两个时辰,总不能让小越越一直呆在地窖里吧?   正纠结中,姜凤听见外头有人问道,“老柳婆子,你这般带着人撞你媳妇家的门是做啥呢?这人仰马翻大呼小叫的?”   这声音姜凤倒是有点熟悉,小包子满月时也来看过的,是村里的一位中年大妈,辈分还算高,在村里也能说的上话。   姜凤心下一宽。   有本村的人听到声音来围观就好。   “他大姨,这姓姜的儿媳妇做事不地道,我老柳家是断不要这般的儿媳了!你们大家伙儿瞧瞧,我这当岳母的来了,敲了半天,连门都不开,只顾着在家装死,哪家儿媳妇这般不孝?”   柳老娘高声喝骂,顺手又在门上狂拍了几下。   “哟,老柳婆子,你这哪是敲门啊,官差抓人也比不上你老威风啊,这身边还有打手呢,你儿媳妇估计是胆子小,还当是哪儿的土匪来了呢,哪里敢随便开门啊。”   这声音也有点熟悉,也是村上的妇女,跟姜凤原身还有点亲戚关系,算是本家姐姐,难怪给自己说话呢。   她这话说得俏皮,引得围观众都是哈哈大笑。   因姜凤久不开门,这村子里各家都挨得近,左邻右舍便都出来瞧。   见柳老娘带了人在砸姜凤的门,想着毕竟是一个村的,也不能让姜凤这小闺女吃了亏,就都渐渐围拢了来当观众。   柳老娘这些年的作派,大家伙也是瞧在眼里的,虽都知道她是个泼妇,一般没人去招惹,但这里毕竟不是柳家洼,柳老娘再威风,本村人也不怵她。   听着那位妇女拿柳老娘开涮,众人便都不客气地轰笑起来。目光明晃晃地透着鄙视。   这柳老娘家风不正,养个儿子那般妖娆作派,哪里是正经过日子的人家,也就是姜凤家里没有老人看管着才能娶了这小妖精进门,由着那一枝柳作怪罢了。   此时莫说是柳老娘,就是跟着柳老娘来的两个婆子,都有些面上讪讪,心想,若非是老柳承许了这一趟给五十文钱,真是不待来丢人的。   柳老娘心里暗叫晦气,原派人远远地打听了,今日那煞星赵大兰进城去了,这才带了两人来,没想到这死蹄子居然敢不开门。   从前哪一回不是诚惶诚恐,小心陪笑地让老娘进堂屋炕上摆着的?   如今这么多人围着来,可不是要把那事儿放在一众村妇面前摊开来?   柳老娘眼珠子咕噜一转,两手一拍大腿,往地上坐倒,哭号起来。   “哎呀,你们大家伙儿评评理啊,这儿媳妇恁般不给岳家脸面哦,我闺女娶夫郎,竟是一分礼钱没出哦~这老岳母辛辛苦苦赶了十几里路上了门,连门都不开呀~我苦命的二儿哇~怎么就寻了这么个不是东西的儿媳妇哇~再不开门老娘撞死你家门……”   撒泼哭号,倒跟说唱一般,每句拖长上扬,还带着哭腔,这调调姜凤委实没听过,不由得叹为观止。   只听门栓声响,吱呀一声,院门自内开了。   一个面目清秀,衣着破旧的清瘦女子手里倚着支长帚,泪光盈盈地朝外望了一圈,似在寻找着什么,却是面现失望。   “岳母,柳儿没跟你们一道回来么?这都七八天了,也没见他捎个信儿,孩子一直哭……也没个帮手……”      29 同林鸟儿各自飞   旁边围观众妇人登时就惊叹起来。   “啊?凤妹子,这些天你都是一个人在家里?这可怎么坐月子哦。”   “我说上回在路上见柳迁往娘家去了,竟是那会儿就住在了柳家洼没回来哦~这般的夫郎,也真真做的出来。”   “我说柳老婆子,这出嫁的儿子丢下坐月子的妻主长住娘家,你老柳家可当真是好家教哦。”   “切,要是我家男人敢这般吃里扒外成天惦着娘家,看老娘不捶断他的狗腿!”   一干自觉不自觉地维护着大女人尊严的中老年妇女们,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甩出来,饶是坐在地上的柳老娘皮厚肉糙,也是满身不自在。   两个跟来的婆子更是尴尬地扭转了脸,恨不得装做不认识柳老娘。   柳老娘见势不妙,双手一撑,胖身子一轱辘便爬了起来,黑着脸,望着姜凤的目光恨不得咬下块肉来,“我说老二媳妇,堵在门口作甚,还不让老娘进去。”   进了院,把院门一关,这些多管闲事的老娘们自然散去,那时,哼哼……   姜凤把门打开,侧身让柳老娘进来,那两个婆子也闪身跟了进来。   姜凤望向外头围观的众妇女们,心想村里人爱看热闹倒也是好事,不然看这柳老娘三个壮婆子的架势,姐怕不是要吃亏。   便带笑招呼了众人一圈儿,大娘大姨大姐什么的叫得好不亲热。   “我岳母来了,我家只有我一个,怕是招待不好,您们都进来坐坐吧,就当是帮忙了。”   那跟姜凤是远亲本家的大姐会意地眨了眨眼,一马当先地进了院,笑道,“那是当然了,你一个月子人就该在床上歇着,招呼亲戚的事,我们当然得帮忙了。”   说着还把旁边一个有点犹豫的妇人也给拉了进来。   这热闹是人多了才更好看。   在门外围观的十来个妇女,互相望望,无一例外地都进了院。   甚至那年纪最大的的七十多岁的老婆婆,拄着拐杖,另一边让人掺着,颤微微地也进了院。   姜凤放心的同时也窘了下。   农家无娱乐,自家这是大戏开唱了。   柳老娘进了院,本待大摇大摆进堂屋让这老二媳妇给自己端上热茶水来,再慢慢地说事,可没想到一进院,就见堂屋门紧闭,上头挂着一把破锁。   而且那些多嘴多舌的村里老娘们也都呼拉拉地跟了来,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嚷嚷道,“姜凤,老娘我有话要说,你放这些人进来做甚?”   姜凤眨眨眼,望着众人,嘻嘻笑道,“岳母有话便说罢,我大娘大姨大姐她们也都不是外人,有啥话不能当着面说的。”   本家大姐哈哈一笑,“就是,凤妹子是我本家妹妹,有啥话柳大娘你直管说,看是凤妹子做的啥事犯了天条律法了,自有我们这些当大的帮你教训……”   “可不,柳老婆子,你这还从旁的地方带了俩帮手哩,俺们还不能在一边瞧瞧稀罕了,你是打算干啥哩?赶紧得说说吧?”   柳老娘眼睛转了转,心道今天可是来的不巧,碰上这么些讨厌的老娘们,有心改天再来吧,可那事不办好了,她心里就跟油锅上的蚂蚁似的急燥火燎。   便一咬牙,叉了腰道,“姜凤,当初我家老二要不是被你坏了名声,也不能嫁到你这穷村破家来,若不是因为你,我好好的儿子,什么好人家不能嫁,偏偏要跟你这穷鬼受活罪……”   说着,环视了一圈儿姜家的小院,鄙夷道,“如今你生了个儿子,便看我家老二不顺眼了,把我那苦命的老二硬生生的赶回了娘家,连他妹妹办喜事都不出一分礼,可伤透了我们老俩口的心,气得我家老头儿的头疼痛都犯了,如今还在炕上不能动哩!”   说着,便摸出块帕子来,抹了抹眼角挤出来的一滴泪。   却是暗中用胳膊肘撞了下跟来的婆子,借着帕子的遮挡,冲着姜凤努了努嘴。   那跟来的两个婆子,一个略高,白胖脸儿,一个生着张红膛膛的脸,两人都看着就不像善类。   那高白胖的婆子干笑一声,接过话去。   “这结亲家啊,原本是两好隔一好,你情我愿,这日子才过的红火,如今姜家妹子你嫌弃柳家,不跟柳家亲,也是把两个老人的心都冷了,这亲家可还怎地做的下去,依着老婆子说,倒不如好聚好散。”   另一人赶紧也道,“可不是么,这好聚好散,大家也不伤和气,姜家妹子你年轻不懂事,老柳家的是长辈,也不会跟你计较的,陪个礼道个歉,咱把这合离书按了手印,从此女娶男嫁,各不相关就是了。”   说着,便自柳老娘那儿取了一纸文书,放在姜凤面前晃晃。   姜凤的头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突如其来的慌乱感涌上心头,姜凤半张了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来这三个是来逼着姜凤签和离书的!   按姜凤本心来说,柳迁这个夫郎虽然皮相不错,但一无能耐,二来娇气,三还生着外心,早些合离了还趁了姜凤的心意。   可这莫名其妙的难受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原主的情绪在作怪?   姜凤一时说不出话来,同村的妇女们还当她是被柳家人这突然无礼的要求给惊吓伤心到了。   其实这些人也是大吃一惊,瞪眼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本以为这柳老娘不过是想来媳妇家沾些光,闹上一闹罢了,没想到这位直接来个狠的,竟是要儿媳和儿子合离!   这村里人可不似那城里人心活,一般一辈子也就成一回亲,一个妻主一个夫郎,哪里会有那城里人的什么休夫合离?   什么娶侧夫纳小侍的花样儿?   那些不过是村里人饭后消食聊天用来八卦的内容罢了。   本家大姐姜三姐冷笑一声,“哟,原来柳老婆子这气势汹汹的是想断亲合离啊,这可不成啊,要合离,按照规矩,是要你们柳家洼的村里主事人和我们村的主事人都在场,作见证,按了手印,才得算数呢,嗬,这可是新鲜,咱草沱村这好些年了,可从来没见过要合离的夫郎呢。”   合离这种事,可真是几十年里也就出上一两回啊。   且先提出来的也是妻主家,不会是夫郎啊。   旁边众妇人纷纷接话,有劝柳老娘好好想想的,莫毁了儿子一生的,有人讽刺柳迁连月子也不伺候完了就想合离,道这样的夫郎只配休弃。   连那来看热闹的老婆婆也跺了跺手中的拐杖,啐了一口,絮絮道,“合离可是好离的哇,咱村那年东头老王家合离,还是,还是因为王家夫郎嗯,不中用,生不了孩子啊,这才合离的,后来那夫郎回了娘家哇,抬不起头啊,没上几年就早死了诶,……我算算啊,十,十五,二十,哎,这一晃都二十年喽。”      30 一盆狗血从天落   柳老娘何尝不知认真算起来自家没理,可她一想到那位城里贵人的如锦富贵,便觉得吃了定心丸一般,又似看着富贵前程就在眼前般,早就急得心似油煎。   哼,咱老柳家抱上了马夫人这条大粗腿,谁还看得上这穷酸的村妇!   那时,身为马夫人的岳家,那咱还不是跟着绫罗绸缎,吃香喝辣?   一想到这些,柳老娘便扬起下巴,目光斜视着院里的众妇人。   心中满满的优越感。   哼,这些愚蠢的村婆子们,等到我家老二嫁进了马夫人家,看你们怎么羡慕巴结咱家。   于是嗓门便更大了些,“反正我家老二是不能跟这个穷酸过了,姓姜的你还不赶紧的把手印按了,别痴心枉想了,你就是跪下来求老娘,老娘也是不会让老二回来的。”   姜三姐义愤填膺,拉着姜凤道,“凤妹子,咱不能让那男人这般容易就得了合离书,想拿合离书,也得把当初的聘礼都还了再说。”   “就是!就是!”   旁边的妇人纷纷点头赞同。   姜凤这苦命的妹纸,倾家荡产地娶回来个娇祖宗,这两年的日子都过成什么样了,是个女人都得替她急呀!   如今这男人祸害够了姜家,就想这般容易地和离?   可不是白日做梦么?   柳老娘翻眼跳脚道,“什么聘礼,老娘没见过什么聘礼来,姜凤你今天若不签了这和离书,日后可莫怪我老柳家把事做绝,有什么天灾人祸,可莫要怨天怨地。”   说着语气便转为阴测测的,目光带了鄙夷,不屑地扫了姜凤一眼。   哼,姜凤这贱皮子要是给脸不要脸,到时禀了马夫人,以马夫人的能耐,捏死个村妇还不跟碾死只蚂蚁一般容易么?   姜凤此时终于从那不能自己控制的难受中掐脱出来,见柳老娘这般嘴脸,心中不由得一凛。   这柳老娘有肆无恐,莫非是柳家真的攀上了什么高枝?   而且按说这才七八天的工夫,柳家就迫不及待地打上门来要合离,说不定是柳迁寻到了什么土豪白富美,所以才要甩了自己这穷村姑。   姜凤也不多想,直接伸手,“拿文书来,我签了便是。柳家这样门第,我姓姜的着实不敢再高攀了。”   旁边柳家带来的婆子见姜凤这般说,喜道,“姜小娘子果然爽气,来,只须在这里按个手印便好。”   一手还取了印泥来给姜凤。   姜凤却是扯了那文书,放在眼下细瞧。   嗯,谢天谢地,这文书上头的字还是认得的繁体字,不至于让自己成了睁眼的瞎子。   这合离书估计是制式的,内容不过是说什么缘分已尽,一别两宽,各寻喜欢,女婚男嫁,各不相干之类的。   姜凤琢磨了一番,倒是没什么漏洞,便在食指上沾了印泥,直接朝文书上印下。   柳老娘两眼紧紧瞧着,嘴巴乐得都合不拢了,赶紧抢了文书过来,吹干了印记,小心地叠放在自己怀里,如同揣着个宝贝一般。   姜三姐不忿地嘀咕道,“这般便宜地就让那柳迁合离了,连当年的聘礼都没要回来哩。”   那老婆婆也长叹道,“凤妹子哇,是个厚道人啊。”   柳老娘办成了这件大事,心情舒畅,昂首阔步,在姜凤家的院子里走了走,忽道,“姓姜的,既然都合离了,那就把俺家老二的嫁妆箱笼都还了来。俺们正好这就抬走。”   众人闻听,都几乎绝倒。   好不要脸的柳老婆子,当年谁不知道她家柳迁,嫁进姜凤家不过带着两个破箱子,里头都是些破衣烂衫,一件象样的都没有,在草沱村传为笑话,流传至今,如今这都合离了,还好意思要当年的那笑死人的嫁妆!   姜凤噗哧一笑,“柳大娘是说当年柳迁带过来的两个装着破布头的破箱子么,喏,就扔在那杂物间里,得亏大娘来要得早,不然我打算劈了当柴火哩,都破了那老些洞了。大娘快去抬吧。”   说着便指了指杂物间那扔在角落的两只烂箱子。   众人都掌不住,轰笑出声。   “柳老婆子这日子过得可真仔细,快快去抬了来家去吧,路上若有人问起来,就说是当年儿子的嫁妆,如今合离便带回去。那定是脸上生光,走路有风啊!”   柳老娘脸皮再厚,此时也禁不住阵阵发烧。   兀自嘴硬,“那里头还有好些布哩。”   虽说是旧衣衫,但还能用来纳鞋底不是。   柳老娘跟来的两婆子也着实受不得了,那白胖婆子扯一把柳老娘,使眼色道,“柳老姐,赶紧的家去吧。那破箱子值得几个铜板?”   莫多事了,要真是带上那俩箱子,柳老娘出的那点钱可不够出这份力气的。   另一个婆子也不耐烦地道,“正是哩,家去还有好些活计要做哩!老姐你不走,俺们可就先走一步了哦。”   还好,当时是先给了钱的。   柳老娘瞥了正跟众村妇们说笑的姜凤一眼。   被原先小心翼翼讨好唯恐不及的前媳妇什么的无视,实在是太不爽了。   “也罢,我老柳家向来是厚道大方的……”   围观众,“……”   还真敢说!   “就当是救济叫花子了,老王老张,咱走吧。这穷地儿呆久了可真是不得劲儿……”   三个婆子依次朝院门走去,柳老娘被围在中间,如得胜回朝的将军般洋洋得意。   嗯,回去就派人去告诉马夫人这个好消息,让她来自家提亲。   诶,不,还是自己亲自去。   马夫人一高兴,说不得还得给自己些赏银呢。就像那天马夫人夜宿自家,第二天笑呵呵地赏了自己十两白花银一般……   嗬,不能说是赏银,自己要是成了马夫人的岳母,那就该是孝敬啦,啊哈哈哈……   正想得美不自胜,忽一道黑影自院外奔来,差点一头跟柳老娘撞个满怀。   柳老娘身子打个趔趄,若非一把揪住了身边的婆子,差点就要跌个四脚朝天。   “哎哟,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奔命的这是,跑什么跑,撞坏了老娘你个兔崽子赔得……咦,老三!怎么是你!你来这儿做甚?可是你二哥那边出了什么事?”   柳老娘瞪着眼,一手揪着柳迁,连珠炮般地质问着。   心里可真是怕那头未来的摇钱树柳迁出了什么意外,自己可不就是鸡飞蛋打了么。   柳柱想是一路飞奔而来,微黑的脸上透着红,还喘着气,眼睛瞪得老大,直楞楞地瞅着院里众人之中的姜凤。   嘴唇微抖,话也说得不甚利索。   “我,我,我二哥没事,是我,我……”   柳柱把心一横,直挺挺地朝着柳老娘,扑通跪倒,大声叫道,“娘,我要嫁姜凤!”   ps:多谢蓝天海同学的平安符~   31 小叔大了要嫁人   我要嫁姜凤!   这句劲爆的话一出口,院里的老中青妇女们都惊呆了。   众人眼中登时迸发亮光如按照灯,八卦之心瞬间激发,一张张耳朵竖得机灵。   嫂子跟小叔子那些事儿啊,还是现场版的,谁不想深八一下好回去爆料啊!   我要嫁姜凤!   这倒霉孩子柳柱还生怕众人听不见似的,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说完了两眼还直勾勾地望着姜凤,那斩钉截铁的模样,活像是跟姜凤早就勾搭成奸眉来眼去海誓山盟生死相许了一般。   姜凤只觉得天雷轰顶,一颗小心肝被吓得外焦里嫰嘎蹦脆。   我去,姐才跟你说的话都不到十句好吗?   你摆出一副情深不移,冲破一切恶势力的阻挠的坚决模样是要闹哪样啊!   小哥唉,不带这么害人的好吗?   “柳柱,你,你胡说些什么啊,快跟着你娘回去吧,我家里还有好些事要做,你们快走吧,我就不送了。”   急切间,姜凤说得语无伦次,众多探询真相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压力好大的啊。   “娘,二哥跟姜凤和离了,姜凤就不再是我嫂子,咱家里,只有我还没成亲了,求娘成全我吧。”   柳柱倒是越说越利索,声情并茂的诉说着。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这般上门求嫁,会得来多少异样眼光,也会让老娘暴跳如雷,可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他不为自己的终身打算,他那亲娘,就敢让他一辈子在家里不嫁人,跟他爹一样,当一世的苦力。   哦!   众人的目光从柳柱身上转移到了姜凤面上。   这话里的信息量很大啊,难道说,姜凤跟这个小叔子,还早有什么不清不楚的事儿?   不能啊,这小叔子的长相,明显不如他二哥嘛。   柳老娘先时是被柳柱这突然的话给震住了,一等反应过来,便发出嗷的一声长嚎,一脚踹开柳柱,张着两爪就朝姜凤扑过去。   “好你个姓姜的,竟敢勾引我家老三!看老娘不撕了你的皮!”   姜凤没防着这柳老娘说动手就动手,人到眼前了才赶紧闪避,只迟了一步,就被柳老娘揪住了头发,一个胖巴掌就呼了过来。   姜凤头一偏,这才躲过了大半,但脸上还是被刮到了些许,姜凤还来不及感觉到痛,便一脚踹了出去。   柳老娘闷哼一声,肚子上结实挨了姜凤一脚。   “贱人,还敢踢老娘!我打死你个小娘皮!”   柳老娘不但没有退却,反是咬牙切齿打得更欢。   姜凤这时才深恨这身体最近没有锻练,居然力气还比不过个老婆子,身上脸上吃了不少亏,幸而草沱村的妇人们也都反应过来,赶紧上去扯肩拉背的把柳老娘和姜凤拉开。   “娘,娘,这不怪姜凤,是我要嫁她的!”   柳老娘在几个人的拉扯下喘着粗气,忽听到柳柱这句话,便如火上浇油一般,甩开两边的人,冲着柳柱就是两个巴掌。   “不要脸的臭小子,丢不丢人啊你,当这姜家是个什么好人家不成?巴巴地送上门来!你想气死老娘啊!”   姜三娘在一边凉凉地笑道,“哎呀,柳老婆子你也消消气,把你家儿子带回家去教训吧,你们老柳家的儿子可真是个个跟旁人不一般啊。”   虽说这时代,风气开放,男儿家们自己找婆家的有的是,但是这头哥哥才合离了,弟弟就上门来毛遂自荐,就很有些狗血了。   不用说,这回的八卦,可够草沱村的老老少少说上半年不褪热的了。   柳柱挨了老娘的打,身子仍然挺得直直的,一副死不回头的模样。   “只要娘答应我,我也不要嫁妆,今天就算是过门,各位大娘大姨大姐给我当见证。”   姜凤一脸郁闷,正揉着伤口呢,只觉得满身满脸都是火辣辣的,还不知道脸上的伤口深不深,会不会破相。   长了这几十年,还没跟人这般近身搏斗呢!   恰听见柳柱这番恨嫁宣言,一口老血差点就喷了出来。   太过分了!这二货!   老纸说要娶你了么就今天过门!   只听说过强娶豪夺,还特么地没听过强嫁上门的!   “喂,喂,柳柱你莫要胡说八道了,我娶了你二哥已经够倒霉的了,求求你莫要再来害我啊!”   这话有如火上加油,柳老娘又挥起手来,“放屁,老三猪油蒙了心不成,想嫁进这穷家来就是做你娘的春梦!看老娘不打死你跟这个这勾引我儿子的小娘皮!”   柳老娘的手高高举起,却是硬生生地在半空中停住,老脸忽然就是一白,指着柳柱突然从袖里拿出来的东西,跟见了鬼一般,结结巴巴地骂道,“混帐东西,你,你拿出来的,……是什么!”   正看得热闹的众妇女,呼啦一下子都围了过来,目光刷刷刷地齐齐落在柳柱手里那艳红的绸料上,看着描金绣花的,这般精致的衣料,在草沱村,就是最富有的村长,也用不起这般的肚兜啊。   柳柱那张招牌般的忠厚脸上,眼内闪过一丝精光,定定地看着自己的老娘道,“娘你怎么不记得了,就是我妹妹成亲那天……得的啊!”   唇角勾起三分笑,带着明晃晃的威胁。   柳老娘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马夫人那天走时,给柳老娘一锭雪花银,柳老娘喜不自胜,拉着自家儿子好一阵夸,柳迁红着脸,给她看了马夫人留给自己的信物,绸缎肚兜和赤金镶宝的戒指。   老三就是在威胁自己啊!   攀上马夫人这件事若是发生在柳迁合离之后,虽然可能会招些闲话,柳老娘也就只当是旁人在眼红罢了,可若是在合离之前,那自家老二就是妥妥的奸夫荡郎,是要被沉塘的。   如今不知道老三是如何拿到这肚兜的,可只要老三在这草沱村里说出那天的事,怕是十有八九这些多管闲事的老娘们就会立刻把这事给传扬出去……   柳老娘脸皮一阵抽抽,盯着自家老三的目光愤怒之至,恨不得飞出两把飞刀来,把这个心眼多模样丑的儿子给射成个刺猬。   但想到柳迁,想到城里家财万贯的马夫人,柳老娘硬生生地忍住了胸中翻腾的怒火。   “老三,行了行了,儿大不由娘,你想怎么着,随便你吧!”   柳老娘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皮笑肉不笑地倒比哭还难看了几分。   丢下这句话,柳老娘就跟身后有鬼追一般,拔脚就出了姜凤的院子,行动如风,连跟在她身后的两个婆子,都差点追不上她。   32 曾被蛇咬怕草绳   这神一样的发展,让姜凤愣怔在当地,半晌无语。   可院子里的妇女们如炸开了锅一般。   “哎哟,这旧的才去,新的又来,凤妹子可真能耐啊!”   虽然方才柳老娘在时,大家伙都是是帮着姜凤的,可柳老娘一走,这人说的话里就略带酸意了。   “看这柳家老三也是个能干活的,凤妹子倒不如收了他吧,呵呵呵……”   本家大姐姜三姐拉了姜凤一把,低声道,“你还想跟老柳家当亲家不成?”   就算这柳柱看着还成,可柳老娘那副德性,日后怕还会来敲骨吸髓。何况姜凤又无隔壁赵大兰那没人敢惹的一身力气,今儿不就差点吃了亏么?   柳柱从地上爬了起来,在众妇女的围观下紧张得满面通红,额头冒汗,满怀期待,又忐忑不安,眼神中透着羞窘和狠狈,却又带着孤注一掷的坚决。   他就那般眼巴巴地望着姜凤,结结巴巴,语无伦次。   “嫂,阿凤,我,我能留下么?”   他知道这个嫂子是个心善的,当初自己二哥掉到河里,不就是嫂子把他救上来的么,每回嫂子去自家,嫂子看着自己的目光,一点也不像自家老娘,总是把自己看成是会干活的长工,何曾正眼瞧过自己?   只有嫂子,笑容总是那般亲切,每次给全家带礼物,也都会有自己的一份。   而且姜凤对二哥那份宠爱,自己也是实实在在地看在心里的,就是半夜做美梦时,偶然会梦到自己变成了二哥,但醒来却是把这幻想死死地压在心底,如今二哥自己把宝贝当破烂给丢掉,难道还不许旁人来拾不成?   象他这般近乎于私奔上门的夫郎说起来是有些不成体统,会被妻主家的人瞧不起,可在这乡下山村,倒也不是没有过先例,只要那夫郎好生的过日子,时间一长,大家也就接受了,淡忘了。   更何况姜家只有姜凤一个,上头都没有长辈,小包子才一个月,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爹是谁,只要自己进了门,小包子自然会认为自己是亲爹的。   姜凤无奈地望着眼前这农家少年,心里涌上一阵不忍,但还是摇摇头。   “柳柱,多谢你能这般看得起我,可是不行。你娘那样的人,我是再也不想沾惹了,我还有个儿子要养,也不想让他再跟柳家的人有什么瓜葛,如果你不是姓柳,我也许就留下你了,可你毕竟姓柳,这是改不了的。”   别看柳柱今天跟柳老娘跟是撕破了脸一般,但不论是什么时候,柳老娘也是柳柱的亲生母亲,而且把他养大成人,柳柱跟她的关系是断不了的。   如果姜凤一时心软,收留了柳柱当自己的男人,就意味着跟柳老娘还是婆婆与媳妇,虽然在女尊国里婆媳之间不像后世那般是绝对的主从,倒有点像父系社会里男人和岳母之间关系。   即使威胁性不那么大,姜凤也不想跟这样一个极品泼妇再有任何关联。   嗯,好吧,谢天谢地,这是在女尊国。   不然的话,极品婆家抢走小包子不许亲娘看还索要抚养费等等更极品的事,现代的论坛上一划拉一大把呢。   身为一个独自在城市里生活了近十年的女汉纸,姜凤早就进化出了敏锐的直觉,这种直觉让她避开了各种不安全因素。   所以就算是对这个少年有些怜悯,但决不足以达到让她牺牲自己和小包子未来的安全和舒适为代价。   柳柱半晌没有作声,目光怔怔地看着姜凤,渐渐地晶莹闪烁,脸上血色全无,却还留着柳老娘打的两个肿起来的巴掌印,模样是那般凄惨,姜凤只不过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围观的都是充满母性的大姐大妈们,见这柳家少年一片痴心却是落空,都觉得有些不忍,原本看不上这少年私奔上门,还用计逼自己亲娘的作为,此时却都有些松动了。   可是若要开口劝姜凤真的留下少年,又显然是不现实的。   若姜家是人丁兴旺的大户,那留下他倒也无妨,就算将来柳老娘再来找碴姜家也能应对,可眼下,家里就一个女人带着个月子娃,难啊!   众皆无语,只有那老婆婆幽幽叹了口气,   “孩子啊,你回家去吧,凤妹子,也不容易啊。”   柳柱一直在眼眶内打转的泪珠终于滚落了下来,深深地望了姜凤一眼,转身跑出了姜家小院。   众人叹息几声,劝慰姜凤几句,便陆续离开。   姜三姐也跟着要走,忽然想起什么,便问姜凤,“这半天大闹,怎也不见你家娃娃哭?”   “啊!”   这半天各种惊魂,若不是姜三姐这提醒,怕是姜凤还要发一小会儿呆才能想起自家的娃来呢。   姜凤赶紧跳起来,飞速窜去地窖里接小包子。   地窖里很黑,姜凤一把门打开,就看到小越越那湿辘辘,黑黑亮亮的眼睛朝着自己望过来。   什么叫跟见了亲娘似的眼神,姜凤就深刻地体会到了。   小包子眼角有泪,肯定是在地窖里见不到熟悉的人哭过了。   可现下被姜凤抱在怀里,小包子倒是咧开了嘴猛跟姜凤笑,仿佛跟自家老娘久别重逢所以要努力讨好一般。   姜凤抱着小包子,在小包子脸上亲了亲,也忍不住笑了。   这一笑就悲摧了,脸上被柳老娘挠出来的道道痛死老纸了啊!   特娘的,也不知道那老东西有没有狂犬病啊!   见她忽而笑忽而呲牙咧嘴的模样,姜三姐只是摇摇头。   这位姜凤妹子当年铁了心要娶柳迁,姐几个是怎么劝来着,偏偏死硬着不听,跟姐姐们都疏远了。   看看如今落得,家不成个家,孩子没人看,满脸花道子,连岳母来了,都要把孩子藏在地窖里,这日子过得啊……   “你呀,那地窖里凉得很,也不怕把娃给冻着了!”   边数落着姜凤,一边伸手试试小越越的额头,没觉得异样,这才收回了手。   姜凤被她一说,吓得也赶紧观察小越越是否有发烧的迹象。   这山里山村的,娃这么小,万一真病了可没处找医院去。   姜三姐叮嘱了姜凤几句,大多是关于防止小儿发烧的经验之谈。   姜凤很是诚恳地听着,不时地点点头。   好人呐,方才柳老娘撒泼打人,这位本家大姐也是出力最多的。   这位大姐真是看着越来越顺眼了,姜凤眯着自己微肿的眼,深深地看了看姜三姐,好让自己记下这位热心大姐的模样。   33 姐们义气两肋生   姜三姐人到中年,方脸圆眼,模样虽然挺普通的,但眉目间就是有那么一股子威严之气。   这种威严之气跟赵大兰力量型的威武雄壮又不一样,是由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那种经验和底气形成的。   原来姜三姐在这草沱村里,也算得上是个能人了。   家有三十几亩上等肥田,家里人丁兴旺,不光她的亲娘亲爹都在,还都是壮劳力,她本人也生了两个女儿三个儿子,个个都教养得很好,如今最大的女儿九岁了,送在城里学堂念书。   姜三姐家里的地好,劳力多,家中人口也和睦,年年收成时,姜三姐家收得都是村里头一份儿的,这就让人一说起她家来,就禁不住要伸大拇哥儿。   而这姜三姐脑筋活络,朋友多,人面广,她又胆大,有时还到城里接些买卖来做,手头很是活泛,有时还会帮着村里人介绍个活计什么的,她为人算得仗义,立身也正,因此有时村里哪家有了疑难事,就会请她做个调解什么的,姜三姐说的话,在村里也有人信服。   相形之下,姜凤原身这号与人少来往,家境全靠自己一个人苦熬的,简直算是草沱村的小透明了。   早逝的姜凤爹娘,跟这姜三姐家关系还算不错,姜三姐也会照顾姜凤一二,不过自从柳迁进门后,因看不惯柳迁作派,姜三姐家才跟姜凤家渐渐远了。   唉,为了那花样美男一枝柳,姜凤原身这是推开了多少亲朋好友啊。   姜凤心里感慨着,送走了姜三姐,自己按照姜三姐教的法子,仔细看顾着小越越。   小越越虽然很乖,从地窖里头出来并没有哭闹,但是精神确实有点不大好,蔫蔫的,吃奶都没有以前吃的多了。   到了夜里,姜凤摸着这小手小脚有些发烫,便知道果然是发烧了。   点起油灯来一瞧,小越越白嫩嫩的脸烧得红通通的,煞是吓人!   姜凤虽然号称自己是亲妈,且前世见多识广,生活常识一套一套的,养个娃自也不在话下,小越越这一个多月以来也确实十分好带,然而真个地碰到娃发烧,姜凤这万能女汉纸登时就麻了爪。   哆嗦紧张半天,含着眼泪的姜凤这才回想起姜三姐教过自己,如果烧得不算太厉害的话,可以用刮痧的办法,在小婴儿身上的几处穴位施为。   当然了,小婴儿皮肤娇嫩,肯定不能用大人常见的用木板或牛角那些工具了,只能是靠嘴。   是的,没错就是靠大人的嘴,来吮吸皮肤处,这样不会让娃娃害怕,轻重可以自己掌握,不会弄伤那比花瓣还娇嫩些的小肉肉。   不过虽然是亲娘来做这刮痧,其实还是有些疼痛的,小越越人小,也闪躲不开,自然不知道亲娘怎么好端端地咬得自己好疼,瘪着嘴哭了几声,把姜凤心疼得不行,但还是狠狠心,给小越越的几处穴位,都吮出了痧这才停下。   提心吊胆地观察了半夜,果然小越越的体温渐渐下去了。   姜凤心里这一颗石头这才落了地。   到了天亮,姜凤给小越越喂了回奶,摸了摸体温似乎正常了些,这才安心地倒在炕上搂着娃娃接着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姜凤醒来时天已大亮。   刚刚起来穿好衣服,就听赵大兰的粗嗓门在院外响起。   “凤妹子,凤妹子!”   赵大兰是领着自家两个娃一起来的。   小豹子神情郁闷地抱着个小瓶子。   虎子手里还提着篮子,也不知道是装的什么。看着似乎有点份量似的。   “凤妹子,不会是才起吧?哎唷,这脸怎么成这样了?”   赵大兰见来开门的姜凤满头乱发,脸色苍白,脸上横一道,竖一道跟被山猫抓过一般,不由得惊呼出声。   姜凤昨夜一直揪心小越越发烧这件事上,还没空去关心自己的脸呢,闻言这才紧张地问道,“很严重么?”   说着便去寻自家那把一点也不清晰的铜镜来照,但见原先可称清秀的脸上,半边脸高高肿起,有红有青,另一边倒是没肿,可却纵横交错了几道挠痕,严重处已经破皮渗血,看着好不吓人。   哎呀妈呀,这等于毁容了啊!   该死的柳老娘!   姜凤暗恨昨日踹她的那几脚没有再多些力气。   她欲哭无泪,想摸摸自己的脸,又怕感染了细菌啥的。   赵大兰见她这般沮丧的模样,安慰道,“没事,咱庄里人家又不靠脸吃饭,你这伤不严重,过几天就好了,是哪个不长眼的抓的你,大姐我替你报仇去!”   两个小黑娃似乎也感染了姜家这严肃的气氛,都是老老实实地一溜沿着炕边儿站着,伸了头听着大人的对话。   有个给撑腰的姐们,姜凤的心情变的好了一点儿,这才几句话把昨日的事说了。   赵大兰一听就怒了,拍案而起。   “那老妖婆倒会挑时候,若是我在,看不打扁了那一身肥肉,做成个肉火烧!柳迁那妖精就这般和离了,太便宜了他!走,妹子换身厚衣裳,姐领你找那柳家算帐去!”   姜凤还没答话,只听一声抽泣,却是炕上的小越越,本来正睡着,忽然一声巨响,把小包子从美梦中惊醒了,本来小包子是不爱哭的,可是昨儿发了烧,有些不舒服,就开始抽噎起来,不过小包子天性斯文秀气,哭的声音也不大,跟猫儿叫似的。   豹子怯生生地向炕上伸出小手,想哄小包子,“弟弟不哭哦。”   两个小黑娃在家里,最怕的就是自家亲娘。   亲娘一声吼,房梁也要抖三抖,一拳下去,能把大树打空个洞,虽然没打过自己,那两个小家伙也有天然的惧怕啊。   姜凤赶紧上去抱起自家小包子,一边轻轻的拍哄,一边劝这暴脾气热心肠的邻居大姐,“大姐,算了,他走了倒还省心了,以后再不用跟那家人打交道就是。”   赵大兰见自己吓哭了小娃娃,有些过意不去,讪讪地挠了挠鼻子,不甘心地道,“难道那老妖婆就白打了你不成!”   姜凤扯扯嘴角,“其实我也狠踹了那老东西几脚的。”   姜凤可不是原身对柳老娘始终敬畏有加,跟个泼妇才不会客气,那几脚也是用了力气的,没听到柳老娘嗷嗷叫么。   有姐们想帮着自己去拍砖,姜凤当然是感动了。   不过,这赵大兰的力气贼大,万一真去了柳家,把人打成个伤残什么的,还得赔钱吃官司的不划算。   而且看柳老娘那小人得志的猖狂样儿,说不定真走了狗屎运给柳迁找了个富二代官二代什么的巴结着,咱不过是小老百姓,还是不要跟他们扯上关系比较好吧。   ps:hehe,又见到凝月兮同学了,多谢亲的一直支持哦~   从今天起双更,不过存稿不多了,估计只能坚持几天~爬走~      34 果酱生意有钱途   赵大兰人虽暴燥,但其实还是粗中有细的,见姜凤并不想去找回这场子,便也不再坚持。   毕竟,那柳迁惯会装柔弱无辜,万一带着姜凤去了柳家,再一见那小妖精掉几滴泪说点好听的话,姜凤又跟从前似的被柳迁给迷得不知南北可怎么办?   “那老东西,下次可别叫我逮着她!”   赵大兰恨恨地骂着,一边的姜凤眨了眨眼,心想,那柳老娘欺软怕硬,见着赵大兰都会躲着走,才不会自讨苦吃地凑上来呢。   唉,甭管男尊女尊,都是武力为尊啊!   若姜凤也跟赵大兰似的无敌女金刚,那柳老娘哪敢上门挑衅啊。   姜凤决定等出了月子后就好好锻练起来,在这中古时代,尤其是山村里,官府很多时候只有出了人命或重大伤残才管得上用场,一般就只能靠自身能力了,自家人口又少,就自己带着个小越越。   为母则强,自己倒还罢了,可不能让小越越也受人家的欺负。   “赵大姐,小虎子是带了一篮子什么啊?”   提起柳家难免生气,姜凤赶紧转移话题。   虎子站在炕边,脚下放着那个看上去有些份量的篮子。可惜上头却是盖着层灰布。   赵大兰见提起这篮子,马上转阴为晴,咧开大嘴笑道,“呵呵,凤妹子,你猜怎么着,那三瓶什么果酱,我拿到城里给货栈的林掌柜看,林掌柜竟然都给收了。”   说着就从衣袖里掏摸出个钱袋子来,放在桌上。   “一瓶二十文钱,都在这里头了。你快收了,这些天你在家里,也没啥收成,能挣点是点,我让你姐夫带着虎子再去多弄些果子回来,你就在家挣点零花钱罢!”   姜凤听她这口气,竟是要白给自己提供果子,好让自己拿去挣钱的。   至于她自己跑腿说合这些,却是都忽略不计了。   姜凤哪里能白占这么多便宜,赶紧道,“那敢情好,等得了钱,正好给姐夫和虎子分一半,还能买个零嘴儿什么的。”   豹子年纪还小,懵懂地听着娘和姜姨说话,不知道分一半是什么意思,可虎子却是懂的,眼睛登时就是一亮。   他手里还从来没有过私房钱呢,就是过年得的压岁钱,也都在爹手里管着呢。要是自己有零花钱,就可去村口的杂货铺里,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啦!   赵大兰挥挥手,瞪眼道,“分啥一半,果子是天生地长的,又不要钱,他们不过是动手摘回来罢了,跟耍一般的,也花不了多少工夫。”   见姜凤还要说,赵大兰板了脸道,“不过是帮你摘些果子,凤妹子何必斤斤计较起来,咱们是多少年的邻居了,还说这个!”   姜凤无语,斤斤计较不是这样用的好吧?   唉,算了,还是等真挣到钱了,再想法子回馈赵家吧。   赵大兰见姜凤不语,便满意地点点头,过去将篮子上的布揭开,献宝道,“快来看这个。”   原来那篮子里头是一个个的小瓷瓶,大小跟现代装酱菜的五百克的瓶子那般大,姜凤登时就明白过来。   不由得惊喜道,“哎呀,这正合用啊,大姐是从哪里弄来的?”   姜凤拿起一个,放在手上细摸,外表略有些粗,颜色白里透着杂质,但是做为果酱瓶子来说,却是足够了。   赵大兰笑道,“你忘了我这长年运货,可不都是倒腾那腾家窑的瓷器么,前些时候,那家窑上一个客商订了批货,这些是多出来的,有些个残次,又卖不上价,腾老头就白送了我家些,放在屋里好长时候了,一直没想起来能派个什么用场,正好这果酱卖出了价去,你姐夫就提醒了我一句,说这些瓶子拿过来说不得有用哩。”   姜凤看了眼篮子,里头的瓷瓶,约摸有十几个,当真是及时雨,无论是做果酱,还是装葡萄酒和葡萄籽油,都是合用的,且比瓦罐实用又美观。   “这太好了,替我多谢姐夫。”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样都不能挣到钱,那自己可真是白瞎了穿越女这块招牌了。   姜凤乐得抱着篮子边上的虎子,在小黑脸上就亲了大大一口。   把个虎子亲得黑脸透红,都不好意思了。   “哦,对了,大姐,方才你说卖掉了三瓶,不是让给虎子豹子留一瓶自家吃么?”   赵大兰摆摆手,“能卖钱就卖了,这果子有的是,想吃,咱再做就是了。”   说着就自家乐了起来,指着豹子道,“这俩小傻孩子,见你做的啥果酱好吃,自己在家也鼓捣着做哩,可他们小屁孩子会个啥,这才放了两天就长白绿毛了,这不,这俩个就想着过来问问哩。”   说着便对二儿子道,“还不快去请教你姜姨是怎么回事?”   被自家娘给揭了短,虎子豹子都略低下头,显得很是不好意思。   豹子把怀里抱着瓶子往姜凤面前伸了伸,困惑地叫道,“姨,这个长毛了。”   为毛一样的都是果子,姨姨做的就很好吃,自己和哥哥做的就长毛发臭了捏?   姜凤把怀里的小越越放在炕上,接了小豹子递过来的失败的样品,果然,紫红色的果泥上头盖了层绿毛。   这俩小娃,还挺有动手的劲头的啊。   姜凤微微一笑,把瓶子放在地上,捏了把小豹子的小肉脸。   笑眯眯地问道,“你们是怎么做的,给姨姨说说吧?”   小哥俩把过程一说,原来这俩小见姜凤做果酱很好吃,想着山上还有很多果子,不如自己两个也来做上些自家吃。于是跟着村里的大孩子进山,摘了些欧李来,洗的干净,还费力气地把核给去了,捣成泥,又磨着赵姐夫要了几文钱,去杂货店买了两小块粗糖。   把糖放进果泥里头,把果泥放进瓶子里头。   然后放了两天,就长毛了。   可把两小给心疼的,那欧李果子不要钱也就罢了,那两小块粗糖可是平日都不舍得吃的!   姜凤憋着笑,免得伤了两小的自尊。   这般不消毒,还开着口,当然要长毛了啊。   不过两个小孩子能做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   “乖虎子豹子,这个做的时候要先上锅煮熟了才行,而且放在瓶瓶罐罐里头啊,还要盖得严实才成哦。”   姜凤摸摸两小的发顶,笑眯眯地,“下回姜姨再做的时候,你们跟着看好不?”      35 村子里头走一回   农家人朴实,有什么做吃食的法子一般亲朋好友都是共享的,除非特别了不得的工艺,才会藏着掩着不告诉旁人。   何况赵家给姜凤帮了不少的忙,姜凤是缺心眼了才会不舍得一个做果酱的法子。   何况做家务这种事,一个人埋头苦做,十分无聊。   自家小越越还太小,只知道吃喝拉尿,有两个会说话,还能帮把手的小黑娃在一边陪着,说说笑笑地,感觉时间上都快了不少。   赵家小哥俩也更喜欢上姜家来了,不仅能跟小弟弟玩,还能学做果酱,有时姜姨还给自己两个做好吃的,还有故事听。   小哥俩终于在姜凤的指点下,自己做出了第一瓶果酱,喜的宝贝似的抱在怀里,捧回去给亲娘和亲爹看,虎子还很孝顺地把果酱冲到水里,跟小豹子一人一碗地端给赵大兰和赵姐夫喝。   可把这两口子美得心都是甜的,赵姐夫更是在农活之余,带回了好几篮子的果子送到姜家。   而十来天里姜凤的果酱也卖出去了十几瓶子,挣回了些小钱。   这还真是小钱钱。   姜凤细算了下,一瓶二十文,刨去成本糖价两文,不算人工和柴火还有果子原料钱的话,倒是能挣上个十来文,然而这是建立在柴火和果子都是邻居无偿提供的基础上的,等过上一个月,果子再也寻不到了,这果酱也就没得卖了。   挣来的这几百文钱,倒是聊胜于无,至少让姜凤减少了那种坐吃山空的危机感。   正好已过了四十天,姜凤把衣箱里的厚衣裳寻出来穿在身上。   又弄了块粗布裹在头上做头巾,把小越越放在婴儿袋里,挂在胸前,背着个自己自制的双肩背包,脚下是一双麻绳编成的鞋,手里提着把镰刀,这就准备出发去葡萄沟了。   这全身装备一披挂起来,看着,……   还真是个形神兼备的,逃荒要饭的大妈!   她这边一出院门,隔壁虎子听着动静就跳出来了。   黑黝黝的小正太,穿了身灰色的夹衣,背了个双肩背的粗布小包,正是姜凤给小哥俩做的,脸上笑嘻嘻的,眉眼弯弯,露出一口雪白的小米牙,头上两边梳着个利索的小抓鬏,格外精神,手里拎着根小木叉子,脆生生地叫道,“姜姨,咱走吧!”   小正太今天格外激动,昨儿听说了姜姨要去葡萄沟采葡萄,小哥俩自然都闹着要去,姜姨说他们还太小,不能进深山。   虎子机灵地去找自己的亲娘说情,赵大兰一向是把儿子放养的,寻了姜凤道,“让这小子跟你去作个伴吧!都六七岁的小子了,多跑跑也好。”   赵大兰还指着虎子长大了接自己夫妻这山路快递员的班儿呢,哪能让娃们从小就娇生惯养了。   姜凤大汗,赵大兰说的是虚岁啊。   虎子其实才是五岁的小朋友啊。不过想到虎子这娃体格壮耐力好,带去倒也未尝不可。   倒是豹子,年纪实在太小,就被留在家里,此时小手扒着门框,泪珠儿汪汪,眼巴巴地瞧着哥哥跟着姜姨,那般神气活现地背着背包,朝山里一路蹦蹦跳跳地去了。   赵大兰昨夜才送快递跑了一宿,此时正四脚朝天在炕上呼呼大睡呢。   哪有工夫去管自家小儿子那颗受伤的小心灵。   倒是赵姐夫因要给娃娃们做饭,还在外头洗碗,迟睡了些,见了小儿子这可怜的小模样,心疼地抱在怀里好一阵哄,最后答应给小儿子买一文钱的糖,再给小豹子做些好吃的,放在他的小背包里背着,小豹子这才开心了些。   话说姜凤领着欢乐的小正太朝草沱村西面的山里走,路上也遇到了村上的人,打了几声招呼。   大人们看着姜凤这一身装备,虽是新奇,但前拖后背的,一个月子人带着孩子进山,就为了挣些活命的钱,心里都感叹,这妹纸真是苦命啊。   但小娃们却不这么想,姜凤一个大人也就罢了,那赵家的黑小子,也神气活现地背着个包包,昂头挺胸的走,甭管谁来问,这黑小子都要显摆似的抓着自己肩膀上的两条带子,用下巴指指西边的山,“进山采山货去!”   这可不羡煞人也!   于是为了近距离地看清这黑小子倒底背的是个啥玩意儿,虎子屁股后头就跟了好几个小娃,跃跃欲试,伸手就想摸摸虎子背上那个稀罕包包。   某个小娃现下可傲娇了,脚下生风,小身子灵活地摆来摆去,就是不让小伙伴们过这个手瘾,还不耐烦地挑了小眉毛叫道,“大胖,三蛋,小毛你们还不赶紧家去,别耽误我和姜姨进山采山货。”   小伙伴们舍不得走,“虎子你就让我摸一下呗。”   “就是,就摸一下。我回去让我爹也给我做一个。”   “不能摸,你们的手上都是泥,我这包包是新的呢。”   虎子得意的心里冒泡,自从姜姨给自己哥俩做好了新包包,都还没有出门显摆过呢,可惜这会儿天早,人出来的不多。   “那虎子,等你回来时我洗了手,能给我背背行不?”   “我也要我也要!”   虎子小大人一般,板着脸点点头,“等我从山里回来再说。”   小伙伴们才依依不舍地不再跟着姜凤和虎子,被家里的大人一叫,便一哄而散。   全程旁观的姜凤乐得不行,要强忍着才能不笑出声来,山里娃什么的,着实是太友爱了。   从村里到西边山里的葡萄沟要走上近一个时辰。   走的路先时还算是条平整的黄泥土路,但越往山里深处走,那路就越来越窄。   有时两边生长的树枝荆棘还会横出几条来挡在路上,或者因长时间无人路过,棋子大小的蜘蛛便用透明的网把路给封上,若不留神,一头撞上,身上沾了蛛网倒也罢了,可怕的是那毛茸茸的蜘蛛也便糊在了衣上……   就算是女汉纸,她也是怕这东西的啊!   这时姜凤随身带着的镰刀就有了大用了。几番惊吓之后,姜凤已能从容淡定地一眼看出蛛网的位置,一镰刀下去,网破,蛛逃,旁边虎子一叉下去!   小越越则是在娘怀里,仰头看着热闹,咯咯笑着给娘亲和小哥哥加油。   配合默契的三人组就这般披荆斩棘遇蛛杀蛛地前行着。      36 葡萄沟中风光好   原本姜凤以为赵虎子小盆友走到半路可能会喊累,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万一不成的话就在半道上歇歇然后打道回府。   结果没想到这小家伙似有无穷的精力一般,有时甚至跑到姜凤前头去开路,比姜凤还适应这山路。   果然不愧是赵大兰家的娃!   姜凤哪里好真的让虎子这小娃在前头挡去那拦路的树枝和虫蛇之类。再不凡他也毕竟还是幼儿园的小盆友,万一出点啥事可咋办啊。   姜凤只好时不常地喊着虎子,让他慢些走,好保持体力。   虎子便扑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问姜凤啥叫保持体力。   姜凤只得连蒙带编地给虎子解释一番,又绞尽脑汁想自己小时候看过的童话书什么的,给虎子讲了几个小故事,这才能把小家伙拴在自己身侧,而不是像欢脱的幼虎似的一跑老远,话说,赵大姐当初是怎么起的这名儿?   姜凤来到这女尊世界一个多月,这还是头一回走这么远的路,快到葡萄沟的时候,脚底就有些生疼了。   姜凤喘着气,擦擦额头上的汗,寻了块大石头坐下,准备给自己和小娃们都补充些食物。   仍然不见半点疲累的虎子啃着干粮,歪头看向给小越越喂奶的姜凤,天真无邪地问道,“姜姨,这是不是就是保持体力?”   姜凤,“……”   都被个五岁娃给比下去了,这还让老纸说神马?   早知道老纸会有这般境遇,老纸就该每周都报绿野团好提前锻练野外生存技能的!   短暂地休整过后,姜凤鼓起劲儿,继续出发。   在怀里的小越越一路东张西望,起先是兴奋得不得了,嘴里还会发出各种声音。不过时间一长,有点审美疲劳,再加上刚刚喝饱了奶,伏在亲娘胸前,闭目酣睡而去。   一刻钟之后,姜凤一行三人,终于到了葡萄沟的入口。   这葡萄沟是一道狭长的山谷,南北向,长度近几里。   而东西向最近处,却只有两壁中间不过百步的距离。   山壁上随处可见涓涓细流顺势而下,在树林间汇成小溪,小溪又在山石间聚成一个个小池子,因深山无人,那池水澄净碧透,折射着阳光,好像蓝宝石一般。   而沟中两边密密地生着各种树木,不过因为这沟里土层不大厚,所以树木都有些矮小,倒是藤蔓类的长得更多些,因此,野葡萄便在这里爬满了山壁。   此时正是葡萄成熟之时,姜凤站在高处,放眼望处,但见紫云如甸,夹杂在深绿金黄之间,配着碧空白云,天蓝池水,端地是美景如画,七彩缤纷。   “啊,真好看!好多野葡萄啊!”   虎子这还是头一回来这葡萄沟,早被那数不清的葡萄晃花了眼,不由得发出声声欢叫。   小越越被这欢叫声吵醒,睁着惺松的睡眼,东张西望了下,不过他的视线还看不着那般远,只能看着亲娘的下巴和一方蓝天白云,不由疑惑地扁了扁嘴,便又闭上了小眼皮。   姜凤叮嘱了虎子几句,比如说什么不要跑远啊,一定要注意脚下,小心有毒虫和蛇啊之类的。   虎子一一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姜凤这才放了他去摘葡萄。   因这沟里的树都不算太高,所以这条沟一直都没听说过有什么大的野兽,小松鼠蜥蜴什么的倒是时不时地就蹦出来几只。   好容易来一回,姜凤赶紧开足马力,双手并用地摘着串串的葡萄往背包里放。   小盆友虎子也忙得不亦乐乎。   虽然他个子小,好些葡萄架子长得高,他够不着,但他可是早就料想到了,只须用手里的叉子把葡萄藤一勾,就能拉到低处来摘了。   大约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姜凤身后的背包就满了。   这背包可是有一米长,半米宽的啊!   虎子的小背包则是就就装不下了,虎子小盆友很聪明,干脆不往背包里装,直接放开肚皮开吃,直吃得手上嘴边都是深紫的葡萄汁水。   见姜凤瞧着自己,虎子小朋友懵然无知地用手擦了擦脸,好么,越发成了小花猫了。   姜凤忍不住笑了起来,拉着虎子就到那小水池边给他洗了手脸。   洗脸的时候,虎子发现水里有细小的鱼儿,很是欢乐地玩起水来。   再怎么懂事,也还是个爱玩的小朋友啊!   姜凤跟虎子说好了,给他一刻钟的时间玩水,时间一到,便要回家去。   望着虎子聚精会神地抓鱼玩水,姜凤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这般的秋日美景,要不是身子不宜着凉,就是姜凤自己也想去玩一会儿的。   姜凤捏了一小粒洗干净的葡萄,挤出了点汁,递到小越越嘴边,欣赏着小越越那脸上的小表情,又是抬眉毛,又是眯眼睛的,想是尝出了酸味,可再喂的时候,小家伙又不舍得不舔,那想吃又怕酸的样子真是萌啊……   就在这三人各自玩得不亦乐乎之时,忽然自山岰后头,传来了一阵嘶吼声。   姜凤立马警觉地竖起了耳朵。   这声音,怎么像是猪叫啊!   “虎子,别玩了,快上来,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虎子倒是很听话地赶紧穿上了鞋子,跑到了姜凤身边,两眼放光,“姜姨,真是猪叫啊,是不是山里的野猪啊!有一回我娘和我爹在路上还逮着过一只野猪呢,肉真香。”   姜凤一听野猪二字,登时寒毛倒竖,心头一个激灵。   野猪绝对是猛兽啊。   虎子你说得这么惊喜是为哪般?   你老娘是能一拳打死野猪没错,可你姨我没那么大的战斗力哇!   “虎子啊,那个野猪很凶,牙又尖,咱们村里,怕也就是你娘和你爹才敢捉吧,咱俩可对付不了,赶紧回村去吧,万一野猪朝这边跑过来了,可就危险了。”   如果穿越过来才四十来天就被野猪给顶死了,自己岂不是要成为史上最蠢穷锉的穿越女了么?   唉,早知道在现代就应该学射箭打猎的,你看人家旁的穿越女,又会下套儿捕猎,又会射箭百发百中百步穿杨什么的,咱这闻野猪而逃可真是逊毙了。   三人行赶紧把背包都背好,朝着山沟的来路疾走。   姜凤还在心里暗叫一声郁闷。   原身的记忆里,她来葡萄沟也有好多次,可是头一回听到这野猪的叫声啊!   听,就跟是有人拿着杀猪刀在追杀这野猪一般,而且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啊……      37 乐极生悲遇野猪   等走到山梁上,正要进入东西向的山道时,那猪嚎声听着极是迫近。   姜凤朝着声音来处一望,只见一只大野猪自山岰处转出来,疯狂地东奔西窜,浑身是血,叫声凄厉。   姜凤的小心脏登时停跳了那么一瞬,头重脚轻,仿佛灵魂都要出窍。   “快快,虎子,快跑……”   幸好姜凤意识虽然凌乱,但好歹没有呆若木鸡,傻站在那儿。   急忙四下张望,赶紧拉着虎子就朝最近的大树下跑。   这野猪临死之时发起疯来,可是壮汉都未必制的住的,万一那猪瞧见自己这仨人,咱这老弱病残三人组还不成了疯猪的陪葬啊。   “快上树上树!”   危急关头姜凤的声音都变了调,又尖又利,虎子下意识地听着姜凤的口令,就朝最近的树上爬,忽然背上一轻,却是姜凤把虎子的背包给揪下来,自己也把背上的负重取下,把小越越反背在背上,朝着另一棵树爬去。   幸好农家娃娃从小爬树下河什么的都是基本技能,尤其是姜凤把二人的负重都给卸下,虎子身手灵便,噌噌几下就爬到了两米多高处,坐在了一棵粗干上,抱着树身朝下张望。   姜凤在现代,除了小时候淘气,爬过一两回之后,就再也没重温过,然而此时性命交关,居然也爆发了小宇宙,挣命似的手脚并用,虽然比虎子慢些,但在野猪冲过来之前,倒堪堪爬到了一人多高之处。   “姜姨快快!”   另一棵树上的虎子握着小拳头,给姜凤加着油,而此时那浑身是血,背上还插着一支箭的野猪已是冲了过来。   赤红双眼放着凶光,撩牙凶猛,随时可将一切看到的生灵都戳死。   戳死你们!戳死你们!   这些可恶的人类!   以为上树了就能逃过?   看本猪大爷的爆击一跳!   姜凤回头,见着那野性凶恶的血红猪冲着自己就飞扑上来,尖利的撩牙上还带着血滴,登时寒毛倒竖,身子一个激灵,死死抱住了头顶的树枝,两脚勾在主干之上,姿势难看之极,但好在提升了自己的高度,野猪的跳击落空了。   哎妈呀,吓死老纸了。   老纸好玄就跟我家娃交待在这里了。   姜凤长呼出一口气,赶紧扭头看自己背后的小越越,还好,小越越懵懂无知,只当这是亲娘跟自己玩的新游戏,绽开甜甜一笑,嘴角边上还显出了两个小涡涡。   “老天保佑~”   姜凤也学着小虎子,坐到了粗树枝桠间,将背上的小越越又抱回到前头,看着小家伙一点也不害怕的笑脸,喘着粗气,边发出了句感谢语。   “啊,我的新背包!”   却听那边虎子惊叫起来,姜凤抱着小越越朝下一看,原来是那疯狂的野猪,见没顶到人,便泄愤似的顶起地上的两个背包来。   虎子这新背包,上身才显摆第一天,自然心痛得不行,眼泪汪汪地恐吓着树下的疯猪,“臭猪!看我回去让我娘来打死你!”   姜凤怕虎子的叫声激怒野猪,那猪不顶背包顶起树来可就不妙了,毕竟这只猪的块头还真是不小。   忙安慰道,“虎子莫气,等回去姨再做个新的给你就是。”   这只智力低下的臭猪,身上带着重伤,定是有人在后猎杀,还不赶紧逃命,倒有空儿在这儿欺负老幼病残来!   这只野猪倒像真是猪之将死,脑筋不够用了似的,竟绕着地上的两只背包发起癫来。   踩踏一遍,头顶起来,再踩,再顶。   眼瞧着装满了葡萄的背包流出深紫色的汁液,把土地都给染了色,姜凤不由得气结。   这蠢猪,那只是个背包啊,没招你惹你的,你蹂躏它作啥呀真是,没看猪身上的血都流一地了,还不赶紧地寻个地方安静疗伤去……   唉,话说回来,这猪都这模样了,不知道要发多久的疯才会死啊。   可别到天黑了还没死,这血味再引来什么猛兽可就糟糕了。   这般一想,才下去的白毛汗登时又开始冒出来。   嗯,赵大姐若是晚了见自己仨没回来,肯定会来找的吧?   一想到赵大兰,姜凤心里就似有了底儿,那阵惶恐也下去了不少。   我踩,我咬,我再踩!   受伤野猪此时狂性正炽,哪里还管三七二十一,正在树下纵横来去,大发雄威之际,忽然一道凌厉风声传入耳中,正是它先前领教过的追魂夺命扎猪极痛的玩意,野猪这才惊觉,可惜欲闪已迟,腹部正中一支羽箭。   嗷地长嚎一声,浑身浴血的野猪终于不甘心地倒在地上,一对猪眼还睁得大大的,真是死不瞑目啊。   “姜姨,野猪死了!”   虎子拍着手,惊喜地大叫,身子一动就要跳下来。   “等会儿再说,等野猪死透了的。”   姜凤赶紧阻止,万一这只猪还留着一口气,暴起伤人可不是玩的。   嗯,不过看着那深深没入猪腹,只剩下短短一截的箭,估计这只猪是没啥指望了。   好厉害的箭法!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射过来的,反正以姜凤的目力,还没发现人。   要知道自穿来这里,姜凤还发现个小小的福利,原本她是近视六百度,如今原身可是视力极好,估计最少有5.3。   这二人一言一语的对话中,那头山道上走来了两个男子。   看穿着,都是一身灰不溜秋的短打扮,脚上和袖口都绑得紧,腰间用长布条扎着,上头别着东西,背后背的,应该是箭筒,姜凤这会暂时还看不大清。   走在前头的男子手里拎着弓,步伐矫健,身姿挺拔,虽离得有几百步那般远,光看身影,就有些让人移不开眼。   另一个男子落后十来步,个头比前一个要高上几分,身形略宽,看着也很是英武。   随着二人越来越近,姜凤心里倒是略有些发紧。   这处山沟,附近也有两三个村落,这些村落都不算大,彼此间通婚往来,小孩子就不说了,成了年的男女,大约都是认识的,就算是叫不出名字,但大约还是有些眼熟的。   可这两个猎户打扮的男子,明显在姜凤的原身的记忆里,是完全陌生的。   不会是什么歹人吧?   ps:   (节录)   编编:等等……刚看了你的大纲,开篇那个男主竟然是一朵炮灰白莲花!他竟然不是男主!   某月:是啊,他是一个炮灰……   编编:那要写多少字数才能让男主出现呐?   某月(自信地):再有三五章,炮灰就跟别的女人跑了,然后就出现一个男主。   然而写了这么久,白莲花虽然跑了,可男主还迟迟没出现,某月深感愧疚~~   本章么,亲们有没有感到一股男主的清新之风扑面而来捏?      38 谁家少年英姿骁   姜凤心里打着鼓,不过转念又一想,这二人今日猎得了这老大一头野猪,估计怎么也有一二百斤了,收获不可谓不大。   而自己仨个,老弱病残,身无分文,两个小男孩又不值钱。   就算自己是个年轻女子还有些利可图,可这身打扮,加上才被抓了还没好的花猫脸,真是穷丑锉的代言。   猎户哥除非眼睛被猪血糊了,才会对自己起什么歹念的……   这么一分析,姜凤又放松了心情。   等那二人走到数十步远的时候,姜凤已是彻底地把心落在了实处。   好一个英姿美貌的少年!   那走在最前的少年,个头比寻常人略高些,背脊挺直,包裹在灰突突粗布衣下的身材,好像白杨雪松一般刚劲英秀,举手投足间,有种说不出的韵律,蕴含着坚韧与力量之美。   再看面容,五官棱角分明,剑眉浓黑,一对丹凤眼,眼尾微挑,略带凌厉之气,鼻梁挺直,唇型丰厚而饱满,阳刚却不显粗犷,肤色是温暖的淡蜜色,左脸颊上有一道指肚长的淡淡血痕,也不知是是跟野猪搏斗中蹭的,还是被树枝刮的,但却似点晴神来之笔,为这少年的美貌更添了几分惹人心动之处。   比如现下的姜凤,瞧着那道血痕,一只空着的手都有些痒痒,恨不得用最温柔的力道,轻轻地抚将上去,或是……   怀里的小越越动了一下,吐了个泡泡,这才打断了色女亲娘的遐思。   姜凤心里暗自羞惭,赶紧拿袋子里的帕子,给小越越擦了擦口水。   身为一个娃他妈,怎么可以看见敌我不明的英俊少年就在心里流口水呢!   小越越眨巴了下眼,十分不解。   我只是吐个泡泡,并没有流口水啊。   话说姜凤在现代虽是身为宅女,亲身见的美男十分有限,但没吃过猪肉,不等于没见过猪跑啊。   影视,网络,古今中外,各种族,各年龄的美男帅哥,那是见了不知道有多少,偏偏眼下这位,恰是姜凤最心怡的那种俊朗阳光少年,也就难怪姜凤会看得一时失神了。   至于前夫郎柳迁,那跟这少年简直没法比啊!   有些不舍地把目光移向少年身后的男子,本以为也会是个美型男,却是一观之下,微有失望。   看年纪,要比那少年稍长几岁,微高健壮的身材,小麦肤色,方方正正的国字脸,浓眉大眼,眼神清正,单独拎出去也算生得相当不错了,往美少年身边一站,虽然两人打扮都是灰不溜丢的猎户装,美少年是粗服乱头不掩国色,这位么,就立马沦为陪衬背景了。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看都不会让人觉得是坏人啊。   那少年一马当先,朝山坡上走来,一手把弓箭背到了身后,却是自腰间拔出把猎刀来。   那猎刀长长的木柄,前头刀身相对短小,总长约有半臂长,刀尖微弯,阳光下烁烁闪着寒光。   虎子在树上张大眼瞧着,满脸艳羡。   “好厉害的刀啊!”   姜凤心想,这女尊朝的男人,从小就给教导着要以女子为尊,学做家务,伺候月子教养子女之类的,但武力外向型的爱好,还是能在小男孩子身上体现出来。   拿赵家的两个孩子来说,这两小娃,固然爱好厨房的活计,学做果酱煮饭,也爱过家家,看护更小的婴儿比如小越越,是男娃未来当父亲角色的预演,而打架种地扛粗活,这些小男娃们也没有漏下,可算是未来作为一家中主要劳力的准备。   这女尊王朝的男人,如果不像柳迁那样长歪的话,那真是干得了伙夫,当得了武夫,养得了包子,床上是荡夫,房外是贤郎……   哈哈哈,真可算得上是全方位无死角的三好夫郎了!   嗯,咱家的小越越也要这般培养,日后也说不得和这美少年一般的英姿风采啊!   姜凤心里正想得美好,却见那美少年提着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刀就扎进了野猪咽喉最致命之处,那动作干净利索,狠辣干脆,看得树上两位观众都下意识的心头一寒。   这般一击,就算那野猪原本是装死的,这下也死得透透的了。   虎子不由自主地一缩脖子,待反应过来又忍不住发出啧啧赞叹。   这个叔叔看上去比自家娘和爹还要厉害啊!   地上的野猪身子反射般地抽搐了下,却是半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后来的男子走上前来,爽朗笑道,“还是二弟厉害,一箭致命,我那一箭就差了好些!”   姜凤听了想到,嗯,想必先前那背上一箭是这哥哥射的,所以这只蠢猪伤而不死,反而逃窜到葡萄沟边了。   不过书里描写的野猪受伤,不是要攻击猎人的么?怎么这只猪反倒逃窜出来,差点伤及无辜路人捏?   难道说,猪也欺软怕硬,知道那两人不好惹?   虎子呆在树上老半天了,见猪已死透,顿觉得树枝坐得不舒服,扭了扭身子,眨眨眼,向姜凤问道,“姜姨,我能不能下树去?”   姜凤点点头。   那猎户哥俩这才抬头,看到躲在树上的两人。   那哥哥不由得面现惭色,双拳一对,懊恼道,“啊呀,险些连累了旁人。”   边说话,赶紧上前,双臂护着下树的虎子,虎子倒也不认生,还有两米的高度时就不客气地冲着那哥哥跳了下来,那猎户大哥两手一捞,就把虎子接住,发一声笑,把小家伙轻轻放在地上。   虎子脚落实地,亲眼见回大野猪被射杀的全过程,只觉得激动地很,在地上蹦跳几下,仰头望着姜凤,小手连招。   “姜姨快下来啊。”   那两个猎户也抬头看向姜凤。   姜凤哪里不想下来,只是她方才危急关头爆发了那么一下,气力几乎用尽,何况这高度有两三米,不过是朝下一望,便觉得有些头重脚轻。   姜凤有轻微的恐高症。   这恐高症还是从前公司组织拓展训练时,教练凶狠,非得让每个人都来个背摔,姜凤当时虽然硬着头皮照做了,但却留下了这恐高的后遗症。   有时站在较高的楼梯上头,都会有不稳的感觉。   更何况在树上的她,还带着个柔嫩软萌的小包子,更是担心得不敢冒然就下了。   “这位大婶,可是手脚麻了?不敢下来?”   美少年仰头而望,目光清洌,声音也似寒泉玉石,清冷动听。   ps:美少年就是封面右上角那位啦~~   呵呵,多谢凝月兮同学的香囊~~      39 山南山北少消息   大婶!   内心泪目的姜凤扯扯嘴角,面带微笑,“嗯,是,是啊。劳烦小哥先接下我的孩子可好?”   还有什么比一个令人呯然心动的俊男,面带微笑,礼貌有加地称自己为大婶更打击人的嘛?   事已至此,大婶姜凤是绝不敢妄想如现代那些古装肥皂剧里,少侠翩然飞身上树,搂着女猪小蛮腰深情对望然后旋转三周半落地外加叶飘零花飞舞了。   面对现实的先让这两人帮着把小越越接下去再说。   孩子?   猎户二人组都眼带疑惑,打量着树上的妇人。   但见树上枝桠间,妇人身上穿着有些厚重的衣物,头上包着灰布,露出的半张脸上,又是汗水,又是灰尘,还有灰尘和汗水掩不去的疤痕,目光呆滞,面色青黄,以一种笨拙而怪异的姿势扒在树枝上,怀里抱着个有些奇怪的布袋……   孩子在哪里?   虎子见状忙举高手臂,指着布袋脆生生地叫道,“那是我小弟弟越越,在袋子里头呢!”   哥俩都是微愕,倒不是他们想像力贫瘠,而是根本没料到,这深山老林的,怎么会有人带着个吃奶的娃娃来。   带婴儿进深山,难不成是家里穷养活不起要遗弃的节奏?   疑惑归疑惑,那位大哥个头最高,人也厚道,站在树下,伸长了手臂,应声道,“这位……大婶,将孩子放下来吧,我仔细接着就是。”   姜凤小心翼翼地探出身子,把婴儿袋一点一点地放下去,眼瞧着那男子一手接住了袋子这才再三提醒,“我放手了啊,放了啊,这位小哥可接住了没?”   不是姜凤罗嗦,毕竟这是自己亲生的娃,再多小心也不为过。   她这般紧张,连小虎子都赶紧站在一边仰头,瞪大眼盯着,生怕把小越越摔着了。   那位大哥接着了布袋子,只觉得入手极轻。   待放下来一瞧,只见这布袋子怪模怪样,里头坐着个小娃娃,看着好小好小,生得却真个漂亮,白白嫰嫰的,两只水葡萄一般的眼睛,正朝外头张望,见是个陌生的面孔,小嘴微张,有些楞神无措的样子。   那位大哥登时被萌得一塌糊涂,忍不住夸道,“好俊的娃儿!”   却是冲着小越越回以一个自认为慈祥无比的笑容。   心里却想,这哥哥长得黑,弟弟却是白得跟雪团似的,这哥俩可一点也不像,就跟我和世英一般。   这般想着,忍不住抬眼看了自己弟弟一眼。   自己这个弟弟,要人才有人才,要武功有武功,十里八村的谁能比得上他,就是说亲愁人啊,上哪里找个能配得上他的姑娘啊!   那美少年的目光也被奇形怪状的布袋子吸引了,待听到自家大哥那一声夸,便也走近一步打量。   见了可爱的小越越,那张表情有些清冷的面容上也露出一丝笑容。   听着自己的娃被夸,树上的姜凤心里也是喜欢的,不过,这树下的人都聚集在一起,众星捧月般地围着着俺儿子,可有人想起树上还有个当娘的需要帮忙的吗?   姜凤觉得,还是不要指望这两人会来帮自己下树了。   虽说自己现下在这二人眼里是大婶级别,但男女授受不亲,不管这二人是成没成过亲,都不怎么合适跟自己有什么接触的。   这女尊王朝里,男人也要讲节操的。   还是自力更生吧。   姜凤颤微微地向下挪移着身体,两腿方才用力过度,现下都有些僵硬,姜凤一边动作着,一边给自己宽着心,这高度不过才两米多一点,就是掉下去也摔不死人,不怕的!   想得虽美,忽然手脚同时一滑,姜凤就向下滑溜了去。   姜凤反射般地发出惊叫,双眼紧闭,等待着臀部着地的巨痛。   真等着地了,倒是没有想像中那般疼。   姜凤愣了愣神,瞧见边上伸出来还未及收回的弓弦,这才明白,方才大约是这弓弦在自己背上搭了把,这才卸去大半力道,自己的尊臀才免于开花。   用工具救人的,可不正是美少年。   姜凤嘴角微抽,省过神来便赶紧爬起来道谢。   “多谢这位小哥相助!”   美少年把弓弦收好,脸上很是漠然,“大婶不用客气。”   ‘大婶’姜凤干笑一声,伸出手就要接回自家的小越越。   啥也别说了,速速退散要紧。   美少年再美,咱的小心灵也禁不住大婶二字的再次必杀击呀!   那哥哥有些不舍地把小越越交还出去,道,“大婶,怎地出来采果子,还带着这么小的娃娃?”   地上被野猪祸害的两个背包,此时已是撒出了好些野葡萄,弄得一片狼藉。   姜凤还未回答,一边的虎子便先开了口,“我姜姨家里没人看弟弟,所以就带着弟弟一起来了。”   而且姜姨新做了那个袋子可以装小孩的,当然要在外头用一下了。   就跟自己带着新背包出门是一个道理嘛。   那哥俩听了这话都有些讶异,家里没人看小娃儿?   这家的夫郎哪儿去了?   病了?   还是故去了?   而且这孩子看着月份还小,他的娘就出来干活了,可想而知这家一定是到了难处。   猎户哥这般想着,不由同情地望了姜凤一眼,这一眼倒是让他发现些端倪。   这大婶其实应该年纪还很轻,细看那布包下的半张脸,肌肤底子还是很光滑的,并不像人到中老年那般粗糙松弛。   “这位大……我们兄弟俩是西坪圩的狄家的,今天在东皖山上打猎,碰到了这个大家伙,结果一箭没射死,被它给逃了,我们一路追过来,真没料到这家伙这般能跑。居然跑了好几里的路。惊了你们三人,倒真是过意不去……”   猎户哥自报着家门,表达着歉意,说到称谓时,也不跟着他弟弟叫大婶了,反是含糊了去。   “西坪圩?”   姜凤不由得惊了下,“你们是西平县的?”   西坪圩这个山里的小村子,离草沱村有好几十里路,中间隔着天凤山脉,一南一北,相隔虽不算太远,却是因为中间的山势陡峭,道路难行,野兽出没,且分属两个不同的县,所以少有来往。   东皖山,便是天凤群山中的一座山头,靠近北边,那处是真正的深山老林,常人绝不敢去。   而赵大兰两口子做的快递,就是走中间这道难行的山路,把货物在青石县和西平县之间倒腾。      40 扶老携幼好心人   猎户哥应声道,“正是,若不是因为追这只孽畜,我们哥俩个也不会跑了这么远,都到了青石县的地界来了。你们可是这附近村里的?”   虽然不常往来,但这边有几个村子,还是大致知道的。   姜凤点点头,“难怪,这边沟里可从没来过野猪。幸好我们娘仨上了树。我们就住在这附近草沱村。”   猎户哥挠挠头,搓搓手,心中更是歉疚,“是啊,可真是侥幸……你们采的果子都被这孽畜踩坏了,不如你们在此等等,我去给重摘些来!”   说着便把那两个背包都拾起来,把压坏的都倒掉,“世英你在这里看着,我去去就回来。”   他是知道这葡萄沟的,偶然打猎过了界,路过这沟,也会摘上一两串尝尝味道,在那水池边洗把手什么的。   那美少年应了一声,似想说什么,却忍住了。   那猎户哥一手拎着一个背包,大步流星地去了。   姜凤也没跟猎户哥客气,反正要不是这哥俩,自己娘仨还受不了一番惊吓,如今得挽回点损失,也是好的。   因方才惊魂一刻,气力用尽,此时两腿软似面条,心慌后怕,而连出了几身的汗,衣衫贴在身上,现下只觉得浑身发冷。   已经升级成了大婶的姜凤,很有自知之明,用脚丫子想也知道自己此时的形象如何,也就破罐破摔,不去顾忌在美少年的眼中自己是什么德性,在草地上寻了块大石,抱着小越越坐下歇息。   美少年容貌虽然是阳光少年,但通过那有限的几句话,姜凤就知道他内外不符,这少年的个性可绝不阳光。   美少年的目光有些漠然地瞟过姜凤,只在看着小越越时,才多了几分光芒,他呆站在树上,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几步走到了野猪跟前。   好奇的虎子如个小尾巴般,跟在他身后。   美少年回头看了虎子一眼,语气放软了些,“小家伙,不害怕么?”   地上这只野猪,差不多浑身是血,死不瞑目的两只眼睛仍然大睁着瞪向天空,身下的血已是汇成了红色的水洼,血腥气直冲鼻子,一般的小娃儿,早就吓得躲在大人身后哭鼻子去了,这只小家伙倒是胆子贼大,比他那个什么姜姨还强得多,下个树都能差点摔伤,真是十分没用。   “不怕,大哥哥你真厉害,我能不能摸摸你的弓?”   虎子两眼放光,满脸崇拜,一句话就奠定了美少年的辈分。   美少年把自己的弓拿下来,递给虎子,“小心点,莫伤了手。”   说着把拿着弓的虎子放在一处略高些的坡上,自己却是从地上的野猪身上,一把抽出了咽喉处的猎刀。   朱红色的血如同小喷泉一般地喷溅出来。   一只猪居然有这么多的血。   姜凤赶紧背过身去,不让怀里的小越越看到这般血腥的镜头。   她是背过身去了,但奈不住还有个虎子小黑娃,站在一边全程观摩,还要发出感叹声音,一会儿咦,一会啊的的渲染气氛。   听虎子叫得热闹,姜凤也忍不住回过头来,瞧了一眼美少年的动作。   美少年正认真地用猎刀割着猪腿,刀光雪亮,几滴血珠儿溅到美少年挺直的鼻尖处,恰与脸颊那抹血痕交相辉映。   美少年心无旁骛,目光专注地工作着,旁边还蹲着个一惊一乍的小黑娃。   这画面,竟有些诡异的凌厉美感。   怀里的小越越醒了这半天,亲娘也不理自己,便无聊地睡着了。   倒是不耽误姜凤观赏冷漠美男解猪图。   这可是原生态纯天然的美男啊,虽然性子略怪异了点,说话打击人了点,但静默无言的时候,还是满养眼的。   唉,要是咱穿越过来就是个有田有闲有钱的未婚女纸,一定会不择手段死乞白咧地追个女尊全能五好美貌老公放到家里来,有事没事看着,还能陶治一下节操什么的。   可惜,起步太低,离异带孩穷村妇什么的,还是面对现实吧,先奔了温饱,再思那啥吧……   正自忙碌的某少年忽然觉得有异,抬眼瞟去,正对上一道赤果果的凝望视线,可不正是那位带着孩子的大婶。   那大婶倒是跟自己见过的村中妇人都有些不同,用一块灰粗布把额头和侧脸都盖着,只露出眼睛和鼻子的部分,想来脱离了危险,所以现下脸色好看了些,望过来的目光倒不似中年妇人那般略带混浊,而是清亮如水,只却像是饿了好久没吃过饱饭一般。   嗯,这大婶家中没什么劳力,只能自己带着两个小孩子出来做活,肯定是经常食不裹腹什么的,想想倒也可怜。   少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把两条猪前腿都给卸了下来,寻了些干草,又把血给擦试干净。   姜凤在一边打量着,心里还疑惑,好好的一头整猪,为毛要剁下两条腿来呢?   正巧此时那位猎户大哥已是采满两个背包,大步而回。   果然壮男什么的,做活就是比老幼病残快得多啊。   猎户哥将背包放在姜凤面前,憨厚笑道,“都妥了,这天色就要不早了,你们快回村吧。”   这边山里虽没什么猛兽,但谁也背不住有意外啊。   姜凤连声称谢,虎子也跟着脆声道,“谢谢大哥哥。”   姜凤把小越越在胸前的袋子里放好,又去背地上的包。   背包很大,又装满了葡萄,自然份量也不轻,姜凤往身上背的时候就有些吃力,动作看着也很笨拙。   猎户哥伸手帮着提了一把,姜凤正要回头道谢,忽觉背上一轻,那包就是一轻。   却是美少年一手把自己的背包拎在半空,另一手提着两只用藤绳捆好的野猪腿,道,“大婶,我送你一程,这两只前腿给你带回家去。”   猎户哥微怔之后反应过来,点头道,“对对,还是世英想得周到,是该送他们一程。”   姜凤也是一愣,这美少年说话虽然一口一个大婶让人郁闷,但这心眼倒是真不坏。   这就好比一小腹上长了点肉肉的美眉,累极困极之时,在拥挤的公交车上被人当孕妇给让坐了,虽然心灵受到了打击,但美眉会拒绝那个座位带来的舒适吗?   姜凤现下的心情就如上所述,好几种滋味交织着,却是一身轻地上路。   41 送人送到小村外   虎子还是那般的精力旺盛,蹦蹦跳跳无压力,山坡遇险那段完全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反而瞄着美少年哥哥说好要送给他们的两只猪腿,幻想着如果做熟了,那该有多香啊。   上回吃野猪肉,都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   姜凤默默走了一段路,听着虎子叽叽喳喳地跟美少年说着话,美少年倒是对小孩子很有耐心,基本有问必答。   “哥哥,你射箭的本事是怎么学来的?可是有个厉害的师父,是神箭手么?”   某个小黑娃是听姜凤讲的大侠故事听多了。   “是我爹教的。”   “那哥哥,你们什么时候还来我们这边的山上打猎?我还想看你们杀野猪。”   姜凤心想,真是小孩子无所畏惧啊。   老纸可再也不想看到野猪什么的了,只看美少年还差不多。   “说不定,估计不大会来了。”   野猪也不是天天往青石县这边跑的。   某个少年实话实说,让虎子很是失望。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姓赵,名叫虎子,你叫我虎子就行了,我姜姨叫姜凤,我小弟弟名叫姜越。”   姜凤,“……”   着实没想到虎子居然还有话唠的潜质啊。   不过方才那位猎户哥好像说起过他们姓狄,又管这美少年叫世英,想来这位少年就叫做……   “我叫狄世英。”   少年言简意赅,声音似泠泠寒泉,清洌动听。   虎子用力点了下头,“嗯,那我就该叫你狄哥哥了,狄哥哥,你嫁人没有?”   正默然走路的姜凤差点就是一绊。   这多话小黑娃啊!   狄世英似乎也给这大胆的问话给惊了一下。   虎子却懵然不知,仍然咭咭呱呱地笑道,“狄哥哥你这么厉害,又好看,寻的妻主一定也是个又好看又厉害的姐姐。”   姜凤觉得有必要制止一下虎子这种探人隐私的瞎打听了。   虽然她心里也有几分好奇,这名草是否已有了主。   赶紧开口道,“咳,虎子,老实地看路,莫跌跤。”   正教训着虎子,自己倒是不小心踩上一堆碎石,脚下就是一拐。   幸好斜伸出来一只臂膀,支了她的腰身一下,这才没有在大小三只男纸面前出丑跌倒。   不过就是这近身一瞬,姜凤眼尖地瞄到狄世英的耳根子,涂了胭脂般地红透了。   姜凤收回目光,心中不由得叹了一声。   既见佳人,可惜无缘。   虎子冲着姜凤调皮地一笑。   姜凤给他使了几下眼色,示意这小黑娃莫要再说下去,虎子似乎是明白了,抿了抿嘴,把后面好些长串的话都憋了回去。   “还没成亲。要等我大哥成亲了再考虑我的事。”   狄世英也不知道是怎地,成亲嫁人这些他一点都不愿意多想的事,平时就是跟大哥也很少说的,如今当着一个陌生大婶,一个幼童,居然就这般随意地说起,真是很奇怪啊。   虎子狡黠地望了姜凤一眼,却又把头转回,歪头问道,“狄大哥哥要嫁到哪里啊?是哪个村子呢?”   狄世英目光现出一丝笑意,“就是本村的。”   若不是放心不下自己这个弟弟,订了亲的大哥早就该出嫁了。   虎子哦了一声,却是笑嘻嘻地道,“狄哥哥,你若是没定亲,就嫁到我们村来吧?我们村的水土好,种出来的粮食都是甜的呢。要是狄哥哥嫁到了我们村,我就可以去找哥哥玩了。”   当然了,顺便还能跟狄哥哥学点箭法啥的。   姜凤心里默默吐糟,合着这小黑娃绕了半天,就是想为草沱村拐来一位夫郎,好方便他上门找哥哥玩?   狄世英伸手摸了摸虎子的头顶,笑而不语。   回村的路就在小黑娃与美少年的对话中度过。   姜凤倒是有些庆幸,带了个虎子出来,不至于冷了场,若是只有自己的话,可着实不知道该跟美少年说什么。   老纸一离异带娃的穷村姑,实在是没有勇气去调戏外表阳光内心微冷的美少年啊!   当然了,如果没带虎子来,说不定这猎户兄弟根本不会来送自己呢。   眼看着山下几十户人家的小村遥遥在望,这般走过去,也就是一柱香的工夫,狄世英住了脚,道,“那边就是草沱村了,我就不送你们了。”   “狄哥哥你来我家喝点水,吃了饭再回去吧?”   姜凤还在犹豫要不要发邀请时,虎子倒已先人一步,自来熟地拉着狄世英的手臂,很是热情。   姜凤赶紧点头,“是啊,小哥来坐坐吧。”   就算自己家没男人,狄世英不好进去,那到赵家歇歇脚也是可以的啊。   狄世英摇摇头,“不了,我大哥还在等着,我们还要赶天黑,把猎物带回村里去。”   说着,把背包取下,先给小虎子背好,轮到姜凤时,微微犹豫了下,这才帮着姜凤把那个有些沉重的背包给背上。   姜凤从狄世英手里接过那两只意外得来的野猪腿,不由得再一次道谢。   狄世英冲着两人点点头,目光在姜凤的婴儿袋上停留了几瞬,姜凤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这美少年的意思,赶紧地拨开挡在小越越脸前的布料,把小越越的小脸蛋露出来,小越越睡了一路,此时刚好醒来,小脸蛋白嫩里透着粉红,惺松眯着小眼睛,长长的睫毛忽扇忽扇的,迷蒙的小模样别提多萌了。   狄世英那张表情不怎么变化的俊脸上,忽然就绽开一抹笑,眼角唇边渐次弯起,笑容瞬间灿烂,可不正是俊帅得天人共愤,映目夺魂,好似整个人都会发光的一般。   姜凤固然是内心惊艳,就是小屁孩虎子,天真懵懂,也看得呆住了。   狄世英一笑后,便挥了挥手,这才转身大步离去。   姜凤跟虎子二人目送着狄世英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方朝草沱村行去。   姜凤心想,老纸虽然衰得被称大婶,但是老纸的亲儿子小越越却是人见人爱的,没看那美少年和他哥哥都被迷倒了么?   要不怎么这般地关注咱儿子呢?   都说母性是女人的天性,但在这女尊朝,似乎男人更有亲近小娃的天性呢。   可见,所谓天性什么的,都是后天教化之功。   ps:   虎子:俺一个小帅哥,变成话唠,问长问短,打探情报,这是什么样的一种牺牲精神?俺揍是那丘比特的化身……      42 肉干就酒交情深   回到村中,先把虎子送回赵家,又把意外所得的猪腿给赵家放下一个,赵大兰当然不肯要,推让了半天,还是收下了。不过却是给她送了几个新做好的饼让她当晚饭。   姜凤回了自己家,把小越越放到炕上。   小越越这大半天除了喂奶拉尿,都是身在袋子里,此时被放出来,小胳膊腿儿得了自由,不由得可劲儿扑腾,自得其乐地咯咯笑。   姜凤却不得闲,略收拾了下,换了件衣服,便把背包拿进屋,准备把野葡萄先晾出来再说,免得捂在一处变坏了。   姜凤拎起背包,托着底儿,朝大箩筐里倒,这回采的可真不少,看着怎么也有个三四十斤了。   可惜那路太窄,不能通板车,不然用车子去拉,才更省事,一两次就能弄个好几百斤。   现下就只好以人力时间来换效率了。   忽听叮的一声响,什么东西掉进了葡萄筐里。   姜凤定睛而看。   却是一串铜钱,姜凤数了数,至少有六七十文。   这是什么情况?   姜凤拎着钱纳闷不已。   是那猎户哥摘葡萄的时候不小心掉进去的?   不能啊,这老大一串,拎起来叮当响,若是在摘的时候掉进去,猎户哥难道听不见?   回想起在听到虎子说自己家里没有劳力时那哥俩都很同情的神色,姜凤忽然就省过来。   哦,多半是那猎户哥见自己生计艰难,这才想着给自己点救济吧?   嗯,也说不定是美少年在路上塞进去的,毕竟美丽少年似乎很喜欢小越越啊。   姜凤心情复杂,寥落地把那串钱放了起来。   在现代,姜凤虽然挣得不多,但在花用上面,几乎都没省过,等有了自己的小居室,那更是没有房租的负担,几乎是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日子逍遥的很,只有自家老弟跟自己伸手借钱或要钱时才会略微苦恼。   没想到,到了这里,却到了连陌生人都很同情的地步了。   寥落归寥落,日子还得过。   姜凤掂量了下自己这回带回来的葡萄,估计够忙活一阵的,便想着处理了这一批再去摘也不迟,那些葡萄应该还能在枝头上挂好几日。   因已经做过一回,再做就顺手了许多,接下来的两天,姜凤就忙着榨汁分籽,隔壁虎子和豹子也跑过来,半是帮忙半是玩儿,不过两个孩子都乖乖的,倒是没添乱。   虎子毕竟年长,还能给姜凤打个下手什么的,这小家伙估计在家里常帮着烧火,做这活儿竟比姜凤还熟练。   想起当初柳迁烧个火都烧不起来的糗样儿,姜凤倒是感叹这人养歪了,居然连个小娃儿都比不上。   姜凤家的地窖里头又多了好几个大坛子,里头是放了糖的葡萄汁。   虎子也跟着姜凤学会了怎么做葡萄酒。   大约是这小子回家跟他娘显摆了,赵大兰心急火燎地就赶紧过来问。   “凤妹子,听虎子说,你还做了葡萄酒?”   酒这东西,在农家可是个金贵物儿,不是逢年过节,谁家舍得花钱打酒喝啊。   就算是用粮食自个酿,可这乡下人家,除了那家有余粮的富户,谁舍得把好米拿去做酒?   万一酒没做成,白瞎了粮食那不得心痛死?   葡萄酒这东西跟果酱一般,可从来没听过,但光听名儿就够馋人的了,赵大兰搓着手,两眼直放光,讨好地冲着姜凤直笑,“能不能给姐姐我尝尝,不用多,就一点就行了哦。”   姜凤看她这样好笑得紧,想想地窖里最早做的那一小罐葡萄酒也有快四十天了,该有点酒味了,倒是可以拿出来尝尝味道。   姜凤把那一小罐酒拿出来,拍开罐口的封泥,一打开就有淡淡的酒香味飘散出来,赵大兰乐颠颠地跟到厨房,目光烱烱,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惊喜道,“啊呀,真是酒味!凤妹子你可是长了大本事,连酒都会酿了。”   手疾眼快地就从炉边上拿了碗,冲着姜凤直咧嘴笑。   虎子豹子两个小家伙,扒在门框边上,四只小眼睛滴溜溜地转,若是寻常赵大兰不在的时候,他们跟姜凤可是熟惯了,也敢开口要点来喝,现下有亲娘在,这两小家伙就成了不吭气的小松鼠。   姜凤给她倒了半碗,笑道,“这还是头一次,也不知道成没成呢,你喝得酸了苦了可别笑话……”   话音未落,某个心急的家伙已是大口下去,瞬间就只剩了个底儿。   “怎么样?”   姜凤和小哥俩都盯着先尝为快的赵大兰,赵大兰把最后几滴都倒进嘴里,发出一声满足地感叹,把碗一放,豪迈出声,“再来一碗!”   见众人都盯着自己瞧,不由得有些讪然,“方才喝太快,没顾上尝味道么。”   姜凤噗哧一声笑,看她这般模样,估计就算是酒酿得不怎么样也不会太难喝,便又给她倒上,赵大兰还在一边道,“诶,再来点,倒满些……”   姜凤这回给她倒满了,又取了三个小点的碗,给小哥俩一人倒了小半碗,自己小半碗,小哥俩见居然还有自己的份,嘴角都乐得合不拢了,赶紧两手接了来,捧着小口小口地喝。   这回的葡萄酒放的时间不长,酒味有些淡,但是酸甜度适中,倒是老人孩子也能喝,估计就是把这整一罐都喝下去,也不会醉人。   赵大兰这回倒是没有豪饮猛灌,想来也是知道就这一小罐,多了也没有,便学着姜凤斯文秀气地抿了抿,一拍大腿,赞道,“味道真好!凤妹子真有你的!”   姜凤看了看,还余下小半罐,便把罐子都往前一推,“大姐喜欢,这余下的都给你喝。这头一回做的少,后头的还有十几罐呢,估摸着再有一个月就好。”   赵大兰喜得眉开眼笑,“这,这怎么好意思。”   嘴上客气,手上倒是赶紧抱着不丢。   赵大兰想着拿回家去,又实在不好意思,忽然灵机一动,转头叫虎子过来,“虎子,把这碗酒给你爹送回去,让他也尝尝,今儿我就在你姜姨家里吃饭了,跟她喝喝酒说说话,让你爹随便做俩菜送过来。”   虎子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接过半碗葡萄酒,回自家去了。   小跟屁虫豹子自然也跟在后头,想是很少见自家娘这般,一蹦一跳地,嘴里还喊着,“爹~爹~我娘说,在姨家喝酒,说话!”   姜凤面上露出个微笑,“好啊,我这儿正好也有做好的肉干,可以下酒。”   心里有轻微的错乱感和欢乐感。   若是在现代,要喝酒的可都是男人,炒菜张罗的可都是女人。   如今倒了个儿,姜凤心里感觉很微妙。      43 闲说陈年八卦事   不一会,姜家堂屋的那张破八仙桌上便摆了三盘菜。   一盘猪肉干,是上回猎户哥俩送的猪腿没吃完,姜凤便做成了肉干好存放。   一盘菠菜炒鸡蛋,一盘粉条炖豆角,想来是要送到别人家的,赵姐夫多放了些豆油,两盘菜都看着油光发亮的,微散着香气。   赵家早没了肉,因人口多,那条猪腿也不过吃了三天就骨头都不剩了。   赵大兰跟姜凤分坐在桌边的老旧太师椅上,两人面前都摆着个碗,都是大半碗的深红色自制葡萄酒。   这回赵大兰可没有牛饮了,知道这喝完了就没了,所以说半天话,才舍不得似的抿上一小口。   两个小黑娃很少见这样的场景,都有些兴奋,送菜过来后就挨挨蹭蹭地不想走,赵大兰瞪起眼刚想喝斥,姜凤赶紧说让这俩个帮着看小越越。小哥俩这才获准留下,兴奋脱了鞋上炕,坐在小越越的身边,果真尽职尽责起来。   当然了,姜凤也拿了肉干给这小哥俩时不时地投喂下,小哥俩更是热情高涨,手拉着手,围着小越越叽叽咕咕地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火星语。   寻常农家,一年到头少见荤腥,赵家还是好的,时不时的有些野味,就这孩子们见了肉也馋得紧。   现如今孩子子们在炕上欢声笑语,自己和赵大兰两个,小酒喝着,小菜吃着,倒也真是有那么点农家乐的意思。   赵大兰虽然面上严厉,心里还是很疼爱孩子的,见两个娃都欢欢喜喜地,她自己心里也高兴。   “凤妹子,自从你当了娘以来,可是变了不少啊。”   姜凤挟菜的筷子就是一顿。   “啊?”   赵大兰大大咧咧地笑道,“你看,新花样做了不少,比从前还能干了。耳根子也不软了……”   本来还想说终于看清了那柳迁不是个好的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那件事不光彩,还是不要跟凤妹子说的好。   姜凤抬眼打量着赵大兰,见这姐们的一张黑脸上油光发亮,微醺的表情笑起来心无城府,心里汗了一下,想来她说自己变了不少不过是随口一夸而已,并非有什么深义。   倒是自己心中有鬼,多想了。   赵大兰拣了个肉干扔进嘴里,大嚼了一阵,赞道,“这猪腿肉就是香,你们娘俩倒是遇到了好人。”   在炕上的虎子听了,昂起头来,眉飞色舞地跟两个小弟弟吹嘘着,“那狄哥哥,手里的弓箭这么长!”   说着两臂竭力张开,做着示范。   “人还在山下,嗖的一箭过来,那大野猪嗷的一声就倒了。”   豹子嘴里的肉干还没嚼尽,就吃惊地张开了小嘴,发出感叹声。“啊,狄哥哥真厉害!”   想起他们去山上也不带自己,又哀怨地看了虎子一眼。   虎子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唉,你太小了,等你长高些了就带你一起去,你是不知道,那疯猪就要冲过来顶我们,幸好我们爬到树上了……你现下还爬不动树呢。”   豹子想了想也是,便不再埋怨,拉拉虎子的袖子,道,“哥哥你再讲一遍狄哥哥打野猪的故事。”   桌边赵大兰歪了歪嘴角,笑道,“这两个臭小子,这几天讲狄哥哥的故事怕没有说了十几遍,听得老娘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姜凤呵呵一笑,“你家这两个小子,能跑能跳能干活,说说笑笑的多热闹,我家小越越早些长大,能说话讲故事就好啦。”   不然赵家人不在这边的时候,姜家登时就冷冷清清的。   “嗯,不过说起西坪圩的狄家兄弟,咱和你姐夫没日夜地两县跑,听过得事儿也多,倒还真听说过这家子。”   赵大兰抿了口酒,面露一丝神秘笑意。   闲着也是闲着,说说八卦正好下酒。   “怎么,这狄家兄弟很有名儿么?”   这酒度数低,但是喝了两口之后,浑身倒有些热乎乎的,那些烦心的事儿便都似如风吹过一般地散去,倒是有些云里雾里的飘飘然。   姜凤眼神微斜,压低了声音,倒真是说三道四的前奏。   赵大兰望了眼炕上的三小,小哥俩正忙于讲述凶恶野猪与美哥哥的故事,倒是没有关注这边,方开口讲狄家的故事。   “这狄家倒是跟寻常人家不一样。狄家老爹就是西坪圩的儿郎,可惜家里娘和爹都过世得早,他七八岁上就一人过活,家里只草屋一座,连田也没有半垅,幸好这狄家老爹身子骨壮,有把子力气,还能在山里下个套,捉些小野物贴补生计,这才好歹长到十三四岁。”   赵大兰说到此处,面上忽然露出个笑容来,眼神跳了跳,“狄家老爹模样生得好,力气大,还能打猎贴补,且家中只有一人,若是娶了家来,连娘家都不必填还的,所以西平县那边附近好几个村子的女子们,都动了心思。”   “狄家有个堂姨,按理说跟狄家最近,可惜那堂姨心不正,当初狄家老爹小的时候不想花粮食收养,怕半大小子吃穷老娘,可眼见得这侄子越长越有本事,模样也俊,便打了坏主意,暗地里牵线,想把狄家老爹嫁给一个镇里的富户夫人当填房,那夫人可都四十多了,最大的儿子都比狄老爹大了,狄老爹又不傻,哪里肯干,可呆在西坪圩人单势弱,怕是要遭了暗算。”   “狄老爹一气之下,远走他乡,这后头数十年,就再也没有音信,传说有人在京城见过他,穿着一身金甲,骑在高头大马上,在英大将军的亲卫队里头,好不神气。”   “可又有人说,那不是模样略有点像而已,当初那狄家小子一穷二白,大字都不识,哪里就能一跃翻身,变做了贵人?”   姜凤听到这里,心里却想,估计那狄家的穷小子,肯定是从了军,因武功或是别的什么才能得了大将军的常识,成了亲卫队的一员,这种穷小子翻身的故事,倒也不新鲜。   “后来又过了十几年,狄老爹却是带着一家人,回了老家。这狄老爹已是嫁了人,那人是姓什么来着,倒没记住。狄老爹跟他妻主,还带了两个儿子,那时候大的才三四岁,小的不过一岁,还抱在怀里。”   ps:呵呵,多谢清凉糖糖送的更新票,pk票,还有香囊啊~~偶今天试试尽量三更。      44 狄家恩怨数十年   姜凤静静听着,心想下头肯定还有波折,不然单只是多年后从外地回来,也不值得向来不爱多事的赵大兰这般兴头地说上一回。   果然,赵大兰接着道,“狄家老爹的妻主自然是外地人了,有人说听着她的口音倒像是京城那一片的,模样看着也像是见过世面的,据他们家人自己说,倒还真是在京城附近的镇上做个小本生意,因那几年京城大乱,镇上的生意也不好做,这才动了迁移的念头,这便到了咱这青石县了,咱这儿虽是离得京城千里远,偏僻了些,可要说天灾人祸啥的,倒还真少有。”   姜凤附和着点点头,心想难怪这小村里人都不富裕,似乎也没有学堂之类的,倒是吃的东西好歹有些,没听说过哪家人饿肚子的。   “这狄家便在那西坪圩村买了几亩地,又起了个五间大瓦房的院子,看吃的用的,都比村上强了许多,就有传言说,狄家是在外头做生意发了财回来的,也有人说,狄家是得罪了有钱有势的贵人,这才逃回了乡里来。反正说啥的都有。”   “狄老爹倒是心宽,不理会那些闲言闲语,只一心抚养着两个儿子。倒是那位妻主,想是从没有在乡下住过,很是不自在,似乎瞧不起村里人似的,脸有些大,也不爱跟人打交道,家里的农活都一推二五六,全扔给狄老爹一个人。只知道往镇上跑。”   “约莫是十多年前,那位妻主据说在镇上勾搭上了个大户人家的小公子,甜言蜜语地哄得那小公子从家里卷了一包金银细软,又把自家的存银也带上,竟是带着那小公子就要远走高飞,私奔到外地去。偏巧他们同村的人无意中知道了,便赶紧告诉狄老爹,狄老爹连夜就借了匹骡子,骑着骡子去追,结果到了天明,狄老爹一个人回来了,那一对男女早就跑得不知去向了。”   “狄老爹却是因深夜赶路,从骡子上摔下来,跌伤了胳膊,后来那胳膊就不好使了,因妻主私奔,那大户人家还来狄家吵闹,两家都到镇上去见官,闹得沸沸扬扬,不过最后因那二人不见踪迹,也就不了了之。狄老爹因妻主一去不回,过了三年,就到官府去报了个年久失踪,把两个儿子都改姓了狄。”   “想是丢了人又受了伤,狄老爹撑了几年就过世了,只留下这狄家兄弟两个,这兄弟俩倒是随了他们爹,天生就会打猎的本事一般,那东皖山里,可是深山老林,有些地方怕是从没有人去过,就是我这大胆的,也不过是当年随着几个同伴去过山边,那里头的树密密实实,怕不有千年百年,走在里头简直是不见天日,各种各样儿的野兽多的很。可咱们这百里地界的村子,哪有人敢随便去?偏偏他们兄弟就敢,还经常能打到好东西。”   “西平县也有林家货栈,和咱青石县的林家货栈都是同一家的,他们兄弟打到了好东西,都是往往那边送的,什么一根杂毛没有的火红狐狸皮啊,活的梅花鹿啊,熊瞎子啊,有些咱见都没见过哩。”   姜凤听着便心生向往。   还是猎人模式赚钱啊,咱这小打小闹的整点果子汁果子酒的,也就是挣个零用,人家估计弄到一张上好的狐狸皮,就够咱吃喝好几年的。   不由得开口道,“那这兄弟俩的日子想来过得不差了。”   赵大兰又就是碗喝了一口,发出声满足的叹息,“那是,不管怎么说,他们兄弟俩肯定是顿顿都能吃肉,唉,当初要是我娘让我学武就好了。”   虽说赵大兰力气大,可抓猎物这事可不是光靠力气就行的。   她俩口子也就是偶而能碰上个晕头傻脑的野鸡野獾啥的,还不是每次都能抓得着。   赵大兰十二三岁的时候,也是个有理想有追求的少女,曾想去拜城里的曾三爷为师,日后也能跟着曾家镖局走南闯北,那可有多么威风!   结果才偷跑到城里,被赵家老娘发现了拎回来,好一顿暴打,恐吓她再闹妖蛾子,就打断她的狗腿,赵大兰这才死了这份心,老老实实地做着贩货的生计,不过,这送货的活儿横跨两县,倒也勉强算得上走南闯北了。   姜凤从原身的记忆库里读到了这一段,没想到如今威风的赵大姐还有那般中二且被家长管得死紧的惨绿岁月啊!   姜凤嘴角泛起笑意,却听赵大兰接着道,“他们兄弟吃穿上肯定不赖,可惜就是……他们村里村风不正,总有些见不得人好的。”   姜凤咦了一声,“这话是怎么说的?”   赵大兰撇了撇嘴,“先时不是说过这狄家老爹有一门堂姨的亲戚么,这个堂姨就是那专爱使坏的,狄家老爹都过世了,比他长一辈的老婆子倒是活得硬朗,真真是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   “那狄婆子自从狄老爹没有应下她给说的亲事,反是一跑就是十几年后就跟他们家结下了仇,时不时地就要使点坏,这狄老爹过世后,狄婆子就四处造谣,说狄家兄弟俩个命硬克母克父,他们的那个娘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肯定也早就不知道埋到哪儿的乱坟头了。”   “这兄弟俩个本来就年幼,村里没什么人照应,有了这命硬的传闻,村里人跟他们来往的就更少了,那老大年纪不小了,一直都没说上亲事,但凡一跟哪家有意相看了,那狄老婆子就要过去做妖,搅和了好几回。”   姜凤有些无语,这世上还真有这等损人不利已的,这是多大仇啊要记到现在?   “咦,我听那狄家老二说他大哥已是定了亲,就快要成亲了啊。”   赵大兰把最后一点酒都给喝干,酒的度数虽低,但架不住赵大兰很少喝,抵抗力差,眼前发花,说话也发飘了。   “哦,那估摸着还是有好姑娘能看得上这两兄弟的,打猎那般的好手,百里也,也难挑,可惜姐姐我年纪大了,若是倒回五年前,咱说啥也要娶个狄家的儿郎回来不可!”      45 不幸戴上绿头巾   赵大兰说得兴起,直拉着姜凤滔滔不绝,不单说了狄家兄弟的八卦,连当初她是怎么跟赵姐夫相亲的事都独家透露了。   要不是看着外头天黑了,姜凤还要照顾小越越,赵大兰说不定还想要跟姜凤来个通霄夜话哩。   赵大兰单犹未尽地走出姜家小院,嘴里还百年难见地哼着根本不在调儿上的小曲儿,两个小黑娃有点忧虑地跟在后头。   自家娘亲这般兴奋地又说又唱的,真的没有关系吗?   姜凤打了热水,插好了门,梳洗一番,上床搂着小越越睡了。   眼皮重,沾枕就着。   这一夜,竟是做了诡异的乱梦,如同放电影般,各种情节一幕接着一幕。   一会儿是少年武士在战场厮杀,一会儿又转换到一家四口坐着马车回乡。妻子柔美,夫郎英武,两个小儿活泼可爱,坐在娘和爹的怀里玩着小弓箭。   温馨的画面很快就被突然跳出来的黑衣杀手打断,那妻主被杀手打落山崖,只剩下受伤的夫郎和两个哭喊着的小儿。   忽而又变成自己身在家中,忽然有媒婆上门,说要给自己介绍个对象,且那人还正是狄世英,那个猎户美少年!   梦中尽是荒唐,恍惚里自己还是个没有成过亲的,一听正中心思,于是欢欢喜喜地定了亲,有多嘴婆子上门来说闲话也不理会,一心只等着娶夫郎。   待吉时选定,花轿上门,那夫郎头上盖着大红的喜帕,同自己拜了天地,进了洞房……   姜凤喜得轻身如飞,急切中揭开了喜帕。   我靠!   居然是泪光盈盈,含愁带怨的柳迁!   柳迁望着姜凤,埋怨道,“我本来是要嫁进城里的马府的,谁知竟嫁到了你家!”   然后姜凤豁然而醒。   醒来时天光大亮,连小越越都已醒了,正自得其乐地吃着自己的小手。   姜凤赶紧给小越越把尿换尿布喂奶,伺候完了这个小宝贝,这才靠着窗边寻思。   怎么就做了这样一个乱七八糟的梦呢?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姜凤回想起后来赵大兰明显是有些被酒精刺激得兴奋过头漏出来的话。   原来和离不过一个来月,那边柳迁已是嫁人了。   柳迁再嫁的这家据说是城里数得着的大户人家,姓马,叫马仙娥,人称马夫人,跟草沱村里那个马二姐,还算是同宗的姐妹,不过关系比较远。   这马仙娥年纪约摸三十来岁,家里有一夫两侍,那一夫娶的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家势比马家还要强些,马家夫郎性子又悍,手段又狠,因此马仙娥虽是个好色如命的,这些年来,家里也不过才添了两个老实得跟软泥似的小侍而已,其它都只能是露水姻缘,逢场作戏。   而柳迁当年未嫁时,其实早就跟马仙娥有了些勾搭。   柳迁容貌出众,嫩似春柳,把个正是如狼似虎年纪的马仙娥勾得神魂颠倒,恨不得天天搂着这支柳困觉,可家里有悍夫啊,于是马仙娥就打算在城里不起眼的地方置办一处房产,让柳迁小美人儿住进去,当个小心肝外室。   谁知道这打算竟是走了风声,马夫郎妒火中烧,把柳迁这小贱柳恨之入骨,便派人在柳迁落单的时候,把这一枝柳推进了河里。   本想着河水深,天气凉,这小贱人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谁知道天意弄人,姜凤原身这个倒霉孩子刚好经过,便奋不顾身地救起了有如弱柳着雨的柳迁。   姜凤原身是个纯良的,只以为这是老天注定,成全了自己和一枝柳这段奇缘。便对柳迁是千宠万爱,最后送了自己的性命。   而那马家夫郎,见柳迁虽没死,但嫁到离城好几十里的穷山村,也就息了要弄死他的心。   可一年后,马家夫郎得了急病,不治而亡,马夫人发送了自家夫郎,虽也应景地掉了几滴泪,心里却是花儿朵朵开。   据说人生至乐两件事便是,事业有成,中年丧夫。   马夫人深以为然。   从此去了头上的紧箍咒,她终于解放啦,可以随心所欲地流连草丛中啦!   马夫人是个讲求效率的,几个月间,就陆续抬进了几房夫侍,正夫也娶了,专挑的模样好,性子面,家世撑不起腰的那种,侧夫和小侍则是春花秋月,各具特色,在家艳福无穷欢乐无边,把曾经的一枝柳给忘到了爪洼国去了。   也是赶上柳好娶夫,那夫郎还是马夫人的远房堂侄子,马夫人在侄子家里迎亲之时,正好重逢了来接亲的女方亲友,柳迁和柳柱。   马夫人这才回忆起旧情,颠颠地就跟到了柳家洼,终于跟柳迁又勾搭在了一起。   柳迁这头从姜家得了合离书,过了不过二十来天,就一顶小轿抬进了马府,做了马夫人的第五房夫侍。   那马夫人对柳迁倒是出手大方,光聘礼就是一百两雪花银,再加上什么首饰,绸缎,米炭之类的,把个柳老娘欢喜得都快厥过去了。   柳老娘这些日子那个得瑟啊,在柳家洼走路恨不得把头扬到天上去,跟人说话,三句话必能扯到她那个有本事的贵人媳妇马夫人身上。   柳家洼是个大村,有人看柳家攀上了高枝便来捧着,也有人则是眼红妒忌或鄙视看不惯的。   这有关于马夫人和一枝柳不得不说的故事,各种版本,便在这附近几个村子里以野火一般的速度流传起来。   这流言在前两天的时候就席卷了草沱村,不过因为姜凤不出门,旁的人也没那么无聊,专门跑来跟姜凤说这个,所以姜凤还被蒙在鼓里。   也就是昨儿赵大兰多喝了几口,越说越兴奋,最后没管住自己的嘴,就把这事儿给突噜了出来。   姜凤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柳迁了。   写完和离书后,姜凤就似把这个人给忘记了。   就是赵大兰说起柳迁的那些旧事新事,姜凤也有一种是在看别人的戏的疏离感,可没想到,到了梦里,却是躲不过这位前夫郎。   想来,还是原身潜在的意识在作怪吧?   好可怜的姑娘啊,就这般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大帽子而犹不自知!      46 带着包子进城去   秋去冬来,草沱村下过第一场雪的时候,小越越已经满了三个月了。   两个月到二岁之间的小宝宝,都是小天使。   软萌娇嫩,也没有破坏力四处捣蛋,若是模样可爱,不逗就笑,那更是萌中之萌,秒杀众生。   这些天里,姜凤每天忙得团团转。   看孩子就不说了,做葡萄酒,榨葡萄籽油,试验做肥皂,后院里种了好几样菜,甚至还养了三只母鸡。   母鸡是从小鸡娃开始养的,现下都长成了半大,再有一两个月估计就能下蛋了。那时候小越越每天就都有鸡蛋羹吃了。   粮食姜凤也有了,租姜凤地的那家,送来了两麻袋的玉米算是租子,姜凤干脆把地又接着租给那家一年,这会儿已是种上了冬小麦,反正姜凤自己也不会种地,现下拖着个小娃娃,怕是现学现卖也不赶趟。   幸好姜凤也不是坐吃山空,还算有点挣钱的来源。   那些葡萄酒两个多月就成了,赵大兰帮着联系了林家货栈,全都给卖了出去。   一罐子约有五斤,卖价三百文。   而成本的话,罐子本身是赵大兰在窑上直接买的,一个也就是三十文,糖二十文,如果不算人力和柴火之类的,姜凤倒是每罐能挣到二百多文钱,卖掉十罐,就有了二两多银子。   这样的挣钱法子,比种地要轻闲些,但也挣不了大钱,快速发家是不可能的,只能先顾着温饱吧。至少这个年,是凑和着能过去了。   做葡萄酒还剩下两种副产品,葡萄皮和葡萄籽油。   葡萄皮可以用来喂鸡,三顿里头有一顿,这些小母鸡们还是满爱吃的,不过若是连着喂,这些小鸡就不大爱吃了。   于是姜凤带着两个小黑娃在菜地里挖了些蚯蚓,寻了个烂筐子,把一些烂叶子枯草和泥都混到一起,再把蚯蚓扔进去,让它们自己繁殖去。   虽然知道大规模养鸡和蚯蚓也是条路子,但身上还带着宅女属性的姜凤却受不了整天对着那细长的肉虫子。很影响食欲啊有没有!   只少量的养上一点,偶而给三只小母鸡打打牙祭罢了。   不过赵家的两小子倒是很喜欢这个,当成游戏一般,在自家后院里也学着弄了个养蚯蚓的筐。   他家鸡有十几只,养得每天一到投喂蚯蚓的时间,个个跟打了鸡血一般激动地抢食。   下的蛋比从前多了,原先一天能有十个鸡蛋,现下变作了十三四个,个头也比从前的略大了点。   虎子豹子跟姜凤说这个好消息时,姜凤还有些不足,心想原以为喂了活物的鸡应该提高成两倍的产蛋率啊,这才多了三成啊。   至于那葡萄籽油,倒真是一物多用的万金油,姜凤现下就炒菜都用它,天干皮肤干燥,也用它,做肥皂,更是用它。   做肥皂这事,不用花本钱,草木灰就用每天烧饭时淘炉子积下的,油已有了现成的,成了,多个来钱的路子,不成,无非就是浪费些工夫和油罢了。   姜凤在现代虽然做过,但那会有方便的电磁炉,准备好的材料,称手的工具,还有万能的度娘当指导,自然是做起来容易的,如今在这条件简陋下,就算是有经验也做废了好几回。   第一批成品最后终于给做出来了,姜凤切成现代香皂块大小,约摸有三十几块,一块留着自己用,另一块仍然送给了赵家,余下的就放在地窖里让慢慢熟化。   姜凤想起了某宝上见到过的什么牛奶皂羊奶皂,自己现下是肯定买不起奶牛奶羊的,不过倒是有一样东西……   姜凤恶趣味发作,又做了一批添加了小越越喝不完的粮食的皂皂。   这个切成了更小的块,另外存放,准备放它半年,等夏天时自己和小越越用,并不打算卖掉或是送人,也算是自产自销了。   眼瞅着天气越来越冷,姜凤那堂屋虽烧了炕,但偌大屋子,就她带着小越越住,人气不足,寒凉的很,头一次下雪天,就把姜凤冻得够呛。   姜凤翻过了家里的箱子,里头只有两床厚些的被子,倒是半新的,把一床用来铺着,一床用来盖,倒是好了不少,可眼下可远不到最冷的腊月天啊。   姜凤于是怀念起暖气和羽绒服来。   不过,也只能怀念一把了,暖气就不用说了,至于羽绒,这草沱村并没有邻着河,村里自然就不会有人去养鸭鹅。   姜凤发狠的想,等老纸有了钱,买上它几千只,肉送人,毛留下。   什么羽绒被羽绒枕,羽绒衣的,都特么地给老纸做上!   眼下么,就只能呵呵了。   姜凤只能面对现实,拿出这些日子挣到的一点辛苦钱,准备到城里去买点新棉花和布以及其它日常用品回来。   当然了,顺便看看,能不能把自己做好的肥皂卖掉。   草沱村里离城里有几十里的路,且还要翻过两座山,过一条河,去一趟要花三个时辰。就是赶着车去,也要两个时辰,若再赶上天不好,路上出点什么状况,那更是没个准儿。   村里人去次城里不容易,有些年长的老人,一辈子也不过就去过一回城里而已。   倒是些活泼好动的年轻人惦记着城里的各种新鲜繁华,动不动就要找机会出去。   如今天冷了,地里也没什么活儿,好些壮年的男女便都上城里或是镇上去打些零活,草沱村的位置在附近的村子里算是有些偏的,离得城里和镇上都远。   既然两边差不多的距离,所以村里人想买卖个东西,找点活的都愿意往城里来。   姜凤一直是托赵大兰买卖东西的,都没见过城里长什么样儿,正好听说姜三姐家的牛车要进城,就赶紧着跟姜三姐问了一声,搭她家的车一道走。   姜三姐家在草沱村算是富裕些的,有牛车就相当于在现代有辆小面。   每回她家上城里,总有些乡亲们来说,想要蹭车,姜三姐也就禀程着先来先得的原则,一车满了五个人就不再答应了。   毕竟自家的牛自家心疼,也不舍得让它太累啊。   牛车一大早就出发,姜凤想着自己是蹭车的,哪里好让人家等,早早地就收拾停当,带着小越越到了姜三姐家门口。      47 牛车赶到青石县   姜三姐家的牛车就停在她家院门口,离姜凤家不过几十步的距离。   姜凤以为自己算是早的,没想到还有两人倒比自己还来得早,正蹲在车边说话,等着姜三姐家收拾停当。   那两人,都是本村的妇人,年纪都在三十到四十岁之间。   这个年纪的妇人,在浣花国都可算得承上启下的一家之主,财产大权也尽在掌握,因此如进城采购这中抛头露面的大事,一般都是她们来的。   一个姓王,住在村西头,跟姜凤家没什么来往,只是见了面认识而已,另一个就是马二姐,曾经在小包子满月的时候来看过,却是性格有些阴沉说话也不中听的那位,跟城里那位马夫人,还是有些远的同宗。   姜凤见是这马二姐,心里微微愣了下,想想这位只不过是性子有些阴沉而已,也没听说过有什么劣迹,再说不过是同路一段么。   跟王大姐和马二姐都打过了招呼,姜三姐已是带着一个大包袱笑呵呵地出来了,身后跟着个男人,中等的身材,面容清瘦,目光倒是很精神,跟姜三姐站在一道,倒是有些夫妻相。正是姜三姐的夫郎赵山。   各人都笑着打过招呼,赵山冲着各位妇女们点点头,自己坐到了牛车前头,正是要赶车的架势。   众人都上车坐好,赵山一甩响鞭,那头壮实的黄牛便慢悠悠地拉着车朝前路走。   车子启动,沿着出村的土路向东行去,车上的人不过才坐稳,便开始说笑起来。   那牛车不过是个简陋的露天车,两边有块板子挡着,两头可以坐人,人坐在车上,腿自然地就吊在外头。掌握平衡啥的,全靠自己,当然了这车速跟人走路差不多,摇摇晃晃的,倒不用担心惯性啥的,时而颠簸一下,这时就要靠手来抓着两边的车板了,不然有可能直接颠下地去。   那王大姐跟马二姐坐在一头,姜三姐和姜凤坐在一头,王大姐跟马二姐两个人也不知道说起什么了,头并着头,只见嘴动,却是只能听到气流跟嘴唇摩擦的声音,说上一会儿,便跟老母鸡般咯咯笑半天。倒是十分的热闹。   姜三姐瞧着姜凤胸前的婴儿袋,伸手边摸边打量,笑道,“这个东西倒是方便带孩子干活,凤妹子好巧的心思。”   姜凤也笑道,“我这是家里没人看这小家伙,只好想出来个笨招儿。像你们家里劳力多,这东西也就用不上了。”   比如说姜凤曾经就要按归小虎子和小豹子的要求,也给赵大兰做上一个,好等着她生下一胎的时候用,赵大兰却是挥挥手直道不用,“家里个个都能看孩子,哪里用得着老娘天天亲自背着娃,要他们作甚。”   如果不是姜凤知道赵大兰心思豪爽,还要当这位赵大姐是有心在姜凤面前炫耀呢。   姜三姐又看姜凤背后的大背包,“这个背包也巧得很,总是把两只手给腾出来了,等回村了以后把这个借我家看看,让你赵姐夫也照着样儿做上几个给孩子们用。”   姜凤看着姜三姐腿边放着个大包袱,似乎还在朝外头散发着热气。   姜三姐瞧见,便解开包袱,原来里头都是些做好的吃食,有烤好的面饼子,炸好的红薯丸子和萝卜丸子,想是今晨才做好的,所以都冒着热气。   姜三姐让姜凤尝尝,姜凤思量着姜三姐家里有个女儿在县里学堂上学,两三个月才回家一次,这东西,估计是给她女儿送的干粮,便没好意思吃。   “尝尝,这么多呢,客气啥!”   姜三姐再三相让,姜凤方小心地拈了一个尝了。   这油炸的就是香啊。   那头两人闻见了味,小话也不说了,四只眼睛都瞟了过来,笑道,“哟,你们在吃啥好的哩!可不能拉下我们。”   姜三姐笑骂,“哪里敢不让你们这两个快嘴吃!”   说着便递了过去,那两人倒也识趣,一人拿了两个尝了,也都夸好,不再动手。   姜凤怀里的小越越仰着头,看着亲娘的嘴巴一动一动,两只眼瞪得贼亮贼圆的,小嘴也张开,期待地等着亲娘也给自己喂食。   谁知等了半天都没动静,不由得有些发急,便发出啊的一声叫。   这一声叫吸引了大家伙儿的注意力,见小越越那白嫩软萌的眼馋小模样,都被萌得掌不住笑起来。   王大姐稀罕得就想伸手来抱,“哎呀,这娃白得跟雪团似的,这般漂亮,快让大姨来抱抱。”   姜凤还没动作,姜三姐一巴掌拍下了王大姐的手,笑道,“老实坐着车吧,一会颠起来,把你那老屁股摔成八瓣喽!还要抱我姜家的小儿郎?摔着了你可赔不起呐。”   王大姐一想也是,这车住得可不稳,万一抱着人家娃,磕碰着哪可就不好说了。   遂收了手笑道,“哎,这不是头回见着这般好看的娃么,你们老姜家就是出人才啊,你们家大闺女那就不用说了,谁见过那般聪明知书达礼的,倒跟城里的大家小姐一般,就是下头的几个小的,也是又伶俐,又好看,就是这么个吃奶的小娃娃,也生得怪俊的哩。”   姜凤心知这王大姐是当着姜三姐的面儿夸人,从小越越身上就扯到了姜三姐家的孩子,这拐弯马屁拍的。   她这马屁倒还奏效,果然姜三姐虽然面上不显,那眼中倒是流露出几分自豪的笑意来。   就是坐在最前头赶车的赵山姐夫,似乎身板都挺直了几分,挥鞭子的手格外有力。当然了,他的鞭子只抽打在泥地上和半空中,是半点也不舍得朝自家的金贵黄牛身上招呼的。   坐在另一头的马二姐抿起嘴,微微笑着,眼光闪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倒也没什么人关注她,大家的目光都放在小越越身上呢。   一路说着家事孩子,倒是挺不寂寞,比姜凤在家还热闹好些。   两个多时辰终于过去,这慢悠悠的牛车总算赶在正午前,进了青石县城。   青石县城在浣花国算是边远小县,规模不大,城墙不过两三米高,远远看着跟个方盒子似的。   牛车是从西门进的,那大门在姜凤看起来也是窄了些,只不过能容三辆牛车并行而已。   不过路倒是铺得平整,一水的大青石,毕竟这县城的名字就叫青石县么。      48 母子其乐也融融   进城门时,一人收了一文钱的入城费。   这钱倒是不多,不过若在老百姓看来,一文不交那才好。   进了城,但见纵横四条大街贯穿全城,如同一个井字型。   这倒是好记又好认。   王大姐,马二姐两个都有各自的事要办,便约好了后晌在西城门口处等着,便各去了。   姜三姐两口子也打算买些用得着的东西,当然也顺便给家里在学堂念书的大女儿送些吃用。   问了姜凤要去买些棉花和布,姜三姐两口子跟姜凤也分开了。   姜凤站在古香古色的大街上,看着大道两边或新或旧的店铺,一字排开的摊位,长得几乎望不到边儿,其间穿梭的人群,来往尽皆长衫长裙,一派古韵,这才有了真正穿越的感觉。   这县城里的人穿戴,果然是比小村里要强好几倍!   路上几乎看不到穿得很破旧的,衣着绸衫,头插金银钗子的随处可见。   若在草沱村,就是最富的人家也不会这般打扮。   姜凤这回进城,可是翻箱倒柜,寻了自己最好的一件袄子和裙子,也都是半旧的了,倒是有几件柳迁的冬衣,看着还是九成新的。   若原身瞧了,说不定要抚衣伤感神马的,可姜凤看了,觉得碍眼,直接拆了改成自己能穿的女装,或是给小越越做棉袄。   其实,姜凤把旧衣裳改吧改吧,也能凑和着过这个冬天。这回进城,也是姜凤想要看看这外头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   顺着大街一路逛下去,姜凤这身行头,前揣着包子,后背着大包,很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不过姜凤身为久经考验的女汉纸,内心无比强大,见有人来看,便面带微笑地冲着对方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反是看的那些人不好意思,也匆匆一笑移开眼光。   青石县城虽是小县,街上的各种店铺倒是都有,打头就是家铁匠铺。   姜凤便溜达进去。   这铺子不大,外间屋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铁器,里屋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   一个黑不溜秋的店小二瞧见姜凤进来,迟疑了下,走过来问姜凤是否要买什么东西,姜凤笑嘻嘻地道,“小二哥,我先进来看看,说不定看到哪样,就想起来要买啥了。”   店小二估计是个没嫁人的少年,见姜凤这样的年轻少妇倒有些腼腆,呐呐道了声,“那您看着。”便立在那儿不动弹了。   那墙上挂的,地上摆的,有一半都是农具,剩下的便都是厨具和日用之类。   姜凤一样样看去,见着个盆子样的,底下却有一圈儿小洞,还带着底座。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炭盆?   这样东西可是如雷贯耳,各种宅斗文里常见的,姜凤弯了腰去细看。   心想,自家那炕虽烧了,可屋里还是冷得跟冰窖似的,要不,买个炭盆回去烧?   “这位大姐,这炭盆如今只要二百文一个。天冷正合用,前几天,那城里的马府还在我们铺子里一气儿要了十个去呢。”   马府?   姜凤身子就是一僵。   不会是那个马府吧?   “俺可不是瞎说的,这城里好些大户人家的炭盆,可都是我们这里做的。大姐要不要也来一个?”   虽说这位大姐的衣着看着不算富裕的,但看她抱着娃娃,冬天就是大人能耐冻,孩子也经不得,这炭盆可是少不了的。   本着没鱼虾也好的原则,这店小二热情推销着自家的物件。   姜凤直起身来,她如今手上有点活钱,按说也买得起,不过这东西放在屋子里,很容易就燃烧不充分,引起一氧化碳中毒啊。   想想,还是姜凤曾经见过的煤球炉子保险点。   而且还有那种自带水箱的炉子,随时都可以有热水用。放在屋里,烤火做饭热水都很是方便,天气最冷的时候就不用出堂屋去厨房了。   “小二哥,你们这里可有那种小炭炉,边上是一圈水箱,把冷水放进去,就可以烧火的时候顺便热水么?”   要是有那种,就是贵些,买回去也值得。   姜凤拿手比划着,小二哥听着却是一头雾水,想了半天,才摇摇头,“没有。大姐您说的那种炉子听起来倒好,可惜我们这边从没做过。”   他想这位大姐估计是不想买东西,才故意说些稀奇的,正好门口又来了客人,便赶紧丢开这位闲逛的大姐迎了过去。   姜凤倒是没有被冷落的自觉,摸了摸鼻子便走出了铺子。   据说古代的铁是比较值钱的,方才那般小的个炭盆都要二百文,若真是有自己想要的带水箱的炉子,二两银子估计打不住。   话说姜凤倒记得有穿越前辈靠画铁炉子变成大富豪的,但那也是人家先花了不菲的银子让铁匠定制好了,然后才推广的,眼下姜凤还没有这个实力,而且她根本不会画铁炉子的图纸,只是小时曾经在老家见过而已。   出了铁匠铺,姜凤还想挨着逛下去,一股肉香气迎面扑来,姜凤空空的肚子登时就造起反来。   顺着香味瞧去,但见靠着街口的小巷子里,摆了个小食摊,支着口大锅,边上摆着五六张小凳子,一对中年夫妇看着,汉子用勺子搅着锅,妇人则在给食客端汤碗。   这香气,姜凤嗅了嗅,正是羊汤的味道。   穿来一百天,姜凤吃过野鸡肉,野猪肉,这羊肉可是一点没沾过。   这时候,跟唐宋差不多,也是以羊肉为贵,别说姜凤了,就是姜三姐家这般的富裕人家,也是不舍得买来吃的。   姜凤正要找地方填饱肚子,便过去问了问价,原来一碗汤加一个饼子是五文,这是不带羊肉,只给些杂碎的。   如果是带肉的,那就贵些,要十五文。   姜凤瞥了一眼,见大家伙儿似乎都吃的是不带肉的,便也要了碗五文的,寻了个空凳子坐下吃。   这羊肉汤倒是跟姜凤喝过的羊肉泡馍味道相似,只是可能少了几味料,腥膻气略重了些,不过肚子饿了,能喝点热乎的倒是很舒服,姜凤也就不挑剔了。   嘿,话说,咱去寻些调料,也能弄个羊肉泡馍的方子卖钱吧?   穿越处处是商机啊。   把饼子掰碎了泡上,姜凤趁热喝了半碗,肚子里暖暧的,额头上也出了汗,这才歇得一歇,低头看怀里的小越越,又聚精会神地瞪着自己的汤碗,小嘴张着,小手在婴儿袋子里努力地扒啊扒,垂涎三尺的小模样,不由乐了。   “越越也想尝尝?”   姜凤便用勺子,盛了半勺,吹得半凉了喂给小越越。   这般大的小娃,来点肉汤是不妨的。   在家里时,姜凤就已经开始给小包子喂点米汤了。   小越越赶紧把嘴张得老大,啊呜一口就把半勺汤喝下去,咽下了还要冲着姜凤露出个甜到不行的笑。   摊上众人都笑了。      49 包子卖萌有奖励   因着小越越看着月份尚小,却是生得粉白软嫩,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灵活地转来转去,显然已是能听懂许多大人的话,圆嘟嘟的小脸上五官精致之极,仿佛是年画上的娃娃跳将出来一般。   倚在亲娘的怀里,乖乖地喝着肉汤,还知道讨好大人,端地是难得的娃儿,摊上的食客也不吃了,卖汤的两口子动作也慢了,都转头瞧着这精灵的小娃娃当稀罕。   众目睽睽之下,小越越毫无压力地喝了四勺肉汤,感觉已喝够了,姜凤再喂时,小越越喝下半勺,却是一口咬住了嘴里的勺子,姜凤待要收回手,却觉得不对,怎么还有阻力?   待细看,原来是小越越在作怪,姜凤又好笑,又惊喜。   索性把手放开,小越越含着勺子,小鼻子一皱,勺子把就向上翘起,倒扣着盖住了嘴和鼻子,放在婴儿的小嫩脸上,怎一个萌字了得?   亲娘姜凤固然被萌得惊喜交加,围观的众人也被无差别扫射地萌倒一片。   “哎呀,好精灵的娃娃!”   “哈哈,这是个女娃娃吧,小时就这般灵巧,大了那还了得?”   卖汤的两口子笑得合不拢嘴,那妇人又拿大勺添了些热汤到一个碗里,送给姜凤,笑道,“来,大妹子,这个送给你喝,不要钱的,你家的娃娃真是又聪明又俊俏,简直爱死个人,你是怎么养的,可有啥秘方么?”   啊哟,儿子啊,没想到卖个萌还有免费汤可以喝!   再细看那碗汤里,载沉载浮的它还有几丝肉片哩!老娘我方才都没值得喝带肉的汤呢。   这果然是萌物当道的世界啊!   众人夸自家儿子,那比夸姜凤自己还令人开心,姜凤这会儿就有些飘飘然,面上倒是愈发谦虚,冲人微笑致意,“多谢这位大姐啊!我家儿子也不算多聪明的,就是平日里多跟他说话,别看小人儿一点大,跟他说的多了,他就渐渐明白了,将来说话也能早些。”   姜凤还记得有个同事,家里两口子都要上班,在大城市里请保姆什么的太费钱,再说家里房子小也住不下,就把孩子送到老家让父母带,那老两口平时没什么事,就爱抱着孩子在街上溜达,看人家的鸡狗,还有山对面的火车行驶,   结果那孩子九个月的时候就会学鸡叫,学狗叫,还会学火车行驶的呼擦声,后来说话也比别家的娃早,那同事让父母把孩子学叫的视频录下来,在公司给一众姐们显摆,众人看得都啧啧称奇。直说将来自家的孩子也要这般养。   当时这般说的女人里就有姜凤,可惜此后数年,这项知识竟无用武之地,直到姜凤穿来此间,真成了个小包子的亲妈。   旁边的食客姐们凑近了接话道,“啊,原来还能这样啊?我家那闺女都快一岁半了还不肯开口,急得我直上火呀,原是因为不常有人跟她说话啊?唉,我一直想着孩子还小,让她多睡多吃就行了,反正她也听不懂……”   在场的也有男食客,因不大好向女客搭话,却竖起耳朵来倾听,想是暗暗记在心间。   又有食客笑道,“这娃娃是碰巧咬着勺子了还是真是这般精灵,会自己玩儿了呢?这位妹妹不如再试试呗。”   试试就试试,谁怕谁啊。   姜凤自然对自己家包子有信心,这回不盛汤,直接拿了空勺子伸到小越越嘴边,小越越笑嘻嘻地一口就咬住不放。   姜凤自己轻轻丢开了手,那勺子就被粉嫰嫰的小婴儿咬着,忽然一个翻转,勺子把倒扣在小越越的小鼻子上,小越越还扭头转了半圈儿,似乎是给大家展示一般,这回大家伙直接都是哈哈大笑。   “这娃儿好不可爱,我家要是也有这般的娃儿该多好啊!”   “这才多大点儿,就知道自己玩了!”   摊子老板娘也笑道,“这位妹子,这天可有点凉,你怎么就带着这么小的娃儿出门了。”   说到这个问题,姜凤就从飘飘然的空中跌回到了地面。   姜凤知道,如果说是因为家里无人看的话,人家肯定就会想怎么不让夫郎看啊。   夫郎不在……和离……绿帽,这因果链推到最后,就得出了姜凤是个没用的穷丑挫村姑,而且跑了夫郎的事实。   姜凤只得强笑一声,解释道,“家里人都不方便,我才亲自带他,不过这娃儿跟我最亲,家里旁的人他都不跟的。”旁的人等于无,她会说么?   小越越眨眨眼,很是不解。   明明咱谁抱都让抱的啊!   隔壁赵姨姨的胳膊硬得硌人,咱还不是从来没有哭过么?   老板娘同情地哦了一声,“那你也真是辛苦,不过孩子这般精灵,倒不枉当娘的一番受累。”   姜凤点头应是,“老板娘说的很是呢。”   喝完了两碗汤,肚子都有些撑着了。   姜凤起身辞了老板娘,又回到铁匠铺边上接着逛。   铁匠铺边上依次是药店,医馆,米粮店,首饰铺。   这些姜凤直接路过,只朝里头张望了一两眼。   医药这些,暂时不需要。   米粮这些自家的还算够吃。   首饰那东西,等姐成了富婆再说吧。   又走了十来步,饭馆子?略过。   糕饼铺子?虽然甜香味真好闻,但是……略过。   穿过一道路口,那宽阔的大门,门两边还摆着威武的石狮子,再看抬头,黑色牌匾上写着曾家镖局四个金色大字。   大门向内开着,两个身穿青色劲装的大汉分站两边。自门外望进去,里头青砖铺地,道路两边似乎是开阔地,还搁着兵器架,想来是演武方便。   光看这架势,就和别的商家不一般呐。   姜凤想起赵大兰少女时投身未遂的事件来。   嗯,原来就是这个曾家镖局啊,这回可算是见着了真的镖局了。   姜凤摸摸到怀里小越越的小嫩脸,喃喃自语。   “乖宝贝啊,以后你长大了,只要不做坏事,想做什么娘都支持你。”   小越越仿若听懂似的,冲着姜凤灿烂一笑。      50 天生一对璧人儿   曾家镖局占地还真不小,而且围墙也高得很,至少也有三四米的样子。放在一众普通商家里,倒显得格外突出。   姜凤想着,估计是有时候会把押的镖存放在镖局里,所以这镖局的保安就做得严密些,那意思就跟银行的金库差不多呗。   姜凤沿着镖局的围墙走着,远远地已是看到一家布店就在镖局的斜对面。   布店可不正是姜凤的目的地,姜凤正要加快脚步,却听背后一阵喧闹之声,那镖局大门里头走出来一行几个人。   出来的却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身着丝绸面的夹袍,脚下是双黑皮靴,腰间系着青金玉佩,身板却很是壮硕,面色黝黑,寸长的短髭须,豹头环睛,气势威武,一看就是个长年习武的。   姜凤心想,这人就算不是镖局的东家,也至少得是个总镖头之类的。   在这汉子的左侧,还有两个人。   一男一女,都是正当青春。   姜凤只不过看了一眼,便觉得眼前豁然一亮,呼吸一紧,哪里就舍得移开了去。   那男子身形修长,容貌真可称得上精雕细琢,俊美绝伦!   面如冠玉,润色透白,不见一丝瑕疵,柳叶小剑眉浓黑如墨,斜飞入鬓,一双桃花眼,天生含情,薄薄的红唇轻抿,未语勾笑。   阳光照在这男子身上,身上一袭大红羽纱织金披风闪着点点金光,披风下是玄底银滚白的夹棉袍,腰系朱红三镶白玉带,鸦青缎子般的长发用八宝珍珠冠压着,足下是双蛋青色云头灰狐皮的靴子。   神情举止优雅而清贵,微微侧着身,虽是面对着那位四十来岁的汉子,目光却时而向在他身侧的年轻女郎睇上几下。   而那位年轻女郎,盈盈十八九岁,面容秀美,长眉似画,眼如柳叶,虽不算大,却是内蕴莹彩,如黑曜石一般闪烁着光华。   同那位美男子一般,这女郎也披了一袭大红羽纱织金披风,看上去宛若情侣装,只不过男子衣上绣云松,女子衣上织凤尾罢了。   披风下,贴合身线的素白石青柳叶纹棉袍,衬得这女子身形婀娜高挑,也显得整个人气质如春梅绽雪,幽谷兰芳。   这女郎步态轻盈,仪态优雅地行于美男身侧,时不时地微笑着看着说话的两个人,当然,落在美男公子身上的居多。   而且当目光落在那人身上时,目光中就自然而然地充满了浓浓的温柔与爱意。   看到了这样的两个人,其余的闲杂人等侍女跟班之类的,也就没有了关注的必要。   姜凤瞧得啧啧称奇,心道,没想到在咱这小县,还能遇见这么多俊男美女。   真正是天生一对璧人儿!   唉,老天啊老天,您老人家何其不公?   当初穿越,何不把老纸也穿成这样的集财富与美貌于一身的阶层?   只听那俊美公子道,“曾前辈还请留步。”   声音低沉悦耳,如同提琴悠然奏鸣。   那武者模样的人便停了步,拱手道,“林公子,姚小姐慢走,我就不远送了。”   却是对着那位林公子,轻轻点了下头。   那林公子也微不可见地点头回应,两边人都是抱拳行礼,告辞分别。   想是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林公子微微转头,目光投了过来,正好对上姜凤未及收回的视线。   但见高高的青色石墙下,一个妇人穿着身略显宽大的半旧棉袄,长到及膝,肥大的土布裤子,头发微乱,似乎还有些灰蒙蒙的,束在脑后成了个圆髻,半点饰品也无,只别了支木钗。   面色有些青黄,五官平淡无奇,看年纪倒也不大,约莫在二十三四左右。   若只是这身装束,也就是寻常的穷苦乡下妇人,可有些怪异的是,这人身前身后都背着个大大的包,更显得身形臃肿累赘。   那望过来的目光在触及自己视线之时,如受惊般地缩了回去,   虽只是一瞬间,也能感到,那望着自己这边的目光,似乎是兴致勃勃十分胆大的。   不过这农妇就算是有点奇怪,在林公子这般的人眼里,也不过是微停了那么一瞬而已。   “咦,那个女子好生奇怪。”   雅丽女郎走上一步,顺着林公子的目光瞧过去,见姜凤前挂后背,不由得微微而笑,吐气如兰,手臂自然而然地挽上林公子臂弯,两人并肩而立,端地俪影双双。   “嘿嘿,那女子背着包的样子可真难看,活像是长了两个骆驼峰啊。”   女郎身后跟着的侍女却心直口快,直接笑话出声。   女郎微微蹙眉,轻斥道,“丽鹃!”   那侍女忙收笑敛眉,微微垂首,嘴角歪了一歪,却是不敢再多言。   林公子倒是不以为意,轻揽身侧女郎的手臂,微笑道,“走吧。”   一行人这才沿街而行。   姜凤方才正尽情打量那俊美公子,结果被抓包,因那公子生得清贵俊美之极,这番一对视,倒让内心强悍的姜凤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赶紧转开了头。   可那群人里那个侍女说的话,虽离得有些远,还是影影绰绰地传入姜凤耳中。   姜凤转过身去,心里略有些闷气。   自己身上这两个包包,都是自己那粗糙的手工缝制的,模样看上去确实不咋地,而且就算是如现代那些名牌背包,前一个后一个的,放在这些人眼里,肯定也瞧着颇为不雅。   唉,都怪自己色心发作,看到美男就忍不住要多看一会儿。   得,被鄙视了吧。   而且这些人还是好的,若是遇上那不讲理的,自己这样乱看,指不定还要挨骂挨打哩。   姜凤这般一想,脚下便加快了步子,仿佛后头有人追一般,三步并作两步,赶紧地过了街,进了那家布店。   姜凤一进布店,就知道自己是进错了。   这店里的装饰很是精细,酸枝木的柜台上整齐地码着各色布料,粉白的墙上挂着几幅工笔花鸟,一排博古架上放着几样古玩,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只不知道真假。   窗台上摆了两只点着香的小铜炉,香气袅袅。   在屋子一角,还设了四五张玫瑰椅和小茶几,上头杯盘齐备,显然是准备给客人歇息饮茶用的。   这家店名为锦绣布店,一进去的柜台上却都摆着丝绸锦缎绢纱之类,只在边角处放了几匹细布,看着也像是价格不菲的模样。   店里有四五个伙计,男女皆有,都穿着干净利落的青色绵绸夹袄,袖口扎紧,看着极是精练。   里头也有三五个客人,也是男女皆有,大体上,是男伙计招待男客,女伙计招待女客。   姜凤逛了这会儿,倒是发现这县城里,风气开放,无论男女,街上随处可见,各店里的伙计也是男女皆有,不过若细算起来,反是男伙计多些。   姜凤这般冒失地进了店,店里的伙计见了姜凤就是一楞。   显然这般装束的人,是极少进店来买货品的。   毕竟他们这家店里,最便宜的绵绸,一匹也要花上半两银子。   瞧着小伙计纠结的样子,姜凤微微一笑,转身便走。   她方才回想了下,这县城里可是有两家布店,另一家福瑞布庄,才是自己该去的地方。   她转身转得急,差一点就跟正要进店的人撞上,姜凤赶紧煞住脚步,反射性地跟对方说了声对不住。   然而心里却忽觉得有些异样,姜凤忙定晴细看。   这来的人,居然是柳迁!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这三个多月没见,柳迁从衣着到模样,倒都似换了个人一样。   原本柳迁就生了副好皮囊,如今更是肌肤白里透着红,气色极佳,眼似水杏,波光盈盈,眉若墨画,唇如施朱,脸似银盘,比从前胖了几许,却添了几分娇贵。   身着一身簇新的大红刻丝披风,内穿件天青色软缎面的袍子,领口袖口还镶着灰鼠的皮毛。头上戴着顶亮银冠,满头墨发打理得根根齐整,腰间的七彩丝绦系着比目鱼形的羊脂玉佩。离得略近,便能闻到对方衣上传来幽幽的兰花香气。   若非方才姜凤见过了那位俊美绝伦的贵公子,此时见到柳迁定然会内心惊讶一把,觉得这位前夫摇身一变,真有些高端大气上档次了,没白傍上马夫人给人家当夫侍。   可现下再见,有珠玉在前,就觉得柳迁这般有些刻意了。   姜凤向侧退开一步,还未说什么。   柳迁也瞧清了居然是姜凤,不由得脸色就是大变。   “阿……”   柳迁不由自主地叫出了声,才叫了一个字就省过来,把后半段话吞了回去。   不过是前妻而已,用得着跟见了鬼一般嘛?   姜凤冲着柳迁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拔脚出门。   “你这乡下穷鬼,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你可配来这里么?撞了我家四爷,连道歉都不曾就想走么?”   柳迁那一个字的惊呼,让跟在他身后的十三四岁的少年侍童误会了,还当是姜凤冲撞了自家的主子,便冲上来对着姜凤嚷嚷。   四爷?   猛一听到这称呼,姜凤嘴角就是一抽,四爷?   哦,想来那马夫人一夫数侍,论排行下来,柳迁排到了第四,是这么个四爷法儿。   哈!柳迁倒还真是过上了他想要的生活,连下人都配齐了,人也升级成了四爷!   姜凤看那少年侍童,年纪不大,眉眼也算得清秀,只面相略微尖刻些,心想在那等大户家里长大的下人,就是再好的苗子,他也难免受到污染。   自己何必跟这样的个小孩儿一般见识。   PS:   本章出现的俊公子,位于封面左下角是也。   姜凤眼中的自己(清新小村姑妈妈一枚)   林公子眼中的姜凤(路人傻姑一只)   林公子现在的女朋友眼中的姜凤(穷丑挫村)   柳迁眼中的自己(貌美如花的四爷!)   姜凤眼中的柳迁(渣攻包养的无节操弱受)   存稿全米了,今天只好一更,中午的更没有了,爬走~~      51 五谷轮回尿不湿   那小侍挑着眉,瞪着眼,两手叉在腰上,态度盛气凌人,目光满是鄙视。   姜凤倒也不气,转回头微微一笑,“这位小哥,你说的话可是不对。”   “一来,我并没有撞到你家……四爷,不信你自己问问。二来,这店并不是你家的开的,我配不配来这里,也轮不着你说了算。三来么,你一口一个乡下人,乡下人怎么了,你家每日三餐,难道不是乡下人种田出来的粮食?”   那小侍倒料不着一个乡下妇人居然这般的伶牙俐齿,满面通红,一时噎住,等想出话来反击时,却是柳迁拉了把那小侍,“如意别说了。”   虽说光扮的光鲜亮丽,遇了上仍旧落魄的前妻,心里暗爽一把的。   看,人家本就值得这般的好日子。   你给不起,自然有人给得起,你如今可后悔了吧……可惜那也没用了。   可这家店可是自己常来的,大家都知道自己是马夫人最宠爱的四爷,若是此时吵嚷出来,姜凤是自己的前妻,可不是要揭了自己的老底儿?   这世道,和离再嫁的男子多少是有些让人侧目的。   那马府里的大二三爷可不是要拿着这事来说三道四?   何况还有个蔫坏蔫坏的正夫在那儿看笑话呢。   小侍如意鼓着腮,很是不满意这位四爷息事宁人的打算。   不过见四爷这般说了,也只好骨嘟着嘴,横了姜凤好几眼。   可惜全是俏眉眼做给瞎子看,姜凤说完那一段话就转身走了,衣袖都没挥一下的。   姜凤走得急。   倒不是她不愿意多看几眼前夫的风光模样,而是怀里的小越越在扑腾腿儿呢,这举动,肯定不是便便了就是想便便。   得赶紧找地方给小越越换尿布啊。   姜凤急走几步,东张西望。   还是连回忆带寻摸,这才在一条小巷子的尽头找到了间厕所。   这厕所倒是不小,可惜和姜凤见过的农家茅厕比起来,也强不到哪里去,虽是初冬天气,也是臭气哄哄。   连小越越都蹙起了小眉头,嘟起了小嘴很不满意似的。   姜凤憋着气,单手夹着小越越,另一只手麻利地给小越越揪下自制的尿不湿,把垫在皮子上头的那层带着黄金的尿布给取下来,扔到了坑里,从自带背包里取了新的尿布包,给小屁屁擦干净然后换上。   唉,说实话,从前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的姜凤,做梦也没想到真的有一天,会有这么个小人儿,让自己心甘情愿地给他把屎把尿而一点也不觉得肮脏。   拍拍干爽的小屁屁,姜凤把小越越又塞回到了婴儿袋里,小越越一身轻松,虽然还是抿着嘴,却是直起脖子,目光滴溜溜地转着打量四周,显得很是精神。   姜凤在做这些的时候,不防左近来了大婶,手里拎着马桶,姜凤也没在意,谁想那大婶倒了夜香之后,瞧着姜凤给小越越换尿布,竟是当个稀罕,侧着身儿,伸着脖子,就在一边儿看上了。   此时见姜凤做完了,就试探地问了句,“这位小妹子,冒昧问一句,你这给娃娃垫的这东西可是自家做的?”   姜凤回头一瞧,见这大婶四十来岁,中等身量,一身瓦蓝袄裙,衣着倒是干净利索,看长相还有些面善,问话也是比较软和的语气。   姜凤冲着大婶点点头道,“是啊。”   一边就朝外走,这可不是现代的洗手间,同事之间偷偷躲在里头聊个大天补个妆换个衣服啥的都没关系。   这地儿,呆得时间长了,连衣服都要染上味了。   大婶也跟着朝外走,一边聊着,“妹子,我见你做的这个倒是挺稀奇,能不能借我看看。”   姜凤包里倒是还有一个备用的,心想这大婶可是拎过马桶的,如果把自家的尿不湿借给她看,再收回来心里肯定有阴影,不如大方点,送给她算了。   姜凤笑道,“怎么不能。我这正好还带着一个新的没用过的,大婶你家里也是有娃娃的吧,这个就送给您吧。”   说着,从背后的包里就取了一个尿不湿出来要递给那大婶。   姜凤这尿不湿,是用小块的软皮子和棉花棉布还有细草自制的,也是实验了好久才勉强成型,其中过程自不必冗述。   那大婶眼睛一亮,老脸笑开了花。   “哎呀,这,这怎么好意思。”   “不过是自己做的,又不花钱,您就收下吧。”   “那,那就谢谢啦。”   大婶伸了手就接过来,姜凤给她说了怎么换上头的尿布团,洗过的尿布团还要用开水烫下等注意事项,大婶听得连连点头,“这法子可巧得很,妹子好伶俐的心思啊!”   “哎,前头就是我家,妹子进来坐坐吧?”   大婶得了姜凤送的新奇尿不湿,很是过意不去,便热情相邀。   虽然这位大婶看着不像是坏人,可姜凤这孤身一个还带着吃奶娃,哪敢轻易到陌生人家去,便笑着推辞了,只说自己是进城来买东西的,买了东西还要坐同村的马车回去,时间紧,就不去打扰了。   “哦,买布啊。”   大婶一拍大腿,“福瑞布店就在这巷子口处呢。”   因回忆里那家布店周围的确跟这片很像,姜凤谢过大婶指路,便朝她指的方向去了。   果然,这条小巷子连通着两条大的街道,姜凤倒是无意中走了近路。   福瑞布店果然是平民布店,陈设都有些陈旧,应该是有些年头了。   屋里也没有那些花哨的摆设,一进门就看到一长溜儿的柜台,台面上摆满了各色布匹,几乎都是棉麻之类,只有几种绸子,也显得粗糙了些。   这里的伙计穿着就明显比不上前头那家绵绣布庄的,不过态度都很不错,能说会道的,就算姜凤的穿着不像是有钱人,也热情介绍店里的布料。   姜凤问了问几样细布和棉花的价。   店里最软和的细绵布一尺要五文,棉花一斤是九十文。   姜凤算了算,自己那点钱还真是不经花的。   就准备先多少买点回去,起码先给小越越做几件新衣服出来。   现下小越越身上穿的衣服,大部分都是用柳迁的旧衣改的,还有隔壁赵家俩小子小时候的衣服。   ps:多谢活宝笨笨笨同学的pk票~~      52 越越是个小福娃   想想小越越那般可爱,都出生三个月了还没穿过一件新衣,姜凤这心里就十分不落忍。   当初在现代,姜凤弟弟家的小侄子,生出来之后养得那叫一个娇贵,吃的奶粉穿的衣服一定要人从国外出差带回来才肯给他用,两口子那点工资都搭上了不说,还要四处挪借,姜凤自己也被‘借’了小几万,当然了姜凤也清楚这是有借无还了。   要说小侄子,乖巧度和可爱度比起自家的小越越来,可是差的远了。   姜凤在自己能力所及之处,当然想让给小越越最好的。   姜凤正要拿钱出来,就听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妹子果然还在呢!”   转回头,正是在巷子里遇到的大婶,这点工夫,那大婶倒是换了件外套,头发也拢过了。   姜凤估摸着肯定是梳洗过了。   那招呼姜凤的店小二面露诧异,“娘,你咋来了?你跟这位大姐认识?”   大婶笑道,“啊,可不,才认识的,这妹子不容易,大老远地从西边的草沱村过来的,还带着个娃娃呢。”   转向姜凤笑道,“我闺女就在这里上工哩,这家店里的东西好,价钱又公道,妹子你买这儿的布准差不了。”   复又跟店小二道,“香草啊,你可得给这妹子打个折扣啊,这妹子人可好了,手又巧,还送了咱家这个东西,给我孙女用可是正好。”   说着就把姜凤自制的尿不湿拿出来显摆,“看看,这做得多巧,可是怎么想出来的。”   里外分层,还能在腰上系着,这小娃儿怎么动都不脱,这么一系上,就省得孩子老是尿裤子,脱脱穿穿的,大冷天的,多易着凉啊。   这家店规模不大,此时也就是两个伙计,一个帐房在,正好此时也没什么客人,一听这大婶连珠炮般的话,什么又是带着娃娃,又是新奇东西,就都凑过来瞧。   等见了乖巧地躺在布袋子里的小越越,小越越倒不怕生,见这些人都瞅着自己看,一咧小嘴,来个阳光无敌必通杀的笑容。   不出意外地,小越越又收获一堆称赞声。   其实这些称赞,都大同小异,早先已是听了不少,但亲妈姜凤听着耳中,半点也不觉得厌烦,反而甘之如饴。   那个自制尿不湿也在众人手中传看,个个都道稀罕。   这店里的伙计和帐房,恰好都是女子。   另外那个小伙计就跟帐房笑道,“这隔壁绣坊里什么都有的卖,偏偏这个最用的它就没有。”   绣坊里不过就是些帕子荷包衣物之类的,有些并非人人必需之物,可这娃娃们用的尿不湿的尿布,却是没见过。   那帐房不由得眼前就是一亮。   便拿着那个新奇物件,去后院寻掌柜的去了。   姜凤心念一转。   她可是见过世面,也看过不少穿越文的。   心想这架势,莫非是看上了这个尿不湿的样式了么?   想到穿越文里女主一个菜谱就能挣到十几两银,随随便便一个什么图纸就能卖高价拿分成,咱这个独家样式,说不定……   帐房再出来时,后头就跟了个中年妇人,圆圆的脸盘,眯眯笑眼,看着很是富态,众人都称她为高掌柜。   高掌柜笑眯眯地请姜凤进里屋里一叙。   果然,姜凤料想的没错,高掌柜的确是看上了这里头的商机。   按说,她身为一个布庄老板,跟尿不湿啥的,是有点不搭界的。   可偏偏,高掌柜身为一家老店的东家,这布店也是祖传的家业,开了许多年,哪年都会有些积压下来的布料和棉花之类,因为卖相不好,就只能压在库房里或是挥泪甩卖。   姜凤做的这个小玩意儿,却是让高掌柜眼前一亮,自家那些卖相不好的东西,可不是都有了去处,做成这个方便用的小东西,那些疼爱自家娃娃的肯定不会吝啬于掏这点钱的。   她倒是个厚道人,虽然手里已有了样品,这个东西看上去并不复杂,只不过是想法巧妙罢了,她完全可以不找姜凤,自己仿造着做出来。   也幸好这高掌柜为人还算厚道。   因为找来了姜凤,姜凤把这些日子身为一个亲妈给宝宝试用的心得和注意事项全都给说了。   什么一定要事先用开水或者蒸气消毒啊,存放也要特别注意干燥和洁净啦,腰部的搭扣处理不能太紧或是太松,选布料也要无色和特别柔软的等等。   这才避免了日后出现篓子的可能。   姜凤从这家布店里出来的时候,怀里就揣了五两白花花的银子。   背后还背着些掌柜白送的布料和棉花。   高掌柜的为了感谢姜凤让出这个法子,给了姜凤五两银子当酬谢。   姜凤知道这已经很不错了,这个年头也没有什么专利,人家能给这些就是良心品质了,何况姜凤自己又没打算做这生意。   不管怎么说,自己手里的银子有了成倍的增长,姜凤还是很开心的。   不由得抱起怀里的小越越,响亮地在那小嫩脸上亲了好几口。   “越越小宝贝,你真是妈妈的小福星,连便便都能给家里带来银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亲娘这么激动,小越越还是很给力地回以招牌式的甜甜笑容一个。   姜凤要买的东西都买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试试看,能不能把自己背包里那十来块的香皂推销出去了。   姜凤在左近寻了个杂货铺子,跟那女老板套了半天近乎,又把自带的香皂拿出来,又是演示又是比划的说了半天,女老板仍是不为所动。   “你这东西虽是洗东西好,但要价比皂角豆都贵。我进了来,可要怎生卖得出去?”   女老板直摇头。   姜凤这个香皂虽是无本生意,但其中的用料,不知比皂角豆费上多少,如今姜凤并不是急等着钱用,而是想把这个当做一门营生的,自然不愿意平白的降下价来,弄得跟皂角豆一个价了。   “我这个香皂,还能用来洗澡洗脸呢,那脸上油光多的,用这个洗可是正好。”   如果是大油皮,用手工皂洗正好。   女老板更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这上脸入口的,可是紧要物事,你这东西,可是从没见过,哪个就敢乱用?”   竟是油盐不进!   姜凤初战失利,如果只是对这个不放心,姜凤倒是敢当场洗脸给她看,可关键是这位女老板,可能是上了年纪,思想保守,眼中看不到一点对新鲜事的好奇和兴趣。   姜凤铩羽而归。   嗯,可能是因为没有小越越的露脸加持,这才没有成功的吧?      53 青石城中半日闲   姜凤有些失落地走在街上。   其实把这个香皂交给赵大兰,赵大兰拿到林家货栈去,说不定也是能卖掉的,毕竟姜凤的葡萄酒和果酱,林家货栈可都是买家。   只是林家的货栈,那就相当于一个批发商,如产量大的话,一下子卖给他家倒是薄利多销,挣到的也多,而姜凤这些都是小打小闹,每一样都不过是挣点辛苦罢了。   而且姜凤也是想试试看,假如没有邻居帮忙的话,自己能不能找到条挣钱的路子。   现下看来,假如没有赵大兰帮忙的话,自己倒也能挣点,只不过是又靠着小越越罢了。   还好老纸在现代没有做那保险推销员、房产中介和产品销售之类的活儿,而是老老实实在格子间里做着力气活儿,吭哧吭哧地搞翻译。   不然以老纸这种渣战力,非得饿死不可。   还是老纸有自知之明啊。   姜凤自我嘲讽了几句,低落了一小会儿,就自我治愈了。   这条街上的店铺倒是真不少,而且多是迷你平民小店,只开个小小的门脸儿,露出一张柜台来,上头多是卖吃食的,什么芝麻花生糖,卤肉烤鸡,包子糕饼之类的,种类很是丰富。   姜凤的银子没有花出去,而且还添了些,自觉有些底气,便买了一小包花生糖,五六个包子。   花生糖是给赵家的两个黑小子的,包子则打算给自己当晚饭。也省的自己跑了一天,回去还要做饭。   大约这条街的店都是平民路线,因此人气也比方才姜凤逛的那条要高些,人来人往的,几乎每个小店铺柜台前都有两三个顾客,有个豆腐店前头还排着队呢。   草沱村可是没处买豆腐去,要不是想着不好拿,姜凤都想买上一块回去了。   街边随处可见小摊小贩,也是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   珠花头饰,木制竹编的小器具,糖葫芦和糖人儿,泥人儿和布老虎,还有其它各色手工小玩意儿,有些东西虽是小摊子上的,做得却很是精细,别有一番古朴可爱。   放到现代那都是大师级的工艺品啊。   若非她现下还没有脱贫致富,肯定要哗哗的买上一堆。   不过姜凤还是花了五文大钱,买了个婴儿经典玩具,小拨浪鼓。   现下是小越越还没长大,要是小越越会走路了,自己牵着小豆丁似的小越越再来这里逛,小豆丁肯定看什么都喜欢,咱娘俩正好可以拉着小手,从街头吃喝玩乐到街尾。   遥想着美好未来,姜凤一路兴致勃勃地逛着,恰好瞧见一个铺子柜台上摆着一沓沓的纸,便想起来,自家可是一片纸都没有的,便又进去买了些最便宜的纸,那纸的颜色发黄,质地也粗糙不匀,不过姜凤也不是那念书习字的书生,也就不在意了。   姜凤把十几张纸卷成一卷,塞进背包里,那店小二的目光到是在这个怪妇人身上瞧了好几眼。   买这么些纸,却不买笔墨砚台,这是要做什么啊?   “凤妹子!”   听到熟悉的声音,姜凤回头一瞧,可不正是姜三姐和赵山两口子。   她们身边还跟着个约摸十来岁的女孩子,穿着整齐的长衫,微微泛着麦色的皮肤,一头乌黑的长发,在头顶的两侧梳成规矩的小包包,用蓝色丝线系了,顺垂到两鬓,搭配着还没褪去婴儿肥的圆圆小脸和月牙型的眼睛,更显得乖巧斯文又讨喜。   身上穿了一身儒衫,蓝白相间的颜色,看着整洁又干净。   这个小萝莉,定是姜三姐在城里书馆念的大女儿姜娇了。   “三姐,姐夫,这是大侄女娇娇吧?可是又长高了一截,快成大姑娘了。”   这姜娇自从七岁起就在城里学堂念书,如今已经有两年多了,跟姜凤原身倒是不怎么见面。   姜凤哪里知道姜娇原先的身高,不过是顺嘴胡说而已,反正见了旁人家孩子,翻来覆去的也就是那几句。   “诶,正是娇娇,正好今天学堂里休沐,我们带着娇娇来给她添置些笔墨。娇娇,这是你凤姨。”   姜三姐一说起大闺女,简直就是自动自发的容光焕发。   姜姐夫在女客面前总是守规矩地保持沉默,可一提到女儿,这中年汉子也是笑容满满。   这个世界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女人生孩子第一胎很少是女娃,大都是先生个两胎男娃,才有女娃降生,而那头胎是女娃的女人,就跟中了奖一般的自豪,据说头生女的娃娃,比寻常的要格外聪明健康些,哪家有了头生女,那可是要当个宝贝蛋一般地娇宠着养活。   草沱村几十户人家,十来岁的女娃里,也就姜娇是头生女,所以这小萝莉在草沱村知名度还是满高的。   “凤姨好!”   姜娇很有礼貌,态度落落大方,不愧是在城里学堂里念书的,声音也是娇嫩的娃娃音。   不过小萝莉就是小萝莉,虽然面上维持着仪态,可还是掩饰不住对姜凤身上那俩个背包的好奇与兴趣。   凤姨~   姜凤心里汗了一把,心想谢天谢地,还好没叫俺凤姐。   姜凤应了声,想了想便从背后的背包里取出才买的糖来,请姜娇吃。   “来来,姨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   小萝莉只是有礼貌地取了一颗,也并不吃,却是小心地放在了腰间的荷包里,还笑眼弯弯地谢过姜凤。   姜凤便明白,这小萝莉在城中念书,自然教养得不会在外头当着人的面吃东西,瞧这把糖放在小荷包里的动作看起来多有气质啊!   将来咱也要让小越越上城里来念书!   对小萝莉好感度上升的姜凤,又觉得自己给糖吃的举止太过寒酸,想了想便把自己制的香皂拿出来一块。   “娇娇啊,这个给你用着玩吧。”   “凤姨,这个是什么?闻起来好香啊。”   毕竟还是个小萝莉,虽然端庄知礼,在香皂这种没见的东西面前,还是难忍好奇,接了过来就放在鼻子下头闻。   当然香了,姜凤做的时候特意放了些野菊花的花瓣呢。   姜凤把这个用途说了说。不过重点强调,如果用来洗脸的话,只有脸上特别油特别脏的时候才用,不然脸就会干燥。   说到这里姜凤忽然想,自己怎么不做些面脂之类的呢?   反正家里有现成的葡萄籽油,欧李的核还有不少,应该也能用来榨油的。      54 赫赫有名林公子   小萝莉姜娇拿着那块香皂,想是心里喜欢,很是爱不释手。   “谢谢凤姨。”   小萝莉这个年纪,正是脸上爱出些油啊汗啊的时候,用热水也洗不干净,那胭脂铺里倒是有上好的香胰子,听说洗了脸以后清爽得很,而且还能把香味留在脸上,可那东西贵得很,要几百文一个哩。   家里送自己上城里念书,就花了不少钱了,家里还有弟妹呢,自己哪能乱花。且自己常在一道的同窗,也就是一两个家里是大户人家的,才用得起那个呢。   凤姨给的这个倒是新鲜的很,闻着味就香,回去就洗一下试试看。   姜三姐也是笑咪咪的,“凤妹子这可是个稀罕物,莫不是你自己做的么?”   要想讨好这当父母的,给孩子东西,可比直接给大人要更得喜欢。   姜三姐两口子现下就是如此。   这天几乎是专程来看女儿的,领着姜娇在街上逛,虽然也没舍得多花钱,但吃的用的都给买了点,姜娇大了也懂事,轻易不肯张口跟大人要东西。   还很少见她这般喜欢一个物件的呢。   “是啊,自己在屋里琢磨的。娇娇先用着,等以后姨再做了其他新花样,再拿给你玩。”   自己的成品受欢迎,姜凤也挺高兴。   还是年轻好啊,对新鲜物的接受度高,下回自己再推销,还是看看对方是老是少再说。   姜三姐给姜娇买了支新毛笔,其它的姜娇都说还有,怎么也不肯让姜三姐多花钱。   一众人等出了文具店,姜三姐问姜凤,“要买的可都买齐了?”   “买齐了。”   “我们的事也都办妥了,倒是还要去趟林家货栈,凤妹子不如一同去?”   这余下的时辰也差不多了,正好可以一道走。   姜凤自然没有不应的。   姜三姐打发赵山去照管寄在城中朋友家中的牛车,一会儿出城好用。又把姜娇送回学堂。姜凤这才发现,原来学堂就在文具店左近的小巷子尽头处,牌匾上写着青石书院四个古朴大字,大门虽然规模不大,但却甚是严整,墙头上的砖都雕了别具特色的花样,明显跟旁边的民居不一样,倒是闹中取静了。   姜凤跟姜三姐站在巷子口,看着姜娇进了书院,姜娇虽是有些不舍,但她娘和爹几乎每个月都来看她,而且再过两月就是过年,放了年假就可以回家了。   姜娇走进大门的时候,回头冲着两人招了招手,身影这才消失不见。   姜三姐揉了揉脸,静默了片刻,这才恢复了跟姜凤的说笑。   二人边聊边走,原来这林家货栈是在另一处巷子里,倒是离着不远。   “今年家里粮食收的多,就想卖到货栈去。这次去问问林掌柜看,要是能收的,下回就拉着粮食过来。”   “林家货栈也收粮食么?”   “往年也收过的,林家货栈的买卖大,收的东西也杂。”   姜凤想着自己的果酒和果酱都是送到这货栈去了。听着姜三姐这么一说,倒觉得这林家货栈像个批发巨头似的。   “多亏林家在咱青石城开了这货栈,不然城里那些粮店可不知道要多黑心呢。尤其是那姓马的!”   姜三姐说到最后一句时,却是自觉失言,待说上几句描补吧,又显得太刻意反而不美,便忙岔开话。   “林家在好些个城里都开着有货栈,若是认真算下来,怕不有三十来家吧。咱们这里还算是小的,听说那京城的总店,才是阔气哩。”   其实姜三姐提起马夫人,姜凤几乎无感。   倒是听她说起什么林家,便在姜凤原身的记忆里搜索。   嗯,林家是浣花国有名的皇商,家资巨万,富可敌国,祖居在邻县西平县,只不过这家虽有钱,子嗣却不昌,每代都是独苗,据说到了最后一代,就只余下个公子。   咦,等等,公子?   原身是个两耳不闻外间事,一心只过小日子的,几乎不爱打听闲事,也不爱跟人说八卦,后来娶了夫郎便心里只装得下一个柳迁,所以这林家的事,她知道的信息着实很少。   姜凤便试探地问道,“林家这一代可是只有个公子?”   姜三姐点点头,叹了声道,“可不是,最早的林家先祖,还曾经义助过皇帝起兵,得了个信义侯的爵位呢,可惜子嗣上头不行,如今只有个年轻的未婚公子,在总管着这一大摊子家业。”   姜凤又道,“那有什么,林公子招赘个上门的妻主不就是了,那般大的家业,还愁没有人乐意么?”   姜三姐却是笑道,“如今你倒是个再明白不过的,那林公子家财万千,人物又是绝世无双,若真招赘却未必能碰到什么好的,那但凡有些志气的有身份女子,谁肯去做那上门的妻主,平白地低人一等?当然了,若是咱这乡下村妇,倒是有大把的人乐意,可人家贵公子又怎生瞧得上哩?”   说着见快到林家货栈了,便压低声道,“听说林公子已是定了亲,那未婚妻是京城世家姚家的小姐,真正是金枝玉叶的大家小姐出身,跟林公子情投意合,一对璧人,为了林公子,愿意将日后的一个女儿,姓了林姓,好给林家传宗接代哩。”   姜凤此时已是确定无疑,这林公子必是不久前自己在镖局门口见过的那位俊美无俦的林公子了。   当时那曾家镖头曾提起他们的姓,林公子,姚小姐,可不正好能对的上?   真没想到,那两个人,竟然有这般的来头。   果然是高帅富与白富美的强强联合啊。   再想到将女儿姓了林姓,传宗接代什么的,姜凤心里又有种奇异的欢乐感。   此时的姜凤,除了有一面之缘外,一点也没觉得这样的两个人,居然会跟自己扯上什么关系。   “三姐,那位林公子可是居住在咱这青石县么?”   姜三姐摇头笑道,“林公子家也在京城里呢。咱这青石县不过是个边远小县,哪里会来?倒是西平县是林家祖地,许是还会回乡祭祖的。”      55 林家货栈非一般   西平县跟青石县虽是邻县,但却位于天凤群山的两侧,若是论直线距离的话倒也算近,不过二三百里,然而天凤群山山势高耸险峻,难以翻越,也就是些当地的山民(比如赵大兰两口子)才能从那羊肠小道上来回于两县,而那种崎岖小路,就是连马匹也过不得,更不用说马车了。   因此西平县到青石县的官道,是七折八弯,绕过了天凤群山的,也因此路程远了至少六七倍,以现如今车队行路的速度,至少也得五六天。   所以,姜三姐觉得就算是林公子回老家,也不会到这交通不便的邻县来。   姜凤却道,“今天倒是在曾家镖局门见一男一女出来,那长相和穿着,都不似寻常人,似乎听人喊他们为林公子和姚小姐,说不定就是这林家货栈的东家也未可知。”   姜三姐有些半信半疑,“若是你说的那般,倒还真有可能是。”   心里却在想着,这林公子亲自到了青石县,也不知道是林家货栈出了什么重要的大事?   两人边说边走,不过喝杯茶的工夫就到了地方。   林家货栈却是在另外一条大街上,姜凤和姜三姐两个人是走的小巷子,最先看到的便是货栈的后门。   然而即使是从后面看,这林家货栈的规模也着实惊人。   类似一个大四合院的格局,然而前后两处都是起的三层高楼,要知道方才姜凤一路逛来,所见商铺住家,大多都是平房,偶然见着一两个酒楼客栈是两层的小楼就已经显得很突出了,这三层的建筑放在周边的环境里,更显得鹤立鸡群,夺人眼球。   姜凤跟着姜三姐转到正门处,但见那前头的小楼都是独立开门的店面,正中是个飞檐雕画的门楼,不过门楼内的两扇大门却是闭着。   姜凤原身并没有进过这货栈,所以姜凤也不知道这货栈的大门紧闭是不是往常便是如此,不过姜三姐面上并不显得惊奇,而是进了第二家店面,姜凤便也跟在后头。   一进去,就见里头宽敞得很,回字型的长柜台后各色货品琳琅满目地摆满了货架,店伙计也足有十几个,一色儿的青色短打袄子,勤快地穿梭来去,几乎每处柜台前头都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在挑选着货物,说话声汇杂在一起,形成热闹的背景声,霎时间,姜凤有总回到了现代的国营商场的感觉。   姜三姐虽是在草沱村里也算个人物,说话做事有种自信的作派,但到了这里,却是神情举止都拘谨小心了许多,回头朝姜凤低笑道,“这里场面大的很,凤妹子莫怕,只跟在我身后就是。”   姜凤点头表示应下。   这一低头,正好看见袋子里的小包子,因为到了新环境,听着那些嗡嗡的声音有些不习惯,瞪圆了小眼睛,蹙着小眉头,似乎正思索这哪来的声音。   姜凤忙里偷闲,伸出一只手进去,戳戳小越越的小嫰脸,小越越最喜欢这个游戏,张大了小嘴,转头捕捉着亲妈的手指头当狗咬胶玩儿。   那头姜三姐已是寻到了柜台角落处坐着看帐的一个中年男子。   拱手满面堆笑着招呼,“王掌柜向来可好,不知道林掌柜可是在么?”   那中年男子也是认得姜三姐的,知道这妇人跟自家妻主林掌柜也算得点头之交,便起身微笑着招呼道,“姜大姐来了,快坐。”   吩咐了伙计给姜三姐和姜凤看座倒茶,自已进去找自家妻主。   那林家货栈自然气度非凡,虽然姜凤是跟着姜三姐沾光,也得了个椅子和一杯热茶,来上茶的伙计们也没有因为姜凤衣着贫寒而另眼相看。   不过姜凤自己倒是觉得有些别扭,就好象穿了件团购十几块的衣服进了高档会所一般,不由得心里暗想,等手头不紧了,一定去弄几件像模像样的衣服来穿。   她闲时照镜子,面上被柳老娘挠的几道疤痕已是褪去,谢天谢地,这个身体还年轻,皮肤自愈能力强,不然真成了花脸可就悲摧了。   看五官,这个模样跟姜凤在现代的模样还有几分相似,比例适中,称得上秀丽,只不过想是因为长期日晒雨淋,又才生完孩子,所以气血失调,肤色晦暗,有些个青黄。   俗话说一白遮白丑,反过来,皮肤一晦暗,给整个的容貌气质都减分不少,让明明是才二十整的姜凤,看起来要大上几岁。   姜凤坐在椅上不自在,心想如果林掌柜出来,姜三姐跟她谈事,自己这个闲人也不是什么会口绽莲花的,何必在这里碍事,便跟姜三姐说了一声,自己去各处柜台前看看货品去。   这才走了半圈儿,便不由得暗自点头,果然是大商行,看那些货架上的商品,果然是十分齐全,而且分门别类的排得整齐,每一类别都占了几个货柜,那柜台前的伙计也精神抖擞,眉眼精企的。   姜凤看那些货品,有锅碗瓢盆刀具铲子等厨具,还有杯盘壶瓶等各色细瓷,山珍海产果干火腿等各地特产,琴棋笛箫等乐器……   反正姜凤能想得来的,这里几乎全有了。   而且来的路上,姜凤还听姜三姐说,这货栈其实还做牛马类的生意,不过那些畜生什么的味儿重,不便放在货栈里,而是放在离城数里的一个庄子里。   除此之外,有些大件贵重的货品,比如说什么玉石山子啊,绣品屏风异域织毯之类的,是摆放在旁边相邻的店面里。   更不用说,在二三楼还有更为价值高昂的珠宝类和奇珍异宝了。   姜凤觉得这里的环境还算不错,而且有这么多新奇物件,别说是本地人了,就是姜凤这来自现代见识不少的,也是看得津津有味。   便把婴儿袋中的小越越正过来放,两只包在连脚裤里的小腿伸在外头,又把挡在小越越脸前的布放下一点儿,小越越的脸正好露出来。   小越越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多的人,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登时瞪圆了小眼,两只小手扒在袋子边缘上,如同一只好奇的小袋鼠般,朝外张望着这个新鲜的世界。   ps:感谢金萨朵和阅阅小鱼两位亲的平安符~~      56 当时相见是寻常   姜凤是相信,小婴儿虽然还小,不会说话表达自己的意思,但他们每天都在通过外界的各种刺激来感知和学习,一个什么都见过的小婴儿,肯定比成天躺在床上看着的只是天花板的婴儿要更聪明大胆,发育得更早些。   所以姜凤去哪儿都带着小越越,也不单是为了家里没人看的原因。   毕竟邻里和谐,把小家伙送到别人家帮着看上半天还是可以的。   这些货品看着再新奇,姜凤自己一个人看也是傻乐,还是得有个人陪着才有意思……虽然这人小了点儿。   小越越一露脸,好些店里的伙计和客人的目光便都聚集了过来。   面对天真无邪的娃娃笑脸,看到了能不觉得心情愉悦的,那抵抗力可得十分强悍才行。   小越越东张西望,看着什么都一脸惊叹不可思议状。   “您这孩子生得可真精神,是个女娃娃么?”   连没在招呼客人的店伙计都忍不住地要先跟姜凤拉话。   怪不得在现代,那么多人想当星爸星妈呢,原来这感觉真是很不错啊。姜凤享受着别人看着小越越那羡慕喜爱的目光,心中如饮醇酒,飘飘若仙。   “呵呵,是个男娃娃。”   小越越配合自己亲娘的话似的,啊地叫了一声,仿佛在应声一般。小手伸出了婴儿袋,在空中挥舞着,煞是可爱。   左近瞧见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笑了。   “咦,那不是方才那个村妇么?”   一片和谐声中,忽然出现个略有些尖亮的女子声音。   姜凤听起来,倒有些似曾相识。   店中好几个都朝声音来处一望,只见打门外进来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那句话,就是那个女子所发。   姜凤侧目一瞧,原来正是在曾家镖局前头见过的,那位小姐身边的侍女,还曾经出言不逊的。   那男子似乎也是见过的,应该是跟在林公子身边的人,看衣着许是个跟班小厮之类,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少年。   虽然这两人的身份都不过是下人,但如果不在主人身边,单独拎出来,那模样也都算得中上的,侍女圆脸桃腮,薄唇快嘴,那小厮身量中等,却是舒展匀称,模样也清秀干净,虽无十分颜色,却胜在气质干净,眼神清明。   既然知道这两人的身份,姜凤便只当作没听见,继续看着货架上的名色东西。   那侍女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见有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心想自己又没说错什么,何况小姐又不在跟前,这里又是未来姑爷家开的,自己怕什么,便挺直了腰板,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走在她身边的少年小厮眼帘一垂,不着痕迹地离开那侍女远了些。   心想若非公子有命,让我带着这丫头下来逛逛,好给两位主子留下独处的机会,自己才不想跟这丽鹃走在一道哩。   总是这般拽得鼻孔朝天的似的,真的好么?   姚小姐身边,怎么会随身是这号的人?   不过在瞧见了趴在袋子里的乖乖小娃娃时,也不禁多瞧了好几眼,心想原来那妇人身前背的袋子里竟然是个小娃娃,倒是新奇有趣的带孩子的办法,而且这妇人虽然不大起眼,但她的孩子可真是漂亮得出奇。   丽鹃也瞧见了小越越,却是口无遮拦地对那少年道,“原来那个丑不拉叽的布包,里头还能放孩子啊。孩子倒是长得好,就不知道是不是亲生的。”   那穷丑挫的村妇,不像是能生出这么漂亮孩子的么。   她这话声音不大,自认为压低了声线,可听在少年耳中,着实地无礼。少年不着痕迹地又离远了些。   “哎呀,碧泉哥哥,你怎么离得那般远?方才在小姐面前,你可是答应过,要带我好生参观店里的各种货品的哦。”   少年望了丽鹃一眼,低声道,“男女授受不亲……丽鹃姑娘想看哪一类的,我帮你介绍就是。”   这个丽鹃嗲声嗲气说起话来,更是可怕。   不会她觉得她家小姐要娶自家林公子,她就能娶自己吧?   少年阴郁地想着,这个丽鹃长得虽还算马马虎虎,可性子着实让人不敢恭维,要让自己嫁这个女人……   心里分析了下,觉得以自家公子已被姚小姐迷得七荤八素的情况下,说不定还真有这个可能……假若姚小姐跟公子提议的话。   神啊,哥宁愿嫁给对面那位穷村妇也不想跟这讨厌的丽鹃在一起!   他们说的话,如今耳力极好的姜凤也能听到一半句。   那少年面上,好浓重的怨念啊。   而被迫跟着丽鹃四处转的少年,那可怜的小眼神儿,活脱脱像是被拐少年求解救啊!   姜凤压下笑意,心想这侍女是个麻烦,自己反正不过是闲逛,也没什么要买的,不如出去等姜三姐好了。   正好姜凤出门的时候,姜三姐也跟林掌柜谈好了事,两人会合在一处,出了店门。   姜三姐的心情很好,想来谈的很顺利。   见了露脸在外的小越越,伸出手来逗他玩。   “三姐这是谈成了?”   姜三姐笑着点点头,春风满面,“是啊。你先前说林公子姚小姐来了我还不信,方才林掌柜的也说了这事,她说等过几天林公子和姚小姐走了,我就可以把粮食送过来。”   姜三姐其实要卖的粮可不只她一家,整个草沱村家里想卖粮食的几乎都找她帮忙,再加上还有姜三姐在其它村里亲朋好友家的粮食,这个数目可不是个小的,如今都有了去处,姜三姐心里也落下了一块大石。   毕竟,如果林家不收的话,就只有卖给马家那个大奸商,马家肯定会趁着今年是个丰年的机会死命的压价,到时候一年到头来多收的那几斗,可不全贴给马家了?   这二人边说笑边逗娃娃,小越越很给力地甜甜笑着,发出格格的声音。   此时的三楼临窗边上,却有双晶莹璀璨的目光,在注视着这一幕。   素手执玉壶,倒了满杯的姚慈心,见未婚夫朝窗外望着什么,面上露出了发自心底的笑容,直如春风拂苏,繁花盛开,不由得勾起一丝温婉笑容,和身依偎了过去。   “静航,在看什么呢?这般高兴?”   ps:   本章出现的清秀少年位于封面右下角是也……   少年:神啊,哥宁愿嫁给对面那位穷村妇也不想跟这讨厌的丽鹃在一起!   神:朕收到了,准!   少年:我倒……      57 美人赠我迷魂境   林静航对那位村妇模样的女子还有点印象,倒不是因为这女子太美或太丑,或是穿着太破之类,主要是那前挂后背的架势实在太独特了。   如今从楼下看过去,那妇人胸前的大袋子里,居然坐了个小婴儿。   小婴儿也不过三四个月大,却是显得极精灵,一双黑亮的大眼睛,雪白的肤色透着粉嫩,小脸上的五官如玉琢一般,可谓是漂亮之极。   林家人口少,亲友也不多,林静航长这么大,并没有见多少小婴儿,但也知道这个小婴儿格外与众不同,还那般小,脸上就有了自己的情绪,可以和大人互动,一看那天真无垢的笑容,就知道是被精心抚养的。   而那个原来面目模糊的农妇,似乎也在此时变得鲜活起来。   只见她低了头,捧起咯咯笑的小婴儿,在婴儿光洁饱满的额头上亲了亲,那无限爱怜的神情,温柔而熟稔的动作,瞬间让人觉得这个妇人多了些令人心动的移不开眼的魅力。   小婴儿被举起来,小胳膊小腿儿在空中活泼的扑腾,好像是在水里游泳的小鱼儿一般,那般地欢快,可惜很快就又被放回了那个奇怪的袋子里,这回是面朝里的。   他就只能看见那小婴儿的后背了。   而农妇伸手,将那袋子折下去的一边儿翻了上来,这回,连小婴儿后背也瞧不见了,只能看到农妇怀里那个鼓起来的大袋子,灰突突的,手工很糙,还有些丑。   谁能想到,那里头,竟然躺着一个如仙童般的小婴儿呢?   那个农妇,转身跟另一个妇人说着话,两个边说边笑,渐渐远去了。   这回,他看清了那妇人的眉眼,只觉得很是舒服。   连那有些青黄的脸色,落在眼里,都会勾起丝丝怜悯。   这个农妇,一定是家计困难,才会不得不连出门都要带着婴儿的吧?   正思量间,耳边传来软语清音,如兰香气,带着温热,让他的耳边登时酥麻一片。   回过头来,见自己的未婚妻姚慈心,眉眼如丝,樱唇含笑,整个身子如温香软玉般,半倚在自己肩头,真正是甜蜜的重量。   “慈心你瞧,先前在镖局见过的那个妇人,原来她挂在前边的袋子,是装着她的孩子,是个顶漂亮的娃娃。可惜,她已走远了。”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心里似乎有些遗憾似的。   奇怪,他遗憾个什么劲儿啊?   未及理清自己的思绪,却见面前素手执着琉璃杯,杯中深红如血,散发着阵阵果子与美酒的香气,已是送到自己唇边。   美人儿赠我琼浆酒,须当报之英琼瑶。   林静航美目流盻,自窗外收回,凝望着身侧的人儿,面上含情带笑,声音悦耳动听。   “这个就是林掌柜说的那本地酒么?”   林家和姚家一个是富豪,一个是贵族,什么琼浆玉液没见过,林掌柜也是想着弄点新鲜的,给自家主人和未来夫人尝尝,所以就拿了自赵大兰那儿收来的葡萄酒献上。   没想到姚小姐尝过之后,觉得不错,比起其它酒来,别有一番风味。还算喜欢。   林掌柜收了总共几十坛子,卖掉了一半,本是要把余下的送到别去出售的,见姚小姐喜欢,就全给留下。   每次林静航和姚慈心用饭时,就拿玲珑白玉壶装满,同着精心整治的菜肴一道送上。   近来二人感情渐入佳境,每至饭时,便摒去旁人。   满桌都是两人爱吃的菜,美酒佳肴,眼中人秀色可餐。   眉目传情,言语示意,你喂我一口酒,我夹给你一筷子菜,哝哝喁喁,可不甜蜜死个人儿。   快嘴丫头丽鹃有时在门外听着,都要脸红个不住。   至于碧泉这少年,却是机灵得紧,每到这时,早就跑得不见影儿。   神奇的是,等林静航要出来时,碧泉就和有心灵感应一般,嗖地一下又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   林静航带笑接过佳人手中琉璃杯,见杯儿透着光,七彩斐然,而那握着杯子的手,却如上好的细白瓷一般,折射出淡淡的光晕,跟琉璃比起来,竟是还要精致细腻几分。   林静航接过杯子的时候,与那瓷白指尖相触,温热带着细小的电流,似乎一直酥麻到心尖儿。   目光初抬,便与对面交织缠绕在一道,再难分开。   窗前人美似玉,有袅袅暗香,潜入鼻际心底,让还是个处男的林静航心中似被点着了火苗,登时口干舌燥。   林静航虽然跟姚慈心已是定了亲,二人可以相携同游,不用在意旁人的眼光,有时二人独处,亲昵搂抱也是常有,只未越雷池一步。   浣花国里的男子最讲究名声贞节。   因男子不似女子,身上还有那么一层膜可以显示洁白无瑕,所以便格外注重外在的名声和评价。   如果在议亲的时候,女方听说男方曾经有过什么不庄重的地方,多半是会放弃这门亲事,好另选端正男子的。   所以一般人家的男子,除非是在外做工,不得不接触客人之外,一般的都不会跟女子独处一室或是无故搭话,就是生怕声名有损,影响前程。   而反过来,女子的贞节就不大被人重视了,当然,如果是女子要跟皇族贵族家的男儿通婚那又另当别论。   初开情窦的林公子,这些时日与未婚妻朝夕相对,虽然享受着情意浓浓,心下甜蜜,却也强自隐忍着,生怕提前把饭煮了,有损林家百年声誉。   林慈航此时只觉得口干舌燥,对面那盈盈丝丝的眉眼笑意,露在外的瓷白雪肤,弯弯的樱红唇角,无不化身成诱人的美食,放在饥渴难耐的猛兽嘴边。   林慈航将杯中物一饮而尽,微凉的酒液如同浇在了热气腾腾的炉火上头,让他觉得燥意渐轻。   “慈航觉得滋味如何?”   狭长的柳叶眼儿带笑微弯,眼尾勾挑起魅人的弧度。   莹光璀璨的瞳子半遮半掩,搭配上带着丝儿调皮的娇语,呵气如兰,玉指纤纤,简直是迷魂的巫女,勾魄的妖姬!   ps:多谢紫夜幽恋亲送的香囊~~      58 金风玉露一相逢   林静航一双桃花眼内变得幽然深邃。   再有数月,就是婚礼。   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拥着美人儿,恣意爱怜,一遂所愿。   而现下,最好还是克已复礼,为日后长远作打算。   “是慈心你斟的酒,就算是毒药……”   说着,执起姚慈心那只完美无缺的玉手,放在在唇边轻轻一吻,吐出低沉爱语,“那也是如蜜糖一般。”   “贫嘴!”   姚慈心娇嗔着,玉指伸出,曲着指背在林静航腮边轻轻刮了一下,“上回我给你做的甜汤,是谁直夸好喝,可是背着人又偷偷让碧泉倒掉的?”   说到这一节,林静航果然有些心虚,不自然地笑了几声,道,“那是碧泉听错了,我明明是让他拿去热热再端来,结果这厮却耳背误事,该打!”   说起这位未婚妻,着实没有厨艺的天份。   本来浣花国女子尊贵,下厨女红这些都是男子学的,女子则看个人喜好,倒也有为着爱好的女子做得一手好菜的,可惜这里头,绝对不包括姚慈心。   姚慈心出身京城中平南侯姚家,乃是现任侯夫人的嫡长女,其父也是出身清贵世家兰家,端地是血脉高贵。   不过平南侯这个爵位只传四世,到了姚慈心母亲这一辈就终止了,姚慈心要想延续祖上的荣耀,势必不能像京城中一些纨绔女子般整天吃喝玩乐调戏美男,而是要靠自身奋斗。   姚慈心自小刻苦勤奋,读书用功,很早就有小才女的美称,待及十三岁的时候就已是考中了秀才,后来虽未中举人,却已比之京城中其它贵族子女,不知要强得多少倍去。   姚慈心天姿聪明,学什么都容易上手,可唯独在厨艺小道上头似乎缺了一根弦似的,明明是好好的材料,落到她的手里,必能化神奇为诡异,化美味为恐怖。   不过这种手艺不会也无甚紧要,偏偏姚慈心一心要为未婚夫洗手作爱心羹汤,端上来看着颜色也很不错。   可林静航才一入口,心登时就凉个大半,要鼓起勇气才能把那一口囫囵地硬咽了下去,虽也夸赞美味,倒底再没余勇喝第二口,还是借着做其它事这才含糊过去。   要知道林静航身为林家独苗,林家富可敌国,虽然每日饮食不至于尽是山珍海味,燕翅参鲍,却也是食不厌精,烩不厌细。   林家最多时也就三四个正经主子,可光给主子做菜的大厨子就有四五个,各人都有拿手绝活,把林静航的味觉养得极是刁钻精细。   哪怕是食材略差了点,林大爷那精准无比的舌头都能给尝出来,更不用说是姚小姐做的那黑暗料理了。   姚慈心又何尝没有自知,却故意挑眉娇笑,“静航既是这般说,那今晚我再给你做顿宵夜如何?”   林静航笑容未变,眉稍却是微微一抖,“慈心这双纤纤玉手,我可不舍得让它操劳。”   姚慈心眼波流转,嗔道,“尽是油嘴滑舌!原先那个清雅冷淡的公子哪儿去了?”   说着,便坐正了身子,在林静航面上细细打量。   林静航嘴角噙笑,任她打量,却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初识那日,他带着碧泉在桃花林中闲坐,忽然就下起了一阵春雨。   还好有碧泉引路,主仆二人找到了个小亭子避雨,恰好遇到了姚慈心主仆。   姚慈心那时虽是个温婉美人儿,一见惊艳,但与自己素不相识,林静航便目不斜视,只作不见,还是她那快嘴丫头不知因为什么,跟碧泉吵起嘴来,两个人这才开口出声,打破了沉默。   此后这才一来二去,彼此有意,等交往过一段时日之后,互通家世,更欣然地发现虽然一个是勋贵之后,一个是富商之子,按地位来说,倒也算得门当互对。   林家毕竟早年也是有爵位的,因此比寻常富商的地位要高。   且喜双方家长都并不反对,这桩婚事便顺利地定下了。   此后姚慈心便常笑他,道他是望之也俨然,接之也温然。   这二人正甜蜜地耍着花腔,门外却传来了几声绊嘴。   “真小气!白长了一张能看的脸,没想到却是个吝啬鬼!连个小东西都不肯送人!”   这连珠炮似不打停顿的话,自然是出自丫头丽鹃了。   “你又不是没钱,想要那只楠木梳子自己去买好了,做什么非要让我买?是谁吹嘘自己月钱多,是我的两倍来着?”   碧泉小哥也不甘示弱,伶牙利齿地反唇相讥。   林静航心下微哂。   虽然爱屋及乌,对姚慈心的丫头也算有几分客气,但这丫头也太利嘴了,而且一意孤行,不懂知难而退。   明明谁都能看出来碧泉对她没那份心,可这丫头还是纠缠不放,时不时地要找机会逼着碧泉对她回应。   嗯,想想碧泉也怪可怜的。   自己有慈心这样的解语佳人陪伴,碧泉却多是被迫陪着一只母老虎,哦,不,丽鹃的战斗力还没那般强,应该是只母山猫才是。   碧泉,绝对是为了主人的幸福,牺牲良多啊!   林静航决定,回去就给碧泉长月钱!   这些公子小姐小厮丫环的在打情骂俏的时候,姜凤他们已经是坐着返程的牛车回去了。   小越越今天兴奋了一天,此时趴在娘亲前胸,又舒适又温暖,闭着小眼睛呼呼睡去了。   那王大姐和马二姐在城里也都买了些东西,此时都堆在牛车车板的中央,所以回程时牛车就有些慢了,而且还发出有规律地吱吱声。   路过上坡的时候,众人还要下车来帮着推一把。   姜三姐正跟姜凤说着林家这位独苗公子。   “林家主就这么一位公子,想来日后成亲了,这嫁妆是绝对少不了的,听说林公子在三年前就已经掌管着林家的产业,做起生意来也是一把好手。那姚小姐可真是好福气,真算得上是财色兼收了。”   姜三姐虽然没见过林公子,但林公子的名气太大,有关于林公子姿容绝世的传闻自然也听过。   姜凤笑呵呵跟着八卦,“其实姚小姐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跟林公子可算是天生的一对,男的俊女的娇,站在一道,就跟幅画儿似的。可惜三姐今儿是没瞧见。”      59 初冬寻思新生计   姜三姐笑道,“林公子姚小姐那般的人物,咱们小老百姓也就是远远地望一眼罢了,这也就是在咱们县城,若是在京城,只怕是成群的奴仆下人拥着围着,想看都看不着呢。”   姜凤点点头,“那倒是,这林家货栈往常只听过,可没进去瞧过,没想到里头那般大的排扬,听说林家在好些城里都有分号,这般大的家业,怕是要全都巡视下来,怎么也得一年的工夫吧。”   “看你说的,人家林公子是东家,只要在家中坐着等这些大掌柜的派人交帐就行了,哪用得着那般辛苦?这回林公子来咱这边远小县,好象是有什么事情要办,过些日子就要回西平县老家去了。”   “哦,原来如此。”   姜凤不由得笑自己,还当这是现代呢,去多远的地方,坐上飞机也不过一两天就到了,住宿旅行都很容易,这里最快的交通工具还是全靠马车,县与县之间的路最好的也不过是平整些的土路,逢上天气恶劣时,那简直是在遭罪。   这些都还算小的,若是点背再碰上个山贼劫匪什么的,那更是命都能搭上。   几人在车上说说闲话,等到了村里都天黑了,众人都是又冷又困,各自道了别,扛了买的东西各回各家。   第二天一早起来,姜凤便把自己买回来的东西都整理出来,点心小吃放在一边,棉花和细布也先收拾出来些准备给小越越做新衣裳。   还有买回来的黄皮纸,姜凤把这些纸都剪成A4大小,再用针线装订成本子。   穿越到这里已有三四个月,姜凤已是适应了这小村的艰苦日子,再回首从前,仿佛在现代的日子都变得有些遥远了。   姜凤觉得这挺可怕,万一将来自己上了年纪,把过去那三十年在现代的记忆都给忘记了怎么办?   更何况还有好些知识,是将来也话有一天要用得着的呢。   姜凤决定从现在起,每天回忆一点,在本子上写出来,也不管是数理化还是语生地,只要是自己想得起来的,都记录好,免得什么时候要用反而抓瞎。   姜凤没买笔是因为前些天收拾屋子,在柳迁常放东西的抽斗里发现了一支细细的笔还有小盒的墨。   原来是柳迁留下的眉笔!   如果姜凤没有见过别的男人,只见柳迁一个的话,肯定还以为这浣花女尊国的男人都是柳迁这样的娘炮型的,不过以姜凤这三四个月所见的诸男来说,也就只有柳迁这么一位奇葩而已。   草沱村里众多农村实用男就不必说了,至少她见过的那位林公子和他的小厮,模样生得虽好,却完全没有化过妆的痕迹。   姜凤自己不画眉,所以正好废物利用,拿来当笔。   姜凤最先写的就是这几个月里她摸索着用草木灰来制作香皂的工艺流程,还有葡萄酒的放糖比例和发酵时间。   写完了这两样,又想起这天气冷了,倒是做点护肤油或是唇膏什么的正好,香皂暂时没有卖掉,多半还是因为大家伙没有用那个的习惯,如果这大冷的天,做出点防冻防燥的护肤品和唇膏来,让人一试用,有了亲身体验,自然也就愿意花钱。   姜凤提着那支细笔,回忆着从前那些唇膏方子。   乳化剂防腐剂是没有的,还有那各色的精油现时也没处弄去,不过若是将来手头宽松了,倒是可以弄一套工具来自己提炼些。   现时材料易寻的,怕就只是蜜蜡唇膏了。   嗯,得先去买些蜂蜜和蜂蜡回来,这个做起来比香皂还容易,而且也不用担心酸碱度的问题,初学者最爱拿这个和紫草膏练手。   当初姜凤忽然对自制护肤品感兴趣之后,头一个做的就是唇膏,各种材料加热融化了一搅和,往买回来的空管子里一灌就成。   姜凤正把要用到材料一条条的往上写,就听见外头有人叫门。   “凤姨!凤姨!”   却是带着稚气的童声,而且不是赵家的小黑娃们。   因为赵家的娃都是管姜凤叫姜姨的。   姜凤披了外套出去,打开院门一看,却是个六七岁的小胖子,虽然姜凤不常见,但光看眉眼,就知道是哪一家的。   小胖子圆圆的脸盘儿,一双月牙型的眼睛,面上笑嘻嘻地,手上还挎着只小篮子。   姜凤把小胖妹让进房里,让小胖妹炕上坐。   “凤姨,这是我们家才做好的萝卜丸子,可香了,不信你尝尝。”   姜凤一看小胖子递过来的篮子,果然里头放着一碗萝卜丸子,想是才炸好的,还冒着热气。   昨儿在车上姜凤就尝了一个,就觉得味道极好,虽然只是面裹着不怎么值钱的萝卜,可楞是吃在口中,有肉的鲜味。   “哎哟,你娘可太客气了,谢谢你啊,哦,对了,你大姐名叫娇娇,你叫什么来着?姨这记性不好,都想不起来了。”   姜凤接过那碗,把萝卜丸子倒了出来,寻了昨天买的糖果点心等物,拿出来给小胖子。   小胖子一见糖果,眼睛就是一亮,伸手接了满把,喜得合不拢嘴,“谢谢凤姨,我叫姜石头。”   可能觉得给自己的太多了,看了看炕上的小越越,犹豫地道,“凤姨这太多了,给我一两颗就好了,余下的留给弟弟吃吧。”   说着就要把手里往炕上放,姜凤见了赶紧道,“小弟弟还小呢,吃不了这些,你不用给他留。这都是给你的,来,都装好。”   见这小胖子那小水桶一般的腰上还挂着只荷包,便都帮他装到了荷包里头。   心想果然姜三姐家的孩子就是比别人家的要讲究些,不但衣服穿得好,身上还有些荷包项圈儿之类的小佩件。   小胖子望着腰间那鼓鼓的荷包就不由自主地咧开了笑容,当着姜凤不好意思把那几样都尝一遍,便提了篮子跳下炕,“谢谢凤姨,那我回家去了。”   姜凤不知这小胖子的性情如何,也就不敢留他,笑道,“嗯,有空常来玩儿啊。”   小胖子应了一声,冲着姜凤招招手,就要出门时,却猛地停了步,扭回头来不好意思地笑道,“凤姨,我差点忘记了,我娘说让我来借凤姨背的那个叫背包的东西,说是让我爹拿去当花样儿,也给我姐做上一个。”   当然了,自己在地上打滚哭闹着也定然要一个这种事,他是不会自我揭露滴。      60 山雨欲来风满楼   自从村里娃娃们见了赵虎子背的那个小背包,就都回去跟大人哭闹着也要一个,大人们多不过是虎起脸训斥上一句,“人家有的你也要有?人家娃帮家里干活你咋不攀比呢?”   于是多数娃娃们就吓得不敢再则声,毕竟那虎子年纪虽小,力气却是贼大,上比他大三四岁的,下比他小一两岁的,都打不过他,在男娃们中间,虎子可算得打遍全村无敌手了。   跟虎子比力气,那不是找不痛快么?   还有那娇着孩子的倒也真去看了看传说中赵家虎子的背包,一看那又是背带,又是口袋的,繁琐的很,又费布,谁家值得这么糟蹋,就也息了心思。   因此虎子豹子兄弟的小背包,到现在还是在村里头一份儿的,这两小兄弟也气人,只要是在外头,哪怕就是走两步路买根针也要背上他们的宝贝小包,把个全村小娃们羡慕妒忌恨的哟……   姜三姐起了给孩子们做的心思,是因为昨儿在城里,看到自家闺女娇娇好象看着姜凤的背包,眼里满是羡慕,虽然没有说,但知女莫如母,自然晓得闺女的心思,便让大儿子来姜凤家借背包,拿回来让赵山照着做。   赵山别看是个外表粗糙的汉子,那带着老茧的大手做起针线活来也是灵巧的很,不过两三天就做好了三个背包,正好可以分给家里的三个娃。   姜三姐想起林掌柜曾经说过,等林公子和姚小姐走了,就能收自家的粮食,便先进城一趟去打声招呼,顺便把娇娇的背包给她带过去。   不过才过了四五天,正在学堂里摇晃着脑袋跟大家一起念的娇娇,又见到了自家亲娘,且还拿着那个新样子的背包,可比包袱皮或是斜挎着的书包要强得多了,不由得喜得眉开眼笑,小心地摸着衬里外皮,又背在肩上试试,咧着嘴左扭右扭的好不得意。   “娘,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包啊。”   姜三姐笑道,“你那点小心思老娘还能不知道?只要你好好的念书,想要什么,只要娘有那个能耐,怎么也能给你弄到。”   姜娇赶紧点头如小鸡啄米。   “娘我一定好好念书,前天夫子还夸我课业写得好呢。”   “嗯,那就好,你赶紧回去听课吧,我还有事要办。”   姜三姐可不想耽误了孩子的功课,交待完了就要走。   “诶,娘,等等。”   姜娇拉住姜三姐的袖子,讨好的笑着,“娘,还有一件事呢。”   “啥事,赶紧说。”   姜三姐还心急着去林家货栈说事呢,若是可以,她回去就要召集人手开始准备粮食了。   “嗯,就是上回凤姨给我的那个叫香皂的,不知道凤姨还有没有。我同窗也想要哩。”   姜娇有些扭捏,不过又加上一句,“我同窗说她花银子买。”   起先小女孩不过是好奇地试了一把,没想到洗完脸以后觉得脸上滑滑的,还有淡淡的香气。   跟她同住一屋的其他两个女孩也跟风,拿了来试。   用过了都说好,不过这两个女孩儿家境都跟姜娇差不多,家里没有余钱,虽然心里喜欢,但是不敢开口说要,就打算偶而蹭个一两次罢了。   倒是住在她们隔壁的一个女孩子,家境富裕,在她们村里有几百亩地,还有下人侍候,可算得上地主了,这女孩儿家境好,她又是独养女儿,平时吃的用的自然是什么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把个小丫头养得是面如满月,身材圆润,可营养过剩了,皮脂腺分泌旺盛,脸上成了大油田,学堂里的孩子们有时都戏称她为油头油面。   这女孩也用过香胰子洗脸,可惜不过是洗的时候干净一会儿,过后没盏茶时间就又油光如初,一直深以为苦,正好闲时到姜娇她们住处说话,发现这个新东西,二话不说拿了就试,意外地发现用后的妙处,便软磨硬泡地用自家的两刀好纸跟姜娇换走了,这两天一直用着,感觉那脸上似乎不像从前那般油乎乎的了,就直拉着姜娇让她再弄些来,反正她的零用钱也多得是。   姜娇只好答应她,等家里老娘来了,再帮她去问问看。   姜三姐起先听着脸色有点沉,不过听了后一句才道,“你凤姨家过得紧巴巴的,要是能卖些小东西也比没有强。”   在姜三姐的念头里,这些酒啊,香皂啊什么的,不过是些小打小闹的东西,也就是能挣点小钱罢了,正经农家人还是应该以粮为本。   此时的她,压根没想到,那些小小的玩意儿,居然能让日后姜凤发家致富,一跃变成村里令人羡慕的小富婆。   姜三姐把姜娇同窗给的二钱银子收进了袖袋里,离了学堂朝货栈走,心里倒觉得有意思,没想到这姜凤妹子离了柳迁那个作妖的,倒是比从前更有办法起来,从前姜凤哪知道这些挣钱的巧宗,只知到进山去弄些草药山珍啥的,到集市上卖掉换钱,或是把姜凤母亲传下来的东西拿去当了。   如今这样,虽是没了男人,可原本那男人就是个什么也不干的,这下子倒是省心,日后渐渐缓过来,再娶个能干些的就是了。   姜三姐盘算着过了年就再给姜凤介绍个男人。   嗯,山弟家有个远房表弟,听说是因为家里出不起嫁妆耽误了婚事,长得也还过得去,不如就介绍他吧。   姜三姐想着事儿,不知不觉地就到了货栈门口。   抬眼一瞧,觉得好像有些异样。   原来三层的门面,四五个门都是开着的,每一道门里都有相应的货品售卖,今天看起来,倒是只开了一个门。   奇怪,今儿也不是什么节气啊。   姜三姐走进门里,仍是那间买寻常日用的店,伙计还是原先的那些,可气氛却是十分不对。   姜三姐这样有些见识的,登时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那柜台角落处,王掌柜倒是在,却是坐在哪里,也不看帐,目光有些发呆,面色也难看之极。      61 人有旦夕无常祸   姜凤缝好了最后一针,给小越越做的连身新棉袄就齐活了。   姜凤拿小剪刀剪断了线,没办法,她可还没学会像影视剧里演得那般用牙就能咬断棉线,当然了就算能咬断她也不干,咱这一口小牙也禁不住那般糟蹋啊。   拎着手里的小棉袄,见深蓝色的布面,浅黄色的细布做里,上下连身,只在胸前的位置用黑布和白布贴绣了个熊猫头。   如果忽略还有点粗的针脚,这小棉袄可算是十分不错的了,绝对算是姜凤超常发挥。   因为布料有限,做坏了一块就少一块儿,姜凤也是比试了半天,这才敢下刀的,结果总算是没有浪费了这些布料。   小越越已经学会了翻身,不过有时他翻过来就翻不回去了,于是就趴在炕上跟个小乌龟一般,肚皮着力,四脚乱划,吭哧吭哧地用力。   如今姜凤一眼扫来,越越又在那儿扮小乌龟呢,乐得在边上瞧了半天,这才一把拎起小越越,手脚快速地把他的衣服全扒掉。   哇,肥肥白白的小肉肉,好想咬一口。   姜凤的行动比思想还快,已是抱着小包子,在他的小肚皮上亲了好几下,小越越如今长大了一点,越发地明白,知道这是亲娘和自己玩呢,也不怕冷,小手拂在姜凤脸上,发出欢快的笑声,肉乎乎的小肚子都一抽一抽的。   唉,我家的包子不可能这么可爱哟!   若不是因为现下天气冷,姜凤倒还真想跟小越越多玩上一会儿,现下么,就只能意犹未尽地赶紧给小家伙套上新棉祅。   果然,人要衣装,佛要金装。   小越越穿上了新衣服,雪白的小脸衬着深色,更显得白净粉嫰,而那深蓝色又是沉稳庄重的色彩,凭空地给小越越带了几分成熟懂事。   “哎哟,小越越换了新衣服,好象长大了几个月似的,不笑的时候显得可真有深度哦。”   小越越拧了拧小眉毛,表示不知道妈妈在说些什么,不过穿上轻软的新衣服,他还是很喜欢的,被扶住腰的小家伙,奋力地把小脚丫子朝炕上踩,努力地想要支撑自己的重量,显示一下自己的深度和高度……   这母子俩正在甜蜜地互动,就听见外头有人叫门。   “凤妹子!凤妹子!”   姜凤应了声,把小家伙反着往炕上一放就去开院门,这样小家伙自己翻不过面来,就不会在炕上乱滚了。   “三姐,快进来坐。”   今日天气不好,外头阴沉沉的,也不知是否要下雪。草沱村里的村民们如今没什么农活,便都躲在家里,不愿意出门受冻。   姜三姐这大忙人,一般都是在外头跑的,很少有时间串门啥的,不过姜凤看着她手里拎的背包,就恍然了。   哦,是来还背包的啊。   姜三姐进了屋,在堂屋的太师椅上坐下,把背包放在桌上。   “你姐夫照着样子做好了,我也给娇娇送去了,把她给美的……”   说着,就从怀里摸出二钱银子放在桌上,笑道,“凤妹子真有你的,捣腾出来的东西还挺招人稀罕,这银子是娇娇的一个同窗的,想跟你买那个什么香皂,你这儿可还有?”   姜凤一听就乐了,嗨,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儿啊。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行啊。   “啊?有啊,还有好几块呢。”   姜凤麻利地取了五六块出来,“不知道这些够不够,那银子也用不了那么些,一钱就够了。”   姜三姐接过了香皂,放在手里琢磨,又闻上一闻,“是挺香的啊,你也别推辞了,不过两钱银子也不值什么,娇娇的同窗家里可是老地主,哪把这一两钱的银子放在眼里,你就拿着就是了。我估摸着四块就足够了,这东西是洗脸的又不是吃的。”   说着数了四块出来,放在一边儿,准备走的时候带走。   姜凤笑道,“这两块三姐你拿着吧,洗个脸洗个手啥得也用得着。”   姜三姐想想,娇娇的那块被同窗换走了,她可不是就没得用了,便道,“那我就再沾你点光,都拿走了。”   她们在这头说话,那炕上的小越越还在那儿使劲儿呢,半天翻不过身来,且大人们说话说个没完,似乎有把自己忘记了的苗头,便发出啊啊的叫声。   姜凤赶紧过去,把小越越抱起来跟姜三姐说话。   小越越倒是好性子,被忽视了许久也不恼的,反是瞪大了两只眼看向屋里的来客,见仿佛有点眼熟,便讨好的咧开小嘴笑了。   姜三姐原本心中有些郁闷,见了也不禁开怀一笑。   “你家这娃娃真是个逗人乐的开心果。穿这身衣裳也别致得紧,真是小人儿生得跟个银娃娃一般,穿这老气的颜色也显得俊乎乎的。”   姜凤单手拎抱着小包子,另一只手则隔着袜子,捏着小包子肉乎乎的小脚丫子玩。小包子舒服地眯了眯眼睛,乖顺地不踢腿,小脚丫子弯成个月牙型,又把另一只脚丫子也伸了过来。   姜凤一心二用,心情很好。   姜三姐那边却是笑着笑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眉间拧着,似乎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三姐你最近可是有什么心事儿么?”   姜凤见了便问。   姜三姐又叹了声,道,“凤妹子啊,你可还记得前几天咱们进城,你说见过林公子和姚小姐,那般相配的一对人儿,却是出了大事了。”   “出事?出什么事?”   姜凤一愣,这对富二代有钱有势,能出什么事?   “林公子和姚小姐前两天回西平县,路上遇到了强盗,不但是抢了钱财,还打伤人命,林家货栈的两个伙计就送了命,林公子和姚小姐都受了伤,听说林公子为了保护姚小姐伤得很重,一条腿都断了。姚小姐倒是轻些,胳膊上只是些皮肉伤。”   姜三姐边叹息边说,“林家货栈这些年南来北往的货都运过,因他家的伙计都会些拳脚,人又多,跟各处官府打点的也周到,一般无人敢惹,若是有时遇到些贵重的货,还会请城里的镖局护着,这几十年了,也没出过大娄子,谁能想到一出就是个大的啊!”      62 凤嘴口处有盗匪   姜凤惊讶地张大了嘴,半天合不上。   “强盗?咱这青石县还有强盗?”   想到那般俊美夫俦的林公子居然受了重伤,姜凤也觉得老惋惜一把的。   姜三姐苦着脸道,“妹子可莫胡说,咱青石县虽是靠近大山边儿,地方偏远了点,可还从来没听过有强盗匪徒哩,据说那些强人都是蒙着面,倒是在三县交界的凤嘴口下的手,也不知是从哪儿的地界过来的,如今林家已是报了官,官府也派了衙役过去查哩。”   姜凤回想了下,那凤嘴口大约就是落凤群山的最顶端处,是三个县的交界,除了青石西平两县,还有个永安县。   嗯,三不管地带最容易出乱子,也容易躲藏,这回林家也不知道损失如何,估计多半是难找回来了。   “咦,当时我记得那林公子和姚小姐应该是从镖局里头出来,想必是请了镖局的人护送的吧?”   难道镖局的武师们都不及强盗?   姜三姐摇摇头道,“好像还真请了镖局的几个镖师,可惜,镖局的人手也折了,那些蒙面强盗凶恶的很,杀人不眨眼的,这都多少年了,也没听过这般可怕的事。谁知道这回连从不失手的曾家也失手了……”   本来林公子姚小姐什么的,也不管她的事,可是正好林管事答应了收粮,若是林家货栈不打算再收粮可怎么办?   “林管事得了信儿就赶过去照应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唉,我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妹子你说万一林家损失严重,一个弄不好,就不愿意在咱这青石县里开货栈了可怎么好?咱村里的东西日后卖给哪个去?”   一个货栈,可关系着多少人的生计哩!   难怪林公子遇险,姜三姐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村妇会着急郁闷呢,姜凤想想也是,若非有这个货栈,自己那点小钱也赚不来呢。   “三姐莫急,我想林家家大业大,应该不至于碰到这点损失就不开了吧,那般大的盘面,哪里就舍得关了?就算是把货栈卖给旁人,那人也多半会接着经营货栈,咱村里的出产一样能卖得出去的。”   姜三姐听了点点头,“倒也是这个理儿。”   不过面上忧色却没减多少,若真是货栈易主,谁知道新来的主人会是如何,若是个手黑眼毒的,怕是这些靠着货栈吃饭的人日子都要难过了。   姜三姐心中有忧,略坐了坐,便告辞回去了。   姜凤坐在炕上,很是一番感叹。   可惜了那般的美公子,居然要受断腿之苦,希望那伤是可能好的,不然可不是天妒蓝颜么?还好他跟他未婚妻两人的命都保住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感叹过后,也有些个忧虑。   今年自己的酒都卖给了货栈,若真是有什么变化,明年可怎么办?   转念又想,如今倒是还能卖些香皂得些小钱,等唇膏做出来,就多送给娇娇一些,让她给同窗试用去。   说不定还能就此推广哩。   不管到哪个世界,这小孩子的钱好赚这句话是不会错的。   姜凤这般想着,也有些汗颜,自己这么个大人,倒要利用小孩子才能谋生!于是又想着,等天暖和了,自己就多往城里跑跑,看能不能有什么其它的办法。   既然这样,那唇膏就得赶紧做起来了。冬天嘴唇容易干裂,到了天气热的时候,谁还会往嘴上涂那油腻腻的东西?   说到唇膏,姜凤把自己方才写下的方子拿出来看,还缺蜂蜜和蜂蜡。   草沱村里有一家人姓杜,就是养蜂蜜的。   这杜家养蜂蜜也有好几代了。   她家养蜂还有个小故事,原来她家祖上家穷,孤女寡母的生活过得很是艰难。   偏偏她家这寡母也得病去了。这女儿也没钱打发寡母,东拼西凑地买了口薄溜溜的棺材,把老娘装敛了,因没钱请人看坟啥的,就自己寻了几个姐们兄弟,把老娘捡了一处青石崖下,刨了个坑埋了。   后头这女儿在本村过不下去,就去了外地,四处给人帮工做活,好歹积了点散碎银钱,年岁也渐长,自家也娶了夫郎,生了女儿,想着当初草草埋了老娘,心中始终不安,这领着一家回了村。   又使些钱,寻了风水阴阳来看了块好地方,买了新材,便央人把旧棺材起出来,准备重埋到看好的地方去。   没想到到了青石崖下一看,原来常年山雨冲刷,竟然把那棺材上头的土给冲走了,那棺材尾都大半露在外头。   那女儿见了这个难受啊,赶紧领着一家,跪下给老娘磕头,说道是自己个不孝,让老娘在地下还要受这个罪。   正磕头着呢,却见那棺材朝下一滴滴地流着什么东西,说水不像水,还是金黄色的。   起先把一家子人都吓蒙了,好家伙,这是祖宗发怒了呀!   赶紧又狠命磕头,结果倒是那请来的阴阳先生发了话,让他们且慢着磕。   先细细看看是怎么回事再说。   果然细瞧那滴下来的东西,一滴一滴的,像丝一样,连绵不断,闻起来还有些花香甜味。   那阴阳先生壮着胆,凑上去观瞧,发现那棺材因为太薄,早就破了个大洞,里头时不时地飞出几只蜜蜂来,朝里看去,哎哟,原来不知山里哪来的蜜蜂,竟是把这薄棺当成了遮风挡雨的好去处,在这里筑起了巢。   想是过了好些年,这些蜜蜂一代一代地在此安营扎寨,所积的蜜不知有多少,于是就顺着棺材流了下来。   阴阳先生也是头回见着这般的奇事,伸指沾了点流下来的蜜,放进嘴里,果然是味道纯正的上好蜂蜜,便竖起大拇指,道这定是杜家先祖显灵,想着女儿一家在村里无田无屋,没有生计,这才给孙女后辈寻的好营生啊。   那杜家一家听了这话倒是转惧为喜,又赶紧给祖宗磕头,拜谢祖先保佑。   后来杜家把杜老娘的枯骨捡了放到新棺里,仍旧埋在那青石崖下,又将旧棺里的蜂巢引出,拿木箱子养了。而旧棺里的蜂蜜清理出来,居然有几十斤之多,杜家把这些金贵的蜂蜜卖给药铺,得了好一注钱财,从此买了地,起了屋,在草沱村里安下家来,并且以养蜂为业,而他家祖宗保佑的故事也在附近十里八乡广为流传。      63 小试牛刀待新年   姜凤依着记忆,仍然带着小越越,到村口杜家去买蜂蜡和蜂蜜。   杜家本就是靠卖这些当营生的,有本村人来买,自然是高高兴兴地取了好些蜂蜡来让姜凤挑。   蜂蜜倒是不多,因每积累的多了,就送到城里卖掉,此时也不过剩下一两斤而已。   不过蜂蜜这东西金贵,就算她家有的多了,姜凤也没那个财力都买了来,算了算手上的钱,姜凤便要了半斤蜂蜜和两斤蜂蜡,花了五钱银子,杜家大婶又多送了半斤蜂蜡。   蜂蜡这东西价钱自然比不上蜂蜜,一般就是送到药铺去,但县里就两家药铺,也收不了那许多,因此杜家便有不少积留下来的蜂蜡。   这些蜂蜡便制成蜡烛,不过杜家做蜡的技术不好,做出来的成品模样有些难看,所以卖不上价,偶然自家使使罢了。   因见姜凤买的多,杜大婶有些好奇,就问姜凤,“用这蜡可是要做蜡烛么?”   姜凤笑道,“不是,是要做搽脸的。”   姜凤也不怕告诉她,反正她做唇膏的原料又不只蜜蜡。   杜大婶摇头道,“蜡搽在皮子上,可涩得很哩。”   她家卖了这些年蜂蜜和蜡,可从来没听过,这东西还能搽脸。   姜凤笑道,“到时候做出来,送杜婶子一点。”   “那敢情好,我可就等着凤妹子送了,这天冷正好皮子干咧。”   姜凤带着买回来的材料回了家,一到家也没闲着,赶紧就着手做。   先把各种材料备齐,把小锅洗干净,又找个了瓷碗出来,把蜂蜡放在里头隔水加热,化开后依次放葡萄籽油和蜂蜜,又加了些干凤仙花磨成的粉,搅匀后倒进空的小盒子里头,再等着变凉。   家里没有多的小盒子,有两三个空盒子还是柳迁当初不知道装香粉还是什么剩下来的,幸好姜凤只是先做个实验,用的量不多。   等放凉了姜凤再去瞧,那盒子里的膏体看着跟现代的润唇膏差不多,略透亮些,带点淡淡的粉色,还有点像果冻,看着卖相不错。   姜凤迫不及待地沾了一点,抹在嘴唇上试了试。   嗯,滋润度是够了,想来是加了蜂蜜的缘故,闻着还有丝甜香。   姜凤抿了抿唇,心下内牛满面。   她穿来数月,总算头一回涂到润唇膏了啊。   正感慨着的姜凤,忽然就听到小越越啊啊的叫声,转头一看,见小越越趴在炕上,上身挺着,小脖子伸得长长的,正瞪了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瞧着姜凤。见姜凤回身,终于关注了自己,便又啊啊连叫几声。   “越越宝贝怎么啦?不想自己一个人玩么?”   姜凤把小家伙抱起来,小越越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亲娘的嘴,似乎是在琢磨着什么,忽然把小肉手就朝姜凤的嘴唇伸去,姜凤也不躲开,好笑地瞧着这小家伙要做什么。   小越越的小肉手在姜凤的嘴边蹭了蹭,又伸了回来,放在自己的嘴边,张开大嘴就咬,口水滴答直淌。   姜凤这才恍然大悟,哈哈大笑了起来。   “哦,小越越啊,你莫不是以为娘在吃什么好吃的,不给你尝尝吧?”   近来小越越迷恋上了吃饭,每次姜凤吃东西时,他就在姜凤怀里张大了嘴,一副垂涎欲滴状。   若是姜凤喂给他一点碎的汤汁,那小模样登时就笑得跟朵花儿一样,若是不给他,那嘟着小嘴,拧着小眉头,大眼睛里亮光闪闪的失落模样,真是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啊。   姜凤拿起桌上放着的润唇膏,小家伙的视线立时紧紧跟随着,头也跟着移动,好像一只盯住了玩具的小奶猫,姜凤把润唇膏放在小越越的鼻子下头,笑道,“乖宝,这个不是用来吃的,是用来闻的。”   小越越抽了抽鼻子,努着小身子就要扑上去啃,姜凤赶紧把手拿开。   “小傻瓜啊,这个可不能吃。”   说着就作势挖了一点,放到嘴边,伸舌出来舔了一舔。   小越越聚精会神地瞪着眼观察着,见亲娘吃了那个东西之后,立时就变成了苦瓜脸,瘪着嘴,皱着眉直叫苦。   小越越面上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似乎在想,难道这个真的是又苦又难吃的?   姜凤故意又沾在手上一点,伸到小越越嘴边,板着脸道,“乖宝不信,你尝尝……”   小越越眨了眨眼,似乎是十分认真地思索了半晌,倏地钻回到姜凤怀里,把一张小嫩脸紧贴到姜凤胸前,示意自己才不上当哩!   姜凤腹内忍着笑,把小越越捞出来,在小家伙的脸上亲个不住。   “乖宝啊乖宝,你真是个小机灵鬼啊。”   就是因为有了这个小家伙,每天的日子都变得多变有趣起来,姜凤甚至想着就这样过下去,只要小越越能平安健康地长大,就算没有钱也无所谓了。   日子转眼就到了年根儿。   虽然才过去一个多月,但这四十几天里却是发生了不少的事。   姜凤试验成功后就到村里会木工的人家里订了五六十个小木盒,那小木盒不过才小半个手掌大,底儿也是浅浅的,但外头却是打磨得十分光滑。   把融化的润唇膏倒在小木盒里头,等冷却了就算大功告成了。   姜凤先仍是走挣小孩儿钱的路线,托姜三姐给姜娇送去两盒,让她自己用一盒,余下一盒送给那个曾买过姜凤香皂的土豪小姐,果然这一小盒甜香的润唇膏受到了小萝莉们的欢迎,特别是那些有钱的小姐们,纷纷表示也要买一盒来用。   姜凤就干脆找了一天,带了所有的存货,在青石书院门外兜售,五十盒一下子就去了二十多盒,连存下的香皂都卖掉了几块,余下的东西则被其他路人给买去了。   姜凤卖的东西轻巧好带,放在背上的袋子里就可以,随卖随走,真成了名副其实的游商小贩。   幸好城里没有城管和恶霸之类的,姜凤先时还提心吊胆的,跟姜三姐和赵大兰她们再三确认过,后来见果然无人来找岔,这才放下心来。      64 铁匠铺里画图纸   一块香皂能得四十文的利,润唇膏则可以得二十文的利,但做润唇膏可是快速多了,而且用的料还少。看来还是趁着天冷的时候多做些润唇膏才是,还有要是能做出些润肤膏来就更好了。   这一趟下来,姜凤估摸着净挣了一两多银子。   兜里的银子越来越多,姜凤倒是觉得底气儿足了些,想着这天越来越冷,不如买个火锅回去,到了过年的时候还能吃火锅。   姜凤仍然去上回进过的那家铁匠铺,她倒是记得好像曾经在他家见过铜火锅的,小个的火锅好象是三钱银子。   一进店里,恰好一眼就瞧见显眼处的空地上摆着大中小三款铜火锅,姜凤走过去,挑选了半天,选中了一个,这才扭头问店小二。   “小哥,这小的火锅是什么价儿?”   店小二本刚刚送走一位客人,听到姜凤的叫声,便转头过来招呼。   “这火锅是三钱……哎呀,是你!”   姜凤有点疑惑地眨眨眼,这小哥怎么一惊一乍的?   自己上回来他这店里,貌似也没做什么吧?   店小二惊喜地叫道,“这位大姐先等等,我去叫我娘去。”   说完就一阵风似地跑进了里头屋里。   姜凤还能听到他的喊声传出来,“娘,爹,那天那位大姐又来了。”   姜凤,“……”   这是怎么回事?姜凤疑惑地想了半天,最后才想起那天自己曾经在这家店里问过带水箱的铁炉子的事。   莫不是这家师傅想要做那种炉子?   姜凤还没疑惑多长时间,就听里头屋内脚步匆匆,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女子大步走了出来,后头还跟着那个店小二和另一位中年男子。   那中年女子个头不算高,身材却是壮实得紧,大冷的天,身上就只穿灰色的单衣裤,隐约还能看到下头的肌肉,走路虎虎生风。   看长相,是四方的脸,粗眉毛大眼睛,塌鼻阔嘴,微黑泛亮的肤色,h目光烱烱有神,若不是胸前波涛汹涌,姜凤只当这是个壮男呢。   这可真正是个女汉子!   “就是你说过那种能带水箱的铁炉子么?”   这女子的嗓门粗豪,说话急切,跟赵大兰倒是有的一拼。   才见姜凤,就急急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姜凤的手,好似生怕姜凤会跑掉一般。   她那两只结满了粗茧的大手,紧握在姜凤这段时间涂抺葡萄籽油保护得渐好的嫩手上,让姜凤深深地感受到了什么叫铁钳般的大掌。   还是在一边的男子见状,赶紧道,“胖姐,有话慢慢说,莫吓到了这位客人。”   那女汉子这才省过来,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松了手,咧嘴笑道,“嘿嘿,是我鲁莽了,这位妹子,莫怕,我们没有坏心,就是想问问你说的那个新样式炉子的事。”   那男子无奈地看了女汉子一眼,拉着女汉子冲着姜凤抱拳行礼,娓娓道来。   “这位客人,这位是我妻主,也是这铺子的东家,姓段,人称段铁匠,旁边的是我家小儿银哥,自那天银哥儿跟我家妻主说了那新式炉子的事,她就一心想要打听一番,好自家也能做出来,可这段时日都没再见您过来,很是懊恼哩。这回听说你又来了,这一激动,就忘记了礼数,客人莫怪。”   姜凤这才定了定神。   望了眼那男子,心想这男子倒是长得斯文白净,虽然年纪四五十了,脸上也胡子一大把,但还是能看得出来年轻时必是个清秀斯文的,却嫁了个女汉子,不过看他说话行事,都是在为妻主描补,想来这一对也算是外貌和性格互补型的,猛女与秀男,倒十分和谐。   姜凤也拱手行礼,笑道,“没关系,没关系。我姓姜,家在城外的村里,进一次城不容易,要是早知道段东家寻我,我可早就过来了。   那段铁匠见礼也见行过了,就要直奔正题,“姜大妹子,来,咱说说……诶?你拉我干啥?”   却是扭头瞪着自家夫郎,很是不满意自己的话被打断。   那段夫郎使了个眼色,道,“胖姐,这话说起来长,不如请客人进屋里,喝口茶慢慢说也不迟。”   那小伙计银哥眼活,道,“我去倒茶去!”几下就出溜得不见影儿了。   好有趣的一家子啊!   姜凤跟着段铁匠进了里屋,这里屋的一边设着桌案,边上是几张椅子,另一头却是通向内院,虽然时值冬天,但这里屋却是十分暖和,想来打铁的地方就紧挨着,炉火旺盛所以这边也暖和了吧。   “大妹子你快说说那铁炉子的事。”   三人都落了坐,小银哥上了茶来。   段铁匠心急,眼瞅着姜凤喝了几口茶水,就又急巴巴地问了出来。   姜凤心想这倒是个好机会,自己虽然只记得那炉子的大概样子,不知道具体的细节,但这段家开着铁匠铺,说不定就能琢磨出来……等琢磨出来了,就算不给自己什么好处,能先买回去一个自己用倒也不错。   姜凤跟段铁匠讨了纸笔,把自己记忆中的样子画了下来。   又指着图跟段铁匠说了些自己想到的,比如说从哪里进水,从哪里出水,安装水龙头之类。   结果这水龙头又引起了段铁匠的兴趣,姜凤于是又画了水龙头的示意图,不过姜凤又不是机械专业出身的,虽然是个女汉纸,但顶多通通下水道,还没修过水龙头这种高端技术活儿,所以也只能把外在的功能和表现说一说,内部原理就抓瞎了。   “段东家这水龙头要是能做出来,那可是在好些地方都用的着,不过暂时做不成也不影响铁炉子,最多铁炉子做个木头塞子挡着出水口,用的时候把塞子拔掉就好了。”   姜凤可是知道,水龙头这东西出现在国外比在国内更早,这个东西如果能做成的话,将来自己有了钱,就能在自家做个浴室,厨房安个管道啥的,那小日子可就滋润了。   段铁匠得了那两张图如获至宝,一个劲儿的拍着大腿叫好,还拉着姜凤一定要留她在家里吃饭,姜凤赶紧说自己还有别的事要急着回村,这才得以脱身,不过临走时还拎着个铜火锅,段铁匠楞是死活不收姜凤的钱,还道要是等铁炉子做出来了,也只收姜凤半价。   于是姜凤这回进城,又是没把自己的钱花出去,还多挣回来一两多银子和一个铜火锅。      65 冬天最香数火锅   姜凤的心情很不错,感觉就好象是在现代去吃了五十的饭,却刮开发票中了二百块钱的奖一样。   咱这小日子过得,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姜凤回来就把铜火锅洗干净,这就做上了。   虽是没钱买得起羊肉,但花上几文买点骨头回来炖汤还是可以的。   各种作料扔进去,切了几条腊肉,再泡上在山里采的干木耳和蘑菇。   这个浣花国,倒是早就有了红薯玉米这些高产的作物,不过土豆还没见过。   新鲜的绿菜在冬天自然很少,不过后院里还有些冬菠菜,地窖里还有准备过冬的大白菜和红薯,各样切了一点。   姜凤这才想到这个时空似乎还没见过粉条粉皮之类的东西,哦,对了,还有腐竹。   很多穿越女都是靠着开这些作坊起家的,姜凤琢磨着等天暖和些了就试试,现在外头滴水成冰的真不想出房门。   姜凤又烙了些大饼,那火锅里的水已是开了,闻起来香气四溢。   想着赵家有什么好吃的都给自己这边送一点儿,咱这好容易吃回锅子,虽然没什么好料,但胜在热乎新鲜,不如叫她们全家都过来一道吃还热闹点,反正吃火锅就是人多了吃着才香的。   姜凤抱着小越越,隔着院门,亮嗓喊着虎子和豹子。   “虎子,豹子,你娘和你爹在不在?都来姨家里吃饭吧?”   两个小黑娃的速度那是相当的快,这头才听见答应,那边就在敲院门了。   姜凤开了门,把赵家四口迎进来。   两个小黑娃一进堂屋,就闻见满屋子的香味,不由得互相望了望,都是喜在眼里。   姜凤已在堂屋摆好了桌椅碗筷,除了那两只破太师椅之外,又加了三个高凳子。   桌上的铜火锅里的汤汁已经开了,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骨头在汤里熬着,肉香味被水汽带着飘散出来。   赵大兰探探头,一眼瞧见那桌上的铜火锅,见里头汤色奶白,红枣蘑菇等底料在里头上下翻滚,锅子底下还能看到红通通的炭火,桌上已是放了一盘子大饼,还有一盘盘的切好的菜,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不由得吸吸鼻子,大声赞道,“真香,凤妹子你做的这是热锅子?往常只听人说起过,还真没自家吃过哩,这回俺们一家可都有口福啦!”   姜凤笑道,“这也是才买的热锅子,这不就请你们来一道吃了,快都坐下,菜都齐了,正好开吃。”   姜凤招呼赵家四口坐下,每人面前放个小碗,里头是姜凤自制的调料,如今姜凤不那般拮据,各种调料也舍得买了,麻酱打底,上头撒点青蒜苗,着实看着诱人。   赵大兰也不客气,拉了张椅子坐下,赵家姐夫坐在赵大兰旁边。两个孩子挨着坐在赵家姐夫和姜凤的中间。   两个小娃这还是头一回吃火锅,都是新鲜激动得不行,坐在椅上头目光烱烱地盯着火锅,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吃。   豹子凑到赵家姐夫耳边,轻声问,“爹,这要怎么吃啊。”   锅子里的那么烫,盘子里的又是生的,光闻见香味,可吃不进肚子里,也很急人啊。   赵家姐夫也没吃过,虽然觉得应该是用筷子捞着吃,可身为贤夫良父,习惯了   赵大兰哈哈大笑道,“这个你老娘我知道,就是把这盘子里的菜放进锅子里头,咱们捞锅子里的东西吃就是,把熟的吃了,生的就多煮煮,我说的可是?凤妹子?”   见赵大兰望向自己,姜凤微笑着点点头,“正是呢,还是赵大姐见多识广。”   说着把盘子里的红薯片倒进去一半,又把豆腐片也倒进去一半。   拿大勺子在汤里捞出来几块蘑菇和腊肉,却是分给了两个小家伙,给他们盛在碗里,还不忘记叮嘱一句。   “吹吹再吃,小心烫啊。”   两个小家伙哪里顾得上怕烫,赶紧地夹起来就往嘴里送。   一口下去,都是幸福地眯起了眼,“好吃!”   那边赵大兰也学着放了些菜进去,捞出来几块好料,放在调料碗里沾了,扔在嘴里嚼咽,烫得嚯嚯有声,却是直点头称赞。   倒是赵家姐夫还慢条斯理一些,时不时地夹出菜来,给两个娃的碗里放上,小豹子喜欢吃哪样了,就拉拉他爹的胳膊,根本都不用自己动手,当然了,他个子小也够不着。   大冬天的围着锅子吃口热乎的,真是再惬意不过了,肚子里暖烘烘的,汤鲜味美,煮着的虽都是家常蔬菜,配着调料,就着大饼,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最后不光是桌上的菜都被干掉,就连锅子里剩下的那些汤,都被大肚婆赵大兰跟两个小黑娃给喝光了,这顿饭吃的,完全都没有剩的,倒是大饼还余了一张。   赵大兰把碗里最后一口汤咽下,向后靠在椅背上,满足地拍了拍肚皮,眯着眼道,“哎呀,这顿饭吃得可真是舒坦,俺家这闺女就是有口福。”   闺女?   姜凤惊讶道,“赵大姐你莫非是有了?”   赵大兰又自豪地拍了拍肚子,面上神情好不得意,“嘿嘿,又有了,这回努把子力,一定生个宝贝闺女出来!”   姜凤窘了一把,大姐呀,你那是肚子不是腰鼓啊,不用拍得嘭嘭响啊!   赵家姐夫瞧见妻主吃得额头冒汗,赶紧从袖子里摸出块帕子递给赵大兰,赵大兰接了在脸上随便一抹,又扔还给自家夫郎。   赵家姐夫把帕子叠好又放回原处。   这俩口子都是健壮型的,就是赵家姐夫动作略斯文些,但体格身高放在那,总给人一种高大威猛的感觉,然而这两人之间默契的动作,不言而喻的温情,让无意中瞧见的姜凤心里也是微微触动,心底泛起不知名的涩意来。   唉,每到这个时候,就显出自己孤家寡人的凄惶来了。   就像在现代,每到情人节七夕节的时候,没有另一半的女汉子们就觉得长夜格外漫漫起来。   “姜姨,我家就要有小妹妹了。”   两个小娃的小肚皮也撑得鼓鼓的,不过一说到自家的大喜事,虎子赶紧接话。   豹子点点头,“嗯,小妹妹。”   说着从凳子上跳下来,走到炕边,“小弟弟醒了没?”   要是小妹妹能像小越越这般可爱就好了。   ps:多谢凝月兮同学的平安符~~      66 姐俩共叹林公子   小越越在众人吃饭之前,就被姜凤给哄睡了。   不然小包子闻见香气,听着众人吃饭的声音,那定然要哼哼唧唧地也想尝尝味道。   见豹子要去看睡着的小越越,赵大兰板着脸道,“豹子回来,莫要吵醒了你小弟弟。”   又转向赵姐夫道,“你领着这俩小的回屋去吧,我跟凤妹子再说会子话。”   赵姐夫应了声,跟姜凤打了声招呼,就一手拉着一个意犹未尽的小黑娃,自回家去了。   姜凤还没从赵大兰又有了这件事上回过神来,心想前两天还见赵大兰从外头挑着担子回来,这女汉子真是不拿自己当孕妇啊。   “恭喜大姐这又有了身子,这回说不得能心想事成了。”   在浣花国里恭喜孕妇,要说喜得贵女,要是哪个说了喜得贵子的话,碰上那多心的,还要疑心是在讽刺她,非吵起来不可。   赵大兰咧开大嘴,满脸都是红光。   “嗯,我估摸着也该是个闺女了。”   姜凤想起这女汉纸拼命三娘的架势,便劝道,“大姐这身子不一般了,可要注意着些,莫要再做那重的活计了,身子要紧。”   赵大兰愣了一愣,却是满不在乎,“没事,咱这身板壮得跟牛一样,怀老大老二还不是照样挑着担子在外头跑。不过,你姐夫倒是跟你说的一样,也劝我在家里歇着,我倒是想歇,可那黑天半夜的,我也不放心让你姐夫一个人走山道儿啊。”   她说得随意,姜凤却是从里头听出些夫妻情深来。   想着这赵大兰两口子做得是独家的活计,看起来收入比村里那些纯种地的要强上好些,可其中的辛苦,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如果赵大兰不做活,那就只有赵家姐夫一个人来往在两县之间,那在家的人肯定要为他牵肠挂肚的,难怪赵大兰宁愿跟着一道。   正不知该说些什么,却听赵大兰又叹了老大一口气。   “唉,这最近听说落凤山里头又有了强盗,个个心狠手辣,连曾家那些武师傅们都败在他们手里,我们两个虽是送些不怎么值钱的瓷货,这几天也是提着一口气呢,生怕碰上了强盗。”   姜凤这还是头一次从赵大兰嘴里听到忧虑的话,原本这两口子可是野兽都不怕的。   “那些强盗不是在凤嘴口的么?”   凤嘴口那地方,离得草沱村可是远得很。   赵大兰撇撇嘴道,“谁知道那伙强人是从哪来的,又藏到什么地方去了,外头传说什么的都有,有说那些人劫了林家几万银子,做了这一票大的,就藏到了落凤山里头,找了个山头占山为王咧。”   “还有人说,那伙强人是从外地来的,就是专门盯上了林家的公子和他的未婚妻,本来还想把人也绑了,跟林家勒索赎金,不过没想到林公子手上功夫不弱,把强人也伤了几个,后来还是强人们朝着那个未婚妻下手,林公子为了救未婚妻,这才负了重伤,听说腿都断了,好玄命都要丢了,这好容易救了回来,可那断腿,听郎中说,就是接上长好了怕也会落下残疾,估摸着要瘸。”   姜凤默然无语。   这林公子可真不幸。   那般俊美无俦风华绝色的人,却要变成个残疾,这种落差,搁谁身上,也难以淡定。   只听赵大兰又道,“这林家跟官府一向有些关系,这回三个县的县城里都派了差人四处搜寻那些强人的行踪,听说还在县衙门口贴了赏格告示,说是有强盗消息的赏银五十两,能捉到一个的赏银一百,捉到强盗头子赏的更多,要赏二百两呢。”   赵大兰说着咂了下嘴,有些神往道,“要是咱能捉到一个,就能吃喝好几年不用愁啦!”那眼神眯起来,似乎在琢磨着怎么能碰上强人呢。   姜凤撇撇嘴,拍拍她的手,好笑道,“大姐啊,你还是踏实地养胎吧。没见连镖局的武师都对付不了那些强盗么?”   孕妇好歹也要有孕妇的样儿好吧?   这雄心万丈的是要闹哪样啊?   赵大兰嘿嘿一笑,“咱这不是做美梦呢么?唉,幸好当初我没去镖局当成武师,不然说不准这回受伤的就是咱啦?俺老娘就是有先见之明。”   哦,赵家老娘这回可算是平反了不受女儿埋怨了。   “听说镖局这回赔大了,不单武师们有死伤的要抚恤,就是那林家几万两银子的镖丢了,他们家要赔个倾家荡产也赔不起呢。这几十年的名声也全栽了,唉!”   赵大兰想起自己少年时的偶像如今落得这般,心里也替曾家难过。   姜凤想的却是另一回事,“大姐你可知道,那林家货栈的林掌柜可是回来了么?”   赵大兰摇摇头,“没呢,听说是住在了永安县,照料林公子呢。这段时日,林家货栈虽是仍然开着门,可我看那些伙计都有些人心惶惶,要是林家货栈万一不开了,咱的生计怕是也要断了。”   赵大兰从西平县送货回来会带上些西平县的货送到货栈赚些差价,而姜凤做出的酒啊果酱啊什么的也是卖给了货栈。   姜凤倒没有赵大兰那般忧虑,毕竟她又有了条赚钱的新路子。   但想想林公子那般的俊美人物,心里也不希望他受更大的打击。   嗯,林家富甲一方,应该不至于就此一蹶不振了吧?   此时,被青石县无数人念叨的林掌柜,正坐在小凳子上,两手笼在棉袄的袖子里,一脸愁容,两眼耷拉,熬得有些发红的眼睛里半点神彩也没有,目光木然地瞪着眼前的药炉和药罐,那半膝高的小炉子烧得通红,棕黑色的药汁在罐子里头上下翻腾着,散发出浓重的苦药味。   “林掌柜,这药都要熬干了。”   一把清亮的嗓音自后响起,却是有人赶紧冲上来把药罐给抢下。   林掌柜面现一丝尴尬,赶紧的也起了身,讷讷道,“诶,刚刚一时想事就走了神儿。”   碧泉用厚布衬着滚烫的罐耳,小心地将药汁倒进碗里。   “林掌柜,你也去歇歇吧,这都好几天没合眼了。公子那边还有我呢。”      67 落架凤凰不如鸡   林掌柜长叹了口气,“回去我也睡不着啊。”   身为林家的世仆,这些年放她一家在外头,人人尊称一声大掌柜,看的还不是林家的面子?   如今这少爷偏偏在这青石县地界出了岔子,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有可能落下残疾,自己这掌柜可还能做的下去么?   就算不说这掌柜的事,自己从前也是伺候林夫人的丫环,从小情份就不一般,后来林公子出生,还喊自己一声姨,如今出事,这让自己怎么有脸回去见夫人啊。   十来天前,她亲自送林公子和姚小姐到青石城外数十里处,眼看着马车队规规整整,林家的十几个男仆健妇个个精神,前后队都有曾家镖局的镖师们护送着,自然觉得这趟是万无一失的。   谁能想到……   那死了的两个林家仆人要派人把尸首安葬了,伤了的要请大夫治伤,要帮着安排伺候的人,还有官府那边也要派人去打点,这些乱纷纷的事还都在其次,关键是林少爷的腿。   自从林少爷知道他的腿会落下残疾,到如今还没开过口说过一句话呢!   林掌柜得了信儿就火速地赶到这儿,那会儿林静航就已是看过大夫,得知了噩耗,不但心情低落,药也不肯好好的吃,就是吃饭也只少少用一点,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让人看了就心里发凉啊。   “睡不着也尽量歇歇吧,不然人都倒下了,这会儿谁主事呢?”   林碧泉的语气清亮中带着丝关切,俊秀的面庞这短短的几十天里,好似就瘦了一圈儿,而且左脸上赫然带了半块巴掌大小的刮伤,血痕宛然,入肉颇深,占去了半个左脸,猛然间见着能吓人一跳,不过却显得右边的脸格外清秀,而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更是好看,清似泉水,明如波光。   林掌柜无力地点点头,见碧泉端了药就要出门,便低声开口,语带疲惫,“能劝就劝上公子一句吧。”   公子那般清贵俊美的人物,骤然失了大笔家财,而且落个残疾,心里一时接受不了是肯定的,可若是不好好吃药吃饭调养,这伤又怎么能恢复的过来?   林掌柜身为年长女子,虽是可以在公子跟前说上话的,可也不可能老在未婚的公子房中多呆,自然是只能盼着林公子身边这位自小一道长大的小厮多劝上一劝。   碧泉低声应了,手里端着滚烫的药,脚下却是稳稳地,落地无声,到了林公子的房门外,轻轻敲了两下,停了停,又侧耳倾听里头的动静。   屋内一片死寂。   碧泉垂了眼皮,心里暗自叹了声,用身子顶开门,悄然走了进去。   这间房是客栈的天字号客房,布置得跟寻常富室家所差无已,内中陈设虽远不能跟林家内室比,但也算是马马虎虎看得过眼去。   客房分成内外两间,中间拿屏风和花架隔着,林静航就在内室的架子床上躺着,一动不动,好似没有生命的石像。   碧泉轻手轻脚地端着药,放在床边的小几上头。   林静航惨白着脸,一双眼直勾勾地瞪着头上那顶幔帐,身子裹在锦被中,两只胳膊露在外头,却都是直挺挺地伸着,毫无生气。   碧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自家公子。   这样子好吓人,如果不是胸膛还有微微的起伏,还当是……   啊,呸呸呸!   碧泉小声道,“公子,该喝药了。”   眼下已是把三个县最好的大夫都请过了,公子因伤了腿也不好挪动,便只能在这店里养伤,不然若是能到西平县祖居里头,条件也比这外头客栈要强上许多,公子的心情也许会好些。   林静航仍是不说不动。   碧泉抿了抿唇,站到了床头。   “公子,我扶您起来喝药。”   林静航倒是也不反抗,任由着碧泉把自己扶起来,靠坐在床头。   不过喝药就不那般顺利了。   只不过喝了几口,林静航就不肯再喝。紧紧抿着唇,把头扭到了一边儿。   “公子,大夫说了这药要连着喝一个月的。”   公子这伤腿,好得慢只怕也有不好好喝药的缘故。   林静航的目光朝外转了一下,落在了内外交界处的屏风之上。   那屏风却是一副绣品,绣的是前朝传奇故事,吹箫引凤图,神女仙男,吹箫乘凤,在彩云间徜徉,俪影成双。   林静航如被刺到了似的,断然收回了目光,挥手拨开碧泉,自己就要躺下去,却因触到了伤腿,痛得额角冷汗直趟,却是死命忍着,未发一声。   碧泉手里的汤药差点就洒出来,还好碧泉这些天已是有了经验,在林静航伸手过来时,赶紧地把碗放回了几上,这才免于再度被泼洒一身的狼狈。   碧泉无奈地叹口气,想着林掌柜的嘱托,心道公子这般模样,哪里像是能听得进去话的啊!   却还是开口道,“公子这般,可不是糟蹋自己个儿的身子么?若教老夫人知道了,还不定如何心疼呢。”   这会儿,在京里的林夫人应该已是知道公子出事了吧?   自己这个小厮护主不利,还不知道林夫人要如何罚呢,夫人肯定是暴怒如雷吧?   毕竟,她这一辈子,亲生的骨血,也就林公子一个而已。   林静航置若罔闻。   碧泉眼皮微垂,又接着道,“公子就是不想自己,也该想想姚小姐,您这是为着姚小姐受的伤,您没醒过来那会儿,姚小姐自己胳膊都不管,一定要在你床前盯着,后来还是失血过多,昏过去这才被丽鹃搀扶到了隔壁的客房,她这每天都来看您,您却是不说一个字,又这般不爱惜自己,若是姚小姐知道了,心里还不知多难过呢。”   碧泉说着这些话,眼尖地发现林静航目光转了一转。   碧泉心想,嗨,果然还是提姚小姐,公子才会有反应。   难怪俗话常说,儿大不由娘,男生外向哩。   不过也就是那些微的反应,此后碧泉任是说得天花乱坠,林静航也不再有回应,反是冷然地闭起了双眼,显示他不想听这些废话了。   ps:呵呵,看到书友的好几条评,其中还有长评,很开心。   内个,大约下月初就要入v了,心情很是忐忑不安啊~   以后的更新时间改在上午十点,和下午七点。      68 林掌柜心生怨意   林碧泉挫败地端着剩下的半碗药出来,回到了茶水房。   林掌柜正靠在墙上,一脸苦相地闭目养神,听了动静便睁开了眼。   “可是喝了?”   林碧泉苦笑地把剩下的药给她看。   林掌柜苦恼地蹙起了眉头。   公子这般,伤如何能好?   虽然几个郎中都道公子这腿好了以后会如何如何,可这不是还有可能有万一么?   偏偏公子谁的话也不听。   “眼下只能盼着夫人来了。”   夫人来了,她的话,公子总是会听的罢?   林夫人那边已是送了信,怕是再有些日子就能到了。   碧泉唇角一勾,浮起淡淡的笑意。   “我看不用等那么久。”   林掌柜狐疑地望着碧泉,“碧泉有什么好法子?”   “解铃还需系铃人。我看公子除了不能接受好好的腿会伤残之外,更多的怕还是在姚小姐那头。”   “姚小姐?”   林掌柜愣了一愣,在心里琢磨着,很快便心中透亮。   原来如此。   自己真是老女人不懂这些小年青的心思了。   公子这般拿身子不当一回事,可不是因为心里有着忧虑么。   原本林家跟姚家也算得上门当户对,可公子这下若真瘸了腿,怕是就不好当姚家长女的正夫了。   高门大族里,先天身有残疾的男子,多是送到庙宇之中出家,或是让其独立门户,给点钱自生自灭去。   因为这样的男子,是不会有女子愿意娶的,生怕将来生出来的后代也跟他们一般。   而若是因为意外受伤或生病导致的残疾,也不会有门当户对的女子愿意娶的,倒是有那门第差些的,为图嫁妆也愿意娶回家来的,但也多是为侧夫和小侍,当正夫的可是少之又少。   毕竟这正夫,掌管后院,教养子女,是女子的贤内助,若是娶个不中用的回来,怕是要家庭不睦,贻祸数代。   虽然林静航是为了姚小姐受的伤,可假若林小姐以这个为理由,取消了林姚两家的婚事,也是很有可能的。   又或者,林小姐要求林静航降为侧夫,再另娶贵门公子什么的……   林掌柜这般一想,虽是寒冬天气,也冷汗直流,后背尽湿。   就自家公子对姚小姐那个专情劲儿,若真发生了那般的事,林掌柜可真不敢说会发生什么人间惨剧。   林掌柜蹭地一下就站起身来,目光忿怒。   “她敢?”   两个月前,林掌柜就接到林公子的指示,要把落凤山南面四处货栈的富余银子都调集到青石县,再从青石县运到西平县,而听说西平县那边也调了附近四处货栈的银子。   这倒是也不算顶顶稀奇,从前林家有什么重大生意要用到周转的银钱时,也曾经这般过,都是从这边运银子到林家祖居,然后一并押运到京城。   可那都是遇到重大事变才会有的,林掌柜在外经营青石县货栈十几年,也不过就遇到过一回而已。   那还是因为西北异族贼寇犯边,连克浣花国数十座城池,而朝中的兵马却是屡屡败退,幸好有英大将军手下的金甲军,才能扼制住西北异族骑兵在浣花国侵犯。   可英大将军那时名气不响,官位不过从五品而已,手下兵马才不过六千,倒是有各地败兵义勇慕名来投,可她手上没钱没粮,也是捉襟见肘,步步为艰,后来还是林夫人捐出了将近一半的家资给英大将军当军费,这才解了一时燃眉之急。   英大将军领着金甲军,大破异族贼兵,将侵略者杀得杀,赶得赶,终于还浣花国一个安宁祥和。   可如今风调雨顺,各处也未听说有什么灾变兵乱。   而林家各项生意也都经营得当,不存在什么巨亏待补的可能。   这调集各地货栈银子的事,就有些蹊跷了。   然而林静航虽年轻,但天资聪明,很是继承了林夫人经商的天分,自几年前林夫人因身子骨不好,把家中生意全交给了林静航后,林静航行事稳重,没让夫人失望,也令林家的老掌柜们感到后继有人。   因此就算觉得奇怪,各处货栈是半点拖延都没有就把银子都送了过来。   随后公子便带着未婚妻姚小姐,亲自来押运这批银子,为了保险还花重金把镖局的好手都请了来,结果反而就出事了。   要知道从前货栈送银钱到京城,也不过就是请两个武师护送着都能平安送达的。   这姚小姐简直就是个扫把星!   林掌柜身为林家下人,自然不会去怪自家的少爷,就把姚慈心这个外人给怨上了。   他还想起,听林家下人说,当时那些强人虽是把车队团团围住,而且镖师们也有些不敌,但公子急中生智,想出了个办法,让把马车都赶在一道,围成个大圈子,己方人马全躲在里头,这样就不怕强人放冷箭,而他们若是攻进来圈子,圈中人也能同心协力地一道杀敌,不用担心后背,也不用担心黑夜里分不清敌我方向。   本来这个办法就已是奏了效的,可偏偏姚小姐那个弱不经风的,不知怎地就被贼人协持了去,公子心急救人便出了圈子,结果厮杀中就被贼人纵马踏断了腿。   还是几个镖师合力,把公子救了回来。   姚慈心这个不中用的反而只受了点皮肉之伤,看着血糊拉岔的,其实屁事没有。   就这,还连晕了好几回,明知道公子每天都盼着她来探望,偏偏这七八天了只去看过公子四五次。   她那丫头叫丽鹃的还整天挑三捡四,嫌弃这嫌弃那,动不动就跟客栈的店小二吵嘴,活脱脱是个挑事精儿!   如果姚慈心因为公子残腿就起了他心,那他们林家人还何必跟她这般客气?   林掌柜那圆圆胖胖的脸上,虽仍然带着习惯性的温和慈善,但眼光却是陡然犀利。   碧泉这还是头一回见到总是笑容如沐春风的林掌柜这般神色,不由得就是一怔,随即道,“怎么不敢?林掌柜细想想,这京城里哪一家的正夫,是身有残缺的?更何况姚小姐在京城中也算得出名的世家贵女了……”   虽然姚家中没了爵位,但看上姚小姐品格容貌的世家公子还是有的是的。      69 隔墙有耳听心声   林掌柜虽是下人出身,但早年跟在林夫人身边,耳濡目染早就见多了京城的世面,后来当了一方的大掌柜更是阅历深厚,自然这般一回想起来,果然如碧泉所说,但凡有些头脸的人家,果然没有一位正夫是身有微残的。   林掌柜不由得暗自懊恼,唉,残了的怎么不是姚小姐呢?   若是姚小姐残了,以林公子那般痴心的劲头,肯定不会嫌弃姚小姐的,这桩婚事还没什么问题,偏偏是反了过来,这就难办了?   林掌柜用手搓了搓脸皮,一双眼内布满了血丝,疲惫地道,“难道就任由姚家嫌弃公子不成?哼,什么平南侯家,不过是个破落户罢了,自定亲这些年,林家不知道暗中贴补了她们多少,难道这些好处都是喂了狗不成?”   林掌柜人虽不在京城,但同在林家内部,这些消息也都是瞒不住人的。比如说年节送礼这些,姚家送来的礼,十样里就有七八样是林家人自己整的字画这些不值钱的,再添上几样模样华丽的古玩说是什么宫里出的,贵人赏的之类的,都是表面光鲜,内里半点实惠没有。   而林家送给姚家的却都是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绸缎药材这些用得上的。不过是林夫人想着只有这么个儿子,将来势必也要多贴补他些的,因此这才每每微笑着收下。   碧泉唇角泛起微微的笑意。   “看林掌柜说的,眼下只是说不准姚小姐的意思,还未真到那一步呢。林掌柜身为大掌柜,阅人无数,见多识广,不如去探探姚小姐的口风?”   他是个小厮的身份,是不好去小姐房里的,倒是林掌柜,身为年长女性,倒是不妨用探病的名义去瞧瞧。   姚慈心的房间就紧挨着林静航的,不过因为这天字号的客房都是提供给富贵客人住的,因此虽是里外两间也是十分阔大,又怕客人之间彼此听见什么动静互相打扰,这隔的墙便十分厚,且中间还设着不少笨得家什,卧室和大门的走向都不同,所以想从林静航的房间要走过去,至少也得近百步。   碧泉跟在林掌柜身后,林掌柜阔步在前,不过是这一会儿,那面上又恢复了宽厚随和的神态,目光烱烱有神,哪里还能看出方才在茶水间那疲惫的模样,只略显晦暗的面色和眼中的红血丝一时没法子去掉罢了。   走近房门口,只听见里头尖亮的女声隐隐传来。   “小姐,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城啊?这乡下地方,吃喝都差得很,人也都土不拉叽,又粗俗蛮横的。”   这声音,不用想都知道是那快嘴丫头丽鹃了。   里头姚慈心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因她的声音低,却是听不清楚。   林掌柜回头望了碧泉一眼,放缓了脚步,屏气站在门外,凝神细听。   碧泉站在林掌柜身后约摸十步远的地方,安静地垂下眼帘,两手贴着身侧衣线,静如雕像。   “要等林公子伤好?可是大夫不是说,林公子就要瘸了么?而且这伤筋动骨一百天呢,咱们难道还要在这鬼地方呆上三个月?小姐,咱们能不能先回京啊?”   姚慈心似乎是喝止了一句什么,仍然听不清楚。   就听丽鹃的嗓门低了些许,不过林掌柜细听还能听到几个关键字,再加上林掌柜的猜测,那丽鹃嘟哝的是,“可是小姐你昨儿还说京里约莫有要事,要打算跟林公子辞行的呢。”   从碧泉这个角度看过去,就见林掌柜面上怒容一闪而过,一手在身侧紧紧揪住了衣带上的丝绦。   那屋里的姚慈心不知又回了句什么。   丽鹃道,“小姐你不是还打算要继续这婚……”   她忽然哎哟痛叫了一声,才说了半句话就被打断。   而姚慈心的声音却是提高许多,还微微带着冷意。   “君子一诺千金,我姚家先祖和外祖兰家都是信义礼仪传家,这背信弃义之事如何做得?丽鹃你在我身边多年,向来是心直口快,有些不妥之处我也懒得多管,可如今你在林郎受伤的节骨眼上说这些诛心之语,若教林家人听见了,还真以为我姚慈心是那冷心无情的呢。”   丽鹃呐呐道,“小姐,我……”   姚慈心冷声道,“你若再口无遮拦,莫怪我遣你回去,正好你也是吵着要回京的。”   “小姐,我错了,求小姐莫要赶丽鹃走。我以后再也不说这些还不成么?”   主仆两个正一来一往地说着话,忽听见外头咚咚的敲门声。   “姚小姐,在下是林掌柜,想进来瞧瞧小姐可使得?”   林掌柜走进去的时候,斜眼瞥了下来开门的丫环,见这丫头白净的脸上微有泪痕,嘴角耷拉着,一副哭丧相,不由得心下微哂。   还好这姚小姐不似她的丫头,不然的话,敢这般欺负林家的公子,就莫怪她要添油加醋禀告给夫人了。   虽然夫人这些年已是淡出商场,但余威尤在,虽是未必能把姚家伤筋动骨,但让她们灰头土脸,声名扫地,还是很容易的。   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林家就算是这回损失了十万两白银,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林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姚慈心住的房间跟林静航的类似,此时她也正在床上,不过她此时却是半坐着,上身靠在床头,素面朝天,面色苍白,一头长发披散未梳,如流瀑般倾泄而下,更显得仙姿玉色,弱不胜衣。   林掌柜本来心下不愉,此时见姚慈心这般模样,倒是不由自主地微微放松了些许,心想,这人长的好就是吃香,难怪少主对姚慈心死心塌地。   林掌柜说了几句问候之语,碧泉更只是进来给姚慈心问了个好就退走了。   姚慈心就作势要起身招呼,林掌柜忙道不必。   姚慈心对着丽鹃使了个眼色,丽鹃赶紧给林掌柜搬了个椅子,放在床边,方便二人说话。   林掌柜也不客气,就撩袍坐在椅上,落坐时一眼瞥见床脚的垃圾筒里,扔着大半串糖葫芦。   林掌柜心里一愣,没想到姚小姐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会吃这种街市上的孩童零食?   姚慈心顺着林掌柜的目光看过去,也见到了那串糖葫芦。   雪白面上微微泛起淡淡的绯色,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几日有些口淡,就打发丽娟去买了这个,可略尝了尝就吃不下了……让林掌柜见笑了。”      70 冬至天共尝饺子   天越来越冷,在没有暖气的屋子里只觉得脑门冻得生疼,每呼吸一次,都觉得把身体里的热乎气给放跑了一般,。   算着冬至这天,姜凤就和了些面,包了七八十个饺子。   这大冬天的,多做点饺子也不怕,放外头一会儿就冻实了,等吃的时候再扔进锅里煮就是了。   做这些活的时候,姜凤都是坐在炕上,身上穿着厚厚的改装过的棉袄,跟只大笨熊一样。   为了保暖加带娃,姜凤还把小越越揣在怀里,用自己的棉袄裹了,再拿宽大的腰带在下头系个结,小越越也似乎很乐意窝在亲娘暖和的怀里,胸前香香软软的粮食啥的,他最喜欢了。   她这边才包好,收了摊子,正想盛出二三十个来送给赵家,赵大兰倒是笑呵呵地托着一盘煮好的饺子先过来了。   这个节气,大家伙互送些饺子,也能尝尝不同的口味。   “凤妹子,我看你就不用煮了,今天就先吃我家的吧。”   一个人就是省心啊,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当然了没人给做饭带孩子的凄惨那得另说。   姜凤也不客气,下筷子夹了一个吃了,这大节气的,家家都要备上点肉包饺子,赵家生活算是好的,这肉肥瘦适中,一半儿菜一半儿肉,味道正好。   “真好吃,我姐夫的手艺可没得说,这一碗大姐你带回去,让两个娃尝尝他们姨包的饺子。”   赵大兰笑道,“也就是你,什么都会,男人干的活儿你都包了。不过这也就是今年,明年啊,说什么也得帮你寻个好夫郎。”   今年也就是因柳迁祸害,让老姜家缓不气来。   从前姜凤妹子没成亲的时候,过得日子也不差,这不柳迁才合离了没多久,这姜家的日子也渐好了。   姐俩个正说笑,就听外头笑声爽朗,姜三姐不请自入,手上也端的是一盘饺子。   三人相视,俱是一笑。   姜凤笑道,“咱这下可有了三种口味的,成了饺子开会了。两位姐姐且坐,我去地窖里拿酒来,咱姐仨坐下边喝边聊。”   俗话说,饺子就酒,越吃越有。   正好农闲,没有活计,外头冰天雪地也没什么乐子,姐几个边喝着小酒,边吃着肉饺子,可不是美煞人也?   姜三姐哈哈一笑,从姜凤那儿接过小越越来抱着,道,“早就听说凤妹子会酿酒了,一直就想尝尝,可知道你家就靠这个挣点口粮钱呢,就没好意思张这个嘴,这回可赶上了,就是撵我我也不走的。”   赵大兰大咧咧地坐下表示态度,“俺倒是尝过,可尝了还想尝!”   小越越在姜三姐腿上被扶站着,两只眼睛瞪得溜圆,渴望地盯着桌上那两盘冒着热气的饺子,小嘴微张,里头口水晶晶亮的,趁着姜三姐一个不注意,就伸出小手要去抓。   姜三姐哪里能让他抓到,一把把小越越抱起,在小家伙嫰嫰的小脸上亲了好几口,爱得不行,“这小精豆子,也知道饺子好吃啦?乖娃,你现下还小咧,等明年,你就能吃啦,到时候你三姨姨再给送一大盘来,让你吃个够哦……”   恰好姜凤拎着一小罐子进来,笑吟吟地,“越越又馋了吧?这小家伙,天生就是个小吃货。”   把酒罐放到桌上,又寻了三个小些的空碗出来,摆在三人面前。   这边又接过了小越越,不老实的小家伙放到了炕头,用被子挡着边儿,又塞给他一个小玩具让他自己个儿玩。   姜三姐因见了就道,“我看凤妹子如今也知道营生了,这家里没个男人不行,等过了年,一定帮你寻摸个好的。”   也省得娃没人带没人看的,且老姜家也得有个闺女传宗接代啊。   赵大兰点头道,“才我也是这么说来。像凤妹子这般的,生得齐整,又会疼夫郎,如今还有手艺能挣些钱,多少好的娶不上?”   姜凤只笑笑,倒也不反对。   入乡随俗,她算是看出来了。   若在现代,结婚是女人最大的赌博。   筹码是自己的青春和一生的幸福。   可在这浣花国,女人成个亲是再划算不过的了,不管那丑的俊的,娶回来就白得个现成的劳力,冬天有暖床的,夏天有扇凉的,生了孩子是要伺候月子的,看孩子是必须的,婆媳关系是不用担心的。   女人除了要亲自生孩子有点风险以外,其它的都是好处,若是夫郎实在不过眼,休了或合离就是,照样再娶青葱夫郎。   也就原身姜凤是个夫奴罢了。   如果再娶,最好是像姜三姐的夫郎就行,若是像赵家姐夫就有点太壮实了咱这小身板不匹配。   姜三姐赵大兰两个见她这般,心下暗自点头。   这个妹子,总算把那根背着的筋给掰正了。   三人边吃边喝边聊,那甜香口味的葡萄酒,很是得姜三姐喜欢,尝第一口时就赞不绝口。   姜凤见赵大兰跟姜三姐两个人的心情都很不错的样子,便问道,“不知道林掌柜回来了没有?”   林家货栈可是很多人的指望所在,都这些天了,应该也有个结果了。   姜三姐点点头,面上止不住的微笑,“回来了。听说京城的林夫人过来,把林公子接到了京城去,京城里的好大夫可多了,说不定还能请到御医,林公子的伤也许就能全好了。”   赵大兰也附和道,“可不是,林掌柜回来了,我瞧着货栈的人都跟有了主心骨一般,虽是那些强人还没抓着,银子也没找回来,货栈照常开着,也没啥影响。”   “嘿,那些丢的银子虽是好几十箱,可对林家来说也不算多,林家那是什么人家,当年可是捐资二十万军费,打过西北蛮子的!又不是咱农家人,丢个三五两银子就跟天塌下来一般。”   姜凤心里暗笑,这两人现下说得轻松,前段时间可是忧心忡忡的来着。   “这下货栈没事,姐姐们可该塌实了吧?”   那两个互相看看,同笑道,“塌实啦!”   几人说着话,两盘饺子就吃光了。不过姜凤已想到定是不够吃,已经又煮上了一锅。   这两家的饺子倒是各具特色,一家的馅料里头放着碎豆腐,另一家里放着碎蘑菇,见姜凤煮了新的来,都笑道,“不过送了一盘来,倒自家又吃了回去。”   姜凤也笑道,“这不是各种口味的都吃过了么?咱边说边吃,倒格外香些。”   赵大兰先尝了一个姜凤包的,赞了几句,忽想起来什么,兴冲冲地道,“三姐,凤妹子,你们是不知道啊,西平县可是出了个稀奇事儿!”   ps:明天就要上架了,感谢一直跟文支持鼓励的书友们,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这个小文~   这个小文仍会一直是轻松为主的风格,不会太长的。 71 姐们戏言娶俊郎   因知道赵大兰并不是个爱说些没影子闲话的,如今这般兴致勃勃地,定然是真是稀奇的事儿。   二人便都竖了耳朵听,“啥稀奇事儿啊?”   “西平县那狄家两个猎户哥俩,在山里打了只白额吊睛老虎。”   赵大兰兴奋地伸手比划着,“那个头可大得很,快有一人高了,那眼睛,都跟铜铃一般大。”   姜三姐双眼一亮,“西平县的狄猎户?我也听过这兄弟俩,传说他们两个自小练武,一身的本事,没想到连老虎都能打着!”   “可不是,只听老人说起过老虎有多凶多厉害,是百兽之王,咱落凤山那深山老林里就有,不过我自打小就没见过,只有一回听说一个猎户进山被老虎咬了,送了性命,这都过了几十年了,没想到还真有人有这般本事!”   赵大兰滔滔不绝地描述那只虎有多威风,那老虎皮都没损一点,弓箭是从虎眼中射进去,再从另一只眼里出来,两兄弟如何扛着虎赶黑送到县里,定然能卖个大价钱等等,只说得眉飞色舞,手足并用。姜三姐这般见过世面的人,却也是聚精会神地听着,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感叹,很是捧场。   姜凤眨眨眼,举手发问,“赵大姐,既然那两兄弟是连夜赶黑送到的县里,那怎么这事都传了出来呢?”   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这般的高调,真的好么?   要知道在村里的家户,一次能挣个十两银子就是了不得了,姜凤折腾那么些个东西,还得力于现代学到的那些知识,最多一次也不过就是挣到了尿不湿的那五两而已。   打到一头大老虎,虎皮虎骨虎肉虎鞭啥的。那可都是钱啊!   而且还是只白额吊睛老虎!这白老虎皮,自古以来,可是有些个说法的。   这收入,可不是小数,谁家不是死命地藏着捂着?   赵大兰兴高彩烈的表情就愣在了半空。   姜三姐此时回过味来,亦觉得怪异。   “是啊,大兰你说人家兄弟俩是连夜卖的虎,怎么你这邻县的都知道了?还什么毛皮一点没损,说得这般仔细,难不成是你们两口子。走夜路的时候撞上人家兄弟扛着老虎了?那乌漆抺黑的也瞧不见皮毛啊?”   说到后头一句时,姜三姐不由得自己也笑了,想也是不大可能。   赵大兰却认真道。“这都是真事,虽则我们没有路上瞧见,可在西平县,都传遍了。我可没编瞎话!”   姜三姐笑道,“知道你没编…以你那嘴皮子。也编不出来啊,不过这事若真是在县里都传遍了,那可就…说不定是他们村里的人瞧着了点影儿,就到处去说的,这人八成是跟狄家有仇!”   姜凤一直听着,忽道。“诶,说不定传这话的,就是那个狄家的堂亲呢。那老婆子不是一直恨着这两兄弟们,说不定故意添油加柴,好让大家都妒嫉这两个呢?”   许是那狄家的俊美少年给姜凤留下的印象太深,不过也许是那美味的猪腿留下的印象,总之赵大兰当时讲狄家的故事之时。姜凤不过只听了一回,就全都给记得一清二楚了。   这狄家恩怨数十年的故事。姜三姐自然也是有所耳闻,不由得与姜凤对视一眼,“这么说倒还兴许真是那个婆子捣鬼。”   说着叹了口气,“这狄家兄弟还真是运气不好,摊上这么个远亲。”   赵大兰一想也明白过来,撇撇嘴道,“这也就是那兄弟俩好性子,若是我,管他什么长辈不长辈,先吃我一顿老拳再说。”   姜三姐摇头笑道,“他们两个壮年男子,连亲都未成,却去殴打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婆,日后可还想嫁人不?”   赵大兰哼了一声,“他们兄弟俩的婚事还不是总被那老虔婆搅和?何必想那许多,先打了再说…诶?”   姜三姐就见她忽然眼睛发亮地盯住了姜凤,姜凤被她上下打量着,不由得有些莫名其妙。   “赵姐怎么盯着我瞧作甚?”   赵大兰豁然想通了似的,一拍大腿,直叫道,“凤妹子,我看你跟那狄家老二挺相配的,不如过了年,咱就请人去说媒如何?”   姜凤就跟被天上落下道小雷来,正好打中了她的心口一般。   这小雷还是道眩目夺魂的桃心雷。   大姐啊,您也太看得起咱了吧?   姜凤微张了嘴,惊得目瞪口呆。   “呃,…赵姐莫说笑,我这穷哈哈的,还拖着个孩子,长得也很寻常,哪里配得上人家”   姜凤一向很有自知之明,在现代,姜凤过了梦幻少女期就不会再做那种灰姑娘式的梦了。   像她这样,智商和长相都不过中等,家境略差的,还非要肖想高帅富,脚踏五色祥云神马的,那不是在做白日梦么?   能寻个看着顺眼点的经适男就该偷笑了。   当然了,碰上英俊小伙儿,姜凤还是愿意多瞧两眼的,美好的事物谁不爱看啊。   可过度歪歪就不好了嘛…   人家小伙美貌无双,英俊非凡,还有一身本事,想找什么样的不成,非得将就自己这个带着娃的‘大婶’?   不过,嘴上说着不配,但心里那小小的窃喜了下是肿么回事?   姜凤赶紧把自己因赵大兰这貌似异想天开的话升起的那点小火苗给掐灭。   偏偏姜三姐也插话道,“嗯,大兰你说的倒也不是不成,那家的老二听说生得极好,也有西平城里那些老色鬼瞧中了他想娶回家当个侧夫或是小侍,但狄家儿郎自己有本事,哪稀罕当什么侧夫。若不是因那老虔婆造谣说他兄弟克亲,他们怕是早就嫁出去了,哪里等到现在?”   又转向姜凤,眉眼带笑道,“凤妹子也不用太过自谦,你如今的日子也是越过越好,家里虽有个娃,却又不是闺女,且年纪还小,狄家儿郎若嫁过来,只当是亲爹一般。何况低嫁高娶本是习俗,就托人打听一下口风又怕个啥,他生得再好,也不过是个家无田产的猎户,跟咱农家正是门当户对呢。”   姜三姐这般老成的人都觉得可行,难道说…   姜凤虽仍在摇头,心底的那小火苗却悄然地死而复生了。   “可是,那狄家儿郎怕是瞧不上我啊。”   姜凤有些小郁闷地把狄世英错认自己,一口一个大婶的事跟二人说了,二人听得呵呵直乐。   赵大兰乐了半天,才拍拍姜凤的肩,“不是我说你,那会儿你才生了娃没多久,吃不饱穿不暖的,还要带娃,你那脸黄干瘦的,还捂着一头脸的破布,莫说是狄家小哥了,就是我,远远地见着你,也还当是那位大姨大婶呢!   姜凤,“”   咱也知道那会形象不佳,姐们你还来雪上加霜?   “倒是过了这几个月,凤妹子这脸皮白细了许多,看着真有点像从前没成亲那会儿了。那会儿凤妹子人好看,村里不少小伙儿都想嫁呢,只可惜”   赵大兰嘴一突噜,差点又扯出柳迁来,倒是被姜三姐拽了把,这才省过来,转话道,“三姐,你说是吧,凤妹这些日子愣是跟换了个人一样,这精气神都强多了。”   姜凤忽地就习惯性地心虚了一把。   却听见姜三姐道,“嗯,我也这般觉得,想来是为母则强,凤妹子当了娘,自然再不能跟从前一般,心无成算,随便混日子了。”   姜凤提起的心这才又落下了。   三人又说笑一回,酒足饭饱,各回各家。   姜凤只当这两姐们不过是说笑而已。   娶个那般的俊秀人物做夫郎,对姜凤来说,无异于穷**丝逆袭,忽然就人品爆发,抱得个男神归。   难道说有这种好事,真能落在自己头上么?   自己从来就没有过这般的好运气!   唉,还是洗洗睡吧。   姜凤照例给自家儿子收拾停当,搂着小美男上炕。   小美男一点也不知道自家亲娘心里的纠结,仍跟往常一样,趴在亲娘软软香香的胸口,像小猪一样拱了会儿,感到亲娘的手,轻轻地揉着自己的小胳膊腿儿,嘴里还轻声说着什么,“做宝宝健身操啦啊。”   小美男舒服地眯起了一对漂亮的大眼睛,浓黑卷翘的长睫毛,因犯困时不时地扇上两下。   婴儿体温比成人略高,姜凤怀里抱着小越越就跟抱着个小火炉一般,而且小家伙肉肉的,摸着比上好的丝绸还要光滑。   这可是真正的暖宝宝啊!   姜凤每回搂着娃睡觉,都觉得是一种享受,当然了,偶而没算好,小越越尿湿了一炕的悲剧事咱就不提了。   一觉好眠,第二天早就把两个大姐开过的玩笑忘记到了脚后根儿。   等某一天赵大兰喜滋滋地进来,神叨叨地把门一关,说那事有眉目了,姜凤还傻傻的不知道她在说啥呢。   “什么事儿啊?”   姜凤一边还在给小越越换尿布,一边有些随意地问着。   “哎呀,就是狄家小哥那事啊,这事可算是八字有了一撇了!我在西平县认得一个大姐,这大姐恰好家里有亲戚在他们村,我就托她们去探探狄家小哥的口风,若是愿意,咱年后就能请媒人上门啦不是。”   姜凤手一抖,一团尿布就掉在了地上。   ps:   好忐忑啊。。。 72 两朵隔墙小桃花   啊?   “赵姐你,你真的让人去说啦?”   姜凤顾不得去捡地上东西,惊得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神啊,她居然真的去向美少年提这事了!   大姐你的效率真是堪比后世的婚介啊!   完了完了,美少年肯定以为老纸是那啥想吃那啥,那啥偏偏要跟鲜花配。   “狄狄,狄世英他肯定是不,不乐意吧。算了,赵姐你,你也是好心,以后这事就别提,提了啊”   幸好不是一个县的,而且山高路险不来往,咱这张老脸丢了,也是悄没声的少有人知道。   赵大兰眨眨眼,拿眼睛上下直瞅着姜凤,忽地咧嘴一笑。   “傻妹呀,看把你吓的,这小脸忽白忽红的,我这还没说完话呢。”   “我托的那个大姐呀,已经得了回信了!”   赵大兰人虽粗放,可也瞧得出来这位邻居小妹的紧张,故意卖关子地在屋里踱了两步,等着姜凤给小越越换完了尿布。   这才伸手来捏捏小越越的包子脸。   “小越越啊,以后你就有新爹爹啦!又好看又会打猎,你喜不喜欢?”   “嘎!”   小越越也不知听懂没,张开大嘴,挥舞着小胳膊,格格地笑得欢实。   姜凤有如石化了般,倏地睁大了眼,愣愣地瞧着赵大兰。   老纸可是听错了?   老纸不可能有这么好运,老纸莫非在做梦?   一霎间,姜凤的头脑中竟是一片空白。   忽然面上一疼,却是被赵大兰捏了把,赵大兰哈哈大笑。   “瞧你欢喜得傻了吧?”   姜凤顾不上揉自己的脸,忙问道,“大姐。你说什么?有回信了?什么新爹爹”   “傻女子,你就等着娶个百里挑一的夫郎回来吧…那狄家啊,同意了!”   听了这句话,姜凤登时傻了。   居然真的同意了?   什么叫走路被金砖绊倒,睡觉被馅饼砸醒,喝某茶喝出个头等奖,就是姜凤此刻的心情!   姜凤要好半天才能找回自己语言。   “赵姐,你莫不是在哄我吧?”   他们家怎么会同意?不是姜凤自卑,如今怎么看,自己也没配得上美少年的地方啊。   赵大兰笑道。“咱啥时候哄过人啊。是那狄家大郎亲口回的话,说最好年前就能订下来,等过了年。挑个吉时,就能办喜事啦!”   赵大兰为人粗豪,是个正宗的糙老姐们,做事也直来直去,完全没有什么拐弯抹角的曲折心思。在她看来,这婚事没啥不成的,男未婚,女未娶,行就行,不行拉倒。如今狄家应下了,那自然是好事一桩,咱女方等着备几样礼。娶夫过门就是了。   可姜凤就不同了。   在现代都市丛林里打滚过来的人,想事想的就多。   有时人一句话,都要琢磨好几个意思出来。   没办法,这也是多年来血泪经验得来的教训。   被突如其来的好事砸得晕过一阵之后,姜凤立马就想到了别的地方去了。   “赵姐。那狄家二郎自己呢?他可乐意?”   赵大兰挠着下巴道,“妹子你别瞎想了。狄家二郎要是不乐意,狄家老大能答应?他们家又没个长辈亲戚,不过就是兄弟俩么。”   姜凤喃喃道,“这不科学啊。赵姐,他家可知道提亲的是我?不会弄错了吧?”   如果是自己,曾经见过一个带孩子的大叔,然后过了几个月,那大叔忽然来提亲,据说还是跑了老婆家境不怎么地的,姜凤才不会同意呢,不暴燥就不错了。   当初那医师男小有资产事业有成,初给介绍的时候,姜凤还难受失落了半天这才答应一见的,养邪兽。   赵大兰大力拍了拍姜凤的肩膀,大声道,“错不了!凤妹子你就赶紧准备定亲用的礼吧!这些还得进趟城去买,我替你去问问姜三姐,看她家最近还进不进城?”   什么渴血不渴血的,看这妹子,都说起胡话来了,那成亲的时候还不得乐疯了啊?   赵大兰说完话,又欣赏了番姜凤的傻样,笑呵呵地出去了。   心里却是美不滋儿的。   呵呵,没想到咱还能撮合成一对小两口呢!   留下屋里的姜凤,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忽忧忽喜,患得患失。   姜凤如今的心情,就好比在现代,忽然接到了个中了千万大奖的短信,即使是真的,也难免怀疑是骗子在钓鱼。   小越越歪着头打量着自己亲娘。   亲娘一般在抱着自己的时候都是瞧着自己,又笑又亲的,可如今好半天了也不理自己,一会儿笑,一会愁,一会儿又咬她自己的手指头,这是做什么新游戏呢?   “啊?”   受到冷落的小越越,不满意地伸出小肉手去抓姜凤的耳垂,姜凤耳上微微一痛,这才省过神来。   见自家小包子小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小嘴微抿,眉头微蹙,包子小脸鼓鼓的,迷蒙中还带着不满的小表情,瞬间就化去了姜凤的紧张不安。   咳,姜凤这才回过味来。   瞧自己这点出息!   自己一穷二白的,也没什么好被算计的,何况在山里遇见那会儿,美少年眼力虽差,心地倒好,想也不是什么奸邪之辈。   不就是娶个美少年回来么,人家敢嫁,咱就敢娶!   姜凤这边好一阵纠结,而在西平县西坪圩村的狄家家里,也有一番劝说与挣扎。   冬夜清寒,哥俩围着个小火炉坐着。   被姜凤惦记着的美少年狄世英正坐在一张小条凳上。   这位身姿如画的美少年正双手抱膝,眉眼如墨般漆黑醒目,那如剑般的浓眉斜飞入鬓,眉头却是深锁,丰唇紧闭,目光定定地落在跳动的火苗之上,眸子幽深。映着火焰的倒影,好像在沉思,又似在生着闷气。   狄家大郎狄世杰也坐了条凳在旁,手上握了些麻线,正在搓着麻绳,几番悄然打量自己弟弟,心知他定是想不开了,正自烦恼。   “世英,你可是在烦恼青石县这桩婚事?若实在不情愿,哥明天就去跟那王大婶回绝了就是。”   狄世杰捏着麻绳的手停了下来。心头沉甸甸的,酝酿再三,终于下定决心。开了口。   狄世英的眸光微转,眼帘垂下,将眼中的情绪遮去大半。   却摇摇头道,“不用,我既是答应了大哥。就没有反悔的道理。”   他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   有不得不离开家乡和被流言中伤的的忿懑。   也有对未来生活的恐慌。   还有想起那个山中偶遇的‘大婶’和她的孩子,那种有些怪异的感觉。   狄家兄弟两个,很小时,亲娘就携着个小男人私奔不知去向。   只有身子不好的爹照管着他们,后来爹也没撑几年就去了。   这兄弟两个还被堂奶奶狄婆子恨在心里,一有机会就想使坏。   狄家兄弟。特别是狄世英,身上的种种克亲传闻,种种不守男儿规矩的流言。几乎都是那狄婆子在后头兴风作浪。   原先哥俩隐忍着,想着清者自清,不去搭理这老婆子也就是了,至少他们哥俩,还能安稳地在这村里生活。那些人也不过只能在背地里嚼舌头罢了,当着这武力值奇高的哥俩。是没有人敢上去撩拨的。   谁知道竟是因此,耽误了狄家大郎的婚事,好几次眼看着就说成了,却不知怎地就给搅和了。   而长相俊美的狄二郎,却招来的都是烂桃花。   什么老员外要填房啦,某夫人看上要纳侍啦,还有某个自认前途光明却家贫如洗的书生想要先娶了狄世英回去,好养家干活伺候老人伺候妻主种地供妻主念书啦。   当然了,人那书生说了,就算是将来中了举,发了达,也忘不了糟糠之夫的,顶多再娶几房大家公子做平夫罢了。   凡此种种,遇得多了,反倒不气,只是让狄世英的心渐渐冷了。   难道身为男子,就非得嫁人,给妻家当奴隶不成?   若是这样,那他宁愿一辈子打着光棍。   本来日子也就这么过着,狄家大郎好容易说好了一门亲事,就要办喜事,为了多挣些给银子,兄弟俩个这才冬日进山打猎。   意外收获的那只虎,则把这潜藏的矛盾给激化到了明面。   现下村里村外,几乎人人都盯着狄家兄弟俩,那目光就好像是狼见着了肉,蝇闻到了血。   狄家大郎的未婚妻家长辈,也因此抬高了狄世杰进门的门槛,要求狄世杰带着比原先说好的三倍嫁妆。听说她们还想要十倍,还是那位未婚妻拼命争取,这才没有狮子大开口,开出离谱的天价来。   “世英,阿玉已经说了,等我们…成了亲,就去永安县投奔她的姑妈家。你这边再定了亲,就好办了。不用等到明年,我一成亲,你也莫留在村上,住到青石县去,明年你成亲时,我再带着阿玉来参加你的婚礼。”   也是姜凤这门亲事提得巧。   兄弟俩个虽然武力值高,但也感受到了这种日渐紧张的压力,大哥可以嫁人远走避开,但总不能留下二弟一个人在这儿吧?   所以那探口风的一上门,狄世杰略想了想就劝弟弟答应这门亲事。   狄世英这才点了头。   ps:   感谢所有订阅支持的书友们!mia~   感谢活宝笨笨笨同学的平安符。   感谢恶魔の果实同学和火炎公主同学投的小粉红,让这个小文暂时上了回新书月票榜,话说某月还从来没上过哪个月票榜哩。   呵呵,书友们还有小粉红的请多投几张给某月吧,让这个小文能多待上几个小时也好啊。。。 73 姜凤定下美少年   狄世英从小就经受过人间冷暖,心思自然敏锐非常,且从小打猎,还有身为优秀猎手的直觉,当日偶遇姜凤,他并非看不出来姜凤的年纪还轻,就算有可能比他自己大个几岁,也绝到不了大婶的级别。   实在是狄世英因生得太好,从小到大,不知经过多少老中青妇女们骚扰,就算是狄世英从小练武,身手好,闪得快,躲得过咸猪手什么的,可也架不住那赤果果的目光,凑上来的腻歪啊。   后来等狄世英成长为少年,那更是如宝石般璀璨生光。   无论人在哪里,即使刻意地不修边幅,破衣烂衫,也是在人堆里头,第一眼看到的,总是这少年。   在深山老林里只有野兽也就罢了,若是偶然在村里或是上县城,总有那被美色迷的神魂颠倒的凑上来搭讪啊调戏啊之类,就算是狄世英那冒着寒气的表情他也挡不住,后来狄世英索性学了个乖,只要是身高过了自己鼻子的女子,他便统一都认真地喊作大婶。   果然大婶也算是必杀技之一,只两个字就能让不少贼心不死的女子们败退而去,回家揽镜自照拼命保养不提。   所以说姜凤被称为大婶,其实是狄世英的无差别攻击啊。   日后姜凤跟狄世英提起旧事,得知此节,这才恍然大悟,略挽回了些原本身为青春少妇的自尊。   狄世杰说着对未来的安排,见自家弟弟并没有出声反对,那对好看得过分的凤眼微微眯起,内中神光迷离,却不似方才的冰冷,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唇角竟微微勾起。似乎略带了些温暖的弧度。   狄世杰心想,自己这个弟弟似乎从小就有些讨厌女子,等长大后更是见了那年轻姑娘们就恨不躲到几十丈外去。   那天见到的姜家的小大姐,世英倒是没有排斥,还能送她们到村外,足见得那姜家的小大姐跟世英还是有些缘分的。   “世英,既是你不打算反悔,那好歹也高兴一些,该准备的就要准备起来,那定亲的礼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送过来。你这边也要准备好才是。”   狄世杰心想,二弟这般浑身冒着冷气的样子若不改改,将来若真嫁了过去。可别遭妻主嫌弃才好。   “还有世英,听说那位姜家大姐最是个温柔好性的,待她那位前夫郎极好,可那夫郎却是不知惜福的,跑去给城里的富户家里当了侍夫”   狄世英眼帘微垂。睫毛轻巧地在空中扇了两下,嘴唇向内轻抿,只不过是些微的小动作,却透出几分不屑来。   狄世杰仍絮絮说着,“世英你是个有志气的,自是不会跟那种水性杨花的男子一样了。你能碰到这性子好的妻主也算是有福气。不过你可莫仗着会武功就反过来欺负妻主啊。”   在这浣花国里,夫殴妻主可是重罪,若是不能得到妻主的原谅。立休出门都不能带嫁妆的。   当然了,狄世杰相信自家兄弟再凶悍也不会到那一步的。   不过不搭理人,面如冰山,眼含嘲讽,露两手威摄。那…是很有可能的。   狄世杰想到那天的姜家大姐,小身板儿。身形臃肿,动作笨笨的,怀里还揣着娃娃,说话不多,斯文有礼,眼神里冷静中带着观察,自有种跟寻常的农家妇人不同之处,这般的妻主,应该也是适合自家这略有些冷情的弟弟的吧?   “不会。”   狄世英简短地说了这两个字,唇边勾起一朵不大明显的笑花。   大哥也太能瞎操心了。   那个女子,不像他常见到的那些令人生厌的妇人们。   那些妇人盯着他的目光放肆又粘腻,好像是带着勾子一般。   而姓姜的女子,只在初看人的时候,眼光里有着明显的惊艳,然后就归于平常,目光充满赞赏,却干净。   她带着孩子,那小心翼翼地护着怀里娃娃的模样,好像是林间的母兽叼着自己的幼崽,百般仔细,小心呵护。   那一瞬间,狄世英就觉得这个初看上去有点笨拙的女子,似乎越来越顺眼了。   还有那个干净而漂亮的,乖乖的一逗就笑,眼睛亮得不可思议的小娃娃。   如果他这辈子一定要找个女子嫁了的话,那么…姜大姐倒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他心情之郁闷,其实主要是痛恨这种被逼迫的感觉。   众口烁金,积毁销骨。   那个老虔婆,先前散布那些谣言还不够,竟然一天到晚没事做就专门盯着自己家!   他们兄弟两个打死了这只虎,就生怕被村人瞧见惹来是非,都没敢往回家里背,直接连夜就送到了城里,谁知道那老虔婆怎么就知道了,居然四处传话,说他们兄弟俩发了大财。   说他们都是半夜里往回背银子,家里的柜里头,满满的都是银子,除了银子外,还藏着好几只值钱的死老虎…   还有什么兄弟俩个嫁不出去,要拿老虎当嫁妆啦之类的扯淡的话…   偏偏还就有人信了!   这些天,来狄家燥皮打探的闲人打发了一拨又一拨,若不是狄世杰拦着,恨得狄世英直想去把老虔婆给捏死。   狄世杰仔细观察着自己兄弟的表情,虽然他只说了两个字,但狄世杰是知道这个弟弟最是言出必行的信人,他既是这般说,想来日后当人夫郎也就不会太出格,再加上那姜家大姐也是个和善的,这两口子定然也能过得不错。   这般一想,心下便松了口气。   “嗯,你能这般想就最好。这些天冷,咱家的吃食也够,就尽量莫出门了。”   心想等那姜家把这事定下来,自己哥俩就算是都有了着落了。   这村里的人再说啥,也不能让咱少快肉不是。   狄家兄弟俩个在家也不过等了两三天,姜家就送来了定礼。   当然了,因山高路险,姜家送礼来的人是走赵家常走的那条道来的。来的人自然也是职业快递员赵家夫郎。   这定礼是四色东西,二两银子。   四样东西分别是布匹,腊肉,一包各种粮食的杂拌,一根发簪。   这几样是这几个县农家定亲的必备,都各有其含义,缺一不可。   不过家境好些的自然可以在数量和材质上弄得值钱些。   姜家送来的这些,也算是相当不错了,那发簪,还是檀木的。布匹也是上好的棉布。   狄家大郎看过了觉得很是满意,这定礼比起自己曾经得的,还要强些。   其实狄家也不缺银子。但这种人生大事,得妻主家看重总是好的。   狄世英对其它三样都无感,只目光在那只木簪上头流连不去。   身为一个要经常在山里活动的猎户,狄世英表示那些金银啊玉啊的簪子都是些不经带的,不是掉到地上摔成两半。就是带着带着,就找不着了。还是木簪最实用。   狄世杰和来送礼的赵家夫郎都瞧得仔细,相视一笑。   赵家夫郎心想,自家妻主说是银包铜的最好,可姜凤定要坚持买两支檀木的,檀木虽少见。但用来做大件家具是值钱的,这么小的簪子,看着分量就有些轻了。没想到这狄家二郎倒是喜欢。   那凤妹子自己还留了一支略细些的呢。   赵家夫郎与狄世杰性子有些相似,聊得很是投机。   因不过是定亲,不用宣扬,狄世英只请了两个在村里跟两兄弟关系还可以的老人来做见证。   仪式极是简单,不过是在见证老人的眼前。赵家夫郎把四色礼捧到狄家家主的手里,然后从狄家家主那儿接过写有赵二郎生辰八字的贴子。这就算是齐活了。   狄家没女人。现下家主就只能由狄世杰来充任。   赵家夫郎在狄家吃过了饭,又翻山越岭地带着回礼赶回草沱村,   回去就很晚了,第二天把经过一说。   “嗯,都很是顺利,狄家大郎看着对定礼还算满意,晌午在他家里吃的饭,全是肉菜,狄家二郎下厨做的,回来还送了我些肉干,说是给孩子们吃的,嗯,还有给姜凤妹子的回礼。”   赵家夫郎把回礼包裹递给姜凤。   又笑道,“狄家二郎很喜欢那支木簪哩,我走的时候都见他带上了。”   说着心里琢磨,那支禇色木头簪带在狄二郎发间也那么好看,嗯,自己要不要也去弄上两支哩?正好自己和大兰两个一人一支。   凤妹子说这叫情侣簪,嘿嘿嘿…   姜凤听他这么说,不由得微微一笑。   心想美少年长年在山野间活动,肯定是不会喜欢金玉之类的饰物。   当然了,以姜凤的家底,无论如何也是买不起金玉的。   这回送定礼,几乎把姜凤挣的那点银子都花没了,如今手头上又只余下一两了。   姜凤心疼之余,咬牙想着,嗯,舍不得银子套不着夫郎么。   幸好地窖里还存着好些做好的唇膏能拿去换钱。   姜凤打开包裹,里头居然是五六张完整的各色毛皮。   黑狐狸皮,棕貉子皮,灰色花斑猞猁皮,黄貂皮,白野羊皮,各色光滑柔软的皮子叠在一起,简直是闪花了众人的狗眼。这可比姜凤送去了定礼值钱多了。   赵大兰惊叹一声,上手轻轻去摸,“这狄家倒真是诚心诚意,回的这般重礼,这样好的皮子,我还从没见过呢。”   她跟夫郎常走夜路,偶然也能撞到一两只不长眼的野物,左不过是些独狼,黄鼠狼,野獾之类的,她们又不是专业猎手,等把那野物弄死了,那皮子也被毁得差不多了,拿回来也就是当个褥子垫在炕上罢了。   ps:   呵呵,各位亲的支持很给力啊。看来这个小文还能在榜上多呆一阵子了。   收到了水中风筝,星月流星情,苏浅云,凝月兮同学们的小粉红,好激动啊。   多谢你们~   嗯,还有谢谢凝月兮送的平安符。 74 明月喜待彩云归   两个小黑娃,似乎也知道是有大喜事,挤在大人间探头探脑,笑嘻嘻地,也忽试着想要上一上手。   却被赵大兰一瞪眼,“一边去!看你们那小脏爪!”   小兄弟俩个一吐舌头,又缩回了小手。   姜凤笑道,“来,没事,摸一摸怕什么。”   便拿起那张猞猁皮,伸过去,让小哥俩尽情摸个够。   小哥俩又惊又喜,虎子瞧瞧自家娘的脸色,似乎也没强烈反对,便咧着嘴伸手在上头摸,豹子自然有样学样。   “哥,真软真光!”   “那当然,嘿嘿,这个就是豹子皮哦。”   虎子瞧着上头有花斑,就想着这定是传说中的豹子了,便很是渊博地教着弟弟。   豹子张大了嘴,瞪圆了眼,“就是我名字的那个豹子?”   嗯,好厉害啊,一定要多摸几下。   这两兄弟在那儿边摸边笑,炕上的小越越侧头瞧着,不由得啊啊大叫着抗议。   什么好东西,居然不叫咱瞧瞧?   姜凤把小越越也抱了起来,笑道,“可是看小哥哥们玩,你也想试试?”   说着让小越越凑过去。   小越越瞪大了眼睛,包子脸上的表情很严肃,小嘴抿着,似乎知道这个是猛兽一般,皱着小眉头研究了一小会儿,这才略犹豫又期待地伸出了小手。   “小越越小心啊,这是会咬人的大豹子!”   豹子故意吓唬小包子,五爪张开,放在脸边,鼓着脸,发出啊呜一声叫。   小越越吓得倏地缩回了小手,把整个小身子脸都埋进姜凤的怀里。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小鸵鸟。   这三个娃的互动把在场的大人都给逗得哈哈大笑。   虎子瞪着眼训斥自家弟弟,“不许吓唬越越。”   又安慰越越道,“弟弟不怕啊,这个不会咬人,摸起来可好了。不信你试试。”   越越这才转回头来,看着虎子哥哥的小手在上头放着都没事,这才怯生生的也把手放在了上头,瞬间眼中便是一亮。   哇,这个东西摸起来,那手感。毛绒绒的,滑滑软软地真舒服啊!   只见三个娃六只爪子争先恐后地在那张可怜的猞猁皮上头蹂躏了好一阵,赵大兰实在看不过眼。赶紧道,“快收了起来吧,莫让这些小崽子们给摸坏了。”   姜凤这才把皮子都包好收起。   三只小娃都有些意犹未尽,面现失落。   赵大兰笑道,“看把你们稀罕的。咱家炕上也放了张皮子哩,回去摸咱家的去。”   虎子和豹子都没有吭声。   心里却想,咱家那几张黄鼠狼皮,摸起来硬硬的,还有臭味,才没有这个好玩哩。   赵夫郎这才有空把话交待完。“狄家大郎再有几天就要成亲了,他说等他嫁出门,家里就只有二郎。他有些不放心,就想叫二郎提前住到咱这儿来。”   “啊?”   姜凤有些吃惊,这么急?   美少年再过几天就要直接跟咱同居啦?   嗯,这,这个也不是可以…   哎呀。咱还没有准备好啦~   赵大兰却是一拍大腿,咧开大嘴笑道。“啊啥呀,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白米掉进锅里头,不熟也不行了。   这乡下人家,也没那么多讲究,多的是胆大小伙儿看中哪家姑娘,怕长辈们不同意,就自动上门住下不走了。   从前柳柱要不是因为他还是姜凤小叔子这层关系,多半也能成功入驻姜家的。   赵夫郎也笑道,“我见那狄二郎很是能干,做的饭也香,年前凤妹子这儿就有人操持了。”   家里没有个男人管着家务,倒底不像样。   这两个倒是比姜凤还要热心,狄二郎还没住过来,他们就已经在讨论着可以让狄二郎住在哪间房,如何收拾了。   姜凤只觉得自己还有点晕乎乎的,等赵家人走了之后,又把那几张毛皮拿出来看了一遍,那柔软顺滑的皮毛,摸在手里,似乎心里也有些丝丝的暖意上来。   这可是皮草诶!   有人说,皮草是女人难以抗拒的诱惑,寒风凛凛,触手柔暖的皮毛,裹在曼妙玲珑的身躯上。   似火炉,暖意如电流,温暖人心。   又似战袍,彰显着雍容矜贵。   在现代的姜凤,可是绝舍不得花上数月工资为自己弄上这么一件的,因此偶然在寒冷的冬天里,见到身着轻裘的贵妇们,心里还是会有些羡慕的小泡泡的,好想上去摸上一把的。   “等咱有了钱,也弄一件。”   姜凤总是跟同事这般说,不过到穿越之时,也始终没能把这个愿望给实了现。   如今一下子收到这许多毛皮,方才赵家人都在,没好意思激动外露,这回拿出来好好过把瘾。   小越越见亲娘又把那个好玩的东西拿出来了,也兴奋地手脚乱舞,啊啊直叫。   “小越越也知道这个是好东西么?这个是美叔叔送的,来,给咱小越越披上试试。”   姜凤先给小越越披上那张黑狐皮。   “哇,我儿子真帅!高端,大气,上档次!”   果然人靠衣衫啊,何况还是本来就生得玉雪可爱的小萌娃?   吹弹可破的雪嫩小脸,一衬上如墨浪翻滚的玄黑裘皮,立马多了几分萌酷萌酷的贵婴儿气质。   偏偏小越越似天生聪明,眉头挑高,眼睛瞪得圆圆地,眼神坚定,摆出来的小表情沉稳中带着高贵,十分符合现下的气场。   简直是天生模特范儿啊!   被瞬间萌倒的某个亲娘,心中暗恨,这般可爱的萌娃,可惜手上却没相机啥的,不然挂到某博某信上,那还不得招来无数粉丝?   姜凤决定等到美少年来了,就征求下他的意见。把这黑狐皮用来给咱娃做件大氅,那效果肯定更赞!   嗯,做得稍微大点,这样到两三岁了还是能当短褛穿。   姜凤摸着下巴,想得美滋滋的。   “来,宝贝,咱再换这纯真可爱型的白羊皮感觉下。”   姜凤又给小越越披上了白羊皮,这羊皮格外的柔软,雪白的毛又长又滑,也不知道这落凤山里怎么还会有这种动物。   粉嫩的小脸和雪白的皮毛。竟是分不出哪个更为白些,看上去就是整体纯白无瑕的一个小毛团团。   “来,越越给妈妈笑一个。”   越越眨了眨眼。瞧了瞧自己身上披着的白白软软的东西,忽地绽开了个无敌笑容,这回风格不同,走的又是萌羊羊的无敌可爱风了。   唉妈呀,我的小越越怎么能这么可爱啊!   就这俩造型。亲妈已被萌得失血过度无力再搞怪了。   姜凤把那几张毛皮又收好放进了箱笼中。   夜里搂着美男小越越,带着很快就要跟另一个美少年同居的美好期待,在被窝里偷笑了阵,这才挂着笑意,睡着了。   此后的几天,虽然这种天气不是干活的好时候。有了动力的姜凤还是把堂屋旁边的屋子收拾出来,打扫得很是干净,连窗户纸都重新贴过。   因为家中少了存银。姜凤还到城里去卖了回唇膏。   如今因临近过年,学堂也放了年假,姜凤就不能再到学堂门口,便寻了个胭脂铺子,想把唇膏放在那儿代卖。   没想到那胭脂铺老板倒是识货。说是早就听过这新奇东西,还在纳闷这是谁家出的呢。正好姜凤送上了门,就大手笔的把姜凤现有的存货全都买了下来,一盒子三十文,还试探着问能不能把方子卖给她。   其实卖给她倒是不错,一下子能多点资金,姜凤也能有资本去做大点的生意,姜凤有些心动。   不过最后还是没卖。   毕竟,在还没找到新生计之前,这个无疑是最轻松挣钱的法子了。   姜凤拿了新得的二两银子,想着趁着美少年没来之前,再添点东西,免得让美少年觉得自己家过得太寒酸了。   才游荡过一条街,就被人自后头给叫住了。   “姜大妹子!”   这声音很是耳熟,一回头,发现是笑容满面的段铁匠。   “诶,段掌柜好啊。”   姜凤打着招呼,段铁匠却是热情地一把拉住了姜凤,“姜大妹子,来来来,跟我走。”   姜凤还想问是什么事,怎奈这小身板怎比得过那打铁的女汉纸。   一直被拉到了铁匠铺的里屋,段铁匠洋洋得意地指着摆在一角的物件显摆道,“大妹子,你看看,你说的可是这个?”   那物件,正是个大小不过一米高的铁炉子!   姜凤睁大眼,惊喜道,“那炉子做出来了?”   但见那铁炉子做的十分精细,入水口上头还有个带手把的盖子,出水口做了长长嘴儿,口处用个木塞子塞着,显然倒热水很是方便。   段铁匠得意非凡,“这可是跟你想的一样?   说罢又叫小银哥拿盆来倒热水给姜凤看。   望着热汽腾腾的水流落到盆中,姜凤不由得赞叹不已。   “段掌柜厉害,竟果真把这个新式炉子做了出来!”   一想自家可确实太需要这么个炉子了,大冷天的,什么都想用热乎的,洗个澡啥的都不用另外烧水了。   “不知能否卖给我家一个?”   姜凤一时竟忘记了自己又有些窘迫的现实了。   段铁匠哈哈一笑,摇头道,“卖是不卖的,咱只送!”   PS:   感谢书友090929035226798亲的小粉红~~ 75 彩云易散琉璃碎   “姜姨,姜姨,这个是什么啊?”   “这个肯定是大个头的火锅”   两只小黑娃围着放在厨房的铁炉子,奶声奶气地一边研究一边发问。   段铁匠造出来这新式炉子后,就试着给她家的老客们推荐,没想到在这数九寒天里却是火了一把,头一批三个全都卖掉不说,还有好些下订的。这人也厚道,想到还是用的姜凤的点子,便送她个免费的当感谢。   这新东西可是从来没见的,把来姜家作客的两个小娃立马吸引住了。   心情很好的姜凤,正试着往炉子里填柴火,笑道,“这个是新炉子,里头可以烧水的。”   就提了水,打开炉子的进水口朝里倒。   两个小娃张开大嘴惊讶万分,“姜姨莫倒,看把火烧灭了!”   姜凤抱起一只,让他看炉子的结构,“不怕,你看,水和火不是在一个地方的,火会把水烧热,但是水在水箱里跑不出来,就不会把火烧灭了。”   忽然有种走进科学的感觉啊。   被两个娃用崇拜目光仰视的姜凤,心中升起小小的成就感。   此时不由得期待着自家小越越快些长大,什么时候也能跟自己对话,问十万个为什么了。   冬日里外头寒冷,大人小孩子也不爱出去。   两只小娃被新炉子吸引着,一会吃个烤好的红薯,一会又用炉子里的热水洗把脸什么的,玩得不亦乐乎。   直到赵大兰腆着肚子,过来把这两只抓回家。   赵大兰也顺便观摩了下姜家的新炉子,听自家娃你一句我一句地介绍完之后,也对这炉子赞不绝口,直道下回进城。也要去买上一个。   姜凤抱着小越越坐在炉边,起初的欢乐过后,盯着这炉子左瞧右瞧,却忽然想到,其实这种炉子,最好还是能烧煤啊。   煤这种东西,似乎在这个时代还没有被大量用到。   姜凤眨眨眼,心想,要是自己能买下一处有煤的山,最好是露天煤矿好开采那种。再办个煤窑,把这种东西推广起来,自己岂不是瞬间就能成为富一代?   那积累财富可多快呀。而且大家伙还没意识到这东西的暴利,自己也不会被盯上。   “我要是当了煤老板,小越越你可不就成了煤二代?”   姜凤对着小越越碎碎念着,小越越照例回以一个无敌灿烂笑。   姜凤觉得自己这个想法还是满靠谱的,如今天气太冷。不好出门,等天气好了,自己倒是可以再到山里多寻摸寻摸,说不定就有所发现呢。   嗯,对了,狄世英长年在落凤山里打猎。对各处都很熟悉,等他来了,直接问问他。说不定他就见过煤呢。   姜凤更期待美少年的到来了。   闲着也是闲着,新屋子一天扫一回。   自狄家大郎成亲的日子过后,姜凤就等着哪一天突然在自家门外,看到拎包入住的美少年。   可眼见得一天天过去,仍是不见人影儿。   姜凤这心里忍不住有点犯嘀咕。   是有什么事耽误了么?   还是狄世英原本只是一时冲动答应了。后来又反悔?   可在这浣花国,下过定。把自己的庚贴送到未来妻主家,就算是礼法上的夫妻了,狄世英就算想反悔,也得找人来把庚贴要回去或是让自己写合离书吧?   姜凤开始各种想像,焦燥不安。   就算一开始姜凤没有太多的奢望,可经过这么一来一往数十天的期待之后,若是婚事又突生变故,这就真是杯具连连了。   姜凤就想着去打听打听看看这中间可是有什么变故。   这事还只能托赵家帮忙。   然而如今临近年关,窑上放了假,要等过了正月才复工,赵大兰两口子那送货的活儿也就停了。最无奈的是,今日一早起来就下起了鹅毛大雪,不过小半天的功夫,就已是过膝了。   那山路上肯定是积雪寒冰,更难行走了。   姜凤哪里张得开这个口?   倒是赵大兰也觉得奇怪,专门过来跟姜凤说,等雪化了,就让赵夫郎专门去一回狄家打探下。   可这寒冬天气,雪一场接一场的,怕是最少要等过了年。   也许狄世英也是因为这路难行所以才推迟了约好的时间吧?   这样安慰着自己,姜凤过了穿越后的第一个新年。   身边有小越越,还有邻居家的小朋友时不时地过来做客,再有姜三姐和赵大兰这些姐们偶然聚在一道喝喝小酒,聊聊大天。   这年过得倒还算不错。   过了正月十五,赵大兰见这些天也没再下过雪,就让赵夫郎去西平县一趟,看看是怎么回事。   姜凤心里着实过意不去,可是这事也只有赵家人才能办到,若是靠她自己去西平县,那就只有走先前林家车队的那条官道,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不可能的。   自一大早送了赵家姐夫出门后,姜凤在屋里着实有些心神不凝,干脆起身去熬唇膏,一气又做了四五十盒。   等到天色将晚时,赵夫郎终于匆匆忙忙地回来了,神色间还有些慌张。   姜凤在隔壁听到了虎子喊爹的声音,就赶紧过去问个究竟。   赵家夫郎正接过水碗,咕咚地喝下一大口。   这才面带余悸地道,“大事不好了!”   姜凤心里格登一下子,“出,出啥事了?”   赵家夫郎看了看自己妻主,赵大兰也急得不行,“哎,你倒是快说呀,看我作啥?”   “狄家,狄家出了大事,有人向官府告密,说狄家兄弟两个武功高强,成天在落凤山里转,近日又忽发横财,其实他们就是落凤山凤嘴口抢劫林家车队的强盗,每天不过是以打猎为名。其实是在熟悉落凤山的地形。”   这几句话有如惊天巨雷,把姜凤和赵大兰都给震晕了。   姜凤不由自主地啊地叫了一声,“这不可能!”   那般善心的美少年居然是杀人越货的山贼?   姜凤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而且凤嘴口的位置特殊,虽然也是在落凤山里,但却是离得永安城更近些,无论是从西平县,还是青石县过去,都是不近的距离。   “就算狄家兄弟生着飞毛腿,也不大可能在一天之内抢了车队,夜里仍然回自己村的!”   赵大兰也不信。“是啊,那狄家两兄弟可是从小就住在了西平县,出了名的猎户。打猎得的钱就很宽裕了,哪里还用得着去当强盗?”   赵家夫郎苦笑道,“咱们都听过狄家兄弟的名声,自然晓得,可西平县的县令也不知是不是太心急想破了林家这案子。真信了那告密人的话,派了几队衙役去捉拿狄家兄弟。正好赶上狄家大郎成亲那天!”   赵大兰惊叫一声,“狄家大郎成亲不是在年前么?难道这都是早先的事了?那狄家两兄弟现在怎么着了?可是被关在大牢里头?”   姜凤只觉得头有些发晕,有种不真实的荒谬感,原来狄世英没有依约而来,却是被林家那案子给卷了进去!   “他们兄弟被抓到了县里。衙役们还把狄家老屋搜了个遍,差点把房子拆了,听说搜出来五百两银子。还有些值钱的首饰。可最古怪的是,还在他家院子地下,起出了几套盔甲和兵器。”   姜凤听到这儿心就凉了。   先前林家的抢劫案闹得沸沸扬扬,虽然开了赏格,也有去报线索的。可惜都没什么有用的,最后竟是要不了了之。   青石。西平,永安三县的县令因为缉凶不力,都在年末考评时很被扣了些绩效。   这三人正各自郁闷呢,青石县和永安县两县的县令还算是不差的,虽然郁闷也没有把气出在无辜人身上,那西平县县令却素有笑面虎之称。   如今不管狄家是不是真的跟强盗有关系,单凭这五百两银子和盔甲,西平县县令就可以给狄家兄弟罗织出罪名来。   那五百两应该是这两兄弟历年打猎加上卖虎所得,而首饰和盔甲也应该是狄老爹当年在京城里的旧事,可他们就算把这些说清了,也耐不住审案的人心中早有定见。   “那这案子最后如何了?狄家兄弟现下在牢里可还好么?”   姜凤问得急切,心中却有莫名不祥之感,这都过了一个年了啊!   “这案子西平的县太爷判定了狄家兄弟伙通贼人,抢了林家车队,那五百两和首饰就是分赃所得。还有那个盔甲,也是作案工具。还对狄家兄弟用了刑,要他们说出强盗们的藏身地…唉!”   赵夫郎说着说着,都有些不忍心接下去,伸袖抺了把眼泪。   姜凤面色苍白,浑身的血仿佛都要凝固了。   “那,那他们现在,可还活着么?”   虽没亲自见过,但那些影视剧里演得昏官屈打成招,用的那些刑,姜凤可还是记得的,想到也许现在那如明珠宝石一般的少年,奄奄一息地被关在黑暗腥臭的大牢里,就算姜凤跟他不过是一面之缘,空有婚约,也觉得骇然惨担   “怕是,怕是,都凶多吉少了。”   林家夫郎颓然坐在椅上,平时那精神十足的劲头早就不知去向。   那般好好的那个男儿,凭空地被人诬陷,竟然就落得那般的命运…   PS:   唉,真不想把这么杯剧的一章贴上来~~~抱头遁走~~~   ps:感谢58950470书友送的小粉红~   多谢熙染送的平安符~~ 76 剑吹白雪妖邪灭   原来赵夫郎赶到狄家,却见狄家的大门紧闭,赫然被贴上了两道交叉的白色封条,房顶上的瓦片都没了大半,一派萧杀肃然之相,网游之战争领主。   赵夫郎被吓了一大跳,这便赶紧到这村里相熟的那家打听情况。   这家就是当初帮姜狄两家说亲的刘大姐在本村的亲戚,见了赵夫郎来,望了望左右无人,赶紧把他拉进屋,悄悄地把狄家发生的一连串事说了。   还摇头叹道,“出了这种事谁也埋怨不得,只是各自保命吧。那先头跟狄大家郎结亲的那家已是当日就宣布退了亲,决不会娶这等犯罪之男进门,与他家断绝一切往来了。你们要想退亲,也是情有可原的,不过这当口还是不要再过来打听了,免得惹祸上身。”   赵夫郎不过是长在乡下的升斗小民,生平见过最大的官也不过是村长,哪里听过这些,就算本身有把子力气,不怕山中野兽,却被这狄家惨事吓得面色青白,心中骇然。   赶紧如那家人说的,悄悄地出了村子,一路没敢多停,直奔自家村子而来,中途连干粮都没顾得上吃。   姜凤也不知是怎么从赵家出来的,回到屋里守在熊熊火炉边上,抱着咿咿呀呀的小越越,却是浑身阵阵发凉。   她想着赵家姐夫所说的狄家兄弟两个被打入牢里的后续。   狄家兄弟被烤打一番,问那些强盗的下落,可这无中生有的事,狄家兄弟两个哪里会认,自然是被打的皮开肉绽。   这还不算完,那县令手下有个典吏,专掌刑名的,因老早就跟着县太爷。很有些资历,仗着县太爷的势,在这西平县算是很有几分脸面,常常收人贿赂,做些贪赃妄法之事,却自认自己是急公好义,为人排忧解难只收点小小好处的大善人。   这典吏除却爱财这外,还是个好色如命的。   因早先就听说过这狄家二郎是个绝色美男子,这典吏垂涎已久,苦无良策而已荆这回正好狄家兄弟两个身陷囹圄,这典吏哪里舍得放过这送上门来的肥肉,这便动了贼心。   大约到了深夜。这典吏就装作替县令大人巡视大牢,以监管要犯为名,摸到了二人被关的那间牢房里。   也不知道这师爷是否色令智昏,又或者是白日里见兄弟二人被打的那般伤重,似乎是去了半条命。肯定是没什么战斗力了。   这典吏就托大了,板着脸把狱卒支开,称自己要夜审强盗,那狱卒也是老于世故,立马心领神会地退避下去,寻了个角落自去喝酒作耍。   后头发生的这些事倒是没人瞧见。不过是推测出来的,传什么的都有。   不过比较靠谱的是,这典吏只当狄家二郎身体虚弱。无力反抗,上来就急色地去搂着少年要亲热,却不想却是一脚踏进了黄泉路,惹到了狄世英这个玉面煞星。   狄世英只不过两手捏着她的后颈,轻轻一错。这老娘们连声都没吭出来就咽了气。   浑身带血的少年,背着自家兄长。手里拎着把不知自哪个狱卒身上夺来的一把腰刀,自县城大牢中破门而出,十个狱卒的拦阻根本都没让他的行进慢下半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最后从容而去,没入正下着茫茫大雪的夜色之中。   大牢中的要犯越狱而逃,这消息将还在梦中的县令大人惊醒,震惊大怒,下令全城搜捕,三班衙役齐齐出动,把西平城翻了个鸡飞狗跳,可连狄家兄弟的影子都没瞧见。   等及清晨,这狄家兄弟的事早传开了,西平城内街知巷议,有知情者对狄家兄弟暗暗抱屈,又佩服这狄家二郎好个手段,进了那死牢,还能全乎地事着自家兄弟逃出来,倒真是条汉子!   而还没等县令调集人手张贴榜文,继续捉拿这两名要犯,那西坪圩却又出了件骇人的大事。   那狄婆子,半夜在屋里睡着,到了清晨却被下人发现昏死在床上,等醒来却是神智不清,屎尿齐流,不管是谁走近她,都会撕打抓咬,满嘴血污,啊啊地嘶吼着,却已经齐根没了舌头!   同样没了舌头的,还有她那个三十来岁的女儿!   村里人略知情的人都猜着了。   这定是狄家两兄弟来报那口舌之诬的,因为上官府告密说狄家兄弟跟强人勾结的,可不就是这母女俩!   同时又庆幸,没有得罪过这两兄弟,就算是在背后说点小话,也都没像这狄婆子一家人般,把事做绝。   不给旁人活路,旁人也就不给她活路!   县城的几队捕快,在城里城外,西坪圩附近好几个村子里都寻遍了,都不过是无功而返。   众人都猜测这两兄弟平时就常在大山里游荡,估计是躲进了深山之中。这般捕快平时欺负老实百姓还可,让他们大寒天临年根儿进山拿两个武功高强的人,那可是纯属做梦。   不过这落凤山的冬天却是最难熬,大雪封山时,天气极寒,那些野物也都躲了起来,这兄弟两个身上有伤,且哥哥还是昏迷着,怕是在山里也凶多吉少。   反正后头就再也没这二人消息。   而西平城县令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在大年三十这一天,忽然就生了病。成天躲在后衙,连人都不敢见,传说是被典吏和狄婆子的下场给吓破了胆…   姜凤望着炉中跳动的火苗,直到觉得眼睛发酸,脸边有些冷冷的。   省过神来时,发现已是很晚了,屋里里黑黑的,若不是还有个生着火的炉子,就什么也看不着了。   不过因为长时间的没添柴,这火苗看着也渐弱了下去。   因娘亲不知什么原因不搭理自己,小越越自己玩了一会儿就呼呼的睡着了。   姜凤抹了把脸,点起了油灯。   起身把小越越放在炕上,拿小被子给他盖好。   小娃娃天真安逸的睡颜可算得上是天然的治愈系,注视了一会儿的姜凤,心头的愁云惨雾也似乎减轻了些。   唉。果然不管男尊女尊,还是权钱最尊。   寻常的小老百姓,就算是如狄世英兄弟那般,有一身的武艺,在权势勾结之下,还不是照样被碾压。   也幸亏狄世英的武功高明,不然现下的境遇…简直不敢想像。   想来先时他们兄弟没有反抗地任衙役们带走,是想着身正不怕影子歪,为自己作辩解吧?   却不料碰上个一心图政绩的昏官,根本不讲什么证据情理。就一味地要致他们于死地,再加上那不要脸的典吏,实在是忍无可忍。自无须再忍。   这就叫官逼民反吧!   姜凤一点吃晚饭的胃口都没有,躺在炕上,一手环着自家的小包子。   心情低落之际,也带着强烈的期盼。   幸好美少年逃出了生天。   他们两个对落凤山那般熟悉,定然会没事的吧?   老天一定要保佑美少年啊!   不过即使美少年他们在山里能活下来。可他们就成了这个浣花国的黑户,再也不能到村子里或是城里了。   自己跟美少年的婚事,自然是不成了。   唉,话说难道咱就是个姻缘多舛的命?   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在女尊国,咱都是没有姻缘线的?命中注定即使成了亲。定了亲,也不长久?   虽然跟美少年不过才见一面,说多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想到那般哪儿哪儿都合自己意的少年。就差一步成了自己的夫郎,就这么给散了,说心里没在滴血也是不可能的。   姜凤只脱了外衣,还穿着贴身的小袄就钻进被子里,这天冷得出奇。被子里头简直跟冰窝一般。   更加上心事重重,自然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而屋外,夜里的北风一阵紧似一阵,好象一只发了狂的猛兽在愤怒地咆哮。   有时风卷了尘沙雪粒,呼拉一下子重重砸在那护着窗子的木板上,声音之大,简直让姜凤怀疑那有些老旧的窗棂会不会就此歇工?   也不知过了多久,姜凤昏昏沉沉地开始打盹,几乎将要入睡,门上忽然传来一声轻擂,仿佛有人在轻轻的敲。   姜凤倏然警醒,在黑暗里竖起耳朵细听。   那声音却又没了。   屋外仍是寒风在咆哮,仿佛方才那一声轻响,不过是姜凤的幻觉。   然而姜凤早起开门时,这才发现门外有一只麻布小包。   昨夜果然是门外有人!   姜凤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是狄世英么?   是他昨夜里来过么?   姜凤微微抖着手,把那小包打开。   里头果然是一支楠木簪,雕成了竹节形状,正是自己给狄家当定礼的那只!   也是赵家夫郎说过,狄世英很喜欢的那支。   木簪在此,伊人已去!   姜凤握着簪子,忽然泪湿了眼眶。   冬去春来,草沱村外的山野间,各色时令花儿一茬一茬的开放。   本来是春暖花开,田园风光最美的季节,姜凤早前十分期待着的,可因为婚事落空,未来夫郎又没了,心情还有些没缓过来。   小越越**个月了,已是能翻身打滚,四处乱爬了。   姜凤仍然把小越越挂在胸前的背包里,带着小家伙满山乱走,采着山花春草,心里也存有一丝幻想,希望还能在某一个山沟里,遇到那个美少年,问问他这几个月过得可好,是否需要什么帮助?   只可惜,幻想并未实现。   PS:   嗯,开始快进了。。。 77 姜凤三年成富婆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草沱村西面的山上已是披上了层新绿。   各种山花开得烂漫,草丛花丛中,几个小童在嘻嘻哈哈地奔跑追逐着,其中最小的一个,穿着雪白的柔软小衣衫,银丝带束腰,同色的紧袖和绑腿,正是翩翩少年公子出行的经典打扮,可穿在一颗肉嘟嘟的三头身小包子身上,立马就变成q版漫画里走出来的活动小人儿。   这小肉包子可不正是三岁零六个月的小越越。   时光飞速而过,越越终于不负亲娘的盼望,长成为一个萌萌的小正太。   不远处,几株山桃花正开得艳,树下的姜凤着一袭白底碎花春衫,正斜倚着树干,眉目温柔,笑吟吟地看着这三个小家伙。   如今的姜凤,早不似三年前那般穷锉村了。   假如有不识得的人路过,定会以为这是城里哪个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正在此处踏青赏花呢。   姜凤总算如她自己计划的那般,成了草沱村最有钱的富婆。   她来到这浣花国,曾经先后卖过果酱,果酒,香皂和唇膏,还给人提供过尿不湿和水箱铁炉的创意,不过这些都是小打小闹,不过赚个温饱而已。   姜凤最后的发迹,还是因带着小越越一年三季,长期在山里寻摸各种商机,结果真的给她发现一处略低矮的山崖断面处,居然散落着些黑色石头,坚硬而发亮,在石板上一划,也划不出黑色的痕迹。   可不正是用处极大的煤么?   姜凤把那些黑色石头拿回家去,放在那新式炉子里烧,果然比木头或是木炭耐烧多了。且那烧着的火苗,形状如盛开的兰花,几乎无烟。亦不像姜凤记忆中煤烧起来时略带臭鸡蛋的味道,燃烧后渣滓极少,多是白色的炉灰,即使姜凤当年的化学是英语老师教的,也知道这种煤的质量极好。   姜凤果断地找这几个村的里正,拿出大半的积蓄买下了那座外貌上完全是荒山秃岭的山,这山上大半全是细碎的砂石,采石头不够格,树木又不生,只长了一层半人高的野草。   这样的山。看上去一点价值都没有。   谁会想到这山包下藏着人所不知的宝贝呢?   姜凤又吸取了狄家兄弟被人陷害的教训,知道自己万一真发了财,惹来眼红。自己这小身板可挡不住,便拉来两个盟友入伙。   这两盟友自然是姜三姐和赵大兰了。   又通过姜三姐的人面儿,在城里寻了个作派地道名声还行的大户,让给她两成的干股,之后经过各种试验各种摸索。总算在草沱村西边,开起了青石县第一个小煤窑。   其实这小煤窑的规模很小,别说跟后世的国有大矿比,就是跟那被取缔的小黑窑,也是比不过的。   但架不住它是独一份啊,而且这还不在地底深处。而是大部分都在浅层,最近处的煤块直接从断崖处露了出来,简直都不用什么技术含量。更不用打深入地下的井,工人们只要把这些乌黑的东西挖出来,送到姜凤开的煤场里就行了。这种露天煤不用深入地下,工人们的安全也有保障。   不然姜凤可不敢乱开小煤窑。   她又不是采煤专业毕业的,而到这来干活的都是本村人。万一出点啥事,自己良心上过不去。自己娘俩个也别想在这儿呆下去了。   而在煤场里,又有工人把煤分捡成大中小三种,这三种都不是一样的价钱,当然了,超大块的要用锤子给砸碎。   剩下的粉末,也不会浪费,混着黄土,都做成了蜂窝煤。   煤这个东西只要用过,一比较大家就知道要比柴火强得多了,特别是城里人,买柴火占地方不经烧,堆放在柴房还容易失火,哪有煤炭来得实用啊?   当然了因为煤价不算便宜,略穷些的人是买不起的。   如今不只青石城,就连西平永安两县,也有专门来买新式铁炉和一马车一马车的煤的。   段铁匠也乘着煤炭火热的东风,将那小小的铁匠铺子扩大了三五倍,每日赚得盆满钵满,姜凤每回进城,段铁匠必拉着姜凤,非要请吃饭。   就这样,姜凤终于成了身家上千两白银的煤一代。   连带着赵大兰和姜三姐也都成了富婆。   草沱村里的壮劳力,有在山里挖煤的,有煤场分拣的,还有赶着牛车送煤的。   就是不大壮的劳力,也能在煤场做那蜂窝煤球。   总之几乎人人都有工作,原本排名倒数的草沱村倒成了附近几个村子里有名的富村。   姜凤初来那句,带领全村奔小康这话倒也马马虎虎算实现了。   从前姜凤带着孩子们进山,那是生活所迫,现在则变成了休闲娱乐亲子游。赵家日子好过,娃娃们也不用成天干活,就都跟在姜姨屁股后疯玩。   当然了,姜凤除了带孩子外,也顺便采点花花草草的,好回去做各种护肤保养品,自打脱贫致富之后,姜凤添置了不少合用的家伙仕,中药古方加上芳疗,鼓捣出了各种功效的面霜和花水。   现下不怎么差钱,就留下些自用,余下的才送到城里卖掉,一年倒也有一二百两的收益。   姜三姐觉得姜凤这样有些亏了。   若是在城里开个铺子,自家经营,姜凤这边再雇几个人手,大量制作,岂不是挣得更多?   姜凤却道小越越还小,自己要是再开一摊子事,就没时间来陪孩子了。就算是请人看,那也不如自己亲娘来得好。   姜三姐跟赵大兰都很是不以为然。   私下里觉得姜凤这堂堂女子,成天看孩子有什么意思,这还是家里没男人闹的。   前两年是因想着姜凤才受了一回打击,怕惹得姜凤伤心就没提过,这一年看姜凤有钱有房,万事俱备,只欠夫郎的,便开始又客串热心红娘了。   “娘,娘,花花!”   软软糯糯的小声音略带奶气,小越越小手举着一束野花,举的高高的跑向姜凤,因他身短腿短,从姜凤这个位置看,那就是一团胖兔子朝她蹦蹦跳跳地扑过来了。   姜凤蹲了身子,张开双臂,接过小越越手里那一把凌乱得很有水平的花,把小越越的小身子搂进怀里,在他脸上肉最多的地方,响亮地亲了一个。   “宝贝可真乖!”   小越越眯起眼,笑容甜甜的,“娘亲也乖。”   嘟起嘴在姜凤面上也回亲了一口。   一边跟着跑过来的虎子和豹子手里也拿着东西,瞧见这母子二人亲亲热热的不由得有些羡慕。   赵大兰两年多前,终于如愿以偿地生了闺女,那闺女哭声嘹亮,个头壮壮,简直跟赵大兰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赵家终于有了后,两口子乐得合不拢嘴,给闺女起名为赵大鹰,把个闺女疼得跟眼珠子似的。那闺女如今两岁多,胖成一个肉球,成天在她爹的怀里抱着,连下地走路都不愿意。   爹娘独宠妹妹,这两兄弟就略有点失落了。   想起自己娘,要亲也是亲妹妹,早就不亲自己哥俩了。   其实赵大兰是因为这小哥俩长大了才这样的,不过这小哥俩哪里知道。   姜凤一抬眼,瞧在这小哥俩眼巴巴地站在一边。   两人的手里都拿着捆好的青草,细一看,正是自己能用到的香草药草。   “虎子豹子,来!”   姜凤一招手,两个小哥俩就颠颠地跑过来,忽闪着大大的眼睛,两张十分相像的小黑脸上露出憨憨的笑容。   “这是你们采给姨姨的么?”   “嗯,就在那边坡上,可多了。”   “采的真好。虎子豹子都很能干!”   姜凤一张胳膊,把两个娃也圈进怀里来,两小娃略带羞涩地抿嘴笑了,小身子却是配合地靠了过来。   中间的小越越趁热闹地伸出小手,直叫道,“哦,哥哥一起抱抱!哥哥抱抱!”   姜凤唇角的笑容加深,春天总是这般让人心情愉悦啊…   咦,觉得背后有些异样的姜凤,转头顾盼。   怎么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似的。   这些年姜凤常在山上跑,偶而也会有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可四处眺望却什么也没见着,这才想着是自己的幻觉。   一定是自己还对狄世英念念不忘,这才总想着能在山上瞧见他吧?   “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春天在那青翠的山林里,这里有红花呀,这里有绿草,还有那会唱歌的小黄鹂”   在山上满载而归的姜凤,如同一个孩子王般,身后跟着三只小童,众小童齐唱着姜凤教的儿歌,背后背着统一样式统一颜色的小背包,步子都不自觉的整齐,欢乐地走在回家的山路上。   路上见着这一行四个的草沱村村民,都要停下来跟这一大三小热情地打招呼,“凤妹子采草回来啦?”   姜凤微汗,这采草俩字用的!   “嗯,是啊,这天气好,上山转转。”   “越越又长高了啊!”   “三奶奶好。”奶声奶气的小童声很有礼貌。   “虎子豹子你们哥俩都会唱歌了哦,唱得不错,回去也教教你小胖弟弟哟!”   “行啊,让他来我家学吧!”   小哥俩一向是很大方的。 78 单身富婆待脱光   一大三小行到村东,在一座宅院大门前停了下来。   那宅院瞧着很是齐整,一水儿的青砖,快两米的围墙,四四方方的,两扇结实的橡木大门,刷着乌亮的黑漆。门前用大青石铺出数米的空地,略有个倾斜向下的坡度,坡两边还种着两棵笔直的小梧桐树。   这如现代四合院的宅子,就是姜凤挣了钱后,新修的房子了。   当时修这房子,用掉了三百两银子,差不多是那时姜凤所有积蓄的一半了,连赵大兰这样大大咧咧的人都觉得这样有点太费钱了,劝她还是修个省钱点的吧。   姜凤却是打定了主意要让自己住得舒服些,在现代,她拼死拼活也才挣了个四五十平的小屋子,什么能种花的小花园啊,带浴缸的大浴室啊,抬头能望见星星的小阁楼啊,宽阔得放上躺椅茶几的大阳台啊…统统都是妄想。   如今到了这依山傍水的山里,又有了点钱,此时不实现这些愿望,更待何时?   不单修成了四合院的样式,还在前院厨房边上修了浴室,后院里修了改造过的卫生间。   浴室里用的就是铁炉水箱里的热水,方便又暖和。   定制的木桶里足以容得下母子两个,天不冷时,小越越每天都不忘记洗澡澡,好跟着娘亲在桶里头玩水。   而后院冲水的卫生间十分干净,脏水都通过管道冲到了百米外一处无人居住的沟里,姜凤还在那儿弄了个化粪池,因乡下肥料也是有用资源,姜凤根本不用担心清掏的问题。   香精油不缺的姜凤还把卫生间里弄得气味宜人,花香阵阵。   见识过后,虎子豹子回去跟他爹娘说姜姨家的茅房都是香喷喷的。   姜凤这新院子修好后,姜三姐和赵大兰两家人瞧着着实安逸。也不说姜凤浪费了,反是狠了狠心,各照着样子修了房子,都在离姜家不远处。   几人才到门首,就听那大门吱呀一声,自里头开了。   一个干瘦小老头儿迎了出来,冲着几人笑眯眯地。   “大姐你们回来了?饭已是做好了呢。”   这老头妻主姓娄,在草沱村人都叫他娄老头,家里还有个半瞎了眼的老婆子娄婆婆,这一对老夫妻都年过六十了。家里原也有草房和几亩薄地,但为了给重病的女儿治病,把地都抵出去。结果女儿也死了,偏偏前年冬天最冷,一场暴雪把他家的房子也压塌了。   这老两口前靠不着亲,后没了儿女,身无分文。一时想不开,两人险些就上了吊,幸好被人拦下了,草沱村的村民想着不如一人捐些东西,让这两个老的凑和着先过,可捐多捐少的。村里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姜凤那时才修了新房,就说自家房子太大,人口又少。打扫起来也不方便,不如请这老两口住到自己家来,能帮着看看门户,打扫下院子什么的。   这老两口自然是乐意的。搬进来后勤快的很,姜凤每次出门回来。不用喊,门就自动开了。院子里外都扫得极干净,还把后院的菜地和鸡都照管得好,比姜凤这个半吊子可强得多了。   而娄婆婆也把做饭的活计给包了,可减轻了姜凤的大负担,有更多的时间陪小越越了。   姜凤对这老两口十分尊敬,每月还给他们一百文的的零用。   这老两口对如今的日子觉得十分满意,常跟村里人说是老两口享了姜凤的福,村上有些老人说起来还羡慕这两个,说他们是天下掉下来的好福气,住着新院子,吃喝都不愁,手上还有零花钱,村里最享福的老人都比不上哩。   姜凤领着一队小娃子,边进门边冲着娄老头笑道,“嗯,娄叔,今天可采了不少药草,山上啥花儿都有,等后晌你和娄婶也出去转转,看看风景吧?”   娄老头呵呵一笑,慢悠悠道,“不看了,都看了几十年了。”   这老两口住在这村里六十来年,就算是再好的风景也都司空见惯了,更何况这老俩尽职的很,姜凤不在家的时候,是绝不会出门的,就算姜凤在的时候,也是后晌老头扶着眼神不好的老婆婆,到村口那棵大树下,跟同村的老人们聊上小半个时辰,就赶紧回来,只怕耽误了做饭。   中午娄婶子做的是小鸡炖山菇,凉拌山野菜,豆腐烧肉末,鸡蛋青菜汤,还给三个娃一人一碗鸡蛋羹。   配菜的是香喷喷的白米饭,现如今姜凤家的饭食几乎是全村最好的了,两个赵家的娃常常跟在姜家混饭吃,赵大兰逮着两只骂了几回,不过没几天,两娃又自动过来了,赵大兰没了脾气,也就随他们去了。   姜凤如今有些家底,在吃食上自然不会小气了,但也绝不会浪费,几个人弄一大桌子最后吃不完都倒掉。就是量足而精的原则。   娄家老两口自来的那天就死活也不肯跟姜凤母子俩个一道上桌吃饭,想来他们是觉得姜凤算是东家,而他们是雇主吧。   光可鉴人的橡木桌上摆着几大盘热气腾腾香喷喷的菜,一人面前一碗白白的米饭。   三小娃都在特制高度的小长椅上坐好,这小长椅是姜凤特意给小越越吃饭定做的,因想着那两个小子也常来的,便顺手又给他们做了。   就因此事,赵大兰笑说凤妹子就爱在这些小事上头花心思,怨不得自家娃天天想着来姜家呢。   这还是赵家的大鹰小胖妹还小,不知道姜家的好处,不然准也得哭闹着要来。   “嗯~娄婆婆做的饭好香啊。孩子们,开吃吧!”   三个娃都是欢呼一声,登时各自忙活起来。   他们吃饭的饭品都相当的好,老老实实的夹菜吃饭,一点也不用大人喂,小越越握着小勺都已经很稳了,去年还掉一身饭粒,今年就不怎么掉了。顶多在下巴上沾上两粒,萌态可掬。   姜凤觉得自己有这么个省心的儿子,肯定是上辈子拯救了某个星球攒下的福份。   “鸡肉真好吃!”   虎子一向是食肉动物。   “豆腐好吃!”   正换牙的豹子觉得豆腐最好咬不塞牙。   小越越来回看了看两哥哥,小小声地道,“米饭好吃!”   豹子咬着豆腐答道,“那越越多吃点。”   “哦。”   越越抬起头点了点,继续把脸埋进饭碗中。   填饱了肚子以观察这三娃动静为乐的姜凤忍着笑意。   小包子啊,瞧你那点品味,好像是从没吃过白米饭似的。   “凤妹,凤妹!”   正暗自乐呵的姜凤听到外头的叫声。赶紧出饭厅去迎一樱   来的正是姜三姐。   身为草沱村三富婆之一,如今也讲究起来,身上一水的绸缎衫。头上梳着齐整的发髻,正中戴着支黄金小珠冠,脸上腰上都有中年发福的迹象。   她如今管着煤场和运煤的事儿,而赵大兰管着矿山的事儿,姜凤则是大掌柜。负责财务出纳。   “哟,正吃着饭呢?”   这个点吃饭略早了些。   “三姐坐下也吃点吧。”   “家里有做好的…嗯,这汤看着不错,那我喝碗汤吧。”   不客气的姜三姐,喝了两口汤,见对面三个娃都忙活着吃饭。没有注意这边,边侧过脸来,冲着姜凤低声问道。“昨儿让煤场的齐家二小子给你院里送煤,可曾来了么?”   “来了,那小伙儿还挺勤快。”   不但帮着送进院里的煤池,还给码得十分整齐。   姜三姐挤了挤眼睛,“那你觉得那小伙儿咋样?这小伙是附近齐家坡的。比你小两岁,他家没有老娘。只有一个爹和哥哥,哥哥已经嫁人了。那爹身子也硬朗,不用人照顾。”   自草沱村的煤事业发达起来之后,那附近村的跟草沱村有沾亲带故的人家,无不想来找份工,赚点活钱。   三富婆合计了一下,反正这劳力也是需要的,招人就招人,不过那懒的名声不好都不要。   这齐家小伙儿就是外村务工人员中的一个。   没有老娘,就意味着没婆婆要打交道,姜三姐可是深知姜凤的血泪史,已经把这个归为齐家小伙儿的有利条件之一了。   诶?   这是要给咱介绍对象么?   姜凤正给小越越的碗里夹一筷子野菜,这听着就是一愣,下意识地就想先拒绝。   “嗯,这个,其实没看清长什么样。”   大姐你可别乱点鸳鸯谱啊。   “那哪天我再让他来,你好好看看?”   姜凤赶紧一拉姜三姐的胳膊,笑道,“别啊,三姐,我这事儿吧,不急。”   姜三姐斜眼瞅了姜凤一下,本想说什么,又见仨娃都在,且小越越两只水葡萄般的大眼儿已经好奇地瞄了过来,便忍了下去。   可干等着又很无聊,于是姜三姐就也蹭了顿饭。   等三个娃吃完了,一哄着去后院子里玩儿,姜三姐这才落着跟姜凤单独说话。   “你说说,是不是还惦记着那狄家二郎呢?”   姜三姐没好气地逼供着。   狄家二郎当初可算得百里挑一的好男儿,可后来那些事,什么杀人,割舌头的,就算他是情有可缘,听着也吓人啊!   “狄家二郎这三年都没消息了,说不定早就…不过话说回来,要是有了消息,那官府还不要赶着去捉拿啊!他们哥俩可是通缉犯啊。抓回来是要杀头的!”   PS:   感谢guo的更新票,和楼若的评价票~~   光棍节小剧场:   越越:妈妈什么是光棍?   姜凤大汗:光棍就是家里只有一个人。   越越数数:一,二,三,四,咱家里有四个人,所以就没有光棍啦。   姜凤泪奔~~ 79 柳家人悔不当初   “三姐,小越越还小,这几年过得也挺好的,我想过两年再说婚事。”   “娶个男人进门,可不就是要帮你看娃的么?你如今都二十二了,还没个夫郎,还想等两年?”   “过两年我也不过二十四嘛。”   二十四岁,若放在现代,那还是无忧无虑的青春女子呢。   姜三姐劝了半天,也没有效果,有些丧气道,“知道你就是想娶个好看的。”   前夫柳迁,没进门的狄世英,长相一个赛似一个,看来这姜凤妹子就好这一口了。   “反正你如今有了家底儿,也不怕娶个漂亮的回来养活不起,你等着,老娘非给寻个貌若天仙的男儿来跟你相亲不可!”   姜三姐虎虎生风地就要走出姜家院子,出来相送的姜凤偷笑着叫住了姜三姐。   姜三姐还当她要说什么事,却见姜凤用手比划了下头上的位置。   伸手一摸,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那黄金珠冠因自己动作幅度太大,歪在一边摇摇欲坠。   唉,炫个富也不容易啊。   姜三姐在发间扶了扶,一声清咳,大摇大摆地朝自家而去。   姜凤摇了摇头,笑着回了饭厅,发现已是被娄老汉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姜凤推开饭厅的窗子,正好能看到三只小家伙在后院里玩得欢乐。   小越越正坐在秋千椅上头咯咯笑,虎子大哥哥风范十足,站在后头帮着推。   豹子则骑在木头小车上,用脚蹬地,在碎石子铺的路面上来回转圈儿,嘴里还发着驾驾的声音。   院子里除了秋千和木车之外,还有木马摇椅、小滑梯。半人高的小房子等等,差不多像个小型的游乐园了。   赵大兰跟姜三姐都直说她太宠着孩子,不过自家娃来姜家玩,这俩人倒也不拦着。   姜凤心想,姜三姐炫富,是打了金首饰带在头上,赵大兰炫富,是养两匹高头大马,造个结实的大马车,让自家夫郎赶着。上城里送煤,别提多神气了。   而姜凤炫富,大约也都是花在小越越身上了。   估计城里最有钱人家的娃娃。也没小越越这么多的玩具。   姜凤一天的时间,至少有一半都在看着小越越。   姜凤现在的心情,已经不似初来异世时那般,一听是女尊,就急切地想寻个夫郎好体验下翻身为妻主的感受了。   柳迁刚合离那会儿。如果姜三姐给她介绍这个齐家小子,她说不得就乐意了。   可是曾经见过狄世英那般如耀眼寒星般的男儿,再看其他人,总觉得平淡无味,什么冲动都没了。   唉,也许再过个两年。自己的审美观下调之后,就能顺利地相到亲,找个平常男子成亲吧?   现下的姜凤。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这附近十里八村远近有名的黄金单身女,家里有钱,模样俊俏,还有个儿子,这种种优点让家有儿待嫁的大婶大叔们。都盯上了姜凤这块肥肉。   为何有个儿子也是优点呢?   原来这浣花国,男人嫁到妻主家。如果好几年妻主都不生孩子,就多半会怀疑这男人有问题,时日长了,夫郎就有被休回娘家的危险,而且若是这家里还有未嫁的兄弟,还会影响兄弟们的亲事。   就有那被休回家的男人,十分幸运地终于再嫁了出去,没两年,新妻主就生了娃的,这就说明,这男人还是有好种子的。   所以说,如果生不出孩子,也有可能是妻主的问题。   可在这浣花国里,最先受到怀疑却是夫郎,跟现代的情形反了个儿。   因此有不少男儿,嫁人的时候,更愿意嫁生过孩子的,这证明自己嫁过去后,妻主肯定能生,自己也就不会被冤枉成没有好种子的男人了。当然,如果孩子年纪小,且是个男娃就再好不过了。   这些人家盯着姜凤,正打着主意托人去说亲,而在柳家洼里的柳家众人的心里,却是十分的不爽。   柳家的日子因有柳好这个败家女,当初柳迁嫁到马府得的那一二百两银子早就不剩什么了。   柳老娘脾气坏,嘴又臭,还喜欢占便宜,名声不佳,且邻村一个媳妇也开始做了稳婆,手艺比她强,再加上会来事,登时就把柳老娘比了下去,本来生意就越来越差,柳老娘有回还在接生的时候出了岔子,差点弄得那家女儿母女双亡,后来就几乎没人再找她接生了。   柳家来钱的门路本就少,撑到如今,一小半是靠柳老爹种地,另一半则是靠在马府的柳迁周济娘家。   至于柳好的夫郎,人家虽有嫁妆,却是精明的很,全都自己把得死紧,旁人休想沾一点光,也就是妻主柳好,才能好话哄着,从她夫郎手里抠出一星半点的渣渣来。   柳迁的周济这半年来,却是越来越少。   原来那马夫人,年前又娶了个十六七岁的第五房夫侍,这小夫郎生得漂亮,又嘴甜眼活,把个马夫人哄得仿佛迸发了第五春,跟小夫郎如胶似漆,千依百顺,旁的夫侍全都抛在了脑后。   柳迁一失宠,手上哪里还如从前般活络,连他自己在府里过得都窘迫了,自然也就渐断了舍给娘家的银子。   柳好手上没钱,狐朋狗友就不待见了她,有什么乐子也把她排挤一边,柳好自是不甘,就想法子弄钱,因才跟马小哥要了二百大钱,知道自家夫郎的脾气是绝不会再出血的,便去跟亲娘磨缠。   柳老娘正听了村里闲人的几句怪话,说她是个有福的,生个好儿子,嫁的前妻后妻都是大财主,若是当初不合离,柳家也一样得媳妇帮衬。   柳老娘听了心如火烧,剜了那些哄笑闲人几眼,气鼓鼓地家来,偏又逢着女儿来要钱,翻面便骂。   “要钱要钱就知道伸手要。你也是个有夫郎有儿子的人了,怎么如今还要老娘来养活!成日游手好闲的,也不见做个正经的营生!哎哟老娘的命怎么这么苦哟!儿子没良心,闺女不正干啊”   自从柳柱也出嫁后,家中正经干活的就柳老爹一个,可一个人能做的事有限,累病了回后,柳老娘也不敢再尽使唤老头一个人,自己也开始做些活了。   当然了柳好的夫郎也没逃过被使唤,不过那货也跟柳迁差不多。从小娇养长大,做事不像个样子,柳老娘大骂也无济与事。   可再生气。柳老娘也不可能跟女婿动手撕扯啊。   因此,马小哥每回听柳老娘大骂,就躲在屋里,装作听不见。倒把柳老娘气得直嗝咕。   柳好翻个白眼,“娘说我做什么。难道我不愿意正经干活儿?上回说让我到城里米行当帐房的事,那不是黄了么?再不济,我也愿意去草沱村的煤场当个什么工人。”村里有两个姐们,在那煤场上工,一月能拿一两银子呢。   柳老娘呸了她一口,“做你的春梦去。当初你哥哥也跟马夫人说了,马夫人因为这事,三天没搭理你哥哥。说他不识高低。”   米行是马府最赚钱的营生,帐房也早有了,想想也不大可能换成毫无经验的小年轻柳好,若说是进去当个伙计许还有门儿,可惜柳好一开始定的就太高。   “那你给我说说。让我进煤场去。”   “别想那好事了,那煤场是姓姜的穷酸开的。怎会让你去?”   说实话,柳老娘也有些后悔,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那姜家穷丫头,居然还能发了财?姜家的祖坟怎么就冒了青烟了呢?   不然如果老二还是姜家的正夫,自己这当正经岳母的,当然也有资格受姜家的孝敬,这些日子在村里听到的就是捧赞而不是嘲笑挖苦了。   “那娘还骂我不做事做什么!”   柳好气哄哄地摔门而去。   到了村里路上,百无聊赖,忽然想到,马府那儿也有日子没去了,不如去寻二哥去,他再穷也比自己富。   柳好走进柳迁的小院时,柳迁慢吞吞地从房里出来,瞧着是柳好,面露一丝笑容,随即又想起什么,笑容转淡,声音没精打彩。   “哦,妹妹来了。”   柳好自来熟地找地坐下,涎着笑脸道,“二哥近日可好?哟,这眼圈儿怎么红了?可是有人欺负我好二哥了?二哥跟我说说,妹子替你出气去!”   柳迁听着更是眼眶含泪,瞧着左右无人,自己院里唯一的小厮如意最是个面忠内滑的,早不知躲到何处偷懒去了。   便向柳好垂泪道,“夫人已是三个半月都没来过我这院里了,前儿我得了风寒,抓了药,却没处熬,那五爷的两个小厮还对着如意说三道四,话里话外骂着我,我去寻夫人说理,反被夫人推了一把,道见不得我这般哭丧的脸,都是我们这些人给带来的晦气,才让小姐成天病病歪歪的。”   原来这马夫人四十刚过,可家中只有一儿一女,那女儿今年七岁,却是生得病病歪歪,吃药比吃饭还多,马夫人原还想着自己能再生几个,可没想到这么多夫郎娶回来,她却是再没怀上过。   近日马小姐病得更厉害,都下不了床了,马夫人正心烦着呢,偏柳迁没眼色地跟她说什么药的事,自然也不怜香惜玉,一把就推倒柳迁,指着柳迁骂了一通。   柳迁自觉得丢了面子,回来哭了半夜。   柳好听着眼睛骨辘辘地转,哄了柳迁几句,却是神秘地道,“二哥,马夫人既是这般对你,你又何必死心眼子,何不另外寻个生路?”   柳迁正拿手帕子擦泪,“什么生路?”   “你可知道你那个前妻主,如今已是大财主了,这城里卖的煤,就全是她家的矿上出的。你想啊,那得多有钱!”   PS:   多谢凝若兮的评价票~~   光棍节小剧场:   狄大:二郎,来,咱哥俩唠唠。   狄二:嗯。   狄大:这人啊,心里不能有阴影,有了阴影啊,过日子都不舒畅。   狄二:哦。   狄大:去年这一天,你见着成双成对的动物拔箭就射,还射一只,留一只。这太残忍了。   狄二:知道了。   狄大:那你打算怎么做。   狄二:都射死!东埋一只,西埋一只!   狄大:。。。。。 80 几个苍蝇嗡嗡嗡   柳迁疑道,“那矿不是姜三姐开的么?”   因送煤卖煤的多是姜三姐出头露面,所以青石县城里好些人都以为是姜三姐的产业。   “那是姜凤开的,姜三姐不过是合伙而已,那买卖做的可大了,不单是他们村的人都有了活计,就连那旁的村也有人在那上工哩,听说一个月一两银子,啧啧”   柳迁脸一白,嗔道,“你说这些有啥用。”   不是平白气人么。自己都跟姜凤合离,再嫁了。   柳好冲着柳迁飞个眼色,“怎么没用,听说那姜凤还是单身一个,没娶新夫哩。”   柳迁目光一闪,“那又怎样?”   “嗐,她那么有钱了还没娶夫郎,要是我早就娶他三五个了,二哥你细琢磨,她这是为啥?”   柳迁眼中微微放光,却是哼了声,扭脸道,“我哪儿知道?”   柳好嘿嘿一笑,“还能是为了啥,就我二哥这人品,这气度,肯定是惦记着咱二哥,念念不忘呗?”   柳迁脸又一红,忙左右看看是否有人来。   “别胡说”   “真不胡说,听说前二嫂子新修了大院子,气派的很,还有两个下人伺候,光是给我那小外侄子的玩具就能花个几百两,成日里都是亲自看顾孩子,把个臭小子娇惯的如珠似宝,二哥你说说,若不是还念旧情,哪个女人会这样?”   像自己那两岁的儿子,她都是扔给马小哥去管,生下来到现在,除了喂过奶外,其它什么活儿,都是丢给旁人的。   柳迁想起从前旧事,其实也觉得若单论人的话。姜凤自然是比马夫人强百倍,不过先前穷得过不去了,自己这才忍痛听了老娘的话,再嫁为夫侍。   “唉,那又如何,我如今身在这马府里,也是不得自由。”   “这有何难,反正如今马夫人也对二哥不甚放在心上,到时候二哥装个病,就说思念亲娘。要回娘家去养病,等住上几天,我和咱娘就来求马夫人放二哥归家。求马夫人写个文书就是。马夫人说不定还觉得二哥走了,少她府里一份供养呢。到时你再和前二嫂破镜重圆,岂不是美得很?”   柳迁犹豫道,“你这法子不保险,这府里住着。再差吃用好歹也比在家强些,万一那头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我可不是要没处投奔了?”   “二哥你怕有风险,妹子替你跑个腿,亲去问问我那前嫂子如何?”   柳好直拍胸脯,表情十分恳切。   柳迁思想再三。终是点了点头,“那,那。你去吧。”   柳好作势起身要走,走了两步却转回来,“哎,二哥,我想着初次上门。怎么也得给我那小外侄买些礼物,还有坐车去也得有车钱… ”   顺利要到三两银子的柳好。脚下抹油出了马府,在大街上乱逛一通,先到酒楼要了壶酒,两个好菜,大吃二喝。   会帐时花了二两三钱银子,柳好直撇嘴,这银子可真不经用。   正琢磨着怎样去那草沱村,见了姜凤说些什么话。   忽然一瞥之间,见两个人自楼上雅间里走了出来。   一个穿绸衫的中年妇人,身壮肤黑,脸带横肉,另一个年轻女子着身素色裙衫,鸦青发髻上一支玳瑁圆簪,身法轻盈,看着好清丽个人儿,二人说笑着,便朝楼下走来。   柳好看了眼心道,这两人模样天差地别,怎么就混到一块去儿,正要迈步,只听那壮妇道,“姜家妹子,好容易进回城来,让我请回客,你还只点那几两的菜,这让我这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哩!”   那年轻女子笑道,“段大姐不用如此,回回来都是你请客,咱们姐俩识得好几年了也不是外人,何必浪费那些钱呢。”   柳好听着姜家妹子这话就站住了脚,待听到那女子回话时便愣住了。   哎呀,这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才说要怎么去找姜凤,这可不老天把她送到自己眼前了么?   不过,话说果然是人有钱了,长相也会变化么?   当年那瘦巴巴,青黄脸的村妇,怎么跟大变了活人似的?   若不是声音没变,她还真不敢认人呢。   姜凤跟段掌柜说着话,出了酒楼,就互相道别,姜凤这头还打算去新开的煤铺里看看。因买煤的人越来越多,三人合计着便在城里偏僻处租了个小院子,专门存放各种煤,反正这生意是独一家的,也不怕没人上门。   辞了段掌柜,才走出去十几步,斜里冲出一个人来,正挡住姜凤去路,冲着姜凤就是鞠躬一礼。   “哎,姜家姐姐,好久不见啊?”   姜凤略向后退了半步,这才定睛瞧这突然冒出来的女子,见这女子生得原也清秀,似乎还有哪儿有些面熟,穿的半新不旧的大红外衫,葱绿裤儿,微弯着腰,面上笑得一团谄媚。   “姜家姐姐可是贵人多忘事,想不起我也是有的,咱们还曾是姻亲呢,妹子是柳好啊。”   姜凤这才想起当初可不就是因为这柳好要娶亲,闹得柳迁回了娘家后合离的么。   心想柳家早就跟我没啥关系,这柳好跑来是为哪桩?   又想幸好小越越今天没带来,不然让这家伙瞧见,不定有什么歪话要说哩。自己要跟她吵起来,把越越吓到可就不好了。   姜凤瞥了柳好一眼,嘴里冷冷地唔了一声,就要走开。   “哎,哎,姜姐姐慢点,妹子这儿还有几句话想单独跟姐姐说咧。”   姜凤回头瞧着跟在自己身后当尾巴的柳好,“有话就说!”   她倒也想听听这柳好死缠着自己是想做啥?   “这儿人来人往的,要不姜姐姐,咱们还是找个人少的茶馆子坐坐吧?”   柳好左顾右盼,一脸神叨。   “不说拉倒。”   姜凤作势就走。   “哎,姜姐姐别呀,你就是我那亲姐啊,你就听我说一句行不行?”   柳好赶紧又拦到了姜凤头前,张开两只手臂,涎皮赖脸的样子看得姜凤皱了眉,却是站下了等她的下文。   “姜姐姐,我知道你这些年,一直都没忘记了我二哥,其实吧,我二哥吧,他也是想着你呢。”   柳好左看右看,见四周没人,便压低嗓音凑近过去说话。   “姜姐姐,只要你点头,我们家就能把我二哥接出来,到时候你们夫妻破镜重圆那不也是一段佳话嘛?呵呵…就是可能要用点子银钱打点,不过你如今家大业大的也不在乎这个么,只要五百两…要不三百两也行啊”   姜凤瞪着这柳好,心想当初的姜凤真是傻子,也不看看这一家子都是什么德性!   “滚!”   姜凤都给她气笑了,这人真是贱到家了,什么都敢想敢说的。   姜凤在前头大步走,柳好跟在后头喊了几声,还是没追上,这才悻悻地停下,一手托着下巴,眼睛滴溜乱转。   怎么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这姜凤不是在等着自己二哥么?   哼,竟然一点旧情都不念,真不是个东西!   姜凤拐进巷子,第二家就是自家铺子,时不时地有城中居民背着个萝或是旧篮子过来买点散煤。   姜凤走进铺子,这铺子并不大,在院子里修着好几个煤池,池里堆了各种大小的炭块,还有个池里码着整齐的蜂窝煤。   有两个伙计在招呼着客人,上称收钱很是熟练。   这两伙计也是草沱村里的,见姜凤进来赶紧招呼。   “姜东家来了,快进来坐,姜三姨也在里头呢。”   姜凤进了铺子里间,这里间是个三十来平的小屋子,布置得没什么奇特之处,倒是打扫的干净。   姜三姐正抓着笔,姿势笨拙地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那般费劲的模样让姜凤看了都替她觉得吃力。   一抬头瞧见姜凤,登时笑开,“哎,你可算来了,快来帮着记帐。”   姜三姐虽是粗识几个字,可墨水着实有限,好些字不会写,还得抓耳挠腮地想替代的词儿。   姜凤坐到她旁边,拿起姜三姐写的粗帐,见上头一行行的字倒是整齐,可每个字的字型却是东歪西倒,如几岁顽童写的一般。   粗眼看去,都是记着,谁谁买煤几百斤的字样,白字不少,但倒是能看出意思来,难为姜三姐是怎么想出来的。   “王江军手下,舍,中煤,八百斤?三姐,这王江军是什么人?”   当初这仨人就定了规矩,道她们是小本经营,但凡是来买的,定要现银结帐,当然了,如果遇到现管的县官之类的,还是要给面子的,这王江军是什么来头,一下子就赊了这么多?   姜凤是知道姜三姐一向是用舍来代替赊字的。   “哦,我也不是很知道王将军的底细,听说他是京里来的,是因为咱这三个县凤嘴口处又出了几回强盗,这王将军就是奉旨来剿匪的,王将军一来就接管了县里的军务,听说过段日子就要领兵进山呢。有几个军官说他们是王将军手下,还拿着令牌给我晃了一眼,要赊煤,说是三月底一结帐,我看着惹不起,只好让人赊了。”   姜凤不由得微微一笑,忽然心中一悸。   PS:   呵呵,多谢根本解决同学送的平安符~~ 81 姜凤隐隐有心忧   姜凤想到,如果狄世英他们兄弟两个现下还在落凤山里,不会就遇上王将军带的官兵了吧?   这王将军既然是京城来的,手下一定有不少好手,肯定比起三个县里的那些世代作衙役的人来厉害得多,而且人多势众,狄世英兄弟肯定敌不过的…   “凤妹子,你想什么呢,这般出神?”   姜三姐唤了姜凤两声,姜凤这才惊醒。   “哦,我是在想,这王将军来了县里,不知道他们多长时间来赊一回,三个月后结不结帐,就怕咱这生意不好做了。”   像她们仨这生意,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利润都孝敬了县里那些大爷们,如果再来个白拿的,这钱就挣得太少了。   姜三姐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咱们看着吧,若是实在不行,咱把这铺子关张了还不成么。”   姜凤一想也是。   她买下那个山头,因不懂采煤知识,而这青石县里也没人懂堪探的,所以也不知道这露天煤的储量有多少,但不间断的挖了两年,想想地上部分的怕也有限了。   如果真有麻烦的话,姜凤就打算把矿也卖掉拉倒,省得招人眼红。   反正这两年也攒下不少银子了,不过,这下金蛋的鸡一旦被迫给宰了,还是十分肉痛的。   一时气氛都有些沉重,姜三姐忽呵呵一笑,“瞧咱们现下就愁个啥,到时候再愁也不迟。”   姜凤亦是一笑而过。   这两人把铺子这半月的帐都盘好了,又一道结伴坐上来送煤的马车回村。   送煤过来的可不正是赵大兰两口子。   这两人如今也不做那夜里在悬崖峭壁上行走的山路快递了,反是置办了气派的大马车,来往于村里和城里之间送煤。而且因来回方便,还在自家院子前头开了小窗,办了个小杂货铺子。放上些从林家货栈里批发来的各种货品。   因村里人这些年靠着煤矿,手上有些活钱,购买力比从前强了好几倍,所以倒也生意不错。   赵家的马车驶过大县城大街,赵家夫郎赶车,仨富婆都坐在厢内说笑,车厢的窗子开着,自外头也能瞧见一点车里。   在街上游荡的柳好,冲着马车的后影儿,恨恨地啐了一口。眼中满是怨毒,“哼,不识抬举!”   姜凤回到家中已是天**暮。   赵大兰从姜凤家里把自家的两个娃捉了回去。   再不捉。这两只都能长在姜凤家了。   三只小娃如生离死别般地依依不舍,好像是要分开多久似的,其实不过就是一个晚上而已啊。   “娘!”   送走了小哥哥,也有大半天没见着娘的小越越扑上来抱着姜凤的大腿。   姜凤把小包子抱起来,亲了一口。“今天在家里做什么了?”   小越越搂着姜凤的脖子,眯着眼回想,“跟哥哥玩,吃饭,还有,还有睡觉觉。娘。我也想进城里玩。”   今天姜凤进城没带小越越,小越越有点失落了,若不是还有哥哥们陪着。定是要哭着想娘亲的。   “嗯,这回进城里有事,要去见段大姨,你不是害怕段大姨么?下回再带你进城好不好啊?”   小越越这小家伙,虽然姜凤刻意培养他的胆量。而且两个小黑娃都是胆大开朗型的,也对越越有些潜移默化。但越越还是对壮硕的人,有天生的害怕感,当然了,赵大兰两口子,因是从小识得自又不同。   小越越嘟着嘴,想了半天,这才有些委屈地点了点头。   “那娘下回带上我。”   姜凤伸指点了点越越的小鼻头,“好,下回带你去吃好吃的羊肉汤!”   小越越倒是好哄,一听就高兴起来,伸着两只小手在空中乱舞,“娘你真好,哦~哦~”   正好看见娄老爹端着菜进来,便跳下地,噌噌地跑过去,认真地跟娄老爹显摆,“娄爷爷,我娘说下回带我去城里吃好吃的羊肉汤哦~”   娄老爹笑眯眯地把菜摆好,“哦,是嘛,越越爱吃羊肉啊?”   回头想着等下回做饭时就做些羊肉来。   因娄婆婆眼神不好,能做的活儿也少,就这做饭的事,还是娄老爹把东西都洗切好了,她再做的。   娄婆婆倒是做得味道还不错。虽然偶而也会做出一道没味道或是略发焦的米饭来,姜凤也不介意,觉得能吃到长辈做的饭菜,才有家的感觉。   越越点点头,道,“我爱吃羊肉,娄爷爷,等我进城的时候也给你和婆婆带回来哦。”   转回头来又问,“娘亲,羊肉是什么啊?”   姜凤乐了,感情这娃根本不记得羊肉什么味儿了,就说自己爱吃。还挺豪爽,不忘请两个老人家也尝尝啊。   小老头听着娃娃的话,乐得胡子都一翘一翘的,连声道,“好,好。”   这一对老两口,如今是把越越当成自己亲孙子来疼了,所以姜凤现下外出,也敢把越越放在家里半天。   吃过了饭,姜凤又给小越越洗了个香喷喷的澡,用柔软的大布巾抱着一团粉白的小肉肉,回到卧室的雕花架子大床上。把床帐一放,大床上自成天地,跟个小屋子一般。   小越越跟姜凤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十分的活泼,小身子才一沾床,就嘻嘻哈哈地在大床上滚来滚去,把身上的布巾都给滚开了,露出赤条条的一个小人儿,哪哪都是圆滚滚肉嘟嘟的。   小越越就是那种不显胖,其实身上肉还真不少的。   姜凤也不管他,从床头的格子里摸出了自制的小儿润肤霜给他全身涂抹。   “来,别动了,乖乖趴好,娘给你搽香香。”   小越越眼睛一转,却不似往常那般听话地躺平趴好,反是凑过去闻姜凤手里的护肤霜。   小鼻子微微一皱,嫌弃道。“我不要,要香的,这个不香!”   姜凤闻了闻自己手里的,味道不错啊,还是淡淡的薄荷味。专门给越越这样的小男生准备的,还送了赵家两盒,也说不错么。   越越自己伸出小手,从格子里拿了另一盒来,“娘亲我要这个,这个才香。”   姜凤一看。可不正是自己每天用的,里头放着玫瑰花油的那个么。   本想着小男孩还是不要用浓烈花香的比较好,没想到。这小家伙倒是天性的喜欢这个。   哎呀,大事不好,难道小越越会变成宝玉那样的,只知混在内幄的没用男人?还是说,是受了他亲爹柳迁的影响。也走花样美男风了?   越越见姜凤脸色变了,赶紧怯生生地叫了声,“娘亲?”   姜凤回过神来,赶紧给越越解释了番男娃娃们应该用的味道和女娃娃们的区别。   小越越这才不大甘愿地放弃了浓郁玫瑰霜。   第二天早上,姜凤想起这回事来,就留心观察。   果见自家儿子。虽则小小年纪,却是十分爱美。   早上收拾好,要跑到镜子前头。转来转去的,照上好半天,还要跟两个老人家确认,“爷爷,婆婆。越越穿的,好不好看?”   姜凤抚抚额角。心想自己以后得教他学点别的,转移下这娃的兴趣,可别真的再给养成个柳迁第二,自己就没地儿哭了。   等赵家的两个小娃来自家,带着小包子玩的时候,姜凤就赶紧背起背包,跟娄老爹和娄婆婆说了一声,便又进山去了。   姜凤这回进山,虽是以采药为名,其实还想进深山找找看,有没有狄世英的踪迹,如果真的遇见,就让他赶紧逃走,不要在落凤山附近呆着了,免得给王将军的人当强盗给抓去。   姜凤这三年里进过很多次山,大半都是带着孩子来的,所以就没敢朝深山里走,这回姜凤单独一个,就尽量多走走,特别是朝着东皖山的方向。   因醉翁之意不在酒,姜凤采到的东西也就有一搭没一搭的,不过倒还真是无心插柳,发现了不少的山珍,如松茸猴头灵芝之类的,当然略常见的如白勺药花,薄荷,紫苏,紫草的也采了些。   等走近东皖山的外围,从这边小山头远远望过去,对面几乎都是参天大树,森林中幽幽暗暗,隐约见着露出来几星毛皮斑点,在林间如电般闪过,又有不知什么鸟的叫声,古怪凄厉,令人胆寒。   姜凤这几年在家里努力锻练,如在现代学的太极拳啊,泰搏啊什么的,且总在山里跑,力量跟速度都练得不错,此时手里还拎着一把段家出品的开山刀,但即使这般,她也不敢轻易地走进东皖山。   姜凤爬上一处地势高的大石崖,在上头张望许久,仍不见有什么人烟的样子。   姜凤心下微微失望,不过转念又想,也许狄世英跟他哥哥早就离开这落凤山了呢?   算了,还是回去吧,这里可是深山老林,别真的冒出个什么豺狼虎豹来,自己这小身板可抵不住。   姜凤正要回去,忽然似乎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且是隐隐从石崖下传出来。   “当年…冤枉…杀得好”   姜凤使劲听去,只能听见几个不连贯的词,但听着却有几分苍老,并不像是狄家兄弟的声音。   不会是王将军的人已经进了山吧?   姜凤心头悚然而惊,既想快点离开这里,又想听听那人倒底说的什么。   姜凤想绕到侧面去的崖下,说不定就能听的更清楚。   谁知朝下走的时候,好死不死地踩到了一处松软的砂石地,几粒小石子簌簌落下,发出一片细碎之声。   PS:   光棍节番外:   (第一年)   林公子:碧泉!   碧泉:在,公子。   林公子:外面那些人怎闹哄哄的?   碧泉:听说是过节,店家打折庆贺哩。   林公子:什么节?   碧泉(小声):光棍节。   林公子大怒掀桌!   碧泉垂目,俺就知道! 82 来是空言去绝踪 姜凤暗叫不好,就听崖下一声暴喝。 “谁!” 这声音如此清晰,听着就是四五十的中年男子,绝对不可能是狄家兄弟,登时吓得魂飞天外,赶紧撒丫子就跑。 哎玛,今天真是出门不利,非要多事地跑出来做什么,这不是没事找抽么? 姜凤心里懊悔,慌不择路地在山上飞奔,听得后头脚步急响,姜凤一回头,见一个黑衣大汉速度奇快地就朝自己奔来。 姜凤吓得赶紧尖叫,“我,我只是路过的,你,别来追我…啊!” 这句撇清的话以更响的一声尖叫而告终。 原来那人手一扬,一道寒光激射而来,亏得是姜凤常年运动,身子反应快,向侧疾闪,结果顾头不顾尾,没看见脚下的树根,狠狠地绊倒在地,而且身子骨辘辘地就摔下山坡去。 全身接二连三传来的痛感,再加上身子从高坡上滚落的地覆天翻,姜凤只来得及想:完了,这下说不定又要穿,越越宝贝妈妈对不住你… 紧跟着后脑不知碰到什么硬物的姜凤,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姜凤有知觉的时候,只隐隐约约地听到几句低低的说话声。 “她没事,不用担心。” “嗯。” 这声嗯,听起来格外地熟悉,姜凤惊喜地睁开了眼。 太好了,原来老纸还在,没穿到别处去! 而且这个声音,不正是咱那没缘分的前未婚夫郎么? 果然是人生处处有惊喜,先惊而后喜啊! 不过,这个不属于狄家大郎的声音又是怎么回事? 而且为毛睁开眼,还是黑漆漆的一片? 姜凤左右微微转头,这才感觉到眼睛上蒙着一层厚布。 这是肿么回事? 老纸成人质了么? 姜凤本想出声。可是又停住了,她还想多听听那些对话。 却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人醒了,送她上路吧。” 啊,原来那个追自己的黑衣大汉居然是跟狄世英一伙儿的? 难道狄世英真的跟落凤山强盗有关系! 被自己这个猜测弄得悚然一惊,紧接着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等等,送她上路是什么意思? 上什么路?不会是上西天的路吧? 姜凤瞬间觉得自己太苦逼了,这可真是没事找死型的。 果然听到那似狄世英的低声嗯了一字,自己的身子便被抱起。 姜凤本能地挣扎了下,没想到这才发现自己的两只手也被捆了。 “喂。喂,你们送我去哪儿?我,我家可是这附近的。家里也有银子,大家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大不了让我家送钱过来,你们可莫冲动啊!” 姜凤一紧张,就絮絮说个不停。 只听那苍老声音在后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笑。 倒是抱着自己的人道了句。“不用怕,送你回去。” 声音温和清亮,可不正是狄世英! 姜凤瞬间激动了,直嚷道,“狄,二郎。你是狄家二郎么?” 那人一阵沉默,半晌才嗯了一声。 “狄世英,京里来了个什么将军。要进山,你快跟你哥哥躲上一躲,最好是离开这落凤山。” 这浣花国可不像在后世,各种天罗地网,在这里。就算是杀人放火,只要能逃得脱。多半是找不到的,当然了,如果是重要人物,比如说谋反叛国之类的,朝中派了什么名捕或军队下来那就是两说了。 又是一阵沉默,也不知是否是姜凤的错觉,忽然觉得抱着自己的手臂好像力道变得更柔软了些。 只听狄世英又是应了声,“…好。” 姜凤觉得似乎听着带了些鼻音。 “你,你这几年过得好么?” 感觉到狄世英抱着自己,疾步而行,迎面还能感到吹过来的春风,不愧是山中的猎户,崎岖山道也是如履平地,姜凤几乎都觉不到颠簸,反是侧边靠着的胸膛,劲道而有力,还有好闻的松柏气息。 “…很好。” 狄世英的回答仍是慢了半拍的样子。 姜凤心中内牛满面,总算多回答了一个字了啊! 因为眼睛看不见,其它知觉便格外灵敏。 姜凤说完了几句问话,似乎再也想不出什么了,沉默了好一阵儿,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可不是正在被美少年公主抱么! 啊啊啊! 天啦,老纸终于也等到这一天了,老纸终于享受到了女尊的小福利啦,老纸… 诶诶?怎么停下了? 这天杀的路怎么这么短,明明老纸来的时候还费了好半天工夫的? 姜凤感觉到脚底触到了地面,自己被放下了。 要不要装作娇柔不胜状,再扑到某人怀里好一亲芳泽? 只可惜姜凤还没盘算好,背上也触到了实处。 大约是狄世英难得体贴细心,寻了棵大树给姜凤靠着。 “我们要离开这了,你,日后也莫再来…保重。” 姜凤感觉到手上的束缚被轻轻地解开了。 却听那清亮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如果不是她的错觉,里头竟是丝丝的温存,姜凤不待答言,只觉得颊边印上了一片温热。 而一个结实的胸膛,就紧紧地贴着自己,双臂环抱在腰肢最细之处,姜凤整个人都酥软了。 姜凤还在布巾下的两只眼不由自主地瞪大,可惜什么也看不见,这,这是美少年之吻么? 一颗心扑通乱跳,如果姜凤能看到自己脸的话,那肯定是如醉般的红晕两朵。 当那温热离开,姜凤的心反是跳得更欢腾,哦呀,这是正经的吻别么?啊,这么蒙着脸是不是有点禁色的意思? 可惜,等待了半天的姜凤只觉得身前一片微冷虚空。那胸膛也离她而去,只听一声保重,便是远去的脚步声。 姜凤就是一怔,等省过来,手忙乱地把蒙眼布取下时,但见林间草地,野花烂漫,哪里还有美少年的踪迹? 姜凤眨了眨眼,心跳渐渐平缓,望着空无人烟的山林惆怅了一会儿。这才发现自己身处在离村子最近的小山之中。自己背包还放在脚边。 姜凤拎了包,慢吞吞地回到家。 娄老爹一见姜凤,忙问。“这是咋了,可是在山里摔着了?” 姜凤点点头,扯出一个笑容,“嗯,不小心跌了。” 咧开嘴角的时候。这才发觉嘴边还有点疼,呀,莫不是跌下来的时候还摔到了脸? 姜凤火速进了卧室,来到门边那面明光锃亮的银制穿衣镜前一照。 艾玛,头发乱了两掫,脸侧刮了一道。唇边微肿,身上本来是身小清新的绿色绵衫,结果也破了几处。膝前沾上了好大一片泥土。 为毛老纸在遇到美少年的时候,总是最丑态百出的状况? 老纸上辈子究竟是做了什么孽哟? 正捂脸郁闷的姜凤,忽听见外头有高亢的妇人声音传来。 “姜大姐可是回来了么?姜大姐,姜大姐?” “哎,这位大姐你可不能进去。等老婆子给你通报了再进!” 娄婆婆拦阻的声音还带着点不悦。 “哎呀,你这婆子太不知礼。哪有让客人等这么久的?拦什么拦。姜大姐知道是我来了准得高兴,快让开!” 姜凤闻声就把头发抿了抿,走了出来,见一个胖乎乎的半老妇人正跟娄婆婆在院里拉扯,旁边娄老爹急得没法,却是扎着两手不能上去帮忙。 原来这浣花国里的规矩,男人若主动跟不是自己妻主的女人打架,不管有理没理,都要输上三分,当然了,或是危急关头,救人性命或是自卫那又另当别论。 姜凤还没说话,就见后院里三个小的冲了出来,小越越胆子小,看着拉扯高声的有些害怕,躲在豹子哥哥身后,虎子却是嗷地叫了声,一头冲过来,奔着那胖妇人的圆肚子就撞了过去。 “放开我娄婆婆!” 吓得胖妇人尖叫一声,撇了娄婆婆赶紧就躲。 这黑小子,身板壮得小牛似的,给撞着了可不是玩的。 “哎,哪儿来的野孩子,怎么都没家教啊!” 虎子虽然年岁还不大,但也能听出来这是在骂自己,气呼呼地又要过去撞这胖婆娘,还是姜凤把虎子给拉住了。 “这位大婶,你是哪位?怎么来我家还跟长辈拉拉扯扯地动上手了?可是跟我家有仇么?要不要我去把左邻右舍拉来评评理?” 这莫名其妙的老婆子,跑到自家地盘上撒野来了,姜凤不算不爱惹事事也不能让她得意了去。 那老婆子一瞧姜凤面带寒霜,且脸上还有伤痕,衣衫也有些破,心想这家家主才不知道跟谁干了架,估计正在气头上,自己是说事而来,没的撞到枪尖上头,还是赶紧把正事说了要紧。 “这,…嗯,这都是一场误会。我还当” 说着瞧了娄家老两口一眼,那没说出来的话不言而喻,姜凤蹙了眉头,“这位大婶,没事就请吧!我家现下没空待客。” “哎别呀,这位大姐可莫生气,我这就给这位大娘陪个不是。” 这婆子倒是能屈能伸,赶紧满面带笑,屈膝给娄婆婆行了个福礼。说话也说了几句,娄婆婆本就不欲多事,便点点头表示不介意了。 姜凤见她这般,心中的火气倒是消了一些,便请婆子到客厅坐。 婆子才坐下,就赶紧道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 “恭喜姜大姐,我是青石城里的董媒婆,” 顿了顿,等着姜凤的回应,结果姜凤还是一脸平淡,哪里有普通村民听到县中官媒时那尊敬仰视的表情? 不由得心下失落,接着道,“姜大姐大喜,我是特意给你们家提亲来的。” ps: 多谢101工人的小粉红… ps: (光棍节小剧场) (第二年) 林公子:碧泉! 碧泉:是,公子。 (今年提前把吵闹的人都赶走,而且不许提光棍两个字,应该安全…了吧?) 林公子:今天怎么这么冷清? 碧泉:和平常一样啊,公子。 林公子:哼,把你头上的新簪子拿来!” 碧泉(忍痛):诺,在这里,公子。 林公子(折而断之):哼,别以为本公子不知道这是你趁机打三折买的! 碧泉内牛… 83 恼羞成恨毒计生 那胖婆子口若悬河,眉飞色舞地说了半天,姜凤总算弄明白这婆子是来做什么的了! 原本还当是给自己提亲娶夫郎的,我擦,没想到居然是给马夫人家一个五六岁女儿来提亲的! 居然想让小越越给马家女儿做童养夫? 姜凤心底怒火陡生,眼光四处在屋里扫射,看看哪里摆着扫帚什么的。 正待动作,忽然心中一动,暂且压下火气,微微一笑。 “董媒婆这事说好没来由,这童养夫说的好听,都是那过不下去的人家,养活不起孩子了,这才把儿子送给别人抚养,名头好听些,可到了旁人家里,是死是活就不一定了,你看看我姜家,可是那养活不起孩子的?” 董婆子那张胖脸笑得就有些发僵。 原接了马夫人这活儿,只当偏远乡下穷酸人家,得知能跟马夫人结亲,那肯定是上赶着贴的,没想到没进门就发现她家还是挺气派的新房子,等进了门,就觉得更不一般,但还没觉得这趟媒怕是要黄。 这董婆子也是消息不灵,并不知道姜凤家里的底细,才这般自以为是,若是早知的话,她就算接了马家这差事也得多思量思量对策。 如今听这姜大姐的口气,怕是自己要白跑一遭。 董婆子赶紧鼓唇摇舌。 “姜大姐啊,这话不能这么说,这结亲,讲究的就是个两姓之好,虽说你家家境也不差,但毕竟还是在这偏远村子里不是?多少人家养了儿子,都是削尖了脑袋都想嫁进城里去,更不用说还是城里数得着财主马夫人了,攀上了马家。你老姜家都能在青石城里横着走!姜大姐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事,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姜凤似笑非笑道,“既然马家这般好,又有许多人上赶着贴上去,那董媒婆你自去寻那乐意贴上去的人家,就不必来我家浪费口舌了。” 董媒婆给她这么一噎,倒有半晌说不出话来。 眼珠一转,却是笑道,“哎呀。姜大姐,你们乡下人日子也不容易,无非就是聘礼多几个罢了。马夫人家可有的是钱,你就别逗嘴皮子了,实话说个数吧?你说我大老远的来一回也不容易,这还得赶黑回城呢。” 姜凤忽冷下脸来,“董媒婆请回吧。我不卖儿子!” 说着就站起身来,一指门口。 “哎,姜大姐,你家这么可就不地道了啊,要不是你家有那个意思,放出了儿子的生辰八字。人家马夫人哪个知道你儿子的命格跟马小姐的是天作之合,旺妻旺女?既然有这个心,就莫拿这个窍。装装样子就成了啊!” “生辰八字?什么生辰八字?”姜凤心头邪火乱窜,额角突突直跳,恨得捏紧了拳头。 “呐,这个,这不是你家儿子的生辰八字?” 董媒婆跟拿出了大杀器一样。摸出张纸片来在姜凤眼前一晃。 姜凤抢过来一看,忍不住就想打人。 这特么果然是小越越的生辰八字! 在浣花国。男方嫁到女方,是要由男方家主亲自写了生辰八字的庚贴,交给女家的,所以说这男人的生辰八字是很私密的东西,轻易不外传的。 可小越越的生辰八字又是怎么流到马家去的? 除了那贱男,还能有谁? “哎哎,别撕,别撕啊!” 董媒婆见姜凤下手就撕,赶紧去抢,却是已迟,姜凤把碎片冲她脸上就是一扬。 照面啐道,“给我滚!回去跟马家姓柳的小侍说,他自己犯贱,莫要拉着我姓姜的儿子犯贱去!” 董媒婆气得浑身肥肉直抖,“姓姜的,你莫要不识抬举!” 姜凤就就看好墙角的扫帚,大步走过去一把抄起,“快给老娘滚!不然休怪老娘不客气!” 娄公公娄婆婆也听到了声音,赶紧过来,对着董媒婆怒目而视。 虽然两个老人家武力不强,但在声势上占优啊,董媒婆心里发虚,嘴上仍骂道,“哼,你们这些有眼无珠的乡下人,得罪了马夫人,你们就瞧好吧!” 不过倒底是怕吃了眼前亏,脚下走得也不慢,出了姜家大门,瞧前门前大路上人来人往,就待跳脚大骂个几句,也能败坏她家名声,才掐腰清了清嗓子,忽觉身上一寒。 抬头瞧去,但见旁边不知何时走来一个铁塔般的壮硕女人,面黑似铁锅的底儿,目光不善地正盯着她,冲着董媒婆扬了扬手里的拳头,好家伙,跟钵盂一般大了都。 她身侧同样怒目圆睁的,还有那个玄点就撞董媒婆一头锤的黑小子。 董媒婆吓得也不想找场子了,撒腿就朝村口跑,村口她坐来的牛车还停着,董媒婆一身肥肉跑得倒是飞快,跳上车就吩咐赶紧开路,牛车赶紧启程,没过一会儿,也就不见了。 姜凤连怒带气,跟娄老爹道,“娄叔,咱把门关了,今天莫出去了。” 这乡下人家好热闹,这董媒婆来这么一遭,不知有多少人家好奇地想看个究竟呢。 娄老爹应了声正要关门,正好虎子跟赵大兰进了门。 赵大兰一见姜凤这身模样,还当是跟那董媒婆打架打的,怒气冲冲道,“妹子,那肥婆竟敢打你,看我不教训她的!” 说着就要朝外冲,姜凤赶紧把她拉住。 “这不是跟她打的,是在山里跌了一跤。” 赵大兰也是刚从矿上回来,才坐下,就见自家儿子跑过来说有坏婆子上门要抢了小越越去。赵大兰一听这还了得,火急上房地就跑过来了。 赵大兰这才罢手,问起究竟,姜凤把前后说了。 赵大兰恼火道,“好个无耻贱人,定是他拿了越越的八字去讨好马夫人的!” 姜凤更是一肚子气,若柳迁现在眼前。那必要给他几个佛山无影脚五指扇! 心想现代是男尊,渣男贱男扎堆也就罢了,没想到这女尊里也有这般无耻的极品贱男! 这两个人齐声骂着贱男,虎子也在忙着各处跑,“越越,越越?” 不一会虎子就跑来找大人求救。 “姜姨,娘,越越躲在床底下哭呢,都不出来。” 姜凤听着心里就是一疼,赶紧疾奔进卧房。 心想必是那婆子说话时让小孩子们给听去了。小越越胆子本来就小,这下肯定是吓坏了… 果然小越越缩了身子,躲在床底的最深处。小肩膀一抽一抽的,却是连哭声都很小。 豹子也钻在床下,伸了手想拉越越出来,“弟弟出来吧,坏婆子打跑了。没事了。” 越越只是紧贴墙角。也不吭声。 姜凤的心就跟有一只手在捏吧着般,又痛又难受。 姜凤也趴到床底,顾不上形象姿势,柔声哄道,“越越?” 越越在黑暗里似乎抬了头看向姜凤,半晌才叫了声。“娘?” “越越是娘的心肝小宝贝,娘是不会丢下越越的,快到娘这儿来!” 果然还是亲娘话有效。越越慢慢地爬了出来,伸出一只满是灰尖的小手来拉住了姜凤。 姜凤把一身灰尖的娃娃紧紧抱在怀里,鼻子竟也是酸酸的,要不是顾忌着旁人在,只怕眼泪就要下来了。 经了这次之后。小越越好似更胆小更粘姜凤了。 姜凤去哪儿都要跟着,且小手定要牵着姜凤的衣角。就是哥哥们来找他玩儿,也定要让姜凤在一边看着,他玩一会就抬头看看姜凤在不在。 这让姜凤心里很不好受,自己好不容易才把小包子教得活泼可爱了,眼下怕是要恢复许久才能让儿子变回原来了。 姜凤回想起,是柳好先来找上自己,没两天就出了马家这事。 这当中肯定少不了柳好这无赖女做的好事。 柳迁人在马家,自己暂时动不了,难道还不能去治治柳好? 恰好姜三姐也听说了越越的事,也是气忿不已,她在城中认识的人多,托了街面的的朋友打听得清楚。 原来这事,还真是柳好在里头弄鬼。 柳好那天在街上拦住姜凤,想姜凤跟他二哥来个“破镜重圆”,结果碰了一鼻子灰,心想过去那个穷妇到了柳家,自己连正眼都不带瞅她一下的,如今她竟然这般不给面子,那须怪不得她心狠了。 柳好绞尽脑汁,却没想出什么好法子。 刚好路上碰见一个狐朋狗友,这人也如柳好一般不务正业,专司偷鸡摸狗,欺负老弱,爬小寡夫被窝之类的事,一听柳好说的这情况,便坏笑几声,道,“嗐,这还不容易,那姓姜的把个儿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你就从她儿子下手呗?要不咱俩偷着去那村,把那小子偷了,再跟她要赎金?” 柳好虽是心动,却道那村现下富裕,村里人都向着那村妇,且她家邻居两口子都是悍的,怕到时候没偷着小孩儿,反被捉住。 那人转着脑瓜子,忽打眼见街上走过一个和尚,便拍手笑道,“听说你那嫂嫂马夫人家里有个独苗女儿身子骨不好,近日越发下不了床,不如咱们” 便在柳好耳边絮絮讲了一通,听得柳好眼放贼光,直叫妙计。 柳好得了狗头军师的主意,便屁颠颠来到马府里寻柳迁。 柳迁听说她说了番姜凤如何不念旧情,翻脸不认人的话,心下恼恨,咬牙道,“我说莫去,你偏去,看如今如何?那女人不定在心里怎么笑话我咧。” 柳好便把自己的计划给柳迁说了,“二哥,她不念旧情,咱也不跟她客气!” ps: ps: (光棍节小剧场) (第三年) 林公子:碧泉! 碧泉:小的在。 (今年没人吵闹,也不冷清,我买的新簪子还在快递中…) 林公子:你头上怎么还是旧簪子? 碧泉:小的要勤俭。 林公子:来人,把门房刚收到的包裹扔掉,他们送错了。 碧泉泪目~ 84 姜凤披挂马府行 柳迁仍有些犹豫,道,“这,这能成么?姜凤定不会答应的。” 别说马夫人乐不乐意,就是姜凤,以当初她那般宠着那不值钱的臭小子的性子,是绝不会让儿子当童养夫的,更何况听说她现下还发了财。 柳好歪了歪嘴,嗤笑道,“能跟马夫人结亲,这是多少人都做梦的事,她家一个乡下小子,长大了最好也不过嫁个村妇罢了,怎如给马小姐当夫郎光彩?再说,这事若成,对二哥你也极有好处的。” 柳迁一想到那个娃娃,才生下来就夺去了妻主的注意,还害得自己洗了月余的尿布,一双嫰手都给洗粗了,心里就很不待见。 这三年在马家锦衣玉食,争风夺宠,竟是从未想过那小儿。 “有什么好处?” 柳好恨铁不成钢地睃了柳迁一眼,自己这个二哥,在勾女人上头有一套,可论旁的,真是蠢笨如牛啊。 “二哥你想啊,马夫人就一儿一女,儿子大了要出嫁,就这么个女儿,将来这马家还不都是女儿的?若是她娶了姜家小儿,那你还是姜家小儿的亲爹呢,马小姐和姜家小儿还能不照顾你一二?你后半辈子可不就不用愁?就是你府里那五爷,别看他现在受宠,又没个女儿,到老了一样受罪。” 柳好仔细琢磨了番,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便把小越越的生辰八字写了给柳好,又把自己一只珠冠拿出来当成活动经费。 柳好把珠冠当了八十两银子,自己眛下四十两,买通了个游方的和尚,号称是个得道高僧,又有奇术能卜吉凶,避福祸。专在马府附近转悠,又雇了几个来配合着和尚演戏,把个和尚吹得神乎奇神。 马仙娥正为自家女儿的身子骨犯愁,一听这信儿,也不管真假,就让管家把这位大师请来。 这大师倒是个演戏高手,弄得高深莫测,说话云山雾罩,加上透过柳迁,已是把马府里一些事摸得门清儿。自然很容易地就把马仙娥给忽悠入套,请大师为自家女儿的病出手帮忙。 这大师宣声佛号,掐指闭目沉思良久。才道这女儿是天上仙童转世,身有仙骨,天上仙长不舍,所以意欲收回,若想留得住女儿。须寻一命理相合的男仙童相配,两小相伴,天上仙人见他们在凡间过得快活,也就不忍心拆散了。 大师说完就要来纸笔,写下一个生辰八字。道只有这生辰的才是天上男仙童转世,说完飘然欲行。还是马仙娥赶紧拦住,让管家送上一盘金银,好言苦劝。这才勉为其难地收了这些俗物。 马仙娥得了那八字就四处打听,暂时未果,偏偏无意中听到了小厮跟府里四爷的对话,这才知道原来柳迁的儿子生辰八字就正好符合。 柳迁还装得有些惊慌,故意道。“夫人还是去寻其他合适的男童吧,这县里这么多人。总能寻到的,那姜家,可着实的不成。我也不想再见那个女人。” 马仙娥还真又寻人打听了,一无所获后便病急乱投医,也顾不得这姜家跟自家的纠葛,寻了董媒婆去提亲。 却没想到自己这么个在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居然被个乡下人家给驳了脸面,马仙娥自是暴跳如雷,正召了手下几个管事,商议着如何对付姜凤呢。 姜三姐听得了这些消息,也是心头暗惊,赶紧飞奔回村告诉姜凤。 “我看,要不凤妹子你就带着越越去外地躲躲吧,等那马仙娥想过了这个劲儿,自然也就不打越越的主意了。” “躲什么躲,她马仙娥虽在城里是个人物,但她还能带着人来明抢孩子不成?她敢来抢咱就敢打,谁又怕着谁来?” 赵大兰气得哇哇叫,又拍桌子又挼袖子。 姜凤听着心里乱得难受。 虽说姜三姐说的办法倒也算是可行,可自己奋斗了三年,好不容易才建成了现下这个安全舒适的家,村里的老老少少也都熟悉,相处融洽,偶然有些小小不如意,也很快就风平浪静,却没有那十分极品的,因为马仙娥的一个主意,就让自己背井离乡,凭什么啊? 可是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自己家里毕竟就是一大一小,就算有娄老爹和娄婆婆两人帮衬,毕竟他们年纪大了,可以说完全没有什么武力,赵大兰两口子倒是有力气,可她们也不可能总都在家啊! 姜凤一时两难。 到了夜里,看着小越越依赖地搂住自己的胳膊,睡得跟小天使一般宁静可爱,姜凤心里更是难过。 考虑了一天,姜凤找来两个姐们,说了自己的打算。 虽然觉得姜凤这主意未必靠谱,但这二人还真是够义气,拍着胸脯答应给姜凤帮忙。 青石城中,马府的位置正在繁华之处,占地又广,几乎占去了半条街。里外五进的院子里又分成了数个小院,其中风景最好,装饰最华丽的院子里,住的不是家主马仙娥,也不是马仙娥正宠着的五爷,而是年方七岁,长年病病歪歪的独苗女儿马玉嫦。 马仙娥坐在闺女床前,她这闺女才勉强喝了药睡下,看着也是一副不大安稳的样子,不由得愁眉深锁,在腹内琢磨着怎么才能逼迫姜凤就范,早些把她家小子弄来,给自家闺女作药引。 却听外头脚步轻轻,有小子在外头探头张望,冲着她直比划。 马仙娥轻手轻脚走出去问是什么事。 “姜凤到门上来了?” 马仙娥正想着这人,却不料这人就这么大喇喇地来了。 倒是愣了一愣。 “让她到门厅等着!” 想到姜凤不识抬举,马仙娥就想先晾她一下,给她点颜色瞧瞧。 转念一想又叫住了小厮. “请姜娘子到正厅里坐,好生招待着,我换件见客的衣裳就去。” 若姜家的小子真能治好自己这独苗,就是老马家的福星,他的亲娘就是多给些脸面也是行的。 马仙娥虽是知道姜凤就是自己第四位夫侍的前妻,但她心里可是一点介蒂都没有,毕竟她是给旁人戴帽子的,且如今那一支柳也有些看厌了,不如那活泼有趣会说话的老五可爱。 在马仙娥的心里,自己亲生的女儿大于儿子,又都大于自己的夫侍。 而她这种想法,在浣花国很是普遍,所以不管浣花国是不是对男人不公平,对小孩子要比那些男尊的社会强上许多。 浣花国可能会像男尊朝里相应的有渣妻,却极少有渣娘。 而在男尊社会里,渣夫和渣爹几乎可以同等。 马仙娥换了身衣裳,又唤了贴身小侍来,给自己脸上略补些妆,这才去见姜凤。 方将接近正厅,厅门口的小侍就欠身行礼,声音清脆地通报道,“夫人到。” 马仙娥踏进厅门,正好一个年轻女子从椅上站起,冲着马仙娥行个拱手礼,落落大方道,“见过马夫人。” 按说这两个女人,因柳迁的缘故,都知道有对方这么个人,却是从未见过,姜凤因为不在意柳迁,也就没兴趣见一下他傍的大款。 马仙娥则是收个第四房夫侍,哪管他前头嫁的是谁家穷妇? 这回倒是原本身为情敌双方第一次回见。 马仙娥虽是打点主意为了女儿要示好,可养成的习惯却让她也就是抬抬手意思了下,“姜娘子,请坐。” 二人都落座之后,马仙娥微微发福的身子向后一靠,手自然地抬了抬,跟在她身边的清秀小厮就赶紧把一杯茶水送到她的手上。 坐在客位上的姜凤瞧得清楚,心想这马仙娥倒是把女尊国女人尊贵派头演了十足十,真是茶来伸手了。 看年纪,这位也有四十了,面上脂粉厚得遮住了隐隐的纹路,微胖的脸也易下垂,下巴和脖子之间的赘肉着实不算少,说长相,真心算得有些丑陋,不过金钱和权力是最好的春药,丑也拦不住她纳上一房又一房的俊美小侍进门。 马仙娥眼里的姜凤却是让她有点吃惊。 她原是听说过小四柳迁原先的妻主的,草沱村本就是有名的穷村,离县里也远,这姜凤还是个父母早逝的,孤身一人,又无田产,还当是穷丑挫村的一个畏缩妇人,就是把自己的媒人赶了出来,马仙娥也只当这人一时犯傻,是因为柳迁给她带过绿帽子的缘故,没想到这回一见,姜凤却跟她想的大为不同。 首先穿着就挺上档次的,虽不是最贵的京中来的丝绸,也是上等人家才穿得起的软丝缎,一身衣裙穿在身上自然妥帖,仿佛这人天生就该这般打扮似的,身上饰物虽少,却也有两件金镶珍珠的,腰上还挂着羊脂玉佩,这哪里是个村妇出身,倒像哪个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 嗯,长相也算不错。 身为同性的马仙娥很是不情愿承认这点,所以也就一略而过。 先还想着给他家二百两银子就把那小男娃带回来呢,如今看这女子,通身上下,怕也超过二百两了,先头倒是自己想得左了。 85 一波已平一波起 “不知姜娘子有何贵干?” 马仙娥斯条慢理地喝了口茶水,这才细眼微斜,对着姜凤问了句。 姜凤从身侧背着的小挎包里拿出一个小木盒来,微微笑道,“听说贵府小姐身有微恙,正好我在山里采到几株品相不错的灵芝,最适合身子温补,特意拿来送给小姐。” 马仙娥心中准备了半天,连威慑加利诱都准备好了,根本就没想到姜凤居然不提那媒人上门,倒是先送上礼了,还说的这么客气,真让她有点措手不及。 连手上的茶水都微微抖动,差点就洒了出来,还是小侍机灵,赶紧把夫人手里的水接下。 马仙娥脸上的肉抽动几下,这才挤出个微笑来,道,“姜娘子客气了。我府上别的没有,灵芝人参还是不缺的。” 马玉嫦自小身子骨不好,各种补品跟吃饭似的吃了多少,就是没有马仙娥自己吃的,也要供上闺女的,这话倒真没炫富。 姜凤笑道,“想着贵府上也不缺这个,不过这个是新鲜的,想着药效应该还好,而且灵芝比人参更适合小孩子用,就拿了来。” 说着把手上的盒子往身侧桌上一放。 自有那机灵的小厮接过来,送到马仙娥手上,马仙娥打开了看,果然是四五株新鲜的灵芝,似乎才从山里采出来的般,又听姜凤说灵芝比人参更好,一时心里倒有些好奇,“难道姜娘子还懂医理不成?” “从前我便是以采药为生,所以倒还懂一点养生补气之道。” 姜凤便把自己前世看养生节目学得那点东西拿出来说了个几句,什么人参各种副作用,只能用在气虚的人身上啊,锄弱扶强啊,虽然自己知道全是蒙事。倒也说得天花乱坠,别说马仙娥了,就是旁边伺候的小厮都听得津津有味。 被姜凤忽悠了一通,马仙娥回想自家闺女,自忖道,难道玉嫦身子一直不好,就是因为总补人参不成? 嗯,这个,回头得问问大夫去。 合上盒子,倒是和气了许多。“多谢姜娘子的好意。” 姜凤又道,“听说马夫人前几日遇到位高僧?” 马仙娥嘴角微微一撇,心道。果然捺不住了。 “是啊。当真是位得道高僧,本夫人就多得他的指点,所以才想给我家女儿寻” 姜凤却是呵呵笑了几声,打断了马仙娥的旧话重提。 “马夫人可想再见见这位得道高僧?多听些指点?” 马仙娥脸色微变,“姜娘子这是什么意思?” 姜凤笑道。“高僧此时就在马府后门处,马夫人可愿意见上一见?” 马仙娥心想再见下高僧也没什么不可的,倒是这姜凤,看着也算个人物,怎地在柳迁的嘴里却是那般无用不堪? 嗯,果然这男人的话。都是不能听不能信的。 不到半盏茶的工夫,马府小厮却带着两个人进来了,却是一女一男。这女子马仙娥倒是见过,正是那个城里卖煤的姜三姐,这两年赚了不少,马仙娥当初还想插上一脚来着,不过后来见这姜三姐会来事儿。搭上了不少关系,马仙娥真想要插一脚也有些费事。也便放弃了。 那男子却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眉眼看着还有点面善,不过此时却是蔫头搭脑,畏畏缩缩。 马仙娥不悦道,“叫你们带高僧,高僧呢?” 姜三姐上来给马仙娥也施了个见面礼道,“马夫人,您细瞧瞧,这可不是那高僧么?” 说着把高僧的头发一拽,露出那光秃秃的脑袋来,“这位高僧可厉害得紧,瞬间就能变成各色人等,就连个胡子眉毛,都能变颜色哩。”又拿了湿布去抺高僧的胡子,果然便露出白泥下的黑须来。 可不正是那天高深莫测的高僧么,只是如今神态如斗败的公鸡一般,怎么看怎么猥琐,此时见马夫人看他,两条腿都吓得打起抖来。 姜凤也起身,拉过高僧身上背着的包袱,笑道,“高僧身上还有不少能变戏法的好东西,马夫人可要再瞧瞧?” 这假和尚也无非就是会点子无风自燃,清水变红那些简单的江湖骗术,难为马夫人一把年纪了还会被疲 马夫人瞧着那高僧花不溜丢的胡子和眉毛,及包袱里那些在姜凤手里也能玩得转的东西,心里就格登一下,可仍垂死挣扎,“可,可高僧说的好些事都能对的上。” 比如说马玉嫦得病的时间啊,马夫人早年的经历啊,生过的大病啊,都算得挺准的嘛。 姜凤与姜三姐对视一眼,“高僧说过的事,您府上的四爷也是都清楚的吧?” 马夫人眼珠一转,便想明白其中的关节,不由得大怒,抓起杯子就摔,骂道,“好个小贱人,竟敢做套骗本夫人!去把柳迁那个小贱人给我带过来!” 姜凤拱了拱手道,“马夫人,这是您的家事,我们姐妹不便在场,这便告辞了,这位高僧在青石城里行骗,已有不少人家受害,我们这就将他送到官府去,让大人来判这骗子的罪。” 马夫人怒气正盛,哼了声道,“本来依着本夫人,就是把这骗子乱棍打死也不为过,不过既然你们想送到官府去,本夫人就给你们这个面子。” 姜凤笑道,“多谢夫人,只是骗子的话本就胡说八道,莫信他的误了正事就好。” 说完和姜三姐两个押着假和尚出了马府,马夫人却是多了个心眼儿,派了个小厮悄悄跟在后头,看究竟是不是把骗子送到官府去了。 后来马府小厮回来报说果然是送去了,马夫人这才顺了口气儿,再不疑心。 柳迁和柳好兄妹两个都倒了霉。 柳迁是被马夫人命人按住,狠狠打了十板子。 柳好则是被勒令再不许登马府的门,且不许她跟柳迁传递消息,若是她再上门则乱棍打出,死活不论。 柳好因前几日得的那点银子。虽上不得马府的门,也不耽误她在城里胡混,结果祸从天降,被人在暗处套了麻袋一通胖揍。 不仅她的钱袋子被拽走,被打的模样连她亲娘也认不出来了,折了条腿,差点连柳家洼也回不去。 虽是有附近街坊报了官,可这没头的官司,柳好又没钱打点,自然不过是装模做样地问了问附近的街坊。就交差了事。 还是柳老娘听了信儿,进城来,雇了车哭哭骂骂地把柳好给接回家去。 终于把这提亲的事儿给了结的姜凤这才长出一口气。 姜三姐夸她。“这事倒是办得还不错,起码断了马夫人的心思。没想到凤妹子到了紧要时候,胆子也变大了,那气势我看也不输城里的夫人们。就是这回凤妹子花钱太费了。” 不过想到姜凤为了这件事,几乎拿出大半的积蓄。买通了城里所有的闲汉和混子,虽然钱没白花,一是抓到了那假和尚,二是教训了柳家败家女,可这近千两的白银,就这么砸光了。着实令人心疼。 姜凤倒是觉得能花钱把事解决了就行。 虽然上门向马夫人示弱其实还是挺窝囊的,不过,谁让自己实力不济。还有个孩子要养呢? 小越越虽然小,姜凤她们也没跟他提过这马家的事,不过大人心里没了心事,敏感的小娃娃是最能感觉得出的,越越觉得娘亲好象心情很好了。自己就也开心了。 经此一事,姜凤练习体能之类的越发勤了。还带上了小越越,把自己会的那几下花拳绣腿都传给了他。 没想到胆小文弱的越越,倒是对学武积极性很高,有时晨练时,姜凤怕他累到,想让他歇会,这小家伙都不舍得歇。 豆丁大点的娃娃煞有介事地打拳踢腿儿,还一板一眼表情严肃什么的真是萌死亲娘了! 姜凤想着要不要请个武师回来,既能教越越,又能给自己看家护院,自己发一份工资却得两个人的用处,岂不划算? 姜凤想起曾家镖局,自那年折了镖之后,不仅镖局的现银,就是镖局的院子都卖掉了一半做赔偿和打发死伤兄弟,这还是幸好林家还算厚道,没要求他们按规矩的双倍赔呢。 到如今镖局倒还开着,却是勉强苦撑,生意清冷的很。 所以他们现下对外也教些拳脚什么的当补贴。 如果姜凤去镖局请人,估计月银二三两就足够了。只教个小娃娃又包吃包住,这工作不要太轻松哦。 谁知姜凤还没来得及请回人来,自己家却出了天塌般的大事! 小越越不见了! 得了消息的姜三姐和赵大兰赶紧到姜凤家来。 姜凤正欲哭无泪,披头散发,一刻不闲的在院子的各个角落寻着越越的踪迹。 “越越!越越!” “昨天我带着越越睡的,今天早起一看,越越不在身边了,还以为他是自己爬起来去尿尿,谁知道到了茅厕不见人,各处也寻不到,越越!越越,你跑到哪去了?” 姜凤见着两个姐们,就喋喋不休地说着越越失踪的经过,一边乱翻自己家的衣柜,甚至趴到床底去。 平时十分淡定的妹子,如今都有点疯颠的模样了。 赵大兰拉住姜凤,“妹子,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越越出去玩了?” 一边也正焦急的娄老爹赶紧道,“这大门一直是关着的,越越那么小,他还不会自己开院门呢。” 赵大兰也紧皱着眉头,“那这院子就这么几处地方,越越能躲在哪儿呢,要不咱们都来帮着找找看,兴许有什么发现哩。” 姜三姐为人精明,一听姜凤的描述,就在屋子里吸了吸鼻子,又跑到窗子跟前上下检查。 不一会手里拈着什么东西瞧了瞧,面色就是一沉,“凤妹子,别找了,越越不是自己跑出去的,是有贼人进来,给你们放了香!” ps: 多谢凝月兮亲送的平安符和更新票~~mia! 光棍节小剧场: (第四年) 林公子:碧… 碧泉:小的在。 (双手奉上簪盒) 林公子(拿出折而断之,心情很好):嗯,这回倒是省话。 碧泉:公子这是少夫人送给公子的礼物… 林公子:…! 碧泉:~~~~ 86 小越越被掳马府 姜凤呆怔了半晌,忽然冲过来,盯着姜三姐发现的那点香灰和被戳了个小洞的窗子,眼中迸发出浓浓恨意。 这来掳走小越越的,除了马仙娥还能有谁! “是哪个无耻的,弄这等下三滥的玩意儿!” 赵大兰把拳头捏得格吱响,“我这就去把矿上的人都叫,都出去搜搜,看看是哪个做下的这缺德事?” 她说着就一阵风似的走了。 姜三姐虽未阻拦,但也知道她的办法怕是没什么用。 她倒底见多识广些,在窗子下又察看起了地面,“说不得这歹人还留下了脚印什么的,咱们别慌,先查查看。” 唉,看着姜凤那气急得要发疯的模样,姜三姐也想不出什么有用话来劝。 想想也是,如珠似宝的小儿子呼巴喇地丢了,搁谁身上也得发疯啊。 姜凤红着眼睛,也跟着姜三姐察看地上的脚印,她这院子里人少,也就是自己和娄老爹老口子,娄老爹二人又不会到她这头来,所以如果有陌生的脚印,那就是歹人的。 果然有一行不怎么显眼的足迹断断续续到了后院,在墙根消失了。 姜凤家的墙怎么也有一人多高,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没有工具是不可翻过去的,何况还带着个孩子。 “娄叔,麻烦你拿个梯子来。” 娄老爹应着姜三姐的话,赶紧小跑着搬来了梯子,那速度倒比小伙子还麻利。 娄老娘眼睛不好,只能呆呆地站在院子当中,悄悄地拿袖子抹眼泪。 姜三姐利索地爬了上去一看,“果然,这墙上还有铁钩子的印儿。那歹人定是跑江湖的老手。却不知是谁指使的?” 按说寻常江湖中人不会跑到这么远的个小村子里,专偷姜家的孩子,还用这么专业的工具,草沱村多的是连院墙都没有的人家,小孩子就在外头瞎跑着玩,也没听说过丢了哪个。 姜凤狠狠地咬着牙,一缕血丝顺着嘴角流出,却半点未觉般,“这事就是马仙娥做的,再不会有旁人!” 最近跟姜凤有恩怨的。也就是马仙娥和柳家,这江湖中人要请的话,怎么也得有笔银子。估计着柳家这些年败落,未必拿得出银子,也就是马仙娥,财大气粗,无法无天。 姜三姐三两下跳下了梯子。疑惑道,“那日咱们到马家,听着马仙娥已是相信那假和尚是个骗子,怎么还会打越越的主意?” 姜凤恨声道,“马仙娥若是个通情达理的,怎么还会有马扒皮的名号?说不定她觉得那假和尚虽是骗子。但他说的话反是瞎猫逮着了死耗子呢。” 老纸主动上门,好话说尽,还替她揭露骗局。这但凡是个脑回路正常的,也不会强求别人家的心肝宝贝,可这马仙娥估计是个霸道至极唯我独尊的性子,只觉得她说的话就是圣旨,旁人的儿子。还不如她病秧子女儿的一根头发宝贵呢! 姜三姐默然,这倒是真的。 这些年。马仙娥家的米铺,从来都是大斗进小斗出,农人家在她那里卖米,都跟割肉放血般的疼,就算是丰年多收个几斗也挣不着啥,若不是城里还有林家客栈公道些,怕不知有多少人家要卖儿卖女了。 可这事若真是马仙娥做的,那这婆娘定是打定了主意,定是要把越越抢去给她的女儿当小夫郎的了,马仙娥这人财大势大,光家丁就有上百个,在城里横行霸道,县城里估计除了县令大人,谁也不敢轻易惹上她家。 姜凤还真没料错。 此时的马仙娥,正坐在自家的女儿床边,一脸慈母相。 嗯,好象是好了些。 马玉嫦腊黄虚浮的脸上喝了新鲜灵芝煮过的水,貌似有了点血色,两道眯缝细眼内也有点神光,拉着马仙娥的手问着,说一句话要喘上会儿。 “娘…你说给我寻了个小夫郎,咳,在…在哪儿呢?” 七八岁的女童躺在厚厚的褥子上,瘦巴巴的身上盖的都是轻软的丝料被,脸上倒是有些圆润,但怎么看都透着虚浮不足。 想是这女童长年病弱,面上的表情也不算好,显得有些阴沉,嘴角朝两边下撇着,总像是随时都要大哭或发怒一般。 “就在你这院儿的耳房里,还没睡醒呢。等过两天调教好了,娘再让他过来陪你玩。” 马仙娥柔声哄着女儿,心里觉得自己这个事办得极好。 假和尚虽是骗子,但他说的话也是提醒了马仙娥,自己身边都有不少年轻水润的夫侍们服侍着,这小日子才能这般舒坦,女儿也七八岁了,服侍的都是些乡下买回来的傻小子,能伶俐到哪里去? 还是得正经弄个像样的小子,从小伺候着,长大了再收做夫侍才是。 那天姜凤上门,马仙娥看着就觉得这当娘的清秀斯文,又是个聪明有见识的,估计她儿子应该很不错,更何况她儿子的亲爹柳迁也生得怪招人的,给自家女儿弄这么个小夫郎,不算辱没了自家! 等人弄来了一看,虽然是睡着的,哎娘呀,真是个漂亮得没话说! 要不是是给自家闺女准备的,马仙娥这老没节操的就要自己玩养成了。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这娃娃醒来了,一看是陌生的环境就哭喊着要找娘,拿什么好吃的和玩具哄都不安静,最后只得让小厮给他灌了些安睡的药,这才消停了。 “娘,我不!我不!咳,现在就要看…你叫人背,背了我去看!” 马玉嫦不耐烦地挥着麻杆般的小胳膊,狠命地打着她亲娘的胳膊。 若是旁人,马仙娥早就翻脸一个耳光过去,叫她生死不能了,可这是她自己拼死拼活生下来的独苗女儿,自是忍耐着笑道,“好好。那叫人抱过来让你瞧瞧可好?你出去看受了风。” 须臾下人用条小锦被抱了个娃娃过来。 马玉嫦拼命睁大了眼,细缝眼终于张成了柳叶型,娇横地道,“放低些!我瞧不见!” 马仙娥瞪了那小厮一眼,骂道,“没眼色的,还不跪下!” 那小厮打慌地跪在马玉嫦床前,怀里抱着小娃正好跟马小姐平齐。 马玉嫦歪了脖子,定定地瞧了这小娃半晌,见这娃娃雪白的脸好像一掐就能出水儿。俏丽的小鼻子,红润的嘴唇,闭着眼正睡着。长长睫毛卷卷翘翘,上头还挂着滴晶莹的泪珠,看着竟比自己有的那些年画上的娃娃还要好看好多倍。 马玉嫦伸出一只瘦爪子,就去捏那娃娃的脸,“哎呀。真软,这,这就是我的,小,小夫郎么?真好看,我喜欢。叫他起来,陪我说话。” 她捏了几把,下手没轻没重。没几下就见娃娃的脸上现出道红痕来,抱着娃娃的小厮眼睛垂下,动也不敢动。 “怎么还不醒!” 马玉嫦喘着气骂道,“快醒醒,不然就。不给,你饭吃!饿死你!” 马仙娥难得见女儿这般有生气的样子。眉头舒展着,笑道,“乖女儿,这娃娃年纪还小,爱睡,等他睡醒了,就叫人带他来陪你玩好不?” 马玉嫦又拉了娃娃的头发几下,果然见他仍是不醒,只得气鼓鼓地罢了手,“那叫,叫他们几个,小子来打,打架给我瞧。” 马仙娥连声应了,挥手让小厮抱着娃娃退下。 却是唤了四个岁的小童来,却是两男两女,命他们在马玉嫦床前的地上,一字排开,两两捉对厮打。 小童都是经过调教的,便你抓我一把,我踢你一脚地打得热闹。 床上马玉嫦高兴得直拍手。 马仙娥吩咐了好生伺候着小姐,便退出了闺女的小院,准备到小五那儿去放松放松身心。 才走了几步,就见管家匆匆而来。 “夫人,那姜凤,寻上门来了。” “这么快?” 马仙娥眼珠一转,思量了会儿,撇嘴道,“她要问她家小儿在不在咱府上,你就说本夫人看她家小儿聪明可爱,留在府里做客两天,顺便解解四爷的思儿之苦。” 这回她是不打算去见姜凤了,知道这女人也不会答应把儿子送给自己当小女婿的,反正人已抢来,答不答应也无所谓了。 管家心里微抽,自家夫人倒是霸气,旁人家的孩子说抢就抢,还敢承认,就是吃定了在这青石城里,没人敢把她怎么样啊。 “那,夫人,要是那姜娘子要见她家儿子呢?” 管家倒也不想做得太绝,万一这事要是成了,姜娘子就是自家夫人的亲家,自己可还是个下人呢。 “她想见也行,只要她写一份庚贴,把她儿子许给我闺女就行,不写就不让见,若敢犯横就打出府去。不要打死就成!” 虽然说马仙娥对姜凤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但是马仙娥身为土豪,巴结她讨好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在乎这一个半个的。 马府的大门前,围了一圈圈的人,外围的都是看热闹的青石城居民,交头接耳的,不时小声地议论个几句。 里头的十来个人,却都是草沱村的村民,都是神情严肃,如临大敌。 个头最高的赵大兰暴躁不安地拧着拳头,一直朝紧闭着的马府大门张望着,若不是有赵夫郎和姜三姐拦着,怕是早就冲上去砸门了。 “大兰,莫乱动!” 姜三姐低声喝着,其实若不是丢了小越越这么大的事,打死她也不敢上马府大门堵着的…这村里十来个人,哪够马府家丁的一盘菜的? 87 长街走马王将军 “马仙娥你这个黑心” 蓦然一声长而尖利的嚎叫自马府内传出来,只是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是凤妹子,不行,我得去看看” 姜凤的声音,从来都是从从容容清亮好听的,何尝如负伤猛兽这般的嘶哑尖嚎? 姜大兰甩开阻拦,上前使劲地砸那两扇厚重的铜钉朱漆大门,“开门!开门!你们马府也不能不讲理!” 砸了没几下,大门开了半扇,里头出来个用下巴看人的家丁。 “哪来的乡下人,知道这是马夫人府么,还不赶紧滚开,不想活了这都是。” 这家丁话说的蛮横,身后更是站了一队手持棍棒的壮丁。 赵大兰还要说话,嘴上忽被一双手死死捂着,可不正是自己的夫郎。 姜三姐上前道,“我们先头进去的姜凤姜娘子呢?你们把她怎样了?我们可都是同村的,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人命关天,我们这可就要上县衙报案去。” 家丁不耐烦地朝另一个方向一指,“那人来府里吵闹,自然是从后门被打出去了,你们要寻人上那去,莫堵在我们府大门口,不然,咱们手里的棍子也不是吃素的。” 在另外一条街上,马府后门处,一个披头散发,衣衫凌乱的女子被数人推搡着出了马府,那女子状似疯颠,虽以一敌众,却仍然奋力想要推开面前的阻挡,冲进马府去。 其中一个壮妇手上使力,将这女人推了个跟头,其他三四个壮妇上前又踢了好几脚,这女子身子骨碌碌地转了好几圈儿,直停在了街心。 这马府后街也是比较繁华之处,来往人也不少。登时就有人停下来围观。 “看什么看!” 马府壮妇瞪着眼骂了句,又冲着地上的女人啐了口,“不识抬举,活该!” 便领着其他的家丁,一拥进了后门,只听呯的一声,大门在围观者的目光中关得严严实实。 姜凤躺在大街上。 围观的人虽被骂走了几个,但还是有不少。 姜凤活了三十来年,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这么丢脸过。 也没有这么感到愤怒和绝望! 难怪要造反闹革命。拿着血衣清算土豪! 如果现在有人塞给姜凤一支枪,姜凤会毫不犹豫地杀进马府,把那些该死的都扫射个精光! 马仙娥这个不要脸的婆子。居然大喇喇地承认越越是她带走的,还要胁自己签下儿子的卖身契,她凭什么! 凭什么! 姜凤只觉得心中那团火烧得自己快要炸裂开来! 她没办法! 没办法把孩子抢回来,没能力压过马仙娥!马仙娥就是凭的这个,在那婆子眼里。自己就是那无能为力的草芥! 姜凤躺在地上,嘴里喘着气,如同一条上钩离水的枯鱼。 身体的疼根本感觉不到,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小越越,他才三岁,还那般胆小。此时不知道在那巫婆府里正受什么苦,姜凤就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世界登时灰了一片。 耳听得马蹄的的。一骑人马自长街转角处疾驰而来,那马上骑士很是嚣张,虽是在闹市,亦无减速之意,倒是两边人群迅速闪开。给这骑人马让开宽阔道路。 “哎,快闪开啊!马要过来!” 有闪到一边的路人喊着姜凤。这人莫不是被打得不能动了吧? 可明明看到这人的眼睛还睁得老大,也有呼吸啊! 一瞬间,觉得自己十分没用的姜凤,做了件果然很没用的事。 她就睁开眼,泪光朦胧,木然地瞧着那一骑黑马,由远而近,碗口大的马蹄,蹄上包着寒光锃亮的铁掌,朝自己踏过来。 老纸不活了,连亲儿子都保不住,还有什么活头! “啊呀!” “撞到人了撞到人了!” 街上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不禁惊呼出声。 尽管了无生趣,在看到那格外庞大的马蹄时,姜凤的眼睛还是反射地闭上了,面上刮过一阵怪风,鼻端仿佛都能闻见马身上特有的味道。 闭目待死的姜凤听到了周围人齐齐吁气放松之声。 预料的剧痛却迟迟未至,姜凤睁开眼,却见那马早已不在了。 原来关键时候,那马上骑士竟是以手控缰,让马在半空跳跃而起。 越过了街心的障碍,而姜凤很悲摧的,就是这个障埃 耳听得一片夸那人好骑术的赞叹。 姜凤这时忽然好象顿悟了般,头脑从疯狂愤怒中骤然清醒,不由得就是一身冷汗,心中骇然。 如果自己真的挂掉,那被抢去的小越越,可不就是成了孤儿,谁会像亲娘一样照顾他疼他?万一在马府里受了虐待都没有个指望。 自己就算是一时不能救出越越,难道以后就没有机会了么? 姜凤正要自己爬起,才抬了抬头,就觉得混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的。 方才她一心想要见自己的小越越,爆发了全力,而马府里的狗腿子在自己身上,也没留力气。 这万恶的马府! 特么的给老纸等着! “凤妹!” 此时草沱村来的数十人也寻到了姜凤,赵大兰跑的最快,一把将姜凤抱起,“这干丧尽天良的!” 才骂了半句,后头的话照例被赵家夫郎给捂住了。 “咱还是赶紧把凤妹子送到医馆去看看吧。” 姜三姐招呼着众人把姜凤抬起,指指医馆的方向。 还好,大夫瞧过了姜凤,道是除了鼻青脸肿之外,就是些皮肉伤,没有伤着筋骨。 只是姜凤一直就处于木呆呆的状态之下,旁人问起,也是嗯啊作答。 姜三姐与自己夫郎对视一眼,担忧不已。 这妹子,不是受打击过度失常了吧? 赶着车回草沱村。一路上几人都想办法劝姜凤,说再想想法子,小越越在马府一时也不会有危险,总能找到办法救出来的。 不过,就算以赵大兰的武力,姜三姐的人脉,何尝不知道跟马府一比,简直不够瞧的,越越这件事,沉甸甸地压在众人的心上。 车上不知谁骂了句。“那个黑心烂肚的婆娘,老天怎么不降道雷劈死她!当年俺娘在她家店里卖粮食,给的是掺了假的银子。俺娘后来去寻,她家不认帐不说,还说是俺娘故意讹诈,气得俺娘回来就得了心口疼的病,如今病根还没去呢!” “这些年要不是有林家货栈。她马家不知道还要害死多少人哩!” 因是在路上,没有马府的爪牙,众人也就能敞开了说话。 姜凤原本呆滞的表情微微一动,还有一半青的两只眼睛倏然就盯住了那个说话的妇人,眼内光芒骤亮。 接下来一天,姜凤在家里也照常吃睡。也按照大夫说的,在伤处涂些药膏,姜三姐和赵大兰不放心。一天几回的过来瞧瞧,见姜凤倒还正常。 第二天,姜凤换了身新衣,坐了送煤的车就又去了县城,姜三姐怕她再做什么冲动的事。赶紧也跟着。 姜凤只道不必,姜三姐也不听。 姐们几个为了自己也是担着好大的风险。这份情姜凤都暗暗记在心里。 姜凤拉着姜三姐的手,道,“三姐,我想把矿卖掉,好救越越。” 就算所有权是姜凤的,这矿是三人共同的生计,姜凤这么做,也很有些愧疚。 姜三姐叹了口气,拍拍姜凤的手,“卖掉就卖掉,反正这些年赚的,足够我给女儿娶夫郎的了。到时候若是得的钱不够,我那儿还能给凑上些。” 二人坐着车先到的是自家的煤铺子。 姜三姐还当姜凤要去找中人之类的,没想到姜凤倒是坐下翻看起了帐本子。 “妹子你这是?” 姜三姐有点糊涂了。 姜凤看完了心里有了个底儿,便道,“三姐,我要去求见王将军,把矿卖给他。” “将军要矿有什么用?” 姜三姐更是一头雾水。 姜凤微微一笑,“三姐你就瞧着好了。” 姜凤跟自家店里的伙计打听了王将军在城内临时住所,就直接上门求见。 王将军住的宅子有些偏僻,在青石城最东北的一个角处,出来就是东北城墙,原本是个大户人家的老宅,但后来这家败落了就搬到了乡下,把城里的房子典了出去,收些租金也能贴补生计。 大门口有四个手握长枪站岗的军兵,看那站姿笔直,神情严肃一丝不苟,姜凤就猜着这支军队或是浣花国的精锐之一。 姜凤本来还担心自己一个无名小卒,王将军说不定根本就不见自己,那自己想的那些盘算可不就落空了,幸好,通报进去之后,不一会儿,就有个武官模样的女子领着姜凤进了院。 一路上遇见的身穿军装的人还真不少,因姜凤脸上青肿未消,看着模样很有些奇怪,所以引来了不少探究的目光。 姜凤被引进了一间小厅内。 那厅上,一个年轻男子坐在正位上。 姜凤才一进去,就感觉目光凌厉如风霜冰刀,直直投射而来。 饶是姜凤此来,破釜沉舟,绝意悲壮,此时也不由得心生了几分寒意。 那男子身形修长,一身玄黑的武将衣衫,紧束的袖口领口和腰带处都缀着飘洒的凤尾纹银线,看年纪也不过二十出头,眉眼漆黑,鼻梁高而直,鼻头处还略带了点鹰勾,面上线条如刀削斧刻一般,容貌也是极俊的,只是这俊朗却被凌厉之气压制,让人第一眼就先觉得这人锋利如刀尖剑刃,不敢直视。 ps: 又一个美青年粗线了,可惜这回封面图里没有他的位置~~~ 88 问尔可愿共良霄 “草民姜凤见过王将军。” 姜凤躬身行了个大礼,王将军自来城里也有段时日,久闻其名,却没想到居然是个年轻男子,并不是想像中的中年男将军。 “你求见本将军有何事?” 王将军修长英挺的身子靠在太师椅背上,只不过用目光在姜凤身扫过一眼,便冷冷问道。 “草民有关于强人的消息,要禀告给将军。” 姜凤直起身来,话说得清清楚楚,底气十足。 俗话说,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马仙娥这般挖人心肝,也就莫怪姜凤豁出去,要让她家破人亡了。 王将军放在扶手上的洁白长指微微磨动了下,似乎在琢磨着这花梨木的纹路。 似有似无地哼了一声,“说。” “本城里有名的马夫人,就是三年前那些强人的幕后主使。” 姜凤看这青年将军那无动于衷的模样,反是把心一横,声音更大。 王将军唇角扯出一丝淡淡讥诮,目光飘落在姜凤面上,似是认真地打量了姜凤一番,方漫不经心道,“姜凤,你昨日在马府里被马家家丁打出来,显然是跟马夫人有仇,今日上门来,难道不是诬告大户,为报私仇。” 躺在街上,见马不躲,这都不想活了,显见仇恨之深! 编个谎言来陷害仇家,又如何做不出来? 姜凤道,“正是因为跟马夫人有仇,草民才敢冒死前来告密,不然在青石县,马夫人为一方豪强,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哪个敢得罪这位土皇帝?” 王将军的手指在木椅扶手上点了点,目光中透过一丝兴味。 “哦,既然这么说,你可有什么证据?” 姜凤自怀里摸出个小包来,“草民家有幼子,忽然夜里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掳走,却是用的江湖迷香,这里还有香灰和半截迷香。可算得上证据。” 王将军看了眼被人呈到眼前来的东西,目光微闪,语气浑不在意。微微一笑,“这只能证明是有江湖贼人绑走了你家小儿,却不证明马仙娥跟强人有勾结。” “将军明察。事后草民到马府去问,马府管家亲口承认小儿就在她家,但草民想见儿子,却要写下卖身契,所以两下难容。草民才被打出马府!草民回到家中,思来想去,忽然想通,这马仙娥今日如此肆无忌惮地欺男霸女,手下还有江湖贼人为她卖命,而那些跟马仙娥有些嫌隙的人或是商家。岂不更是她打击报复的靶子?” “这话怎么说?” 那王将军寒若剑光的眸子中多了几分玩味的笑意,却是身子微微坐正,显然也被勾起了兴趣。 “马家开着青石城里最大的粮铺。一手操纵着粮价,垄断青石城米粮已有数十年,这青古县附近农人,为马家粮铺盘剥克扣所苦,都是敢怒不敢言。便是偶然有些怨言的,事后都被马家报复。或家破人亡,或远走他乡。” 见王将军面上兴趣浓厚,姜凤便放开了侃侃而谈。 “这一困境也是自林家货栈在青石县开了分号,才有所缓解,因林家货栈做生意诚信,行事与人留有余地,赚钱也是买卖双赢,所以农家人都愿意跟林家货栈打交道,马家见利润减少,早就怀恨在心,正好林公子押着巨额银两自青石城出发,马家在青石县是地头蛇,又熟悉林家的日期路线,命众多江湖爪牙或是武勇家丁,扮成山贼,杀人越货,几不费吹灰之力,正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 王将军听完姜凤这一席话,唇边勾起一丝微笑,两手自扶手上抬起,在空中轻轻相击,发出寥寥几声鼓掌。 “没想到,区区山野农妇,居然说得一手好故事。” 姜凤也不慌不忙,“是故事还是案情真相,自然就在于将军信不信,信了,它就是玄案告破,三县震惊。不信,也就是个故事而已。” 王将军笑容未减,“姜娘子想凭着这个故事就让本将军相信,去动马仙娥这般的城中大户?” 姜凤笑道,“王将军可曾听过三年前狄家猎户被告发与强人勾结一事?听说当时什么动机证据也没有,城中县令就命人将狄家抄家,结果起出了五百两赃银和强盗用的兵器。如今马仙娥手下有亡命徒之事可是确有其事,而且也有做案的动机,并非我恶意捏造” 说着便朝桌上那迷香瞧了一眼,“至于更多的证据,只要将军抄了马府,怕是证据多得要清理不过来了。” “你觉得,本将军会为了破案这个虚名,就如了你的意,真的去动那马家不成?” 王将军忽然面容一肃,目光更冷,周声散发出慑人的威势,若不是姜凤心有所持,肯定要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将军,草民有一处煤矿,愿意献给将军以做劳军之资。” 姜凤说着,扑通一声屈膝而跪。 王将军定定看了姜凤半晌,发出轻笑数声。 “这煤矿可是你全部身家?” 姜凤想了想答道,“除了这矿,草民还有村里薄田一亩,小院一座。” 王将军那过于凌厉的目光转了一转,也不知想到什么,口气倒是和缓了些,“你觉得本将军要煤矿何用呢?” “这煤矿若是在草民手里,也不过是当炭火卖了换几个银子罢了,可若是到了真正用得着的人手中,比如说将军,那用处可就” 姜凤瞄了眼王将军身后站着的侍从,没有把话说尽,不过用意自明。 王将军身后的侍从身材高挑,眉宇间英气十足,肤色微黑,穿着武者装扮,曲线毕露,着实是个胸前波涛滚滚,长腿细腰翘臀的辣女,若非姜凤心中有事,肯定要揣测下这辣女侍从跟王将军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 不过现下,即使辣女听了这话不满意地瞪了姜凤一眼,也不影响姜凤的心绪。 王将军摆了摆手,辣女侍从这才退到门外,走近姜凤时冲着姜凤直飞眼刀子,姜凤死水无波,自当不见。 “姜凤,此时再无他人,你尽可以说说,这煤矿还能有什么大用?” 姜凤心中略定,接着道,“将军身为武将,英才惜宝剑,自然知道利器是两军交战的关键之一,这煤炭用来炼钢,比普通木炭好上不知几倍,自然也能造出更锋锐的兵器。” 也是幸好姜凤听说过,这浣花国的武将,自己就有武器的采办权,不然姜凤就算把煤矿送给王将军,他也用不上。 王将军长指在椅面上轻点,眼光透着质疑,“你一个没有念过书的村妇,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姜凤不慌不忙道,“草民从小由家中双亲教过几本书,因发现了煤炭之后,便跟那铁器铺掌柜的很有些来往,发现她家自换了煤炭之后,所产出的铁器都比从前强上不少,所以有此推断。” 王将军的指尖停在了空中,瞧着姜凤的目光,很有几分刮目相看的味道,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虽然你说得很好,但既然你能找到煤矿,别处自然也能寻到,你这一处矿,想用来交换,似乎筹码有些轻了。” 姜凤却摇了摇头,唇角勾起淡淡笑意,“将军虽贵为千军之首,但这矿上的门道么,却未必知晓了。若真要寻到我青石县这般的,却是极难,原因有二,一是我青石县草沱村后山地形得天独厚,恰好是一处露天矿,开采极易,二是这煤炭可是上好的品质,别处寻到的,都没有这般好,这两年我们村靠着煤挣钱不少,他处难道没有眼红的?听说永安县也有人弄到了类似的石头,结果烧起来迎风臭十里,还熏死过人,这样的劣品自然比不得我青石县的了。” 见那王将军先前的冷淡已转为浓厚的兴趣,姜凤又补上句,“这煤炭千万年才得山河蕴育而成,用一分就少一分,若能早日到了将军手中,也能早日发挥更大的用处。” 王将军眼中精光一烁,像是才发现姜凤还跪着似的。 “好,说得不错,你且起来吧。” 姜凤这才起了身,膝盖处隐隐而痛。 穿到女尊又如何,还不是个升斗小屁民? 一个大点的土豪就能把自己逼死了。 “将军可是答应为民除害,查抄马府了?草民替自己,也替那些被马仙娥欺压的百姓,感谢将军大恩!” 打蛇随棍上,姜凤赶紧给王将军戴高帽子。 王将军瞟了眼姜凤,却是抬起手来,冲着她勾了勾手指头。 姜凤一头雾水,不知何意,却也知道自己可是别无选择。 便壮着胆子上前了几步。 王将军的目光在姜凤脸上刮了几下,如同能透视的射线照到人的五脏似的,姜凤不自主地有些发毛,直觉得被食人猛兽盯上了般,肌肤上顿时起了层鸡皮疙瘩。 王将军忽而绽颜一笑,道,“娘子虽是山野村妇,但为人很有意思,不知可愿意陪本将军共度几个良宵么?” 他说得和缓平稳,声音也不高,却似有力千均,慢慢地,慢慢地将站在他眼前的女人压到地底。 ps: 唉,是从呢,还是不从呢? 89 以牙还牙眼还眼 “喂!你,过来!” 天气晴好,坐在软榻上的马玉嫦,横着眼睛指着怯生生站在门边的小男童命令着。 这小男童穿着宝蓝色的绸衫,雪童般的人儿,只是双眼和鼻头都是红红的,两滴大大的泪珠还挂在腮边,可不正是被强抢来的小越越。 小越越转头就想逃,却是被身后的两个胖奶娘给拦住了。 “小少爷,这是小姐,才教给过你的,要听小姐的话,还不上去给小姐见礼?” 小越越被拎住了后领,手脚不住挣扎。 马玉嫦在榻上瞧得十分欢乐,拍起手来,“好啊,有趣,有趣!赵奶娘你拎高些。” 越越的小身子在半空,瞧着那软榻上的女童,一头黄发,骨瘦如柴,脸色青黄发肿,偏偏脸上还露出笑容,露出一口森森白牙,不由得吓得捂住了眼,哭道,“哇,娘亲你快来,有丑八怪啊!” 胖奶娘的脸都快绿了,赶紧就去堵越越的嘴,可惜却是迟了,马玉嫦已经听在耳中,登时把手边的枕头一砸,放声尖叫,“打他板子!他骂我,打他!” 平时马府中人,谁见不夸自己冰雪聪明,模样好看,这臭小子居然敢骂自己是丑八怪,就算他长得顺眼也得挨板子。 越越的嘴被胖奶娘的大手死死捂着,也不知道越越哪里来的力气,忽然使力一咬,奶娘哎呀一声就丢了手,越越掉到了地上,不知哪来的机灵劲儿,爬起来就朝人少的空档跑,跟只松鼠一般,几下就窜到了院子里,朝花丛里钻去。 追在他身后的人连成了一串。马玉嫦小姐漂亮精致的院子登时就鸡飞狗跳起来。 “哎,在那儿!” “快抓住他,这倒霉孩子!” 眼瞧着小厮的手就已经揪住了小越越的袖子,把钻在花树丛里的小越越往拖,小越越极力朝里钻,但还是人小力弱,就被一点点拽了出来。 小越越哇得一声大哭了起来。 “娘亲救命啊!” 胖婆娘叉着腰站在一边,黑着脸啐道,“乡下孩子就是不识调教,你娘亲已是被赶出府去了。以后夫人才是你的娘亲!” 越越听了哭得更厉害。 胖婆娘就要上来打越越,却听院外一阵惊慌乱叫和无数喝斥驱赶声。 一个外出的小厮惊慌失措地奔了回来。 声音吓得直发抖,“官兵。官兵来抄家了!” “夫人,夫人被捆起来了!” “官兵还会杀人,马护院被打死啦。” 众下人维持着抓小越越的姿势,愣在当地,如同石化了一般。 似是怎么也不能相信。在青石县跟土皇帝般的马夫人,怎么会有人敢来抄她的家! 姜凤走进院子里,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所有马家的仆人都楞楞的,好似没了主心骨的木偶一般。 倒是小越越双眼倏然睁大,惊喜欢欣无限。 “娘,娘亲!我在这儿!” 小身子就挣脱开拉扯。如同一只欢快的小羊儿,奔向自己的娘亲。 姜凤一把将越越抱起来,感受到那软软的小身子。这才觉得自己这一颗心才算是落回了腔子里。 “娘亲,娘亲,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越越把脸贴在娘亲的脸上磨蹭,说的话却一点都不耽误,跟崩豆子似的又急又快。 姜凤湿了眼眶。尽力压制着还是哽着说不出话来。 在她身后,数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依次而进。已开始高声喊话。 “奉将军令,马仙娥勾结强人,为祸地方,正该捉拿受审,其家财一律封存,凡是下人的,统统都靠那墙蹲着去!” 房里的马玉嫦还没明白眼下的情势,只当自己哭闹就能为所欲为,尖叫道,“你们都是死人啦!怎么还,还不把那个小东西,咳,给我抓回来!” 抓了手边的东西就朝跟在她身边伺候的两个小童身上砸去。 那女童年纪快到九岁,已足够大到能明白外头的官兵是怎么回事。 女童眼睛快速一转,把自己手上捧着的小姐外袍就朝地上扔,重重踩了脚,啐了口,又把旁边男童手里的帕子也揪下来扔掉。 “小四,咱们再也不用受丑八怪的气了!” 女童拉着男童的手,欢快地朝下人们所在的墙根跑去。 两个蹲在一起的小儿女,脸上虽然还带着伤,却是都是眉开眼笑,一脸轻松。 简直就是农奴一朝要翻身的节奏啊! 姜凤抱着小越越就站在门口,心里倒是对这小丫头赞了声。 目光扫到仍然不清楚形势,在哪里大吵大叫的马玉嫦,不由得抖了下。 我去,幸好老纸把小包子救出来了。 不然这不是鲜花配牛粪么? 还是坨暴躁的牛粪! 眼瞧着一个士兵进了屋把马玉嫦不客气地堵了嘴,捆成个粽子,姜凤也不多看,抱着越越走出了这个院子。 来到前厅,也跟院子里差不多的局面,下人们靠墙蹲着,手上都被捆成了一串。 马家的主人也就是马仙娥和她的夫郎们。 主人们的待遇要比下人略好点,都是分开捆的。 马仙娥的夫郎们果然个个水灵,全是姜凤最不大欣赏的花样美男,三年未见过的柳迁也在其中,此时正都低着头嘤嘤哭泣。 马仙娥,双手反剪着,脸上还有个巴掌印,那细长的眼睛此时瞪得快要掉出了眼眶,嘴里喘着粗气,又是愤怒又是震惊。 “你们,你们这些无法无天的丘八!老娘要到府里去告你们!你们这是擅闯民宅,败坏军纪!” 而来往忙活的众士兵们哪里有空搭理她,都在忙活着驱赶各处的下人,或是到各处房间里寻宝,嘻嘻哈哈快活得很,嫌马仙娥叫得难听就给她一两下,马仙娥面的巴掌印便是这么来的。 马仙娥在混乱中看到了姜凤,见姜凤抱着小越越,从面前经过,不由得惊叫道,“姜凤!你怎么在这里?难道” 王将军自来城中,她虽是不以为然,但也从未得罪过他。 而昨儿才把姜凤打了出去,今儿这场祸事,难道是姜凤招来的? 不,不可能,姜凤不过是个小村里的村妇,如何有这般大的面子! 姜凤看着马仙娥从不可一世的土皇帝变成被捆成个死猪的惨相,登时先前几天郁积下的恶气,都有了地方出。 “不错,马夫人,就是你想的那样。” 小越越搂紧了姜凤的脖子,悄悄地在她耳边道,“娘亲不要跟她说话,那是坏婆娘。” 那天叫人给越越灌安睡药的,可不就是这个胖婆子么? 姜凤拍拍越越的头,道,“越越不要怕,坏婆娘欺负咱们,我们就要还回去!这样,她们就再也不能欺负咱们了。” 越越望着亲娘的眼睛,点了点头,“嗯。” 回头冲着马仙娥做了个鬼脸,又飞速埋头进亲娘的怀里去了。 呃,坏婆娘还是很可怕啊! 马仙娥听得分明,见了鬼般地叫道,“是你?居然是你?你是怎么做到的?老娘不过是想跟你做个亲家,是抬举你,你这贱妇怎么如此心毒,就要害我家破人亡?我出事了我女儿怎么办?” 姜凤冷笑道,“你这种人永远也不会尊重他人,这世上的人对你来说只有两种,一种是奴才,一种是不当奴才就活该死的。你宠爱你的女儿,你可想过把别人家的孩子抢过来,别人是否挖心挖肝,痛不欲生?难道这世上,只有你的孩子是孩子,别人家的都是草么?算了,跟你这种人说尊重,也不过是对牛弹琴,浪费老纸的工夫” 姜凤抱着越越就要离开,忽然脚下滚落了一团人影儿。 “阿凤,救救我,你一定有办法,救我啊。我再也不嫌弃家穷了,我好歹也是” 这后半句话被狠狠的一个巴掌打断,姜凤收了自己的手,另一只手把小越越的眼睛捂住。 这样的亲爹,姜凤是绝不会让小越越见到的。 这一巴掌,着实来得太迟了! 姜凤出了马府,只觉得头顶的太阳,就这么直喇喇地照在身上,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了。 报仇雪恨什么的,果然就是特么的爽! 不过想起那个什么良霄之约,姜凤又泄了气。 这可是女尊国啊,王将军! 当时姜凤听到那句话就跟被滚雷劈中了脑子一般。 那将军长得在姜凤所见过的男子里也算是很好的了,虽然跟姜凤的狄二郎比起来,稍逊半分,且气势有点太盛,让人难以接近,可毕竟也是个俊美男子,年纪又轻,位高权重,至少在这青石县里,眼下属他最大。 且瞧他那一举一动之间,自有天生尊贵之气,比之那林公子还要更胜一筹,想必也是世家子弟出身。 这般男子,按说在浣花国,早就应该出嫁到门当户对的人家,家中自有妻主,若未出嫁,也该如寻常男儿一般,克己守礼,洁身自好才是,怎么会轻易向自己一个乡下村妇约炮? 就算这人天性不羁,视当前礼法于无物,可他眼跟前明明就有辣妹晃来晃去,时不时地来一发岂不是容易得很? 这些贵公子的想法,当真是难以捉摸! ps: 多谢tianqy亲的小粉红,mia ̄ 90 欠债肉偿唯艰难 回到家里的姜凤,在镜子前头自照。 前日脸上的青肿尤在,而且隔了夜,还有些发紫,眼里的血丝未褪,怎么看,都是半张有些吓人的猪头脸。 姜凤越看心越凉,这副鬼样子,那将军是怎么想的? 难道他就喜好这重口? 是s打头的? 可老纸不是m打头啊! 马家倒了,越越救回来了,自己背债了。 欠债肉偿,这事,姜凤虽然阅历颇丰,倒底业务不熟啊。 要不明天就去?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早了早省心! 可一想到那将军的目光,那看人的神态,这心里就跟北风吹过大雪飘似的啊… 正自百般纠结沉思,忽觉腿上一紧,肉乎乎的小身子就贴了上来。 “娘亲。” 带着鼻音的小童声奶气未脱,小越越巴着姜凤大腿那个紧啊,连脸都贴了上来,仿佛姜凤的腿上天生就长着一颗肉团子似的。 “越越睡醒了?” 姜凤转过身去把越越抱起来,越越配合着,手脚转而搂紧娘亲的腰间,好像林子里见过的小猴子一般,姜凤就算放了手,也掉不下来。 经此一变,越越这下更粘着自己了。 姜凤单掌托着越越,正要去厨房打热水,打开门却见门口已有盆热气腾腾的水,想必是娄婆婆给送过来的。 给自己娘俩个快速梳洗完,又到饭厅里,果然娄家老两口已是准备好了香喷喷的早饭。 昨日回来的晚,越越已经趴在姜凤怀里睡着了,没落着见娄家老两口,此时见了很是亲热,跳下来跑过去拉着两人的手。直叫爷爷婆婆,又直道好想你们。 把老两口激动地直抹眼泪。 平时姜凤母子吃饭,他们都是送过来就回去自己吃了,这回却在旁边看着越越吃完了饭,一会给添汤,一会儿又给擦手的。 姜凤笑眯眯地瞧着,也不多话。 越越很享受这种照顾,时不时地冲着两个老人露出甜到不行的笑容。 才吃过了饭,村里就陆续有人过来姜家。 一则是为了看看越越,二来则是惊闻数十年屹立不倒的马家倒了。这可是个大新闻,也都知道跟姜凤有关系,就都想来打听一二。 三来么。也是听有人露了一半句口风,说是姜凤把煤矿卖给了王将军,这全村人的生计倒有大半都在煤矿上头,都生怕王将军接手了之后,大家伙都被撇开。这便来问问看不知将来如何。 姜凤倒是能理解他们的想法。 “虽说那矿交给了王将军,但王将军也不可能让手下的军士去挖煤,选煤吧,总要有人做这些活儿的,咱村人做得熟练,王将军肯定不会换人的。顶多就是出产的煤日后不能轻易卖出去,全交给王将军处置就是。大伙儿不用担心没了活干。” 那矿山的地契,昨儿去求见将军的时候就已经送上。不过今天还没人过来接手矿山。 要说矿山易主,对只是纯打工的村民几乎没啥影响,受影响的也就是自己和姜三姐,赵大兰三家罢了,不过。矿山虽是易主,但煤场的地契还留着呢。姜三姐还能接着管煤场,赵大兰管矿山采煤倒是有点玄,不过王将军手上未必有合适的人手,就继续留着赵大兰也很有可能的。 要不,自己明天去的时候,冒死问上一句? 等村上人几波都走了之后,赵大兰才带着她们一家子过来。 虎子豹子见了越越都是亲得不行,三个小的手拉着手,躲到角落里,叽叽咕咕地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一会儿哭笑一会惊叫的。 赵大兰跟姜凤说着话,赵夫郎安静地抱着她家的胖丫头,跟娄老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胖丫头看了看周围,无趣地打了个哈欠,睡着了。 赵大兰虽是心里有些遗憾矿山易主,但对自己有可能丢了饭碗倒是没太多意见,“没事,谁知道那矿还能挖几年,早卖了也好,就是王将军不让咱当管事也不打紧,大不了我跟你姐夫再做回老本行去。我们俩久不去西平县,那边好些老相识都说想我们了!” 赵大兰两口子不做这快递的活儿,这两县之间来回就传个消息什么的都要十来天,那些相识们自然越发想念得紧。 真是通情达理的好姐们! 姜凤满心感动,却听见赵大兰瞟了眼没人看向这边,压低了声音,神秘地问道,“今天进城,听说那位王将军请了城中好些人去看审案,那王将军可还是个俊公子哩?可是真的么?” 姜凤噎了下,无奈地点点头,“是真的。” 赵大兰拍了姜凤的肩膀,玩笑般地说道,“这回王将军肯帮忙,说不定是瞧中了妹子你了哩。” 说着,大约是自己也觉得不大可能,又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姜凤忧伤地眨眨眼睛。 姐们你想的倒有点靠谱,妹子我明儿就要献身鸟。 可是这一点也不好笑啊… 姜凤第二天出门。 她临走时,专门把赵家的两个小子请过来陪越越玩,还请娄老爹娄婆婆两个做了孩子们爱吃的点心,并且答应了回来时要给孩子们带礼物。 她说的理由是自己要进城给马府的案子做证。有可能要呆上一夜才能回来,说这话的时候超级心虚,眼光直发飘。 越越眼泪汪汪地抬头瞧着姜凤。 他也不哭闹,就是让两边的泪默默地流啊流,流得姜凤心都要化掉,差点就脑抽的要带上越越一起进城去了。 还好有一丝理智犹存。 绞尽脑汁,才编道,“越越乖,你记不记得前天不是那些当兵的叔叔到坏人家里抓了坏人,娘亲才能带越越回家的么?” 越越点点头。 “那娘亲就是要去谢谢他们,还有要做证。才能把那个坏婆娘关起来,再也不能出来害人了。可是官老爷审案的时候,是不让小孩子在一边听的。” 越越眼泪汪汪地又点点头,这才松开了紧抓着姜凤的手。 姜凤坐着马车进了城,在王将军宅院外徘徊了半天。 这才鼓起勇气找守卫通传。 当被领到一间小厢房里的时候,姜凤紧张得不行。 僵直地坐在椅上,手里捧着热茶,这才感觉到自己的手冷的像冰一样。 “这般急着就来了?” 屋里突然出现声音的时候,姜凤惊了一下,差点把手里的杯子给丢到地上。 那声音的主人发出一串银铃般爽朗的笑声。 “哎哟。怕什么,那天不是挺胆大的么?” 帘子一挑,走进来的却是位女郎。 看模样。姜凤还有点眼熟,可不正是那天见过的伺候在王将军身边那位辣女侍从么? 其实那天姜凤心慌意乱,根本就不可能去记这无关人员长啥样,只是这位的身材实在是太,太过惹眼。那紧身衣物勾勒出的球状波涛,实在为姜凤这几年来所仅见。 本来姜凤觉得自己身材不错,可跟这位一比,登时成了豆芽菜了。 “您好,烦劳姑娘通传给将军一声。” 姜凤看这女子面上笑意盈盈,打量自己的目光虽是很有些无礼。但也没有多少敌意,也就不在意她说的那些。 那女子笑道,“姜娘子莫心急啊。我家将军现下并不在府里。那马府案子牵扯甚多。将军当然是在审那一干人犯啊。” “这回可多亏了姜娘子来报信,才能挖出了马仙娥这条巨鳄,姜娘子可知,那马家抄出来多少家产?” 姜凤心想马家在本地数十年的土豪,自然怎么也有个十来万的。王将军其实做这笔买卖,着实不亏。 那女子不等姜凤表示好奇就自动说了答案。 “五十万啊!且马家畜养的江湖中人就有十来个。个个手上都有真功夫,犯的案子还真是不少,那林家劫案,说不得,就是他们做的呢。” “姜娘子,你倒真是一员福将呢。” 忽然一只带着香气的柔荑放到姜凤肩头,姜凤的头皮轰的一下,直发炸,浑身像是被条蛇被爬上了似的。 赶紧站起身来,干巴巴地笑了下,“嗯,多谢姑娘告知,既然将军有事忙,那我就回去了,等将军回来,还劳烦姑娘禀告一声,姜某万分感谢。” 说着点头哈腰地行个礼,还不忘记拿了个装着二两金子的荷包送给这辣妹。 说不得那天王将军来那么一句就是想逗个闷子,后头根本就忘记了这码事儿,反正自己已是履行诺言,来过了,没度成良霄也不怪自己嘛。 哦吔,太好了! 老纸不用肉偿了,解放了! 姜凤脚底抹油就想溜。 那辣妹却是长臂一伸,拦住了姜凤,笑道,“姜娘子好生性急,就在这里等将军回来呗,将军不发话,我们这些属下,哪里敢发话让姜娘子走呢?快坐下,再喝杯茶,吃些点心。” 姜凤被迫又坐下,听那辣妹倒豆子般说着那马家库房还抄出来多少好东西,马家夫侍的房里又有多少金银细软,什么粮仓里的陈粮光烂掉的就有几十万担等等。 姜凤心想,从这辣妹露出的蛛丝马迹看来,她跟将军,明显是有些个私情的,那自己不是应该被敌视才对么? 这种古怪的态度又是神马意思? 难道只是缓兵之计,茶水或点心里有料? 嗯,有料也好,这样老纸就有了理由了。 姜凤吃的欢,一盘子几乎都被下了肚,倒让那辣妹惊了一回。 眼看天色将晚,辣妹又出去吩咐了端上饭菜过来给姜凤。 四菜一汤,还相当不错。 吃完了饭,姜凤又想走,结果又被辣妹推去沐浴… 姜凤临来的那点勇气都耗光了。 ps: 呵呵,多谢guo的更新票~~ 91 贴肉不及一面缘 天色越来越晚,姜凤守着一盏烛火坐着。 虽是春夏之交,此时的夜里还是有些凉意。 姜凤起先精神高度紧张,可过了这么久,也有些个倦意。 这么晚了,那王将军绝对不可能审犯人审到这会儿吧? 说不定王将军早已回来了,之所以不让自己走,肯定是觉得自己一个村妇,居然把俊美高贵将军的戏言当了真,想让自己多呆一夜,就多出些个丑? 虽然说这举动很无聊,但谁知道这些上位者是怎么想的呢? 唉,算了,老纸顶不住了,先趴着睡会儿吧。 姜凤把双臂垫在桌上,把脸贴上去,姿势就跟小学生在课堂上睡觉一般,虽然不怎么舒服,但是安心。 十步远倒是有张榻,姜凤还没勇气大喇喇在那上面安睡。 姜凤是被推醒的,“哎,姜娘子倒是心宽,将军可是回来了…来,我带你去见。” 辣妹侍从说话的声音还带着丝丝的笑意,眼眸在昏暗里闪闪生光,两颊晕红,怎么看,都特么的是恋爱中的女人。 姜凤想破了脑袋也不明白,身为一个女尊国里的女人,这么欢快地给自己喜爱的男人拉皮条是为哪桩啊? 辣妹领着姜凤走到一间屋子前。 屋内华灯高照,幔帐低垂,从开着的窗子,姜凤看到王将军斜倚在软榻间,浓黑的长发披散在背,外袍敞开,赤足搭在榻前毛皮垫上,一手握着酒盏,好一副闲散慵懒之态。 姜凤瞥了一眼,便赶紧收回了目光,垂目敛眉。有些僵硬地跟在辣妹后头走了进去。 王将军眼皮微抬,眸光流眄,却是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辣妹眼尖,顺着瞧过去,噗哧一声笑出了声。 “姜娘子不是胆子挺大么,土皇帝都给你拉下了马,怎么见了我们将军,路都不会走,都同手同脚了。” 姜凤的头,低得更厉害。仿佛被笑得无地自容一般。 “见,见过王将军。” 行完礼姜凤就垂头傻乎乎地站在一边。 半晌不见王将军发话,姜凤不由得心里纳闷。 辣妹侍从又爽朗笑了起来。 “姜娘子头低得这般厉害。怎么瞧得见将军冲你招手啊?还不快来?” 招手?! 姜凤,“” 姜凤只得走上几步,微微抬了抬头。 “卫红,莫说笑,给姜娘子看座。” 姜凤被动地给拉到了榻边。辣妹卫红轻轻一按,“姜娘子快坐在这里,莫紧张,来,喝杯酒就好了。” 说着就到了杯酒给姜凤灌下去。 姜凤倒没有拒绝。 来点小酒麻痹下也好。 却见卫红又倒了酒,素手捧着喂给了王将军。目光中无限情意。 喝酒的是姜凤与将军,脸上闪着痴迷沉醉光华的却是卫红。 姜凤忽然有点迷糊了。 卫红和自己,还有将军。 这。难道是三人行的节奏? 我去,老纸还是有节操的啊! 而且这明明是女尊啊喂! 要何等权势的人,才能如此公然藐视这浣花国数百年来的礼法规矩,来搞这一套? 姜凤原本就紧张的身子,现在更是绷得如同上了弦的弓一般。 老纸不介意看别人的春宫。但老纸介意被人看啊。 就在姜凤打定了主意,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的话。老娘就誓死也不从要维护女人尊严的时候,却听将军淡淡说了声,“卫红出去吧。” 声音慵懒又闲散,却透着不容质疑。 卫红目光微微暗了下,似笑非笑地瞧了姜凤一眼,应了声是,便悄然退下,还细心地把门窗都关上了。 姜凤羡慕地看了卫红一眼,诶,出去的为毛不是老纸啊。 而且她发誓,卫红方才心里绝逼在想,诶,留下的为毛不是姑娘我啊。 略有些走神儿的姜凤忽然感觉到腰间多了只大掌,姜凤紧张地抬起眼,正对上将军的目光,那目光尽是桀骜不驯,和毫不掩饰的欲念。 姜凤扯了唇,勉力一笑。 心中变成空白一片。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姜凤跟将军的位置倒了个儿。 姜凤的身子陷落在柔软的锦褥之中,上方悬着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看来,那坦露在外的大片胸膛光滑如丝缎,几缕长发垂落下来,几乎贴到了姜凤的脸上,根根如铁线一般有刚硬的质感。 将军的手在姜凤的腰间上下游走,所到之处如野火燎原,在姜凤还没反应过来时,已是全身赤果果了。 将军一整套动作娴熟流畅如行动流水,那身影已是倾轧而下。 我擦,这是遇到了高手了啊! 老纸自己么,虽然没有吃过猪肉,还是见过不少猪跑的。 身在浣花国第一次就高手过招,这是不是说明老纸未来性福无穷啊! 被压倒的姜凤胡思乱想着。 身体却好像会自己反应,皮肤也似乎会了思考,这阵阵要老命的感觉! 嗯,好吧,老纸就遵行本能吧。 像是发觉了姜凤的不专心,男人张口,在姜凤的饱满丰盈之处,微微用力地咬了一口,听到声如泣似诉却闷在喉间的痛呼,这才满意地继续动作。 姜凤觉得时间一会过得极快,一会儿又慢得令人发指,到最后,疲倦不已,沉沉入眠。 恍惚间似乎身在山林,轻风拂面,树下绿草如茵。 那身影沐在金光之中,看不清面目,仿佛天上俊美神祇,缓缓而来。 望着自己,折腰而下,在自己唇边轻吻,虽不过是蜻蜓点水,却在她心中投下了支火把,瞬间升腾。好似她自己也变成了一块燃红的炭,由内而外,极尽焚烧。 天晓,姜凤被热醒了。 榻间重重软褥,姜凤身上还严实地裹了层被子,而她身侧就睡着个如火炉般的男子。在这春夏之际,能不热才怪。 姜凤想起来,这被子好像是最后被放开时,她自己随手裹上的。 姜凤抓着被子,抬眼偷瞄。 枕侧那男人。几乎全身都露在外头,只在腰际,横搭了条薄被一角。下头的两条长腿伸展开来,差点把宽大的软榻全都占去,自己的身子,则缩在最角落处。 昨夜的烛火,不知什么时候灭的。 此时晨光熹微。那人还在沉睡,姜凤大着胆子,借机近距离的观察一番。 浓眉凤目,鼻直薄唇,额际跟狄二郎倒是有点相仿,大约美男都有相似之处吧。 不过狄二郎脸上有伤疤。而这位,光洁的面容跟他的身体一般,半点瑕疵都没有。 回想起昨夜那不可思议的触感。姜凤有些惭愧的承认,将军这个大男人,皮肤比自己的要光滑细腻的多。 好奇怪,身为武将,就算没有打打杀杀带来的伤疤。那总也要拿刀带剑骑马什么的,应该会磨粗了皮肤吧? 难道。这位完全是个花架子? 想到昨夜某些时刻这男人不可思议的体力和劲道,姜凤有些脸红地否决了。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此人的身份,太过冷艳高贵什么的,所以保养极之有术。 这男人,本该是自己这样的穷丝女挨不上边儿的。 从…昨夜的表现来看,将军倒是没有什么可怕的爱好,恐怖的缺陷,除了技术太娴熟,控制欲过强,偶有粗鲁冒进之外,简直可以说是最完美的炮友。 这样的男人,如果是在现代,就算只是共度一夜‘良霄’,姜凤肯定会偷着乐上半天,然后化名在某坛里发篇诸如‘啊啊啊…419碰到了个极品男人,姐们该放胆追还是回味下就好啊肿么办求指点’之类的炫耀贴,然后看着无数或骂或赞的顶贴回复呵呵笑… 可到了这浣花国,三年的时间,姜凤好像也被潜移默化了,原本就有些女汉纸的她更女汉纸了。 虽然昨天也享受了,但滋味却很复杂。 假如将军说的几个良宵的几,不是一的话,姜凤倒不强烈排斥,但也绝不会期待。 等天色更亮点的时候,姜凤悄悄地起了身,拾起地上散落的衣服,快速地往身上套。 等全身穿好,姜凤这才有些安心,回头瞧了一眼,就打算溜出房门,找卫红姑娘告辞去。 根本就不知道,在她身后,那本是闭起的凤眸,忽然睁开,眸光幽深难测。 将军所住的院落不算大,除了正房三间,也只有厢房四间,和倒座耳房之类。 院子里头空空的,原本是花坛的地方,里头却是一片泥土,什么花草都没有。 姜凤站在院子里,因没瞧见人,院门也关着,她顿时尴尬了。 是傻站在这儿,还是回房去? 姜凤摸了摸鼻子,正下决心就佯装在院子里散步时,却听见左近处的房门吱呀轻响,卫红姑娘闪身出来了。 “起的这么早?” 卫红压低了声浅笑,像是怕吵醒了还在睡梦中的人。 “诶,是啊。” 姜凤讪讪地小声回应。 “姜娘子昨夜歇得可好?” 卫红挤眉弄眼地在她耳边问了句,“我家将军可是男人中的男人哦?” 姜凤老脸一红,“咳,卫姑娘说笑了。” 男人中的男人,菇凉你定是近水楼台了吧? 可素跟老纸谈论同一个男人,菇凉你不觉得有点那个啥么? 难道说睡过同一男人,咱俩就会关系更近一步? “那个…姑娘,我家里还有事,能不能先回去,烦您替我向将军告个辞?” ps: 呵呵,多谢呵呵哩啦同学送的桃花扇还有小粉红~~本章有点难产啊… 某凤圈叉日记节选录: 将军男: 优点:超级技术流 缺点:超级技术流 评价:完美炮友 其它评价: 碧泉:炮友和炮灰只差一个字。 林公子:哼!荡夫! 狄二:想扁人。 92 马仙娥家破人亡 可惜卫红姑娘十分热情好客,拉着姜凤直道先用过饭,看将军有什么安排再说。 姜凤只得有点食不知味地吃着早饭,心里惦记着昨天夜里不知道越越包子跟娄家老两口睡得如何,说不定又偷偷在被子里哭鼻子呢。 姜凤在厢房里用完了饭,听得正房那边也有动静,便趴在窗子边打量。 见正房大门敞开,内中王将军身着一身月白中衣,长发披散,身边卫红正带着小厮,伺候他梳洗,王将军坦然受之,神情理所当然。 好像男尊里女王和男宠啊。 不过很快就想到了自己,嘴角微抽,自己貌似也是男宠的一员? 姜凤这个不幸的感觉变成了现实。 将军大人一切准备停当,姜凤才上前道自己要告辞,结果… 某大人认为姜凤属于当事人之一,自然也得听听马府一案的进展,便令姜凤和卫红一道都跟在他大人的身后,就这般前呼后拥,高调夸张地去了县衙。 姜凤穿来三年,所见过的最近高官员也不过是县丞。 如今却瞧着那一把年纪的县令大人,带着一干人马,满脸堆笑地站在县衙口,点头哈腰地欢迎王将军,那态度叫一个恭敬啊。 需知浣花国重女轻男,重文轻武,男子虽然也有为官者,却多是文官副职或是武将,一般平级的官员,女官瞧不上男官,文官瞧不上武官。 听说王将军的官职也不过比县令高了半级而已,至于谄媚成这样么? 还是说,王将军的背景是极了不起的?得让县令这种科班出身的人奉为大神一般? 好吧,跟在了不起的王将军身后,姜凤也收到了县令的几朵微笑,几个亲切的点头。好感动啊有没有。 等升了堂,那县衙里外,可都围满了人,真可算得是人山人海了。 好些看热闹挤不进来的,都爬到了墙头。 王将军自然是高居首位的,县令大人陪坐在。, 姜凤见过的县丞等人都站在县令身后,姜凤跟卫红也分站两边。 虽然姜凤往县城里来的少,但架不住围观的人成百上千,其中就有认得姜凤的。在一片嗡嗡嘈杂之中,姜凤居然耳尖地听到‘草沱村’‘前夫’‘柳夫郎’‘姓姜’等敏感的字样。 不由微感痛苦地把脸扭到了一边。 幸好青石县还没有八卦论坛,不然自己肯定会被深度扒出来。在某些八贴里成为主角,贴子的名字估计就叫做:高帅富大神身后站着的那个本地女人身份大揭密。 不过当马仙娥被带上堂时,姜凤这点小八卦很快就被淹没了。 马仙娥从大牢里被带到堂上来,中间只是经过县衙大院一小段路,就这一小段路。就掀起了小轰动,身上被无数赶来围观的拿土块砸了不知多少下,这还是县里明令,凡进大院的的不许身带杂物,不然什么臭鸡蛋,烂叶子。人中黄什么的也少不了。 不过两三日未见,这位不可一世的土豪,现下好像突然老了十几岁。脸上的肉消瘦下去,皮肤松弛下坠,原先不过是多了几层下巴,现下倒像有些像沙皮狗的造型。 披头散发的跪在堂前,头磕得咚咚响。嘴里直喊冤枉。 对她,姜凤却是半点同情心也没生。 而此时围观群众却是喜闻乐见。拍手称快,指着那落拓相议论得欢。 “昨儿还挺牛气,上来就说她老马家祖上出过举人,府里的府台大人是她表姨妈的亲家,嗨,结果被几个板子打下来,可不是老实多了?” “是啊,谁能想到她马扒皮也有今天!” “哎,还是将军大人明察秋毫,嫉恶如仇,为咱们穷苦老百姓除了这一害啊!” 无意间飘进耳中的这小段语,让姜凤心中直抽。 真是乐观美好的误会啊! 惊堂木一拍,自有人维持秩序。 堂间一片安静,有县令手下的典吏念出了此案判词。 那判词自然写得文白杂半。 姜凤听着,大约前半段说了案件的起由,此案的抓捕过程,起出来的各种赃物,还有马家养着的江湖打手的证词,犯的各种罪林林总总的,什么虐待夫郎致死,殴打下人佃户,草菅人命,抢取豪夺,欺行霸市等等,像指使打手夜入民户,掠买人口那都是最轻的。 这些词里,最让人感兴趣的还是那些赃物,起出来的现银居然有十几万两之多,这里头约有一部分银两,据说是马仙娥让马府打手假扮盗匪在凤嘴口抢劫林家所得。 姜凤听着就有点愣神,记得才听卫红说过,抄出来有五十万两啊。 怎么到了这里就少了这么些? 转念一想,反正都是无主的,不往上报,也没人知道具体的数目,这几个官按官位大小,分一分可不正发笔横财。 最后判下来,马仙娥所有财物全部抄没,马仙娥流放边地为奴,曾经直接参与杀人的马家打手判了绞刑,马家下人统统官卖,马家几个夫郎或小侍,若没有参与犯罪的,且不是奴籍的可以释放并发还部分个人衣物。 至于马家女儿,判归马家正夫抚养,马家祖坟附近的五十亩祭田并不在没收之列,应该归马玉嫦所有。 还有不少曾经被马家祸害的苦主,也都从马家抄没的财物里拨出些作为补偿。 这判决一下来,马仙娥就软倒在地,如一滩烂泥似的晕了过去。 她的几个夫侍,居然有三个身上都背着打死下人的人命案,那三个也同样被判流放为奴,最后被释放的,居然只有马家正夫和柳迁。 姜凤心里吐糟,柳迁身上没背人命案,只怕是因为个性太怂,还没有那个斗商吧? 不过这样倒也好。越越虽然不知道,但有个为奴的生父也不是回事。 判决下来,围观众都是拍手叫好,有不少人还在县衙外头放起了鞭炮。 马府的好些下人当下都被拉到县衙西侧大门口发卖。 看热闹的围得水泄不通,都想着马家这些下人也有不少狐假虎威的,平时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这回树倒猢狲散,此时不瞧好戏,复更待何时? 姜凤看完了这一场热闹,心想王将军说的什么需要自己作证云云。原不过是信口而说罢了,可自己在他身边一露脸,怕是这名声就要传出去了。 因心念着家里。姜凤又向将军辞行,王将军这回倒是没有驳回,还命手下军兵赶了马车送姜凤回村。 等上了车,姜凤才发现车里还有对小童,一男一女。可不正是那天在马家见过的伺候马小姐的两个孩子么。 赶车人道,“姜娘子,大人说这一对孩子送给姜娘子家中小公子作个小厮使唤。” 姜凤有些个受宠若惊了,连连摆手,“这,这如何使得。我们乡下人家,哪里用得起小厮?实不敢受大人这番好意。” 赶车人为难道,“大人说姜娘子若不收。就把他们送到县衙西口去发卖。” 那两个孩子互看一眼,女孩机灵,赶紧拉着男孩就给姜凤磕头。 “娘子收下我们吧,我们一定好好伺候小公子。” 想到那天把小姐的衣裳朝地上扔还踩了好几脚,心里就有几分心虚。 赶紧补救道。“是因为小姐总打我们才踩衣裳的,日后决不敢在娘子家这般。娘子收下我们吧。” 不过磕得几下,两人的前额都红了,姜凤一时心软,只好答应下来。 心想,让这两个给娄叔娄婶打下手也好。 只是这样一来,收了王将军的礼物,就更是夹缠不清了。 一个身着兵甲的军汉赶着马车进村,从车上下来的还是姜凤! 草沱村八卦新闻里又多出一条来,姜凤几乎能预料到自己会被传出什么故事了,无奈又无力啊! 家里多了两个新成员,娄家老两口和小越越既是欢迎又很好奇。 姜凤跟娄老爹说,以后男孩子就跟着娄老爹,跑个腿什么的,女孩子呢,就帮着娄婆婆做事。 姜凤没打算拿这两个孩子当儿女养,她养活一个越越都费死老鼻子劲儿差点把命都赔上了,没有那么伟大的情操再去多养两个,最多就是对他们两个好些,给他们个向上的机会罢了。 小越越虽是在马家呆过两天,却对这两个小童没什么印象,天真地跑过来,一会儿问他们几句话,一会又拿自己的零食给两人吃。 显然没有意识到,娘亲嘴里说的小厮跟他是两种身份。 这两个小童倒是很有眼色,对两个老人叫着爷爷,婆婆的很是亲热。没几天就适应得不错,姜家这院子,倒是添了不少人气,许多小碎活儿,大人没吩咐两人就去做了。 有趣的是小越越见哥哥姐姐做活,也跟在后头团团转,要抹桌子扫地的。只是身小力轻,帮倒忙的时候居多。 姜凤瞧着好笑,却没阻止。 她可不想把越越培养成像柳迁那样的懒汉。 话说柳迁眼下,应该是回了柳家了吧? 以柳老娘那性子,还不得再给他寻个有钱人家嫁出去? 煤矿易了手,煤场仍然开着,矿上采煤的事,王将军虽然派了管事来,但具体管采煤活计的仍然用着赵大兰,各处打工的也几乎没变,草沱村人的日子就没受什么影响,一时各家心中都定了下来。 渐渐倒有流言传出来。 ps: 多谢苏浅云,悠悠的生活同学们的小粉红~ 多谢呵呵哩啦guo同学送的香囊~ 93 与将军那点事儿 有当日在县衙亲眼见过的附近村人,赌咒发誓说见到了姜凤跟在那位青天大将军的身后,状似亲密。 于是流言就在附近几个村子里传得热火朝天。 有说姜凤的确是攀上了那位将军大人了,虽这两人身份是悬殊了点儿,但奈不住姜凤这女子手段高啊,说不得什么时候这二人就过了明路,不过至于是姜凤这个村妇娶将军,还是姜凤入赘将军府,就不好说了。 还有人说,人家将军是多尊贵的人物,哪儿能看得上姜凤啊,不过是因姜凤告密有功,这才叫她去问些情况而已。 不过说到告密,姜凤因为儿子被掳,一怒舍尽家财也要把马夫人告倒这个狠劲儿,也是传遍了大半个县城。 好些人都称赞姜凤不愧有咱大女人风范,为护子敢把恶霸拉下马,做事痛快。 但也有少数人,觉得不过是个不能顶门立户的儿子,舍了就舍了,又不是去当奴才,而是当正经的夫郎,姜凤就要把人家弄得家破人亡,是不是也太心狠了点? 再说姜凤这也是正好赶上了青天王将军,若是遇到个不理事的昏官,姜凤不但告不倒马家,怕是把自己的小命都要搭进去,为了个儿子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着实不值。 传言四起,姜凤如今一出门,就会遭到惨无人道的围观,然后是各种好奇各种打探,弄得姜凤大半个月,都被迫宅在家里。 还好姜凤先前在山里已是弄了不少材料回来,此时便试验做些护肤霜和护肤露。 日进斗金的矿没了,只好再把这个第二副业给拾起来,转正成主职。 早先姜就收拾出一个空屋子当工作屋,通风良好又不晒太阳,里头只放一排木柜子。中间是张宽大的木桌,上头摆着各种研磨工具,屋子的一角则设着小铁炉和小锅,姜凤正坐在桌边忙活着,把春天采来的干桃花干杏花磨成细粉,再过筛子,好用来做玉容红润霜。 却见门被推开一条缝,从姜凤这个角度望过去,半个人影也瞧不见。 “越越?” 果然越越这还没桌子高的小豆丁迈着小短腿就扑了过来,仰脸好奇道。“娘亲怎么知道是我呀?” 自己既没有出声,又没有露脸啊。 “因为娘亲能闻到越越的气味啊。” 姜凤放下手上的活儿,把越越抱起来放在膝盖上。 “啊?” 越越的白嫰嫰包子脸顿时皱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就要朝地下跳。 “娘亲,越越去让婆婆给我洗澡,就没有味道了。” 姜凤赶紧抱住了误会中害羞的儿子,乐不可支道,“乖越越。越越身上的味道是香香的,不用现下去洗澡啊。” 这个儿子,天性的就爱干净,爱照镜子,喜欢香喷喷的味道,一天洗一回澡是必须的。有时出了点汗,或是踩到了脏水,也会嫌弃地要再去洗个香香。 姜凤觉得越越简直是典型的处女座宝宝。这般地有洁癖,将来可怎么找媳妇呦! “真的么?真的是香的么?” 越越这才转忧为安,自己嗅来嗅去,倒是没闻见什么香味。 这母子俩对答着,只听院子里传来了赵大兰的声音。 姜凤赶紧抱着越越出去。赵大兰有些神秘地过来拉着姜凤,“凤妹子。我跟你商量个事。” 姜凤就喊了家里的女童过来,“小莲,带越越去后院玩吧。” 这女童原先在马府被唤做二丫,男童则是小四,这两个都是从小就被卖掉,早不记得自己的本名了,姜凤就给他们都起了新名字,姜莲和姜萍。 小莲应了声,领着越越去后院了,姜家后院里那些玩具对他们两个小童极有吸引力,只不过这两个都小心翼翼,除非姜凤发话,是绝对不敢自己去碰那些的,有时见越越跟赵家孩子在那玩得欢乐,就在一旁眼巴巴地偷看。 姜凤看得好笑,就让他们带着越越玩,倒底是孩子,童心未泯,精力旺盛,越越有他们陪着,姜凤可省了不少心。 看着两个小童的身影转入了后院,姜凤这才把赵大兰让进厅里。 “大姐是要说什么事啊?” 看赵大兰这样子,应该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吧。 “哎呀,今天将军府的管事找到我说,将军要派一队人马进山搜查了,听说我对这落凤山各处都熟悉,就让我给当个带路的。一天有一两赏银呢,妹子,你说这活儿可做得不?” 进山? 姜凤一直觉得这个王将军下来青石县也有段时日了,只听说他要进山剿匪,可从未见动真格的,还当他许是来做做样子,捞点资历,到时候随便抓几个死囚当军功,回了京里就能升官进爵的。 如今这冷不丁的就说要进山,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不过想到那日抄马府,马府那些家丁护卫,人数虽多,但在王将军手下不到一百人的正规军面前,败退如山倒,就明白这王将军手下很有些能耐的。 也不知道狄二郎他们离开了没有。 那个神秘而凶狠的老者却不知道是谁? 狄二郎似乎也很是神秘的样子… 唉! 其实若是按姜凤心里的想法来说,是一点也不想让赵大兰给这些人带路的,万一狄二郎他们还没走可怎么办? 可一天一两银子的高薪,赵大兰两口子当初一夜跑两县就为了挣几百个大钱的活都愿意干,更不用说一天一两了。 “大姐你想去就去吧,不过,可要小心说话,谁知道将军派那些人进山是想找什么呢,大姐你也莫要太实诚了,有些难走的路,不好去的地方就莫要傻呵呵地带人过去了,就挑些风景好的领着去瞧瞧就是,他们要做什么,你远远的看着,千万莫凑上前去,咱们小老百姓掺和不起这些大事。” 姜凤想起有一回自己好奇,想跟着赵大兰进山,瞧瞧赵大兰两口子走的快递路线。 结果我滴个天儿啊,那些山路,有的就在峭壁之上,下脚处只有两三个手掌,能抓的只有旁边的山壁,另一侧就是深谷,别说让姜凤走了,只望了一眼,就觉得头目森森,恐高症发作了。 赵大兰点了点头,“是啊,你姐夫也说这事得小心点无大错。既这么着,我就先跟去看看,若是他们嫌我带的路不好,自然就换人了。” 姜凤心想,这方圆百里,也就是你们两口子敢走那些路,旁人也没那个能耐啊。 赵大兰带了几天路,那些进山的军兵约摸有个四五十号人。 有时路过草沱村,赶上饭点,赵大兰也会把他们带到村里来吃饭。 这些人军纪倒还不错,吃过饭后给农户的饭钱也不少,如今村里人家,还挺欢迎他们的。 不过姜凤家却是一回也没接待过。 姜凤听着这些事,有点隐隐的说不上来的忧虑。 “娘子,外头来了辆好气派的马车,还有好些兵爷,就停在咱们院门口。娄爷爷让我赶紧来告诉娘子。” 姜凤正在后院教越越打拳,男童小萍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报信。 气派的马车? 姜凤抽了抽嘴角,莫非是… 姜凤走出院门,果然见卫红那辣女,正挨着马车站着,一身大红紧身衣,将身段尽现,一手扶着车壁,举动间透着天然的风情,难怪周围有不少草沱村男子偷偷地投来火热的视线。 当然了,这些人大都是未嫁男儿或是小寡夫之类的。 “姜娘子,将军请你跟我们一道进山,快收拾下上车吧!” 将军也来了? 姜凤瞬间有点石化,然而却见马车帘子被一只修长的大手撩起,内中人可不正是那位王将军! 但见王将军凤眸斜睨,懒懒散散地瞥了姜凤一眼,唇边勾起个淡然之极的微笑。 呃,当初自己有答应过跟他一道春游么? 而且还是大庭广众之下,当着全村的面,这不是给流言扇风点火么? 这让自己以后还怎么娶夫郎啊? 姜凤头皮有点发麻,却是不得不转身跟娄老爹交待个几句。 一路跟出来的越越一见娘亲又要出门,赶紧施展出了抱大腿的绝技,四十五度角仰头,两泡泪水的小模样真是让姜凤不忍。 “咦,这位就是姜娘子的小儿子么?呀,真真是个漂亮的娃娃,来,让我抱抱” 卫红笑得风情万种,上前来伸手就朝小越越的脸捏去,越越果然没白练这些天的拳脚,身子灵活如一尾小鱼儿,倏地放了姜凤大腿,瞬间就躲到了娄老爹的身后。 卫红姑娘的捏脸,原来正好克制我家越越的抱腿神功啊! 姜凤冲着娄老爹点了点头,又朝着他身后的越越挥了挥手,“越越在家里乖乖的啊。” 越越嘟着嘴点了下头,“娘亲早点回来!” 被嫌弃了的卫红夸张地叹了口气,给姜凤拉开帘子,“姜娘子请上车吧。” 姜凤硬着头皮上了车,见这车空间还真不小,而车的座位十分宽大,王将军一身利落的衣袍,斜倚在座位之上,余下的位置并不多,也就刚好能坐下一个人。 姜凤见座位下头的地板上还放着两三个垫子,便直接坐到了垫子上,有些干巴巴地道了句,“见过将军。” ps: 多谢101工人同学的小粉红…mia ̄ 94 何不捧上金饭碗 自那回从青石城里回来,姜凤没再去过,王将军那边也没有什么动静,姜凤只当是这什么良宵之约就算践约了。自己算没事了,只等着流言过去,她又能过回从前平静的小日子。 可从眼下的情形来看,怕王将军所谓的几个良宵,还真不是一。 姜凤回忆起那夜自己的表现,怕是淡而无味,实在没什么优点。 不知道王将军到底在想神马啊。 “来,坐。” 王将军的话声音不高,也不紧不慢,却总是听在心里,让姜凤有种莫名的紧张感,好像是那些修仙小说里说的威压迫人啊。 诶,其实老纸最喜欢坐地板的… 明知道王将军是意思是让她坐在身边,姜凤眼下这种无背景的死老百姓,自然是无胆反驳的,只好挨挨蹭蹭地坐到了座位上,跟某个将军几乎并肩。 我去,搞得好像情侣似的。 姜凤不自在地坐着,眼神左右乱飘。 奇怪,马车这么大,卫红姑娘怎么也不进来? “娘子近日在家中做些什么,嗯?” 随着这句话在姜凤耳边响起,姜凤腰间也多了只不属于自己的手,姜凤不禁身子一僵。 干巴巴地道,“我,我就是在家中养养伤。” 为什么这人虽说是着温和家常的话,也给自己一种别有深意的味道? 很快姜凤就后悔说这句话了,被人挑起下巴专注地凝望这种老套动作,真心不适合自己啊。 这得多大的忍耐力,才能不笑场或是当面吐糟啊? 王将军凤眸微眯,在姜凤脸上细细琢磨着,那眼神,居然似带了丝温柔。声音低沉,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些许魅惑之态,“果然,如今好得差不多了,娘子倒是堪称清秀佳人。” “呵呵” 被男人的手在脸上摸来摸去的,姜凤又不敢躲开,只好傻笑两声充数。 至于其后的亲亲摸摸,姜凤也就当是… 当是,呃。姜凤想了半天也想不出用什么来比喻眼前这摊子乱事,只好自我解嘲地想,只当闲着也是闲着。有美男将军上门来求泡呗。 只是那一口一个的娘子叫的姜凤心里直抽抽。 在这浣花国里通用的称呼,在这男人叫来,怎么听都怪怪的。 马车停下来时,姜凤赶紧趁机从将军男怀里坐起了身子。 只听卫红在车外道,“将军。前面山路过不了马车,只能步行。” 姜凤眨眨眼睛,内心喜闻乐见。 要进山还坐着豪华大马车什么的,实在是太不低调了。 将军男扫了姜凤一眼,这才嗯了一声表示知晓。 姜凤很识时务地赶紧道,“那将军。我先下去了。” 跳下马车,呼吸了口新鲜空气的姜凤倍感轻松。 哎呀,坐在将军男身边压力好大。 要一直担心这厮会效仿男尊里某些邪肆男会那咐发作来个车震什么的。嗯,幸亏咱这的路况不好。 不过饶是这般,下了车的姜凤也还能感觉到有些隐隐打量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 幸好这是女尊。 一男一女在车上鬼混,一般地都会认为是男的放浪。 至于女人,则多是羡慕她的艳福。 所以说眼下这些目光都是羡慕自己来着啊! 话虽是这样说。姜凤还是拉了拉自己的衣摆,理了理头发。免得被人瞧出什么来。 马车那头,王将军也下了车,正跟一个看起来像是军中小头领的人说着什么,队伍便开始继续前行。 马车则由两个人看着停在路边。 卫红笑吟吟地走过来,跟姜凤同行。 “姜娘子,来,咱们两个一道走。” 姜凤抬眼瞧了下,见王将军已和那小头领一道,走在队伍前头,并没有回头看一眼姜凤。 能不跟将军一道,姜凤自己也松了口气。 “卫姑娘可知道将军这是要去哪儿么?” 话说姜凤这些年在落凤山里也游荡了不少地方了,这落凤山地域广大,什么悬崖瀑布,江河湖潭,原始森林,溶洞天坑的几乎什么样的地理都有,不过这一帮人,外松内紧的架势,应该不是真出来看风景的。 卫红压低了声道,“听说呀,是前些天发现了一处有意思的山洞,所以将军带着大家伙来瞧一瞧。” “哦,原来是这样。” 姜凤心想,唉,其实老纸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啊,你们不用把老纸带上这么麻烦啊。 却听卫红又问,“姜娘子,听说你家就只有那个矿值些钱,现下矿没了,你如今有什么生计么?” 姜凤眨了眨眼,未知她问这个是何用意,便道,“家里还有点薄地和积蓄” 卫红笑道,“只靠那些哪能行啊,姜娘子可知,如今是在捧着金碗犹不自知啊。” “嗯,什么金碗?” “姜娘何不跟着我家将军,日后自有锦绣前程。” 卫红压低了声音,话里带着深意。 姜凤,“” 自从见了王将军和卫红的相处模式之后,姜凤就觉得怪异得很,如今听了卫红这句似乎是在帮她家将军拉皮条的话,就更是觉得又窘又雷。 就算王将军身份高贵,如果自己能娶得将军归,倒有可能说得上锦绣前程,可看样子,王将军是绝不会嫁给自己这样的村妇的,当然了,自己愿不愿娶那是另一回事。 那自己这样不明不白地跟着王将军,还有什么锦绣前程? 姜凤有些不解地瞧着卫红,想看看她是不是在说笑。 卫红这姑娘也怪异的很,明明看得出来她很喜欢将军,怎么却是一点妒忌都没有?还来劝说自己? 还是说她隐藏得太好,自己没瞧出来? “姜娘子可是不信,哪,你瞧瞧这个。” 卫红拿出个腰牌模样的在姜凤面前一晃。 姜凤定睛一看,却是个精铁制的牌子,上头写着六品,武的字样。 姜凤心里猜着这大约是表示身份官职的,可毕竟没见过。 “这是什么?” 卫红笑了一声,姜凤估计这姑娘心里定然在笑话自己没见世面。 “这个是武官的身份铭牌。” 姜凤这才显出一副恍然大悟状,“哦,原来是当官的牌子啊,卫姑娘,这是谁的东西,怎么落在了姑娘手里?” 卫红鄙视地看了姜凤一眼,“在我身上,自然就是我的了。” 心想,真是狗肉不上席,这村妇虽有时精明,有时却糊涂得很。 “啊,没想到卫姑娘还是六品官呢,哎呀,那我以后得叫卫大人了呢。” “不必不必,这不过是个品阶,等日后有了实职,再称大人不迟。” 卫红略有些得意地摆了摆手,复问道,“怎么样?只要跟在将军身边,用不了几年,你也能做个官。不比你在这乡下强得多?” 就算是有挣钱的营生又如何,遇到如马仙娥这般略有些财势的,还不是束手无措? 所以说这人啊,要想过得好,还得跟对了主子,比如说自己,当年不过是个父母双亡差点去要饭的孤女,若非跟了将军,又怎么会有如今的风光? 姜凤有点傻了,“当官?不是要参加考试才能当官的么?” 看这卫红姑娘的意思,她的六品武官之职是靠着将军得来的? “傻子,当官的办法可不是只有那一种。” 卫红,“咱们将军的身份么,…可是多少人想高攀都高攀不起的。” 说着,凑近姜凤耳际,低低说了几个字。 姜凤瞬间瞪大了眼。 内心惊雷炸响。 ps: 多谢ava11和两位亲送的小粉红~~mia ̄ 后面还有一更,不过可能要晚点了… 95 皇孙何以远道来 却原来,卫红在姜凤耳边说的是,“将军乃是平乐小郡王。” 其实身为死小老百姓的姜凤根本没听过平乐小郡王。 但是来到浣花国三年,对以浣花国皇朝的最高统治者安氏皇族,还是有些基本的了解的。 当今女皇安治,生有三女一子,女儿自然都封王,分别是平王,景王,瑞王。儿子也封了王,不过品阶要低些,且封号是两个字,为长乐王。 如果皇女的女儿成年受封,那便是单字名号的郡王,儿子则是双字名号的郡王。 如是皇子的女儿和儿子,则不论男女都是双字封号的郡王。 如今这位是平乐小郡王,按照皇朝的取名规则,这位王将军不是他妈是皇女,就是他爹是皇子! 我去,没想到,一个不留神,居然跟位金枝玉叶有了一腿。 难怪那天会有女王与男宠的感觉呢。 原来感觉是对的。 老纸居然成了位男王的女宠! 卫红瞧见姜凤那呆若木鸡的傻样儿,不由得笑得花枝乱颤。 “看把你吓的。” “快回回神,再发呆可就赶不上前头的队伍了啊。” 卫红拍拍姜凤的肩膀,姜凤也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表情最为恰当,一边迈着步子,一边仍然惊魂未定状。 心里却在想,老子一点也不想赶上队伍,老子想离得这些金枝玉叶远远的,好回家哄孩子啊。 如果王将军的身份是位郡王,那换算下来,大约就相当于男尊里的郡主,当今皇帝似乎也就是五十来岁,最大的子女估计也不过三十岁的样子,那么王将军就不可能是女皇的孙辈。而是女皇的侄子辈了。 身为金枝玉叶的郡王,却隐藏身份到这边远县城来剿匪。 这王将军倒底是图个什么? “怎么样?这回心里有底了吧?只要你愿意,将军定然不会亏待于你的。” 卫红仍是没有忘记力劝姜凤卖身。 姜凤做出一副十分纠结的神色来,挠挠头道,“那,那,可是,我还想娶一门夫郎给我老姜家生女儿好传宗接代的。” 活生生的典型村妇口吻。 卫红眼中流露出的神色就是恨铁不成钢。 “有了将军,你还惦记着娶夫郎?什么样的男人能比得上将军?你伺候在将军身边,不一样能生女儿么?” 卫红这几句话说得声音有点大了。还引来的前排军兵们的回头而望,卫红赶紧冲着他们笑笑,示意无事。 然而就这么几句话。却是彻底的让姜凤悟了。 难怪自己遇到将军男和卫红,总有一种别扭的感觉。 这种渣男和脑残女的组合,已经有三年多没有听过见过了。 真是久违了啊! 难怪虽然将军男容貌俊美,技术高超,一时享受之后。反而勾不起自己半丝想重温旧梦的愿望。 原来,将军男不就是小言里常见的那些身经百战邪魅狂涓夜御数女却仍然保持冷艳高贵的男猪么?身边会有若干死心塌地身心奉献的脑残忠心女…不正是卫红么? 至于为什么这两种人会出现在女尊浣花国? 也许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任何秩序都有破坏者,女尊国,也不都是循规蹈矩埋头苦干的谦谦淑男吧。 姜凤有了这番明悟,便摇摇头小声道。“卫姑娘,我就是个小老百姓,这辈子也就图个夫郎孩子热炕头。回到家里能有个人给伺候着衣食,有人照管着孩子…旁的大志向可就不敢有了,何况将军那般高的身份,咱是想也不敢想的。” 卫红的眼神里,几乎就明明白白地写着。你无可救药了。 “哎呀,你真是。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只要有权有势,多少下人买不来,什么活儿不能干啊,做什么非要娶夫郎。” 姜凤心里直抽,这就是自己犯贱,也非要拉上同性一起犯贱的人啊。 这样的人,怎么哪哪儿都有啊! 姜凤故意摇晃了下头,有些猥琐的笑道,“谁说的,有一样事可是只有夫郎随时能干的。” 说的时候故意加强了那个干字的音,眨了眨眼,做了个‘你懂得’的表情。 心想,老纸娶个夫郎回来能给老纸按摩捶背洗脚暖床带娃等多功能的好处啊…哎呀,你们这些圣母脑残女是不懂的啦。 卫红本来一张脸带着明艳艳的笑容,此时听了姜凤这句话,瞬间拉黑了。 “既是这般,就不勉强姜娘子了。” 冷冷说完这句之后就跟把姜凤屏蔽了似的,虽然仍跟姜凤挨着走路,却是一个字也不吭了。 终于可以稍得清静的姜凤这才有闲暇来观察周边的环境。 这一观察不要紧,四周那些似曾相识的景物,却让姜凤心中一寒,背后瞬间渗出了冷汗。 这不是去往东皖山的道路么? 难道这位王将军,是要去东皖山? 要知道就是常年居住在这落凤群山中的各个村的村民,也极少有人来过这最为人迹罕至的深山的,更何况是王将军他们这些外来的人? 而且听赵大兰说起过,她也只是带着那些军兵们在这落凤山各处常见的地方走了走,大致说了下方位。 并没有提过,他们曾经来东皖山啊? 还是说,其实王将军之所以来青石县这个小县,为的就是东皖山? 而狄家两兄弟藏身在东皖山,又会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不成? 姜凤才不过想了几个来回,就觉得头都乱了。 唉,希望狄家兄弟两个,早已离开了吧。 当随着大队伍来到东皖山前时,姜凤原先抱的那点奢望也都破灭了。 王将军就是专门为了东皖山而来,而不会附近的什么地方。 “姜娘子,将军有请。” 王将军,或者说是平乐郡王,于林间草地,长身而立,衣衫轻飘,只需站在那儿,袖手望天,只要一个眼神,就有手下将他要说的话,要做的事,都办得妥贴,这样的人,果然是浑身充满了上位者的高贵范儿。 其实,卫红说的这事儿,也就是王将军的意思吧? 将军啊,您看上我哪儿了,老纸改还不行啊? 内心咆哮的姜凤乖顺地走上前去。 王将军微微低了头,对姜凤淡笑道,“娘子与我同行。” 姜凤恭敬地应了声。 姜凤随着王将军走进了山间的密林。 这东皖山因人烟绝迹,山中都是原始森林,不知生长了几百年,参天大树比比皆是,林间幽暗,时不时地就有野兽出没,如果不是今天带来的人多,又都是有战斗力的军兵,这群人怕是能进不能出了。 在又一头野狼被士兵射杀之后,姜凤面色有些难看。 毕竟任何一个很少见血腥的人,连续看到杀死一头熊,两头狼,两条蟒蛇,都不会面色很好的。 就是那个看上去很厉害的女武官卫红也一样。 ps: 呵呵,多谢格格巫*小妖,DCC洛蓝同学的小粉红,mia ̄今天终于三更了一回,爬走碎觉去~~ 96 死里逃生重重惊 即使进山的有近百人,且个个都似武功不弱,但不过才走了百米,就多次险相环生,野兽杀的固然不少。 王将军手下也有几个挂彩的。 这东皖山,在本地传说中,是个笼罩着神秘色彩的凶地,本来就是不是随便能进的。 但王将军仍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而杀戮的血腥气,还会引来更多的危险。 王将军的脸上,也现出几分凝重,眉头微紧,再不是那般睥睨自若,智珠在握的模样了。 “将军,这是方才属下做过的标记。” 一个小军官指着大树上刻画的箭头,面现忧虑。 这标记是半个时辰前,初经过时,他刻上去的。 这说明他们用了近半个时辰,却在林子里兜圈子。 他们这些人,并不是没经过事的娇气贵族羽林军,都是上过真正的战场,刀头见过血的。 原本这些山野行走的事,根本不在话下,哪知道这山里居然如此邪门? 林间光线晦暗,枝叶藤蔓相错缠绕,抬头看不到五步之外,而且很多大树都看上去都差不多,地上都是堆积的厚厚的草叶树枝,踩在上头软软的让人心里发虚,总觉得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跳出一条毒蛇来咬住自己的腿。 本来刻下标记是最好的办法,但谁料想,却又转了回来! 王将军的眉头皱得更紧,却是抬起头,看向姜凤。 “娘子有什么看法?” 光线昏暗,姜凤只觉得盯在自己脸上的目光阴阴冷冷的,让人心里发寒。 “草民也从未来过这里,听村中老人说,这山中有山神。因此附近村民都不敢踏足。” 姜凤心想,这王将军摆明了是来抓狄世英的,可惜手下人本事不够,半天只在这里打转,既是如此,不如打道回府好了。 不过看王将军的脸色,姜凤可不敢把回去这两个字说出来。 王将军冷冷地哼了一声。 恰在此时,忽听前方传来一声惨叫,却是先头探路的军兵,一脚不知踩中了哪里。居然身子就急速向下陷去,旁边的同伴见状,赶紧拉住了那人的一只手。 却不想他同伴的脚下发出喀喇巨声。也跟着惨叫着一道掉了下去。 等旁边的军兵赶过去救援时,却见那地面裂开了个黑洞,深不可测,如同一个怪兽张开的血盆大口,欲待嗜人。 众人心中都升起了莫名的恐惧。 有人在洞口处。朝里喊话,叫着那二人的名字。 回声隐隐,却半点那二人的声音都听不见。 这二人看来是没救了。 先前有人受伤,都并不致命,众人也不以为然,但眼下活生生的两个同袍就此消失。就算这帮人再骁勇,也起了几分怯意。 众人皆看向王将军,那个小军官模样的人上前来。面色沉重。 “将军,这里比预料之中更为危险,将军乃是千金贵体,属下斗胆,请将军先回。待属下等探出道路来,再做打算。” 姜凤方才见了那骇然一幕。早就恨不得能赶紧飞回草沱村了。 此时听这人如此回话,心想,这人倒真个是会说话的。 有了这个台阶,这个什么郡王就可以败退出山了吧? 果然王将军沉吟片刻,便点头道,“今日先退回,等再日后再想法子来探明吧。” 他是着实没想到,不过一座深山而已,居然还有这么多的邪门之处? 看来,还是他想得简单了。 一干人便开始朝回程走。 姜凤心里也松了口气。 却是暗暗打算等回了草沱村,一定要带上越越,离开青石县。 远走高飞,让这个邪门古怪的郡王,再也找不到自己。 不然他一个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说不定自己的小命就断送了。 一个时辰之后,他们居然还在林子里。 看到树干上重复做的标记,已经分不出哪个是哪个,就算是姜凤这等没有什么方向感不会找路的人也知道,他们这是迷路了。 这时一干人才真正感到了死亡的威胁。 王将军面色阴沉,静立在树下。 周围是群心生悸意不知所措的军兵,方才回程,路未找到,却是又折损了两个。 林子里似乎比先前更幽暗了。 王将军只好下令原地修整下,召来几个头领商量下该如何出去。 其余的军兵便或坐或蹲,取了自带的干粮和水来吃。 因出师不利,便都没有说话声,各自默默咀嚼。 “姜娘子。” 姜凤此时正背靠着一棵大树,刻意地和人保持了一段距离,忽听卫红的声音在左近响起,姜凤抬眼望去,见卫红那原本娇艳的脸庞上阴阴暗暗的,目光却贼亮得令人心寒。 “卫姑娘。” 姜凤心生警备地瞧着卫红,她原本就盘算着,如果天黑了,自己就趁乱离开这一群疯子,独自找路去。 “姜娘子世代居住在这落凤山中,定然对如何找路有些能耐吧?” 卫红说话的声音也不高,听起来却别有种阴测测的意味。 姜凤看着卫红,摇了摇头,“这里是村民的禁地,我也无能为力。” 想起上回自己不过是到了这山林的外围,后来回程时还是狄二郎送的。 明明不远的路,但到了狄二郎那儿就变得简单轻松。 狄二朗简直就是这森林里的山神了。 这回的迷路,说不定便是狄二郎所为? 姜凤暗恨自己运道差,若是早知今日有此一劫,就该提前避出门去,让王将军寻不到自己。 “可我觉得,姜娘子还是有些未尽全力呢。” 卫红忽然冲着姜凤勾唇而笑,一只眼眨了眨。 姜凤登时浑身寒毛倒竖,“卫娘娘说笑了…你。你做什么!” 姜凤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迎面寒光闪闪,劲风袭面,姜凤背后便是大树,身子只能向侧面滑了开去,那突袭而来的武器发出夺的一声,扎入了树身半寸,离姜凤的脸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 那却是一柄寒光照人的短剑,剑把上甚至还镶嵌着红色宝石,握在红衣美人的手中。华丽而凌厉。 卫红诡异地笑了下,“跟姜娘子玩个游戏!” 话音未落,又是一剑刺过来。 姜凤本来身子就侧向一边。这下更是索性倒在地上,打了个滚,又逃过了这一刺。 心里暗自咒骂,这疯婆子先前表现的那般大度,还劝自己加入王将军的阵营。没想到这才几个时辰不到,就原形毕露,疯相百出了。 姜凤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姿势难看,模样狼狈,尖叫了声救命。便朝林子里逃去。 疯婆子卫红如影随形,挥剑在后追杀。 在场那般多的人,没有一个人来阻止。显然是得了什么暗中的命令。 拼命在林间奔跑的姜凤,忽然又悟了。 自己之所以会在这里,怕就是因为自己曾经是狄世英的未婚妻主吧? 不然老纸又不是天香国色,那个什么郡王又哪里会看得上老纸? 自己不过是引狄世英出来的饵而已。 难怪会有诸多反常! 姜凤拼命跑,疯婆子卫红紧追不舍。 当然在她们身后。不远不近地还缀着几个身手灵活的士兵。 慌不择路间,姜凤忽然身子急急一刹。原来不知不觉间,已到了一道断崖前,断崖间足有一米三四的距离。 如果是个身手灵活的,只怕是轻松就能跃到对面。 按说姜凤这些日子在家中勤学苦练,又常在山中游荡,体能较从前有了很大进步,可是偏偏轻微恐高这一点还是没有治愈。 站在崖前,有心要一跃而过,但只朝下一望,见崖下昏昏暗暗,看不见底儿,便觉得眼花头晕,腿脚发软,身后偏偏又有追命罗刹,狞笑持剑而来。 “哼,这回看你往哪儿跑!” 姜凤回头而望,不由得更是心底透凉! 前有绝路,后有追兵! 艾玛,这下老纸要歇菜了! 本还抱着必死的决心,准备超越下自我,朝对面跳过去,偏偏脚下一个不稳,身子就朝前栽了下去! 身在半空,姜凤只听见呼呼风声,却居然似乎还听到崖上有人埋怨了句,“这,可怎么办?” 看那些小说话本里,主角跳崖一般都是死不了的,多半会穿越或是有奇遇之类的… 姜凤在急速下落的短短瞬间里,忽然闪现过这般的念头,便在心里拼命求神保佑。 东方西天诸神啊,老纸不想死啊! 老纸好容易来到女尊,还没有享受过半点福利… 老纸以后一定行善积德,做个好人… 诶,身子似乎触到了实物? 啊,居然是条河! 全身浸入水中的姜凤,顾不上胸口被冲击得生疼,反是欣喜若狂! 自己可是会游泳的! 赶紧四肢并用,拼命上浮。 偏偏这条河流得很急,两边都是悬崖山壁,几乎没个落脚之处。 姜凤几番努力,好容易游到了边上,伸出一只手去,想抓着山壁喘口大气。 忽然手上一紧,却是被人用力握住,将姜凤提出水来。 姜凤大惊抬头,见昏暗的光线里,山壁低洼处,跪伏着一个人,身形刚健优美,目光有若寒星,就算看不太清面目,姜凤也能感觉到这人是谁! 姜凤从来没有如此欣喜地见到这个人。 声音满是欢喜,“狄世英!” 97 鱼儿一双水中游 脚还没落到地上,姜凤就惊喜地叫出了那人的名字,一把就紧紧搂住了对方的脖子。 整个人就好象猴子一般,双手双脚并用,扑在了男人身上。 如果姜越越小包子也在的话,肯定能看得出来,自己娘亲这个举动,完全是模仿了他的招牌动作。 男人微微一楞,伸展在外头的大掌也环抱住了怀里的身躯。 其时姜凤和那人都是才从手里出来,浑身的,初夏穿着本就单薄,湿衣紧贴在身上,这般紧紧的抱着,就跟赤身相贴其实也不差多少。 姜凤把脸埋在男人颈窝里,脸上也分不清是河水还是泪水,感受到身前这有力的怀抱,心里各种激荡。 没想到从那般险恶的境地下,还能逃得性命。 没想到还能再见到狄世英,她一直以为狄世英已经远走高飞了。 也不知道抱了多久,只听扑扑几声响,似乎是自悬崖上方,又扔下来些碎石,在水中溅起水花四起。 这定是崖上的人看不见崖下情形,所以扔个石头想试深浅呢。 “走。” 狄世英贴着山壁走了几步,却是抱着姜凤又跳回了水中。 他带着姜凤沿着山壁游了十来米,忽道,“深吸口气,要入水了。” 姜凤听从的吸了口气,闭住了呼吸,随着狄世英下潜到了水下。 本来水面上光线就不怎么足,水下更是森冷刺骨,不过姜凤紧紧相贴着的身躯,却是隐隐传来微微的温度,似乎给人贴心的安稳。 姜凤闭了眼,憋着气,在差点就要忍不住的时候。忽然身子随着狄世英向上一浮,露出了水面。 原来这山壁之间,竟是有个藏在水面之下的暗洞。 这样隐秘的地方,莫说王将军带了百来个人,就是一千个人,怕也是寻不着的。 狄世英一手环抱着姜凤的腰,另一只臂膀划水,虽是带了个人,却是轻轻松松,速度居然也不慢。 这暗洞之中比外头要更黑上几分。虽然头露在水面上,瞪大眼睛也只能模糊地瞧见个轮廓而已。 到了陌生的地方,还是阴冷的暗河水道。如果是只有姜凤一个人的话,怕是早就吓到腿软无力,可身侧那人陪伴,先前那些惊吓,惶恐。绝望,此时尽都烟散云散,化做了黑暗中的旖旎。 姜凤觉得自己跟狄世英,好像变成了两条水中的鱼儿。 如果不是在水里,怕加重狄世英的负担,姜凤就宁愿还像先前那个八爪之鱼的姿势。紧紧地缠绕住这个自己心心念念的美少年…哦,不对,三年过去。美少年已长成为美青年了。 很快姜凤这个愿望就变成了现实。 在水中不过游了五百米,眼前就有了光亮,随着水道游去,但见幽谷清潭,两岸白沙青草。风景怡然,而此时夕阳西下。在天边勾勒出一道晚霞。 姜凤可没那个闲心去欣赏这些,只不过看了两眼。 便如饿狼扑食般,扒在狄世英的胸前,凑上去捧着美青年的下巴,仔仔细细地把如今的模样看在眼里。 嘴里杂乱无章的念着,“世英,二郎,真的是你!” “呜,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方才吓死我了,差点以为就要没命” 姜凤的狼爪在男子的面容上抚来抚去。 那剑眉依旧浓黑,凤眼微眯成温暖的弧度,鼻梁仍然挺直,唇型还是那般丰厚饱满,似乎等待着色女的亲吻,那肤色深蜜,好像蕴藏了温暖的甜意,左脸颊上那道勾人心动的淡淡血痕… 不止如此,那光洁的下巴上,还生出了代表成熟风韵的浅浅胡茬。 盛筵当前。 谁能忍得下? 姜凤想都没有多想,双手和双唇似乎就有自己的意识。 在思维控制之前,就自动自发急不可待地凑了上去,烙下一个个火花四溢的印记。 男人起初有片刻愕然,似乎面对忽然变身色狼的女人有点不知所措。 但那瞪大而渐渐变深的双眸,忽然飘红的颊色,上下滚动的喉结… 看在正某些女色狼眼里,却是邀请的信号,食物的香气,勾魂的迷药… 这是老纸的,全都是老纸的。 老纸要扑倒! 果然被扑而倒之的无辜男人,手脚无措地摊开,健壮俊美的身子横陈在白沙之上,好像一块香喷喷的肉骨头,被只饿得发慌的野兽大口啃着。 等某个暂时餍足的野兽中场歇息的时候,食物链才又发生了逆转。 某个名为姜凤的小野兽,虽然见过很多猪跑,也吃过了一回半猪肉。 可实战经验却是着实低劣,空有热情而无实质,瞎折腾了半天,也才不过扒去了男人的上衣,露出来一大片光滑而弹力十足的胸膛而已。 亲啊吻啊什么的倒是千个百个,可都集中在一小片不能雨露均沾,涝的涝死,旱的旱死,这算怎么回事? 就算某个无辜食物,从没有吃过猪肉,偶然听过猪跑,完全新手上路,也知道关键部分被身上这个女人给省去了。 姜凤侧着脸贴在那早就垂涎已久的胸膛上,耳听得咚咚声急。 不知是谁的心跳?擂响如鼓? 被瞬间大逆转成食物的姜凤一点也没有食物的自觉。 反而是两眼迷蒙,眸光点点,露在外的玉色肌肤,似乎被心中那团野火点染起了淡淡红晕,唇角勾起痴迷的笑意。 眼见得大掌顺着秀丽的下巴,纤巧的脖颈而下,惊叹似的在饱满丰盈之处试探,待领略过那不可思议之后,却是勾起了丰厚唇边的笑颜。 “亲我!” 难忍诱惑的姜凤嘟起嘴唇,半是撒娇半是命令。 力道无穷的男人却是乖乖地俯身低头,试探着,学着先前姜凤的动作。轻触,微点,复又加重加深,果然不过几息的工夫,四唇已是辗转相接,好像天生就该这般亲近相依… 新手上路亦能无师自通。 姜凤喘息着,仿佛灵魂飞上了半空,又好象被抛进了先前的激流,她终于实现了她的愿望,像一条充满诱惑的无骨蛇般。缠住了美青年,骨肉交融,鱼水成欢。 等这两只终于从云端飘下凡尘的时候。天已是全黑了。 穿上散落一地的衣物,姜凤不由得窘了下。 好家伙,都已经干了。 这是过了有多长的时间啊。 某个害羞的男人却是拿了衣服躲到了另一边去穿。 姜凤不由得大窘。 大哥你光着都不害羞,这不过是穿衣服的动作而已,老纸难道会拦着不让穿不成? 嗯。好吧,虽然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夜色迷蒙,星光熹微。 男人朝姜凤大步走过来,手里还拎着两尾活跳的鱼儿。 想来在这短短的穿衣时间里,还顺手抓了两条真正的食物回来。 哇,我的男人! 不管有没有穿衣服。都是这么滴帅! 男人把鱼儿敲晕了放在石头上。 却是微哑着声音问道,“可冷么?” 深知男人声音为何微哑内幕的姜凤,傻笑地摇了摇头。 后来觉得狄世英可能瞧不见。复甜腻地道,“你靠我近点就不冷。” 此时身心中余火犹存,自然不觉得寒冷。 黑暗里也看不清狄世英的表情,却见狄世英脱下了上衣。 姜凤窃想,难道又要… 哎呀。虽然有点肚子饿了,但是如果那个… 却觉肩上一暖。原来是狄世英把外衣给姜凤披在肩头,自己上身只着件粗布的背心式褂子。 姜凤拉了把身上的粗布外套,只觉得这件外套,比之锦衣貂裘,更要令人心悦几分。 不由得那嘴角咧得快到了耳根,所幸夜色之中,也无人瞧见姜凤这般傻样儿。 狄世英拾了些干柴回来,也不知怎么三下两下,就点着了火。 姜凤就坐在火堆边上,两手托腮,一双眼睛亮得不可思议,映着跳跃的火光,直勾勾的视线全都落在狄世英身上。 被赤果果的目光骚扰的狄二郎似有所觉地颤动了几下眼睫毛,安静地把手中的鱼儿处理好,熟练地用树枝串了,放在火上烘烤。 当鱼儿发出香味的时候,那辣的目光就落在狄二郎拿鱼的手上居多了。 今天白日又是翻山越岭,又是跳崖跳水潜泳,还那个这个… 肚子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狄二郎把两条鱼都递给口水欲滴的姜凤,并且温声叮嘱,“小心刺。” 咦? “二郎你怎么不吃?” 狄世英笑了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这个给你先垫垫,我再去弄些旁的。” 意思这不过是开胃菜,正经的进食还在后头呢。 好贤惠的男人啊有没有… 好感动啊有没有… 尽管姜凤很相信狄世英的打猎技术,不过却有些依依不舍地道,“那你快点回来。我,我会害怕。” 狄世英想了想,这才道,“我就在附近。” 转身欲走,却又转回头来,抱着姜凤飞快地在她唇上轻啃了一口,又急急转身,大步而去。 姜凤抬起没拿东西的那只手来,轻轻抚着自己的嘴唇,只觉得心底都要甜得化掉了。 鱼儿啊鱼儿,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件事… 老纸现在可不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ps: 本章是憋出来的,呵呵… 某凤圈叉日记节选录: 猎户男: 优点:呵呵,俺不说! 缺点:怎不早点跟老纸在一起? 评价:保密。 其它评价: 碧泉:幼稚! 林公子:武夫! 狄二自评:呵呵,一回生,二回熟… 98 生娃是道鬼门关 姜凤拍拍吃得小撑的肚子,香喷喷的烤鸡肉让她的心情更舒爽了几分。 “二郎,你们就一直住在这山里么?那个王将军为什么非要进山抓你们不可?” 姜凤琢磨了半天,这才终于问出口,但却是很有分寸地没有问起跟狄二郎一道的人,比如说狄大郎和那天那个神秘老者。 狄世英虽然又抓鱼又猎野鸡的,他自己吃的可没有姜凤多,大多时候都是坐在火堆边,用目光静静地望着身边的女人。 “你跟我来。” 狄世英找了个树枝,用兽皮浸了油脂,做成一个火把。 又把火堆扑灭,拉着姜凤的手,沿着山壁走了数百步,将一块看似寻常如长在地上的半人高大石推开。 地面上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没想到狄世英的秘密基地还真多。 姜凤好奇地想着,说不定这整个东皖山下头都是有山洞互通的,狄世英他们对这里这般熟悉,忽然神出鬼没地,给王将军他们搞些破坏标记,可是易如反掌,难怪王将军他们进退两难,被困在山里了。 不知道那帮人现下如何了? 姜凤随着狄世英走进洞。 这山洞似乎是天然形成的,大约有数百平米,一进去姜凤就有种晕菜的感觉,但见大洞套着小洞,层层连环,一眼望过去,如同阵一般。 姜凤不由得靠紧了身边人。 狄世英唇边勾起一抹笑意,“跟着我走就好。” 果然那些密集的迷宫似的大洞小洞在狄世英眼里却是毫无阻碍,拉着姜凤在各个洞口之中转折,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记下的路。 行走了约摸半个时辰,姜凤觉得阵阵寒气袭来,身上越来越冷。 狄世英的上衣已脱给了姜凤,见状便伸臂环抱住身侧的女人。 姜凤趁机伸出狼爪。搂住狄世英劲瘦的腰,狄世英身子肌肉微微一僵,不过旋即又放松下来,目光带着微不可见的宠溺,瞧了姜凤一眼。 大半个身子都依偎在人体火炉边的姜凤心里暗乐,问,“这里怎么会这般冷啊?” 要知道现下可是夏季,就算山中气温略低,但也不该是这般砌彻肌骨的啊? “这里是东皖山的最阴处,不见阳光。山上的积雪滑下都落在了此处,长年不化,所以很冷…很快就到了。” 果然没走两步。姜凤看到洞壁两边开始有了冰霜,在火把的照明下发出丝丝的寒气。 姜凤也不知道狄世英要让自己去看什么,虽然很冷,还是强自忍着,幸好没过一盏茶的时间。他们的目的地终于到了。 洞穴的尽头是一面巨大的冰墙。 狄世英放开姜凤,来到冰墙下方,伸手不知拂开了什么。 但见洞中大放光明,莹莹幽光自冰墙下而起,将整个冰洞映照得如同琼楼玉宇,世外仙境。 原来这冰墙下头。居然安放着不少稀有的萤石。 狄世英把手中的火把扔掉,揽着姜凤,抬头看那冰墙。 姜凤顺着狄世英的目光看去。 那冰墙极之巨大。足有数十米的高度,宽也有七八米,冰质如同透明的水晶,在这水晶里还封存着不少的物事,有全套的金色铠甲。通体漆黑的森森长剑,还有像虎符和金印的东西。 这些物件被冰封着。在冰墙上形成了个大大的圆圈,圆圈的中心,居然平躺着一个人。 一个身穿深紫蟒袍,腰围玉带,头顶紫金冠的女人。 看年纪,这女人约摸有二十六七岁,俊眉凤目,面容安祥,好像不过是在梦中沉睡,一旦有人召唤,她就会应声而起,披坚执锐,再绽英姿,挥斥方遒。 这个女人的身份,定然堪比王侯! 姜凤不可避免地瞪大了眼睛,看看那冰中的女人,再看看狄世英。 果然发现二人眉宇之间,有些明显的相似。 “这是我娘亲。” 狄世英的话说得很平淡,但是望过去的目光里,却带着些惨淡伤痛。 狄世英向前走了几步,跪在冰墙之下。 虽然还沉浸在不可思议当中,姜凤也跟着狄世英的动作,跪在他身边。 姜凤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跪,不过,既然是位逝去的长辈,而且是小英英的娘,自己也应该表示下敬意的吧。 “娘亲,她是姜凤。” 狄世英在冰墙下虔诚地磕了三个头,姜凤也有样学样地跟着磕。 心里却在暗暗想,这算不算回家见…那个家长啊? 狄世英闭着眼眸,跪坐在冰墙前,莹莹的光照在俊美的面庞之上,眉眼漆黑,神情沉静,嘴唇虽然未动,心中却是万千语言。 姜凤偷眼觑见,心中暗自祷告。 那个,姨姨啊,世英娘亲啊,你保估我们两个以后也能一直在一起吧… 狄世英睁开双眸,拉着姜凤起身。 此时再望向姜凤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温暖。 “这里太过寒凉,我们先出去吧。” 两个人顺着来时路,出了冰洞,一直走到洞中略微温暖之处。 “我亲生的娘和爹,并不是狄家爹爹和…那个女人。” 狄世英用干草铺出一块舒适之地,与姜凤并肩坐着,语气淡淡地讲起他的身世。 姜凤想起从前听过的狄家八卦,狄老爹是和妻主从京城回来的,带着狄大郎和二郎。 “阿凤你可听过英大将军么?” 英大将军? 姜凤虽然身在小山村,去县城一年也就几回,知道的浣花国的帝王将相的故事并不多。 但这位英大将军的故事实在是太过传奇,而且在民间还有不少话本故事流传,所以就算是村口老人闲来讲古,也会说到这位盖世女将的。 这位英大将军,简直就是姜凤听过的那些女强文中的开了外挂霸气四射的女主啊! 英大将军姓英名飞宇,原本不过是一个小官家的女儿。 两岁起就才华显露,不似寻常孩童,说话习字都极早,喜读兵法书。曾拜过多位隐世大武者为师,精于骑射刀枪,武艺超凡入圣。 且天生有神力,能挽强弓,开劲弩。 十三岁就敢骑着匹劣马,带着一个老仆上京去参加武举,成为浣花国最年轻的武状元,一时名动天下。 不过也因为不肯阿谀当时的权贵,虽然少年成名,却没有分配到什么好的官职,反而是被发配一般,到了西北苦寒之地做了个穷哈哈的总兵。 她镇守的那个北方边关,名字也苦的很,居然就叫苦水关。 不仅气候恶劣,土地贫瘠,百姓赤穷,民风刁悍,还有关外的蛮族时不时的骚扰劫掠,在英飞宇之前的两任总兵,还都是相对吃得起苦的男子,一个呆了没两个月,就得了风寒一命呜呼,另一个则是呆了小半年,就赶紧献出全部身家上下打点,终于换了个更好的工作岗位溜之大吉。 此后这苦水关就好些年都处于放养之中,甚至连关外的蛮人都不稀罕占着,每次都是呼啸而来,抢一票扬长而去。顶多就是乡民们自己组织些乡兵,小股的来了就抵抗着,大股的来了就领着家小呼啦啦地朝深山里钻。 然而英大将军到了苦水关不过五年多,那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居然就大变了模样,不仅修起了高耸结实的城墙关隘,城中商铺云集。 苦水关下辖的数十个村落也开垦出了上千亩的良田,家家有地种,户户有余粮。成了西北边关中,最为富庶之地,引得更多的边民迁居,俨然变作了西北重镇。 至于蛮族? 先头也曾经来小规模地抢过几回,结果损失惨重后,不信邪的又派了更大的队伍来,由蛮族一个什么小王子带队,扬言要灭英将军的军队,抢了英将军回去当女奴。 要不怎么说那是蛮族呢,居然还有女奴? 结果要灭人的反被灭了,那蛮族小王子还当了俘虏,被辗转送京,献给女皇。 此后蛮族人一提起苦水关,都会掩耳不听,退避三舍。 就是后来蛮族趁着浣花国内皇位纷争,内乱不止的空子,入侵浣花国,也是绕到离苦水关五百里远之处,才南下进犯的。 当时浣花国内外交困,差一点就要亡国灭种,还是英大将军在苦水关发了讨贼檄文,号令天下义勇之士,奋起保家卫国。并且一边招募各地来设的义军,一边兵发苦水关,直捣蛮族王庭,抄了蛮族大军的后路,最后经过数年的浴血奋战,这才收复失地,打得北蛮元气大伤,逃窜到极北之地。 当时祖地在西平县的林家,还曾经捐资二十万两白银给英大将军,为英大将军送上最给力的后援。林家急公好义的好名声,也是自那时得来的。 英大将军功在当世,浣花国新皇即位之后便封她为英王。把自己的同胞弟弟下嫁给英飞宇,极尽倚重宠信。 可惜的是英大将军在生第一个儿子的时候就得了重病,身子日渐虚弱,虽然有皇子悉心招料,还是在生第二个儿子之时撒手西去。 一代英杰,就这般死于生产,不少婆婆,大妈们说起来,都是唏嘘不已。 ps: 多谢嘟嘟 ̄猪,书友100421171538554,佳珞宝宝各位同学送上的小粉红,mia ̄ ̄ ̄ 99 鹊巢鸠占龌龊事 姜凤自己在现代是没嫁出去的,自然也没生过娃,可到了浣花国,一来就附在原身姜凤身上,原身姜凤就是生产时没有照顾好死掉的,她那些当时痛苦的记忆也都还在。 虽然对于姜凤来说已有些模糊,却也差不多是感同身受了。 女人,无论贫富贵贱,在生娃这一件事上,却几乎是平等的。 想生下孩子就要面对鬼门关的威胁。 在孩子落地一瞬间,女人的整个身体都发生了变化,盆骨分开,全身关节,无论是手脚还是肩肘,甚至连牙齿,都会松开。 这个时候,哪怕一点点风寒,也会给身体造成极大的损害,留下难以治愈的病根。 更不用说什么大出血,产后风这些要命的症候了。 当然了,姜凤邻居赵大兰那是自身体质得天独厚算是个万中无一的例外。 而大部分女人,就算强悍到如开了外挂的英大将军,也没有逃脱过这鬼门关的凶险。 那冰壁中的年轻女人,黄金的甲胄,虎符和金印… 难不成那就是几十年前名震天下的英大将军? 可是也不对呀,英大将军可是名满天下的异姓王,号称军中之神,传说她重病将逝时,皇子夫郎几番哀伤至吐血昏倒,皇帝三探臣病,无数珍稀药物流水般地送过去,死后的葬礼也是极尽风光,荣比亲王。 她的遗体,又怎么会在这偏远深山的冰洞之中? “二郎,你是说你娘亲就是英大将军?可英大将军不是葬在京城的王陵么?” 如果狄世英真是英飞宇生的儿子,那他的亲爹岂不就是皇帝的亲弟弟?当今女皇,岂非就是狄世英的姑姑?狄世英不就也应是双字封号的郡王,跟那平乐小郡王的身份相当?G,老纸居然短短的半个月之内。睡了两个郡王? 狄世英唇角泛起一丝冷然的笑意。 “那王陵里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英将军。那个女人,不过是个易过容的假货,是皇子安华的姘妇之一。” 姘妇?还之一? 假货?还易容? 姜凤眨了眨眼,脑子要飞速运转才能消化得过来这巨大的信息量。 “皇子安华是?” 听狄世英话中带着刻骨的恨意,难道这皇子安华就是传说中那被赞为忠贞不渝,一往情深,在英将军死后,守寡不再嫁的皇子么? “他就是我娘娶的夫郎,一个披着高贵皮子内心狠毒的荡夫。就是他害死了我娘。” 虽然相处时间不多,姜凤知道狄世英其实有点略内向,并不多话。但说起这位皇子来,却是难得用了不少形容之词,可见心内憎恨之深。 不过,姜凤心内暗忖,这英将军只娶了一个皇子夫郎。那这安华岂非就是狄世英的生父? 只听狄世英这一句话,就知道狄世英绝对没把那位安华当做亲爹什么的。女尊国可不是男尊,对父缘的认定很是淡漠,更何况这位还是犯下杀死妻主大罪的男人。 姜凤几乎都能猜出来皇子为何要杀死自己的妻主了。 “是不是女皇对你娘的军功十分忌惮,怕她功高重主,所以要皇弟暗下毒手?” 狄世英微微点了下头。“阿凤猜得不错。那女皇虽然无德无能,靠着英将军手中的兵力才能以成功坐稳皇位,却整天疑神疑鬼。害怕她有异心,就让安华暗中在我娘的饮食起居中下了慢性毒药。” 姜凤想了想,终是问道,“英将军跟她夫郎的夫妻关系如何?为何这位皇子如此忍心?” 如果说是天朝古代,男人三妻四妾寻常的很。就算把自己的老婆害死一个半个的,照样不耽误再娶个黄花大闺女回来。可女尊国的国情可完全不同,男人死了妻主,很少能再嫁得出去。 就算是地位尊贵,再选择妻主的时候,也会陡然下降好几个阶次,所以很多丧了妻主的男人就宁愿独身了。 “安氏一族骄奢淫逸,哪里有什么夫妻真心,安容给我娘下毒之后,我娘病重卧床,英王府被他一手把持,他就放肆无忌起来,养了好几个姘妇在身边,那英王府所谓的平乐小郡王,就是后来他的姘妇所生,却硬是栽赃到我娘身上,其实不过是野种罢了。” 啊? 平乐小郡王,那个王将军? 这道八卦就算是由狄世英语气平淡地说出来,也是劲爆十足啊。 那个浑身上下连头发丝儿都透着一股子高贵冷艳的将军大人,原来竟有这样的身世? 如果这八卦是在姜凤遇到今日险境前知道的,也许姜凤还会对这个将军男同情一二,毕竟他虽然是小三的孩纸,但他也不能决定他的父母,很是有些无辜。 可姜凤在知道这将军大人打着什么害人的算盘后,再听到他不堪的身世,就不由得嗤笑几声,内心兴灾乐祸一番。 “那你娘怎么会由着安容栽赃?难道她那时已是不能说话,身边服侍的人都被控制了么?” 要说把一个私生子栽赃给男人很容易,生完了往人家大门前一抱,跟围观群众哭诉几声就是了。 可要怎么把一个私生子栽赃给女人哩? 这是个不可能攻克的技术难题啊? “我娘生完我之后就中了毒,等她自己觉察出不对,已是口不能言,身边日常服侍的下人也都尽被安容掌控,还是我娘手下的几个忠心的暗卫,在面见我娘时,发现了蛛丝马迹,此后才联系了旧部,将我娘暗中带出英王府,想治好我娘身上的毒,可惜中毒日久,已是难以挽回。安容发现我娘不见,惊惶失措,调来无数皇室爪牙,在京城全城搜捕,不过都是白费,后来就只好安排姘妇易容成我娘的模样,生下了王府第二个儿子,就是那个平乐。生完平乐之后,又怕那姘头露出马脚,就弄死了那女人,对外说是英王重病而逝,还跟女皇两个合演了出情深义重的大戏。” 说着,唇角透出一丝鄙夷。 “哼,英平乐,一个野种,也配姓英!” 姜凤理解地握住狄世英的手。 是啊,亲生母亲是名震天下战功赫的大神一样的人物,却让一个小三生的儿子冒认为母,这搁谁身上,都得吐两口老血。 不过,如果按照男尊的脑逻辑,这假冒的英平乐,其实跟狄世英是一个爹的同父异母兄弟呢,难怪这两个的额头处,略有几分相似。 “那,二郎你又怎么会在西平县呢?既然英将军的部下知道了真相,为何不把实情公诸于众?就算不能动摇皇帝,也能将安容和他私生子的真面目揭开啊。” “我娘的部下又何尝不想,只是当时皇帝派了大批爪牙,四处搜寻我娘旧部,还暗中把朝堂上与英王交好的大臣都换下不少。有些英王的忠心属下还因此受了牵累。那时就算冒着牺牲揭露了真相,也顶多能坏了安容皇子的名声,只要女皇不倒,安容就有撑腰的保护伞,流言不过损其皮毛罢了。后来大家商议,因我娘身故,先把遗体封存,等日后有了良机,才用仇人鲜血为我娘安葬祭灵。” “那些旧部下把我娘的遗体送到这里,然后又担心我在英王府的安危,便把我也偷偷带走。狄家爹爹当初也是我娘的护卫之一,刚好狄家爹爹的二儿子不幸夭折了,他们就安排我成为狄家的二郎。跟着狄家人一道回了西平县。” 姜凤听着暗想,狄世英说起狄老爹的口气怀念又尊敬,却不怎么提狄家老爹的妻主,想来那几年,那个女人对不是自己亲生儿子的狄世英不怎么样,后来又直接跟小男人私奔不见影儿,所以狄世英对她毫无感情吧。 “那时候你几岁?你突然从英王府失踪,安容就没有寻你么?” 安容不会也弄个假替身,来冒充自己的儿子吧? “三岁,安容寻不到我,就宣称我身患疫症,不治而亡。王陵里大概也不知是哪里寻来的小儿尸身吧。” “所以说,现下英王府里的两位正经主子,根本与英王半点关系都没有?” 一个是毒死妻主的风流皇子,另一个是皇子跟姘头所生的郡王。 姜凤觉得好不讽刺,难怪那位王将军如此特立独行,在女尊的国度里,行仲马男之事,原来是有家学渊源。 “不错。其实这些见不得光的龌龊事,不止是我娘的忠心旧部都心知肚明,就是朝中一些消息灵通的权臣世家,也是有所耳闻。这些年,皇帝借着安容是英王鳏夫的身份,一直想接收我娘在西北的军力,不过那些人一来只认我娘,二来只认英王虎符和金印,对安容不过是表面尊敬而已。安容大概是想等英平乐成年之后,再到西北去接收那些军力。” 姜凤恍然道,“哦,原来如此,是不是因为你们狄家三年前那次被搜出了盔甲,才会走了些风声,引来了英王府安容的注意,这才有了英平乐领着军队到青石县来,其实就是想找到你和那些虎符金印!” 100 做人不可想当然 二人并肩共话,也不管什么有用的没用的,直絮絮说了半夜。 当然还是姜凤的话最多,差点把嗓子都说哑了,最后姜凤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只迷糊中感到被揽在一个温暖而结实的怀抱里,有淡淡的松柏气息,稳稳的呼吸和心跳声,让她怡然安眠。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山谷之中,姜凤用手挡在额前,睁开了双眼。 身边的狄世英已是不见,她身上还披着他的外袍,姜凤抓起袍子,举目四处寻觅着他的身影。 一丝烤肉的香气传了过来,姜凤顺着香味走去,果然在潭水边,发现了正专注烤肉的狄世英。 听得脚步声响,狄世英抬头望过来,四目相视,俱是微微一笑。 早知狄世英这俊小伙儿的笑容美貌无双,这会光天明日地瞧了,姜凤更是有种瞬间心脏停摆,忘记呼吸了的感觉。 “好香啊。” 姜凤笑嘻嘻地凑上去,把手中的外袍递还给他。 望着某人线条流畅漂亮肌肉刚劲有力的手臂被衣衫遮住,姜凤心里略有些小惋惜。 狄世英把手中烤好的肉递给姜凤,那肉色金黄,滋啦冒油,端地勾人馋虫。 姜凤咬了一口,只觉得满口鲜嫩肉汁四溢,香得连舌头都快要化掉了。而且居然还是咸的。 “咦,你从哪儿弄来的调料?” “山里这几个常去的地方,岩叔都会放些常用的物件。” 狄世英目光带着温柔,看向身侧持肉大嚼的女子,虽然形象并不算优雅,却有种奇异的满足感。 “岩叔?是那天我见过的那位有点凶的大叔么?你大哥呢?他还好吧?” 姜凤当然猜测到,这东皖山里肯定不止他们三个,不过这是狄世英的机密。自己知道那么多也没用处,所以就不问了。 “嗯,岩叔只是不识得你,人很和气的。大哥三年前伤了一只手,现下还有些不灵便。” 狄世英神情微微黯然。 当时若是能不理那些官差,直接在村里杀出去就好了,大哥也不会受那般重的伤。 姜凤安慰地伸过头去,跟只小动物似的在狄世英肩头蹭了蹭。 “二郎,那天夜里,是你送了簪子到我家门口的么?你为什么不见我一面?” 狄世英眼帘微垂。“那时官兵正追捕得厉害,我不想连累你和越越。” 姜凤默然不语,也是。当时自己跟狄世英定亲的事知道的人极少,而西平县跟青石县看似相邻,实则遥远。所以自己这边才没有被波及,如果当时这事被传开了,说不定自己跟小越越娘两个还知道会怎么样呢。 但。即使这般,不还是被王将军,哦,应该说是英平乐知道了么? 这么一想,姜凤又回想起因为要救回越越,睡了英平乐的事来。偷眼瞧了瞧狄世英,心下不由得阵阵发虚。 要不要跟他坦白哩? 嗯…这个,哎呀。还是算了吧,自己又不是主动勾上去的,而是被迫无奈啊。 何必说出来让小英英心中不快呢?反正自己日后肯定跟王将军再无交集了,就当是善意的隐瞒吧? 现下姜凤可想不到,就因为这善意的隐瞒。很快她就将面临一个棘手而麻烦局面。 狄世英忽然拉了把姜凤,“来。我带你去看。” 姜凤一时不明白狄世英要带自己去看什么,但仍跟着狄世英在山间小道上跑着。 狄世英的身手极之灵活,有时看似根本无路的乱石低崖,却被他不知怎地,东踏西点的就轻松越过了,还连带着顺手就把姜凤的小身板给捎带上了。 姜凤心想,狄世英小伙儿这利落劲儿,若到了现代,那定是位绿野资深殿堂级的驴友。 不过小半个时辰,二人就站在了一处山峰之巅,狄世英指着一个方向让姜凤看,“诺,他们还在那儿。” 果然,居高临下的远望过去,那森林中的人好像是小人模型般,这些深灰色的小人中还有个一身红衣的,那自然是卫红姑娘了。 从那些行进的姿态和路线来看,这帮人还在迷路之中。 小人儿们在幽深的林间一会儿消失,一会儿显现,忽而前行,忽而折返。有时明明一条正路就在不远处,偏偏他们停了下来,似乎在商议犹豫,然后换了个完全是死路的方向… 好像一群在热锅上团团乱转死也寻不着出路的蚂蚁啊! 姜凤想到自己昨天也正是那群人中的一员,不由得庆幸自己及时地脱离开了那队伍,不然以那些人都是英平乐的属下,就自己一个外人,肯定得不了好去。 “林中有阵法?” 姜凤觉得如果是单纯的迷路的话,那群人在林子里折腾了一夜了,就算是八个方向一直死走,也应该能出了林子,不至于迷糊成这样啊。 狄世英点了点头,唇角微抿,显出淡淡的自豪来。 姜凤忽然就明白了,“是你布的?” 我了个去,这男人还会这一手啊? 忽然狄世英那形像在姜凤眼里就有些高深莫测起来。 “也是岩叔帮忙的。” 狄世英猛地对上姜凤那充满着崇拜的目光,俊脸略微有些发热。 “世英好厉害。” 姜凤不吝言词的夸赞,狄世英他亲妈是如同开了挂般的神人英王,他的基因那般好,自然也不是凡人。 姜凤忽然就觉得有点自惭形秽。 唉呀,这个,自己这个死小老百姓,好象有点配不上的说… 看姜凤的面色忽然黯淡了下来,狄世英关切地问,“阿凤怎么了。” 姜凤刚要回答没事。 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喝。 “放开少主!” 姜凤本来一只手是挽着狄世英的,听了这话不由自主地就吓得松开了手。 二人回头一瞧,只见不知何时左近多了位老者,满面怒容,抬手指着姜凤,骂道,“你这无耻村妇,又来哄骗我家少主。” 姜凤认得这老者就是那日曾经见过的,被狄世英称为岩叔的。 可他怎么好象对自己很不友善啊? 姜凤愣了愣神,回头看了看狄世英。 这是怎么回事? 嗯,内个,老纸虽然是睡了你家少主,可是也是他自愿的吧? “这位大叔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岩叔,有话慢慢说,阿凤她…没有哄骗我” 狄世英估摸着也是跟姜凤想到一块去了,说到后面,眼睫有些心虚的微垂,俊面透出霞光。 岩叔那张老脸沉得跟锅底似的。 “还说没有哄骗?你三番四次地到山上来试探,这回更是带了那贱种和上百号人来,不就是图谋我英家的那些东西么?” 岩叔越说越气,扬手就朝姜凤打来。 狄世英眼疾手快,赶紧把姜凤护在身后。 “岩叔误会阿凤了,阿凤根本就不知道东皖山的路,这回是被那贱人强行带来的。昨天还被那人手下追杀,差点就送命了。” 岩叔冷笑一声,“少主好不糊涂,这女人在青石县里跟那贱人行止亲密,那贱人在公堂上审案,这女人就在他身后站着,多少双眼睛都瞧得仔细呢,难道还是老头子我空口白牙陷害她不成?” 姜凤心里暗暗叫苦,唉,果然什么事都瞒不得,这才想着善意的隐瞒,这边麻烦就来了。 “那个案子是审马仙娥的,因为马仙娥是我告发的,所以我才会出现在公堂上,我真的没有图谋英家的事啊,世英是英将军之子,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啊。” “岩叔,是真的,阿凤并不知道英家之事,也是我昨日带她去见过母亲才知道的。” 狄世英也点点头,为姜凤帮腔。 “什么!少主居然带这个村妇去打扰将军英灵,万一这村妇把地方泄露出去,那贱人知道了要来怎么办?” 岩叔一听更是勃然大怒,先前不过动动手,现下却是自袖中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剑来,“少主莫糊涂,待我结果了这女人,英家的秘密就不会泄露了!” 被狄世英护在身后的姜凤咬了咬唇,心里暗暗叫苦,好嘛,都抄上家伙,要灭口了。 虽然觉得狄世英不会坐视不理,但看那老者满眼凶光,还是心头发慌。 “我,我发誓不会跟外人说半个字的,我,我也是极敬佩英将军为人的。” 艾玛,早知道会是这般后果,狄世英带自己进那冰洞,就该谢绝的啊! 姜凤已忘记了自己在那遗体跟前同狄世英一同跪拜时那略有点小甜蜜的心情了。 岩叔已是欺身而前,一剑呼啸而来。 姜凤几乎都能感到剑声带起的寒风了,还好有狄世英把姜凤当护盾,但见不过几息之间,二人已过了五六招。 “少主好不糊涂啊!这可是关系着咱们英家军生死存亡,英将军的血海深仇,少主怎么能这般感情用事!放过这个危险的女人?你,你这女人,你可敢发誓你跟那英平乐没有睡过?” 前头的倒也罢了,就是最后一句,正戳中了姜凤的死穴。 姜凤感觉抓着自己的大掌就是一僵。 这个时候,姜凤很想去死一死算了。 打斗暂停,四道目光都朝着姜凤望过来。 101 相见时难别亦难 姜凤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这个时候难道要来个‘你听我解释我不听就是不听’,然后无限重复吗? 天地良心,老纸当初是真不知道那将军男居然跟狄世英有这般狗血天雷的恩怨情仇啊! 不过既使当初知道了又如何? 难道老纸要贞节凛然地呸将军男一脸,然后等着马仙娥良心发现把越越送回来吗? 狄世英握着姜凤的手就慢慢地松了开去。 岩叔从鼻子里哼了声,嘲讽道,“你不敢发誓了吧…少主,这般女人不值得留恋,少主不忍心动手,就由老朽来吧!” “世英,我真的不知道他居然是你的生死仇人。当时也不过是迫不得已” 我去,老纸说不下去了,这辩解好苍白好无力,怎么有一种‘出轨不过是逢场做戏’经典藉口的感觉? 不过这老头子的心肠大大的黑,居然要老纸的小命,老纸会坐以待毙么? “喂,这位大叔,你不要是非不分好吧?你的仇家又不是我,我从来也没有出卖过你们的消息,你这样滥杀无辜,可配得起英家军那为国为民的正义之师的名头么?” “哼,你倒是说得好听,从前没有出卖过,谁知道将来会不会出卖!少主莫犹豫了,就算是错杀,这罪名也让老朽一人来背。妖女看剑!” 岩叔说着又是一剑刺过来。 这回姜凤没好意思再躲在狄世英身后,赶紧就闪。 心里暗想,老纸什么时候升级成妖女了? “好个妖女,还敢躲!” 岩叔气得吹胡子瞪眼,手上的剑却是使得呼呼生风。 “你这不分好坏的倔老头,不躲还等着你来砍啊,我家里还上有老下有小要照顾呢!” 姜凤回着嘴。左跳右闪地好不狼狈,衣袖都给他划破几道口子,不过心里却是暗想,这老头子莫非今早没有吃饭?怎么好像动作慢好多似的?当然了,也有可能是自己的身手更好了呢。 “好了!” 狄世英方才站在那儿,面色微黯,愣愣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着这一来一往的不由得轻喝了一声。 这声音虽是不高,倒是管用得很,岩叔停下了动作。回头瞧着狄世英,目光闪烁也不知心里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狄世英语气平平地道,“岩叔。你还是跟大哥他们一道,继续监视那帮人吧,我…我这就送阿凤下山。” 岩叔眼中放出一道精光,却是气哼哼的道,“她知道这山里那么多的秘密。出去对人说了可怎么办?” 姜凤在旁不忿地插话道,“我才不会乱说呢,再说那些地方我根本就没记住好嘛!” 不管是水路,还是去冰洞的路径,身为路痴的姜凤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就是路认得她。她也不认得路啊! 岩叔不屑地嗤笑一声,“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呢。你现下说的好听,到时候那官兵捉了你去。一顿拷打,什么问不出来!” “岩叔,我知道你的顾虑,从前你说的那件事,等我送走了阿凤。就照你说的办吧。” 狄世英最后这一句话,姜凤没听明白。可那个先前还在横眉竖目的岩叔,眼中忽然迸出惊喜之光,“少主此话当真!” 狄世英郑重地点点头,“当真。” 从前是他顾虑太多,如今也到了该走出去的时候了。 这二人是在打什么哑谜啊喂! 姜凤看看狄世英,又看看眼中透着心满意足的贼光的岩老头。 “世英,你莫要乱答应他什么,凡事三思而后行。” 岩叔一瞪眼,“妖女你跟我家少主又不是一条道上的,放你条生路已是侥幸,还敢多话!” 眼看着这两人又要吵起来,狄世英无奈地叫了一声,“岩叔!” 岩叔眼珠转得一转,挺起胸膛道,“少主放心,我老人家大人大量,不跟这妖女一般见识就是。不过少主,既是要送这妖女下山,不如老朽去送罢。” 看他那算计的小眼神,狄世英何尝不知他的打算,摇头道,“不必,我这就送阿凤下山。” 转头来向姜凤道,“阿凤我送你下山去。” 姜凤见他虽语气温和,可眼睛却是看着别处,并不与自己对视,想来还是因自己跟英平乐的事耿耿于怀,不由得心下微叹,沉闷地应了声,垂头丧气地跟在身后,好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学生一般。 一路无话,好几次姜凤都偷偷地瞧着狄世英,可狄世英一回也没有看过来。 唉,昨儿才在英大将军跟前求保佑呢,今儿就眼看着要掰了。 姜凤心情郁闷,脚下一个没留神,就打了滑,身子连着碎石块就要朝山坡下头滚去,还好被狄世英伸手一捞,揽在了怀里。 姜凤伸出两手,捉着狄世英的衣襟,忽然就哭出了声,“世英,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狄世英紧抿着双唇,目光落在姜凤面上,但见那眸光含泪,贝齿咬着红唇,神情好不委屈,心中便是一软,原本满怀的愤懑,倒散去不少。 本来姜凤跟他,虽有些若有若无的情意,但毕竟是相隔遥远,亦不过是镜花水月而已,就算在昨天之前,姜凤跟哪个男人有过一段,他也没什么立场去饮酸呷醋。 可是谁不好,偏偏是那英王府的孽子! 当然了,他也知道,那英王府的孽子之所以挑中姜凤,肯定也是因为姜凤曾经和自己定过亲的缘故,姜凤又不知其中就里,也算是,算是情有可缘。 狄世英张开嘴,想要发声,却如同有什么哽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来。 道理归道理,感情归感情。 姜凤见状,心登时凉了半截。 心想,自己就是个杯具的命啊。 明明到了女尊,还摊上个水性杨花的夫郎,明明遇难到了王子,还是个黑心冒牌货,明明有了最喜欢的男人,却是阴差阳错要分开啊… 姜凤在狄世英胸前推了把,自己站起身来,把脸扭到了一边。 “世英,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狄世英嘴唇动了动,却是什么也没说,转开了目光,接着带着路。 很快就出了东皖山的地界,狄世英又送了姜凤一段路,姜凤见到了自己熟悉的地头,便道,“不必再送了,这后头的路我也熟的。” 狄世英这才停了步子,望着姜凤,目光深沉如海。 “英平乐如果能活着出山,肯定要去寻你的麻烦,你要小心。” 他倒是想把英平乐就弄死在这山里,不过英平乐带来的那些人,还是有不少好手的,狄家的旧部,在这山里的却只有寥寥数人,数目上太过悬殊,只能尽力而为,能多困几日让他多损失些了。 姜凤抿了抿唇,扯出一丝笑容道,“嗯,我知道,我准备回去就远走高飞去。” 老纸要带着儿子离开这个伤心地! 什么冒牌郡王的,休想再找得着老纸! 狄二郎么,也只有…相见不如怀念了。 狄世英目光闪了闪,却只是点了下头。 姜凤挥了下手,“那二郎…我走了,再见。” 姜凤转过身,就要大步朝前跑,忽然身后一阵风声,她就被紧紧地抱住了。 眼前一花,唇上便被压住,堵住了姜凤的半声惊呼。 那人的吻技差劲之极,只一味的用蛮力,连咬带啃,仿佛焦躁迷茫中的受伤猛虎,蹂躏着眼前所见的一丛柔嫩蔷薇,那被粗鲁对待的粉唇,顿时火辣辣地微痛,如花汁浸透残红。 不稳的气息喷在姜凤面上,让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对方心事起伏波澜重重。 这长长的一个亲吻,几乎耗尽了姜凤胸中的所有空气,似乎眼前也开始阵阵发黑,唇齿间尝尝到了咸咸凉凉的味道。 姜凤晕晕乎乎地感到自己被放开,推着面向了另一个方向。 有个声音在她耳边叮咛了句,“保重!” 便听见脚步声响,渐渐远去。 姜凤忍着没有回头看,反是大步向前疾走。 一边抹了抹眼睛,又伸手碰了下自己嘴唇,果然辣的,就算此时没有镜子,也知道肯定肿了。 姜凤咝了一声,低低骂了句,“这讨厌鬼,疼死老纸了!” 与姜凤背道而弛的狄世英,却是脚下飞奔,势若林间野豹,快得让人看不清那身影,自然他也听不见姜凤的那声低咒。 天色已过正午,狄世英端坐在山巅的一块大石之上,目光朝着远方遥望,眉头却是微微蹙起,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老头岩叔却是有些猥琐地蹲在不远处,摸出一袋烟来,不紧不慢地抽上几口。 “少主,莫想了。” 狄世英,“” “咱们日后做的可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弄不好要抄家灭族的,那姑娘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怎么也不可能跟着你走的,还不如早分早省心,老头子也是为你们好。若是将来,咱们的大事得成,再给少主寻个合意的姑娘就是” 狄世英眼皮微微垂了下去,“” 岩叔一双老眼利得很,何尝看不出少主这是在路上哭了一回。 不过少年人脸皮薄,咱就当看不着罢了。 唉,年青人啊! ps: 很快就要换地图了~~ 102 栖凤城里新生活 时值午后,栖凤城中的清音茶馆内茶香阵阵。 三三两两的的人群缓步而来,各于常坐的桌边落座,点上一壶茶水,几盘点心果品。 或坐在窗前看窗外浣花河静静流过栖凤城边,河边百亩莲田的风景,或是左顾右盼,等着再过片刻,端坐在大堂正中的说书先生一拍醒木,开坛讲每日一段的传奇故事。 不多时,茶馆内,二十来张桌子,倒都坐满了一半。 长街上,一对母子手拉着手走了进来。 年轻的娘亲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一袭轻薄的天蓝色纱裙,整洁素雅,衬得人气质干净清透,把七八分的容貌也显出了十分的颜色。 那走在娘亲身侧的小童,白白嫩嫩的,眼神灵动,圆乎乎的肉包子小脸,看着才不过四五岁,头上扎着两个小鬏鬏,也穿同色的夏衣,走起路来蹦蹦跳跳,时不时地还仰起脸来,对着他娘亲笑上一笑,露出腮边两个小酒窝。 可不是要多萌有多萌! 一进了店里,倒有不少人的目光是看向这小娃儿的。 店中的小二自然认得这位算是熟客,这娘子是常来光顾的,还有她的小儿子,也是个招人喜欢的小顾客,便赶紧上前招呼。 “啊,姜掌柜您来了?小越越也来了?快请进。” “嗯,好。” 那娘亲微笑地点了点头,风度极佳,就连领着的小童都学着娘亲的模样,把小脑袋点了一点,奶声奶气地道了声,“小二哥好。” 那小童掂着脚尖朝某个靠窗子的角落望了望,“娘亲。我们的座位没有人坐,我们快去。” 那个位置她们娘俩个每回来了都坐在那儿,娘亲说那里的视野最佳。 那娘亲一笑,眉眼弯弯,面如春风,“好。” 小童放开了娘亲的手,一马当先地跑过去,自己爬上了还有点高的椅子,端正地坐好,对着走过来想帮忙的小二哥一本正经地道。“小二哥,今天还是老样子,一壶潇山毛尖。再要碟话梅,还有玫瑰酥和莲子糕。” “好嘞!” 小二哥笑呵呵地脆声应了,一路清晰地报着名儿,直向后厨而去。 小童虽然声音奶声奶气,但吐字清楚。说得顺溜之极,连个磕都不带打的,这副小大人的模样,登时吸引了不少好奇关注的目光。 “咦,好机灵的娃娃啊。” “可不是,这娃娃可是小机灵鬼。老姐姐你是头回来这儿。没见过,我如今每天过来喝茶,都要瞧瞧这个娃娃再回家哩。” 附近坐着的两个老姐妹。压低了声音,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着。 而旁边其他的客人,在说书先生没有开讲之前,那目光也多半是落在窗边小童身上。 漂亮又不闹腾的小娃娃,几乎人人都爱看。 “那个当娘的也生得好啊。不知道是谁家的闺女?” “嗯,那是林家胭脂铺新请来的姜掌柜。别看她年轻青青,倒是很有本事,这才没多久,林家胭脂铺子就出了不少新奇的膏方,生意红火得很呢。” “啊,原来是她啊,林家胭脂铺的那些个新货品,如今可是紧俏得很,连我家远在京城的亲戚家都听说了,还让我家帮着买呢,不过都是我家闺女去跑的腿,倒是不知,这林家从哪里请了这么位能人。” 这边低声的议论,并没有传到靠窗坐着的两母子耳中,这两母子都是带着微笑,抬眼瞧着窗外的风景,间或说上几句声音不高的话,那流动在母子间的小默契,端地羡煞人也。 这两个可不正是姜凤跟越越小包子么。 姜凤那日回到草沱村,几乎是连停都未停,直接收拾了细软,跟娄老爹娄婆婆说了自己要去避祸,让两个老人先回他们的旧居或是到远方亲戚家躲上一躲去。 如果日后没有人来寻事,再回姜家小院居住也不迟。 至于两个小的,小莲和小萍,则给他们留了几十两银子花用。 如果英平乐离开了青石县,娄老爹和娄婆婆回来,那每年收上的地租,还有留给他们的银子,也足够这四个人安然无忧地过上好几年了。 其实姜凤觉得就算是英平乐逃出了东皖山,也未必会真的想起自己来,说不定会以为自己已是掉下山崖送了小命。 要认真说起来,姜凤也没犯什么罪,不过是掉到崖下没主动去寻小郡王罢了,不过小老百姓跟这些权贵之子是没法讲什么道理的。 姜凤是真不愿意再跟那冒牌小郡王有什么牵扯了。 所以娄老爹和小莲小萍他们应该没啥危险,就算是英平乐找人问话,姜凤也教他们说根本就没见过自己,越越是突然失踪的。 其实心里也是有些歉疚的,但是她要逃窜在外,能力有限,也只能带着越越一个了。 青石西平和永安三个县相邻,说不得有什么消息也传得快,姜凤自然不敢呆在这三县,去京城更不敢,那可是英王府的老窝,被英平乐缠上了还有好? 姜凤也是思量了许久,才选中了这个靠着浣花河的栖凤城,这里消息灵通交通方便,工商业发达,是浣花国第三大城,离得京城又远,足有七八百里的距离,呆在这里,姜凤有赚钱的机会,让母子俩的生活不至于过得太差,也能让越越有更好的成长条件。 不过姜凤到了栖凤城,运气倒真是不错。 姜凤身上带了二百两银子,来到栖凤城就先花了十两银子租了个安静的小院子,十两银子是三个月的价钱。 其实若是在马仙娥生事之前,姜凤怎么也有个千把银子的积蓄,可惜都流水价地花出去,连煤矿都送出去了,能有这二百两已是很不错。 姜凤来的时候还带了些自制护肤霜和唇膏之类的,都是她先头做好还没来得及拿去出售,既然在大城市里生活,总不能坐吃山空,便拿去兜售。 她初到栖凤城,还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该上什么地方去最合适,偏巧就发现了开在本城的林家货栈,毕竟是在第三大城里,那规模可比之青石县里的分号,更要气派上不少,其中的货品更是南来北往,山间水路出产的,应有尽有。 她是知道林家做生意诚信为本,童叟无欺的,就想着不如把这些东西卖给林家货栈,倒是个稳妥的法子。 果然很顺利,姜凤见了林家货栈的一个小管事之后,只请她试用了各种货品,她就很痛快地把余下的都包圆了。 没几天,就有林家货栈栖凤城的总掌柜找到姜凤,要请姜凤去管林家胭脂铺子,姜凤如果出方子,那铺子的利润便分姜凤两成。 这般的好事,姜凤哪有不应的。 以前在青石县里,姜凤那都是小打小闹,一来青石县也不过几万人口,有钱的人不多,消费有限,而且还有马仙娥这类的地主恶霸,稍有打眼,就会惹来无数的麻烦。 如今到了第三大城,姜凤那些赚钱的点子若是真能实行,必是财源广进,相应的也会引起城中其它势力的眼红,而靠上了林家这棵大树,自然就不用发愁这些,姜凤只管捞钱就行。 姜凤做了林家胭脂铺的掌柜,其实银钱帐务上倒不怎么管,都交给林家派来的二掌柜,自己一门心思放在新品研发销售上头。 林家有资源,有人手,做起什么事来都方便,姜凤带着人做了四五套功能不同的护肤套盒,售卖之时也用了不少新点子。 果然那些包装精美,香气各异,有润肤,美白,抗皱,袪斑各色不同功能的护肤品,渐渐地受到了众人的青睐。 这浣花国的国情跟男尊不同,男尊里主要青睐护肤的是年青女人,而浣花国则不然,不止是年青的女人爱美,男人注重面子的,绝不比女人少,特别是那些有钱人家,家里好几个夫郎的,想争得妻主的眼光,不把自己捯饬得玉树临风,神清气爽,肌肤光滑年轻,又怎么能把旁的‘兄弟’比下去咧? 姜凤打理的胭脂铺,生意自然十分红火。 就算是没到年底,不能分红,但每月从铺子里得的掌柜工钱,就有二十两,足够姜凤娘两个,在这栖凤大城里,过上悠闲的中产生活了。 因姜凤自己是老板,每天只上午和午后去一个时辰,余下的时间都是自己打发,唉,当老板就是好啊。 不但能带着娃上班,上了班还有人帮着照看娃,下班的时间也早得很。 这不,每天下工,姜凤就带着儿子来茶馆坐坐,唱个下午茶,见见各色各样的人,听上一段书,再听听馆子里流传的各种八卦,这小日子可谓惬意之极。 小越越一开始还有些情绪低落,很是想念老家的小哥哥小姐姐娄爷爷娄婆婆他们,不过时日长了,有亲娘陪在身边,又结识了更多的人,每天都有热闹可以看,现下已经很适应城里的生活,瞧他那点茶水和点心的流利样儿就知道了。 姜凤甚至都看好了一所私塾,准备在那附近买个学区房,过半年就送越越去上学了… 103 四年过后又相逢 碧空如洗,飘着的丝丝薄薄的白云。 窗外开阔的河面上,隐隐传来阵阵丝竹之声。 时值初夏,河边的荷田之中,晚莲盛开,莲叶层层叠叠地平铺在水中,轻风吹过,莲叶起伏如罗裙翻舞。 几只画舫在荷花从中悠然而行,船上人游乐无限,吹曲歌舞,钓鱼采莲的,好不欢腾。 小越越看得羡慕,一眼未眨地瞧了大半天,回头道,“娘亲,我也想坐船。” 轻风吹进窗子,送来了河面上的水气和荷叶的清香,姜凤微眯着眼,惬意地品了口手中的清茶,随着小越越手指的方向看去,这一口茶差点没呛到了肺管。 原来越越指着的,正是一座花舫。 在天朝古代,秦淮河上的花舫那是大大的有名,花舫上的姑娘们琴棋书画吹拉弹唱,色艺双绝,流传下来多少香艳故事。 而如今栖凤城外的浣花河上,也有类似的花舫,只不过,里头的美人儿都是男子,一水儿的美少年和青年,是城中专爱寻芳觅草的女色狼的最爱。 姜凤身为一个有贼心没贼胆的色女汉纸,还是挺想去见识一把的,不过想想自己还要带孩子,总要给娃娃以身作则,这才忍住了没去的。此时听越越这句话,不由得吓了一跳,赶紧指着另一边的荷田,“呀,快看,那个花丛里有一只小船,有个老爷爷钓起了条大鱼呢。” “啊,好大的鱼,娘亲我想去钓鱼。” 果然,小娃的注意力很容易就被转移了。 姜凤暗自擦把冷汗。 等越越看厌了钓鱼,只听堂中醒木一拍,原本还有些嘈杂的茶馆内,登时鸦雀无声。 众茶客都竖起耳朵。等着听那个中年女说书先生开讲呢。 姜凤轻轻地把靠着越越那边的半扇窗给掩上,竖起一根指头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越越顿时瞪大了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也举起根白嫩小手指跟着嘘了一下,便聚精会神听书去了。 诸先生说的是英大将军征北记。 这回刚好说到英大将军带着大军来到蛮人的地盘上,路过一个叫野狼滩的地方,蛮人十分狡滑,派了蛮族巫师深夜里召唤了草原上的野狼群,前来偷袭英大将军的军队。 越越这四岁的娃娃,也不知道能不能听得懂。反正那小表情是专注之极,小嘴微张,瞪着诸先生拿着折扇的手。眼睛也不舍得眨一下的。 “…众军士朝四野一看,哎呀!大事不好,但见那夜黑风高,边草茫茫,不知有几千几万条黑影在荒野间奔驰。一双双的狼眼在黑暗处发着森森的光,眼瞧着就把我浣花国大军给包围起来,一个个张着血盆大嘴,就要上来咬人食肉” 诸先生手拍醒木,啪的一声,正色道。“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众人登时发出或哎或嗨的一片惋惜声。 那说书先生却是收拾东西,冲着众听众一一拱手相谢后。便转去了后堂。 留下仍然意犹未尽的议论纷纷。 “嗨,这老诸,就专爱卖关子!” “可不是嘛,前年老诸说玉安公子传,光说玉安公子梳妆打扮换衣裳就说了三天。跟子绢小姐见第一回面就花了两月啊!” 众人暄闹一阵,声讨了诸先生半天。便又说起跟英将军有关的事件来。 “哎,你们听说了没,英将军的小儿子,平乐郡王,听说皇上下旨给这位郡王赐婚了。” “啊?真的?可是赐给了哪家名门贵女了?快给说说” 越越对八卦不感兴趣,自诸先生走掉后就失落地转回头来,拿桌上的点心啃。 姜凤怕他噎着,赶紧把杯里冷茶倒掉,换了杯温热的喂过去。 此时听到说起英平乐,不由得竖起耳朵来听。 “呵,你们猜猜!” 说话的那人也学着卖起了关子。 跟她搭话的群众一边嘘声抱怨着,一边却是热情有加地参与竞猜,有说是京里名嫒姚慈心小姐的,有说是贤名在外至今未娶的金枝玉叶三皇女安瑞的,还有人说八成是个破落京中贵女,要入赘英王府,好延续英家血脉的。 姜凤听得腹内暗自冷笑,延续英家血脉? 延续那小三女的血脉还差不多吧。 不过就算是个破落贵女,以英平乐那般的性子,贴身跟着美艳辣女卫红,凡是浣花国有点气性的女子,都受不了自己头上随时戴绿帽吧? 不过,姚慈心小姐还没跟林公子成亲么? 姜凤想到自己虽然算是林家的高级员工,但有关于林家公子的消息却是极少听说,也不知道林公子的伤势如何了。 “呵呵,就知道没一个能猜得中的,这回啊,圣旨却是赐婚给二皇女景王做侧夫。” “侧夫?” 爆料者见众人惊讶的表情不由得有些自得,“可不正是侧夫,据说是二皇女自己向皇上求的旨,一门心思要将郡王迎进景王府,那景王正夫也放出话来,道他早就仰慕平乐郡王英豪之后,将门虎子,若是能结为兄弟,必将扫席相迎,以同胞骨肉相待。” 姜凤听着忍不住扯了下嘴角。 这话听着,不是男后宫宅斗的序幕,就是基情满满的开始啊! “啊,这可不是…有些欠妥当吧,英大将军可就这么一滴骨血,就算嫁的是皇女,也不能委屈去当个侧夫吧?” “就是啊,难道是这二皇女仗势压人威逼郡王的?” 爆料者见群情不满,赶紧道,“各位都歇歇吧,真是白操闲心,我可是听京里的消息说,二皇女和平乐郡王是两情相悦的,两人把臂同游,出入成双,早就互许终身啦!” 姜凤眨了眨眼,看了看自家小娃,越越完全听不懂八卦,只顾着啃点心,吃得两只腮帮子鼓鼓的,活像只小猪似的。 “既是这般,那当初二皇女何不娶平乐郡王为正夫啊,他不是两年前才娶夫的么?” 众人这些天听英大将军征北传,早都成了英飞宇的脑残粉,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大神的血脉居然屈尊为侧的事实。 “两年前二皇女跟平乐郡王那不是还没定情呢么?你们这些人也真是,平乐郡王自己都乐意的事,圣旨也都下了,你们瞎打抱不平个什么劲儿啊!” 这话一出,倒是少了不少争议声。 “娘,我想嘘嘘!” 越越吃吃喝喝,小肚子撑得溜圆,这就想放水了。 姜凤便会了帐,领着越越出了茶馆。 姜凤带着儿子到附近的林家胭脂铺子里上茅厕。 茶馆后院里其实也有,不过因为用的客人多,有些不讲究,某个处女座的娃娃嫌弃不爱用,姜凤就只好带着他回胭脂铺。 越越自己上了厕所,出来在娘亲打来的水里,拿香皂洗干净了小手,又用自己身上带的汗巾擦干净,这才放松似的吁了口气。 每回看到自家娃这般爱干净讲卫生,姜凤这个当亲娘的就忍不住眼角直抽,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带着儿子朝铺子外走,看见越越从身上的小口袋里还掏出钱币大小的的小瓶护肤霜来,准备朝手上抹时,姜凤就崩了。 “好啊,你个小坏蛋,我说我的样品拿回家,怎么少了一个,原来是被你这小家伙给拿去了!” 姜凤有时开发新品,做出来的东西都装成小份量的,送给邻居们试用。既能拉紧邻里关系,又能听到反馈意见,倒是一举两得,不过就是拿回家的小样品,有时少个一件半件的,她还以为是自己数错了呢。 越越扬起小下巴,振振有词地道,“娘那些样品,不是都送给那些叔叔姨姨,让他们用,然后告诉娘亲好不好用嘛,那越越用了,到时候也可以跟娘说啊。” 谁家试用护肤品,用这么个小不点的? 你个小屁孩子,要这么臭美,是哪儿来的基因哟! 小孩的皮肤跟大人的是完全不同类型的好吗? 姜凤又好气又好笑,一时不知该骂还是该说,竟是有些无语。 却听得左近噗哧一声笑,姜凤微愣,抬头瞧向声音来处。 但见铺子前头立着一位穿青绸衣的年青男子,手里拎着只精致的竹篮,身量中等,四肢匀称,眉清气爽,杏眼内清波似水,侧脸向着姜凤娘俩,半面含笑,十分温柔可亲。 看着倒似有几分眼熟,不过姜凤一点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却听越越软软地叫了声,“碧泉叔叔。” 迈开小短腿就欢快地跑过去,很是熟络地拉住青衣男子的手摇了两下,“碧泉叔叔你来帮你家公子买东西啦?上回我帮你挑的,你家公子喜不喜欢?这回我们铺子里又有新的货物啦,是我娘才做出来的哟,专门给年青公子用的,清清爽爽不紧绷,效果可好啦!” 那一套林家铺子里店员的推销词儿,越越张嘴就来,半个字都没念错。 姜凤傻愣愣地看着这一幕,有点凌乱了。 我去,这还是老纸儿子么? 越越什么时候跟这小哥这般熟了? 有什么事,在老纸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 104 却道故人心易变 林碧泉却是笑容加深,微俯了身子,拉着越越的小手,放软了声音。 “公子很喜欢呢,越越真聪明,这回碧泉叔叔还要给公子挑几样东西,越越要给叔叔推荐么?” 姜凤这时才反应过来,赶紧叫了声,“越越!” 又向这位‘碧泉叔叔’尴尬地一笑,“小儿调皮,让公子见笑了。” 自己每次来铺子,有时忙的时候就放越越在店里自由活动,这肯定是越越在柜台那边跟伙计们学的,居然小小年纪,嘴皮子就这般灵活了。 越越大眼睛忽闪了几下。 哎呀,不好,娘亲的脸色好象很不高兴诶? 可是越越又没有调皮啊。 明明娘亲跟店里的叔叔姨姨做那个什么培训的时候,也是这么教大家说的啊? 林碧泉见姜凤的视线落在自己拉着越越的手上,便放开了手,向姜凤微笑道,“姜掌柜,越越很是乖巧懂事,还帮了我不少的忙呢,我是林公子身边服侍的,名叫碧泉,姜掌柜的叫我碧泉就好。” 称呼公子什么的,若是让人听了去可就不好了。 姜凤这时才看出来,林碧泉另外一边的左脸上,赫然有块鸡蛋大小的伤疤,颜色深红,皮肉凹凸不平,衬着右边的清秀可人,就好象是一幅优美的画卷,凭空被人用墨污去一块儿,观之令人心生惋惜。 “林公子?” 姜凤微愣,一时倒想起林家货栈的林公子来,不会这般巧吧? 林公子不是在京城么,怎么到了栖凤城? 嗯,说起来,自己倒是见过林公子身边的小厮啊。 姜凤回想着那一面之缘,果然与面前的破相男子重合起来。登时便想明白了,当初林公子落难遇险伤了腿,这位小哥脸上的伤怕也是那会伤的。 “是林东家的公子么?真是失敬了。” 姜凤赶紧收起眼中的惋惜之色,对着碧泉行了个见面礼。 碧泉赶紧回礼。 “越越很是聪明,这店里的货品,他都能说的头头是道,看来许是继承了姜掌柜的才干呢。” 姜凤呵呵笑着,“碧泉小哥客气了。” 心想,老纸的嘴皮子哪有这么溜,这越越纯属基因突变自由发挥! 跟碧泉说了告辞的话。姜凤赶紧把越越给抱走了。 这娃原本还一脸跃跃欲试,想跟进去帮碧泉挑货品呢,回家的路上。还不满地踢着小腿儿,“娘,你不是跟叔叔姨姨们说,帮着卖出货品,卖掉的越多。奖励越多么?你怎么不让越越去帮碧泉叔叔挑啊?” “叔叔姨姨他们帮着客人挑货品,是因为那是他们的工作。” “那越越也想有工作。” “越越要工作做什么?” 这娃一天小脑子里想的都是啥? “因为可以卖香香的货品,很有趣还能挣到银子。” 越越拉拉姜凤的衣袖,“娘,你让我到铺子里当店小二吧。他们说只要娘同意就可以。” 我娘亲好厉害!说话很管用,让谁当伙计就能当! 姜凤无语地看着自家儿子那一脸憧憬状。我滴儿呀,那不过是个店伙计的岗位啊,不是CEO啊。咱能有点更大的志向好伐? “不行,你现在年纪太小,等你大了再说。” “嗯…那要多大才可以?” 越越握了握拳,准备多多吃饭,快快长大。好为当一个优秀店员而努力。 “等你十八岁的时候。” “十八岁?” 越越皱起小眉头,伸出十个手指头。算着自己还要等多少年,算来算去,怎么都觉得手指头不够用。 “娘亲,可不可以早一点,十八岁好像太长了” “那越越想要多早啊?” “二十岁吧。”总觉得二十岁好像很容易到的样子。 “行啊,二十就二十。” 姜凤很大方地同意了,又忍不住呵呵笑出声,摸摸仍然懵懂中的小家伙那软软的头发。 哎玛,心情太愉悦了有没有。 不过,也是时候教越越点幼儿园数学了啊… 而与这对活宝母子分别的林碧泉,进了店,准备再挑几样合用的东西。 店里来招呼他的男伙计自然知道这是东家公子贴身小厮,十分殷勤。 “碧泉大哥,这几样都是最新的,您闻闻,味道清淡醒神,是专给咱们男子用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碧泉随着公子来栖凤城,也不过才十来天,怎么倒是第三回来买这些梳妆打扮用的东西了? 这用的速度也太快法了吧? 还好碧泉没有因是自家店铺不付银子,不然店里的帐倒是不好结算了。 碧泉随意选了几样,结了帐放到篮中,虽然这店小二热情相待,但比较起来,他还是更喜欢那四岁小儿越越那奶声奶气,不时扑闪着眼睫毛的萌派推荐。 真是可亲可爱的一对母子呢! 回程的时候,想起那姜掌柜目瞪口呆拿自己儿子没辙儿的窘样。 碧泉和唇角就忍不住微微上翘。 女人的变化可真大啊! 难怪是做脂粉这一行的呢,果然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么? “碧泉!” 方走到一条路人略少的路上,就听见尖利的一声高唤。 就好似有人拿根生锈的锥子,硬生生地把好心情的泡泡给戳破了。 真是阴魂不散! 碧泉没好气地朝发声的女人瞟了眼。 那挡在碧泉路上的女子,身量丰满,略胖的圆脸,细眉薄唇,虽然年纪已经是二十多岁,但还是梳着未婚女子的发髻,面上妆容很是精致,一手叉腰,另一手里拿着个包裹。 面上表情,三分带笑,三分硬生生的讨好,另外的却都是没藏好的不屑了。 可不正是姚小姐的侍女丽鹃! 碧泉心中冷哼一声,转身就走,此路有恶犬,咱还不能换条走么! “碧泉你跑什么呀?” 丽鹃赶紧追过来,伸手就要拉住碧泉的衣袖,字字滴溜,如热炒蹦豆子似的,又快又急。 “你说说你,也跟在林公子身边十几年了,就算林公子一时想不开,你这当贴心小厮的怎么就不能为他着想啊。” 碧泉向旁边一闪,厌恶地哼了声,“为他着想怎么样?不为他着想又怎么样?” 丽鹃道,“你家公子都那样了,放在哪个大户人家都不可能当正夫吧?我家小姐先头也不过是个提议,那不是还没成真么。” 碧泉看着左右无人,便啐了一口,冷笑道,“没成真?我呸!那是你家小姐想攀高枝来着,结果郡王大人要嫁二皇女,把你家小姐给闪了吧?” 丽鹃面上闪过一丝羞窘,却是直着脖子道,“那也是我家小姐体贴着林公子,才想着要找个尊贵的正夫来给他当长兄,方不算是辱没了林公子啊,再说我家小姐这会子不是也来给林公子认错了么?呐, 这个就是小姐特意为公子挑的礼物,你给公子带回去,公子肯定会高兴的。” 说着就要把手上的包裹往碧泉手里放。 碧泉又是一个闪身,“姑娘要送礼自己去送便是,我可没这个闲工夫替不相关的人带东西。” 这侍女比她主人的脸皮还要厚了几分,说起无耻之语理直气壮,当初公子初识姚小姐,可真算是瞎了眼! “碧泉你”丽鹃眼看着就忍不住要变脸,却是想到什么,深吸口气,软声道,“若不是林公子一时心狠,怎么也不见我们小姐,我又何必在这大路上专门等着求你啊。” “碧泉,你想想,当初两位主子好得如胶似漆,咱们也常在一处,就算是你的脸破相了,我这儿还一直等着你呢,两位主子真的绝了情,咱俩的事可怎么办啊?” 唉,小姐这几年没成亲,害得自己也不敢娶夫郎。还得听小姐的意思,娶这个破相男当正夫,这可是多大的损失啊! 还好小姐答应,以后给自己谋个前程,随自己再娶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夫郎去! 要她说,这林公子也忒倔强,还当自己是四年前那个巨富之家的继承人呢,还看不清形势,也就是自家小姐不嫌弃他是个瘸子罢了。 碧泉冷笑数声,“姑娘切莫自作多情,哪个和你有什么事,莫要胡说八道毁人清誉。” “碧泉,你虽是破了相,可我一点也不嫌你,真的,你不用自暴自弃的…哎,你别走啊!等等我” 碧泉再也受不了这既蠢又自以为是的女人了,拔脚便疾步而走,也亏得他身手利落,不过半盏茶的工夫就彻底摆脱了那只烦人的苍蝇。 因为有丽鹃纠缠,碧泉比他想的要多花了点工夫,才回到了紫竹巷林家别院。 一进院门,就有林家护卫过来道,“碧泉哥,你走后没多久,那林家小姐便又来求见公子,不过公子没应下要见,我们就没放人进来。” 碧泉点点头,“正该如此。” 这才想着看来自家公子这回终是铁了心,要跟姚小姐一刀两断了。 不过这段时日,姚小姐每来一回,自家公子就跟被燎着毛似的要发狂一回,把好好的卧室砸得稀烂,三天两头的就要重新置办,也得亏了林家不差钱,不然,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 105 紫竹巷内不清静 碧泉才踏进垂花门,就见一道白影自内飞出来,在碧泉不远处的水磨石砖地面上砸出好一阵响来。 碧泉定晴一看,却原来是只甜白瓷的花瓶,此时摔得粉碎,甚至还有细小的渣渣,飞溅到了自己脚面子上,有略略的刺麻感。 再左右瞧瞧,却见小厮松风缩着脖子,猫着腰躲在角落的廊柱下头,那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活像是屋子里头有个吃人的老虎一般。 这松风才不过十三四岁,原不过是三等小厮,还是因为两个二等小厮都嫁人去也,这才新提作了二等,能进公子房里伺候。 可怜这老实头的个孩子,这几天愣是被公子给吓成这副小白兔的模样了。 松风一见碧泉回来,眼中登时迸发了看见亲人般的亮光,扑上来哭诉,“呜,碧泉哥哥你回来了。公子他发脾气,说要撵我走呢。” 他不过就是好心,见公子探手去拿桌上的茶杯,就赶紧给送了过去。谁知道公子就大发脾气,把一整套的茶具都给砸了。 碧泉望了眼松风那石青衫子上的茶水痕迹,不由得心下叹了口气,道,“你回去换件衣服吧,明儿再过这院子来伺候。” 松风应了声,明显是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贴着墙边出去了。 碧泉走进正房,这间正房原本布置得极是清新精致,不过在被林公子扫荡过几回之后,碧泉就做主,都换上了稍次些的家什用具。 比如方才那只瓶子,就由原本几百两一只的古董换成了三五两一只的寻常货色。 地上自然是一堆碎片,不过其它还好,墙上字画床上幔帐都还安在。 外间无人,碧泉小心地绕到内间。 果然一室酒味。窗子紧闭,光线昏暗中透着股子低沉压抑。 林静航手里抱着个酒壶,身子斜斜靠墙而坐,长发披散着拖到了地上,丝料的长袍松松地敞开,露出半个光滑的胸膛,一条腿伸直,另一条腿却是弯曲着,被长长的外袍盖住… 果然,就算是喝得醉醺醺的。也忘不了要掩盖着自己那条受过伤的腿啊! 碧泉的唇角微微勾起个弧度,不由自主地伸指摸了摸自己左脸上那块印记。他清楚的记得这块印记是怎么来的。 当一个黑衣强盗把刀子横在姚小姐那纤细美丽的脖子上头时,自家这位清深意重的公子。就怒吼着要扑过去救人。 眼看着公子就要冲出安全的防卫圈,碧泉飞身上去拉住了林公子。 公子却是暴怒地推开碧泉,终于冲了过去。 然后,就是公子被马踏伤,自己这个慢了一步出去抱着公子滚开的侍从。却是脸部蹭到了地面的砂石。 如果是公子的脸受了这般的伤,那自然是如天塌一般,但放在一个小小侍从身上么,也就无关紧要了。 也是出事一个月后,林夫人从京城赶来,面色肃杀地详细询问了每一个细节。之后才看着碧泉的脸,目光似有丝怜悯,让他到帐上支一百两银子。去买些去疤的药膏。 所以说,这四年来,林公子原本定好的婚事有变。 而他这个破了相的侍从,原本据说还有不少人打听过的,如今行情也一路看跌。陪着林公子独身到现在呢。 “碧泉,你来得正好。快去给我再打些酒来!” 林静航原本半垂着眼,此时却是抬了抬眼皮,瞧见是碧泉,便含含糊糊地叫道,“素月,枫红他们都不知去了哪里,怎么叫都不应!” 原本一把低沉悦耳的声音,已变得沙哑粗糙。 就好像四年前的林静航,是天上白玉京。 如今却是酒底可怜虫。 碧泉俯了身子,轻轻地抽出林静航怀里的酒壶,果然已是空的了。 难怪醉成这样。 “素月,枫红他们半个月前都出嫁了,嫁的还是林府的管事,公子莫不是忘记了?” 碧泉转身把酒壶藏好,嘴下言语清淡,却是有些不留情地揭破了解林静航心底想忘记的事实。 连他身边的二等小厮都嫁了出去,倒是他这个豪门贵子,蹉跎至今。 曾经愿舍命相救的女人,却是终于显现了越来越不堪的面目。 而原本林府小厮人人抢着盼着到公子身边服侍,如今也成了人人回避,谁也不想呆在喜怒无常动不动便砸人赶人的公子身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迁怒,就边碧泉脸上那一块疤,也不知怎么传成了林公子发怒时所为。 林静航目光迸出一阵寒光,有如刀锋剑刃,狠狠地盯着碧泉,一只修长枯瘦的手掌就反射般的去地上摸索,想要用些什么来砸过去,把那种让他心里不舒服的东西也籍此抛掉,可惜,不过徒劳… 能砸的都已被他丢出去了。 碧泉望着地上的公子,神情闪过一丝悲悯,单膝半跪下去,伸手搀扶,“公子去歇歇吧。” 林静航半垂着头,颓唐潦倒的模样如同一团烂泥,也不知是实在困了还是怎地,居然没有任何反抗地由着碧泉撑起他的身子。 林静航虽然这四年来瘦了不少,但一个大男人骨架还在,全身压过来,还是相当沉重,幸好碧泉也是练过的,力气不小,独自就把林静航半扶半抱到了几十步外的罗汉榻上。 屋里地面上铺着丝毯,林静航就算是躺在上头也不会有多脏,但是就这么入睡的话,似乎也不妥当,碧泉知道指望着旁的小厮来帮忙是不可能的了,只好自己帮着把林静航身上那件揉皱了的外袍脱掉,又除了鞋子,再给公子搭上条丝缎被单… 忽然平躺在榻上的公子就睁开了眼睛,直勾勾直盯着碧泉。 “公子?” 碧泉探询地问着,忽然腰上多了一只手掌,碧泉惊骇莫名地瞪圆了杏眼,声音都有些变了,“公子!” 林静航已是把碧泉的上半身压在榻上,朦胧醉眼里多了几分邪意的火苗,吃吃地笑了两声,“碧泉” 伸出一只有些枯瘦的手掌,在碧泉的脸侧缓缓滑过,端起了那略尖的下巴,沉声笑道,“碧泉,咱们都是嫁不出去的,不如本公子收了你当契弟如何?” 碧泉着实唬了一大跳,跟被踩着了尾巴的猫般,一个大力就推开了身上的林静航,闪身到了离林静航十来步远的地方,双臂环抱,又急又恼,面飞红晕道,“公子!这可不是好说笑的!” 浣花国里本来男人就略多些,虽然有些女人也娶得多,但还是会有人变成剩下的,这剩下的人孤老可怜,就有那自愿两男结为契兄弟的,一辈子生活在一处,旁人虽然有些侧目,但人家也没碍着谁,所以浣花国里对这样的男人也是持宽容态度的。 当然了,也有男人是天性就不喜欢女人的,但往往这种男人,反而不光明正大,常有隐瞒真相,嫁入妻主家,然后故做贤夫给妻主纳侍,结果却是便宜了自己的,对这种人,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一旦发现,都是严厉打击的。 林静航还保持着身子被推开的姿势,却欣赏地瞧着碧泉这副又窘又气的模样,双肘撑着身子,长发披拂在肩头,发出阵阵似狂似癫的大笑声。 碧泉越加气恼,郑重声明,“公子,我是喜欢女人的!” 就算他脸上破了相又如何? 他才不会像林静航那般,为了个渣女人要死要活,折磨自己! 他肯定能寻到一个又干净,又温暖,会生个漂亮可爱的小娃娃给他养的好女人的! 林静航挑了挑眉,嘲弄地笑着,言词如刀,“哟,碧泉也思谋着嫁人了?不知是林四管事的填房?还是老王掌柜的三侍?” 碧泉气得浑身颤抖。 那林四管事,都快五十了,连死了四个夫郎,她最大的儿子都跟碧泉一般大了! 那老王掌柜,因管着林家生意最红火的铺子,家里三夫两侍,四十来岁了还惦着再娶年轻小郎。 这两个,是看着他身为林公子身边的贴心人,有利可图,才会故作大方地托人表示不嫌弃他破相要娶纳的。 可碧泉当场就回绝了! 公子拿出这个来说,是因为觉得这些更能刺伤人心是吧! 碧泉一时气忿,也忘记了主仆之别,地回道,“公子放心,碧泉定会堂堂正正,明媒正娶地给人当正夫的。” 林静航如同听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话似的,躺平在床上,对着床顶发笑,“好好,有志气,等你出嫁时,公子我给你添妆,必要看你堂堂正正…哈哈,明媒正娶地嫁人” 碧泉看他虽然笑得欢畅,浑身乱抖,却有两道晶亮,顺着脸颊两侧,流入乱发覆盖之下,心中那怨气便如气泡乍然戳破,消散了一大半去。 公子也是心里苦啊! 碧泉觉得自己站在公子面前,就是刺激着他不知还要说出什么可怕的话来,便行了个礼,匆匆出了内室,唤了人进来把地板上的一团乱收拾了,自己这才回到一边小耳房里,坐在床上发愁。 这样下去,怕是不行的。 ps: 林公子精分了~~ 106 柳暗花明再逢君 山丘起伏,波平如镜,岸边绿草青青,苇丛飘动,千亩荷田中朵朵莲花绽开,如星辰点缀于重重莲叶之间,一群飞鸟在空中掠过,或远或近地落到了水边,各自栖息觅食。 今天是每旬三天的假日,姜凤不必去铺子,因答应了越越带他坐船,这便吃过早饭后,就带着越越到了城外的浣花河边。 母子俩个先在岸边看了回荷花。 越越这个小家伙,天性就爱看漂亮的东西,还有有香味的东西,如今见了这千亩荷田自然是激动不已,姜凤才一松手,就撒欢地在岸边疯跑了起来,一会指着朵莲花说真好看,一会又要折下片荷叶来顶在头上,说自己是荷花童子。 害得姜凤时时跟在他身后,生怕这娃激动过分,掉进了水里。 嗯,要不哪天教会越越游泳? 越越渐渐长大,姜凤开始觉得一个人带娃的不便了,记得在现代,就有种说法,说是由单亲父母养大的孩子有可能会有这样那样的性格缺陷,比如说,妈妈养大的男宝宝有可能会性格阴柔。 虽然如今是浣花女尊,性格阴柔也没什么不好,但姜凤总怕越越被自己一不小心给养歪了,比如说,现下这娃就爱在家里摆弄些花花草草,自己试做护肤品的时候,也总像个小尾巴一般跟在后头。 虽然每天早起的打拳,越越的积极性也蛮高的。 不过,总觉得越越更像是因为陪着妈妈玩才会那样的啊… 姜凤还是更希望越越的兴趣更外向些,嗯,游泳也是个不错的运动。 姜凤盘算着趁着天气热,得给越越和自己准备几件泳装,到时候母子俩个就寻个人少水浅的地方… 哎,怕是这样的地方不大好找。 姜凤越发怀念起现代的游泳池来。 要不。咱买房子的时候,顺便在自家院子里挖个泳池? 带花园和泳池,这可是现代的花园洋房啊! 娘俩个在水边盘桓了不过一柱香的工夫,姜凤前两天约好的小船就悠悠然地撑过来了。 “哦哦…,船来喽!船来喽!老爷爷好,老爷爷往这边来,我们在这儿!” 越越眼尖地瞧见了,在岸上激动地直蹦跳,两只小手在空中挥舞着,生怕人家不往这边来似的。 撑船的是个老汉。那船儿也小得很,不过能容得下三四个成人,连船舱都没有。真可谓是个舴艋舟了。 老汉笑眯眯地把小船停靠在岸边,跟娘俩个打了声招呼,就下船来,要帮着这一对母子上船。 “咦,姜娘子。您这外头这穿的是什么衣服?” 见母子俩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一大一小的两件马甲来套在身上,又用绳子系牢,老汉不由得好奇发问。 “老爷爷,这是我娘想出来的,名叫救生衣。要是人不小心掉到了水里,就能漂在水里头哦” 虽然样子有点奇怪,越越还是挺了挺小胸膛。自豪地解说着。 当然了,他才不会跟人说,这救生衣,他也是头一次用,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在水上飘呢。 因男女有别。老汉自是不敢多在姜凤身上停留,不过却是满眼好奇地瞧着越越。“姜娘子,不知道能不能给老汉看看这件衣裳?” 这个物件好啊,有了这个,可不就不用担心那些不会水的人,特别是小娃子,掉到水里了。 姜凤点头微笑着应了,“越越让老爷爷瞧瞧…其实,这个做起来倒也简单,把干藤条用丝线绑好,外头再缝上这种不吸水的丝料就好。” 有钱有闲,在什么都能买到的大城市生活就是便利,姜凤不过是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往那木器行一说,人家就明白了意思,这两件东西都不用姜凤动手的,花的银子也不过才二两。 老汉瞧得暗暗点头,不过却是咂舌道,“这还要用丝料,却不是穷人能用得起的。” 姜凤笑道,“大叔我看你倒不如做上两件,租给在河边游玩的客人,每日收些租金,怕是本钱也很快就回来了。” 反正老汉是以租船为业,顺带着就把救生衣也给租了。 老汉眼睛一亮,心想这个法子倒好,忙向姜凤称谢。 娘俩个别了老汉,上了船向远处划去。 姜凤虽然会游泳,但划船可不行,两手拿着桨,想往左船却偏向右,想往前,船却在湖里打转,越越也接过一只船桨来帮忙,他人小力弱,更是不济,这母子俩又笑又叫,忙活半天,划得都出了身大汗,这才把小船儿开进了一处幽静无人的芦苇荡。 娘俩个都累得够呛,姜凤看看天色,收了桨,选中了岸边一棵垂柳,便将小船系在树上,娘俩个坐在船上的树阴处,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早就备好的午饭来吃。 姜凤准备的吃食有馍夹肉,葱油饼,鸡肉卷,几样水果还有些甜点心,外带两大竹筒的绿豆汤。 越越两只小肉手捧着鸡肉卷,两腮吃得鼓鼓的,跟只贪吃的胖兔子老像了,一边吃还一边含糊地赞着,“娘做的饭真好吃!” 姜凤小小惭愧了下,这个饼和鸡肉都是买回来的,她不过是动手炒了点蔬菜,把饼包成形状而已,自从来了栖凤城,有了固定收入,她都很少自己开伙了,连早饭都是在门外的小摊子上买回来的。 话说这原生态古代的小食个个都是原汁原味,不用担心有这毒那素,不过几个月,母子两个都吃得白胖白胖的。 吃完了饭,越越还惦记着想玩背包里的水上玩具,不过大约是有点累了,眼皮子点啊点的。 “睡一觉再起来玩吧,反正那个小船都在包里,也飞不走的。” 越越一想也是,“那娘坐在这里陪我。” 姜凤在船上铺了块厚布,让越越躺着,头枕在自己腿上,轻轻拍了几下,小家伙就睡得跟只小猪似的了。 水面微风吹过,清凉的水气带走了初夏的炎热,水面微波荡漾,船儿也跟着轻轻摇摆,姜凤一手搂着儿子,另一手扶着船舷,闭上双目,只觉得悠然自得。 水面上一阵箫声悠扬而起。 箫音多为凄清幽怨低回呜咽,而当前风和日丽,此时的乐声却难得清净明快,虽有些迷茫缠绵,但别有种爽朗明媚,诉说着乐声主人心中那一片悠然自在。 姜凤睁开眼,四下里张望一番。 但见苇丛摇曳,荷浪翻卷,并未看到人的踪影,想来不知是那个达人雅士,独坐幽篁,只闻其声,不见其影了吧。 想是越越心里惦记着玩具的事,睡了一小会就醒了。 越越的头枕在姜凤腿上,跟只小狗般地在姜凤大腿上蹭了蹭,一轱辘翻身坐起,两只小肉手揉揉眼睛,懵懂了几分钟的时间,就清醒过来。 “娘亲,我要玩小船,还有小鸭子。” 姜凤把越越的玩具小船和木头小鸭子都拿了出来。 从前在草沱村里住的时候,姜凤家的开支都有很大一笔是花在越越的玩具上头的,如今条件更便利了,越越的玩具自然是少不的。 比如这个巴掌大的小船,外表打磨得极是光滑,还上了清漆,船中橹桨船舱俱全,比例与真船一般,船舱里的窗子都能打开,还在船头装了个可调节角度的风帆。 这样的物件,莫说越越喜欢,就是姜凤自己看着,也觉得很有意思。 小船科技含量不低,木头鸭子则纯是卖萌的,那鲜亮的嫩黄漆身,圆滚滚的大肚皮,乌溜溜的黑眼珠,一点红的小扁嘴,浮在水面上起起落落,倒跟真的小鸭子似的。 越越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泼把水漂远了再捞回来,玩得不亦乐乎。 姜凤瞧着自家小豆丁,嘴角含笑,心下满足的同时,又有些遗憾,越越一个人还是太孤单了些。 要不,再买个小厮回来? 买个年纪大点的回来吧,姜凤觉得好像在自己母子间插了外人似的,想想就有点不大舒服。年纪小的,姜凤又觉得有点不忍心。 姜凤正纠结着,却听越越哇哇大叫,“我的小鸭子,坏鸟,臭鸟,还我的小鸭子,娘亲” 原来是那只小鸭子外表太像个真的,以至于水边的水鸟误以为真,居然一个俯冲,双爪如钩,抓了那木头玩具飞走了。 看着越越的小肉身子扑在船边,半个身子都快要掉进水里,姜凤赶紧伸手一捞,把越越捞进怀里,劝道,“越越莫急,丢了那只咱们回去再买一只就是了。” “可是坏鸟要吃了我这只怎么办?” 哎呀,泫然欲泣的娃娃,对只木头玩具有了真情什么的,着实是太可爱了! 姜凤拍拍越越的背,安慰道,“莫怕,它咬不动的。” 话音才落,果然见在半空盘旋的水鸟松了爪,一道小黄影落了下去。 “哎呀,我的小鸭子!娘,我们快去把它捞回来。” 娘俩个解了系着小船的缆绳,齐心合力,把小船朝小鸭子掉落的方位划去。 “啊,小鸭子在那儿!咦,碧泉叔叔!是碧泉叔叔!” ps: 呵呵,多谢呵呵哩啦送的香囊~~ 107 碧泉叔叔最好看 小鸭子掉落的地方,是一处浅浅的水滩,滩边数十株垂柳,岸上坐着一人,浅青色的夏布长衫,头上随意地梳着个发髻,系着同色的发带,简单清爽,可不正是碧泉小哥。 碧泉屈膝而坐,修长如玉的手指松松地握着管竹箫,那箫的顶端系着长长的碧绿丝绦,更衬得整个人身姿清雅淡然,美好有如一幅青绿水墨唬 姜凤心里暗赞,好一个清雅男子! 若非知道他身为林公子的小厮,怕是要以为这是哪家的小公子呢。 想着这两天,偶然跟店中的人闲聊,道他是数十天前,才随着林公子搬到了这栖凤城中养病的。 虽然语焉不详,也能听出来,林公子是心情不佳,又为了躲避前未婚妻姚小姐的纠缠,这才搬到了栖凤城来住的。 姜凤这才打听出来,原来这四年,林公子根本不曾跟姚小姐成亲。 据说那姚小姐怕是看上了林家诺大的家业这才要娶林公子的,后来林公子受伤后,便一直心有犹豫,想以此为契机,谋求更多的利益,却不知怎么地,被林夫人法眼瞧穿,压着林公子硬退了姚家这门亲事。 不过林姚两家都在京城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也不好公然撕破了脸,对外却道是因为林家自觉得林公子身负有伤,这几年却要好生静养,并不适合成亲嫁人,而林夫人也放出话来,要为独子寻个上门妻主。 只是姚小姐却并未放弃,号称心中一直有着林公子,也单身至今。 想到传闻里,姚小姐居然也是平乐郡王嫁人的人选之一,姜凤那看惯了狗血剧情的思维里,便推断着。这姚小姐说不定还真起过勾搭高枝的念头呢。 这林公子避居栖凤城,心情肯定极为不佳,想来一直陪在他身边的碧泉小哥,日子也不好过吧,难得这小哥倒是满脸温柔,一团和气,看着就是个春风拂面的好少年啊! 姜凤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那头越越已经在自家船上蹦起来了。 “娘亲,我想去跟碧泉叔叔说说话。” 这是见了碧泉叔叔就把可怜的小黄鸭给遗忘的节奏么? 越越是个略有点胆小的娃,有姜凤在的时候倒是十分的胆大。跟外人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可姜凤若是不在,他是绝不敢与生人搭话的。 所以这小家伙对碧泉小哥这般热络。身为当娘的觉得有些惊异。 不过,就是有那种特别招小孩子喜欢的人,也许碧泉就是如此吧。 碧泉已是笑嘻嘻地自岸上站了起来,伸出双手,把越越从船上接了下来。顺带着还作势把小家伙朝空中抛了下,惹得越越尖叫一声,等发现自己轻巧的被接住放到地面上之后,更是兴奋地格格笑。 越越一点也不认生地抱住碧泉的大腿,仰头笑道,“叔叔。我还要飞高高。” 船上的姜凤挠了挠脸。 虽然儿子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也通常玩得很开心,但当娘的姜凤是绝对不会想到这种看着有些危险的动作,也能让孩子这般开心的… 嗯。也许,这就是自己缺失的那一环? 似乎是感受到船上姜凤凝视的目光,碧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当着人家亲娘的面儿,做了个过于熟稔的动作。 碧泉冲着姜凤微带歉意的一笑。笑容里还带着几分腼腆。 “姜掌柜,我方才有些唐突了。” 越越抱着碧泉的腿儿。转头看向娘亲,那眼巴巴的小模样。 “娘亲,我可以让碧泉叔叔给我飞高高吗?” 姜凤还能说啥? “越越很喜欢你呢,多谢你陪着他玩儿。” 看这抱大腿的顺溜劲儿,先前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碧泉也定是陪着他玩来着,不然小家伙不会这般的自来熟。 越越眨了眨眼,娘亲是笑着说的,这意思是同意了? “叔叔叔叔!” 碧泉得了家长的允许和感谢,心底荡开层层愉悦,双臂举起小家伙,把那轻轻软软的小身子举得高过自己头顶,看着小家伙红扑扑,天真无邪的笑脸,又张开两只小胳膊,好像一只胖小鸟儿在学飞翔,不由得也心怀大开,往日阴沉,尽被一扫而空。 一大一小两只美男在草地上奔跑笑闹着这种风景,果然是很养眼啊。 咦,话说如果忽略碧泉面上那块疤的话,这两只长得还有点像啊,都是清秀干净类的,且相处的这般和谐,怕是外人看了,还当这两只是父子呢。 唉,当初若是柳迁不那般极品,能撑到现在,越越也不会是自己一个人养大的了,还有狄二郎… 姜凤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暗叹一声,自己去捡那只寂寞的小黄鸭。 等姜凤捡了回来的时候,越越已经玩累了,正一刻也不闲着的对碧泉的竹箫产生了兴趣。 “叔叔,这个能吹出好听的声音么?可不可以吹给越越听啊?” 那有什么不行的,碧泉笑眯眯地以箫就口,吹了个调子欢快灵动的曲子,姜凤不大通音律,但也隐隐地能听出来这曲声轻扬明快,似春山鸟鸣,蝴蝶翻飞,且照顾到小儿易疲累的注意力,只不过吹了约两分钟便戛然而止,正是越越听得意犹未尽之时。 没想到碧泉还有这般本事啊。 姜凤为自己先前只把他当作一般的侍从而感到惭愧。 看人家这多才多艺的,说不定随便哪一样拿出来都能完爆自己几条街,自己估摸着能胜过他的,也就是多了些现代的知识罢了。 “真好听!” 越越拍着小巴掌,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复转过头来对着姜凤问道,“娘亲,叔叔吹的好听吧?” 姜凤当然只能笑眯眯地说好了。 碧泉听着年青女子的赞扬,俊脸上不由得飞来了几丝晕红。 小越越却是一时也不闲,忽然想起什么。跑到姜凤跟前拉着姜凤的衣襟,“娘亲,包包。” 见儿子指的是自己身背的背包,姜凤想着这小子疯了一阵,定是又渴了饿了。便把包打开,取了各种食物出来,本还想着让儿子给碧泉也送上一些,结果某个娃早就抱了果子和盛着鸡肉卷儿的食盒,屁颠颠地跑过去,双手捧上。“叔叔,这个是我娘做的鸡肉卷,你尝尝。可香啦,我一下就吃了三个!” 说到这里,见盒里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了,似乎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叔叔你先尝尝。要是好吃,再让我娘给你做哦~” 听得姜凤嘴角轻抽,好个狗腿儿子,这两句话就出卖了老娘的劳力啊! 其实未嫁男子一般是不会当着非亲属的女人面儿吃东西的,但在越越这般热情的目光下,碧泉还是伸手拿起了那个面卷儿。 姜凤在碧泉伸手之前。便冲着他微微一笑,又看看自己儿子,示意自己也拿这宝贝儿子没辙儿。便转了身,去收拾自家小船上头铺着的厚布。 碧泉小口小口地咬着,鸡肉嫩滑多汁,青菜和土豆则是微脆,配着里头的酱汁果然别有一番风味。尤其适合这种热天气。 “叔叔好吃吗?” 越越热情不减。 “很好吃哦,谢谢越越。” 长这么大。这还是头一回吃到女人做的饭呢… 小狗腿越越,洋洋得意地挺起了小胸膛,而且更狗腿地拿了个苹果递上去。 无意中瞄到的姜凤只好接着装做整理背包的样子。 唉,越越啊,你对你老娘我还没这么殷勤呢好吧? 这一天的出游,越越玩得尽兴,回程时差点就要拉着碧泉跟他们同坐那小船了,还是姜凤赶紧给越越打眼色,越越这才有些意犹未尽地做罢。 跟碧泉告了别,小船载着母子二回到当初与撑船老汉约定的地点,交付了船只,这才打道回府。 临睡前,越越还是时不时地提起白天的所见所闻,姜凤忽然有些好奇。 “越越,你喜欢碧泉叔叔么?” “嗯,喜欢!” 小娃用劲点头外加高声回答。 “为什么啊?” 越越这一路跟着自己,见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了,也没见他这般喜欢过一个人啊。 “因为碧泉叔叔漂亮呗!” “可是来铺子里买东西的其他叔叔还有更漂亮的呢。怎么不见你说喜欢啊?” 林家胭脂铺子里,来得大都是爱美的,还真有不少俊男美女光临过。越越也应该见过的,也没见他说起过。 越越转转眼珠,回想了半天,“其他的叔叔都没有碧泉叔叔漂亮,碧泉叔叔最好看!” 姜凤有些无语,“那你不觉得碧泉叔叔脸上这里有疤会…奇怪么?” 越越摸着自己的小嫩脸,想了下才道,“不会奇怪,那是碧泉叔叔受伤了,伤好了就没事了,反正碧泉叔叔最好看。” 我了个去,这都快成脑残粉了。 疯玩了一天,越越小家伙倒是进被窝就着了。 姜凤望着儿子安静的睡颜有些发呆。 童言无忌,小孩子都是说出自己的心里话的,大概小孩子的眼光跟大人不同,他们觉得能让他们感到舒服亲和的就是最漂亮的吧? 若是让姜凤来说,不管是现代,还是如今,都是狄二郎最好看。 当然了不是说碧泉破了相就不好看,在姜凤眼里,碧泉虽面有微瑕,放在现代,那也是属于中等以上的气质俊男啊。 嗯,自己现下是做化妆品这一行,倒是也记得几个能袪疤的配方,不过碧泉脸上的属于陈旧型老伤,怕是要起作用有些慢… 姜凤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姜凤带着越越去铺子。 其实不做新品的时候,姜凤是很闲的。 就是在前头柜台看看货品卖得如何,再听听客人的反响,巡视下后院的各处,看看原材料和库存,再瞧一眼帐本就没什么事了。 小越越一进铺子就先来到他最喜欢的货品柜台前,看到满架的瓶瓶罐罐,那两眼激动得放光,无语吐糟的亲妈姜凤只好随他去了,叮嘱了店员几句,这才去了后院。 姜凤进了后院的特意收拾出来的工作室,各种材料应有尽有,比起当初在村里,可真是上了不只一个档次。 昨夜想起袪疤这回事,姜凤就按照自己记得的配方,用小银称称了各样原材料,跟巫婆配制魔水般,或煮或蒸或添,弄出来一小瓶的膏体。 闻了闻味道,倒是有淡淡的药香。 姜凤把这个小瓶揣在怀里,准备去找人试用下。 出来时正好碰见二掌柜林诚,一见姜凤就笑容满面。 “姜掌柜,这是又鼓捣出什么新东西了?” ps: 越越:妈妈我长大了要当卖化妆品的金牌销售! 姜凤:换一个好嘛儿子? 越越:那,职业红娘? 姜凤:… 108 初次相亲失败记 姜凤笑道,“做了一个去疤的,还不知道有用没用呢。” 林诚是知道这位不论做了什么,都要先拿去试用,便笑道,“正好我家闺女淘气,磕着了胳膊,留了道疤,不如先给姐姐我拿回去试用吧?” 姜凤想了下就拿出来给了她,叮嘱,“先少用些,万一有不适,就赶紧停用啊。” 林诚答应着,把那小瓶子塞进怀里,还拍了拍,“姜掌柜,咱姐俩好久没有好好聊聊了,正好今天事不多,咱们到那屋说说话去。” 姜凤还想着她是要跟自己说店里的生意上的事,就跟着林诚一道进了旁边的小屋,这屋里收拾得干净,桌椅齐全,原本就是给店里掌柜歇息时用的。 二人坐定,早有勤快小厮给端上茶来。 林诚接过茶壶,给二人的杯子都注满了水,道,“姜掌柜,我先头不是跟你提过我夫郎娘家那边的远房堂弟么” 哦,是说这个啊。 她在这铺子里也有数月,跟林诚这位林家掌柜也算是熟悉了。 半月前林诚就神神秘秘把自己叫到一边,说她有个远亲家的儿郎,年纪十九岁,也就比姜凤小个四岁,长相不错,正好姜凤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就想给姜凤说个媒。 “这带孩子啊,还得有个男人才行,不然把咱们的手脚都圈住了,想去哪里都不自由。” 这是林诚当时劝姜凤的原话,当时姜凤心里直好笑,如今倒是觉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怎么样?考虑得怎样了?” 姜凤犹豫了下,道,“就是…那个年纪比我小了好几岁,这个” 姐弟婚,好像不是姜凤喜欢的类型啊! 不过想起狄二郎貌似也比自己小个一岁的样子。唉,浣花国里流行女大男小婚怎么破啊? “这有什么,我家夫郎比我还小五岁呢。” 林诚压低了声,眨了下眼道,“老姐姐我可是过来人,这娶夫郎吧,还是娶个年纪小点的好,咱娘们到了三十四十上头如狼似虎,这夫郎小点,他才有精神伺候啊。不然弄个年纪大的,精力不济,难道再要娶个小侍去?咱寻常人家也不兴那个。” 听着林诚的经验谈。姜凤心里汗了一把。 她倒是还没想过那么远,女人的需求么… “别犹豫啦,要不约个时间,都出来见见面,说不定你一瞧就看对眼了呢?看不对眼也没什么。只当是亲戚们见面说说话就是。到时候我带着我家夫郎也来,如何?” 姜凤听她说的这般热情,只好点头,“那也行啊,这事就劳烦林掌柜了。” 姜凤觉得这事挺有意思,从前在现代。她二十六七岁的时候就有人给她介绍离异的,二十岁就有人给介绍离异带孩的,如今她自己离异带孩了。倒是行情还不错了,还能有少年可以相的。 日子约定在三天后的会宾楼里,这会宾楼在栖凤城算不上最高档次的酒楼,不过在城北这片,算是很不错的了。 姜凤相亲。自是不能让旁人出银子,早便在二楼定下了个小包厢。点好了一桌席面。 姜凤到的算是早的,就和越越两个在栏杆处逛逛,这会宾楼里摆设倒算精心,在回廊处还摆着聚财的荷花缸,里头养着几条游来游去的胖头金鱼,越越很喜欢看,小身子趴在缸上不撒手。 没一会儿相亲的大队人马就到了,林诚带着她一家四口,还有那个堂亲家的两口。 众人厮见介绍了一番,进包厢就座。 林诚的夫郎果然看着比林诚年轻个几岁,不过这两口子倒是长了夫妻脸,都是微胖发福型的,林家女儿十一二岁,儿子也有十三四岁,倒都生得清秀。 相亲对象小哥是跟着他娘一起来的,模样端正,面皮白净,穿了身簇新的衣衫,他娘则四十来岁,中等身材,一脸精明外露。 那小哥有些害羞,坐在位置上就半低了头,不怎么吭声了。 “秀哥儿在家也很干呢,做得一手好鱼,不比这酒楼的差。等日后得了机会,让秀哥做了鱼,咱们大家都去尝尝!” 林诚时刻记着自己的任务,逮着桌上一道红烧鱼块就夸起了相亲小哥的厨艺。 相亲小哥脸上一红,低下头去,拿筷子搅和着自己面前碗里的饭粒。 坐在他身边的中年妇人看得发急,伸手在桌下拧了儿子一把,却是满脸堆笑。 “好啊好啊,我家这孩子最是老实,就爱做个饭啊,绣个花啊什么的,要么就是帮着带他姐姐家的娃娃了…等哪日我教他好生做上几个菜,请大家伙儿都来赏个脸” 说着又踢了自家儿子一脚,心中发急,真是狗肉上不得台盘,在家里叮嘱了那么些,答应得好好的,结果到了正经场合上就露怯了,一直把头低成那个怂样儿,人家娘子能看得清嘛! 姜凤对这一对母子有了点印象,不管这儿子是不是真老实,这个娘可是有几分精明。 姜凤是曾经沧海难为水,有过柳老娘那般的岳母,再给自己找岳母的时候就分外的小心。 相亲小哥收到自家老娘的暗示,他另一边坐的就是越越,再过去就是姜凤,他今天的相亲对象,他必须得在她们面前表现得很好才行。 小哥举起了筷子,在面前盘子里夹了块肉,有些别扭地对越越道,“来,尝尝这个,这个肉很好吃的。” 其实他自己都没尝过,哪里知道味道如何,不过是遵照老娘的指令罢了,说话的时候尽量面带微笑,唉,虽然这个小娃看上去很乖很漂亮,可那双大眼睛太灵活了,好像能看穿人的心事一样。 可惜越越不捧场,双手捂住自己的饭碗,冲着相亲小哥摇摇头,“谢谢叔叔,我不吃这个。” 姜凤一瞧就知道这是越越的洁癖发作了。 怕小哥尴尬,赶紧打圆场,“嗯,是啊,这孩子从小就不爱吃油腻的东西。” 越越忽闪了下大眼睛。 他是个聪明的娃,当然不会拆自己娘亲的台说他前两天还天天闹着要吃红烧肉来着。 相亲小哥见姜凤开口,脸上又是一红,便把那块肉夹到自己碗里去了。 旁边他老娘见状,便笑道,“我这儿子就是实在,还当小娃娃们都是爱吃肉的呢,也不想想,这姜掌柜开着铺子,那般大的家业,这儿子肯定是吃香喝辣的,哪里如咱小户人家一样就稀罕肉了。” 姜凤心想,那铺子只两成是我的啊,哪里有‘那般大的家业’了? 眼瞧着这老娘目光在桌上打量,似乎在寻摸哪盘是青菜,姜凤就赶紧抱起越越,冲着桌上众人抱歉地一笑,“我带着越越出去下马上回来,大家伙儿慢用啊。” 姜凤抱着越越出了包厢,朝外走了一段路,寻了个无人角落,点了点越越额头,“你不是挺爱吃肉的么?” 越越嘟起嘴,“那是用别人的筷子夹过的。” 姜凤没好气地道,“那老娘平时给你夹的菜你还不是都吃了。” “娘亲夹的当然不嫌啦!” 越越的小肉手搂住姜凤的脖子,姜凤就是有些不满也都散尽了,点了下小家伙的额头。 “回去肯定还要有人给你夹菜,咱就说已经饱了,你坐一边自己玩回,完了咱回家,再给你买好吃行不行?” “行!” 越越抱着姜凤就在她脸边亲了一大口。 跟一群大人,坐在一起吃饭,实在是很难受啊,他们怎么老是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呢? 母子俩刚要进包厢,却见包厢门口立着个小姑娘,正探头朝里张望。 “秀哥!你真的在这儿?” 小姑娘一眼瞧见了秀哥,激动地冲了进去。 “清姐,你怎么来了?我” 相亲小哥脸一下子就白了,望着小姑娘的表情复杂多变,可比先前跟姜凤见面时丰富多了。 而那中年妇人却是阴沉下了脸,“小清,我和你表弟出来有事,你跑来做什么?还不赶紧回去!” 那媒人一家四口本来还乐呵呵地吃着好饭菜呢,见了突然而来的这一幕都有些莫名其妙。 可抱着儿子站在门口的姜凤几乎是瞬间就明白过来。 天啊,相个亲还能碰上这种天雷狗血的剧情啊! 接下来,更狗血的事就在姜凤眼皮子底下发生了。 小情侣并排跪在当娘的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成全,然后当娘的恼羞成怒悍然出手,狂扇儿子耳光这种剧情实在是太儿童不宜了。 “姜娘子,只要你乐意,这儿子我白给你家,一文彩礼不要,我就是不能便宜了那穷酸亲戚。” 当娘的回头就来找姜凤,姜凤早就把自己儿子的眼睛捂上,不让他看着这么暴力的镜头,却是赶紧摆手,“呵呵,大婶,你家的家务事,我就不掺和了,那个林掌柜,帐我早就会过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哈” 抱着儿子溜之大吉。 回了家里,姜凤问越越,“你喜欢今天坐在你旁边那个叔叔么?” “不喜欢。” “为什么呀?” “他臭臭的,越越不喜欢。越越要找个香香的叔叔来当我爹!” 姜凤一愣,“越越怎么会知道,那个叔叔要当你爹的?” 越越皱了皱鼻子,狡滑的一笑,“呵呵,就不告诉娘!” ps: 呵呵,多谢呵呵哩啦送的香囊~~ 109 林夫人即将光临 第二日姜凤见了林掌柜,林诚十分过意不去,连连道歉。 “姜掌柜啊,昨天那个事怨我没弄清楚,谁知道那家的儿子居然跟他表姐两个有私情啊,下回再给你说相亲,咱一定打听好了再见面。” 林诚擦擦头上的汗,她是想拉拢姜掌柜,又不是想结怨。 原来那相亲小哥跟他表姐两个早就相互有意,只是他表姐的父母双亡,寄住在相亲小哥家里,就在他家铺子里做些杂活,一来二去的跟表弟有了意思,却是被小哥他娘看出来,坚持不许,并且想着赶紧给儿子寻个人家嫁出去,这才正好碰上姜凤这头的。 谁知道这头才相亲见面,那表姐就不知怎地给知道了,鼓起勇气跑来搅局,这下子这小哥跟表姐的事传开了,怕就是他娘再想给小哥寻个人家都难办。 姜凤当听故事一样,那个小哥看着虽然还成,但有点太稚嫩了,再说小越越也不喜欢他,因此这事黄了姜凤毫无压力。 反说笑道,“我看那表姐的模样也不错,这两个又相互有意,他娘同意了不就省心了?” 林诚见姜凤果然没有生气的意思,也松了口气,摇头道,“可那表姐自己身无长物,还是寄人篱下,若他家只有个独子招个上门妻主也罢了,可人家家里还有女儿,家产就一个小铺子,自然是留给女儿的了。” 姜凤笑道,“俗话说,有情饮水饱,他两个若是长情,想来日子也能过下去的。” 这话说归说,姜凤自己是不信的。 “唉,下回定给你介绍个更好的。” “不急不急。诶,对了,方才我进来时,见店里格外收拾的干净,这是怎么回事,有什么人要来么?” 进门时,见店里各处不仅擦得油光锃亮,还在过道上摆了时令鲜花。 上回这般隆重,还是因为城守公子要亲自来店里。 “哎,昨天就要跟姜掌柜说的。结果被那事一搅和,就忘记了,是我们大东家林夫人到栖凤城来了。这边的大掌柜派人来说了一声。说不定林夫人什么时候就想来瞧瞧,让咱们都做好准备。” 说起来,林诚虽然是林家的下人,身契都还在林家,可长这么大。统也没见过几回这位林家最大的老板。最近一回见,还是在七八年前,听说林夫人来了栖凤城,自然心情紧张激动了。 若是从前,怕她一个小铺子掌柜是没啥机会得夫人召见的,可如今这胭脂铺开得这般红火。在栖凤城大小二十来个铺子里头也能排得上前十了,所以希望还是满大的。 林夫人? 对这位林夫人,姜凤可以说是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了。 林夫人身为巨富之家的掌舵人。自她十六岁开始,一直到如今,足有近四十年,无论世事如何,林家始终屹立不倒。富甲天下,连许多豪门世族也望尘莫及。 而更为人称道的是。在二十多年前,浣花国被蛮族入侵,差点就灭国,英将军在西北独挡蛮族,为浣花国能集结反攻之力赢得宝贵时间,当时的林夫人捐出了近半的家资给英大将军当军费,并且让林家的各处商铺都全力配合英大将军动送军资,后来英大将军大败蛮军,女皇安治终于在内斗中赢过了她的姐姐安洪,登基为新帝,封英大将军为英王,封林家一个信义侯的荣誉爵位。 林家名利双收,成为第一个获此殊荣的商家。 在浣花国,可能林家并不是最有钱的,但人人提起林家,几乎都要赞一句重义轻利。 可惜的是林夫人子嗣不丰,娶了一房夫郎两房小侍,却到了三十多岁才生了林静航一个。 林静航十来岁的时候,他亲爹林夫郎因病去世,林夫人想着自己也一把年纪快五十了,虽有人给她介绍填房,也没那个心思,就一直独身至今,只有早年两个小侍陪伴。 林静航未出事之前,林夫人已把林家商铺的各项事务都渐渐交给了儿子,林静航似乎天生就有这从商的能耐,虽是如山的家业,打理起来井井有条,颇得林夫人真传。 可惜的是,林公子出事之后似乎就一直深居简出,再不见人。 林夫人只好诺大年纪了又重新操刀上阵,再掌家业。 联想到林静航跟碧泉两个都到了栖凤城中居住。 姜凤便明白林夫人肯定还是为了儿子而来,唉,不容易啊,一大把年纪了,还得为儿子操心。 虽然知道林夫人有可能会来铺子里视察,姜凤也就是愣了下神,心里也没太在意。 她跟林诚她们可不一样。 林家铺子里凡是姓林的,那都是有身契在林家户籍下的,虽然听起来是下人有些不好听,但有林家这个金字招牌在,还能挡着些风雨,有份工作可做,后代子孙再不成器也能混口饭吃。 姜凤的身份却算是雇佣性质的,而且雇佣她的人还是栖凤城里的总掌柜林东来,林夫人之于姜凤,就是老板的老板。 姜凤这样的人,在前世也是情商寻常的,算是老板们比较喜欢的职员,能干活,还不会去老板的老板跟前越级拍马屁打小报告之类的。 当然了这样的人也撑死了当个优秀职员而已,像什么升职之类的好事,是决轮不着的。 姜凤听到林夫人来,就跟在现代听到CEO要来分公司视察一般,总觉得离自己还隔着好些人,跟自己没啥大关系。 当然了,这些天上工不能早走是真的,还有越越,也莫要让他在前头晃悠了。 被从自己最爱的柜台旁边叫走,越越嘟起了小嘴,怏怏不乐。 姜凤把越越安置在休息间,拿了点心让越越吃。 “乖宝贝,这段时间不要去前头了好吗?小哥哥们都在忙着招呼客人呢,你在那儿,还得一个人来看着你。” 说起来。自己这个掌柜,似乎有点不尽责呢,居然让店里的伙计们帮自己看孩子,虽然他们看上去都很是乐意笑眯眯的样子,但谁知道心底是怎么想的呢? 姜凤自我检讨了下,心想,要不自己买个下人回来在家里看孩子? 越越眨了眨眼睛,很是委屈,“我也帮着招呼客人了呀。” 姜凤倒是知道越越这话也没说错,好些带着小孩的客人。一进来就看见越越这么小的娃娃也在店里,都很是惊讶,孩子们之间交流很容易。那些小孩子跟越越能一直对话地说下去,有些娃甚至父母要走了,还舍不得跟越越分开,临走就又哭又闹的,还得哄上半天才舍得挥手告别。 呃。这么一想,越越还是给店里添了点小乱呢。 姜凤摸了摸越越的头,“乖儿子,店铺柜台那边还不适合你这般小的孩子在,等你长大了,娘一定让你也穿上哥哥们那般漂亮的制服。也去卖货好不?” 柜台前的卖货小哥,人人一身石青底绣白花纹边的服饰,很是整洁美观。这也是越越的职业动力之一啊。 越越又眨了眨眼,想了好半天,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好吧。” 差不多一个下午,姜凤没有提前早退。越越也一直坐在角落里玩着他带来的小玩具,虽然不吭不响的挺乖巧。可看在姜凤眼里就有些心疼。 傍晚回到家中,姜凤仍是在外头买得现成的两碗羊肉汤面,与越越两人分吃了,看儿子吃饱了就挺着圆圆的小肚子躺在榻上的小模样,不由得伸出手来,抚着小家伙的软软的头发。 嗯,真好摸… “越越,娘找个人回家来照顾你好不好,娘上工的时候你在家里就有人陪啦?” “不好!” 小家伙一听就翻过身来,鼓着眼睛叫道,“不要那个秀哥当我爹,我不喜欢!” 姜凤窘了下,“别瞎说,谁说要给你找爹了,娘是说找个人回来看着你,就像是…娄婆婆娄爷爷那样看你啊。” 越越眼睛一亮,“啊?娘亲要接婆婆爷爷也来么?那能不能把虎子和豹子哥哥都接来,我想他们了。” 要说还是娄婆婆娄老爹他们最让姜凤放心,可是他们年纪大了,这里离得草沱村千里的路,并不合适让老人们过来。 “这里离咱们村太远了。婆婆爷爷他们走不了这么远的路。越越忘记了你在路上都冻病了一回了?” 唉~ 越越像只泄了气的小狗般,下巴支着,趴在榻上。 忽然大眼睛一闪,道,“娘,你让碧泉叔叔来咱们家吧?我喜欢碧泉叔叔。” 姜凤就是一愕,这娃,也不知是怎样想到的。 忙板起脸道,“别瞎说,碧泉叔叔自己有家,怎么会来咱们家。这话出去可不能对着别人乱讲,不然娘可要生气了。” 越越狡黠地转了转眼珠子,“娘你说的不对,碧泉叔叔没有家的,他从小就没有娘亲和爹爹,很是可怜,他现在跟他家公子住,他家公子可凶啦,总是发脾气。娘你去让碧泉叔叔住咱们家吧,咱们家都是好人,没有人发脾气。” 姜凤听得都发晕。 这娃,是怎么说出这番话来的? 是他自己想的还是乱听来的啊! “嗬你这小家伙,是怎么想出来的?谁告诉你碧泉叔叔没有娘亲和爹爹很可怜的?是碧泉叔叔说的么?” “是我问的啊?” “怎么问的?” “我就问叔叔,你娘亲和爹爹在哪儿,他说早就不在啦。我就问那你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么?他也说没有。我问你有家么,他还说没有。” 我去,儿子你是包打听么? 问这么多是要闹哪样啊亲? “你你,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呀?” “娘亲,我也是关心碧泉叔叔啊。” 某个娃一脸理直气壮,“我喜欢碧泉叔叔,才关心他的嘛。” 姜凤快要倒床不起了,“那儿子你又是怎么知道他家公子很凶的呢?也是问碧泉叔叔的?” “这个不是啦,是在柜台听见两个哥哥小声说,林公子在家里摔东西,碧泉叔叔总是来买新的呢。” 某个娃撇了撇嘴,自个推论,“林公子一定是个坏人,就像,就像…那个马家的坏人一样。” 姜凤忽然心中一惊,当初越越被马家掳去,要给马小姐当小夫郎,时间只有一天一夜,这已是过去了半年,越越从来没有提起,姜凤还当他已经忘记了呢,没想到… 姜凤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感受,伸手揉着小家伙头发的动作都慢了下来,只听小家伙兀自唠叨。 “娘亲你把碧泉叔叔接到我们家吧,这样坏人就找不着他了。” ps: 多谢书友131119170616144送的平安符~~ 110 悄然心动一瞬间 第二天上工,姜凤这回有了准备,给越越带了些玩具,还有自制的图画书。 越越抱着图画书爱不释手,又惊又喜地叫道,“娘亲,这个是什么啊?” “这个是娘给越越的书。” 昨天才想起来这回事,于是趁着越越睡着了,给他画的。 还好画的是小蝌蚪找妈妈,里头的动物都很简单,几笔就成,又只有七八页。 不然要是画凹凸曼拯救地球打小怪兽,就是熬一宿也憋不出来啊。 “谢谢娘亲,我好喜欢啊!” 某个小娃小心翼翼地翻开图画,上头画着色彩鲜艳的小动物和简单的花草,“哇,这是荷花和柳树,我认得。” 看到自己并不咋地的画技得到了儿子的高度肯定,姜凤心里很有成就感,指着图画,快速地给越越讲了一遍,便帮忙把越越的几样文具都拿出来,叮嘱他几句,这便上工去也。 出来到柜台转了一圈儿,店里的小伙计们都问怎么不让越越出来了,姜凤笑着解释了下,大家都略有些遗憾,不过想到大东家或许要来了,个个便也精神抖擞,分外的勤快。 姜凤倒是没觉得林夫人会来,毕竟林夫人不光有她儿子的事要操心,还有不少产业,栖凤城里大小二十几间铺子,还有城外的良田庄子。光一家家的巡视下也得十几天。 这胭脂铺子才开了不过两年,前头姜凤没来时,也不过刚好维持收支,在众多产业里排名垫底,林夫人就算来也到了最末了。 到了中午,姜凤带了越越去小饭馆吃荷叶饭。 姜凤中午很少自己做饭,都是买回家。或是直接在饭馆里吃了。 尤其天气热的时候,不用自己烟熏火燎的,想吃什么就买,实在是方便的很。 不过姜凤这种做法,让林诚很是不以为然,觉得这姜掌柜太不会过日子了,哪能天天都在外头吃,这得多浪费银子啊,还是没有男人闹的。 荷叶饭外加井里冰过的绿豆汤,吃饱喝足的母子俩。手拉手地朝家门走去。 “啊,碧泉叔叔!” 冷不丁地听见越越的惊喜的叫声,姜凤却是要抬头四处找了下。才看到几十步外的街边上,那青衫淡雅的男子,果然正是碧泉。 不过此时街上人还不少,越越能一眼在人群之中瞧见他,这眼神也太好了些。 姜凤正要劝说越越小点声。那头碧泉已是大步而来。 “越越,姜娘子。” 面上仍是一如既往的灿然笑容。 “碧泉叔叔,我们方才吃的是荷叶饭,可香了,你可吃过了没有?要是没吃的话,越越请你去吃荷叶饭好不好?” 姜凤好笑又好气。这豆丁点大的娃娃,倒会请客了。 碧泉面上笑容愈发灿然,声音舒缓温暖。 “谢谢越越。叔叔已经吃过了。你们这是回家去么?” 后头这半句却是对姜凤说的。 姜凤点点头,“是呢。” 心想,这才认识几天,越越就成天的把这位挂在嘴边,时间长了我这个亲妈的地位都怕不保了。 便握了握越越的手。“跟叔叔说再见,咱们该回家去睡午觉了。” 越越好几天都没见着碧泉了。好容易碰见,觉得十分不舍,好像还有很多话要说,正嗯嗯了两声,想拖延点时间。 只听不知哪里传来的咚咚锵锵,却是有节奏的鼓点声,姜凤也还罢了,越越却是好奇地睁大了眼睛。 “娘亲,这是什么声音。” 姜凤还没回答,碧泉接话道,“方才我过来时,在街头那边有几个卖艺人,吐火撑竿,倒是挺有趣,有不少小孩子都在看” 越越已听得双目烱烱,碧泉微笑道,“姜娘子不如也带着越越去看看吧?这城北边倒是很少见这卖艺人呢。” 栖凤城是第三大城,娱乐场所自然不少,杂技斗鸡之类的应有尽有,不过那种地方一般都紧挨着勾栏赌场,不适合儿童出入。 看越越都快要急得蹦起来了,姜凤自然不能拒绝,便拉着越越朝街头走去,而碧泉也自然而然地跟在母子俩身侧。 果然到了街头处,见原本是一片空地处,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还有不少人爬在树上张望。 姜凤三人走到外围,只听见里头鼓点咚咚扣人心弦,外面观众欢声叫好引人遐思,却是不知里头究竟如何个精彩法。 越越有些发急地在原地蹦跳,“娘亲抱我。” 姜凤抱起儿子,越越的视线高了线,隐约能从众人头颈间的小缝儿瞧见个一星半点的,似乎里头有人在翻跟头,可惜瞧不清全部,不由得如有只小爪子在挠心般,左右扭着头,扬着下巴好多瞧一些。 “我来抱吧?” 碧泉从姜凤手里接过越越,轻巧地举高,让越越坐在自己的肩膀上。 越越骤然升高,视野开阔,果然见人群围着的空地中,有个小个子男子表演着翻跟头。 那人穿一身五彩眩目的花衣,动作夸张滑稽,却利落得很,一会前翻串空心跟头,一会儿又打起了葵花车,再接几个侧手翻,配合着鼓点满场翻飞,直看得人眼花撩乱,目不暇接,好些跟越越一样的的小娃娃们都拍手连声发出惊喜的叫声,再加上大人们的叫好声,登时满场热闹。 越越看得入迷,指着场中惊喜地喊着,“娘亲,叔叔,你们看!” 姜凤是什么也瞧不见的,顶多那人跳得高了时,能看着个衣角,至于碧泉,自他把越越顶在肩膀上起,就小心地呵护着小娃娃,面带欢欣,仿佛头上的那个娃娃,就是眼中的全部一般。 姜凤眼角扫过去,也不由得心下暗叹。 这活生生地就像是两父子啊。 而且站得近了。才发觉原本碧泉的身高,比个头偏高的自己还高出了那么几厘米。 这杂耍对于小孩子来说是新奇之至,对于在现代什么都见过的姜凤来说却没那么大吸引力,不过见着儿子这般开心,姜凤也不觉得是浪费时间了,只是和碧泉站得近了,鼻子居然能闻到自那青衫上飘过来的淡淡荷香。 大男人身上居然有荷香,难怪越越会说碧泉是香香的呢。 终至散场,见碧泉护着越越,不让人群碰着他的小心翼翼的模样。姜凤忽然就很感动。 讨好一个当娘的最好办法,就是讨好她的孩子。 虽然碧泉不是为了讨好自己,只是单纯的对自家宝贝好。姜凤也从心底被打动了。 虽然杂耍没有了,可是越越这还是头一回坐在人的肩膀,感觉十分威风兴奋,姜凤平时可是不会让小包子做这种看着危险的动作的。 越越晃晃小脚丫子,笑嘻嘻地道。“娘亲,你看我看我,长高了唷!” 姜凤无奈地道,“越越还不下来,看把叔叔的衣衫都蹭脏了。” 就算是越越很乖巧,也免不了看到激动的时候腿脚乱动。此时那干净清爽的衣料上,赫然两块明显的脚印,着实难看。 越越果然老实地下地来。拉着碧泉的袖子,很是内疚,“叔叔对不起。” 忽然眼睛一亮,“嗯,叔叔。我家有治伤疤的香香,越越专门藏起来送给你的。你跟我回家去拿好吧?” 姜凤差点又要抚额,那个袪疤痕的才做出来没多久,姜凤也不过是挑着几个样品出来准备送给邻居有需要的试用,这娃娃倒是又惦记上了。 虽然说那个也确实是为了碧泉才想制出来的。而且林诚家女儿用了好几天,似乎也有点效果。 见碧泉秋波明澄,看向自己,姜凤赶紧笑道,“是有样最近新出的,还不知道效果如何,碧泉小哥不若也试试看吧?” 碧泉似乎目光闪了闪,有些个犹疑。 姜凤还当他肯定是因为脸上有疤,心里留下了阴影,定是被人当面提起有点不好受,正要说些什么来圆过去。 越越扯扯碧泉的袖子,“叔叔,那个是香香的哦,一点也不难闻,叔叔肯定会喜欢的。” 碧泉望着小家伙,嘴角弯起,笑容如如涟漪,一圈圈地扩大。 “好,就听越越的。” 三人果然一路同行,没过一会儿就回到了母子俩居住的小院。 姜凤刚给碧泉倒了杯清茶。 小越越早就迈着小短腿,蹬蹬地跑去把自己私藏起的药膏拿来,郑重地放在碧泉的手上。 “叔叔早晚都要用哦,用完了我家还有。” 最后这句说得很豪爽啊,姜凤也不知道是该好笑还是该窘一下。 单身男子自然不好在只有女主人和小孩的人家里多呆,碧泉把那杯茶喝干,便起身告辞。 姜凤送出大门,对碧泉笑道,“碧泉小哥若是空闲了,下午酉时就来这里坐坐,越越这孩子最喜欢见你。” 碧泉杏目微眯,流光乍转,笑容浅淡,“好,我也喜欢这孩子呢。” “叔叔再见。”小越越望着碧泉的背影,还不停地挥着小手。 旁边邻居大爷正好瞧见这一幕,目光若有所思,感兴趣地跟姜凤打招呼,“姜娘子,方才的是你家亲戚?” 越越道,“张爷爷,方才的是我碧泉叔叔。” 这话说得邻居大爷更不知所以了,只好看向姜凤,姜凤心想,这上了年纪的,不论男女,不论时空,都有了八属性了。 “是我家的远亲,一个表弟。” 邻居大爷这才哦了一声,道,“我还当姜娘子寻的夫郎呢。” ps: 多谢蓝天~白雪和呵呵哩啦同学送的小粉红和香囊哦~~ 111 林夫人和林公子 碧泉在进紫竹巷时,手里都还捏着那小瓶的油膏。 林家海内巨富,碧泉身为公子从小一起长大的侍从,银子从来都没有短缺过,除开有时还要服侍公子,他的吃穿用度,比起一般富室家的公子,都还要强出许多去。 见的多了,眼界就宽,这寻常的奇珍宝物,也都看不在眼中。 不过小娃娃肉乎乎的小手,捏着宝贝一样的小瓶子,郑重地叮嘱他用法的可爱模样,让他只是握着这个小瓶子,心情都会禁不住开朗起来。 不过这好心情却在走进院子时戛然而止。 还没走到公子住处,小厮松风就躲在夹道上冲着碧泉招手,小声唤他,“碧泉哥哥!” “这,公子又喝酒了?” 看松风这紧张的模样,定然有事发生。 “不,不是,是夫人来了!” “哦,是这样,那我去拜见夫人。” 碧泉抬脚就要走,他可是知道林夫人已到栖凤城两三天了,只不知为何没有直接住到紫竹巷这边来,也没有传话让公子过去,不知有何深意,他这当侍从的也不敢擅自做主。 不过,报信给林夫人的事,倒是他做的。 不然姚小姐主仆二人仍然不死心,日日来纠缠,每次公子虽不见,但心情就会糟糕一些,饮酒买醉,终是伤身又伤心。 就算林夫人这两年对公子失望,但也毕竟只有这一条血脉,决不可能放任不管的。 果然林夫人来得很快。 虽然未必能把公子劝好,但至少把姚小姐赶走,还是做得到的吧? 松风见他要走,赶紧虚拦了一下,碧泉哥哥为人很好。府里的小厮谁有了难处,他都会帮衬,如今公子那边情况混乱,可得让碧泉哥哥做个准备才好。 “碧泉哥哥且等等,夫人先头去看公子,本来倒也好好的,可是夫人叫她带来的一位姑娘见过公子,公子就不知怎地生气了,又摔了东西,好险没把那位姑娘的头给打破哩。如今夫人正跟公子在屋里说话。把伺候的人都赶了出来。要不,碧泉哥哥你还是等夫人出来再说吧。” 碧泉眉眼沉静,眼角微微上挑了下。似乎在微笑,声音也是一贯的温和,“嗯,我知了。你自去做事吧。” 果然走进公子的院子,几乎不见人影。就有也是躲在角落里假装做事,生怕被主子们的怒气扫到。 正堂的门紧闭着,里头传来个苍老女子的声音,那声音森冷中带着压抑的忿牛 说起来,里头传出来声音并不高,不过。碧泉自小习武,耳力还是有一些的,再加上对里头两位主人的了解。连蒙带猜也能知道他们的对话内容。 “瞧瞧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不过是跛足而已,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你还是想不开,一味地钻在牛角尖里头,你这样子。又能改变得了什么?” “母亲也是觉得儿子没什么价值了么?所以要带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回来,好趁早给你留下一丝林家的血脉?哼。我如今,也就剩这点用处了?” 林公子的声音阴阴冷冷,说的内容更是尖刻。 “如果静航你一直这样下去,那你的用处,还就是你想的那样了。” 林夫人停了停,“至少我带回来的方亭,她的人品信得过,不是莫名其妙的女人。” 说着语气和缓了些许,似乎想要劝服自己的儿子,“林公子冷笑,“人品信得过?一个无父无母,家无田产,久试不第愿意入赘的穷酸秀才?母亲莫非忘了京城路家的前车之鉴?” 京城路家本是皇商,在京城也是小有名气的富商,可惜因没有女儿,便入赘了个上门妻主,那妻主还是个有功名在身的举人,后来得了岳家的钱财相助,居然中了进士,得了个小官,渐渐地开始不怎么把岳家放在眼里了。 等路家老夫人死后,直接又娶进门两房侧室,几个小侍,把个路正夫抛在一边,可怜路正夫连个亲生的孩子都没有,也没啥指望,居然年纪轻轻就给病逝了。倒是那妻主得了路家家财再欢欢喜喜地娶小郎君去了。 只听林夫人道,“路家是路家,如何能相提并论,我林琛的儿媳,至少也要生下我林家血脉的孩子才算数。只要我儿振作起来” “所以母亲就让我跟一个不认识的女人生孩子么?也不管人品如何,性情如何,只要生个孩子就作数么?呵呵” “那你想要跟谁?姚慈心?姚慈心倒是天天在这巷子外头,深情得很,直嚷着要再见你一面,你拼了性命也要心心念念着的人,可真是好性情,好人品啊!娶不成郡王,只好来屈就你这个废人了。要是她知道你仍是林家的唯一继承人,肯定还愿意娶你当正夫的?要不要当娘的现下就派人把她请来?好把你这个摇钱树娶回家去?” 林夫人也被勾起了更大的怒火,说出来的话却是带讽带嘲,字字如刀。 先前林静航跟姚小姐好上,林夫人是多年的老狐狸了,眼光何其毒辣,就算没有寻到姚小姐的破绽,也还是凭借直觉感到有些不对。 所以虽然没反对他们定婚,但还是不着痕迹地把婚期延了大半年,想着再观察一番。 后来最有希望当皇太女的二皇女向林夫人求借十万两银子,林夫人出于某种考虑,这才应下,让自己儿子去负责调集这批银子。 而巧合的是,姚小姐居然跟林静航说,想跟着林静航四处走走,见识各地风光。 林夫人也是调查过姚小姐家的,姚家家道中落,空有贵族之名,能顶用的下人也不过二三十个,手上没什么势力,便没有在意,任由姚慈心跟着林静航去了,本以为就算路上有点波折,凭着林静航的身手,至少也会全身而退,没想到一念算错,银子损失还是小事,儿子居然身子带上了残疾。 林夫人再看姚慈心,就浑身都是疑点了,只苦于没有证据,而且也知道就算姚慈心跟这案子有关,也不会是主谋,她还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后来在青石西平两县抓的人犯,一个是两名山中猎户。 林夫人一听自家掌柜的来报就知道这是拿着林家案子冤枉良民呢,本还想着让人去保了他们出来,只是一来一往时日有些长,得到消息的时候两兄弟居然已是杀官进山了,林夫人只得作罢。 至于那青石县马家,似乎也跟自家案子关系不大,不过是多行不义必自毙罢了。 当时林静航重伤腿残之后,林夫人把儿子接回京城,姚慈心当时虽未说出婚事作罢,表现得却有些怪异,似乎心下不算太情愿。 还是林夫人为了试探,故意放出烟幕,道自己还有一名义女,将来会继承林家产业,林公子最多就是一份嫁妆。 果然姚慈心就跟林静航冷了下来,半字不提成婚之事。林静航本来就心情阴郁,患得患失,见此便赌气跟姚小姐取消了婚约。 此后三年,林夫人放出的烟幕散尽,姚小姐这才知道是上了老太太的当,心下后悔不迭,又拐弯抹角的想跟林静航和好如初。 也幸好林静航虽然有时脑子不清,但还有几分骨气,并没有再答应姚慈心什么。 不过在姚慈心转移了目标,全力追求安平乐之前,自家这傻儿子只怕还是内心略有些期待,盼着姚慈心是真心悔过的吧? 真是傻子啊! 自己纵横商场四十年,从来只有让人吃亏的,怎么会生了这么个傻儿子啊! 这傻儿子还是一根独苗,看到那颓唐的模样,林夫人就想举起手中的拐杖,狠狠地敲打他一顿。 林夫人也是被气得狠了,才说出那一番刺心窝子的话来。 然而当独子面色苍白,捂着胸口,身子摇摇欲坠,唇角渗出一丝血迹来,林夫人登时吓得手中的拐杖掉落当地,赶紧扶了过去,凄厉地大叫,“航儿,航儿,你怎么啦?快来人!来人!” 第一个冲进来的自然是碧泉。 碧泉从林夫人手里接过林静航,把他安放到了榻上,伸手试了试林静航的脉息,片刻后才道,“老夫人放心,公子这是一时气怒攻心,并无大碍的。” 说着,便在林静航身上几处穴位上按摩一会,果然见林静航苍白的面色上,有了几分血色,只是林静航似乎仍处于激动之中,眼睫紧闭,薄唇紧抿,并不愿意睁眼说话。 林夫人眼角微湿,露在袖外的手微微发抖,声音颓然无力。 “航儿,你这又是何苦?…唉,你既然不愿意,当娘的也不逼你了,咳咳” 碧泉唤了外头一个小厮进来看着林静航,自己却是拾起林夫人的拐杖,恭恭敬敬地递还回去,伸手搀扶着老太太,温言相劝,“老夫人也要保重身子,先歇歇再来看公子不迟啊。” 林夫人扫了碧泉一眼,碧泉只觉得那一眼有如利刀刮过,令人生寒。 脸颊上那块疤痕,无由的灼热了起来。 ps: 多谢呵呵哩啦的平安符~~ 112 嫁娶两样动心思 碧泉搀扶着林夫人出了林公子的院子。 短短的一段路,碧泉却是走得心事重重。 这紫竹巷的院子,林公子只住在正院旁边,正院还是给当家的林夫人留着的,这会儿碧泉就把林夫人送到正院。 看着林夫人身边的小侍飞雪和寒梅两个上来接过了照料老太太的任务,碧泉便欠身行礼,准备告退。 “碧泉。” 林夫人唤住了碧泉,却是挥挥手让两个小侍退下。 “老夫人。” 碧泉立在林夫人面前,垂目敛眉,两手贴在身侧,一派恭敬温驯。 即使他没有把目光投在林夫人面上,也能看到,这位曾经叱诧浣花国商界的人物,如今已在暮年,消瘦的身形,枯干的脖子和手,面上皱纹深刻,只有乌黑的盘发和凌厉的眼神,还昭示着这个老太太的非同寻常。 林夫人先问了几句林静航近日来的生活起居。 碧泉的回答自然是让林夫人又皱起了眉头。 “姚慈心?” 真是白瞎了这么个慈心的名字! 没有希望娶到平乐郡王,所以又回头来纠缠自己儿子了么? 如此厚颜无耻趋炎附势的女子,倒也算是一朵奇葩。 只是竟为了她,毁了自己好好一个儿子,还敢来上门纠缠,是当我林家好欺负么? “一会吩咐下去,叫林福管家来见我。” 碧泉应了声是,却知道老太太还有话要说。 “碧泉,你跟静航从小一道长大,他的心事你是最清楚不过的,你可知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就不信,这天下。除了一个姚慈心,就没有第二个能让我儿子看上的。” 就算是跛了足,静航也是翩翩美男儿,什么女人配不得? 他既然实在看不上这回带来的方亭,那也就算了。 这问题倒是把碧泉给难住了。 虽然说碧泉小哥跟林公子一起长大的,但男儿家的心思并不细腻,有了心事也不共享的,比如说当年林公子雨天里跟姚小姐相遇,两人就暗暗勾搭,哦。不,是暗生情愫,这件事。碧泉就一直不能理解。 虽然林小姐模样生得不错,出身也不错,但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装的气息,他也不知道公子怎么就给看上眼了。还喜欢得要死要活,最后把自己搞得这般惨。 “公子大概喜欢容貌清丽,出身故家,能说会道的女子吧?” 姚慈心可不就是这一款的。 林夫人听着点点头,暗下决心,这样的女子应该多的是。先从这栖凤城找起,就不信找遍了浣花国还寻不出这么个人来! “碧泉你跟航儿情份不同,也要多劝劝他。不管怎么说,若是能成了婚,生了孩子,许是能振作些” 林夫人说完这句话,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夫人您这是…我替您把把脉吧?” 林夫人边咳边把碧泉伸来的手拂开。“不用,不过是着了凉罢了。一会儿就没事了。” 碧泉目光显出一丝担忧,“还是要寻个大夫来瞧一瞧吧。” 林夫人半垂眼皮,目光却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我的身子我自是有数。你下去吧。航儿那边若有什么事,早些来报我。” 碧泉心思何其敏锐,忽然想到什么,不觉蓦然而惊。 却只应了声,不动声色地退出房中。 回到自己小房间的碧泉,站在窗前,远望着窗外的河光山色,目光却是茫然无焦,心中若有所思。 到得傍晚,夕阳西下,临着浣花河的栖凤城沐在淡淡金晖之中,凉风自河面上吹来,吹走了城中的炎热,带来了微润的清凉。 离紫竹巷不远的一处僻静小巷里,正一前一后地走着两个女子。 说话的正是前几天纠缠碧泉未果的丽鹃。 “小姐,这栖凤城的夏天倒是比京城强多了,在这儿长住也是不错的,可惜咱们府里在栖凤城没有宅子,住客栈倒底不大自在。” 丽鹃撇了撇嘴,林家倒是有不少宅子,尤其是紫竹巷那处,闹中取静,竹林清凉,若在四年前,自己主仆定是能当成贵宾般地入住,可惜现在,倒是连大门也不得进,有时才进巷子,就被林家的护卫赶走了。 “小姐,要不咱回京城去吧,看着林公子怕是难以回心转意了。” 要说都怪平乐郡王,原本小姐送进林家的书信,林公子也肯看了,只怕再加把劲儿,就跟小姐言归于好了,可那平乐郡王却偏来搅局,下什么贴子邀请小姐去赏花,结果可好,平乐郡王没捞着,这头林公子也气跑了。 年长了几岁的姚慈心,仪容衣饰依然华美。 只是此时在小巷内行走,步态失了几分轻盈,长眉微皱,眼含阴沉,秀丽面容上多了几分晦色。 “好了,别说了!” 姚慈心有几分不耐烦地沉声喝止了自己的侍女。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当时自己不过是心中焦急,觉得林家那边没有进展,正好接到英平乐的贴子,便欣然赴约,却没想到英平乐那个男人,风流多情,倒是个情场高手,才不过见面两三回,便被自己勾上了手,同行同止,被翻红浪,花样百出,虽有些放荡之嫌,但以他英王府独子的身份,自己若能高攀,可比林家还强出许多,结果谁知道… 那男人竟然转头就勾上了二皇女! 这些年,也偶有英王府一些负面传言出来,着实骇人听闻。 姚慈心原还想着不过是谣言,如今看来,英王府中的男人,果然都是不守夫道的荡夫! 哼,也不知道二皇女接收了这么位主儿,会不会额头飘绿呢! 可惜的是,林静航这边,竟似彻底铁了心,竟然无门而入了。 早知如今,当初就该想法子生米煮成熟饭! 当初定婚正是情浓之时,姚慈心想要把林静航勾到手,可容易多了,可那会儿,只觉得已是囊中之物,且要自矜自持一番,可惜良机尽失。 要不,再用那边的… 正苦思良策的姚慈心忽觉得当头一凉,瓢泼大雨从天而降,姚慈心愕然抬头,但见巷子里正对着自己头顶的窗子大开,一个胖妇人刚好端着空盆转身回房。 丽鹃在姚慈心身边也不能幸免,原本精致打扮的妆容都花成一片,头发一络络地贴在脸上,倒跟个落汤鸡似的。 可想而知姚慈心的模样也好不到哪儿去。 然而可恶的是,一股子馊味升腾而起,“哎呀,好臭,这,这是洗脚水吧?” “喂喂,肥婆子你长眼睛是让出气儿的不成?淋湿了我家小姐,你可赔得起!你给我下来磕头赔罪!不然我们就报官去!” 丽鹃叉腰大骂,那胖女人见状亦不示弱,放下手里的东西,利嘴反骂了回来。 二人隔空对骂,丽鹃虽然年轻声高,但毕竟没有胖婆子市井出身,吵架撒泼是必备技能,骂人花样百出,字字新奇阴损,丽鹃倒反落在下风。 姚慈心早躲在一边拿手里的帕子擦试,勉强擦了脸,但那臭味却是如影随形,不敢细想,见状不耐道,“罢了,记下这家门号,先回去换身衣裳再说。” 就算自家爵位没传给自己,家势不如从前,但还不至于要受平民欺辱的道理。 姚慈心阴鸷地瞧了那窗子里的胖女人一眼。 主仆二人气哼哼地才离开那小巷子,却听身后几声狂叫,丽鹃回头一瞧,吓得就拉着姚慈心尖叫出声,“娘呀,疯狗来了!小姐快跑啊” 一头小牛犊子大小的黑狗,双目赤红,喉间低沉着吠叫,张开血盆大口,冲着主仆二人就扑了过来! 这主仆两个此时哪里还顾及什么形像,尖叫着就发足狂奔,夺路而逃… 此后又过了数日,林家胭脂铺子上下,仍然是干劲十足地等着最大老板的光临。 姜凤闲着无事,倒是做出一款荷花香味的洗发香波,这里头掺了冰片和薄荷,洗感十分清凉宜人。 不单是在铺子里十分畅销,就是自家某个爱臭美的娃娃,也爱上了洗澡,每天雷打不动地搬出他的小浴桶来,要求洗荷花味的香香。 自那日姜凤说出请碧泉到家中来作客的话后,碧泉倒真的来过两次,一次给越越带了支小竹笛来,并且教会了越越怎么吹响,第二次则带了只小籐球来,陪着越越在院子里玩了近一个时辰的踢球。 姜凤靠在房门口,笑盈盈地瞧着这一大一小。 如今她家越越,吃穿都不愁,物质生活安然无忧,唯一缺的就是一个男性长辈陪伴的时间。 碧泉虽然只是个侍从,但除去外在那块疤痕之外,几乎挑不出什么缺点… 姜凤想起一回跟林诚闲聊,说起林家的下人婚嫁之事。 “府里的小厮,到了年纪都会给寻妻主,若是那在公子院里或是夫人院里的小厮们,就算有些体面的,一般都会脱了籍,嫁到管事或是掌柜家去,不过咱们毕竟是在栖凤城,这边宅子里的小厮少,要是在京城,那娶回个二等小厮,嫁妆都有上百两银子,比寻常殷实人家的公子嫁妆还多些,可不知多少人羡慕呢。” ps: 多谢呵呵哩啦的平安符哦~~~ 113 神奇药膏现奇迹 “碧泉叔叔,你尝尝这个。” 被留下来吃晚饭的碧泉,又被越越殷勤地劝着吃东西。 越越小盆友吃了哪样好吃,就直接把盘子往碧泉的方向推,看得某个当娘的都要醋了。 “叔叔你明天还来陪我玩么?” 虽然跟娘亲在一起也很有趣啦了,不过跟叔叔陪自己玩的东西是不一样的嘛,某个小娃圆睁着两只大眼睛,期待地望着碧泉。 碧泉宠溺地看着小娃娃,“叔叔明天恐怕不能来了,明天要陪着我家公子。” 老夫人用强硬的手段不能让公子同意招妻主这个主意,不过,换成苦肉计么,就另当别论了。 就算林公子心肠再硬,他唯一的亲人老娘病倒了,他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因为老夫人不肯让自己给她把脉,就不知道她的病,是真还是假了。 不过,若看气色,老夫人的身体,是有些衰老气弱之状。 就凭了这个,林公子答应了相亲,林福管家跟这栖凤城的林忠大掌柜两个人倒是效率奇高,这才几天的工夫,倒搜罗了五六个人选出来。 这已见过第二个了,明天该是第三个。 小越越眨了眨眼,嘟起了嘴,似乎有点小郁闷。 却又想到什么,问,“叔叔什么时候能不陪着公子啊?” 这都要好几天,才能见着碧泉叔叔一回啊。 这娃越说越离谱了。 姜凤开口道,“越越不要胡说。那是叔叔的工作,就像娘亲要每天去铺子里上工一样的。” 碧泉倒是微微一笑,揉了揉越越柔顺的小头发,道,“等公子成了亲,我就有很多空闲来陪越越玩了。” 咦。姜凤抬眼瞧着碧泉。 “林公子有了新未婚妻么?” “林公子什么时候成亲呀?” 姜凤和小越越两个几乎是同时问出了声,碧泉眼中笑意加深,“林夫人正给公子物色人选呢,只要相亲合适,怕是很快就要成亲。” 本来以公子的年纪,早该三年前就成婚的,何况林夫人当年生公子的时候年纪都过了三十,如今人在暮年,更希望家中儿孙满堂。 嗯,也是。林公子就算是身有微瑕,也仍是美青年一只嘛。 好些病弱美男,坐在轮椅上。清贵逼人,顾盼生辉,照样能倾倒众生,比如说赛华佗啊,无情啊。那额间一点红痣,如印在万千女子的心头之上,为伊迷醉深深… 碧泉见姜凤微眯眼皮,唇抿轻笑,若有所思,便问。“姜娘子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家公子那般人材,若是坐在椅上。定是不输赛华佗和无情了,要真是相亲去,肯定迷倒许多贵家小姐。” 姜凤说着,又把这两个的故事大致说了下,当然略去了男尊的背景。 越越两手捧着小脑袋。眼都不眨一下,听得入神。这娃最喜欢听故事了。 “其实你家公子骤然受伤,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但过去了的事并不能重来,已经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与其躲在角落里顾影自怜,倒不如努力让自己的日子过得更好。就像我刚才说的那两人,一个医术超凡,一个暗器无双,风姿非凡,虽然坐在轮椅之上,反而更带了引人心生怜爱的缺陷美,把好些四肢健全的男子都比下去了呢。” 碧泉目光微闪,笑道,“如果我家公子能听到这番话,说不定会开朗些呢?” 姜凤随意地笑道,“你家公子那般清贵,怕是真的当面见到,我就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了,也就是跟碧泉你才敢这般随意的说话呢,…嗯,说到你家公子若是成亲了,你不是应该更忙么?怎会反而空闲更多呢?” 碧泉眸光流转,笑容暖暖,“我家公子成亲后,我也是该功成身退了。” 姜凤还没问,就听越越的小奶音道,“叔叔什么是功成身退呀?” “就是叔叔的工作做完了,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林家,是属于林静航公子的,自己这个小厮也该退场了吧? 越越抱着碧泉的衣袖摇晃,惊喜的问道,“咦?是不是叔叔就可以常来陪我玩了?是不是啊叔叔?” 碧泉轻轻捏了捏越越的小胖脸,目光微斜,不动声色地朝姜凤那边轻轻挑了一眼,“那要看越越娘亲是不是同意呢?” 这一眼极浅极淡,姜凤却给他看得脸上一热。 才停了停,越越就忙问道,“娘亲,让碧泉叔叔常来陪我玩吧?” 姜凤也瞥了碧泉一眼,忽然觉得这小哥还满有策略的么。 “好啊,欢迎碧泉叔叔来陪越越” 这句话一出,好像空气中立时有什么不一样了似的。 原来很单纯的亲子气氛,怎么似多了几分带着粉红色小泡泡的暧昧? 姜凤有点唾弃自己。 似乎是有些三心二意的呢? 虽然心底还没忘记狄世英,但是分别才不过半年,便对旁的男子又动了凡心。 唉,老纸大约天生就不是个会痴情一生的人吧? 比如说在现代,看到什么望夫石的故事,痴情女终于等到出轨丈夫回头之类的故事,姜凤完全一点也无感,能忍着不吐糟就不错了。 想必过于理智和自我,也是在现代差点嫁不出去的原因之一吧。 那些一爱就爱得死去活来,无论对方变成什么样都不撒手的女人,果然是最好嫁出去的吧? 虽然在场的两个大人都感觉微妙,但身为四岁娃娃的越越却是毫无压力,拉着碧泉的袖子,跟只撒欢的汪星人般在叔叔的怀里扑腾。 “哦,太好了,太好了,碧泉叔叔你快点让你家公子成亲咯” “好啊,就听越越的。” 碧泉抱着欢蹦乱跳的小娃娃。却是一点也不觉得费力的样子,还抽着空儿,在小娃娃的额头上亲了两下,小娃娃固然是咯咯乱笑,抱着碧泉叔叔的脖子回亲过去,就连姜凤都有些耳根发热。 这个碧泉,亲越越就亲越越,为毛还要在之前抬眼似有似无地瞟老纸一下,弄得老纸浑身老不自在的。 越越亲着亲着,忽然大叫一声。 “呀!” 打断了沉浸在泡沫中的两个成人。“越越怎么了?” 越越抬着小手就要去摸碧泉的脸,“碧泉叔叔脸上的伤好象好一些了。” 碧泉抓了那小肉手,唇边带笑。张口就把肉手往嘴里送,越越咯咯笑了一声,赶紧抽了回来。 姜凤听了这话也去观察碧泉脸上那块疤。 “嗯,越越的眼睛倒尖,真的是小了些啊。” 碧泉抬眸一笑。“是那药膏果然神奇” 越越得意洋洋,“那当然了哦,是我娘亲做的。” 姜凤疑惑地挠挠下巴,自己做的药膏,有这么神奇么? 不过,面上伤疤不显眼之后。碧泉的面容似乎也更耐看了些哦… 碧泉的变化,也被某个沉浸在阴郁中的人看在眼里。 “碧泉!” “公子”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没灰啊,应该洗过了啊。” 碧泉疑惑地伸手摸了下。 “你脸上的疤痕怎么小了?” 好吧。林静航承认自己阴暗了。 他心里难受,最好是别人更难受,他才能小小的安慰下。 可最近碧泉这春风满面,气色极佳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而且那块丑陋的印记,居然给消下近一半去。这怎么不让他阴郁的心情雪上加霜? 碧泉伸手轻抚着脸,眉眼带笑。那笑容还带着一丝甜意。 “最近用了新出的一种药膏,很管用。” 是那个女子素手轻调,又有个小宝贝偷偷藏起来的心意在里面,怎么能不管用呢? 好刺目的笑容! 林静航眼皮低垂,忽然抬睫淡淡道,“哦,什么药膏这么神奇,拿来我看看。” 林静航接过碧泉带着不舍的小瓷瓶,放在鼻际轻嗅了下,果然有淡淡的药香。 忽然长指一松,白色的小瓷瓶落在了地上,就算是有地毯,也仍碎成了两半。 “啊,手滑了…碧泉你去帐房领十两银子,再去买一瓶吧。” 碧泉闭了闭眼睛,一只手在袖中捏成了龋 终是面无表情地应了声,“是,公子。” 却自己轻轻地把裂成两半的小瓶子拾了起来,自身上拿帕子包了。 林静航望着碧泉走出去的背影,心里又觉得快意,又是无趣。 小侍飞雪却走到了院中,跟碧泉说着话,“公子可在?夫人请公子过去一趟。” 林静航知道自己母亲要说什么。 今天上午才见过了一个十九岁的女子。 那女子家中原也有几间铺子,算是小富,可惜她家父母身子骨不好,药钱如流水,家中还有个长姐,已是娶夫,可两口子也都不善于经营,败落了不少,只余下两间铺子半死不活。 那女子念过书,略通文墨,长相算得上俏丽,愿意当入赘妻主,只要林家愿意供给着林家父母的医药费就行。 大约那女子把林静航想得过于不堪了些,初次见着林公子的俊美姿容,顿感意外之喜,连旁观的碧泉都瞧出了那女子眼中惊艳之色。 不过两杯茶的工夫,那女子就一直在歇尽全力地想讨好林静航。 如斯美人,得了他便是人财两得,就算入赘又如何? 114 林静航再度订亲 林夫人披着件大衣裳,倚坐在小榻上,小侍寒梅在一边伺候。 “航儿,这回的人的如何?” 小侍寒梅偷眼瞧着林公子,生怕公子再说些什么不中听的气到夫人。 林静航的状态倒是强了不少,瞧见寒梅的小动作,想起前些天他偷偷跑到自己房里,哭诉说林夫人身子越来越差,却是不肯寻大夫来看,夜里一咳就是一宿,饮食也大不如前,不过才能吃下半碗米饭。让身为小侍的他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寒梅声泪俱下,求林静航多念及林夫人的身子,林静航当时面上冷冷,置若未闻,不过之后倒还有所改变。 不再沉醉酒中,管家安排的几次相亲,他也皱着眉头去了。 看着终于有些像样的儿子,林夫人心中暗暗欣慰。 不过仍然不动声色,咳了几声,靠在榻边,由着寒梅轻轻地给自己顺背。 林静航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哽在喉间,他要深吸几口气才能顺畅地说出来,“还行,娘亲,我不想再见其他的人了。” “就是她吧。” 那些女人,对他而言,不过只是名字的不同,他只觉自己是死水深井,难起波澜。 那些好听的甜言蜜语,难道不是腹内盘算如何谋得财富的前奏? 那些眼睛里闪着的亮光,难道不是野心勃勃欲壑难填的火苗? 既然都是一样的,那又何必多见这些人的嘴脸? 林静航的目光落在自己母亲身上,原本总是威严肃穆的当家夫人,此时显得格外衰老虚弱,那满是皱纹的面容跟身侧肌肤水嫩润泽的年轻男子的脸放在一起,对比尤为鲜明。 一个年华已逝,一个青春正盛。 寒梅说得对。就算自己再不想面对,林家始终是要交到自己手上。 以林夫人的年岁,林静航已没有太多任性而为伤春悲秋的时间。 林夫人听得儿子这般说,并未惊喜,反有些微微的愕然,沉默了片刻道,“我儿,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可要好好想想。” “母亲,我意已决。反正于我来说,都是差不多的。” 这些女人,认真说起来。跟姚慈心也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姚慈心想要的太多,这才露出了马脚,而这些人,因为能力眼界有限。所以有可能会被林家一直掌控着,宁愿损失女人的尊严当个巨富之家的上门妻主吧? 亲事定的很快,因林静航表现得不算热络,而且订亲之后,马上就要选择日子成亲,所以订亲这道仪式就一切从简。只不过请了林家在栖凤城的的几个有头有脸的大管事。又因是入赘,便只是由女方家的一位长辈把女方的庚贴送到了林家,在众人见证下。互换了定礼。 从头到尾,林静航都表现得十分平淡,无喜无怒,好象是个局外人般。 倒是他那位新鲜出炉的未婚妻赵茹,跟捡了天上掉下来的大元宝似的。满脸的喜气洋洋,而那原本有些落魄的赵家则一下子抖了起来。街坊四邻争相巴结,从前避之不及的远近亲戚,也纷纷来攀亲叙旧。 定亲过后,便是商议成亲。 林家虽然老家在西平县,大宅在京城,按说不在老家成亲,也要回到京城的,可林夫人觉得京城形势复杂,且有鬼心思的人太多,生怕事情生变,便想着在栖凤城看着儿子儿媳成婚再说,最好是等回京城的时候,抱着个大胖孙女,好叫那些心怀叵测的鬼蜮蛇神们失望闪瞎了狗眼吧! 林静航似乎总算想通,开始走上了正途,不仅一改先前颓然之风,不再酗酒砸东西,而且居然也愿意跟着林夫人出门去巡视铺子了。 这对林夫人来说,可算得是意外的惊喜。 这天,姜凤带着越越,和平常一样去铺子里上工。 把越越安置在休息房,她照例各处转了一圈,跟二掌柜林诚聊了几句,便又钻进了工作间。 此时天时尚早,来买东西的客人不多,偶然有一半个,还是熟人,进来不必挑,直接拿了货品就走,因此看着有些冷清。 林诚在前台柜台处算着帐,忽听门外一阵暄闹,脚步杂沓,却是一群人进店而来。 当先带路的那中年女子可不脸熟,正是她的顶头上司林忠大管事! 但见林忠一脸恭敬地迎了两个人进来,一位老夫人,一位年轻公子,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就是两位东家来巡察了啊! “老夫人,公子,忠管事,请里边坐……这铺子小,地方有些简陋了。” 在前头柜台,后院作坊都看过之后,林诚一脸殷勤地把几位平时都难得一见的大老板们往休息室里让。 一抬头,见角落里的坐着的越越,林诚登时拍头,唉呀,一紧张,把姜凤这位掌柜的给忘记了。 赶紧回头吩咐傻楞在一边的店伙计让快叫姜凤过来。 又陪笑道,“老夫人,公子,这是姜掌柜的儿子,姜掌柜家中无人照看,平时就带在身边,难得这孩子十分乖巧,每回来,都是自己一个人坐在那儿玩,不吵不闹的。” 林夫人打眼望过去,这间屋子并不大,布置得还算干净,坐在角落里的小娃娃不过四岁,生得粉嫩可爱,正坐在一张小椅子上,两只小胳膊撑在旁边的大椅上,那大椅显然是给小娃娃当了桌子用。 大椅上摆着两样玩具,还有本花花绿绿的小册子拿在娃娃手里,也不知道是什么。 那小娃见这么多人进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显然有些害怕,不过瞧见一边跟着的林诚,似乎安定了些,微微撇了头,懵懂好奇地瞧着这一大帮子人。 林夫人在椅上坐定,从一进铺子就没有变化过的威严表情,此时也有了丝松动,冲着越越招了招手,“娃娃,过来。” 越越瞧了瞧了林诚,见她笑容满面地点了下头,这才迈着小步子,来到了林夫人跟前。 “婆婆好。” 林夫人的样子,让越越想起了在草沱村的娄婆婆,不过小孩子的记忆并不深刻,半年的时间,娄婆婆的长相已经有点模糊了。 不过娄婆婆的眼睛看不清东西,总是雾蒙蒙的,可不像这位婆婆的眼睛,好亮好亮啊,简直比夜里的蜡烛还亮。 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听着这一老一小的对话。 林静航只在最初因为越越长得可爱多看了一眼,随即便恢复了那冷淡的表情。 一看林夫人跟这孩子说话,就知道准又勾起了这位年迈老母亲的盼孙情结。 “好乖的娃娃,来,这个给你当见面礼。” 林夫人从自己腰间解下荷包,从里头拿出一只羊脂玉环来给越越。 林夫人此来栖凤城,有不少要巡视的店铺产业,好些林家的老人也要见见,因此随身带的适合给小孩子当见面礼的东西还真不少,不过只有这只玉环最为值钱,其它都是打成花样的金锞子,林夫人瞧着这娃娃小玉人儿一般,倒是配得上这只玉环。 越越看了看熟悉的林诚,见她点头,这才伸出小手接了过去。 姜凤虽然宠爱孩子,但都是在衣食玩具上头,这些金银玉器之类的,不单越越没有,就是姜凤自己也没弄那个。 所以越越收到自己很少见的东西,还是很新奇喜欢的,登时甜笑道谢,“谢谢婆婆。” 小身子学着大人的样儿,弯腰行礼,大约是人可爱了,做起动作来也是有趣之极,林夫人瞧得笑眯眯地,心情一下就柔软不少,“娃娃不用谢。” 复看了眼自己的儿子,什么时候航儿也能有这么大的孩子就好了,也不知道自己这把老骨头,还能不能坚持到那一天。 “婆婆,我叫姜越越哦。” 人家才不叫什么娃娃呢。 林夫人越看这娃越觉得有趣,目光看到越越手里那花花绿绿的册子,便道,“嗯,好,越越这个名字好听,越越手里拿的这是什么啊,给婆婆瞧瞧可好?” “这个是娘亲给我画的连环画,是小蝌蚪找娘亲的故事。” 越越犹豫了下才把册子递给林夫人,不过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的宝贝册子,生怕林夫人拿去不还。 这本册子很轻,是用硬版白纸拿针线装钉了,手艺不算好,但新奇的是里头的画。 那画画艺也不算好,技法有些明显的粗糙,亦不讲究构图意境,画的内容也不过是两条小鱼,一只小蝌蚪,简单的三朵荷花而已,可偏偏是这样不算多好的画法,却显得童趣可爱,一目了然。 旁边还有越越的小嫩嗓做着解说。 “这只小蝌蚪迷路了,想娘亲了。” 林夫人又翻开第二页。 “婆婆你看,小蝌蚪问大鲤鱼是不是他的娘亲,大鲤鱼说不是。” 林夫人这才发现原来每一页的背后还有字,比如说第一页上头就写着荷花。第二页上头写着鲤鱼,便明白这个小册子,估计还是用来教娃娃认字用的。 心里不由得赞叹了下这画画人的心思。 姜凤赶紧跑进来的时候,正好听见越越已经讲到了尾声,“小蝌蚪就跟青蛙娘亲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ps: 多谢呵呵哩啦同学一直的支持哦~~ 115 碧泉的沉香木簪 姜凤的身影才不过出现在门口,眼尖的越越就发现了,欢喜地叫了声娘亲,就噔噔地跑了过去。 小手拉住了姜凤的衣角,那快活劲儿,活像是分别了好久才寻见了亲人一般,看得在场众人,不论识与不识,都不由得会心而笑。 姜凤摸了摸到越越的头,眼光朝门内望了一圈,正好瞧见位于正中的林夫人,赶紧上去行礼问好,“姜凤见过林老夫人。” 心里却想,林家家财巨万,林公子生得如宝珠美玉一般,想来林夫人本也该是个雍容贵妇,没想到却是气势威严的老婆婆。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林夫人看着倒像是林公子的祖母外婆辈的。 大约生的孩子晚了就是有这样的坏处吧。 林老夫人眸光明亮凌厉,似能穿透人心似的在姜凤面上扫过,停了约数十息,这才微微颔首道,“姜掌柜客气了,自来栖凤城就听忠大管事说起过你,最是个能干不过的,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其实林忠的原话倒不是夸姜凤能干的,而是说姜凤这人擅长做些出点子琢磨事儿的活,不擅总管诸多杂事,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适合做技术,不适合做管理。 姜凤谦虚一笑,“这都是林忠大管事的抬举。” 也是林忠慧眼独具,不然现下她说不定还在做些小本的生意,处于原始积累阶段呢。 天生略有些宅属性的姜凤说完了场面话,在CEO面前就有点不知所措了,很想擦一把汗默然退下啊怎么办? 幸好有殷勤小厮前来送茶,林夫人身边侍立着的年轻男子,动作优雅地上前接下,试过温度后,这才两手轻捧着送到林夫人唇边。 姜凤这才意识到。这位清俊小哥,估摸着就是林夫人身边的小侍了吧? 哎玛,这林夫人才真正像是女尊国里的女人啊。 虽然人到暮年,那浑身坦然自若不怒自威的气场,再加上身边服侍的养眼小美人儿,这才是妥妥的女王范儿啊。 “姜掌柜,你家的孩子真是聪明伶俐,不过四岁就已经识文断字了,还会给大家伙讲故事呢。” 虽然那故事情节短,主角少。但这娃讲得吐字清楚,前后连贯顺畅,再搭配脸上忽紧张忽欢喜的小表情。着实伶俐得人意。 “老夫人过奖,这孩子不过才学了几个字罢了,比起那些真正聪慧的来还是差得远。” 这浣花国里孩子都是家中宝,但凡有条件的,无不想方设法地让孩子尽早开蒙。四岁的孩子,若在有些书香门第的人家,早就认全了一本三字经了,当然意思能不能领会就看个人资质了。 林夫人的目光落在这一对母子身上,她当然知道四岁的孩子,有认识好几百个字的也不少见。比如说,自家儿子,当初一生下来。就被他爹抱在怀里,几个月上就开始在他耳边念叨这字那句,几乎一岁就能识得好几十个字,四岁都能拿笔写了。 不过,像这娃娃这般。眉眼间都是无拘无束的快活,眼神天真纯净有如透明水晶的。自己有多少年,都不曾见过了? 她正感慨着,林诚已是拿了几样铺子里销路最好的货品过来,给林夫人过眼。 林夫人眯起眼,听着林诚一样样的解说着。 姜凤则趁着这个机会不着痕迹地带着儿子朝外头退了退。 在大老板面前表现什么的,当然是留给姓林的人比较好了。 嗯,方才一瞥之间,那个在屋子里唯一有座位的年青男子,就是林公子了。 当年那一见着实惊艳,如今四年过去,林公子仍然美貌,只是气质大变,从前那贵公子,含情宜笑,仿佛是掌管春天的仙人,如今这位,肤色如雪,眉眼漆黑,薄唇紧抿一线,眼中寒冰不化,神色平淡漠然,仿若与世隔绝的隐者,居住在雪山冰峰之巅。 长年在林公子身边的碧泉,恐怕压力很大吧? 方才急急跑来,似乎在门外的人群里看见了碧泉呢。 姜凤又匆匆扫视了一眼,还未瞧见,倒是越越眼尖,抬手指着一个方向,叫道,“碧泉叔叔。” 姜凤赶紧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越越赶紧闭上了嘴,冲着侍立在人群中的碧泉直笑。 碧泉并不似林公子,无论身在何处,都是最耀眼的一个,而是默默地混在人群之中并不打眼,但假如投以细致的目光,才会发现他如玉蕴精华的内敛之美。 屋门未关,身在桌边坐着的林静航,伸手拿起一个看着有些熟悉的小瓶,那淡淡的药香味,让他勾起一抹笑意。 这便是那神奇的药膏来处么? 目光透过窗子,看到屋外的人群之中,碧泉身子站得笔挺,那眼神中透出来的温柔,嘴角带着的笑意,于隔空无声处望着另一侧的女子。 那女子衣着淡雅,眼角微弯,笑容自在,手里牵着那个小娃娃…… 那小娃娃也眼也不眨地瞧着碧泉,笑得甜蜜蜜的。 好像,这三人,已经变成了幸福的一家三口么? 好像屋里多少热闹奉承,都跟这一家三口全无关系似的。 真是令人妒嫉啊! 林夫人一边听着林诚的解说,眼角余光却是注意着自己儿子的一举一动,见他目光直朝着外头望着,也不知是瞧见了什么。 虽有心去瞧上一瞧,但还是唇角含着一丝嘉许,听完了林诚的介绍,说了几句鼓励之语,便起身离开。 大东家能在这铺子里,听她说这么多话,林诚已经快要乐晕了,自然知道大东家事务繁忙,不可能在这简陋之地多留的,赶紧在旁恭送。 林夫人出来之后,想看看是什么引得静航的一丝兴趣,结果便瞧见了姜凤和她领着的小娃娃。 林夫人眼力何等敏锐,越越笑嘻嘻地看着的那个,可不正是碧泉么? 难怪,这些天见碧泉,那种自内而外的愉悦光彩是骗不了人的。 谁不曾有过年轻的时候啊! 林忠大管事把林夫人送到了紫竹巷,林夫人却是把林忠单独留下,又细问了姜凤的情况。 原先林忠说起,林夫人只当是个有些技艺的能干人而已,可能被碧泉看中的女子,想来,亦有些不凡之处吧。 “带着四岁的儿子,独居在城中?老家是青石县的?” 林夫人听着林忠的描述,内容不外乎姜凤在栖凤城这半年来的各种举动。 不由得心中暗忖,这姜凤看着还蛮好,碧泉的眼光倒是真不错。 先不说制得一手好膏脂,单从她给儿子画的什么连环画上看,这份用心,就远超过了不少当娘的。 想到此处,林夫人不由汗了下,林静航小的时候,她可是忙于打理生意,举凡衣食住行,学字习武这些,都是林夫郎一手包办的,自己也就是每隔段时间把儿子召过来,考考学问和技艺,做的好了就赏个东西,若是犯错了就臭骂一顿,林夫郎有时也会被连累。 象姜凤那样,成天把孩子带在身边,还亲自给教字什么的,年轻时的林夫人是从来也未想过的,可如今回忆起来,竟是错过了不少宝贵的好时光。 自家儿子那般瞧着碧泉和姜凤,难道是动了心思? 林夫人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可惜,若是当时林忠能把这个姜凤也列入人选就好了。 自己多想要个像越越那般可爱的娃娃当孙儿啊。 如今姜凤跟碧泉看着分明就是互相有意,就算是航儿没定亲,也不好去跟碧泉抢亲事吧? 林忠大管事走后,林夫人本想叫碧泉过来再问些究竟,却不想这一天在外头奔波,年纪大了,这精力就有些不济,咳喘了一阵,由寒梅服侍着喝了药,便沉沉睡下,临睡前想着第二日再问亦是不迟。 翌日早饭过后,碧泉被叫到了林夫人面前。 林夫人挥挥手,周围服侍的人便都退下。 “碧泉,昨日所见那位姜凤,与你可是相识?” 碧泉眼睫轻轻眨动了几下,唇边漾起轻笑,“正是。碧泉正打算等公子成亲后,就要向夫人请辞,先前夫人曾经说过,若是碧泉成亲,便可得回自由之身,可还做数么?” 林夫人倒是没想到碧泉回答得这般痛快。 一时微微愕然,但见碧泉一头柔顺的长发,在脑后用一只沉香木簪子别着,并非碧泉常戴的发巾之类。 要知道,在浣花国,男子的发簪,一般都是由女子所赠,妻主或未婚妻买发簪送给夫郎,几乎成了约定俗成。 如果没有妻主或未婚妻的,最不济也得是长辈女性比如亲娘所送的,给自己买发簪的男人伤不起啊! 就算有那个钱,也丢不起那个人啊! “碧泉头上这簪子,是何人所送?” 这碧泉陪着航儿到栖凤城,也不过才两个月吧? 这两人怎么会勾搭,哦,不,应该是互生情意得这般快? “姜凤送的。” 碧泉说得云淡风轻,内心却涌起阵阵甜意。 这个沉香簪子,实在是意外之喜。 他也没想到,看着那般温婉的姜凤,居然一下子拿出个小盒子来送给他,还让他回去再看。 ps: 多谢呵呵哩啦送的平安符~~ 多谢熠熠莹,迤俪悠悠,凝月兮同学们送的小粉红~~mia ̄ ̄ 116 如此完美易遭妒 这两人都进化到赠送定情之物了,林夫人还能说什么。 “婚姻大事,碧泉你自小无父无母,只要你自己拿定了主意就好。” 林夫人望着碧泉,目光略带了些迷茫和不易觉察的感慨。 当年碧泉初到林家,还不过跟越越一般的年岁,也是粉妆玉琢的一只,睁着两只大眼睛,怯生生地问自己,“你是我娘亲么?” 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反正不是碧泉想听的答案。 后来就给他起了个碧泉的名字,放在静航身边一道养着。 而他也天姿聪颖,跟有小神童之称的静航比起来,丝毫不差。 有这样的侍从,反而更勾起静航的争竞之心,比从前加倍的努力上进。 如今一转眼,两个包子般的小少年都过了最该嫁人的时候了。 碧泉,是林家再也留不住了么? “谢夫人成全。” 碧泉唇角微勾,掩饰不住的好心情。 “好,你去吧。” 林夫人伤感地挥了挥手,碧泉转身出了林夫人的院子。 进公子院子时,正巧松风手里拿着一纸花笺走过来,瞧见碧泉,登时便松了口气。 “碧泉哥哥,这个是那位赵小姐送来给公子的。” 瞧着松风一脸狗腿的模样,碧泉就知道这厮在打着什么主意,不就是想让自己拿去给公子么,不由得白了他一眼,接过那花笺来。 虽然未看内容,也猜着这不是什么邀约,就是写着仰慕之语的情书之类,心道,这赵小姐的调调儿还真有点像姚小姐。说不定公子这回就喜欢了呢。 林静航坐在窗前,手里拿着本帐册正在看。 碧泉一进来,他头上那支簪子便跃入林静航眼底。 碧泉顿觉得发根有些凉飕飕的,见着公子的目光,这才想起,方才为了戴给老夫人看,进房倒是忘记把木簪收起来了。 “公子,这是赵小姐送来的。” 碧泉双手奉上那纸秋香色带着熏香的花纹纸笺,那纸笺当中对折,如同一个信封般。口处还用红蜡封了,倒真是小姐公子们喜欢用的物件。 林静航伸手去接,却不知怎地纸笺一滑便飘落地毯之上。 碧泉见状只得弯身拾起。却听一声脆响,自己头上那支沉香木簪掉在了地上,当中断做两截。 就知道! 木制的头簪本来就是不容易断裂的,更何况是落在了地毯之上。 碧泉动作没有停顿地把自己和公子的东西都捡了起来。 林静航面色仍然淡漠,目光里却透着一丝促狭后的快意。 “诶。碧泉你真是不小心啊,这簪子摔坏了,如何向你的那位交待?” 掂着轻飘飘的纸笺,林静航一边漫不经心地用修长手指拆着,一边还有余暇来欣赏自己做坏事后的成果。 碧泉忽绽然微笑,“公子不必担心。我家阿凤送了我一打发簪,天天换着戴,可以戴上十几天呢。” 幸好哥早有准备。戴的是个仿制品。不然以公子这报复社会的心态,真给把自己的定情信物给弄没了,自己可上哪儿哭去? 不过,公子这是怎么想的啊? 他自己明明有赵小姐送的赤金和青玉的簪子,上头雕花嵌宝。模样可比自己的沉香木簪华丽花哨得多了,为何还要妒恨至此? 当然了。平心而论,赵小姐的品味也的确略土豪了些。 林静航面色陡然阴沉,沉声道,“出去!”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故意满面春风地在自己跟前晃荡来去,还要戴上那个据说有一打的头簪,那个什么姜凤是在送筷子么!还一打! 碧泉恭敬地应了声是,步伐悠然地退了出去。 林静航吸了几口气,无可无不可地看着自己这个新鲜出炉的未婚妻的信。 赵小姐毕竟腹内有些文墨,字迹娟秀,上来就是首赞美林公子风神俊秀人美如玉的诗,居然也对仗工整,词句达意。 林静航唇角露出一丝冷笑。 这种情诗赞美什么的,姚小姐当年送给自己的都可以出本诗集了。 赵小姐实在是有些生不逢时。 如果她前头没有姚慈心,说不定她的这些举动还能打动一下林静航,可惜,姚慈心珠玉在前,赵小姐倒似邯郸学步。 倒不是林静航对姚慈心还有什么旧情,而是一个刚刚被巨骗骗去百万巨款的人,突然给他一个中奖短信,任是谁都得冷笑吧? 情诗下头一行小字,邀请林静航明日傍晚游湖,品美酒,赏荷池月色。 林静航略有些不耐烦的扯了扯嘴角。 要是他来选择,他倒宁愿直接成亲,入洞房,然后这样那样,等赵小姐生下林家血脉的孩子,赵小姐得钱,林家得孩子,倒也两清,何必弄这些虚伪的花样? 有心回绝,林静航想着若让林夫人知道,自己少不得又是一番被啰嗦,便叫了小厮进来,让他传口信给赵小姐,说自己明日定当赴约。 碧泉回到自己的小屋,把断成两截的簪子放好,又拿了支一模一样的出来,照着镜子戴好。 想着方才公子那想气人没气着反被噎的模样,碧泉不由得嘴角咧开了个大大的笑容。 唉,只要再忍到林公子成亲就好,反正也没几天了。 碧泉知道,林静航方才那一通生气,定是这一整天都不想再见到自己,于是索性找了小厮交待一声去向,自己便出了宅子,朝姜凤租住的小院子而来。 路上看到不少孩童,人手里都拿着根糖葫芦。 碧泉略觉得奇怪,不过也没在意,见街上有卖糖莲子的,便买了一包拿在手上。 敲开姜家小院的门,正在院子里玩的越越欢快地扑过来,“叔叔!” “快进来吧。” 姜凤笑眯眯地迎了碧泉进院,眼光一下子就瞧见了碧泉头上戴着自己送的发簪,心中暗喜。 这送男子发簪,就跟情人节送情人巧克力似的,只要对方接受了,那就可是表明愿意进咱碗里来了。 诶,老纸总算又套着了一个好男人啊。 “阿凤,老夫人今天问起我头上的发簪呢。” 抱着越越的小身子,碧泉借着小包子在怀里的安定感,鼓了勇气道。 “老夫人怎么说?” 姜凤微微有些紧张,虽说林家有仁义之名,不会不顾及下人的意愿,但碧泉可是从小跟着公子一道长大的,培养这么个能文能武的人才亦要花费不少人力财力,若是林家还有什么旁的想法…… “老夫人说随我自己的心意。” 碧泉说话的声音略低了些。 越越摸摸碧泉的额头,好奇地问道,“咦,叔叔你的耳朵怎么红了。是不是生病了呀?”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碧泉的耳根更是热得不行。 还好有姜凤解围,赶紧把越越抱下来,“这天气有点热,越越你去端咱们切好的水果给叔叔吃,叔叔就不热了。” 越越点点头,迈着小短腿,十分勤快地抱着个盘子过来,一手上还拿着个糖葫芦。 “叔叔吃。” 姜凤见了笑道,“越越怎么把糖葫芦也拿来了?叔叔是大人,可不爱吃这个。” 越越哦了一声,又噔噔地跑回去放了。 碧泉这时才恢复了神态自若,却是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今天在路上见不少小孩子手里都拿着糖葫芦,这是什么缘故?” “哦,就是前些天听说有只恶狗在街上追着人咬,差点就要毁容,多亏一名卖糖葫芦的小贩见义勇为,把恶狗打死了,这不,如今好些人都说那小贩是市井侠客呢,他的糖葫芦都出名了,好多小孩都喜欢听侠客的故事,就吵着去他那儿买,他如今扛着靶子一出来,就被人买光了。这个糖葫芦是林掌柜给他家孩子买的时候也顺便给了越越两串,越越不爱吃酸的就放了起来。” 恶狗和糖葫芦? 碧泉目光一闪,嘴角不自觉地微抽。 “不爱吃就扔掉吧,这天气放久了也容易坏。” 碧泉把手里的糖莲子递给了越越,越越眼睛一亮,他最爱吃甜甜的东西了啊。 打开袋子,却是很懂事地给娘亲和叔叔一人分了一颗,然后才跟只小松鼠般,一颗颗地往嘴里塞着啃。 姜凤留碧泉吃晚饭,结果倒是碧泉挽了衣袖下厨,那洗菜切菜的利落劲儿,姜凤想帮忙都插不进手去,只好在一边笑着跟碧泉聊天,小越越更是凑热闹的不肯走,结果大热天的三个人倒都挤在小厨房里。 四菜一汤端出来,色香俱全,把三个人都吃到撑。 姜凤笑道,“碧泉可还有什么不会的么?” 碧泉得了夸奖,俊面微热,“自然也有的,当初我跟公子一道学打算盘看帐,公子一学就会的,我却是怎么也学不通。” 想到当年,无论是习字还是练武,自己都能跟公子比肩,厨艺针指那是公子不乐意学,可唯有这经营之道,自己是怎么也比不上公子,大约这就是天赋的差别吧? 不过,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缺点说了出来,碧泉赶紧拿眼瞧姜凤。 姜凤倒不在乎,只笑道,“诶,人若是太完美了,容易为上天所妒,还是有那么一点小缺点比较好。” 117 身世浮沉雨打萍 碧泉回到紫竹巷的林家别院,便去寻林福管家。 “福管家,听说那姚小姐还在栖凤城?” 林福也不知道碧泉问这个是何用意,点了点头,“正是,虽说吓得不敢出客栈,但也赖在栖凤城不走,实在有些讨厌。” 姚小姐家世没落,虽然林家想取其性命难度是大了些,但找些小麻烦还是很轻松的。 比如说走在路上被人泼水啊,被恶狗追,荷包被偷之类的。 姚小姐起先还觉得自己是虎落平阳,咽不下这口气,专程上门去谒见栖凤城城守,想让城守给自己讨个公道。 城守大人虽然没把姚小姐的家世放在眼里,但毕竟也是曾经的侯门,又有功名在身,说不得日后也会有点出息,便给姚慈心个面子,命两三个差役跟着丽鹃去寻那天泼水吵架的胖婆子。 结果好容易找见地方,结果那家根本就没人住,据说空了有好几年了,周围邻居都信誓旦旦地说,从不曾见过什么胖婆子,丽鹃哪里肯信,硬是逼着差役们在附近几家都寻了个遍,结果都是徒劳。 至于被恶狗追,那狗已经被市井大侠给打死了,荷包么,这么大的城,一天总有几十个荷包被偷,反正世家小姐,也不在乎这个不是? 因此这些天姚小姐就龟缩在客栈,林家安生地订了亲,也未见她来搅和,可是也不见回京城,倒是那侍女丽鹃请过一两回大夫,据说是姚小姐被恶狗惊出了病来,只能缓缓调养。 “福管家,虽然姚小姐生了病,但她既然还在栖凤城,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啊。” 福管家心里倒是有些不以为然。总觉得姚慈心不过就身边一个不顶事好吃懒作的侍女,无非就是来求见一下公子,写几首酸诗,吹个曲子啥的呗。紫竹巷这边的家丁都得了吩咐,只要一见姚慈心主仆就立马赶人,连在巷子里都不许,她还能有啥搞头? 不过想着碧泉也是一片忠心,便点头道,“嗯,我心里有数。客栈那头一直有人盯着呢。” 碧泉这才略放了心。 第二日。碧泉又被林静航赶了出来。 反正伺候林静航的还有不少小厮,碧泉也不上赶着往前凑。将至傍晚,碧泉这才收拾收拾。准备随着林静航出门。 “去去,用不着你。” 当林静航只要看到碧泉这春风得意的样儿,心里就极是不爽,挥挥手拒绝碧泉跟着。 碧泉愕然道,“公子。我只远远跟在一边就是。” 绝计不会打扰到公子和赵小姐的二人世界的。 林静航十分没好气,“有林大他们四个呢。难道就你武功最高不成?” 有碧泉在旁边,林静航面对赵小姐的时候心理更是不自在,就好像一个被迫啃窝头的人旁边有哥们一直吃着红烧肉,林静航就算不得不咽下那满嘴的涩意,也不想让某人亲眼瞧着。 且林静航一条腿虽然微跛。但其实自身功夫底子还在。从前未出事的时候,带着碧泉两个,哪里都是随意去。后来出了事,林夫人把儿子看得紧,专门给林静航挑了四个护卫,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碧泉仍是坚持,“这。这样不行,要不去请老夫人的示下?” 虽然觉得应该不会有问题。但是…… 林静航冷笑一声,“好,你去请老夫人示下吧,本公子心情不佳,怕是要爽约了。” 腿长在他自己身上,带不带谁不由自己说了算,难道去不去还做不了主? 碧泉不由得被噎住,只好默然退下。 只怕公子这话一说,就算是老夫人也会让步的。 更何况自己虽身为侍从,兼有护卫之职,但四年前那场祸事里,不管形势如何,还不是让公子受了重伤? 眼看着林静航坐上轿子,林大四个护卫跟在轿子两侧,轿夫亦是林府的家丁,抬着一个公子毫无压力,轻轻松松地出大门而去。 林静航自从残了之后就不爱出门,偶然不得不出门的时候也多是坐轿子,时间也挑在夜里。 不知道赵小姐选择这么个时辰是不是也考虑到了这个? 碧泉在院门口静默了一会儿,忽然心里十分不安。 总觉得好象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被这种不安感驱使着,他远远地跟着林静航的轿子,一路到了城外的河边。 夏日太阳落得迟,此时河边仍然光亮,河边的荷叶荷花都沐上了层余晖的金边,轻风送来了阵阵荷香,此时此景,倒真是不少年青男女喜爱的相约地。 碧泉远远地看着轿子停在河边一处亭子前,赵小姐倒是早早地就到了,身边还带着个侍女,此时跟林静航说着些什么,四个护卫尽忠职守地注意着四面八方。 水面上,一只画舫缓缓而来。 这画舫个头不算大,但也分了上下两层,最上层倒跟一间小屋般大小,临窗设着座位方桌,正好可以对窗观景。 碧泉倒是知道这种画舫的,一般四个艄工就可以撑着船,再配备上一个做酒菜的厨子,专门用来对外出租给那些喜欢清静的游人,特别是谈情说爱的小情侣们,把上头那层的门一关,里头自成小天地,想做点啥都没人打扰,可谓是约会神器。 碧泉看着林大等四个人,先分出了两个上去查看了下,显然是没什么问题,这才请公子和赵小姐登船。 众人都上了船,碧泉也远远地似乎能看到林静般跟赵小姐相对坐在二层的窗边。 似乎一切都还好。 画舫缓缓开动,向着荷田深处而去。 碧泉这才从自己藏身的垂柳后头现出身来。 过了盏茶工夫,远远望去,画舫渐渐融入了暮烟之中,但还是能看到一个淡淡的影子。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那艘小画舫四角点起了灯,倒是瞧得格外清楚。 碧泉就站在树下,几乎是一直盯着瞧。 林静航对这个未婚妻似乎没什么好感,会答应出来也不过是为了顾及她的面子。想来不会像其他情侣般,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一处,应该过再过一会就能返程的吧? “哟,这不是林公子的贴身侍从么?怎么一个人在此啊?” 一个带着笑的声音在他背后蓦然响起,那声音清扬悦耳,有如银铃一般,每一句的尾音都微微上扬,带着丝说不出的韵味儿。 碧泉回过头,见一名男子自林间款款而来,夜色里红衣如血,男子雪肤花貌,看不出年纪,身姿妖娆,行动间香风袭人,人未至,笑声香气先行。 “你有什么事儿?” 碧泉显然跟这男子熟悉,眉头微蹙。 “少主人何必这般冷淡,我就是跟您说说话不行么?” 碧泉有丝不耐,“有话就快说,我还有事。” 每次从这人嘴里听到什么少主人,就让他觉得十分讽刺。 “林公子即将成亲,少主人难道不该想想自己的归宿么?” 碧泉唇角微微勾起,“我已寻好归宿。” 安稳,温馨的生活,那是连林公子也忍不住会妒忌的的呢。 “少主难道就愿意这般屈就一个寻常的女人么?” 无权无势,只不过会点调朱弄粉的本事,养得活一家老少罢了。 这样的妻主,对碧泉,对碧泉身后的那些人,都是毫无用处的啊! “这是我自己选的……” 碧泉一向温和的目光中忽然现出凌厉,“你们管不着!” “哎呀呀,少主人生气了呢?可是,少主人虽然不愿意,我们这些人却是不能任由少主做些糊涂事呢?” “你们做了什么?” 碧泉心中一紧,伸手就揪住了那红衣男子的衣襟,厉声喝道,“乔霜,你若是敢动她和那孩子,我……” 红衣男子娇笑出声,“少主好凶啊,对一个认识不过两个月的女人就这般上心在意,难道说若是我真动了她们,少主还想要我的命不成?” 一边夸张地说着,一边翘起兰花指,拍着自己的胸口。 “若是阿凤有个损伤,我杀了你!” 碧泉不假思索地就说出了这句带着肃杀的话来,令得那红衣男子也怔了一怔。 “哎呀呀,好吓人啊,人家的小心肝可是吓得扑通乱跳哦。人家可是个心肠软的好人,从来最爱成人之美的啊……” “你倒底做了什么?!” 碧泉心中着急,掐着红衣男子的脖子吼道。 难道今天那种心慌之感,竟然不是因为公子,而是姜凤和越越不成? 红衣男子只觉得碧泉的力道极大,几乎要把自己的骨头给捏碎了,“少主这么担心,何不亲自过去瞧瞧?” 话音未落,红衣男子身子一轻,已是被远远地推了出去,因碧泉气怒攻心,用的力道不少,竟然直向后跌进了水里,水花四溅,红衣在荷池里载沉载浮,而碧泉,已是狂奔而去。 男子也不急着上岸,反是就着势头,在水里划了几下,望着碧泉的身影,吃吃而笑。 “少主即使赶过去,却已经迟了呢……” 碧泉一路狂奔,奔进城中的时候,甚至还不小心地撞到了路边的行人,他也没管对方在身后的破口大骂,心急火燎地就朝姜凤家跑去。 ps: 诶,今天开始泼狗血了… 多谢61送的小粉红,居然有两张诶~~~ 118 船在莲叶田田间 姜凤这天夜里,跟往常一样,母子两个都洗了澡,换了轻便的睡衣便去睡了。 因是夏天,窗子都开着,母子俩个只搭着条被单。 越越全身上下,只穿了条丝绸小短裤,其它的部分都露在外头,肉肉白白的,好像只人参娃娃,姜凤忍不住伸出爪子,在那光滑的小肉肉上又捏又摸,越越格格直笑,并且也反攻回来咯吱娘亲大人,母子两个笑闹了一回,这才睡过去。 却不知为何,这回入睡得极快,也不知过了多久,似醒非醒之间,迷迷糊糊地好象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却是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身子陷落在一团柔软如絮之中,轻飘飘的,只觉眼饧骨软,朦胧间人影欺近前来,似是丰神如玉,身姿俊美。 咦,这是在做梦么? 衣衫暗解,罗带轻分。 一具火热的男人身体倾压而下,急切而焦灼。 虽然意识迷茫,而感觉却似乎很清晰。 紧贴着自己的身体光滑紧实,如上好的丝绸,还带着淡淡好闻的香气,这入我梦中的,是哪个美男? 狄二郎? 还是清秀小哥碧泉? 嗯,总觉得好象有什么不对啊…… 带着灼烧热度的大掌在姜凤身躯上摸索抚弄,有时力道粗鲁,仿佛未经世事般地急切莽撞,有时又怕受惊似地小心翼翼,轻轻缓缓,柔和如同蝴蝶展翅,蜂探花蕊。 这定然是个梦啊! 既然都是梦了,老纸素了快半年,都快淡出个鸟来,就吃一回肉又何妨? 被撩拨得渐渐热血沸腾,姜凤如何甘心躺平被动。只当下头的那个。 有心反攻,手脚欲动,咦? 费了半天力,怎奈意识跟身体却是始终隔着一层。 倒像是噩梦缠身似的动弹不得,虽有阵阵炙热的快意,欲化仙去的慰籍,也是磨人之极。 不行,老纸要在上面! 姜凤张口就要发声大叫,可拼尽了力气,发出来的。听在自己耳中,倒似幼猫的哼哼唧唧。 这种声音…… 太可怕了,姜凤赶紧闭了嘴。 梦境挣脱不及。索性丢开随它去吧。 等睡醒了就好! 可是,这个春色无边的梦,它怎么就这么长,这么真实? 虽然……也很不错啦,但是这种身不由已无能为力之感。却不是姜凤所喜欢的,疲累之极,姜凤又渐渐迷糊。 好困啊,梦中,也会疲累而眠么? 一阵风儿吹过,带来了荷花的香气和清雾的清凉。 嗯?荷花? 姜凤睁开眼。意识犹自懵懂,浑身仍然软绵绵地,还带着梦中的余韵慵懒。不甚清醒的视线呆怔了好一会儿,才由放空的状态落到了实处……自己胸前,有一只手掌…… 修长白皙,玉色透明,指甲圆润。骨节分明。 五指张开,刚好一手掌握其下的饱满丰盈。 难怪自己觉得胸口闷闷的。咦,等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这不是自己的手啊! 姜凤倏然惊醒,身子瞬间僵直,难道梦还没醒? 难道昨夜,全是真的? 自己竟然真地跟男人……越越可还在身边呢! 姜凤僵直地转了视线,瞧向身侧。 果然,自己的身边睡着一个男人! 一个俊美之至,对自己来说可算得上是男神的男人! 肤色晈如冰雪,饱满的额头上沁着细小晶莹的汗滴,柳叶剑眉斜飞入鬓,淡粉色的薄唇紧抿,却似勾起一个满足的弧度,眼睫似闭非闭,睫毛浓黑到不可思议。 天神啊,这是做的什么孽啊! 这男人为什么会是林公子? 假如说,一觉醒来,发现身边是正准备谈论婚嫁的新男友碧泉,那姜凤顶多微微尴尬下,然后就尽快地把亲事给办了。 或者是,一觉醒来,发现身边的是旧男友狄二郎,那就视情况,叙下旧情,然后像从前几回一样,互道珍重,来日再见。 可为什么会是碧泉的主家且也是自己的东家林公子? 老纸的艳遇对象不可能这么尴尬…… 这绝壁是自己最近日子太过轻闲,以至于白日做梦,出现了幻觉! 姜凤使劲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可林公子还是林公子,既没有变成清秀可人的碧泉,也没有变成英气骁娆的二郎。 更可怕的是,那浓睫翕动,居然睁开了。 姜凤此时,恨不得自己身怀隐身奇术,能在对方近在咫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 四目视线相对,姜凤一张脸僵得跟丧尸似的。 是要客气地打声招呼? 还是要尖叫出声,指着某人的鼻子质问一番? 是要飞身穿好自己的衣服,还是先把某个人踢下床去再说? 各种混乱,令她头脑暂时死机中…… 林公子睁大了眼睛,目光在姜凤面上缓缓地扫视了一遍,唇角忽然勾起一丝笑容。 “我认得你,你就是那个姜凤!” 说着,手上随之微微用力,那满把的绵软柔弹,竟是不可思议的感觉。 而对方脸上瞬间飙红的脸颊更是令人身心愉悦。 这种感觉对初尝人事的林静航而言,着实新鲜。 姜凤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般,惊跳起来,拂开了对方那只不规矩的手,胡乱抓了个东西就往自己身上套。 一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说得语无伦次,“你,你怎么会在我家里?这,这是怎么回事!” 话说宝贝儿子还睡在一边呢,万一醒了看见,这不是给娃娃落下心理阴影么…… 林公子倒是不急不燥,悠然地看着姜凤。 声线微微沙哑,还似带着几分魅惑。 “你好像正在穿的,是本公子的衣服吧?” “而且。这里似乎也不像是一个人的家里啊?” 林公子半身光裸着,肌理柔腻,色若美玉,似乎还有着淡淡的光晕,只在腰间围着条薄薄的丝料被单,却是一手支着头,侧身瞧着手忙脚乱跟丢了魂儿似的姜凤。 姜凤的动作一僵,目光盯了手中布料老半天,才能看出来这是件白色淡竹纹轻罗中衣,哪里是自己穿的那件自制吊带素缎睡裙? 跟那件衣料会烫手一般。姜凤赶紧丢开,四处寻找着属于自己的衣物,可视线所及。却让她瞬间石化掉。 自己身下的,不是自家房里那张简单实用的架子床,而是张宽宽大大的湘妃竹榻,上头铺着柔软如絮的褥子和丝光闪闪的缎料单子。 显然,这不是在自家! 难道自己睡觉时会梦游? 姜凤抬眼又朝房间里看去。但见这间房内铺陈华丽,实为一路打农村奋斗过来的姜凤所仅见。 花窗绣帘,红纱锦帐,床头一只小巧的兽耳蓝田玉香炉,香断成灰,那令人迷醉的香气犹未散尽。 而窗外吹来的风。像一只嬉笑人间的小手,把纱帘拂开,送来了带着水汽的荷花香…… 而身下的竹床。随着风吹来的节奏,微微荡漾…… 当此豪华水景房,身侧又有俊美祼男,这若是换个时间地点人物,姜凤肯定会随之荡漾一把。 可现下。姜凤是一点也荡漾不起来 惊吓惊惧兼尴尬。 我滴个神啊?这难道是在船上? 自己难道是被人绑架到了这船上? 是林公子做的? 可这不科学啊! 找了半天,姜凤终于在床的角落里看到自己那皱成一团的吊带睡衣。好家伙,两个带子都是断的。 还好可以打个结,穿上衣服,姜凤感觉有底气多了。 姜凤下了床,因没找着鞋子,只好打着赤脚,又见地上扔着件红色外袍,样式是女式的,便捡起来套上,走到窗子跟前,朝外张望。 但见水波清清,荷叶田田,此时正沐着晨光的金辉。 而朝下望去,才发现自己身处的,是一座不小的画舫。 就是那种姜凤见过的,歌吹舞袖,买醉卖笑的风月画舫。 而她身处的,约摸就是画舫专给留宿的客人准备的洞房了! 在自家小院里睡着,醒来后却在这种地方,一夜的男人还是林公子,这种天雷狗血诡异的事,姜凤完全没有办法理解。 而看着很不小的画舫上,居然看不到一个人, 姜凤在窗前呆立了半晌,这才回头来,准备问问唯二在场的人。 才不过片刻,林公子已着好了装,衣饰俨然。 就连表情,都由先前那慵懒魅惑的调调转回了冰山公子藐视众生的清贵范儿。 当然了,这得忽略林公子前襟那开了一道毛边的口子,不知道被什么给咬得肿了的嘴角。 如果不是姜凤身处在这诡异迷局之中,说不准会笑出声来。 可惜,姜凤现下心乱如麻,只想知道这是肿么回事。 “林公子,你,我,……你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 林静航一双桃花眼内,此时却满是寒冰。 “姜娘子,本公子亦不比你知道的更多。” 本在小画舫内,听着第二任未婚妻那拙劣之极的讨好与赞美。无聊得直想打哈欠,本打算忍够半个时辰就告辞的,谁知道居然就此睡了过去。 再有意识的时候,已是换了地点。 那般的香气,居然让心如古井的他,也变得心魂俱失。 榻前女体横陈,散发着阵阵诱惑,他似乎只是遵循着男子的本能,便越过他从前一直遵守的底线。 ps: omg,这章可算是憋出来了~~ (某凤圈叉日记节选录): 公子男: 优点:梦里没记住~ 缺点:下床会变脸~ 评价:太突然了,吓死老纸了喂~ 其它评价: 碧泉:! 狄二郎:迟早老子得抢回来! 公子自评:这种感觉,好像同时折断了十二支簪子~~你值得拥有~大力感谢guo和呵呵哩啦同学们送的香囊,还有61的小粉红,又是霸气的两张唷~~ 119 无语问天何造次 姜凤看着林静航那副跟自己说话就是屈尊降贵的表情,不由得有些窝火。 好吧,反正这个世界,算起来都是男子吃亏,自己就当是不小心一夜那个情了吧。 有些话还是得说清楚。 “林公子,昨夜想是有人算计,我不过是一介寻常女子,那人算计的定是你林家了,您将来若是能抓到幕后黑手,还请不要客气……不过,您成亲在即,我也有了意中之人,昨夜的事,能否当作从未发生过?” 咱一个穷丝,自然是配不上男神的,咱已经有贴心全能小哥了嘛。 这个事,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林公子原本神情高傲如雪山之莲,登时山上便飘来了一片黑云。 双手背在身后,语气森然凛冽,“姜娘子是说,不打算负起责任么?” “负责任?负,负什么责任?” 姜凤两眼呆滞,傻愣愣地问道。 林公子眼光如刀,快要把姜凤射个对穿,“如果怀孕了呢?” 小时候,林夫郎教他,男孩子跟女孩子是不能太亲近的,连拉手也不行,不然就会怀孕,到那时男孩子就非得嫁过去不可了。 林公子是直到十三岁之后,林夫人身边有个侍女怀了肚子,才知道原来怀孕的是女人啊。 “不会不会,昨天是安全期。林公子尽管放心。” 所以不会有那种抱着孩子上门求分财产的事发生的啊。 姜凤就差拍着胸膛对天发誓了。 林静航的脸色更加难看。 什么安不安全期的,林公子也没听过,但是听这女人说得这般笃定,保证不会怀孕,却更是火冒三丈,难道说就这般地瞧不起人,本公子就这般的不中用么? 要知道在浣花国。最狠的骂人话之一就是骂男人是不能留种的公鸡。 嫁人三年都没有让妻主怀孕的男人,一般也就可以等着迎接兄弟进门或是卷包回娘家了。 而初成亲,妻主就怀上了的男人,那一般都是面上倍有光彩,在妻主家走路都能虎虎生风,说话都格外给力。 “你这是在讽刺本公子……不行么?” 姜凤仍然呆滞地望着对面的男人。 男人白玉般的脸颊上泛起了愤怒羞恼的红晕,虽然说,愤怒中的美人也一样好看,可是您老人家能不能关注下当前的重点? 重点是,俺们为啥到了这只没一个人的鬼画舫。还有如何回到地面的问题啊! 而不是那种虚无飘渺毫无意义的怀孕什么的好吧? “林公子,怀孕这种事哪会一次就有的,我真的没有讽刺之意。当务之急是赶紧想办法回去才是啊。” 姜凤看着对面那明显不相信而且还打算跟自己争论探讨下去的表情,不由得窘死。 算了算了,跟这种才开荤的青葱男也说不明白的了。 姜凤也不多说,张望了下,便从床上扯了块被单。撕成条状,几下缠在脚上,权当鞋子了,推开房门便跑了出去,根本不管房中的某人还在不依不饶。 耳听得咚咚声响,却是那人已经窜到了楼下船板之上。 林静航朝窗下望去。见姜凤一间间地推开舱门,搜寻着有无人迹。 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只随意地用撕下来的布条绑着。随着奔跑的动作在风中飘散,想起昨夜迷醉狂乱中,那青丝满把握在手中的触感,还有青丝覆盖之下的修长脖颈,浑圆曲线。登时眸光深暗,嘴唇干涩。 不由得喃喃自语道。“哼,哪里只一次。” 姜凤寻遍了整条画舫,也没遇见半个活人,当然了没遇见也是好事,不然能在夜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自己和林公子掳来的人,想必手段也很可怕,万一遇见了,那人再起个别的坏心思可怎么办? 可是这么大的一条画舫,就算有桨,就算林公子肯屈尊下来划船,两人它也搞不定啊。 咦? 姜凤眼角一扫,角落里好象有个很眼熟的东西落到了眼帘之内。 这不是自己弄得那种救生衣古代版么? 嗯,想来是那位撑船老汉跟着做了之后,旁的人看到,也纷纷仿制,所以连这种画舫的纯服务行业,也给客人准备了几套。 姜凤想了想,拿了两套出来,一套丢在甲板显眼处,另一套就套在自己身上,四面望了望,判断了下方位。 哎呀,到处都是荷叶,阻碍了老纸的视线啊! 哦,对,还有太阳。 路痴方向盲的姜凤判断了半天,找准了方位,来到船头,深吸了口气,纵身一…… 忽然腰上一紧,身在半空的姜凤被拉了回去。 姜凤回身,见是林公子冷着脸,一手紧紧环在自己腰际,不由怒目而视,“林公子做什么拉着我?” 老纸家里肯定一团乱,越越起床不见人肯定会吓得大哭的啊坟蛋! 林静航鄙视地用下巴看着姜凤,从鼻子里哼了声。 “姜娘子是打算游到浣花河中心去么?还是要横渡浣花河?” 浣花河可是一个水性好手游过去都要三柱香的! 就不信这小身板能有那般好的体力! 哎呀,方向错了! 姜凤脸热了下,挣开林静航,胡乱地道了声,“多谢林公子指点。” 便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嗯,这回应该是没错的了。 才要跳下去,又被阻拦住的姜凤不由得求告道,“林公子,我家里还有事,一定要赶紧回去的。” 林静航收紧了箍在某段腰肢上的胳膊,冷冷道,“这片荷田看着虽美,往年可是淹死过不少善泳的人。姜娘子想亲身试试么?” 那腰肢柔软而有力,向上是饱满柔软的峰谷,向下是挺翘的山丘,如果只是瞧着。虽然美丽却不会这般勾人心神飘荡,只有亲自体验过,才能真正领略。 林静航不由得目光微闪。 姜凤闻言一怔,“那要如何回去?” 虽然会游泳,也有救生衣,可以自己那很差的方向感和满眼挡路的荷花,那种游成一个弧型反而越游越远的事,姜凤觉得,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怀中人安静下来,林静航倒是没有理由再继续。便放开了右臂。 “只需再等些许时辰,自会有人来寻。” 自来栖凤城,他还从未在外头过夜。相信林府一定会派人来寻的。 “嗯,这倒也是。” 姜凤松了口气,那一股子气就松懈了下来,瘫坐在了甲板之上。 看她那般不顾形象,有些粗鲁地用手扇着风。两条长腿伸展着,露出了光裸的脚踝,脚面上还缠着乱七八糟的布条。 林静航半垂的目光闪了闪,眉头微蹙。 果然还是乡民出身的女人啊,连落魄小商家赵家的女儿都要强过她。 其实林静航现下的心情十分纠结,一会儿觉得姜凤浑身上下无不带着诱惑美味。一会儿又觉得她粗鲁不文,而且完全不把自己当回事又令人不爽。 忽然姜凤呼地站起,“不行。我还是得先行一步。” 原来坐在那儿冷静一想,等林家的人来了,一看船上就自己和林静航,孤男寡女的,肯定要想歪啊。而且说不定碧泉也会来…… 老纸素了三四年,好不容易找到了第三春。老纸容易么? 不能就这么被人给毁了去! 就算以后碧泉会知道,也不能让他当面瞧见这种事,太天雷了太刺激人了也! 姜凤要往水里跳,林静航自然不会眼看着。 “你疯了不成?” 这女人怎一会风一会雨的? 林静航自打出生以来,还没有跟这样女子打交道的先例,都是些谦谦淑女,文质彬彬,语言典雅,何尝有如姜凤这般的?这半天的工夫,何尝闲过一会儿?简直上窜下蹦,如活跳虾子! 姜凤甩了下胳膊,无奈道,“林公子莫拦我,万一林府的人来了,瞧见我和你两个人在船上,还不定想成个什么样子呢,为了你的名誉,我也不能呆在船上。” 林静航狠狠瞪了姜凤一眼。 只觉得有莫名的怒火在心中燃烧。 什么本公子的名誉,就是这女人吃完想溜就对了。 想跑,没那般容易! “姜娘子为了本公子的名誉,不惜以身犯险,本公子好生感动呵!” 一只胳膊被捏得死紧,入水不能的姜凤视线侧移,只一触到林静航那狰狞的眼神便缩了回来。 感动的表情是那样的咩? “所以,就更不能让姜娘子游水回去了啊。” 林静航手上劲道微吐,另一只手环在了姜凤腰间,这个动作,就等于他从身后,将姜凤环抱在怀里。 如果是不明就里的人瞧了,还当这是一对出来游览风光的小情侣。 当然了,这个时辰,是略早了些。 被一个俊美男这般亲密相拥,若是在姜凤初初穿来时,肯定幸福得要死。 可现下是什么情况? 一个已经订亲,一个已心中有约。 这是不道德的好吗? 姜凤只觉得心上似有蚂蚁在火边爬似的,浑身不自在,挣了几下没挣开,按说她的力气也是不小的了,没想到林公子在家里窝了这些年,手劲倒是挺厉害,看来果然是有功夫的。 姜凤只得停下折腾,软语道,“林公子,我不打算游了,真的,你,你,放开手吧。” 林静航却是低下头来,下巴放在姜凤肩头上,邪邪一笑道,“真的么?” 眼角的余光,已是瞄见荷花丛里,有几条小船破水而来,其中一道身影,十分熟悉啊! ps: 多谢满庭芳我的最爱同学的小粉红~~ 120 母子俩进紫竹巷 林静航看见的,姜凤自然也瞧得见。 那站在船头的,可不正是碧泉么? 姜凤的脸登时红了又白,白了又红,这一刻,很想找个地缝去钻一钻。 复想起林静航那让人误会更深的举动,赶紧拼了老命地推了他一把,这回总算挣开,可是此时再跳水,也没什么意义了。 姜凤站在船边,半垂着眼,心里纠结万分。 只听林静航啧啧叹了一声,道,“哎,碧泉这是才跟人打过一架么?怎么如此模样?” 姜凤闻言朝碧泉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站在船头的碧泉,衣袖上刮破了好几道,还溅着些血迹,神情凛冽,仿佛才从战场上杀敌回来的士兵。 难道碧泉是跟那昨夜掳人的贼人交过手了? 可昨夜那人做这种无聊的事,又有什么用意? 若只是想破坏林公子的婚事,大可找旁的女人上,为何要找自己这个无辜人士? “阿凤!” 小船才靠上画舫,碧泉就跳了过来。 当被拥抱在怀里时,姜凤那种忐忑尴尬之情登时消去了一大半。 此时碧泉的怀抱,格外让人感到安心。 “你可还好?” 碧泉有些提心吊胆地问。 “我没事。” 姜凤眼角微湿,在碧泉怀里蹭了几下。 这才想到碧泉身上的血迹,“碧泉可是受了伤?” 碧泉停了一停,方道,“没事,都是别人的血。” 当再度遇见乔霜时,他一点也没留情。 若不是有旁人阻拦,那家伙就要死在自己手里了吧? 一旁的林静航撇了撇嘴角,冷冷地哼了声。 而此时各船上的林家人都赶了过来。将林静航如众星捧月般地围在中央,有问公子情况的,有告罪的,有向林静航禀告赵小姐那头小画舫里的事的,林静舫心中略有些不耐,眼角扫到碧泉跟姜凤虽未再抱在一处,却扔是手拉着手,不由得更是不爽,面上有如冻了寒冰一般。 在场众人何尝没有瞧见,也有识得姜凤的。见这三人这般光景,只在心里暗自嘀咕。 公子眼瞧着就要成亲了,闹得这般一出。却不知该如何了局? 一番喧闹,终于是各回各家。 姜凤回到家中,已是日上三竿,越越却是被碧泉送到了邻居家里帮着照顾,原来碧泉赶到的时候。姜凤家中只有熟睡中的越越,姜凤却是不知去向。 碧泉虽是心急似火,却还是把越越安置了,才又去寻乔霜。 越越一大早醒过来,发现自己在邻居爷爷家,虽然没有哭闹。但却是一直坐在邻居家的门口,眼含两泡泪,等着姜凤来接呢。 把越越接回自家。越越终于又见着了自家娘,那个失而复得的欢喜劲儿,恨不得抱着姜凤大腿不丢手。 姜凤本来心里乱七八糟的,可见了儿子这个依赖劲儿,倒是心平气和了许多。 “是谁这么缺德啊?” 姜凤抱着自家儿子软软的小身子。嘴里不由得嘀咕了句。 这回是把老纸送去和个男人作堆,下回说不定就会做更可怕的事。所说以黑社会就要无情打击啊。 在一边的碧泉脸色白了一白,捏紧了拳头。 姜凤还以为他是为了昨夜自己跟他家公子的事忧心呢,是啊,林公子可是大家公子,发生了这般的事,虽然不是自己自愿的,林家会怎么处理还不好说呢? 姜凤倏然心惊,蓦然抱着儿子站起。 那林家财大势大,该不会为了林公子的名誉,要把自己灭口什么的吧? “阿凤,这是做什么?” 瞧着姜凤起身翻箱倒柜,寻出了些衣物银两,就要打包的模样,饶是碧泉有些失魂落魄,不知所云,也忍不住开口发问。 “碧泉,我要带着越越赶紧跑路,说不定过会儿林夫人就派人来找我算帐,碧泉也跟我一起跑吧……浣花国这么大,总有林家找不到的地方吧。” 姜凤觉得自己就跟天朝古代那些不小心睡了大家小姐的丝男一般,那些男的不是被灭口,就是走狗屎运地白得一个有着丰厚陪嫁的大小姐当老婆。 姜凤觉得这两种命运,前一种肯定咱是不想的,后一种咱也消受不起啊。 正好趁着林家还没反应过来,溜之大吉才是上策。 碧泉神色复杂地望着姜凤,“阿凤,若是夫人想要让你跟公子成亲呢?” 能少奋斗几百年,是多少人的梦想。 那个姚慈心之所以设这个局,不就是想把生米煮成了熟饭,好让林夫人接受这个现实么? 可惜她没想到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乔霜等着她派去的人做完了前半段:公子身边的护卫被放倒,公子迷昏被送到了画舫。 后半段却把要亲身上阵的姚慈心换成了旁人。 姜凤苦起了脸,“我能不娶么?” 世家公子什么的,很难伺候啊。 姜凤在现代就是个小富即安,胸无大志的,很早就不做那什么灰姑娘得遇高帅富的美梦了,只不过也就希望能嫁个不要拉低她生活水准线的过得去的男人就行。 虽然女汉纸的内心里,是十分希望能有个知情识趣的美少年陪在身边的,可现实不允许啊。 等到了浣花国,见识了不少好男人之后,姜凤给自己未来夫郎的定位都是碧泉这样宜室宜家的。 这要是弄个如林公子那般的冰山傲慢男来,自己还得成天陪小心伺候着,就算是给自己金山银山也抵不上这份憋屈啊。 “阿凤可知道,姚小姐赵小姐她们可是做梦都想要娶公子的。” 碧泉本也是愁绪满怀,不知如何解这局,但听到姜凤这般说,还是心中大慰。 “她们那是想娶金山银山的吧?” 姜凤说着话,手上已是打好一个包袱。 “可我要金山银山有什么用呢?我自己就能养活自己跟越越了。” 越越一直不明白大人之间的对话,左右扭头瞧着说话的人。此时听提到自己,赶紧地抱着娘亲的大腿,乖乖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很好养活。 “你跟我们走吗?” 姜凤抓着碧泉的手,有些急切地问。 唉,老纸就是这四处逃窜的命啊! 若是这回能成功地拐带走个男人,倒也不枉在栖凤城里呆上这么大半年。 碧泉回望了姜凤一眼,无奈道,“迟了,……林家的人已经来了。” 如果没有乔霜这个搅局的人。碧泉倒是乐意跟着姜凤远走高飞去,可有这个家伙阴魂不散,怕是到了天边。他也能跟去折腾出些事儿来吧? 话音未落,院门外就响起了叫门的声音。 姜凤脸色一白,手上一哆嗦,包袱就掉下了地。 拉着碧泉问道,“碧泉。他们,他们不会是来灭口的吧?若真是那样,碧泉我求你帮我照看越越好不好?我包里还有几百两银子……” 想到自己说不定就要看不到宝贝儿子长大成亲嫁人了,内心就泪牛满面啊。 老纸特么的好无辜啊! 看着姜凤这一脸临终托孤交待遗言的模样,若非碧泉一想到可能有的结果实在没有心情,真要给逗乐了。 碧泉拍了拍姜凤的手。“阿凤莫怕,不会是那般的。” 来的人还是林福大管家。 身后还带了七八个精壮的家丁,姜凤一看这阵势。登时熄了想跑的心思。 不过见林福大管家看着还算客气,说的是夫人有请,倒是给了她一点小小的安慰。 姜凤心里七上八下地跟着林福来到了紫竹巷林家别院。 连小越越也跟着被带过来了。 因要面见林夫人,姜凤换了身比较正式端庄的衣服,一个人惴惴不安地在小厅里等着。厅外头的小侍们都拿好奇的目光偷偷瞧着姜凤,却不敢吭一声。 厅里有椅子。可姜凤哪里坐得住。 等了约摸有一柱香的工夫,厅外的小厮这才清脆地报了声,“夫人到……” 两个长相清俊的小侍一左一右,托着林夫人的手臂走进小厅。 姜凤本就是厅门口站着,见了林夫人赶紧施个大礼。 “见过夫人。” 林夫人也不吭气,由着小侍将自己扶到正中椅上坐定,这才施施然道,“姜娘子请坐。” 林夫人原先虽然也见姜凤,但当时只是以看员工的标准打量的,现下情况发生了剧变,再看姜凤,那目光就仔细挑剔了不少。 见姜凤换了身黑色镶暗红柳叶纹的外衫,黑色显得庄重大方,也更衬得整个人身姿挺拔修长,头上挽着简单的妇人发髻,通身没有多余装饰,不过插着一支玳瑁钗而已。 看长相,比不上姚慈心,倒跟那个赵小姐不相上下。 因眉目间不像赵小姐那般总是小心翼翼的讨好,反倒更是自在自然些。 其实这大家公子,如果婚前失贞,因那守贞砂只在皇室和顶极贵族家里流行,这略平常些的名门世家公子,身上都没有那个,所以真发生了,只要没有故意挑事的人出来败坏名声,还是很好遮掩过去的。 不过,以林静航这般的情况,拿赵小姐跟姜凤比,实在也是半斤八两,不差多少。 而且赵小姐那个蠢的,约个会还能被人寻到可趁之机,将四个艄公都换成了贼人,把林家四侍卫给放倒,硬是将林静航给掳去…… 就算是自己林家不计较赵小姐的蠢笨,但赵小姐自己被迷倒,在船上过了一夜,醒来林静航不知去向,心里还有不生怀疑的? 与其这样,倒不如不结这亲为妙。 更何况,如今静航突然改口,要解除跟赵家的婚事。 ps: 感谢dsjz229,书友100421171538554各位亲送的小粉红~~多谢chen334421亲送的平安符~~ mia ̄ ̄ 121 姜凤被关小黑屋 “什么?要我入赘?” 林夫人先头说了一大堆恩威并施的话,把昨夜的意外定性为一场意外,而姜凤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姜凤此时人在屋檐下,若按照浣花国的风俗来讲,也是自己占了便宜,便只唯唯而已。 可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姜凤却是忍不住惊慌地反问了句。 “不错,我儿本有亲事,可如今因这场意外,失了名节,那亲事自然就不成了。既然你们已有夫妻之实,我林家也不嫌弃于你,也就将就了。” 林夫人说得矜持,不过其实心里倒是觉得姜凤这样的孤身女子当上门妻主更好,没有公婆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牵挂,带着个男孩子,长大了不过一份嫁妆就嫁出去了。 而且那个小娃娃也满讨喜,正好能给自己抱孙女的心思望梅止渴下。 姜凤本身看上去也不似姚慈心那般的奸滑之辈,只不妥之处在于姜凤先前跟碧泉还有一段。 碧泉那里…… 姜凤赶紧站起身来,“老夫人,这样怕是不妥。我先前跟贵府的碧泉,已有成约。如今弃贫就富,弃娶为入赘,这让外人怎么想?就是对贵府名声也不好,倒不如把昨夜那事隐下,我愿意发誓绝不向外吐露半字……” 林夫人目光一厉,把手上的茶盏重重一顿。 冷声道,“姜娘子这是瞧不上我儿,不想负责任?” “林公子名门出身,清贵之极,我一个山野村妇,大字也不识得几个,身无恒产,哪敢说瞧不上公子。只是自惭形秽而已。” 姜凤拼命给自己脸上抹黑。 唉,冰山高帅富男神啊,我等凡人,只适合把你远远地来仰望。 居家过日子,还是小暖男比较合适啊。 林夫人冷哼了声,“按说你倒的确是配不大上我儿,不过这既然木已成舟,想来也是上天的安排,林家不嫌你诸多不般配之处,只要你入我林家的门。能给我家生下延续血脉的女儿也就是了。” 姜凤愕然地张目结舌,这是把老纸当成生孩子的母猪啊? 顿时有种被羞辱之感,“老夫人此话差矣。这男女婚嫁,讲究个两相情愿,我与林公子若是就这般硬绑在一道,那以后的日子还很长,难道要成一对怨偶么?就算是有孩子也会受到不好的影响吧?” 林夫人一拍桌子。“好一个能言善辩的,难道我林家是求着你入赘不成,你深夜闯入男子闺中,行不轨之事,若是送你进官府,你觉得你还能囫囵个地出来么?” 深夜闯入男子闺中…… 行不轨之事…… 姜凤觉得自己脑子已被闷雷劈中。天神啊! 林夫人如果真的这么做,老纸很可能就成为史上第一个因为犯了强叉罪而送命的女穿越者了! 林夫人一拍桌子,叫道。“来人,请姜娘子去柴房好好想想再说。” 姜凤还想再说什么,可林夫人一声令,厅外头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数个膀大腰圆的健妇,上来拉胳膊扯后背的。利索地架起姜凤就朝柴房走,姜凤就跟只小弱鸡似的。被丢进了柴房。 被推得一个跄踉,好容易稳住了身形,房门呯地一声巨响,被关得严丝儿合缝,又听咔嚓落锁之声。 姜凤好不凄凉地眨了眨眼,回顾四周,但见这只有二十来平的屋里空落落的,黑不溜秋,地上撂着几块旧木板子,四面都是墙,只有房顶开着一个井口大小的天窗。 看来,所谓的柴房,并没有柴,只是关人小黑屋的一种说法而已。 姜凤凄凉地在地上旧木板子上坐了。 所以说,男人家里若太有钱有势了有什么好的。 这一有个什么争执,就关你小黑屋啥的,而且这还是素来有仁义之名的林家呢? 真不知道天朝那些一心盼望嫁入豪门的妹纸们是肿么想的,只想享受那些豪门的特权,可有没有想过那些特权若是反过来,用在了妹纸们的身上,那真是想哭都找不着坟头啊! 唉,姜凤抹了把脸。 现在唯一还算安慰的是,越越没有跟着自己一道被关进来,跟着碧泉应该是有吃有喝有人看。 只有她一个人,屋内又黑又冷,幸好此时是夏季,倒也还好。 姜凤此时倒是有了慢慢思索的时间。 唉,其实姜凤跟林家比,简直就是小蚂蚁跟大象,实在不行,到最后也只得勉为其难了。 想到此处,姜凤也觉得自己有点装的嫌疑。 在现代,想都不敢想的高帅富,如今上赶着要你进门,搁旁人身上,那还不得激动幸福死啊。 偏偏自己还要推掉,这可不是要挨雷劈的节奏么? 这下可好,直接给关小黑屋了。 姜凤决定等下如果再有人来问自己,就赶紧投降得了。 可惜,她想得倒好,她独个坐在的木板子上,屁股都坐得生疼了,也没人过来问她一句。 嗯,晾着人也是种惯用手法之一啊。 这意思就是让人别太把自己当盘菜了嘛…… 唉,也不知道等会中午有没有饭吃,老纸早上就饿了一顿了已经。 姜凤抱着膝,在黑暗中就打起了旽,这半天过得太紧张了,这会也算是放松了吧。 迷迷糊糊地,只觉得小黑屋的门开了,有两个胖婆子过来拉着自己,直接就给自己穿上了大红的喜服,自己再不敢乱表示反对,居然老老实实地跟在后头,走进那铺着红毯,两边贺客如云的喜堂。 林夫人端坐高堂之上,那干瘦严肃的脸上此时也带着一丝笑意。 赞者高唱请新人,果然见几个眉清目秀的小哥们领着三位身着大红喜服的男子盈然而来。 三位男子个个俊美养眼,可不正是狄二郎,碧泉和林公子。 而且碧泉脸上的疤痕也消失不见,更显得清雅俊俏了几分。 神啊,原来是一次娶三个美男! 三人之美,各具特色,并排站在一起,倒似明珠美玉,交相映衬,把个花团锦簇的喜堂都比得黯然失色。 姜凤咧开笑容,不由得心花怒放,咱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好人好事才有此好报的啊! 姜凤正要上前,却听那林夫人板起面孔,喝道,“且住!姜凤听好了,这三个人都是一时俊杰,你一介凡妇俗女,何德何能享此洪福,只在其中,选一个便了!” 姜凤咧开的笑容登时石化碎裂成片片。 姜凤瞧向狄世英,猎户哥一直是老纸的心爱啊! 咦,猎户哥身后那两眼放刀,浑身迸发出肃杀之气的老头是肿么回事? 姜凤吓得移开了眼,又转向碧泉小哥。 贤惠男从来都是居家旅行必不可少的……老纸和老纸的儿子都需要他啊…… 啊,那突然站在碧泉小哥身后,冲着老纸邪魅一笑还拿着条吐信毒蛇的红衣妖男,这是在威胁老纸绳命么? 算了,小命要紧,姜凤只好转向林公子。 林公子傲然一笑,拉过姜凤的小身板,抓起姜凤的手就朝旁边桌上按下,却是在印泥上沾了满手,然后直接按在摊开的一纸契约上头。 姜凤一瞧,那纸契约抬头分明是三个大字。 卖身契! 姜凤登时吓得大叫,“不要啊不要!” 老纸才不要卖身!老纸不成亲了还不行么! 正紧张激动咆哮之际,忽然腿边一痛,只听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道,“醒醒!” 姜凤睁开兀自朦胧的睡眼,原来她竟是抱着膝给睡着了。 而身侧,长身而立着的,可不正是噩梦中的男猪林公子? 屋里还是很黑,离得十来步远处,一个小厮手里拎着只细巧精致的琉璃莲花灯。 琉璃灯光昏黄,照在全身黑衣的林静航身上,更显得肌肤白如冰雪,一双眸子,幽幽然地看着姜凤。 姜凤叫了声林公子,就要站起身来,可惜坐得时间久了,腿都有些麻,起身差点就扑倒在地。 林公子一直漠然看着姜凤,半点出手相扶的意思也没有。 当然了,如果他出手相扶的话,姜凤怕是会更别扭。 林公子看了那小厮一眼,只见那小厮上前一步,在姜凤面前放下一个食盒,“姜娘子饿了吧,这里有些吃食。” 林公子背转过身去,像是在欣赏天窗上透下来的那一块夜空。 原来此时已是黑夜了,一天没吃的姜凤果然感觉到饥肠辘辘,也不做无谓的挣扎,直接打开食盒,见里头是两个雪白的馒头和两盘菜,一荤一素,还有一盅汤。 也不知是饿了吃东西倍感鲜香,还是林家的饭菜质量好,姜凤很快地把这些全都给干掉,肚子里有了存货,这才感觉又活了过来。 林公子肯定是来劝降的吧? 算了,老纸还是乖乖投降吧,越越晚上跟着碧泉睡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林公子挥了挥手,那小厮就上前收了食盒,却把那盏灯搁在了地上,自己悄没声地退了出去。 “姜娘子,我想你也了解了眼下的情形,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林公子的声音仍然低沉悦耳,只是说得冷冰冰地,好象一个正在谈公事的老板。 ps: 多谢呵呵哩啦亲送的平安符哦~~ 122 齐人之福意难定 “交易?” 刚刚吃饱了的姜凤脑子还有点不大灵光。 林静航背转着身,仍然仰头望着天窗,声音冷似从夜空中投射进来的那一缕月光。 “你进林府来,当上门妻主,只要给林家生一个孩子,不论男女,此后便随你想做什么都无妨,而且另给你五万银子如何?” “什么?!这,这不行,我不要银子。” 虽然这个条件,听起来冷酷无情,把一个孩子的价值用银子来等价,可是不知为何姜凤却感觉到了说话人心中的漆黑冰冷。 是对婚姻完全无望的人才会这么说的吧? 姜凤本能的拒绝,完全忘记了方才她早就准备好无条件投降了,而现在,林静航却是平地给了她个条件,对她至少还是有利的。 “哦,那你想要什么?铺子,田地,还是几个年轻美貌的夫郎?或是想让碧泉做小侍?” “不是,都不是,什么小侍,碧泉配得上堂堂正正的嫁人,公子不要乱说!” 想起梦中那场婚礼,起初无节操地以为要同娶三夫,姜凤禁不住有点老脸发烧。 可是又想起如果自己真的投降给林家了,那碧泉…… 就算林家愿意碧泉做什么见鬼的小侍,自己也不能同意。 在这个时代,碧泉不过是跟自己有了约定,并没有正式的定亲,所以对他的名声无损,碧泉还是可以另寻他人。 可想到这里,姜凤只觉得心头隐隐抽空,像是有什么被挖走了一般。 她一直都觉得对碧泉是喜欢有余,深爱未满,原以为等成了亲,相处天长日久。自然会把感情经营得更深更美满,可是如今明明白白地要放弃了,却是这般的难受。 林静航呵呵笑了一声,扭转过头来,睨着姜凤道,“如若碧泉自己愿意呢?这样你有了可意的男人在身边,又有林家的财富供你享受,所付出的,是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会继承林家的所有。这样,你难道还不满足么?” “碧泉不应该这般委屈,他值得更好的……林公子。想来你也知道,我自己能养活自己和孩子,林家的财富虽然诱人,但毕竟姓林,就算是将来有了继承的孩子。那也与我无关,如今事已至此,我想我也没法拒绝成亲一事,就如公子所说,将来有了孩子,便随我自由。五万两银子,我用不着,就换成对孩子的管教权吧……” 林静航面无表情地上下瞥了姜凤几眼。终于道,“好,成交。” 在浣花国,两口子若是合离,孩子天然地归女方。就算是女方是上门的,那孩子长大了。也有权力自己认回亲娘。所以姜凤说的这个管教权,其实在林静航眼里,着实不算什么,许多富人家的女人生完孩子就直接扔给奶娘,管教之类的全丢给夫郎,很少有人把这个当成一项权力来争取的。 未来的孩子有亲娘看重,自己有什么阻拦的理由? 得了林静航的答应,姜凤也没觉得轻松,只觉得心头沉重,头脑昏昏,方才那些话也不知道是怎么说出来的。 两个人在这儿谈着交易,内容是一个虚无飘渺的孩子,这简直是狗血小言里才有的情节啊! 当然了,比小言强点的就是这是女尊了,等那个孩子使命完成,姜凤就可以自由地再娶多少夫郎,孩子也名正言顺地至少有一半属于自己,而不是像那些小言女猪般苦逼兮兮地百般思念自己的孩子再想方设法接近,然后痴心不渝,虐恋情深,旧爱新欢,误会巧合,终于打动了冷酷男猪的那颗镶钻合金心。 咦,这么一想,好像自己就没那般悲催了。 可姜凤还是想做下最后的努力,“林公子,交易是可以这样,但林公子将来就打算这样一辈子了么?万一你若是再遇到情投意合的人可怎么办?” 这男人若是有了孩子,可不像在天朝一样,只有男人有钱有势就没关系照样能找着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浣花朝的带着孩子的男人基本上都是死会了。 林公子应了那声之后,就开始朝外走,听了姜凤这话连头也不回,只丢下一声冷哼,便拂袖而去。 姜凤只能瞧着一个远去的背影发怔。 唉,失过恋受过情伤的男人真是不可理喻的存在啊! 而且,自己都投降从了,怎么也不说把自己带去见越越,就这么丢下不管了? 姜凤自己出了柴房,见这里大约是个偏院,院子里一派荒凉,墙角生满了杂草,不过二三十平的院子里半个人影儿都不见,四面都围着,只在前头有个小门,此时倒是开着。 姜凤准备自己去寻人的时候,倒是从小门那里匆匆忙忙地跑过来了个小厮。 这个小厮果然是奉命而来,姜凤既然已经想通,那就是未来的林府主人,自然不可能还住柴房这种小黑屋。 新院子明显高端大气有档次,可姜凤也没什么高兴的,倒是心急地直问,“我儿子呢?带他过我这儿来。” “姜娘子莫急,碧泉哥哥已是得了信儿,想是这会儿就该来了。姜娘子想喝什么茶,吃什么点心?我名叫望月,姜娘子有事只管吩咐……” 姜凤此时哪有什么心思吃茶和点心,“都不必了,麻烦你倒一壶白开水来就行。” 小厮带着一壶热水回来时,碧泉领着越越也进了院。 “娘亲!” 越越老远地就瞧见了房门口的人,冲过来抱住了姜凤的大腿。 “娘亲你去哪儿了?越越都见不着你。” 姜凤见小家伙眼里水盈盈的,捏了捏他的小肉脸,“越越可是哭了?” 越越低下头在姜凤怀里蹭,“才没,……嗯,就哭了一下下。” 姜凤拍拍他的小脑袋,复拿眼瞧向碧泉,此时再见,心里感觉极是复杂。 “谢谢你带着越越。” “应该的,况且他也很懂事。” 碧泉微微抿了抿唇,这样,是已经跟公子谈妥了吧? 所以,只是带着越越这种平常的事,也要道谢么? 姜凤抱起宝贝儿子,“困不困?” 越越眨了眨眼,抱住姜凤的胳膊,打了个秀气的小哈欠。 姜凤举目四顾,见靠窗下有一张罗汉榻,已是铺陈过了。 “越越去躺在那儿睡觉好不?娘就和叔叔在这里说会儿话。” “那娘不能走。” 越越如今大了,虽然不像从前那般粘着姜凤,但到了夜里,还是得有姜凤在跟前才能睡得着。 “娘就坐在这儿,你一睁眼就能瞧见。” 把儿子放在榻上,这才来到碧泉身边。 越越乖巧地躺着,也是一整个白天都没有睡,此时有些累了,眼皮微耷,不过仍然要时不时地追踪着姜凤的身影,既使是背对着他,也觉得很是安心。 “碧泉……” 姜凤瞧着碧泉那清俊而忧郁的眉眼,要说的话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好半天才能出声。 “你是个好男子,我从小做梦都想要一个像你这样的夫郎,更想给越越找个像你这样的好爹爹,本以为可以梦想成真,谁知道天意弄人,……你,也再去寻个比我更好的女人吧,希望你,过得比我幸福……” 碧泉紧抓住了姜凤的手,目光有种不顾一切的执着,“阿凤……我不想再寻旁的女人,就算你娶了公子又如何,我不想跟你分开,就算是做小侍……” 后半段话却被姜凤的手被捂住了。 望着这样的碧泉,姜凤忽然觉得心疼,“不行,我不想让你受那样的委屈,你明明值得更好的……” 碧泉握着姜凤的手,缓缓侧移,放到自己脸上那块疤痕上,“阿凤,你瞧,反正我都是破了相的,不会有什么更好的女人,我找不到比你更好的,我喜欢你,喜欢越越,你忍心赶我走么?” 碧泉原本的眼眸中,总是清澈如水,闪着快乐无忧的欢喜,而此时却是波光盈盈,幽然深邃,交织着懊悔和痛苦,还有着一丝期盼。 “碧泉……” 姜凤心里百般纠结,理智上她知道不能搞一妻二夫,她又不是情商一流种马女,能轻松搞定这种复杂的家庭关系。 可感情上却有个小小的声音直叫嚣着,反正孩子出世之后你就自由了,到时候再带着碧泉离开林府也是可以的,毕竟林公子心底的最爱还是姚小姐,跟一个心底总有其他女人的男人在一起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阿凤,不要放弃我……” 几乎是耳边的呢喃,声音虽低,却是如同魔咒一般,印上姜凤心底,姜凤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眼见对面男子神情如春风拂过万千花开,眼中迸出了欣喜的星光。 碧泉喜不自胜,俯身就朝姜凤吻去。 四唇正欲相接,姜凤忽想起还有越越在旁,赶紧伸手遮挡,极小声地道,“还有越越在呢。” “越越早睡着了。” 碧泉唇角勾起笑意,越越一向是个乖宝宝。 既然越越已是睡着,碧泉索性伸了一臂揽在姜凤腰间,另一手抚着姜凤的后脑,这个姿势更是方便继续方才未完的亲近。 ps: 唉,这章碧泉有点男版小白花了~~ 多谢阿曼达米斯鼠送的平安符,书友131119170616144送的香囊还有pk票~~~mia ̄ ̄ 123 夜深正是揭密时 气息相闻,目光相对,渐渐接近的双唇令得两个人都有些面红心跳。 这还是头一次姜凤跟碧泉这般亲密。 从前最接近的不过是并着肩,拉个小手而已。 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林公子跟姜凤的事,刺激到了碧泉,让他也变得大胆奔放了起来,居然这般的主动。 姜凤眼眸微微闭起,感受到那一片阴影笼罩而下…… “碧泉哥哥,公子有急事寻你。” 清脆的少年嗓音在院子中响起,只剩零点几厘米距离就要触及的两人骤然惊醒,都是一愕。 姜凤老脸微红,赶紧一推碧泉,“碧泉那你快去吧。” 碧泉目光一闪,心下雪亮,暗哼了声。 只懊恼方才动作太慢,不由得嘴角轻撇,眉头微蹙。 这个动作,倒跟越越有时使小性子有些相似呢。 姜凤心下顿生怜爱,快速地在碧泉一边耳垂处啄了下,便把瞬间石化的碧泉给轻推到了门外。 来的小厮是松风,少年瞧碧泉自门内出来,唇角翘起,目光在夜色里亮灿灿的,一看就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不由得嘀咕,听说碧泉哥哥的未婚妻却不知怎地,要入赘给公子当妻主了,怎地看上去还是挺欢喜啊? 要是自己,可不得哭死? “公子。” 碧泉走进卧室外间,某位公子正手持一卷青色书册,高卧竹榻之上,案边青铜仙鹤烛台上三支白烛静静燃着,将室内照得一片光明,见碧泉进门,薄唇轻勾,目光扫了过去。在碧泉面上身上几个来回,半咸不淡地问了句,“你来了?” 碧泉垂下眼帘,就知道! 有急事什么的,根本就是某人妒忌心发作了吧? “公子何事吩咐?” 林静航把手里的书丢开,挑眉望向碧泉,“姜凤说不舍得让你作小侍,你的意思呢?” 虽然语气平静,还是难掩酸溜溜的味道。 碧泉抬起手,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心中荡起一丝热意,语声平淡中带着难掩的轻快,“碧泉自然不介意。只要能跟在她身边就好。” 咦,准备好的话语并没有收到应有的打击效果,林静航不由微带狐疑,目光似要在碧泉面上看穿个洞来。 这么短的时间,姜凤是给碧泉说了什么甜言蜜语。居然就能把他迷成这样,连最介意的小侍身份都不嫌了? “还记得某人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过,定会堂堂正正,明媒正娶地给人当正夫的啊?如今言犹在耳,怎么碧泉就改得这般快啊?本公子原还等着给你送嫁妆呢。” 林静航言语飘在夜间的屋里,凉薄入耳。 碧泉抬起眼帘。目光倏然强势,怒气一闪而过,却最终还是沉寂。 “是啊。世事如此多变,公子省下了嫁妆呢?” 碧泉的手掌在衣袖内握紧。 公子这是自己不好过,也诚心见不得穷人过年啊。 可是世事难料,日子这样长,谁说得准下一刻会如何呢? 笑到最后。才是真正的赢家吧。 许是碧泉这话说得绵里藏针,刺得林静航也皱起了眉头。“碧泉!” “注意你的语气!” 碧泉眼皮微阖,唇边带了丝笑,“公子说的是。不过,公子的婚期将近,也没有几天了吧,到那时候,公子可就没有权力再管我的语气了啊。公子可要早些习惯哦。” 到时身为小侍的碧泉,可是身为正夫的林静航也管不着的。 “哼,终于也忍不住露出了真面目么?” 林静航冷笑。 碧泉心中一愣,笑容怔住,“真面目?” 林静航的目光在自己那条微带残疾的腿上滑过,带出了几分阴郁。 “碧泉啊碧泉,难道你以为你脸上有了那道疤痕,我就不会觉出当时的你,根本未尽全力么?” 那场恶梦,当时虽然眼盲心瞎,可事后无数次的回放,足以让林静航想出从前想不到的疑点。 姚慈心突然地跟随,车队行踪尽在贼人掌握,明明情势还有一搏之力,姚慈心却偏偏反常地落入贼手成为人质。 自己冲去的一霎那,碧泉虽是拦了一下,但却根本未尽全力,反是象征地将他自己弄伤。 而昨日之事,已经查出是姚慈心所为。 姚慈心既然能联络到能把林家四个好手放倒的贼人,自然也能联络到在凤嘴口抢劫镖银的强盗,当年那场祸事,在林静航这里,已经是找到了最肯定的答案。 除了姚慈心,谁还有这样的动机和条件? 当然,姚慈心弄这么大一笔银子要做什么?或她为谁充当的急先锋?这些尚不得而知,还有待于看林家死士的本事。 虽然林静航现下对这个自小长大的侍从有些看不顺眼,也知道碧泉断然不会跟姚慈心有什么勾连,但当时碧泉也有他自己的私心,那是肯定的。 可只是未用尽全力拦阻自己,这根本算不得什么罪名,顶多是护主不力而已,最蠢的还是自己啊…… 可凭谁得知,从小到大亲密无间的侍从,居然对自己并非纯然的忠心,也会寒彻入骨吧? 碧泉瞪大了眼睛,定定地望着林静航,唇角不由得泛起一丝苦笑。 “公子这是早就怀疑我有意未尽全力了吧?” 说着,伸手摸到颊边,摸到疤痕的位置,摸了边儿,用力一撕,那疤痕居然嗤喇一声给揪了下来,露出了下头平滑的肌肤,虽然不至于细致无瑕,还是有点淡淡的印记,但若不细看,是绝瞧不出来的。 当时脸上受伤倒是真的,只是抹了药之后,恢复得极快,没一个月就好利索了,可对着阴沉自闭的受伤公子。碧泉决定还是让疤痕多停留上几年,可谓是充分迎合了公子那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过的心态。 林静航抽动了下嘴角。 好一个善于伪装的碧泉! “碧泉,我一直就想问问你为什么?” 碧泉却反问道,“公子既然怀疑于我,为何不把心中所想告知老夫人?” 如果林夫人知道自己这个侍从护主不力,岂不是要大发雷霆之怒,自己就算不被惩罚,日子肯定不会如现下这般好过。 林静航扭开头去,望着着跳动的烛火,淡淡道。“你和我自小一道长大,小时候虽然也有些龃龉什么的,我又何尝告知过母亲?” 林静航儿时的记忆里。几乎都有碧泉的存在,怕是碧泉跟他在一道的记忆都超过了林夫人,直追把林静航教养长大的林夫郎。 林静航小时身为林家独子,娇生惯养,脾气很有些唯我独尊。碧泉小时候可没少受他的欺负,不过碧泉是属于蔫坏型,十次里也会反击个一两次,林静航大少爷脾气虽大,但倒很些男儿意气,这种小孩子两个人间你好我坏的事。从未跟父母提过。 他这句话一出,碧泉目光闪烁,忽觉得鼻子微酸。 却是停了一停。才反问道,“若当时我把公子成功地拦下了,公子会否怨恨于我?” 林静航默然了。 不错,当时他就是个昏了头的,为了所谓的真情。宁愿不顾自己的安危去送死,若是碧泉把自己拦下。自己说不定还会更怪他……当时姚慈心就像盅毒一般,占据了自己的整个心思…… “难道,你那时就知道了姚慈心的真面目?你为何不早让我知道!” 林静航心里仍然禁不住地阵阵发紧,一是为自己当时愚蠢,二是为自己的眼光不如碧泉的嫉妒。 碧泉苦笑道,“当时公子与姚小姐初识,我就劝过公子你,觉得还是要谨慎些的好,可公子又何尝听过,反是笑我疑神疑鬼,杞人忧天,后来我就不再提了。那时虽觉得姚小姐有问题,可毕竟没有实证,本以为,公子这样冲出去,一是公子执意要英雄救美,二是那些人不过求财,得了财自然离去,谁能想到,他们还会专程纵马踏伤公子?” 他当时并没有下力阻拦,也是想着通过这件事,让姚小姐显出真面目,没想到真面目是显出来了,可公子也落下了终身的遗憾。 就算后来,他引得林掌柜对姚小姐起了不满之心,又写信给林夫人汇报此事,林掌柜也开始起了疑心,出手阻止了姚小姐和林静航的婚事,但也都嫌太晚了。 这几年,碧泉一直没有离开林府,也是因着对林静航有些歉疚之意,想等着看到林静航有个好归宿再走。 林静航闭了闭眼,当年那些场景历历在目。 原来还是自己瞎了眼才引来的祸端啊,十万两银子,林家所有铺子两三年才赚得回来,就这么落入了姚慈心手上。 哼,可笑姚慈心这三年来,倒是一直不懈地哭穷,也不见她置产花销,反是来招惹自己,难道是觉得十万两太少,还想着要把林府连锅端不成? 复又觉得自己这几年,时不时地为难碧泉也是有些可笑。 “呵呵,原来,都是我自己的过错么。” 林静航无力地挥了挥手,“碧泉你出去吧。” 他需要,好好的冷静冷静。 林静航这一夜都几乎未眠,晨起便去给林夫人请安,一同用过早饭后才道,“母亲,给我和姜凤准备婚事吧……还有碧泉……” 林夫人先时乐呵呵地听着,听到后半句,忽然面色一变。 “还有碧泉是什么意思?” ps: 多谢guo亲投的pk票,还有呵呵哩啦亲送的平安符~~mia ̄ ̄ 124 碧泉身世今始知 林静航移开目光,轻描淡写抚弄着衣袖上的银线纹路。 “姜凤原本就要娶碧泉的,如今收了碧泉做小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浣花国里,好多大家公子出嫁时,身边的侍从也会陪嫁过去做小侍。 小侍多半是为了弥补自家公子不足之处,比如说厨艺不佳的就弄个善厨的,嘴笨不会哄人的就弄个巧嘴眼活的,反正跟着正夫的这种小侍,命运都掌握在正夫的手里,也翻不出天去。 而被妻主看上收进来的小侍,地位又是不一样了。 所以正夫手下的小侍,也常常用来当对付第二类小侍的枪。 一般只有第二类小侍,才有资格出现在婚礼上,虽然无论是着装,排位什么的都差正夫极远,跟侧夫也比不上,但浣花国的待嫁男儿里,极少有人乐意在自己的婚礼上还看到别的男人身穿喜服出现的。 如今既然林静航说了会在婚礼上出现,那就是第二类小侍了。 林老夫人皱眉望着自家儿子。 唉,在这方面这儿子就是一根筋怎么破? “此事不成,碧泉不能做小侍,我自会帮着碧泉另寻好亲事,虽然这次对他也算是有些不公,但等他出嫁时,我再厚厚添些嫁资就是。” 林老夫人摇摇头否决道。 也许是受挫折多的孩子早当家吧,反正碧泉那孩子的眼光,如今看来倒比自家儿子还强些,再找一家,也能找到好的吧? 林静航眉头轻皱,“这两个人都彼此有意,母亲何必硬要拆散开他们?反正只要姜凤给林家生下继承人就可。” 林老夫人目光一厉,怒气顿生。“难道碧泉自己也同意去作小侍吗?” 这府里多少年青小厮,可碧泉与众不同,几乎是跟林静航差不多同等的条件教养大的,从前林静航院子里两个二等小厮都还嫁给林家的管事,不再是下人的身份了呢,碧泉这般,岂不是自甘堕落? 林静航并不知道林夫人会这般生气,“碧泉自己愿意的,母亲为何动怒?” 林夫人一拍桌子,“把碧泉给我叫来!” “且慢……” 林静航叫住那就要去报信的小厮。劝道,“母亲不必理会这些,儿子并不介意碧泉当小侍。且已是答应了姜凤的。” 林夫人气呼呼地瞧着林静航尤自不知就里的表情,看了看屋子里的人,挥挥手,“都退下去,寒梅把门关上。” 林夫人这郑重其事的模样倒是让林静航有点如坠云雾中。 “母亲这是做什么?” 林夫人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该让你知道了。” 林静航心中忽有种不祥之感。 “是跟碧泉有关的么?” 林夫人道,“航儿,你可还记得碧泉初来那一年?” 林静航点点头,“自是记得,那年我五岁。” 那时林静航正是活泼好动的调皮孩子一个。家里虽有小厮们,可个个都比他大,而且对林静航毕恭毕敬的。十分没趣。 林夫人忽然从外地做生意回来,带了个比他还小半岁的男孩子回来说是给他作伴的小厮,模样也挺顺眼的,正好可以给他当玩伴。 林静航激动了没几天,就发现这新来的弟弟居然有时比自己还聪明时。很是各种不适应,发脾气使性子的。被林夫郎教育过好多回,这才转为良性竞争的正能量,跟碧泉也相处得习惯了。 林夫人又道,“那一年,正是当今皇上即位之初,而皇上的亲姐姐安洪却是因通敌罪被揭破,畏罪自尽。” 林静航目现惊疑,难道碧泉居然跟这位安洪皇女有什么关联不成? 需知安洪跟当今女皇安治,当年可是势均力敌的对手,要不是因为安洪身陷跟北蛮勾结的丑闻之中,这天下是谁的还真不好说,若是碧泉跟安洪有关联,林家偷偷把碧泉养大这样的事,可是杀头的罪名! 林夫人似乎看出了自家儿子心中所想,“没错,碧泉就是安洪的儿子,本名原该是安璧。” 林静航惊道,“母亲,这,这是真的么?这件事事关重大,若是泄露出去便是大祸,为何母亲肯冒着这般大的风险?” 林夫人叹了口气,道,“航儿你有所不知。你原是有个亲舅舅的,你那舅舅比我小两岁,模样倒跟你有些相似,性情最是个单纯倔强的。” 心里暗叹,自家儿子又何尝不单纯倔强? “为何我从来没见过这位舅舅?” “你那舅舅为人天真,当年十七八未嫁时,一次出游偶遇了那皇女安洪,安洪那时二十五六,正是绮年玉貌,华贵眩目之时,也不知怎地就跟你舅舅相互看上了。那时安洪已经有正王夫,侧王夫都有两位,底下的郎君,侍君也有不少。” “可你舅舅就跟中了盅似的,非要嫁进安洪的王府里不可。声称就算是小侍他也乐意。为着这个,把你祖父气得不行,犯了心疼病,结果就那般去了。可即使这样,也没把你舅舅拉回头,最后还是到王府里做了侍君。你祖父临终前交待,既然你舅舅这般自甘下践,不顾及林家声誉,那便把他从家谱中除名,日后不许再跟他来往。” 林夫人摇头长叹,想起从前的事来,仍然心有余恨。 “那安洪之所以娶我舅舅,也是为了我林家的银子?” 吃一堑,长一智,林静航几乎不假思索地就往阴谋论上想。 林夫人点点头,却也忍不住地隐隐心痛。 虽然每个当娘的都希望自己儿子能洞明事世,但绝不希望这些见识都是通过吃亏长的经验。 “不错,安洪当时跟同为皇女的当今皇上正是明争暗斗的紧要时候,最缺的就是银子,因林家只有我和你舅舅,她便打了你舅舅的主意。可惜因为气死了你祖父,咱们林家跟你舅舅断了来往,明面上你舅舅的嫁妆,连寻常的富室男子都不如,这就让安洪大失所望。” “哦,舅舅……是否在王府里过得极不如意?” “安洪毕竟身为皇女,就算失望也不会表现得那般明显,而且起先还对你舅舅跟林家抱有幻想,倒还宠了你舅舅几个月,碧泉就是那会怀上的,不过后来碧泉出生后,林家仍然什么表示都没有,安洪这才彻底失望,你舅舅便失了宠。碧泉也被交给了正王夫抚养。” “你舅舅在王府失了宠,林家也靠不着,每日也就只好去偷偷看看碧泉好得些安慰,可安洪那位正夫因不想让碧泉知道谁是他的亲生父亲,等碧泉略大些就不再叫你舅舅看孩子了,你舅舅是个多愁善感的,种种挫折之后,便一病不起,碧泉两岁多的时候就过世了。” 林静航面无表情地听着,心里却是暗暗发凉。 若当初自己出嫁了,怕不也是这般凄凉结局? “后来安洪事败自杀,她生的几个女儿儿子都被今上圈禁起来,没几年就死得差不多了,如今只听说有个女儿不知怎么地成了傻子,倒还活着,其他的都因病而亡了。” “这么说,碧泉也算得上是我的表弟了?是娘亲偷偷把他救了回来么?” 出于比惨的心理,听了碧泉的身世,林静航忽然觉得自己没有那么苦逼了…… 林夫人苦笑一声,“那倒不是,当年安洪事败,家眷子女皆被圈禁,我也只是命人暗中看顾下碧泉而已。只是没想到,倒是被那位正王夫查觉,便寻了个下人的孩子代替碧泉,将碧泉偷偷地送到了我手上。我怕给咱府上招祸,便对外说是替你寻来的侍从。” 在送走了碧泉没多久,就听说正王夫得病暴毙了。 虽然那位正王夫在对待林舅舅上头有些狠,但对碧泉,倒真是尽到了身为嫡父的责任。 林静航点点头,暗道,难怪母亲一向对碧泉的态度大为不同,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航儿,碧泉虽是那野心家皇女所生,但究竟还有一丝你舅舅的血脉,我怎忍心看他只做个小侍?” 碧泉的亲爹就是做侍夫误一生,总不能眼看着让他的儿子也走上老路。 林静航沉吟了片刻,“娘,既然碧泉暗中是这般的身份,那儿子索性大方一点儿,让碧泉做姜凤的侧夫好了。” 反正自己又不稀罕那女人的宠爱,倒不如成全这两人。 林夫人望着着自家儿子,很是有些无语。 “当年是哪个才十一二岁就发下誓言,将来势必不跟旁人共事一妻的?” 林静航淡笑一声,“那时不过是年少不懂事才说的,娘怎么还记着?” 再说若是倾心相爱的人,当然是决不愿意把她分与他人一星半点的,可若是不大在乎的,自己又何必霸着不放呢? 顶多给他们两个添点堵以做娱乐罢了。 林夫人白了林静航一眼,“你可是要想明白了,这一时答应容易,日后再要反悔可就难了。” 如是旁的人争去了妻主的宠,还能下手狠狠整治,可碧泉…… 毕竟是那样的身世,跟林家还有那般的关系。 林静航笃定地一笑,“娘只管放心。” ps: 多谢呵呵哩啦同学的平安符,还有楼若同学的小粉红,mia ̄ ̄ 125 两世终得成婚事   六月初三,宜嫁娶。   一大早就被拉起来姜凤,被三四个侍女围中心,有给上妆,有梳头,还有伺候姜凤换喜服。   那侍女们脸上带着笑,都是喜气洋洋。   “夫人,这套喜服是福管家特意从城里华裳阁买回来呢,是那儿好一套,您瞧这料子,名叫流光缎,听说还是稀有贡品,这世面上流出来极少,咱们这栖凤城估摸着也没有几匹,还有这上头绣花,要三个绣工同时绣了一个月才绣得好呢。可惜,就是时间紧了些,不然若是给夫人量身做一身,那才叫好看呢。”   给姜凤穿衣侍女,手上忙活着,嘴里也不闲着,热络地给姜凤介绍着姜凤这身喜服优点,听得梳头侍女和上妆侍女都嘻声低笑。   姜凤脸上正被修着眉毛,虽然上妆侍女动作温柔,手法娴熟,某凤还是不敢乱说话,生怕万一那姐们手滑了给自己剃掉半条眉毛怎么办?   身侧是三个人细心地服侍着,屋里还有捧着妆盒,端着热水,照看饰物匣子,姜凤自妆台上银镜上瞧过去,怕没有十来个人。   耳边还听着那些妹纸们一口一个夫人叫着,弄得姜凤都有一种自己又穿越成宅斗文里贵妇错觉。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姜凤这才全副武装完毕。   “啊呀,夫人果真是好相貌好气度,穿上这喜服显好看了。”   几个侍女们都旁边夸赞着,眼中是毫不掩饰羡慕。   想想几天前,这姜娘子也不过是个寻常掌柜,如今居然就能娶到了公子,还一娶就是俩,简直是草根女撞大运。   姜凤镜子里打量着自己模样。   原先还担心。上妆侍女会给自己画成白脸血唇细眉,跟只妖精似,结果倒是有些出乎意料,这侍女还真有两把刷子。   但见镜中人明眸皓齿,肌肤玉润水嫩,五官经过巧手装扮,显得为精致深刻,头戴镶满了红宝金凤冠,身披正红金线绣锦袍,各种金玉首饰套手腕和脖子上。端地是色彩浓丽,富贵照人。   不得不承认虽然颜色太眩了些,但还真是满好看。   再加上周围侍女们没口子夸赞。姜凤都有些飘飘然起来,真觉得自己果然是集气质与美貌于一身了。   “娘亲,娘亲,我要找娘亲!”   耳听得越越院子里不满叫声,姜凤忙让侍女开了门。把越越放进来。   越越昨夜跟姜凤睡,今早也几乎是一道起。   侍女们给越越也换上了大红衣,打扮得跟年红包似,衬得包子脸唇红齿白,眉眼格外精致,双眉当中还点着一粒小红痣。萌得姜凤心痒痒得不行,若不是她化了妆不能乱动,定要把越越抱怀里好生揉搓一番。   越越蹬蹬地跑了进来。看着全身盛装姜凤,不由得就是一楞。   “娘亲?”   一副小心翼翼生怕认错了人模样。   “越越不认得娘啦?”   听着姜凤声音,越越这才咧开嘴笑了,跑过来抱大腿。   “娘亲……”   越越没见过这样姜凤,只觉得十分奇。歪着脑袋,左看右看。   “娘亲这样好看不?”   越越咧着嘴。光笑不说话。   娘亲这个样子太怪了,而且都不能抱自己,不喜欢。   周围侍女纷纷掩着嘴笑。   “准备起来,吉时很就到了,请夫人过喜堂去。”   众人一口一个夫人,让姜凤有种自己一秒变贵妇感觉。   姜凤由众女前呼后拥着到了喜堂,还有个小厮专门抱着年画娃娃般小越越跟后面,乐得合不拢嘴,这差使还是他击败了好多竞争对手才抢到呢。   哎呀,怀里乖乖软软小娃娃太萌太可爱了。   虽然栖凤城不是林府所地,但林家这里产业众多,不说来往亲朋故旧了,就是那些有头有脑大掌柜们也有不少,而姜凤所管着胭脂铺子是歇业一天,几乎全员都来了。   当然了,寻常小伙计就都是没园子里露天酒席上坐着了。   林诚一家四口也都来了,衣衫簇,因这还是头一回到大东家别院里来,而且还能进喜堂观礼,都顿觉面上有光。   林诚夫郎小声跟林城道,“当初多亏了秀哥儿那事没成,不然咱家哪有机会上这儿来啊。”   林诚呵呵一笑,小声道,“这就是姻缘天定,不早不迟正当时啊。”   喜堂内红毡铺地,虽是时间仓促,也布置得花团锦簇,富丽堂皇。   有司仪将姜凤林静航和碧泉三人引到堂前,高堂位置只坐了个林夫人。   众目睽睽之下,姜凤几乎跟个木偶人一样,听口令做动作,好容易到了正地方,这才忙里偷闲地瞄过去几眼。   但见碧泉也换了身大红喜服,站自己右侧,约摸着落后自己一个肩头距离。   而左侧跟自己并肩林静航,身上喜服则多纹绣,以示正夫地位尊贵。   拜堂仪式跟天朝古代几乎一样,只不过都不用蒙盖头。   林静航本就姿容无双,盛装之后是如宝石般璀璨,容光迫人。   而碧泉长相偏清秀,被大红喜服一映衬,也端地是个难得一见美男子。   两边贺客们自然是不吝赞美之词。   也有不少人心里嘀咕,这林家对这位上门妻主也太好了吧,居然能容忍她同时娶侧夫?   也有略知些内情心里暗笑那赵家。   叫你得瑟,这可不是煮熟鸭子飞跑了吧?   拜高堂之时,林夫人坐椅上,端着笑容,眼圈禁不住红了。   虽然不如人意,但总算看到自己这个儿子嫁人了。   还有碧泉……   三位人拜完了堂,接下来就是送入洞房。   因夫郎有两位,所以这洞房也有两处。   林静航身为正夫,姜凤自然是先去他那儿。   洞房里仪式也跟天朝古代差不太多,喝交杯酒,吃生汤圆这些,不过因没有盖头,也没了挑喜帕这道程序。   进洞房观礼都是年轻人,不过因林静航自来栖凤城就深居简出,很少和人来往,所以林静航朋友几乎一个没有,来年轻人大都是林家各大掌柜家儿子或女儿,也都老老实实全程看着,多喝个彩啊什么,根本不敢闹洞房。   而林静航虽然身为郎,却是绷着一张俊脸,面无表情。   哪里有一丝婚喜气?   正夫这边仪式全齐了,姜凤又得去侧夫那边。   晕头转向姜凤庆幸自己这是娶两位夫郎,若是像某些人一样来个三夫四侍,那还不得累死。   碧泉所房跟林静航都同一个院子里。   这院子过了今日就会成为姜凤住院子,林静航和碧泉都有**小院。   碧泉可跟林静航大不相同,面上始终带着温暖人心笑容,一双杏目黑白分明,脉脉如诉。   当两人手臂交叉,端着交杯酒共饮时,那无意间流露出默契,相互交缠视线,看红了场一众未婚男女脸。   好些人都心里暗想,难怪这姜娘子会冒着惹林家不风险同时娶碧泉为侧夫,看这二人,倒是异常般配呢。   至此,所有仪式便全部完成。   看热闹年青客人们也都去了前头酒席。   酒席上宾客不用婚小夫妻去招呼,自有林家各位管事安排得井井有条。   姜凤这头又得赶场了。   从碧泉房里出来时,姜凤心里有些不好受,好象有些背叛了碧泉一番情意似。   一路让人抱着跟姜凤身后越越却此被放下,越越迈开小腿就想追着娘亲过去,小厮赶紧拉住越越哄道,“小少爷莫去,今天是夫人跟公子大喜日子呢,明儿你就能见着他们啦……”   越越嘟起小嘴,眼含热泪。   碧泉走过来,拉住越越小手,“越越今天跟叔叔一起睡好不?”   越越看看身边那个才认识没两天小厮,又看看碧泉,想是小心思里权衡一番,这才点了点头。   房里红通通,碧泉叫人打了水来,跟越越一道梳洗了,给越越脱了外头红袍子,抱着打着哈欠小家伙走到床边。   心里满足同时又有些遗憾。   这要是阿凤该多好。   控制着自己莫要想另一边洞房里事,免得妒火攻心,碧泉把小肉包子轻巧地放床上。   越越伸出两只手,抱住了碧泉一只胳膊,眼皮耷拉着看似要睡,忽然想起什么似,模糊地问了句,“叔叔,望月说我明天就要叫你二爹爹了是么?”   碧泉拍了拍小家伙背,“是呢。”   由小侍升级成侧夫,大福利之一就是以后孩子们,都可以唤自己声爹爹了。   “那我现就要叫,二爹爹……”   碧泉笑着应了一声。   越越却是来了精神,呵呵笑着,念经一般把这二爹爹三个字唤了无数遍,难为碧泉耐心超好,一声声应着,直到把小肉包子越越给哄睡着。   相比碧泉这头温馨互动,林静航那头却是另一番光景。   Ps:   多谢嘟嘟`猪小粉红和呵呵哩啦平安符~~ 126 婚后敬茶第一天   卧房内瑞香袅袅,红烛高烧。   随处可见大红喜字,红通通幔帐和窗帘地毯,将人视线染成一片红色。   房门外有四个身着吉服小厮听候着,而房里却只有林静航一人。   这位大少爷此时已是换下喜服和头冠,着身寻常白色旧丝衣。   手里捏着卷书册,卧于窗下竹榻之上,半眯着眼看着。   无论是小厮通报,还是姜凤进来,都眼皮未抬一下。   外头伺候小厮听不到里头动静,对望一眼,都把头低下。   没想到成亲这么大事,也没让公子这孤僻性情给改了些。   若总是这么着,就算夫人出身寻常,脾气看着也随和,怕是夫妻关系未必能有多好,何况还有侧夫碧泉呢。   姜凤倒是不以为忤。   林静航要是一脸娇羞地迎上来她反算是受了惊吓呢。   姜凤目光房中巡视了一圈儿。   此时屋内无人,林公子又视她如无物,正好落得自。   果然是大富之家,这屋里布置得真是花团锦簇,温香富贵。   从内室到外室,处处供花设瓶,靠墙一溜多宝架上摆着各种盆景器物,墙上挂着琴剑,桌上还放着玉石云母小插屏,当真是各种讲究,一件件看下来,怎么也能混过大半天去。   就算姜凤对古董所知甚少,也知皆是价值不菲,怕是其中一小件都值得自己工作个一整年。   内室头里处,摆着张跟小屋子似楠木千工床。   姜凤忍了半天,才没有跟只土包子似上手转圈摸上一阵。   这东西可是价值千金,若是现代,自己有上这么一张床。那身价都可以某都三环买好几套上百平房了。   姜凤坐床边,这床里外都铺了厚厚丝绵,倒是软和很。   里外两重幔帐,外层幔帐是不透光丝绒,烛光照耀下,还闪着点点莹光,细看却是盘着串珠绣,一粒粒细小白珍珠盘成团花图样,浣花国没有义乌小商批,这些肯定不是塑料玻璃。就算一两粒小珍珠不甚值钱,这么几千上万做成精美纹饰,那价值……   姜凤心里暗暗咋舌。难怪,姚慈心处心积虑地要娶林公子。   谁特么不想跟土豪做朋友啊!   姜凤坐梳妆台前,自己把头上手上戴,都给撸了下来。   因知道这屋子格局,里间有个小暗房。是可以沐浴,自己便走进去,果然看到盛满了热水浴桶等物,旁边还摆好了要换衣物。   姜凤草草沐浴完,擦试着头发走出来,见林静航仍然专注地看着手里书。不由得微微抽动了下嘴角。   唉,老纸两世为人,好容易成功地结一次婚。头回过洞房夜,就碰上个冷淡无比郎倌,略有些伤自尊啊!   姜凤坐床上外侧处,手里拿着把象牙梳,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长发。目光却是欣赏着床上幔帐和床内挡板上精美雕刻画,这就消磨了好一会儿工夫。而林静航仍然姿势未变。   大约夜里林公子就是要那榻上歇了吧?   这意思是要搞挂名那一套么?   可某人不是说要给他家生个继承人么?   姜凤虽然不解,但也知林公子此人现下脾气怪异得很,就不费心去琢磨了。   这一整天折腾下来,累得很,等头发已是八成干,也不理林公子如何,自己放了幔帐,进床内躺下,闭目入睡。   将将睡着,却觉得呼吸困难,身子沉重,如同被重物压着似,一睁眼,却见黑暗中,果然一具身躯正压着自己,身上睡衣却是堆旁边。   气息灼热,一阵阵吹拂脖颈处。   两只带手掌,带着热意四处撩拨,让姜凤只觉得身体内也似有簇簇火苗,自内焚烧。   这什么情况?   这是表示不用言语交流,直奔主题么?   姜凤有些不悦,伸手就要推开。   手才接触到那人,只觉得入手真如上好丝绸般光滑柔顺,倒是令姜凤汗了一下,神啊,男人生成这样体质,还让不让女人活了?   这般一犹豫,姜凤两手就被紧紧握住,压到了头顶。   姜凤虽是过来人,但经验不过是三两次,近那次还是**香作用下,神智不清,稀里糊涂地就跟林公子有了一夜,只留下个放浪春梦大体印象。   如今睡意全消,意识清醒,姜凤却觉得有些难熬,早知如此,还不如多喝两杯,半醉半睡,稀里糊涂地也就过去了。   这种感觉,倒有些像初跟王将军也就是英平乐那回,虽然并不算没有享受到,但终究是隔着一层。   原来,喜欢与否,身体跟心一样,是不会骗人。   姜凤咬着下唇,免得自己忍不住发出令人羞恼吟声,阵阵酥麻,火苗电窜,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极致过后,这才松了口大气。   两手不知何时被放开来,姜凤又待推开某人,却觉得身体一轻,某人已经自动翻身而去。   姜凤吸了口气,手上随意床边抓了条丝绸被单,将自己裹了,滚进大床里。   得亏这千工床宽阔无比,足以躺得下十个八个人。   此时二人间,怕没有两米距离?   一觉睡醒,姜凤睁开眼时候,床上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了。   大大千工床内自成空间,自帐子处透出微微光亮。另一边平平整整,根本不似有人睡过痕迹。   姜凤望着那空白地儿,抓了抓头发。   若不是身体还留有印记,都以为是昨夜又做春梦了。   沐浴梳洗过后,有小厮望月过来通知姜凤,到了给老夫人端茶见礼时候了。   这浣花国风俗是婚夫妻给妻主父母端茶见礼,不过姜凤是孤身带着孩子到栖凤城,而且又是上门妻主,虽然不用改姓,但就要把夫郎父母当成自己了。   林老夫人是正厅里见姜凤。   如今林公子成了亲,府里称呼便都开始改了,管姜凤称为夫人,林夫人升级为了老夫人,林公子称为大爷,自然碧泉就是二爷了。   姜凤过去时候林静航已经到了,正坐林老夫人下首,身姿笔直,眼帘下垂,回着林老夫人话,也不甚热络,只听得应了几声是。   见姜凤过来,林老夫人停下说话,目光投射姜凤身上。   姜凤今天穿一身,也是自华裳阁买回来成衣,是正式小礼服样式,柔软舒展衣料贴合着身线,领口袖口处都绣着银钱牡丹花图样,腰身上两掌长宽腰封,显得腰细胸挺,臀线圆润,双腿修长,三层裙摆,犹如牡丹盛开,头上乌云轻笼,两只圆顶金簪压发,斜插一朵酒杯大小玉叶芙蓉。   也不知是衣装衬人,还是人衬衣装。   即使是未施脂粉,即使以林老夫人今日婆婆心态,也觉得外表上,这位儿媳真是比之姚慈心半点不差。   而且林老夫人那锐利眼神,还发现姜凤胸口处,玉白肤色上一点淡红色痕迹,身为过来人她,自然知道那是什么,那脸色也就和颜悦色了许多。   看着下人们已经把用具都准备好了,有小厮地上放了两个蒲团。   不过看林老夫人驾势,似乎还等着谁,姜凤正疑惑间,就听见自家儿子那清亮软软小嗓音远远地传过来。   “二爹爹,一会儿就能看见我娘亲了么?”   “嗯,是呢,还要一道拜见老夫人呢。”   “老夫人?是不是给越越一块玉婆婆呀?”   “是啊。”   听着这对话,姜凤才知道,原来今天倒是要一道拜见长辈。   她不知道碧泉身世,心里觉得有些怪异。   这林老夫人,似乎对碧泉格外地宽容啊。   不过越越这娃嘴可真够甜,这都不用自己教,就叫上二爹爹了。   听到小家伙对碧泉称呼,林老夫人不由地瞥了自己儿子一眼,见林静航面无表情状,不由得叹了口气。   说话间碧泉领着越越进了厅里,越越一看见姜凤就扑了过来,“娘亲!”   姜凤弯下腰,抱了抱小家伙,见越越气色还不错,就知道昨夜并没有哭闹,看来碧泉带孩子倒真是有一套。   再看碧泉,一身宝蓝色缎袍礼服也很是精神,且正朝自己望过来,四目相视,碧泉眼里带笑意,“阿凤放心,越越昨天很乖。”   人都到齐,这敬茶礼便开始。   先是姜凤跟林静航两个人端着茶敬给老夫人。   姜凤敬茶时候脑子里还闪现过宅斗文里情节,什么举半天就是不接,训斥到茶冷啊,什么佯装接茶却泼一身啊。   不过事实证明是女尊国跟男尊国是有很大差距。   老夫人很地就接了茶,并且给了姜凤一个红包,姜凤捏着轻飘飘,想着莫非是银票?   后来一想不对,浣花国还没有银票出现呢。   不过仍是谢过了老夫人赏赐。   碧泉和越越一起给老夫人磕头,老夫人也各有赏赐。   姜凤看得有些不解,心想大约老夫人这是承认了这两人林府里主人地位?   接着林夫人身边一个老嬷嬷看着碧泉道,“二爷也该给大爷敬个茶才是。” 127 喜庆悲摧两重天 啊? 姜凤感到一丝尴尬,看看碧泉,又看看林静航。 碧泉倒是面无难色,接了茶就折腰行了个礼,再奉上茶盏。 口称,“大哥请。” 姜凤松了口气。 原来是平辈礼呀。 她可真不想看到碧泉跪拜林静航啊,好别扭有没有。 不过,听碧泉管林静航叫大哥,怎么有种莫名喜感呢? 林静航接了茶盏,豪气地一饮而。 也没有给什么见面礼。 姜凤成亲都是第一次,自然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规矩如此。 不过想想,林静航给碧泉见面礼什么,也有些尴尬啊。 那老嬷嬷却是端出个茶盘来,茶盘上一杯茶一个小盒子。 姜凤有些不明所以。 “这是今年避火丸,二爷请。” 老嬷嬷将盒子打开,里头有一粒红色拇指大小药丸,老嬷嬷拿出了药丸,放茶杯里,用银勺搅和了下,茶杯里水登时变成了橙红色,老嬷嬷瞧了一眼,这才恭身端给碧泉。 姜凤一头雾水,瞧瞧林静航面无表情,再看看碧泉,接过了那杯水就要喝,姜凤就阻止道,“哎,等等,这是什么,为什么要碧泉喝这个?” 老嬷嬷就拿眼瞧了瞧了碧泉,笑道,“哎呀,夫人放心,二爷心里有数。” 碧泉冲着姜凤微微一笑,“张嬷嬷说是。” 便仰头喝下了那杯不明液体。 姜凤还是觉得怪怪。 那老嬷嬷却是笑着接过碧泉手里茶杯,将茶杯放好,又弯下腰去拉越越手,“小少爷?” 越越方才就睁大眼睛,皱着小眉头,看着碧泉喝了那个怪东西。只当老婆婆也是要自己喝呢,赶紧一扭小身子,钻进了姜凤长长裙摆之中,“我不要喝那个!” 张嬷嬷老脸上满是笑容,“小少爷莫怕,老奴是请小少爷去见过你两位爹爹啊。大爹爹还给小少爷准备了礼物呢。” 越越扭过身来看了眼端正地坐那里林静航,林静航动了动嘴角,像是想要笑一下,不过那笑容越越看来着实有些森然。 越越吓得小嘴瘪了瘪,又缩回了头。 眼看着场面就有些尴尬了。姜凤赶紧蹲了身子,越越耳边用只有两母子才能听到声音道,“越越莫怕。娘这里呢,你给大爹爹磕个头见礼,回头娘带你去逛街玩可好?” 越越眼睛一亮,点了点头,这才探出小身子。乖乖地走到林静航面前,跪备好蒲团上,软软糯糯地叫了声大爹爹。 林静航表情僵硬地点点头,看了身边小厮松风一眼,松风赶紧给越越送上个准备好荷包,那小荷包是粉蓝色底上绣着只毛茸茸小白兔。里头鼓鼓不知道装什么,越越接了捏手里,很是喜欢。毫不费力地道了声,“谢谢大爹爹。” 等轮到碧泉时,越越根本不用做思想动员,直接扑蒲团上头,望着碧泉叫二爹爹。眉眼都是欢喜笑意。 林静航脸色便有些阴沉不定。 林夫人瞧着心里就直叹气。 “航儿,你媳妇对这别院还不熟。你们两个就去竹林里坐坐也好。” “碧泉,越越倒是跟你熟,这些天不如你就帮着多带带吧,别院里花园子里花开得不少,池子里也养了几种鱼,正好可以带越越去瞧瞧,回头再让福管家去寻些娃娃们喜欢小活物来养着,倒也给咱这别字多添些热闹气儿。” 林夫人这一通话下来,倒是给林静航和碧泉都分配了任务。 碧泉心里明白,倒也不急于一时,应声称是。 越越则是一听有鱼看,就心痒难耐,赶紧跑过来拉碧泉袖子。 “我还有帐册要看,就不陪着了。” 林静航却不像碧泉听从调遣,直接一拂袖,起身走了。 姜凤这时才发现林静航走路姿势,确是有明显地颠簸。 林夫人没好气地白了林静航一眼,不过林静航早已经转身,这白眼也接收不到了。 再看姜凤碧泉越越三人站一起,感觉着实像是和谐一家,不由得替儿子头疼起来,胸中气息一冲,就咳了几声。 “老夫人……” 碧泉担忧地望了眼林夫人,林夫人却是挥了挥手,“你们也去吧,去吧。” 三人离开正堂,犹能听到林夫人零零星星咳声。 碧泉眼神微黯。 林府办喜事又认亲敬茶,虽然有林静航态度飘忽不定这个小小不和谐,但总气氛还是欢乐喜庆。 而林府外,某些人就没有这般好命了。 一辆马车歪歪斜斜地奔驰栖凤城外大道上,赶车是个中年汉子,方头大耳,憨厚可掬,却是面现焦急地抽着马儿,时不时地还朝后头张望下。 马车车厢里坐着两个年青女子,面有菜色,鼻青脸肿,几乎看不出来这两人五天前还是翩翩风姿名门小姐及其侍女。 “哎哟,好疼啊,我说赶车,你倒是慢点赶啊!哎呀,我头……” 车里东倒西歪,不停地跟车厢壁撞来撞去,某位侍女着实受不住,冲着车前发出怒吼。 “闭嘴!” 同样被撞得很惨某小姐面色阴沉,眼神如刀地瞪了某位侍女一眼。 这个蠢货,一点忙也帮不上,还添乱! 忽听马儿一声哀鸣般嘶叫,马车骤然失去了动力,斜着倒向一边沟中。 而巨大惯性力将主仆两个都拍到了前挡板上,如同贴锅子上大饼一般。 主仆俩齐齐惨叫! 这回就是某小姐也恼得很了,只觉得腰疼欲裂,下巴也火辣辣,不知是否撞伤了哪处,好容易跟某侍女相搀扶着爬出马车,正待训斥那赶车人几句。却被眼前景向惊得魂飞天外! 原来马车上马儿,已是身首异处,马血喷射一地,腥甜气直冲鼻子。 赶车人早已是跳下了车,此时手持长鞭,正跟不知何时冒出来几个黑衣人激战一处。 “啊!……救命啊,有……有强盗!” 尖利而歇斯底里惨叫声划破了山道上宁静。某侍女抓着小姐胳膊尖叫不止,而被她抓着小姐则已经腿软得站不起来,只能瘫倒地,背靠着已经破烂不堪马车。 某小姐面如死灰。心中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事不可为,她就不该来栖凤城! 或者,不接受这人主意。以为他当真是本事高明,无所不能,谁知道不但计策未成,还损兵折将,却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可恨是暴露了自己。这下子把林家彻底惹恼,怕是连性命都堪忧吧? 眼瞧着那赶车人以一敌四,明显落下风…… 某小姐看了看四周环境,似乎是除了这四人就再无其他了,那么趁着这人拖着时间,自己还是有机会…… “丽鹃。别叫了,跑!” 某小姐指了指一个方向,某个傻侍女果然不假思索地就冲着小姐指方向跑了起来。没跑几步就觉得后心一凉,“啊!!” 某侍女惨叫着,骨辘辘地滚落地,背心还插着把飞刀! 把正鼓起勇气要朝相反方向逃跑某小姐直接吓倒了。 好险,刚才要是跑是自己…… 却听又是一声撕心裂肺惨叫。交战中,赶车人被砍断了一条臂膀。半身倒地上,头被一个黑衣人踩着,已经是彻底失去了战力,只能地上发出痛苦哀嚎。 “你们,你们不能杀我,我是三……” 后半段声音却是没能发得出来,就被黑衣人踩进了泥地里。 “你不就是各地游走卖糖葫芦小贩么,还顺便带着手下做些偷鸡摸狗勾当,杀了你,正好清理了一个祸害……” 某小姐两只眼睛都瞪出了眼眶。 瞧着黑衣人手起刀落,插入赶车人后心,赶车人身子一挺,抽动了几下便僵直不动了。 而黑衣人翻过赶车人尸身来,确认了已经气绝之后,便都朝着自己走来。 那一步步逼近,好似地府无常,勾魂使者。 “我,我是姚府小姐,你你你们不要杀我,我这里有银子,都给你,给你,求你们放我一条生路吧……” 那名满京城世家名嫒,此时却是如烂泥一般,哆哆嗦嗦跪黑衣人面前,涕泪交流地磕头求饶。 四名黑衣人相互望了眼,却是齐齐发出了然笑声。 此时林府里,却是欢乐正浓。 “哇呀,好胖好大鱼!还是花肚皮!” 蹲水边对着一只锦鲤发出兴奋地尖叫越越,又抬头看向分站两边娘亲和上任二爹爹,“娘亲,二爹爹,你们也看啊!” 这些抢鱼食吃鱼儿又漂亮,又有趣,为什么娘亲他们兴趣都不如自己咧? 反而那儿一直说什么药事,越越心里不由得吐糟下。 那苦苦药,有什么好说? 姜凤对着越越笑笑,“嗯,果然是一条胖鱼呢!” 却又接着问碧泉,“那倒底是什么用处?为什么定要当着大家面喝?” 碧泉这厮,说话也不痛些,只说是对身子无害,还要自己再三地问。 碧泉两颊微微飘起红晕,这才吭吭哧哧地开了口。 Ps: 感谢清凉糖糖票票和小粉红~~ 感谢zb4869和书友111171711211送小粉红~~ 128 洞房花烛第二回 “什么?居然是……” 听得某人俊脸微红,极小声地自己耳边说起答案,姜凤不由得惊呼出声,不过看到越越也扭回头来瞧着自己二人时,不由得把后半段自动消了音g,这浣花国真是个神奇国度,居然还有这样东西! 男人吃避孕药啊,而且一次管一年! 这东西都有,浣花国科技树真是发展得太人性化了喂,不愧是女尊啊。 “那个,真不会对人有损伤么?” 姜凤还是有些担心。 看到某个美青年那害羞小表情,姜凤自己心里,也有些热意翻腾上来。 碧泉眼帘半垂,视线看着水边玩得正欢越越。 “……不会,不少富贵人家里都用过这药。” 想到还有几个时辰就要到来夜晚,这心里便如有头调皮小鹿横冲直撞,翻腾打滚…… 碧泉玉白脸上透着粉红,显得可爱之极,若不是此时是光天化日之下…… 不过,姜凤瞧了瞧四周,见下人们都离得远,而越越注意力已经完全沉浸水中鱼群上,便飞地碧泉脸上啄了下。 碧泉眨了眨眼,捂着脸,呆呆怔怔,不知所措,而面上粉红却是一层层地加深了。 姜凤偏偏还要坏心眼地调戏一番。 “碧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碧泉心头一震,双手握紧了衣袖。 自己秘密,可是会带来杀身之祸,阿凤她只是个寻常女子,告诉了她,怕是会担心地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吧? 而且自己这秘密,并不只关联到自己。还有林府,还有乔霜他们。 却听姜凤语气里微带调侃,“碧泉脸上可是用了什么灵丹妙药?居然恢复得这般好?” 原来说是这个。 碧泉心里登时一松。 唇角微勾起笑花,眉眼弯弯,“阿凤做袪疤膏啊……” 越越手里拿着一只狗尾草,正逗着贪吃胖鱼儿,此时也回过头来,冲着二人洋洋得意一笑,“我娘做香香可好啦!叔……二爹爹,我还藏了一瓶给你。是见面礼哦……” 他今天收到好几份见面礼,也不大明白是什么意思,这会儿一听自己能插得上话。就赶紧来充小大人了。 逗得二人直乐,越越也嘻嘻哈哈地跟着笑。 笑够了越越接着去看他胖鱼,碧泉低声道,“当时这疤好得,可是公子受伤。心情不好,所以我就弄了个假贴脸上。” 姜凤一想就能明白了,林公子那样人,突遭大变,自然会变得古怪阴沉,身为他侍从碧泉。如果还是从前模样,落眼里,怕是刺激他。 “让我好好瞧瞧……” 碧泉侧过脸来。明晃晃日光下,但见那块皮肤确光滑如,颜色还有些发浅,还是能看出点淡淡痕迹来。 姜凤拍了拍他手,同情道。“唉,你也挺不易啊。” 碧泉垂下眼帘。又去看小越越,不过那只手却反过来,握住了姜凤手。 呵呵,这就是牵手啊。 姜凤心里窃喜。 碧泉手掌厚实温暖,这样握着,就让人心情宁静,仿佛时间空间都变得慢下来。 越越撅着小身子,蹲池边好一会儿,也玩得累了,一扭头见二人手牵手,便大叫道,“我也要!” 伸出两只小胖手,就要起身过来加入这个手拉手游戏,不料蹲久了腿麻,一个趔趄就朝池水里倒栽下去。 碧泉一个大跨步,单臂就把小越越拎了起来。 小越越跟只小豆丁似悬空中,只不过两只小脚丫子湿了点水而已,却是先惊后喜,兴奋地空中踢着腿,格格大笑,只当是游戏一般。 “娘亲看我,看我,二爹爹一把就把我拎起来了……” 姜凤拍拍胸口,好险! 方才她只当要到水里去捞娃了呢,没想碧泉速度如此,果然是练过啊! 复又瞧着越越小模样着实滑稽,伸一指戳他脑门上,“这回是你二爹爹出手得及时,下回自己一个人可千万不能再这般莽撞了啊……,咦,不对,就是有大人身边,也得小心……” 越越格格笑着往碧泉怀里躲闪着,“哇,娘亲好凶啊,二爹爹,把我藏起来!” 夏日池水泛着点点金光,三个人笑声回荡轻风中,如串串愉铃声,如此清净而透明…… 身楼阁之上,视线时不时从窗子里望出去某人,终于挥了挥手,把窗帘拉严丝合缝,将阳光,以及远远笑声,都挡了窗子之外。 越越湿了鞋子,姜凤和碧泉带着他回去换。 碧泉把越越打横抱手上,越越小脸蛋红扑扑,一双湿了小脚丫子抬得老高,路上看到认识小厮们就很愉地跟人家解释,“望月哥哥,我掉水里了,二爹爹一把就把我捞起来,我们回来换鞋……” 有娘亲跟二爹爹身边陪着,越越一整天都玩得很疯,结果吃过晚饭就困得不行,头一点一点,姜凤看这模样就知道是要睡了,赶紧把他抱到浴室,趁没睡给他洗澡。 因昨天是跟林静航过夜,今天夜里似乎轮到了碧泉。 碧泉就一直留姜凤院里,姜凤抱着小家伙去浴室,他也跟了进来。 越越困得不行,放浴桶里,小身子都是东倒西歪,姜凤果然一个人有些招架不来,正好碧泉接过了手,两掌托起了小胖包子。 两人分工合作,一个托着一个洗,很小包子便香喷喷地出炉,呃,出浴了。 被裹厚布巾里擦得半干,姜凤给越越穿上了宽松小短裤。把小人儿往床上一放,没一会儿小家伙就自动睡得呼呼了。 姜凤与碧泉相视一笑。 怎么有种老夫老妻感觉? 姜凤想到今天还是自己跟碧泉洞房夜,不由得心底一热。 “碧泉也去沐浴吧。” 见姜凤说着这句话,眼如柔丝,唇角含笑,碧泉脸噌地又红了一片,胡乱点点头,“嗯,好。” 便如身后有狼追似地,一头冲进了浴室。 姜凤望着碧泉身影。不由得轻笑出声。 这才是老纸福利呐啊! 嗯,也不知道,这个。将来日子是要怎么分…… 是夫郎们轮流过来,还是咱也来个大红灯笼高高挂,想去哪院去哪院啊? 要是随着自己心意,肯定是跟碧泉一起居多啊。 可是这样吃住都林家,再冷落林公子好象也不大厚道。 虽然说林公子似乎一点也不介意被冷落。只要个孩子就成…… “阿凤……” 碧泉沐浴完出来,身上穿着件月白素袍子,满头长发披身后,浑身还带着点湿漉漉水气,看起来鲜干净又爽口…… 被姜凤眼神看得有些羞怯,碧泉不自地移开了眼光。耳根又悄悄地红了。 “碧泉你看着越越,等我沐浴完……” 姜凤女色狼范十足地某人脸上印了个记号,又捏了一把。眨了眨眼,意为你懂得,看到碧泉那羞涩中略带期待小神眼,这才美滋滋地踱进了浴室。 浴室里也点着两支明亮烛火。 靠着墙摆着个浴桶,还有两三个大桶。盛着干净热水和冷水,每到入夜。就有仆人把桶抬进来,第二天再收走。 而靠墙浴桶,用完了之后,把底座木塞子打开,水就会自动顺着地上水沟流出室外。 这倒是跟现代浴室很有些相似了,不过,也只有有财力人家才能如此。 因有外头有美食相待,姜凤心猿意马,草草洗完,擦了擦头发,披了件外袍便出来, 碧泉正坐床边,给越越打着扇子。 越越只有小肚子上搭了条丝绸被单,其余部分都露外头,跟洗净藕节似让人恨不得尝一口,此时闭着眼睛,手脚摊开,看这架势,就是睡得香甜无比了。 披发男子容颜清俊,侧倚床头,眉眼宁静,动作温柔地呵护着床上小包子,这场景,怎么看都是一幅和谐画卷啊! 姜凤心下感动内牛。 这不正是老纸从现代就渴望过小日子吗? 呜……终于实现了,老纸好感动…… 碧泉听见动静便抬了头,瞧着姜凤怔怔地站那儿,长发倾泄而下,顺着修长而起伏有致身线,直拖到膝,眼光灿灿晶莹发亮。 而外头那件丝袍根本遮不住内里春光,一滴水珠从湿发上滴下来,顺着修长玉白脖颈,缓缓地滑入起伏峰峦之中…… 碧泉呼吸有些乱了,忽然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凤……” 目光想躲开去,却又舍不得。 被这样目光瞧着,姜凤全身燥热同时也多了几分满足感。 姜凤走上前去,把手搭碧泉肩膀上,勾唇一笑。 “碧泉……” 手上被塞了个东西碧泉一时有些怔忡,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个厚布巾。 “你来帮我擦吧。” 碧泉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地就要照做,却见姜凤望了眼床上越越,眸光如波,语带魅惑,“去外间。” 儿童不宜事,就算是越越睡着了,也不应该他旁边发生。 Ps: 内个什么日志只能下章写了。。。。 呵呵,多谢凝月兮同学平安符和浮云一朵,非主流猫同学小粉红。。。 129 女王的初次体验 灯火昏昏,年轻女郎微湿长发披拂而下,如流瀑一般,修长手指里握了满把。 另一只手中却是持着雪白布巾,一点点地绞动着手中湿发,细心专注,如同手里,是稀世罕见珍品。 背对着男人身姿微斜,倚贵妃榻之上。 榻上这个角度望过去,正好面对着梳妆台上一面银镜,镜中倒映出女郎面容,星眸似闭非闭,却时不时地闪现着璀璨神光,唇红如樱,微弯出妩媚弧度。 修长体态如软玉般,舒展放松地横陈着,又带了些华丽慵懒。 丝滑长袍遮掩着起伏曲线,却显得柔美得不可思议。 背后男子眼帘低垂,专注手上细致活计之上,然而却早已心神不属,只有那颤动眼睫暴露了真相。 虽然两个人此时亲密接触只有长发和手掌,空气中却飘浮着一种浓重暧昧,低沉张力。 像是只要一波眼神,一个轻叹,就会把这种微妙平衡打破,化做狂潮汹涌。 明明只是个头发擦试动作,却有阵阵微麻,透过发根传入头皮,散入四肢百骸,而身后人那百般温柔细致,简直感到自己仿佛变成了被尊宠着女王。 而身后,就是那个曲意堪怜柔情万般男宠! 头发擦至尾端,姜凤忽睁开了眼,望着镜中人。 呵,感谢这夜晚和昏黄烛光,还有美青年安抚,让原本只是清丽容貌,此时看上去居然也美得无可挑剔…… “碧泉……” 姜凤回身而笑,低低沉沉声音带着无诱惑。 碧泉手下一抖,厚布巾落了榻上。 却觉一个清香怡人柔软身子倾袭而来。将他扑倒软榻之上。 那乌黑顺滑长发几缕,落他脸颊两侧,芬芳而清凉。 半身柔软,就压他胸前,那女子笑颜,几乎跟他只差几指距离。 心,跳得急。 呼吸相间,视线坦然相对,无一丝逃避空间。 只听那樱红柔嫩唇儿微启,如玫瑰半放。对他吟唱般地道了句。 “你喜欢我吗?” 他如被蛊惑般地不假思索,“喜,喜欢。” 这才惊觉嗓音喑哑。含着一丝得不到宣泄焦燥。 一只柔嫩手指划过他额际,轻轻描摹着他眉毛形状。 碧泉眉型,不似狄世英那般刚硬有型,不似林静航那般飞扬华美,略有些平常。不浓不淡,恰到好处,却经得起细细品味。 那玫瑰花般红唇微微勾起,逸出几声低叹似笑意,又似魅惑。 “喜欢我哪里?” “哪里都,都喜欢……” 碧泉眼睛突然瞪大。又出现了颊边熟悉红晕两朵。 这手指,这手指…… 女子另一只手已经调皮地抚上了他胸前,此时沐浴方过。穿得都不过是中衣长袍,那长指,很容易地就探了进去,那光祼肌肤之上划着圈圈。 所到之处,有如火花电流。激起酥麻阵阵。 “不乖哦……” 女子邪邪一笑,忽然微微用力。 碧泉只觉得痛并乐着。却是咬住了下唇,才能阻止逸出唇际吟声。 “给姐姐说说,究竟是哪里?” 碧泉脸都成了大红布,咬着唇,内心挣扎。 哎呀,这个真要说么? “是,是……” 顺着碧泉亮晶晶却又迷蒙无辜眼神看过去,正好看到自己前胸,因为方才逼供,而露出好大一片…… 其实姜凤不知道是,自碧泉这个角度,看到是雪山之巅,红梅两点全景。 姜凤不由得大窘。 果然不管哪里,男人注意力都是这事业线上么? 不过自己虽然本钱不差,但也不到波霸一级吧? “阿凤,抱着小宝宝,怀里时,是美……” 碧泉这句话,姜凤逼供下,说得断断续续,有点艰难,鼻子尖甚至都渗出了细小汗珠。 啊,说出了真话,不会惹阿凤生气吧? 即使穿着粗布陋服,但当幼儿那小嫰脸,满足幸福地挨一方柔软饱满上时,仿佛是这世上安宁港湾,美丽花园…… 咦,虽然这答案有点奇怪,但是……也勉强算是过关了吧。 姜凤俯了身子,印上碧泉微微显得有些干燥嘴唇。 碧泉眼睛因为惊讶欢喜而睁得大大,全身其它地方仿佛都暂时失去了知觉,只能感到嘴唇上那不可思议触感,双唇被一片柔软嫰滑堵住,他要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似,双手自动地握上了怀中人纤腰,并且学着那人动作,回应过去。 身体里好象被人放了一把火,却都被一把把柴压着,火苗闷闷地烧着,急待要找到出口。 “碧泉,今天是我们洞房花烛……” 长长吻令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可当姜凤跟自己分开时,碧泉眼中现出丝丝失落,手比心中所想地按住了姜凤后脑勺,想要拉回那玫瑰之吻。 “呃?” 有点意识不清,不知道姜凤说话内容了。 “全都听我好不好?” 长袍内小手游移着,划过紧实腹部,对那八块都一一巡礼。 每一个女汉纸心里,都有个女王梦啊! 不过,这女王梦实现,也要对方配合啊。 英平乐那个炮友就不必说了,姜凤避之唯恐不及。 狄世英则是只有那春风一度,此生还不知能否再见。 而林静航? 这厮那傲慢模样,不当男王就不错了。 某个不知深浅小青年,被那**入骨感迷得无法理智思考,就那般轻易地缴出了这激情夜主导权。 “……好。” 一边应着,一边眸光水润。迷离万千地望着身上人儿,只盼着那人能点,再点…… 点做什么呢? 他放那柔软腰肢上手,被一双小手握着,抬起,放了那让他魂牵梦萦渴望之处,他面上红透,腹间热气上涌,试探般地捏动了几下,登时不能自拔地爱上了这种游戏…… 烛光燃着。只听室内两道喘息声音交错着,间或还有几星半点声音响起,比如什么。“你答应过要下面哦……” 什么带着鼻音请求声,“凤~” 总之烛光燃到了近大半,烛泪点点,后自己识趣地一个歪斜,湮灭了。 而室内激情飞扬。却仍继续。 晨光透过窗子照人脸上,姜凤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头,这才睁开了双眸。 一时初醒,竟有不知身何处迷蒙,而胸前异样,却让她抬眼瞧过去。 但见某人一颗头。正紧挨自己前胸,半张脸都贴得紧,呼吸热气便喷其间。难怪会有这种强烈异样感。 联想起昨夜某人说过话,姜凤不由得大窘。 这,这是跟小越越学么? 唉呀,昨夜,昨夜那样。还不够么? 姜凤虽然窘了下,但还是没有挪移开去。只观察着某人睡颜。 某人也似感到了什么,长睫轻颤,便惺松地张开了明眸。 虽然仍朦胧中,但望见了自己爱,碧泉面上反射性地露出个大大笑容,本能地柔软间蹭了好几下。 姜凤只觉得心中微微发痒,赶紧伸手捏了碧泉脸一把。 “该起床了,睡美男!” 昨夜已经吃得过饱,姜凤可不想晨起又这样那样,万一被小越越醒来跑出来看到怎么办? 果然二人才堪堪穿好衣服,就听见内室里有翻身动静。 姜凤走进去时候,越越正坐床边上,揉眼睛呢。 “娘亲,二爹爹……” 初醒时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正有点害怕时,就看到娘亲和二爹爹同时出现,真是太好了啊。 姜凤给越越收拾好,碧泉也一边帮忙,有些活儿,这个男子,做得比自己还周到,比如说给越越梳头,自己有时候还会不小心扯到越越头发,而碧泉梳时就一点也没这问题。 真是浣花国好奶爸啊。 姜凤索性就丢开手,让碧泉去做了。 三人一道用过了早饭。 唉,这富贵人家也有一点不好,这漫漫白日,也不知道要做点啥啊。 难怪会出那么多纨绔走马斗鸡呢,调戏民男民女呢,主要是他也没别事做啊。 不过姜凤疑惑很就有了答案。 那天给碧泉什么避火丸老嬷嬷就来求见姜凤。 老嬷嬷看来是有话要说,不过却是看了眼越越和碧泉,欲言又止。 碧泉抱着越越走开,“我带越越去园子里转转。” 老嬷嬷这才道,“夫人,老奴从前是伺候过老夫人和老老夫人,老老夫人生孩子和老夫人生公子,都是老奴一边照看。如今府里指望全夫人肚子上头,老夫人命老奴过来帮着照料夫人房中事。” 姜凤看着这个老嬷嬷,见她黑黑瘦瘦,皱纹满脸,怕没有六七十岁了,一听她要管着自己房中事,不由得就有些头皮发麻。 “嗯,张嬷嬷,不知你是打算如何管照这房中事?” “老奴先给夫人把把脉相如何?” 哇,这老太太居然还会把脉,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姜凤不由得肃然起敬。 Ps: 感谢lg252314886亲送小粉红,居然是两张呐~~ 清秀哥: 优点:呵呵,终于可以当女王啦! 缺点:受满了,攻还没培养起来。。。 评价:居家必备,你值得拥有。。。 其它评价: 狄世英:原来这样也可。。。 林静航:没用。。。 碧泉自评:呵呵呵呵呵。。。 130 照顾妻主的指南   张嬷嬷枯瘦手指搭姜凤腕上,表情严肃,过了好半晌也没吱声。   弄得姜凤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毕竟这原身就是生孩子三天后挂掉,后来坐月子也没有得到太好照顾。就算是后来姜凤生活条件好了,这大姨妈来那些天,还是会有些不舒服。   终于张嬷嬷放下手,道,“夫人底子还好,就是略有些宫寒,待老奴开些调理药膳给夫人就好,不知夫人月事是哪几天?”   姜凤囧了下,才道,“是初十。”   张嬷嬷从身侧袋子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手里捏了只画眉用黛笔上头记了几行字,又掐指算了算,这才对看得一头雾水姜凤道,“夫人婚,可能还不大知道这府里规矩,老奴就啰嗦一回,这按规矩,这初一十五是往正夫院里过夜,不过,夫人是初十月事,这十五就可不必去,其余日子,二三二四二五这三天,应是怀身子好日子,夫人正该去大爷那儿,其余日子就随夫人高兴了。”   姜凤继续发囧中,天呐,这么复杂!   而且这老嬷嬷还真是有两把刷子,居然懂得这生理周期跟怀孕关系。果然浣花国科技树发展得很有水平么。   张嬷嬷似看出了姜凤心中所想,接着道,“夫人不必担心,老奴就伺候这院里,到了日子,自然会提醒夫人。”   姜凤不知该如何对答,“……”   “老奴这就去给夫人炖补身子燕窝粥去。”   姜凤就想说不用给自己弄那么昂贵补品啥,可是转念一想,人家这也是为了林府子嗣,便收了声。   望着老嬷嬷显得异常勤背影。姜凤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感受。   接下来两天,姜凤觉得自己得节制一下,虽然有两个夫郎,也不能酒色过度,搞得肾亏了可肿么办,还是一张一驰,才是文武之道。   而且大姨妈也将造访,正该休养生息才是。   林府日子悠闲之至,每天吃吃喝喝,还不用像宅斗文里一样每天一大早去给长辈请安。吃饭时要立什么狗屁规矩。   林府现也就是中午这顿饭,需要把所有人都聚集一起吃过饭,至于早晚饭。那就是各人随意了。   姜凤觉得林家这点倒是做不错,一点也没有对碧泉和越越另眼相看,饭桌上都是同样地位,而且有时候林老夫人还会吩咐厨房,给越越单独做小孩子适合吃点心吃食。   姜凤仍想去胭脂铺子里上工。不过林老夫人却道如今姜凤身份不一般了,再老去那里有些不合适,不如让林诚这个二掌柜一切包揽,姜凤若想做她那些胭脂膏霜,完全可以府里做,反正府里有是地方。果然没半天工夫,姜凤院子后头,就专门收拾出来了个小偏院。可以给姜凤做工作间。   唉,这让姜凤反对都找不着理由。   现代,做梦姜凤都想能不用上班窝家里就有钱花,或者是羡慕那些能家sh人,可如今真实现了。又觉得缺点什么。   到了初十,忠实大姨妈如期而至。   姜凤自从手里有了闲钱。就自己时常做些自制姨妈巾,刚好还有有一打没用过,就拿出来换上。   虽然没有剧烈疼痛,还是感觉浑身不自,肚子里闷而胀,蔫蔫地坐着,却见张嬷嬷端着碗汤来到了门口,“夫人……”   姜凤应了声是,原本以为这个老嬷嬷有可能会像容嬷嬷一样,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教规矩什么,结果这位老太太倒不是个多话,每日也就是早晚一盅汤,盯着自己喝了,多余废话没有。   就是进自己卧室,也是要先门口通禀一声才进,端地是个高端家政人才。   “夫人,想是这两天小日子到了,老奴特意熬了这个汤来。”   张嬷嬷放下手中汤碗,却是一眼瞧见了姜凤自制姨妈巾,“这个可是夫人用,能否给老奴瞧瞧?”   姜凤蔫蔫地点了点头,一边尝了口那汤,居然酸酸甜甜,味道还很是不错,嗯,估摸着肯定放了山楂和糖,别就辨不出了。   姜凤姨妈巾也是自打手头上宽松了才做起来,用是陈棉花和细麻布还有不吸水绢,造价倒是不贵,大约一个二十来文,若是贫民家是用不起,不过富裕些人家里就不算什么。   张嬷嬷看了半天,笑道,“夫人能否赏给老奴一个。”   这老嬷嬷这把年纪,应该早过了年期了吧?拿这个还用得上么?   虽然有点疑惑,姜凤还是点点头。   “拿去吧。”   老嬷嬷把土制姨妈巾放到了腰间口袋里,拿着姜凤喝完空碗出去了。   那头小越越由望月领着,吃罢了早饭回来。   越越默默地走到姜凤跟前。   “越越,让望月哥哥领着你去找二爹爹吧?”   姜凤觉得自己这一家三口,都成了无所事事了,也就是林静航还看看林家各项生意帐目,自己倒还挂着胭脂铺大掌柜名头,碧泉脱离了侍从身份之后,一下子失业了。   总不能真成天家里带孩子吧?   唉,过几天就跟碧泉商量下,看看能不能找个事给他做。   当然了,林家产业再多,也是林家,倒是自己还有些积蓄,倒是可以拿出来投个资,买个田啊地啊啥,这样让碧泉府里,腰杆子也硬些。   这也是她不知道碧泉身世,如果她知道话,怕是绝对不会有这样想法,肯定是巴不得碧泉成天家里烧饭带孩子了。   越越跟着姜凤生活这两年,也知道娘亲大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那么几天,是病了一般,不想吃不想动。   四岁小家伙每到这时。就跟个小大人般地格外乖巧。   “娘亲,我不去,我这里陪娘亲说话。”   越越一边说,一边脱了鞋子,爬上床,挥动着小拳头给姜凤捶着腿,虽然不是病灶所,那小拳头力道落腿上,真是让人格外舒心。   “娘亲,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啊。越越讲个什么故事呢?”   咱家乖娃娃,娘亲一不舒服,就会端水。捶腿,还包括讲故事等福利,真是咱贴心小棉袄啊!   唉,想到十几年后,就会有个女人。把咱家小棉袄抢走,这颗心啊……   碧泉走进院子,廊下伺候着望月忙喊了声,“二爷来了。”   心里却想,夫人进门五六天,大爷不过是洞房那天来过。倒是二爷来得勤,唉,大爷这样冷淡真好么?   碧泉走进了卧室外间。朝里一瞧,但见大大千工床上,幔帐半放半收,姜凤有些恹恹地躺床边,露出了上半身。越越坐姜凤腿边,正奶声奶气地讲着故事。“从前,有三只小猪……”   姜凤平时是不大喜欢睡这千工床,这床虽然名贵,可大夏天睡里头,总觉得空气不流通,她倒是一般都睡外间竹榻上。   可如今身子不爽,这放下幔帐就可以隔风隔光隔声小空间就很招人喜了,而且那木料还能散发出一种让人情绪宁静淡淡香气,果然不愧是价值千金,婚床必备。   “阿凤怎么了?”   碧泉急走了两步,伸手去试姜凤额头温度。   “二爹爹,娘亲生病了。就是那种肚子有点不舒服病。”   越越充当着姜凤代言人。   碧泉倒是摸着手下额头不烫,反而有些凉。   “我去请大夫。”   姜凤赶紧拉了他一把,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道,“不用,就是每月都有一次,那个,女人家毛病,也不疼,就是有些不舒服而已。”   碧泉这才坐到床边,脸上微微有点发热。   浣花国大家公子,出嫁前都会由家里老嬷嬷给培训些常识,比如说怎么照顾未来妻主特殊日子啊,还有如何照顾小娃娃等等。   不过因为林静航和碧泉这回成亲有点急,从定下成亲到成亲也不过才五六天,中间这两只听过两天张嬷嬷突击培训,可惜内容浩如烟海,而且全是理论,自然是记了前头忘了后头。   后大概唯一印象就是,当女人可真不容易啊。有那么多麻烦和不便,难怪这家里都是妻主当家呢。   见姜凤脸色有点苍白,再摸着手指头也是冷,看着她大热天,小肚子上头还捂着薄被子,便道,“我帮你揉揉?”   说着搓了搓手,伸进了被中。   貌似张嬷嬷曾经说过妻主小日子时候有几种办法来着,不过已经完全忘记了手法怎么破?   姜凤感到那只手掌上带着热度贴自己略有些钝疼小肚子上。   有些笨拙地一会上下揉,“这样会好点么?”   然后再左右揉,再转圈儿揉……   那认真态度是很让人感动没错,可惜完全没有什么用啊……   而且一边睁大眼睛越越,似乎也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要掺和进来样子,姜凤就有些囧了。   过了半盏茶工夫,姜凤赶紧道,“我已经好多了,再睡一觉就没事了,你带着越越出去玩会儿,再教他学几个字,这两天都忘记了教他这件事了。”   Ps:   多谢kingqing7亲两张小粉红和灵-----儿亲小粉红哦~~   ia~ 131 金光闪闪迷人眼   把两个美男都赶走,姜凤躺了一会儿,觉得略好些,果然就迷糊糊地睡着了,连中午午饭都没有去吃。   朦胧中,好象觉得碧泉带着越越来过,小声旁边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话,可能见她没醒,碧泉就又带着越越走了。   忽然姜凤觉得有微风拂面,后背凭空多了一丝凉意。   姜凤睁开眼,只见一张俊美得过火冰山冷脸,赫然床侧,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   姜凤起初吓了一跳,等发现是林静航,这才松了心神。   不由得目光有些呆滞:这位大爷怎么来了?   自从婚夜那天之后,姜凤也就是中午饭桌上见到过这位林大爷。   只见林静航有些动作生硬地坐了床边。   如一道阴影笼罩了姜凤身上,目光仍然盯着姜凤脸,面上仍然没什么表情,唇角微微抽动,似是要说什么,可终是未说。   林大爷啊,您这样很吓人啊?   “林静航?”   这突然而来是要做啥?   “妻主,你,你觉得怎么样?”   林静航结结巴巴地开了口,说出一句十分别扭话来。   妻主这种称呼,据说有些富贵人家里是这么称呼,可从林静航嘴里说出来,它怎么就古怪得令人有些毛骨悚然呢?   姜凤要反应了半天,才明白林静航约莫是来表示一下关心?   这是半个林府都知道了哇?   姜凤答了句,“我没事,挺好。”   尤其是睡了一觉醒来,觉得好象舒服多了。   “那个,林公子,你别叫我妻主好么,就叫我名字吧。姜凤或是阿凤都行。”   妻主这称呼怪怪,好象自己成了奴隶主一般,实接受不能。   “我就叫你静航可行?”   林静航略沉默了几息,这才道,“好。”   这句话说完,就有些冷场。   姜凤正想说几句话把这位林大爷也给打发走时,忽然听林静航道,“姜凤,我,帮你揉揉?”   姜凤顿时有些黑线。   又来个要帮自己揉肚子!   她不知道是。这两只都是一个老师教出来学生,自然想出来招数都如出一辙了。   姜凤赶紧摇头,“不。不用了,我已经不难受了。再睡一觉就好。”   就这冒着丝丝寒气家伙,自己哪敢让他碰肚子啊,说不定一碰反而疼了呢!   林静航眼皮垂了垂,复道。“那姜凤你中午都未用过膳,现下想吃什么?我叫他们做?”   姜凤觉得看这位架势,怕是要做了东西来看着自己吃下去意思,忙谢绝道,“不用了,都不觉得饿。还是等晚饭时再一起吃吧。内个,谢谢静航来看我啊……”   林静航如何听不出来这话外之音,忽然面色微沉。冷哼了声,一拂衣袖,起身便走。   姜凤望着林静航背影,仍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人怎么好好就生气了。   林静航怒气冲冲地回了自己院子。   他院里小厮们都如惊弓之鸟。一瞧见大爷脸色不对,都纷纷走避。没人敢上前去搭话,   林静航呯地一声把自己门给甩上。   那个姜凤,根本就是眼里只有碧泉才对。   同样揉肚子,难道就只有碧泉会不成?   哼,以为哪个稀罕似,要不是今天饭后,老夫人把他叫去,语重心长地劝了半天,说就算他不甚喜欢这个妻主,也要想到这是林家未来继承人母亲,生下林家娃之前,她身子可是十分重要。   若总是不闻不问,将来说不定等生下了娃娃,也跟越越一样,只愿意亲近碧泉可怎么办?   老夫人还道,“静航你自小就没接触过孩子,还不趁着府里有个越越,多练习一番,将来有了自己孩子才不会手忙脚乱啊。”   就因为林静航是独子,这些年把他有些娇惯了,不仅针线厨艺不会,怎么照顾女人孩子也是半点不通。还好这进门儿媳妇是个好脾气,也不挑剔这些,不然,像有些人家三天两头闹起矛盾来,自己这把老骨头气也要气死。   林静航十分没好气,“那孩子见了我就吓得直躲,倒叫我去哪里练习?”   反正那母子俩就是看着碧泉好,对自己就是避之唯恐不及。   老夫人骂道,“你成天绷着个脸,倒似人家欠你几百两银子似,哪个小儿能不怕你?你想想,你爹世时候,难道对着你就是那般么?”   唉,也是夫郎去世早,没有男主人来教养儿子,才成了如今这清高傲气性子。   一时发急,道,“这妻主当初成亲时候也是你自己个愿意,怎么进了府里来你倒是跟个冷人儿似,就算碧泉跟咱们林家有些亲,也没有就这般把妻主拱手相让道理,日后等孩子生了,万一你仍如今日这般,小娃们见了就躲三尺远,你仍旧叫碧泉帮着带不成?那孩子知道谁是他亲爹?”   浣花国里都是男子带娃,特别是亲生儿子必须要亲爹争取带,不然又不似现代般有DNA检测什么,没有养恩,哪个认你是亲爹?   当然了,有些地位较低,比如小侍,就没有那个权利养育自己亲生孩子,比如碧泉亲爹就是如此。   因了老夫人这一通连训带吓,某个公子这才决定破一回例,去跟未来孩子他娘搞好关系,没想到他说什么,姜凤就驳回什么,怎不令人恼火?   林静航关屋内生了半天闷气。   忽然一个发狠,叫道,“松风!”   小厮松风有些战战兢兢地闪身蹭了进来,“大爷有什么吩咐?”   林静航吩咐了一番,松风听着倒是松了口气,脆声应是,便急忙而去。   又过了三天。姜凤送走了大姨妈,痛地洗了个澡,感觉神清气爽。   这人多财大就是好啊,从前自己跟越越两个人时,那不舒爽一天,自己也是倒床上,虽然越越很乖,但是总还是有些需要大人照顾地方。自己就得强撑着起来给越越买吃,和带他去拉粑粑之类,如今带孩子有了碧泉。换下来衣服有小厮洗,还有经验丰富专业大妈给每天炖汤,这小日子过。真是滋润之极。   “夫人,您瞧这个。”   张嬷嬷手里捧着个木头盒子,老脸笑成一朵老菊。   打开那盖子,里头是雪白齐整一大摞……姨妈巾!   姜凤拿起一个来,只觉得入手丝滑柔软。比之现代品质好来,似乎还要强些,只看这手工,这材质,就知道定然造价不菲。   “夫人,上回从您这儿拿去那个。老奴拿去给老夫人,老夫人瞧了觉得很不错,就让咱府上成衣铺子里仿着做了不少。这是头一批,先拿来给夫人用。老夫人还说了,这个物件是夫人想出来,若是卖得好,就给夫人分两成利当零花钱。”   “咳。不用,不用。只要有我用就行。”   姜凤当初也不是没想着用这个挣钱来着,不过她是想着自己已经做护肤霜这些而且利润也足够养活自己和越越了,何必再去瞎折腾,万一真赚大了,又招了谁眼可就不好了。   如今身林家,自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只是连一个老嬷嬷都这般有商业头脑,林家不愧是林家啊。   不过说到给自己分成这事,姜凤哪里好意思收。   毕竟自己娘俩个这里白吃白住,这才几天,就已经有一拨成衣坊绣工们给娘俩个量过身了,说是老夫人吩咐要给做几套夏装和秋装。   那日敬茶礼,收到老夫人打赏荷包一个,当时握着轻飘飘,不知道是什么,等回来一瞧,居然是栖凤城外一百亩田庄地契!   而给小越越荷包,里头包也是纯金花样小锞子四个!   不用说自己这卧房里各种土豪奢华,单是那梳装台上放着两个妆盒满满首饰就让她目瞪口呆了,几乎她能想到见过宝石材质都能里头寻到,而且据张嬷嬷说,这还只是给自己平时戴着玩,还有些传家宝什么,都京城和老宅放着呢。   老夫人这是准备用金子砸晕自己这个儿媳节奏么?   姜凤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说不定过上几年后,就怎么也不舍得离开林家了。   “夫人何必客气,老夫人既然给,肯定有老夫人道理。对了,这个是夫人这个月月钱,一共二十两,还有小少爷五两。”   “月钱这么多啊?这,越越那么小,就不给他了吧。”   姜凤一听到月钱,又有种穿红楼感觉。   这钱,比自己胭脂铺每月大掌柜工钱还多呢。   “夫人怕小少爷乱花,就替他收着,等长大些了再给他也是一样啊。”   这个夫人倒是个不怎么爱抠钱,人品算是正,果然,老夫人说不错,有手艺人,就愿意靠自己手艺吃饭,并不想着从其它歪门斜道上捞。   这二人正说着话,就听童声清脆,可不正是碧泉带着越越过来了。   “娘亲娘亲,你看这是我和二爹爹给你摘花……”   越越手里抱着一束花跑进房里,正好看见放小几上那一溜儿小金元宝。   “哇!有这么多金子啊!”   Ps:   呵呵,本月就要结束了。。。   多谢各位亲大力支持。。。。   还有投粉红票各位书友们。。。。   明天某月会多写一个公众版小番外。。。   下个月有些忙,可能不能保证每天双,但是单还是可以保证。。。。爬走。。。。 132 一家三口乐融融 越越也是上回得了林老夫人赏荷包才见过了金子,小家伙虽然不懂金子价值,但看到那金光闪闪东西,就有天然喜爱。 看着越越扑到桌边,张着两只手要去抱那些金元宝,姜凤不由得就囧了下,这娃,懂不懂点含蓄啊? 张嬷嬷把事说完,见碧泉领着越越过来,瞧着越越财迷模样也不由得好笑,憋着笑退下了。 “娘亲,这些金子,都是给我玩么?” 越越举起一个小金锭,喜欢地摩捘着,笑见牙不见眼。 “你个小财迷!” 姜凤伸指点了他额头一下,把那金子从他手里没收。 “嗯~” 唉,被骂了,越越嘟起了嘴。 “越越,二爹爹这里也有金元宝,等晚饭后就给你玩。” 碧泉倒是觉得越越抱着金元宝眉开眼笑模样萌得不行,跟个善财娃娃似。 姜凤横眉道,“碧泉也不许给他,小孩子家,捧着金子玩像什么样儿?” 越越又不是富二代,住林府里也不过是寄居,她可不想让越越生出什么不该有想法,惯出了什么坏毛病。 越越低下头,闷不吭声地玩着自己手指头。 碧泉见状十分心疼,伸手拉拉越越,悄声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话,越越抬起头,眼光倏然一亮,咧开小嘴笑了。 见这两人动作,就知道肯定是弄什么花样了,姜凤无语地撇撇嘴。 自从成了亲,越越好像没有那般粘着自己了,反是换成了碧泉。 虽然自己也乐见其成,可怎么心里有点酸溜溜? 三人一道用过了晚饭。 越越把自己藤球找出来踢着玩,拉着碧泉跟自己对踢。 姜凤则檐下观战。看了一小会儿,觉得光是这两只有些单调,忽想起足球来,就让望月去找了两个大筐,一边一个来当球门。 把简单规则跟碧泉越越说了,只要把球踢进去就算一分。 姜凤自己也挽袖上阵,把望月拉进来组成两队。 姜凤跟碧泉一队,望月跟越越一队。 结果毫无玄念地是越越队大胜,不管是队友还是对手都想办法把球传给他,要是这样都不能进球才叫个稀奇哩。 把个越越激动地又叫又跳。小脸红扑扑,一身大汗。 “娘亲,明天还要玩这个。” 正拿了帕子给越越擦汗姜凤手上就是一抖。 神啊。就玩儿了半个时辰就把老纸累得够呛了,天天这么跑可是受不了。 碧泉瞧得分明,笑道,“明天再叫个小厮来陪着一道就是。” “那敢情好。” 姜凤刚松了口气,却听望月叫了声。“谁呀,那儿探头探脑?” 顺着望月视线看过去,院门处青色衣角一闪而没。 碧泉身手利落,几步就追过去,那人知道躲不过,便转回头来讪讪而笑。 “碧泉哥哥。二爷,是我呀。” 碧泉一瞧,却是林静航院子里松风。 “松风。你鬼鬼祟祟这是做什么?” 话说,近不管做什么老是能见着松风,原来不是巧合啊。 松风扭捏了半天,想着也是逃不过了,只好心一横。道,“唉呀。我,这不是,晚上没什么事,就想来凑个热闹么?” “你就不怕躲懒被大爷发现?” 松风似松了口气,讨好地笑道,“没事,没事,大爷……” 转了转眼珠子,“近来,不怎么管我们这些人。” “那好,正好我们这儿还缺个人,明晚你过来一起陪着踢球吧。” 松风眼睛一亮,这敢情好,忙不迭点头,“好啊好啊,明儿我一准来!” 嘿嘿,这真是活计玩乐两不误啊! 碧泉拍了下他背,松风傻笑两声,便一溜烟儿跑走了。 碧泉唇角泛起淡淡微笑,回到院子里。 姜凤给他递了杯茶水,而跑得满头大汗某越正捧着杯子站一边,大口大口地灌着白水。 “谁啊?” “是松风,我叫他明天也过来陪越越踢球。” 碧泉接过姜凤亲手给递过来茶水,浅浅地啜了一口,含笑望着姜凤。 旁边是咕咚咕咚地喝着水而且还时不时地发出几声怪音来吸引大人注意力某个小包子。 天有些晚了。 越越也该要洗洗睡了。 “阿凤是累了吧?” 姜凤点点头,嗯了一声。 原本看碧泉意思,像是想要留下来,可这句话么,听着又不像了…… 其实回想起那天……还是满值得回味…… 张嬷嬷虽然说除了规定日子,自己都可以随意去两位夫郎院子,不过至今姜凤还没这么做过。 哎呀,总觉得那样十分囧啊。 却听碧泉蹲了身子跟越越柔声道,“越越,娘亲累了,一会儿让二爹爹给你洗澡可好?” 姜凤唇角微勾,原来某人这是曲线婉转式想留下来啊。 “好啊。二爹爹跟我一起洗!” 姜凤一边听着都要笑出声来。 儿子啊,你简直就是碧泉爹捧场王啊。 姜凤瞥过去,正好对上碧泉一双烱烱有神眼睛。 心里一热,姜凤便转过头去,给越越寻好了要换洗衣服。 想了想,又从衣箱里找出几件男式中衣出来。 这些都是张嬷嬷送过来全,道是放着有用,果然这就派上用场了。 碧泉含笑着看姜凤亲自动着手,虽然院里也有服侍人,但姜凤还是不习惯自己时候旁人进房来,所以几乎一切都是亲力亲为,只有姜凤带着越越出去时候,下人们才会进来打扫清洗。 “洗澡去喽……” 碧泉一把捞起越越小身子,朝上颠了几下。逗小家伙咯咯直笑。这一大一小笑闹着进了浴房,只听得里头笑声水声不断,想也知道这两只肯定主要玩水,顺带着才洗澡呢。 咳,小孩子精力总是很旺盛,就算是自己身体健壮,其实也是折腾不起,何况越越这孩子有变得越来越活泼趋势。 幸好现有碧泉了。 姜凤坐梳妆台前,把自己发髻拆了,用象牙梳子一下下地梳着头发。 这些年头发倒是养得很好。简直可以跟现代那些洗发水广告上效果有一比了,而且乌黑浓密,有时连自己看着也忍不住想要上手摸上一摸。 而且镜中人容貌。看上去气色极好,双眸晶亮,脸颊红润,嘴唇滋润饱满…… 这难道就是阴阳调和功效? 听得脚步声响,却是那两只出来了。遥遥地还带起了一阵微微湿气和沐浴液清香。 碧泉披散着长发,外着宽松中衣,打横抱着小脸红嘟嘟娃娃,小娃娃却是头上拿布巾裹着,下身只着个小短裤,露出圆乎乎胳膊腿儿。还不老实地边笑边晃啊晃。 “娘亲,你看我洗得白不白?香不香?” 姜凤凑了上去,故意夸张地吸了吸鼻子。赞道,“哎呀好香啊,这是哪里来人参娃娃,待本座咬上一口,吸些元气……” 说着做黑山老妖状。捧着越越小脚丫就要咬,越越尖叫一声。赶紧嘻嘻哈哈地缩脚往碧泉袍子里钻,“救命啊,二爹爹救命!” 呃,袍子下头那一片光滑如玉,而且小娃娃还不懂得男女之别,下手又,登时就让他二爹爹露点了。 碧泉固然面上飞红一片,姜凤这个黑山老妖也不好意思再吃人参娃娃了,赶紧背转了身去,呐呐道,“碧泉你先哄越越睡,我也去洗澡了。” 等洗完了出来,越越已经睡着了。 透过轻纱幔帐,能看到小家伙肚皮朝天,四脚摊开,正睡得香。 碧泉站桌边,手里拿了支簪子,正弯下腰,挑着灯花,听到声音便回过头,冲着姜凤微微一笑。 这场景真是悠然如画。 姜凤瞧着他,眼神微勾,瞥了眼外间。 果然心有灵犀碧泉,姜凤走入外间时,轻轻吹灭了手边烛火。 脚步轻盈却急切,跟姜凤身后。 携手并肩两个,同坐竹榻上。 “阿凤……” 这眼神亮得吓人,期盼着看着自己,却是一动不动,这,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是等咱们动手? 回想起那夜,自己可是压上头…… 不会碧泉形成了思绪定势,以为这个什么就是要躺平任自己为所欲为吧? 呃,这个倒也不是不好啦…… 姜凤忽然兴起了一丝恶作剧念头,凑了过去,某人耳边吹了口气。 “碧泉……” 故意声儿低低,柔柔,满意地看到碧泉红了耳根。 却是又坐正了身子,拉着碧泉一只手,一副深夜诚恳相谈架势, “正好没人打扰,咱们来说说未来打算吧?” 秀色侧,虽然是诱人,姜凤却是忍着不动,想说说这些天一直琢磨事。 一直等着被扑倒某人,眨了眨无辜眼,还有些迷糊不状态,无意识地重复着姜凤后两个字。 “打算?” “是啊,碧泉,你看,你,我,还有小越越,咱们三个都不是姓林,可是林家里白吃白住,还过得这般奢华,实是有些……不大好啊。” 133 准备做个小地主   碧泉眨了眨眼,“呃?阿凤的意思是……”   挠了挠头,嗯,阿凤说的是很有道理啦,自己这些年,身在林家,从来没有缺过钱财,也就没有想过这问题,倒是乔霜他们那边……   这是让自己去找个营生么?   可是算来算去,虽然自己也识字会点武功什么的,可是不像公子那般算帐管钱是一把好手,呃,这么一想,自己好象很是没用啊……   “碧泉,本来没进林府时,我想着如果将来咱们成亲,就到乡下去建个大院子,再买上些田地山林,做个小地主什么的。嗯,不过如今在林府,这计划也就要推迟一些……那天老夫人给我的见面礼里有一处田庄,不如咱们一起先来管那个田庄吧?就当先练练手了,若是将来从林府里出去自立门户,也有些经验,你说可是?”   碧泉惊愕道,“阿凤是说,日后要离开林府?那,那怎么行?公子怎么办?”   姜凤把当初林静航跟自己的约定大致说了一遍,碧泉听着有些闪神,“那,那阿凤真的打算生了孩子就要离开林府么?孩子没有娘亲在身边,太可怜了,而且公子他,公子根本不会带孩子的……”   呃,这是不是在揭公子的短啊?   碧泉的语气,听起来,好象真的已经有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娃娃,被亲生的娘给抛弃,父亲又完全不懂怎么照顾,那娃娃穿着不合体的衣服,头发乱糟糟的,瘦巴巴的小脸,只露着一对含着泪光的大眼睛……   这真是一个喜欢孩子的爱心好男人啊。   姜凤抱着碧泉的肩头,微笑道,“不是你想的那般。如果有孩子,怎么也会等他大一些再说,就算是要搬走,我们也可以时不时地回来看他,或是把他接来一起住啊。”   碧泉似松了口气,却是又想到另一个问题,“那,公子呢?”   这样岂非是把公子给抛下了么?   姜凤把头靠在碧泉肩膀上,眨眨眼,做了个鬼脸。“你瞧着林公子像是会介意这个的么?”   现下,除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能看到他,平时也不见他的人影儿。哦,就算是一个月里有几天是必去他那儿的,可也是为了孩子,如果不是还身负传承重任,怕是这位公子根本就不想碰自己吧?   碧泉默然。现如今公子表面上确实是对妻主不大感兴趣的模样,可内心里么,就不好说了……   碧泉心中曲折千回,却听姜凤陡然欢快地道,“哎,不说这个了。反正还在很远之后,咱们来做点正事吧!”   还没想明白什么是正事的碧泉顿觉一个软软香香的身子冲自己压下来,那最为丰嫩柔美之处。正好对着自己的正脸……   啊,原来这就是正事啊……   然后,某人被甜美突袭得思考不能了。   晨光透过窗帘,照进屋中,在湘妃竹榻上投下一抹亮色。   半身光祼的某个睡美男若有所觉地睁开眼睛。正好对上那饱满圆润的玉峰,樱红娇艳欲滴。阵阵温香散入鼻中。   某人不由得满足地在心里轻叹,一大早睡眼便是如斯美景,似乎也预兆着这一天美好的开始呢。   那诱惑的色彩,勾人的形状,随着呼吸微微颤动起伏,都似一把小勾子,在对他勾啊勾的,冲击着他微弱的自制力……   某人咽了一口口水,内心天人交战方酣,眼瞧着就要凑上唇去,忽听内室里有什么响动,似乎是小脚丫子踩在地上的声音。   啊,这是,越越醒了?   那小脚步声音发急,咚咚地就朝外头跑过来。   碧泉的手快,倏然间就抓过一条被单遮住自己和姜凤两个人相依偎在一起的光裸身体。   越越睡眼惺忪,光着脚,蓬着一头乱发,只穿着小短裤站在内室门口。   瞧见榻上有人,便揉着眼睛走了过来。   “越越?”   碧泉叫了一声,内心汗了一把,好险,差点就被小家伙给瞧见了。   “要尿尿……”   越越揉着眼,小奶音含糊不清,很带了些委屈。   为什么一睁眼,大大的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啊……   碧泉赶紧抓过自己昨夜的长袍披上,下了地,把仍然发困的小家伙抱起来,低声道,“二爹爹带你去……”   须臾,小家伙放水完毕,碧泉抱着他回内室。   小家伙仍然有些迷糊,两只手挂在碧泉脖子上,如同一只白胖小猴,“二爹爹你和娘亲怎么不在大床上睡?”   碧泉耳根子有点泛热,眼神飘了两下,这才有些底气不足地道,“现下天气热,外间的床凉快,二爹爹和娘亲是去乘凉的……”   越越哦了一声,拧着小眉头想了半天,道,“二爹爹,这个床一点也不热,下回你和娘亲在这里睡一下就知道了。”   望着努力为千工床正名的小包子,碧泉只好点头,“嗯,是么,下回听越越的试一下哦……”   这一大一小的对话飘入外室,眼皮半闭着的姜凤不由得弯起了唇角。   有碧泉在,小包子举凡洗漱穿衣梳头这些就不用姜凤操心了。   姜凤懒洋洋地才起身,小越越和碧泉已经收拾停当,变身风度翩翩的大小美男,而且这两个还都穿着石青色的薄绸夏衫,系着缃黄腰带,下垂玄色宫绦,淡白的撒花裤子……亲子装啊这是!   可惜姜凤的女装里没有石青色的,只好寻了件杏色的夏衣,石青的腰带,似乎跟这两只站在一起,还是很相配的。   梳头穿衣的时候,某个侧夫恪守道,贤良地全程服侍,又是系带子,又是整衣摆的,还给姜凤梳了个难度颇高的发髻,姜凤自己可是死也不会的。   越越小包子在一边也跟着瞎激动,碧泉给姜凤梳发,插簪,这小家伙看得眼珠都不带转的,看来又戳中了这小家伙的心头所好。   姜凤收拾停当,在镜子里照照。   这满面放光,眼眸灿灿的女人,只从表面上看,都能看出来美得心里直冒泡啊。   一家三口用过了早饭,姜凤就让望月请了福管家过来。   姜凤把先头老夫人给的那个田庄契拿给管家看。   “福管事,过些天我们想去这个庄子上瞧瞧,不知方不方便?正好碧泉在家中无事,我就想让碧泉帮着管。”   福管家笑道,“自然方便,夫人什么时候想去,只要头天打发小厮来说一声,府里自然会为夫人安排护卫和马车。前两天那庄头就把账本送过来了,老奴是想着夫人和大爷二爷新婚,怕是没工夫看,所以就先收着了,一会就命人送过来给夫人。”   姜凤点头微笑,“那就多劳烦福管事了。嗯,就明天去看吧。”   福管家眼珠子微转,“不知是有几人去,两辆车可够么?”   “就是我和碧泉还有越越一起,一辆就够了吧。”   福管家笑眯眯地介绍着,“那庄子在半山上,最是凉爽不过,景致也好,夫人不如邀老夫人和大爷也一道去吧?”   姜凤心里微微一愕。   随即便想道,不愧是林府的管家,时刻都不忘记自家的正经主子。   不过她说的倒也在理,自己才进林家,就得了这般大的一份礼,若是带着碧泉和儿子三人到庄子上去似乎显得有点急不可待似的。   “福管事说得是,倒是提醒了我,今儿中午就问问老夫人和大爷去。说不定大爷每日看帐本也觉得累了,想换个地方散散心也未可知呢。”   福管事笑得眉眼弯弯,连连点头。   “夫人所虑极是。”   姜凤觉得以林静航那个生人勿近的一惯表现来看,肯定是不会乐意去的,而老夫人则是身子骨不大好,一直在静养,如果林静航都不去的话,老夫人就更不用说了。   可没想到中午在饭桌上一提,老夫人就拿眼直看着林静航。   林静航的目光始终在自己手上的茶水上,此时便放下茶盏,不冷不热地道了一声好。   林夫人满面的皱纹似乎都舒展开来,微微点头,慢慢道,“好啊,你们年青人正该多出去走走,若是时间赶不及,在那儿住一两天也使得。我这老婆子就不动弹了。”   小越越听着林夫人的话,两只大眼睛眨啊眨的,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一顿午饭用完,姜凤拉着小越越就要告退,却没想到越越却是蹬蹬地朝林夫人跑过去。   “婆婆,你不跟我们一起去玩儿,可是腿疼么?越越帮你捶捶好不好?”   说着就挽起袖子,露出两只小肉拳头,一副家庭小医生的模样。   这也是他这十来天,每天都跟林夫人一个桌上吃饭,林夫人总是吩咐厨房给越越单做些好吃的,越越虽然人小,可是心里清楚着呢。   姜凤瞧着林夫人,准备如果这老太太一有不高兴的表情,就赶紧把儿子抱走道歉。   林夫人初始一愕,接着便不自觉地咧开了嘴角,“越越好乖啊,婆婆要回屋里去坐着,你跟着婆婆到屋里,再帮婆婆捶腿可好?”   说完,眼角还斜了林静航一眼,这亲生儿子这么大了,可还从来没给老娘捶过背啊腿啊的呢!   PS:   多谢活宝笨笨笨,风中的叶子在飞舞,悠悠的生活,凝月兮同学们送的小粉红~~mia~~ 133 心软惹来是非精   越越从老夫人院里回来时,是寒梅小侍送着来的。   随行的还有一大包小孩子用的东西,姜凤还未及细看。   就瞧见越越脖子上挂了个大大的金镶八宝的项圈,五光十色的各种宝石,配上黄金灿灿,简直能闪花人眼。   好么,原本是个小清新的娃,瞬间一秒变成土豪金了。   姜凤看的嘴角直抽,客气地送走了寒梅,就把小家伙拎过来教育。   越越还不知道娘亲大人的不悦,尤自咧着一口小白牙,炫耀道,“娘亲,你看,越越又有金子了。”   姜凤板着脸,“你可是跟婆婆要东西了?”   越越见娘亲大人这般,不由得赶紧摇着小手,紧张地分辩。   “我没有要,是婆婆夸我懂事,让哥哥们找出来给我玩的。”   姜凤看越越那样子,不由得有些心软,摸了摸越越软软的头发,道,“这个是贵重的东西,越越不能随便收婆婆的。下次婆婆给也不能要了啊……”   越越点了点头,“嗯,下次给也不要。”   然后懂事地要把臭美的一路的金项圈儿摘下来,“娘亲,我不带金子了,给你收起来吧。”   上回婆婆给的小金元宝就是让娘亲给收着呢。越越很自觉地就要把这个也上交。   姜凤看他那样子不由得好笑,“算了,你再戴半天,多显摆一会儿吧。”   话说其实雪白粉嫩的小娃脸和脖子配上这个硕大的土豪金项圈,笑果很明显啊,可惜不能拍照放微博炫一下。   越越一听可以戴半天,登时喜得不行,自己个跑到梳妆台前头去照那银镜,转来转去地欣赏着自己的新造型。   姜凤把老夫人给越越的那一包东西打开,嚯。倒真是琳琅满目,什么玉连环,银香球,鎏金的小鸟笼之类的小孩子喜欢的物件。   也不知道这是老夫人早就有的存货,还是后来才买的,总之这老夫人,对越越倒是满大方,害得姜凤心中不安,压力山大。   因为姜凤目前能回报的,就只有快点给老夫人生个姓林的孙子了。   “越越。你在婆婆那里都做了些什么?”   现下小家伙的胆量倒是越来越大,看来还是居住环境里人多了能锻练人啊。   “就是给婆婆捶腿,捶背。还给婆婆讲故事,喝歌啊……”   越越照够了镜子,又在屋里寻找着碧泉。   “二爹爹呢?”   戴了这么炫亮的金子,怎么可以不找二爹爹显摆一下啊。   “二爹爹有事出去了。”   再要好的男人女人,也不能一天十二时辰都腻在一处。自然也要分开些,有点个人的空间嘛。   “嗯~”   越越一听就扁起了小嘴,正失落间,忽然听见外头望月不知跟谁在说话,越越眼睛一亮,就冲了出去。“望月哥哥……”   姜凤忍不住抚额,这是显摆他土豪金的项圈去了啊。   此时的碧泉,正置身于城南偏远处的一座小院中。   院子里荒草丛生。藤萝绕树,房顶满是蒿草,显然是处废弃无人的房子。   院中有块大石,石边摆着两三块略小些平整青石。   想来在这院子里当年有人住的时候,这些石头是被当做了桌子和凳子。   眼下某男子便妖娆地坐在石凳上头。身子后仰,两肘支在那石桌边缘处靠着。如同一尾没有骨头的美男蛇。   艳丽过火的脸上,巧笑嫣然,双眸百转千回,虽在同为男子面前,也要展现出别样的风流,勾人的魅惑。   “恭喜少主得偿所愿哦。”   碧泉站在某男的对面,面上神情是烦恼加无奈。   “你又有什么事?”   午间才回自己的小院收拾衣服,准备多往姜凤院里放些,再有几天就是张嬷嬷定的去正夫的日子了,碧泉自然要抓紧时间,往姜凤那里多刷下存在感,没想到就是这一小会的工夫,就收到了某个烦人家伙的传信。   “上回属下做错了事,被少主亲手惩戒,一直心有不安,还好,那林家倒也算厚道,没让咱们堂堂少主人,去当那低贱的小侍,这样属下的罪过,也就少了几分,属下这心啊,也算是稍安了。”   看内容也算是段正常的话,怎么偏偏被他一说,就算得阴阳怪气,说不出的堵心?   碧泉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捏在袖里的拳头跃跃欲动,好想揍人啊!   “就是这些么?若无它事……”   “少主子,属下如今已无栖身之所,正好少主人如今算是林府的主人,身边可以有侍候的人,不如就让属下进府,这样也能更好的照应少主子了。”   林家百年巨富,若没有些明里暗里的势力,早就被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下了,这林家势力虽大,却是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平时跟寻常商家一般,安分守已地做着买卖,但如果有人想要招惹,特别是危害到林府主人的安危时,林家反击起来,下手也是相当狠辣。   那日画舫之事,赵小姐是受害者也就不提,可下迷情香和掳人的那拨子人……据说有辆马车十来天前在城外几十里山路上翻了,里头的人也不见踪影,只有血迹尤存,附近村民都猜是附近的野兽来把尸首叼了去。   而后半段的参与者,因乔霜所为,并非针对林静航,所以林家追查的力度就相对小些,然而即使这般,那浣花河上的各家画舫也被搜查探问个遍,当然了这一搜也顺带查出不少藏污纳垢之事来就暂且不提。   但身为某个画舫头牌的乔霜的根底却是不经查的,自然在得到风声后就捏了个缘由遁逃了,如今只好栖身在这无人居住的荒屋里,要吃没吃,要住没住,更不用说这屋子空着据说是因为闹鬼。   “我不用人伺候,你还是速速离了栖凤城去吧。”   碧泉又不傻。让这人进林府,那还不是弄个祸害精在身边?   说得虽然动听,什么追随,伺候云云,就乔霜这般作派,弄不好反过来自己还得伺候这位大爷,更何况乔霜此人,长相危险,又是久在风月场所打滚过的,真弄进府里。乔霜就真敢兴风作浪……   想了想,又道,“你回去。也劝劝几位大娘和伯伯,从前的事,都忘记了吧,各自好生过日子岂不好?上回你们弄到了那些银子,足够把所有人都好好安置了。”   买个地。买个房,过自己的小日子多好,何必想那些镜花水月,海市蜃楼?   说罢转身就要走,乔霜一个飞扑,就朝碧泉的腰身抱去。   “少主子说得容易。这些人一心盼着少主子能出头理事,我若是说了这话,他们还不得把我给劈了。何况人家无父无母六亲皆无。最亲近的就是少主子了,少主子要好生过日子,人家便跟着少主子过安生的日子……”   碧泉躲闪得稍慢,倒真地给他碰了一把,不由得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嫌恶道,“我有我的去处。你也有你的,何必非要……”   后半段话忽然吞回肚中。   但见乔霜美目中盈盈泪光,两道清泉顺着细长微挑的眼角,沿着雪一样白的脸颊缓缓而落,神色无比凄然,哽咽道,“少主人,这是嫌弃人家曾沦落青楼,身为下贱么?”   碧泉抽动了下嘴角,又来这一套!   “好了,莫要再演戏了!”   每回这厮就用他当年的经历来勾取同情心,起先碧泉还十分当真地想尽办法安慰,可这厮前一刻哭得梨花带雨,后一刻便笑得如偷到了鸡的狐狸,经的次数多了,乔霜哭得再惨,也不能打动碧泉了。   乔霜凄然道,“少主人何必这般瞧不上人家,当年咱们也是亲兄弟一般……旁人都可以去过安生小日子,唯独乔霜不能……既然少主人嫌弃,就让乔霜这不洁之人,在这荒凉鬼屋里自生自灭吧……”   说着,身子慢慢地委顿于地,如梨花开落,玉山倾倒,一代美人就要长绝于世……   这眼熟的场景,明显是某出戏里的一段么!   碧泉抚了抚额头,转身就朝院外走。   这乔霜已经是走火入魔,性情变化不定了,虽然,他这种变化,当初说起来,跟自己还有很大的关系……   脚步已至院门,碧泉忽然心念微动,回头而望。   却见乔霜身子折着伏在地上,角度微微打开,双臂都伏在荒草之中,下巴枕着臂弯,那方才流下的泪珠还挂在眼睫之上,此刻正无意识地望着他面前的草叶,透出来的神情是如此真实的迷茫。   碧泉的脚步突然就沉重起来。   乔霜望着眼前的小草,觉得自己这条命,倒跟这草颇有些相似之处,那收发自如的眼泪早就止了,只还挂在眼前有些遮挡视线,正要挥增去,忽然见一双软底缎面口绣竹叶纹的鞋子落在十步之外。   “收拾一下吧……”   这无奈的声音,可不正是碧泉的?   乔霜的表情瞬间转为惊喜,眼眸迸亮,笑容灿烂,声音如欢跳的黄莺,“啊,少主子,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我一定好好保护少主子。”   看着如同一只见着肉骨头而蹦得三尺高的大型动物的家伙,立马也不哀伤了,也不迷茫了,眼泪也不知哪去了,笑得跟偷到了一窝鸡的狐狸般,屁颠颠地跟在自己身后,碧泉就觉得压力山大啊。   带这厮回去,真的好么?   碧泉犹豫地道,“乔霜,若不然我租一个小院子给你住……”   “什么,少主子这不还是要抛下我么?”   眼看着又要开始梨花带雨地如泣如诉,碧泉只得道,“好吧,带你一起,不过你要改了那身作派,若是行为举止不像个小厮,被林家人瞧出端倪,怕是不止你要倒霉,就是我也要受连累。”   乔霜低低一笑,“这有何难?”   说罢两手飞快地把自己披散的一头黑发用根树枝挽成了个中规中矩的发髻,另一手从袖中摸出个巴掌大小的妆盒,打开来,双手齐动,上下如飞,在自己的脸上涂抹着,也不见他如何大动,不过须臾时间,整个人的气质就大变了模样。   微黄的皮子,半耷拉的眼,微塌的鼻子,看着怎么都是掉到人堆里也找不出来的寻常小厮,而且一副低头含胸胆怯不已的神情,使得乔霜显得更比实际年纪要少了好几岁。   其实乔霜比之碧泉,还要大上一岁。   碧泉虽是知道乔霜的本事,但此时亲眼瞧着他瞬间变化,还是心中惊叹。   碧泉带了乔霜回林府,去见过福管家,道乔霜是他买回来的小厮。只在自己的小院里伺候,月钱也不用另外支,由碧泉自理就是。   福管家瞧了眼这小厮,看着十分寻常,便没有多管。   碧泉虽是二爷,但这府里又不是姜凤的,而是属于林家的,所以碧泉这个主人身份就有些个微妙,这也幸好碧泉是从小在林府长大的,不然若是换了别个,怕不得成日尴尬?   大爷身边小厮好几十个,而二爷院子里就只有粗使打扫的下人,按说起来让外人听了也有些不像话,可给碧泉配上一个吧,碧泉又不愿意要,说他用不着,如今天他自己想通了买回来一个小厮,倒省了自己的事。想来身契在他自己手里,用着更有底气吧?   碧泉领着乔霜进了自己住的小院。   乔霜一见没有外人在,便收了带着的老实小厮的面具,东张西望,一会上手摸摸,一会又打开房门打量。   “这是主子的卧房么?”   乔霜大摇其头,啧啧批评。   “也太冷清了,怎么连个像样的古董都没有?林府可真小气!”   碧泉把门一关,沉声对乔霜道,“乔霜,你在外头可是发过誓,再不会做任何对林家,对我的妻主不利之事,你可要记好了!若再有过界,我可不会念在旧事上,对你手下留情了。”   乔霜眉毛一挑,眼珠一转,撇唇笑道,“我的好二爷,人家自然是说话算话的,二爷只管放心,我再不说林府半句不是了。嗯,这屋子,当真清静利落啊!”   碧泉把旁边一个耳房指给乔霜住,又把自己的一副铺盖给了他。   “既然是当小厮,就要有模有样,自己动手收拾屋子去吧,闲了把我这边的床单被子都拆洗一回去……”   交待了事情,丢下仍然在唠叨的乔霜,碧泉便匆匆向姜凤院子而来。   PS:   乔霜这个M粗线了。。。   多谢星月流星情zasun同学们送的小粉红,mia~~   多谢呵呵哩啦同学送的小粉红还有和氏璧,居然是和氏璧啊,让呵呵同学破费了~~(内心不安中)话说各位亲订阅支持某月就很开心了吼~~   今明为和氏璧加更,不过这两天都是零碎的时间,就分两次合并在两章里吧,一章四千,一章五千~~ 135 有钱有闲小日子   碧泉才进院子,眼尖的越越就瞧见了,蹬蹬地跑过来就往他身上扑。   一边跳啊跳的,还不忘记显摆自己脖子上的土豪金,“二爹爹你去哪儿了?越越好想你呀,你看我的金子,好不好看?”   碧泉抱定了越越,定睛观瞧,见越越这三头身的娃娃,白嫰的脖子上带了个硕大的金项圈,几乎有他半个身那般大了,那上头各色宝石闪闪发光,若是这行头让个女子戴了,那除非是绝世美女,才能不显得俗气,可如今是带在小豆丁身上,就显出了莫名的萌感来。   碧泉可是知道这个物件乃是当年林夫郎让人做了,给六七岁的林公子当生日礼物的,不过林静航那会儿就已经显出了独属自己的品味,嫌弃这个东西又重又俗,收了之后就把这个拿到外头当铺里当了,把当来的钱去买了一块玉佩。   当然了这中间一当一买,值二三百两的东西变成只值二十两,林公子也算是上了人生当中第一堂关于价值的课。   幸好那当铺是跟林家相熟的商家开的,林夫人没费什么工夫就让人把这个礼物给找了回来。   林静航因此吃了林夫人一顿竹笋炒肉,罚抄账本二十遍。   因他对这礼物的不上心,林夫人就干脆给他没收了。   这么有纪念意义的物件,没想到如今倒是给了小越越。   “嗯,好看,真好看。”   碧泉笑眯眯地瞧着越越,一边伸手去捏他的小鼻子。   越越格格地笑着躲闪,二人一路笑闹着进了小厅里。   见姜凤正提着笔坐在桌边,不知道在画什么。   见二人进来,不过抬头瞧了眼。微微一笑,便又专心做画去了。   碧泉走过去一看,纸上却是个小娃娃,圆圆的大脑袋,小小的身子,眼睛圆而且大,倒占去了快一半的脸,鼻子只用个小点代替,嘴巴干脆就没有。   细脖子配上大号的金项圈,煞是喜感十足。   虽然是有些怪异的画。但却一眼就能看出来画的是谁,而且那小萌样子,看着就趣致得紧啊。   越越被抱着。居高临下地瞧得清楚,登时欢叫起来,“是我,是我啊!娘亲画得真好呀!”   姜凤看了看纸上的萌版娃娃,再看看真的娃娃。笑道,“娘亲要用越越当主角,画一本故事书呢。”   这也是这些天来闲的工夫多了,正好下午老夫人命福管事来跟自己说,曾经见自己给越越画的小蝌蚪找娘亲那本画书很不错,正好林家在栖凤城和京城都有自己的书坊和书铺。便想着拿来印成书册出售,姜凤自然没有不同意的。正好越越早就把那本书看得滚瓜烂熟了,就找出来给了管家。管家答应等雕版打好了之的就好生地还回来。   姜凤同时也推了管家拿给她的一百两银子。只道自己身为林府的一份子,自然该尽点心力的。   福管家也没有硬给,笑眯眯地拿了画书去了。   这倒是勾起了姜凤多画点类似图册的想法。   就算是将来书坊里用不着,单给越越看也很好啊。   正好越越这个土豪金的造型又雷又萌,就被姜凤拿来用了。   而且就在画的时候。姜凤灵感如泉涌,想到越越各种造型。委屈的,高兴的,害怕的,睡着的,玩耍的等等,怕是一本漫画都画过不过来的,姜凤打算画好了之后,看看书坊那边的反响如何,如果买的人多,咱就出个系列啥的……   很快就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三个人一同用过了晚饭。   越越还记得昨天说好的要一起玩踢球的游戏,果然有了组队对抗,游戏的吸引力大增,越越一吃完饭就跑去把自己的藤球抱了出来,抬着眼睛期盼地望着碧泉。   “二爹爹,我们还玩昨天那个踢球吧?”   “越越,刚刚吃了饭,歇一会儿,等球员们都到齐了再玩……”   姜凤是没那个精力陪着这娃娃玩那剧烈运动的游戏了,记得昨天有个叫松风的小厮可是答应了要过来的。   果然,小厮松风盏茶的工夫就笑嘻嘻地过来了。   想是知道要跑动,还特意换了身短打衣裳。   两队球员皆各就各位,姜凤充当场外裁判,一声令下,一场以让越越小盆友进球为目的的简易足球赛开始了。   当然了,越越还不到五岁,就算把球送到他脚前,让他一直踢也是会累的,所以队友和对手们还很体贴地给越越了些休息的时间,利用这些时间来真格地对踢。   这一踢倒也觉出些趣味来。抢球运球双方之间,跌宕起伏,变化种种,忽攻忽守,相互配合,还真是个有意思的游戏。   他们在院里踢得高兴,再配上小娃娃的笑声,引得不少路过的林府下人都在院门口处探头探脑。   这个点儿正好的府里各处活计最少的时候,闲人也最多。   姜凤倒是没有那么多的讲究,见有人来看也不以为忤,反是和气地对那些下人微微一笑,点点头。   这踢球的活动,本来就是观众多了才踢的有意思嘛。   自来到浣花国,姜凤从前的娱乐都没了。   身为死宅的姜凤可是几乎从不看三大球的,她喜欢的运动就是去健身馆里跟着老师们学点瑜伽,拉丁肚皮舞,再游个泳啥的。   虽然不少球星们长得很帅,偶而也会看着照片花痴下,但让她把时间花在看那漫长的比赛上头,她可没那个耐心。   而到了浣花国,前些年是为了生计没空想到运动层面的,等不用为生计发愁了,这才觉得没有电脑电视网络的夜生活是多么的无聊啊。   这会好容易见着个略得球赛皮毛的,参与的还都是养眼的年轻小帅哥!   姜凤自己的兴致当然就被勾了起来。   激动地一会给这个叫声好,一会又给那个助威加油。   越越毕竟年纪小,跑动了约摸小半个时辰就累得满头大汗,小脸红扑扑的,呼哧呼哧地直喘气。碧泉见状就喊了暂停,好让小家伙歇歇。   场外的姜凤赶紧拿了水杯喂儿子喝,又给娃擦汗。   “越越累了吧?咱歇歇,看二爹爹跟叔叔们踢好不?”   虽然是头回踢,但这些青少年们的身手可是真赞。   姜凤心里觉得他这样陪着越越踢有些屈才了啊。   可惜林府里没有跟越越一般大的小孩子,不然弄个幼儿足球队才是最适合儿子的。   越越小腿方才可是不停地在跑动,就是他不踢进球的时候,也要跟在大人身后奔跑,所以现下累得很了,听了姜凤的话。虽有些意犹未尽,还是点头道,“嗯。好。我在这儿看哥哥们和爹爹踢。”   小越越下场,少了个队员,碧泉就从院门口看热闹的小厮中挑了两个出来,顶替自己和越越。   这下一家三口都成了观众,排排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因不用顾及小娃娃。两队人的动作变得生龙活虎,奔跑如飞,这才更像真正的比赛。   观众看得热闹,场上的人也踢得过瘾。   虽是挥汗如雨,时不时磕碰下亦是再所不惜。   姜凤叹道,“唉。可惜人太少了,若是一队多上几个人,如排兵布阵。攻防皆宜,那才叫有意思呢。”   碧泉想了想道,“府里的小厮不少,这个时候闲得居多,凑上七八个人还是可以的。若是禀告了老夫人。老夫人同意的话,那就没什么问题。就是人多的话,便不能在这个院里了……不过,府里有不少空院子……”   林府地方大,主人极少,所以这院子就空出来不少,刨去留给客人住的客院,也至少还有三个大些的空院。   姜凤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如果真的组起了球队,也给府里添点活泛气儿,让下人们闲时也有个娱乐,总比去喝酒摸牌强吧。   而且如果真的效果好的话,也可以去请林老夫人来一起看热闹啊。   姜凤总觉得林老夫人夫郎早逝,身边虽有小侍,但究竟有多少共同语言就不好说了,而且林老夫人年过五十,身子骨看着又很差,估计对夜生活已经没了兴趣,林静航又不是个善解人意会哄长辈的,第三辈还遥遥无期……   说起来,老太太也怪孤单的。   姜凤不知道该怎样跟这老太太相处,太巴结了吧,自己觉得别扭,就像现下这样,客客气气的,有时又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还好有个越越可以派上用场。   姜凤心里这样盘算着,却不知自己无意间的一个念头,倒是给林府下人开创了一项老少皆爱的休闲运动。   这个改良版的足球,不仅风靡了整个林府,慢慢地传到了林家各大商铺,再后来,传到了外头,在栖凤城流行了好些年头……   且说一时赛事结束,众观众退散,四个队员活动了个过瘾,勾肩搭背地各回各处,姜凤三人也自回去洗浴。   松风是跟望月搭档,因前一晚已是看过,有些小经验,果然把另一队打得落花流水,进球连连。   一进林静航的院子,松风这才面容一整,放轻脚步,来到林静航的卧房间,轻轻敲了声,“大爷,我回来了。”   松风先头满场奔跑,大汗一身又一身的,梳着的发髻也有些乱了,不过精神倒是十分的昂扬,两眼闪闪发亮。   林静航瞧着自己贴身小厮这副模样,虽是离得有十几步远,那汗臭味还是飘来了一些,林静航不由得眉头微蹙。   松风向后退了一步,缩了缩肩,说着自己所打听到和见到的各种情况,“……听说今天二爷出门去了,回来就跟夫人和小少爷在屋里画了什么画,然后就是叫了望月和小的一道,陪着小少爷踢球,后来小少爷累了,二爷就另寻了两个人顶替,然后我们四个人对着踢,二爷和夫人还有小少爷在一边看……”   松风觉得自己真是有点笨嘴笨舌,明明很有趣很好玩的事,让自己这么一说,好象就变得很寻常了啊!   不由得赶紧补充,“大爷,听夫人和二爷说,以后还要找更多的人组成什么球队,要是老夫人同意,就要每天在空院子里头踢哩,到时大爷也去瞧瞧吧?”   林静航瞬间黑了脸,“行了!你出去吧!”   松风赶紧低头退了出去。   等走到自己房门口这才恍然。   唉呀,那踢球是要奔跑来去的,公子的脚自从跛了之后,连出门都省了,让他去看这个,那不是看着闹心呢么?   松风自己拍了把脸。   唉,当时话说出来的时候多想想就好了。   真笨啊真笨!   一夜过去。   因为今天要出城去庄子上,姜凤碧泉和越越都起得早了些。   用过早饭,姜凤拉着越越刚要出小厅,却见院里站了个眼生的小厮。   微黄的脸,寻常长相,看年纪大约也就是十六七岁,个头虽不低,却是有些弓腰缩背,头也是垂着,像是胆小怕生的模样。   是乔霜!   昨夜先是打球,打完球又给越越洗澡,小家伙玩累了一沾枕就着,根本就不知道他的二爹爹跟娘亲大人在浴室里做了些啥好事,而一整夜包括早上还沉浸在**余韵中的碧泉,差点就把乔霜给忘在了脑后。   碧泉无奈地眯了眯眼,强笑一声,介绍道,“阿凤,这是我新收的小厮,名为乔霜。”   乔霜乖巧地冲着姜凤弯身行礼,道,“见过夫人。”   听得碧泉嘴角微抽,这厮简直是天生的戏子,连声音都变成平淡无奇的路人音了。   姜凤轻轻点了点头,一派夫人的端庄,“嗯,日后好生服侍二爷。”拿眼睛示意望月给乔霜打赏。   小越越歪头好奇地瞧了瞧这个新来的哥哥,咦,这是不是表示着除了望月松风哥哥之外,又有人陪自己玩踢球了?   乔霜接了那里头装着一两银子的荷包,很是欣喜地道了句,“多谢夫人赏。”   半低着的脸上,眼尾却是瞄到碧泉,冲着碧泉挑了挑,露出了个调皮的微笑。   好想揍人啊怎么办?   碧泉在袖中握了握拳头。   “乔霜你新来,就不要跟去庄子上了,跟着旁人学学府里的规矩吧。”   “二爷,带小的去吧?小的可以跟这位望月哥哥在路上学规矩的。”   又来了!   那泫然欲泣的语气,让姜凤也不由得多瞧了他一眼,道,“碧泉带上他吧,听管家说庄子上怕是没有几个伺候的人。”   那庄子平时都空着,只有两个老仆看着大门。   至于管理田地这些的,都是由村里的庄头全权负责,年底跟林府的管事交帐。   PS:   咳,高估了某月的战斗力,本章只有四千,只好明天也是四千了。。。   多谢61的小粉红~~ 136 谁家欢笑谁家愁   姜凤都开口了,碧泉还能说什么。   而且还不知道自己不在府里的时候,这厮到底能否藏好他的狐狸尾巴不捅篓子呢。   这么想下来的话,还是把他带上,由自己看着比较稳当吧?   姜凤不知碧泉心事,还想着,这回碧泉身边也有个下人,看上去才像个‘二爷’了嘛。   碧泉这头带了乔霜,姜凤那边带了望月。   碧泉和姜凤一人拉着小越越的一只小手,朝林府的偏门走去。   福管家已经把出行的两辆马车都备好了,还有八个武功一流的护卫骑马跟随。   姜凤本来还以为自己一行人,要在门口等林静航这位大爷的,却没想到才看到那两辆华丽大马车,就见车边站了小厮松风,上来行礼道,“夫人,二爷,大爷已在车里等着啦。”   松风看着姜凤这一行三人,那手拉手的友爱场面,不由得暗自捏了把汗。   姜凤一看有两辆车,而且都挺大,林静航和松风一辆,自己三个加上望月和新来的小厮乔霜,五个人虽说可能略有点挤,但应该还是能坐得下的。   而且林公子爱静,肯定也是愿意这般安排的。   正要带着越越朝第二辆车过去,就见松风凑了上来,咧嘴讨好地笑道,“大爷请夫人和小少爷一道坐哩。”   说完了这句,可能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又加了句,“大爷说,二爷愿意的话也一起。”   姜凤想了想,林静航这会儿既然表达了想要增进交流的愿望,自己当然不能推辞,便拉了拉有些犹豫的碧泉。三个人一道上了第一辆马车。   进了马车内部,才觉得地方果然够大,车子三面设了软榻,车内壁都用厚丝绒包了,地上铺着干净素色的丝毯,中间是张固定好的硬木小桌。   林静航这会儿正倚坐在一侧软榻上,见三人陆续进来,便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碧泉坐在林静航的对面,姜凤坐在靠窗的位置。小越越则坐在姜凤腿边,伸出两只小胳膊搂住了姜凤的腰身,小脑袋歪着。打量着车内种种,一脸好奇之色。不过在对上林静航这位大爹爹时,却是明显有些害怕,只在一时来的时候叫了声大爹爹,之后便不敢把眼神朝林静航的方向看。   姜凤有些好笑地摸摸儿子的小脸。   姜凤也是头回坐这般豪华舒适的马车。从前在草沱村,也曾经坐过王将军的马车,那个在姜凤看来就很奢华了,而如今林家的还要更胜一筹。   嗯,英王府的英飞宇,是平民起家。年轻轻的就害死了,估计英王府积累的财富不会多到哪去,当然比不上林家了。   几人坐定。福管家早就带了人来亲自相送,交待了护卫和车夫几句话,马车这才缓缓开动,驶离了紫竹巷林府。   姜凤一干人向着城外进发,而远在好几百里之外的京城。正迎来了一场盛大的婚事。   当朝二皇女,景王安璟。迎娶平乐郡王入王府为侧夫。   这两个人,莫说是在京城,就是在浣花国里,不知道他们的人都少之又少。   一个是女皇最看重的皇女,未来极有可能继承皇位。   一个是英大将军的遗孤,也子继母志,走上了从武之路。   皇女金枝玉叶,身份清贵,相貌堂堂,郡王容颜俊美,矜持冷艳。   自城北的英王府起,由皇女安璟率着接亲队伍上门亲迎,一番喧闹喜庆之后,方得将英小郡王从英王府带出。   鼓乐声响,英王府所在的街道观者如堵。   两位新人双手相携,身着华彩金玉辉煌的皇室吉服,步步稳健,朝那停在英王府大门口的华盖玉辇走去,   “啊呀,真是女才郎貌,天作之合啊!”   “是呢,小郡王果然生得又俊美又高贵,怕也只有皇女才能配得上嘛。”   围观群众最喜欢看这种顶级贵人间的婚礼了,一来有各种寻常百姓难得一见的宝物可以见识,二来能见着传说的那些大人物,三来喜庆之日,有时还能沾些喜气,这不,看着四个小管事模样的人,端着大筐子,里头满满的全是亮灿灿的喜钱,向四个方向走着……   这就是大家伙儿最喜欢的散喜财啊!   看热闹的人群立马分出了四拨挤到了筐子跟前,眼巴巴地盼着能多抢到些。   虽然说那一个喜钱的价值也不过是一文,但这可都是新鲜出炉的,样子新而且份量足,上头的花纹都比平常所用的要好看几分,还沾着皇女大婚的喜气,这抢到了谁舍得真当一文钱花掉,那都是要留作收藏纪念的。   挤在人群里头的还有不少闻讯而来的京城叫花子。   若论争抢东西,怕是只有这帮人才是老本行,而且这些人衣衫褴褛,浑身脏臭,既不怕挤坏了衣装,跟别人蹭上只能是那人倒霉,所以个个精神百倍,奋勇争先。   而人堆里叫花子多的,旁人就是只能自叹不及了。   一盏茶的工夫,四大筐的喜钱便洒泼干净。   而此时新婚之喜的两位贵人并肩坐在玉辇车之上。   玉辇车由六匹高大神骏的白马拉着,车身上雕龙画凤,镶嵌着各种珠宝玉石,车子是敞开着式的,最上头却是拿百鸟羽毛织就的凤尾碧纹香罗圆型车顶。而车身又用各种珍稀锦缎和时令鲜花围了数圈以做装饰,馥郁香气直飘出数丈之外。   这般的奢华繁复,直让街边围观的京城百姓眼花撩乱,心驰神迷。   “哎呀,好臭!哪来的叫花婆子,还不滚远点!贵人也是你配看的么!”   随着几声谩骂,一名乞丐被人拿脚揣出了围观人群,骨碌碌地滚了几圈,撞到了墙角这才停住。   这乞丐看身形倒是个女子,身上的衣衫破破烂烂,如酱菜一般。早看不出原本的质料和色泽。   半长不短的乱糟糟的头发有一大半都跑到了脸前,边缘处七长八短地很像被狗啃过了似的,露出的半张脸上也全都是黑污,看不清原本的长相。   这般形象,在京城的乞丐堆里,倒是十分常见。   想是那一脚踢得有些狠,女丐一手捂着腹部,低声呻吟着,手脚挣动了好几下,这才扶着墙慢慢坐起。   而她的右手。始终软软地贴在身侧,未见动作。   那女丐背靠着墙壁,透过乱发的缝隙。望向被人群包围着的街中央。   此时的长街,玉辇车缓行而过,仪仗先导,金甲武士护卫,八音奏响。万众瞩目……   那车中俊美高贵,身穿朱砂红色吉服的男子,如今衣冠俨然,就要成为皇女侧夫之尊。   未来还有可能变成尊贵的皇贵君,未来皇太女之父……   就是同一个男人,三四个月前。还曾经跟自己夜夜欢会,帐中无限恩爱,花样百出。火热大胆得比那青楼中人还要露骨三分,直令她尝尽人间至乐。   可没想到看似多情却无情,自己以为他便如当初的林静航一般,轻轻松松地便被自己拿下,成为自己的裙底之臣。   哪知道这人翻起脸来。就和陌生人一般的无情!   如果不是因为他,还有她。自己怎么会落得如此惨景,小命丢了半条,右臂被废,这一路上吃尽苦头,装疯卖傻,乞讨着回到了京城,这才刚进城门,就亲眼瞧见了这一幕!   心中好似滴滴剧毒的汁液落进了滚烫的热油之中,恨极,悔极,怨毒,煎熬……   这些该死的男人!   若教她日后身在高位,必将身受的罪,千倍百倍的报回去!   乱发下的黑面透出了扭曲的狰狞,女丐怨毒的诅咒,也被淹没在热闹喧嚣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婚的迎亲队伍的最尾端都早已走远,看热闹的人大都跟了上去,街上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只不过因人流被吸引走了,此时倒显得有些冷清。   女丐爬起身来,摇摇晃晃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平南侯姚家位于京城东南。   京城中素来有南贫北贱,东富西贵的说法,姚家这个位置,离顶级权贵是差着一些意思但比起那些空有家财,而无势力的寻常富贵人家要强出许多去。   在早些年,平南侯府那片儿几条街的地界,也就数着姚家最为显赫,可惜一代不如一代,到了最后一任平南候,这原本挺有气象的个侯府,渐渐入不敷出,平南侯不得不把原本西边的几个院子拿墙挡了,卖了出去,两年前平南侯过世,风光大葬又让姚家大出了回血。   而且更郁闷的是,此后全家都成了白丁,大门口那个平南侯的匾额也得取下来,得换成姚府了。   此时姚府的大门紧闭,门口的砖瓦都有破旧,倒是因母丧涂上去的黑漆还显得大门新些。   因府里几回缩减开支,好些下人都被裁减掉,因此也就不学着往门口安排气派的门卫。   有看大门的两个老家仆就不错了。   姚慈心的妹妹名叫姚妙心,两年前平南侯未过世前两个月娶了夫郎,那夫郎家是个寻常的富室,来时还带了大笔的陪嫁。   这两年,姚慈心的妹夫管着家,因他是商家出身,什么都算得精,府中开支一降再降,现下倒是能维持收支平衡了,   不过也弄得姚家越来越向寻常的富户人家靠拢。   一向志向远大的姚慈心是绝看不上姚妙心夫郎的那点嫁妆的。   连现银带不动地产和首饰用具等等,也不过撑死了七千两。   若是当年她娶了林静航,怎么也能得个十万嫁妆。   早知道当初就该先娶了林静航,人进了姚家,钱也到手,到时如何还不是自己说了算,何至于落到今天这般的境地?   姚慈心这身乞丐落魄状,就算她能敲开大门,也丢不起那个人。   她绕到后门,苦思了半天这才想了个主意,到门口捏着声音道是要寻姚家大小姐的奶娘。   其实她是多虑了,经过长途跋涉,原本那如新莺出谷的动听嗓音早就便得粗哑不堪,看门下人又极少有机会跟眼高于顶的姚小姐对话,自然更不可能听声辨人。   姚慈心的奶娘就是丽鹃的亲娘。   听传话的人说,是个叫花子来送个口信,是关于她女儿的。   奶娘自然就赶紧出来听了。   姚慈心觑着无人时,这才低声道,“奶娘,是我!我是大小姐啊!”   同时用自己脏兮兮的袖子擦脸,又用独臂费力地把乱发撩到一边。   奶娘登时唬了一大跳,差点就要尖叫出声。   半晌回过神来,才结结巴巴地问,“老天啊,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胳膊可是受伤了?丽鹃这妮子呢,怎么没伺候在小姐身边?”   “奶娘,这些以后再说,你快领我去梳洗换衣,免得被人瞧见了。”   姚慈心有些不耐烦地催促着。   她妹子妙心是个性子软的,成婚后就被她夫郎拿捏住了。   姚慈心觉得这个妹夫铜臭市侩,没有大家公子的风范,心里瞧不起,   可那妹夫也觉得这位大小姐成天自命清高,眼空心大,白白在外头有个名声顶啥用,这好几年不还是一事无成么?   因此这两人是互相看不上。   若是姚慈心这般狼狈的模样被妹夫听说了,还不定怎么在心里笑话呢,可不是自己这个大小姐,在自己家里都抬不起头了么?   奶娘心中惊疑不定,但也不敢多问,老实地替姚慈心遮掩着,给带到自己的房间里,提了水,寻了衣裳,伺候着姚慈心换过。   又赶紧给姚慈心弄些吃的,泡了热茶送上。   姚慈心这才觉得自己又活了回来。   瞧着奶娘那担忧心疼的神情,姚慈心方念起,奶娘的女儿丽鹃,已是死在栖凤城外了。   这要怎么说?   想到奶娘即将可能的哭天喊地,姚慈心不由得就有些头疼,她自己都沦落成这般了,哪有工夫去理会这些?   可该说的还得说啊,姚慈心自然不能说是因为自己想算计林家没成功,结果遭到了林家的报复,反是编了个主仆俩个路遇强盗,仆死主伤的不幸遭遇来。   一听亲女儿惨死,奶娘登时就傻了,半响说不出话来,跌坐在地上,身子前后摇晃,眼看着就要晕死过去。   姚慈心心中暗道麻烦,但就是装样子也得装啊,毕竟这是从小奶大自己的奶娘,还陪着落了几滴泪。 137 林公子一展慈祥   “羊!有小羊!小羊真好看!”   把头快探出窗外,好奇地打量着路上风光的越越,忽然似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指着路边正在悠然吃草的羊群发出惊喜的欢叫。   复转回头来,讨好地问姜凤,“娘,这个是小羊吧?我好象都没有见过。我喜欢小羊……”   他好象只在娘亲画的画儿上看过诶,那小羊白白的,叫声绵绵的,好想养一只。   姜凤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笑道,“是啊,是小羊。你以前在咱们村里是见过的,怎么忘记了?”   这娃,见个羊也这般欢喜,要知道你可是农村娃啊,牛马羊什么的,老娘可都抱你去瞧过。   越越眨了眨眼,有些不好意思,“娘,小时候的事儿,我都有点儿想不起来了。”   姜凤和碧泉听了都忍不住笑了。   连林静航,一直静静地倚坐着,如雕像般的面无表情,此时也微微牵动了下嘴角,疑似微笑。   杜府马车性能很好,车夫也是一把好手,临出门时得了管家的特别叮嘱,知道这一趟虽明面上去夫人去看庄子,其实一家子是去休闲游玩的,并不用赶时间,所以一路上,马车走得不快,几乎是匀速前进。   车里又垫得厚实,所以坐在里头并不颠簸,微微的摇晃倒是让人有种坐在摇椅上的舒适。   越越小朋友长这么大,虽然在从青石县到栖凤城的路上,跟着娘亲坐过牛车,但牛车是好几个人挤在一起的,而且还是露天的,底下只不过垫了些干草,越越只能被娘亲一路抱着。虽然他没感到颠簸,却是始终在娘亲怀里不得自由。   如今头回坐这般宽大舒服的大车,还能自由地在坐椅上或躺或坐,还能朝外头看风景,自然兴奋得不行,若不是因为林静航在怕这个冷着脸的大爹爹凶,早就上窜下跳拉着娘亲和二爹爹咭咭咯咯地说个不停了。   不过方才见了羊,一时太兴奋了没忍住。   倚在娘怀里,小眼神偷偷地瞄了眼斜对面的大爹爹,好像还是那样儿。没有变化,这就是说,大爹爹没有生气了?   忽然林静航敲了敲车壁。马车就应声而停。   马车夫恭敬地跳下车座,向窗边小跑过来。   姜凤还当林静航觉得越越太吵,嗯,仙人范儿的公子哥儿子一般都很讨厌小娃们叽叽喳喳的,从前姜凤在现代。也很讨厌那些来自己家玩的熊孩子,虽然越越在自己眼里看着很乖,可难保在旁人眼看起来也是熊孩子咧?   姜凤有些讪然地道,“静航,可是吵到了你?不然我们还是到后头那马车上去吧,叫松风过来。”   林静航眉稍微挑。淡淡道,“不必。”   正好见车夫和一个护卫过来了,便道。“找个地方停停,林三去买只小羊回来。”   这句话却大出姜凤意外。   林静航要买小羊,肯定是给越越的,总不成是林大公子自己萌心突发,想要养一只喜羊羊当宠物吧?   倒是碧泉唇角含笑。眼神露出了然的神色。   这几天,林公子一直派松风打听越越的动向。怕是想要跟这小娃娃交好吧?   可是林公子冷脸习惯了,而且林公子的成长环境跟越越全然不同,所以就算想表示友善,也找不着法子,这回倒是突然福至心灵,开了窍了。   越越一听要买小羊,眼睛倏然一亮,期盼地仰脸望着姜凤。   姜凤却是向林静航劝道,“静航,还是不必了吧?这在路上也没地方放啊。”   越越失落地低下了头。   林静航唇角微勾,道,“放在后头车上即可。”   姜凤,“……”   果然护卫们的速度极快,不大会的工夫就抱了只小羊回来,全身都是雪白雪白的毛,想来是挑了只最干净的。   越越早就坐不住了,把头伸向窗外,叫着,“小羊!小羊……”   复转回头来,有些怯生生地问道,“大爹爹,能给我摸摸么?”   想来也是知道这小羊羔是大爹爹买的,所以要他同意才成。   林静航本就是想跟越越搞好关系,好为自己当个慈祥的老爹做准备的,哪能不同意,当下矜持地微微颔首。   “好,越越可以下去跟羊玩一盏茶的时间。”   碧泉听得腹内好笑。   这林大爷虽是想讨好儿子,但可惜用词仍然有所欠缺。   四岁的娃,哪里知道一盏茶的时间是多长?   越越听了连连点头,却是拉着碧泉道,“二爹爹,你陪我下去玩吧?”   他是知道娘亲的体力比不上二爹爹的,近来陪玩的活儿都落在了二爹爹头上,至于搂着哄睡觉,讲故事之类比较不费力气的,则是姜凤的任务。   碧泉抱起越越,跳下马车,又看了看车中的姜凤,“阿凤不然也下车去活动活动吧。”   坐了近一个时辰的车,就算是车内宽敞,也有些憋闷的。   姜凤应了一声,转头看向林静航,有些迟疑地问,“静航可要下来透透气?”   她如今算是瞧了出来,林静航想来是完美主义者,不愿意自己身体上的缺陷暴露在旁人的目光下,所以出现的时候都是在黑夜里,而只要能坐着的时候,绝对不站着,能不动的时候,绝对不会走动。   林静航瞧了瞧已经咧开小嘴满地跑的越越,还有行动自如的碧泉,不由得别开眼,淡淡道,“不用了。”   护卫们买来的小羊大约是出生没几个月的,一副软萌可欺的小样儿。   乌黑发亮的圆眼珠湿漉漉的,头上长了两个比大拇指大不了多少的小犄角做为护身利器,很是透着几分不知命运如何的迷茫。   被放在地上,脖子上拴了根绳子以防跑掉,还没有成人的膝盖高的小羊瞬间就落入了越越的魔掌,吓得身子直往后缩,肥肥的小尾巴打着颤,咩咩地叫。   越越十分不解,“二爹爹,小羊这是怎么了?”   碧泉微笑道,“小羊认生呢,害怕了。二爹爹去寻些草来喂它。”   碧泉果然身手利索,只在路边一搜寻,就找来了两把青草。   护卫们也十分识趣,分出四个人在附近帮忙,没过两三分种,一人一把,放在一起就是成了小捆!   越越接过草,好奇地放在小羊嘴前,小羊闻了闻,这才伸嘴去啃,越越却又害怕地缩回手,“二爹爹,它不会咬我吧?”   碧泉笑声爽朗,教他两个安全的拿草姿势。   小羊乖乖地嚼吧着草叶,越越越瞧越喜欢,伸出小胳膊去抱羊,小羊虽然不怎么害怕了,但还是左躲右闪,越越就跟在后头追。   一娃一羊玩得不亦乐乎……   姜凤估摸着早就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了。   “好了,越越,该上车了,咱们还要去庄子上呢。”   越越有些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小白羊,心里实在想把它带到自己坐的车上去,不过小家伙机灵得很,知道车上还有个厉害的大爹爹,这念头也就在心里打个转而已。   三个人都上了车,小羊和青草被送到后车之中。   越越还叮嘱几位哥哥好生看着他的羊。   在第二辆车里,望月松风乔霜三人接替了越越喂羊的活儿,倒是颇不寂寞。   乔霜手里拿着草,一边喂,一边跟另外二人搭着话,这才不过同乘一个时辰,天性能言善道的乔霜都快把这两个小厮的底细摸透了。   望月性子软绵不多话。   另一个松风则是胆小的机灵鬼。   乔霜则给自己编了个身世凄惨寄人篱下的苦逼青年被解救的故事,赚得了不少同情,顺便满足了他的某些恶趣味。   而在第一辆车里,林静航的慈祥老爹计划似乎有所进展,起码现下小越越也不躲开他的目光了。   上车伊始还对林静航道了声,“谢谢大爹爹。”   林静航头回被这般小的娃娃道谢,感觉有些怪,微僵着声音道了声不用谢之后,有心想再说两句,却是语言笨拙不知道该说些啥好。   忽然灵光一闪,林静航伸手拉出了中央小桌底下的抽斗。   原来这小桌当初打造之时,就想过了长途行路要用到的不少物件,所以几乎四个方位都造了精巧的空间,吃的用的放在里头都很方便。   其中一个抽斗里头放着个精美的朱漆橡木食盒。   此时车里也没有小厮,林静航便自己动手, 修长的手指将盒盖掀开。   但见里头码放着整齐的点心。   造型十分别致,做成了粉粉嫰嫰的小刺猬小猫等各种小动物,闻着就有股淡淡的甜香味。   显然是小朋友们的最爱。   越越的眼睛又开始闪闪发亮了。   碧泉倒是知道这车里的各处机关,不过他倒是没想过林静航居然为了越越,能想到这些。   要知道从前身为林大公子,是根本不需要亲身去想这些的。   就算需要,也是由自己这个贴身侍从代劳的。   林静航显然很享受看到小朋友这种惊喜的表情,淡淡不着痕迹地瞥了碧泉一眼,把一整盒子点心都推到越越的面前。   “喜欢吗,都是你的。”   越越眨巴着眼睛,一时有些无措。   好大的盒子,好多的点心啊!   这个真的可以全吃掉么?   PS:   多谢书友090302165414976同学的小粉红,mia~~ 138 桃花坡里桃花庄   越越有些犹豫地伸了白胖小手,捏起一只小白兔就朝姜凤嘴边送过去。   “越越好乖啊……”   接了自家儿子孝敬的点心,感觉格外香甜。   越越咧开小嘴甜甜一笑,又捏起一只递给碧泉,碧泉笑盈盈地接了,摸摸小家伙的头。   小家伙眯起眼,又送上大大无敌笑容一个。   碧泉瞥了眼唇角带着一丝笑意的林静航,目光清洌如水。   林静航的视线与碧泉在空中相撞,鼻子里无声地哼了一声。   姜凤把这二人无声的较劲看在眼里。不由得心中窘了下。   便冲着小家伙使眼色,示意他也给大爹爹送上一个。   越越接收到了娘亲的信号,眨了眨眼,鼓起勇气捏了个小刺猬就朝林静航送过去,“大爹爹也吃。”   可惜还是有点胆怯,拿到半途小手一抖,差点就掉下地去,还是林静航动作迅速,赶紧接了过来,扔进嘴里,挑衅地回了碧泉一眼。   越越送了东西就赶紧回姜凤怀里,守着那满盒子的点心,乐得合不拢嘴,捧着各种形状的小点心,亲一口,再吃一口,小嘴巴鼓鼓的,跟只贪吃的小松鼠般,姜凤见他干掉了五六个就不让他继续吃了。   小家伙吃得很饱,拍了拍小肚皮,窝在姜凤怀里,懒懒得不想动弹了,眼珠子转来转去,在车中四处打量,不过看得最多的,还是两边相对而坐的两位爹爹了。   一下子有两个爹爹,好像也很不错啊。   嗯,大爹爹虽然很凶的样子,但是仔细看看,似乎也没那般凶啊。   越越这么想着。闭上眼睛,睡着了。   越越这一觉醒来的工夫,田庄就到了。   这处田庄名叫桃花坡,距离栖凤城有四十多里,中间经过两座大山,道路有些曲折,不过倒都还平坦,并无特别险要之处,交通算是便利的。   田庄位于三座小山之间,中央是块盆地。一个三四十户的小村就位于盆地边上,而村子东边紧挨着的一座看上去最为气派的砖石房子,便是林家的别庄了。   现如今。在官府的地契文档上,这庄子连带百亩良田和周边的小山林,都归了姜凤。   福管家早就派了人来,把林府四位主子要来庄子的消息通知给了这庄子的庄头和看守宅子的两个老仆。   因此当马车还不过是能远远地望见村子时,就瞧见村里出来了好些男女老幼。奔走相告,人欢马叫地就朝这边迎了过来。   黄泥土路上,不大会儿就在道路两边站满了村民们,目光里充满了敬畏羡慕和惊叹。   呃,这,这是夹道欢迎么?   在众多视线的投射下。姜凤觉得脸皮发紧,心内很是囧了下。   她真的没想到会是这般大的排扬啊。   而此时人群为首的两个老婆婆,都是五十来岁的模样。面上都带着恭恭敬敬的笑。上来就给姜凤行个深深弯腰的大礼。   “老婆子见过夫人,大爷,二爷……”   姜凤赶紧跳下车来,碧泉在后头抱着越越也下了车,倒是林静航。只冲着来人点了点头,就算是见过。并没有挪动的打算,当真是大爷气象。不过看众人的反应,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倒是姜凤下车的举动,令村民感到有些意外,没想到田庄新主人格外随和啊。   姜凤初来,自是两眼一摸黑,不知道谁是谁。   好有护卫上来介绍,知道这二位老妇,一个是管理这田庄的王庄头,一个是林府留在这庄子上看房子的钱婆。   王庄头年过五十,家中两儿两女,两女又生四孙,最大的孙子已是十一二岁,最小的才不过两岁。   如今为迎接林府主人,王庄头一大家子都来了,而且各家佃户也至少都出来了一个代表。   当然了,为示郑重,还都换上了新衣洗干净脸啥的,以免给贵人们留下坏印象。   这王庄头自听说了林家主人要来,这一颗压了好几年的心中大石总算是落了地。   原来这田庄虽然早就被林家买下,但当时林家买了这里,并不图什么田产出息,而是看中了那三面山上的野桃树。   林家夫郎还在的时候,虽然林府不在栖凤城,林夫人也带着全家来过两三次,每回都小住个十来天,都是赶着桃花盛开之时而来,等桃花落败了再走。可自从林夫郎过世之后,林家人就再没有来过,说起来这都十几年了。   王庄头真是害怕林家因不来住,而这田庄又出产不丰,索性卖掉省事。   要知道这林家收的三成地租在这方圆几十里,可是最低的,而且若是遇见了天灾荒年什么的,还给减免。   若是换了那黑心地主什么的,这大家伙儿的日子可就难过喽!   幸好林公子终于成了亲,这庄子归了夫人。   看夫人这态度,肯定是要在这里小住的,那田庄也自然不会卖出去了。   “还不快给夫人,大爷和二爷请安!”   王庄头把两个村妇模样的女子推上前来,讨好地介绍道,“这是我家两个不成器的闺女。”   这俩人都看着有三十来岁了,巧合的是,那个老大居然很有几分神似草沱村里的姜三姐,一看就是个有些能耐的,老二个子瘦小,神色拘谨,没什么特色。   那两人上来就是深度鞠躬,弄得姜凤很是不好意思。   “诶,不用,不用如此多礼。都是平辈就用平辈礼好了。”   虽然她们家是为林家做事,但却不是林家的下人,个个年纪都比自己大,还要行如此大礼,姜凤自然别扭。   碧泉全程陪在姜凤身侧,见了姜凤这般没觉得什么,反是端坐在马车内,只在车窗上露出半张侧脸的林静航,冷眼觑着姜凤说话和行事。   姜凤双手抱成拳。作了个转圈揖。   “多谢乡亲们盛意,我等要在此地住上几日,还望大家多多关照了。”   又向王庄头道,“王庄头,今日怕是要先休整,待明日再请庄头来叙话。”   “呵呵,那是应该的。明日老婆子再过去请安……”   王庄头连连点头哈腰地,恭恭敬敬地目送姜凤等人上了马车,又见马车进了村东的宅院,这才回了自己家。   姜凤一行人进了宅子。   这宅院是三十多年前修的。如今看起来,显得有些古旧。   自从林夫郎过世后,林家的主人再也没来这里住过。只留了两个看门的老仆钱婆钱公。   姜凤边走边打量,可以看得出来,这院子是被好好清理过了,无论是大门还是青砖路,都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不过再干净整洁,因为少人住的原因,还是显得略阴沉颓败了些。   两个老仆钱婆钱公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一边引路一边介绍。   钱婆钱公老两口在这里已有十好几年了。   这两口子也算是林家的世仆了,当初钱婆还在林家的铺子里头当过小管事。可惜后来钱家的独生女儿不幸病逝,钱家老两口顿时失去了动力。心灰意懒,自请到这偏远山村里来看房子。   住在这小山村里,倒是落得清静。   这回主子们过来。倒是让这二人添了些精神头。   姜凤他们先看的是正房。   正房三间已经是收拾布置了出来。   虽然不比在栖凤城的屋子,但也是窗明几净,床帐崭新齐全,而且闻上去还有一丝清香,就知道这老两口是有多用心了。   “钱婆钱公你们辛苦了。这屋子收拾得很好。”   姜凤并不吝惜称赞之词。   这么大的宅子,也是里外两进的。要维持成这样可真是不容易。   说着看了眼跟上来的望月。   望月会意地赶紧拿了两个装了一两银子的荷包给钱婆钱公。   两个老仆也没推辞,道了谢收下。   “听说夫人和大爷二爷要来,老奴做主,请了村上几个人过来帮佣,两个粗使的,两个厨房上的,夫人可要一见?”   虽然车子很舒服,但毕竟坐了大半天的车也是有些累了,姜凤便道,“今天就罢了,明日再见吧。”   钱婆应了声是。   “那夫人和大爷二爷先歇着,老奴这就给安排饭食去。”   方才护卫们说了,主子们也就是在路上用了些熟食点心什么,正经的中饭还没用呢。   两个老仆退下去。   姜凤看了看这三间房,都布置得差不多,不过有一间位置朝阳,采光很好,而且窗子一推开就是房后的青山,景致最美。   便对一直落在后的林静航道,“静航,这间风景最佳,你住可行?”   林静航眼皮微抬,颔首道,“也好。”   面上便带了些得意之色出来。   碧泉不动声色。   心想,余下的两间房,那房门可是离得最近啊。   诶,公子什么时候才能透过现象看本质啊?   碧泉对住宿无什么要求,姜凤让他挑,他却让小越越挑。   小越越则是发现一间房的窗户正对着两人合抱的棵古树,树上头各种小动物,什么麻雀松鼠之类的,越越就毫不犹豫地带着兴奋挑中了。   正好是跟林静航住的屋子离得最远的。   至于松风望月乔霜几个人,则住在外院的厢房里头,一人一个小单间。   至于那只萌萌的小羊,在越越没想起来之前,暂时被送到后院的马棚里去了。   PS:   多谢菲主流猫同学的小粉红哦~~mia~ 139 大口吃肉大口酒   众人稍事休息,钱婆子就来报说饭食已是备好。   饭堂就在正院的厢房中,虽是比不上紫竹巷的林府的,但胜在清爽干净,想来桃花坡地势比栖凤城要高,所以气温也要凉爽些。   长桌上是八凉八热,两道汤品,主食是香喷喷的米饭。   饭菜味道当然比不上林府里的大厨。盛菜的都是大盆大盘,菜的块头也很大,那最大的一盆菜快给脸盆般大了,里头杂七杂八地炖着好些食材。   明显跟林府里食不厌精,烩不厌细的风格完全不符的。   林府主人有十几年没来住过了,从前来时,也是要带厨子的,如今姜凤为新主人,自然想不到这些。   林夫人更是不可能想到,毕竟身为掌家夫人,这些吃穿的小事,是从来不会记挂心头的。   钱婆有些个忐忑,搓着手陪笑道,“夫人,这些菜是寻了村里做饭手艺好的几个人过来的。就是不知道合不合几位主子的口味。”   方才她可是瞧见二爷笑眯眯地还好,大爷的神色明显有些不悦啊。   这村里乡下的,肯定比不上府里啊。   不过姜凤倒是觉得这些菜很有农家风味。   “没事,这大盆肉,大块鸡的挺好,还有没有农家的酒,也给我们上点。完了钱婆你去忙活旁的吧,我们自己吃着更自在。”   这小厅里坐着,两面窗子打开,清风送爽,窗外山间青翠幽然,有热乎的饭菜吃喝着,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越越,来吃一块这个肥肉。入口就化,香香的哦。”   这农家菜大约是文火慢炖,肉中味道更浓香,入口软烂,更适合小娃娃吃。   “好吃!”   越越原本不爱吃肥肉,不过娘亲大人给夹菜不能不给面子,犹豫地吃了一小口,便猛地点头夸赞。   看着娃大口吃得香,当娘的自然欢喜,又从那大得跟脸盆似的炖菜盆里拿勺子盛了块大个头的豆腐。放到越越的小碗里。   “来,再尝尝这个野鸡肉炖成的豆腐。”   越越拿眼瞪着那占满了自己小碗的豆腐,直叫道。“哇,这么大块,比手还大!”   这里的饭跟在自己家,和婆婆家,都很不一样诶。   “可不是。这个豆腐啊,在锅里炖了一整天,鸡肉的香味可都钻到了里头去了,所以豆腐当然个头大了。”   姜凤为了哄儿子多吃,连编带扯,越越信以为真。吃了一口,眨眨眼,“嗯。好象真的里头有鸡肉味诶……”   碧泉也捧场地给自己盛了些姜凤推荐过的菜。   这些看着就让人觉得饱,而且滋味平常的菜,让姜凤这么一说,好象真的有点不同了似的。   抬眼瞥向林静航,这位大爷正眉头微蹙。似乎对这般不精细的菜品很是不满,有些沉默地数着米饭粒。   林静航估计就是那种喝奶都只喝某苏的高端人士。肯定是看不上这种卖相不佳的山间粗食的了。   可出门在外,就算是不大喜欢,也总要填饱肚子,不然回了林府,才几天就给饿瘦了,他娘林夫人还不得心疼么?   姜凤瞧在眼里,正犹豫着要不要劝上两句。   正好此时钱婆拿了酒送上来。   姜凤接了过来一瞧,却是半斤的小壶,钱婆给准备的杯子也是小小的,如布丁一般大小。   姜凤哈哈一笑,“钱婆,这壶和杯子都太小了,既然桌上这么多大鱼大肉,怎能无大碗?还是给换成仨个的大碗来,才喝着爽快呢!”   钱婆亦是笑着应了,自去换过。   心想,没成想这夫人看着清秀,性子倒是又随和又豪爽,不愧是老夫人精挑细选的儿媳,有咱娘们风范!   她哪里知道,姜凤根本不是老夫人挑出来的,而是阴差阳错赶鸭子上架来的。   三个碗都摆在各人面前。半斤的小酒壶也换成了用抱的坛子。   林静航眉头蹙得更紧,嘴唇紧紧抿成了一线。   此时这才觉得,这位妻主,好象跟在林府变了了样似的。   殊不知姜凤在林府里住了这些日子,感觉倒不如一个人带着娃时的自在,行事多了好几分拘束,此时好不容易来了别庄,又没有林夫人这个长辈在,自然就如那脱缰的马儿,出笼的鸟儿,怎么随意怎么来,就算是饭菜味道不大如林府也不在乎了。   姜凤亲自抱起了酒坛,打开了盖子一闻,果然是米酒,这种酒的度数不高,味道还甜甜的,在现代姜凤都是拿来当饮品喝的,如果不是肚子容量有限,这种的她喝一缸都醉不倒。   姜凤笑意盈盈,“来,我给大家伙都倒上。”   林静航才要出声推拒,却听一个小奶音不满地抗议道,“娘亲,还有我呢?我都没有大碗!”   原来是越越见大家面前都有酒碗,登时着急了。   碧泉目光一转,瞧见林静航那皱起的眉头,但笑道,“大哥可是不想喝酒,那把这个碗给越越吧?”   林静航哼了声,“钱婆给越越也拿一个。”   又不是穷人家连碗也不够用。   被碧泉一打岔,却也不提自己压根不想喝这种乡下粗酒的事了。   钱婆笑呵呵地返回去拿,“这事全怨老奴,少拿了一个。”   姜凤摸了摸儿子头上的小软毛,笑道,“越越,那可是酒啊,会喝醉人的哦。”   越越不解地问,“什么是喝醉?”   什么是喝醉,这个很难解释啊。   姜凤眸光一转,笑道,“嗯,越越看了两位爹爹喝醉就知道了。一会多劝两位爹爹喝酒啊。”   酒品如人品,要看一个人的本质,就要瞧瞧他喝醉了后会怎样?   据碧泉偶然的言语透露出来的信息,某位大爷前一段时日,心情不好就会喝个大醉。而且还会摔东西之类的。   不过自从姜凤进了林府,倒是从未听说林静航喝过酒,午间吃饭时。一桌子老人小孩的,也从来不会上酒。   越越很听话地点点头,似乎已经准备着   如今身在庄子上,也算是趁这个机会放松一下吧。   “菜不够,酒来凑。碧泉静航若是吃不习惯,就多喝两杯,呃,两碗吧……”   姜凤给三人都倒满了。   在越越的目光下,也给他倒了小半碗。   “咱们,呃。全家来干一碗吧!”   姜凤起身举了碗,碧泉和越越自然是捧场的,林静航就算不喜欢这乡下糙酒。但身为大家公子的教养还在,出嫁的夫郎自然是要从妻的,就算这个妻主也许几年后就不再是自己的妻主也是一样。   四个大碗碰在一处,发出叮当声响。   少许酒水洒了出来。   小越越头回跟大人碰碗,只觉得新鲜得很。碰完就咕咚咕咚地把那半碗跟水似的喝下去了。   姜凤也喝得快,这农家的米酒味道有些淡,甜度也小点。   说实话不如姜凤曾经酿过的野葡萄酒好喝。   但好在里头带了米的清香。   转头看碧泉,碧泉也已经喝光,眼中正笑意盈盈。   再瞧林静航,这位大爷虽是端着酒碗。动作也是斯文优雅,瞧着才下去了一小半。   碧泉瞥了眼,心道。公子这是何必,你喝得醉醺醺抱着酒壶的模样咱也不是没瞧过。   因跟林静航也算是熟识了些,而且此时就只有三个大人一个娃,姜凤肚子里又有那碗米酒垫底,有些平时不会说的话便顺嘴说了出来。   “静航。这一人独酌宜小杯慢品,这众人齐聚。当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方不负我辈青春年少,不然等日后老得都起不床了,再想那般恣意,却是后悔无门了啊!来,我再给你满上,这回可要一次喝干啊。”   林静航端着酒碗的手微微一僵。   眸光复杂,深深望了姜凤一眼,果然把碗放下,等着姜凤再倒。   碧泉搂着越越,笑意盈盈地瞧着姜凤软硬兼施地逼着林静航多喝。   林静航望着面前的酒碗,眼睫低垂。   脑海中忽出现了一些旧影。   纤纤素手,琉璃杯中深红如血,美人眼带笑意,无限温柔地送到自己唇边。   每回想起,当有一种自己身在迷局当时沉醉,醒来却发现不过是自己被当成了肥羊哄骗的愤怒与悲哀。   哪似如今的姜凤,这般直接了当,毫不温柔。   不似那刻意的体贴和若有似无的情挑。   就差没有拍着自己肩膀,如朋友一般地劝酒。   哥们,来,够意思就多喝点!   两相对比,林静航突然发现,如今回想起那过去的一幕,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好似淡去了许多。   林静航就一手端起面前的大碗,送到嘴边,大口痛饮,没几十息的工夫一碗米酒就见了底。   几滴酒液随着那薄薄红唇的唇角细细流下,林静航豪放地伸了就是袖子一抹。   姜凤见了呵呵而笑,竖了大拇指,赞了一个。   “好,静航这就对了,爽快!”   “来,咱们接着喝酒吃肉。”   好容易出来一回,就得高高兴兴的,老是端着可怎么行?   姜凤拿布巾擦了擦手,伸向了桌上几乎无人动过的整鸡。   也难怪没有人动,在林府,那都是去皮去骨,切成方方正正的或是细丝的,哪里像这般,想吃还得伸筷子去夹,扯皮撕骨的它多影响形象啊!   PS:   呵呵,多谢风吹裙起p凉,じ☆选择讉莣ヾ同学们送的小粉红。。。。 140 荤素搭配营养好   姜凤直接扯下一只鸡大腿来,递给自家看愣了的儿子。   “越越来,吃个大腿长得快,早早长大,好当胭脂铺伙计!”   越越伸出两只小肉爪,还有些不确定地问,“用手抓着吗?”   “当然了,大口吃肉就得用手啊。”   碧泉笑嘻嘻地帮着越越把袖子都挽起来。   难得可以用手抓着鸡腿啃,越越赶紧接了过来,大大地咬了一口,鼓起嘴巴望着桌上的大人,眼睛笑成了小月牙。   庄子上的饭真好吃啊~   姜凤自己扯下了只鸡翅膀,也跟越越一般,大口咬着,另一只手端着米酒,还朝着两个有点发呆的男人催促,“喂,你们也都赶紧啊,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吃饭不积极,人品有问题,哥几个都开吃哈……”   说完见林静航大爷的表情有了丝石化。   姜凤不由得暗自吐舌,心想这米酒没啥度数,怎么才喝了一碗就有点酒精兴奋,这般多话而且把从前跟死党的常用语都冒出来了……   不过,倒也没错么,既然大家伙都粗来玩,就要开开心心的么。   就好像在现代,同事们要去team building,到歌厅去k歌,那去了就得高高兴兴地尽情吼啊闹啊,就算五音不全,嘛歌不会,那不还长着两只巴掌可以捧别人的场么,老是拉个大长脸,下回谁还带你玩啊?   碧泉很是捧场,果然把袖子一撸,也扯了只鸡翅膀下来拿着啃,还端起了酒碗,跟也端着空碗的越越玩着碰碗的游戏。   原本安静斯文的饭局一秒变了气氛。   林静航瞧着另外的三人,小越越吃得满脸油光,鸡腿上的油甚至都滴到了前襟上头。却是嘻嘻哈哈地跟着碧泉玩得欢乐。   姜凤手里的鸡翅已经下去了一半,手里还端着半碗米酒,喝起来就跟喝水一般,这样有些粗鲁的动作,由姜凤做来,却是十分自在,别有一种说不出的洒脱。   而碧泉呢,倒真的跟姜凤有了些夫妻相似的,手上拿着油腻腻的肉,虽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但此时也毫无障碍似的那般自然,仿若天生他就是这么用饭的一般。   林静航想起自家老爹曾经对碧泉的评价来。   那个孩子啊,大约到哪里都能过得很自在吧……论应变。航儿你不如碧泉……   林静航这般想着,就也伸出了手去。   桌上顿时静默了一秒。   姜凤仍在专心啃着翅膀,不过眼角的余光却绕过了眼前的鸡骨头……   碧泉仍在逗着越越玩,不过却是留了只眼睛,侧面关注着某位大爷。   只有小越越天真无邪。想得不多,直接地看着林静航的动作,还好心地指点着,“大爹爹,你也吃鸡腿吧!可香啦!”   林静航果然就撕下了只鸡腿。   不只手里握着鸡腿,而且还倒满了自己面前的酒碗。   林静航狠狠地。一口咬在了那只无辜的鸡腿上。   正偷看的姜凤都有点替那鸡腿感到疼了。   这哥们是跟它有多大的仇啊!   果然酒是个好东西。   得意时用来得瑟,失意时用来浇愁。   陌生时用来交友,熟悉时用来交流。   越越这还是头回喝了小半碗的酒。而且连着啃了只鸡腿和小半块肘子,撑得小肚溜圆,还跳下座位,在地上给娘亲和爹爹们表演了自己的拿手绝活:自创姜家拳法。   不过毕竟年纪小,蹦哒了一会儿就困了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姜凤就要抱着越越送去睡。   本想着就此散了。却见林静航一手支颐,一手拿碗。正喝得高兴,没半点儿要散的意思。   碧泉略一思忖,便道,“我送越越去睡,阿凤在这儿多留会儿吧。”   其实虽然姜凤心里鄙视米酒跟水一样,但喝得太多了,自然会知道米酒它毕竟还多了个酒字,此时倒有些晕乎起来,便吃吃笑道,“好,好,你去哄这小家伙吧,我坐会再过去,诶,不对,你把越越哄睡了再回来啊……我们这三缺一……”   碧泉点了下头,抱起身子软软已经闭上眼爱困的娃娃,眼神瞥处,但见姜凤眼神迷离,眼光却是亮得吓人,大大的笑容挂在脸上,倒有些越越的风范,傻傻的,天真的,治愈的笑着。   碧泉垂下眼帘,跨步出了门厅。   然而却觉得心对微慌,似乎什么东西,被自己不小心遗落了似的。   林静航狂喝狂吃一通,其实滋味都感觉不出。   只不过心底那些个难受,好象找到了个出口似的,慢慢地都宣泄了出去。   林静航抬眸而视,白玉脸庞上面若桃花,一对天生的桃花目中,此时也不自觉地多了几分久未见过的华彩。   “姜凤!”   这声音不高不低,带了点酒后的撒野,又似情人间的呢语。   姜凤歪了头,眨了眨眼,“干嘛?”   “你老盯着我!”   林静航抬起了下巴,从鼻内哼了一声。   哼,女人都是喜欢美色和金钱的!   “谁老盯着你了,好吧,是看了你几眼,谁特么不喜欢多看男神几眼啊?看你咋地!大不了你再看回来呗!”   姜凤把最后一点酒往自己碗里倒,这夏天就是热,从心里往外冒热气啊……   “不行!”   只听林静航声音突然提高,姜凤嗤笑,“小气吧啦,大不了以后我都看我家二……我家碧泉!”   正有些颠三倒四地说着话,却不料一道身影忽自眼前闪过,姜凤的手里就是一空。   咦?姜凤有些迟钝地转着头寻找。   却见林静航手里端着满满的酒碗,洋洋得意的一笑,“你不是说要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自由放纵,及时行乐,才算是不负少年么!这最后一碗是我的!”   原来他说的不行,不是说看他不行。而是说把最后一碗喝光不行。   姜凤撇嘴道,“你行不行啊,莫要喝醉了撒起酒疯把屋子给砸了,这庄子可都是老……呃,本夫人的产业了,你砸了可没地儿买去!”   林静航醉眼乜斜,哼声道,“瞧你那小家子气的样儿,这样的庄子,我林家多的是。你都是林家的上门妻主了,还会少得了钱财么?”   “呸!”   姜凤一拍桌子就跳了起来,“你当老……呃。本夫人是稀罕你林家的产业么,本夫人自己有的是赚钱的路子,想挣个金山银山也不难……只本夫人懒得去费那个劲儿罢了。你当谁都跟你那个前未婚妻似的,两眼只盯着银子啊!要不是……我早就离开栖凤城啦!”   林静航静默了片刻,忽无比清醒地道。“妻主莫要生气,是我说错了话……你,你就莫要哭了!”   “谁,谁特么的哭了?”   姜凤正大力反驳着,忽觉得脸上果然有些凉凉的,伸指一抹。面上不由得十分迷惘起来。   老纸这好好的哭什么啊?   上辈子在现代没有的,这辈子全都有了。   难道是因为喜乐之极,感怀而泣?   却觉得手腕上一紧。姜凤迷茫地抬眼看过去。   但见那人美如玉,面泛桃花,双眸有些迷蒙地瞧着自己,修长手掌攥着自己的手腕,说出的话也是醉言醉语。   “姜凤。你莫要再哭了,本公子给你赔个不是便是了。”   姜凤看着他。忽然呵呵笑了起来。   “那好,你要赔不是,就把桌上这一盘子青菜叶子都给吃了。”   那桌上的凉菜里,是有一盘生菜叶子蘸酱的。   可想而知,这样的菜受到的冷遇,自是几乎从未动过。   林静航回头瞧着那盘碧绿碧绿的小青菜,盯视了半晌,俊美剑眉不由得就皱了起来,“这都是生的,如何吃得?”   姜凤笑嘻嘻地道,“生的营养才丰富啊,吃肉多了易上火,当然要荤素搭配,这样才营养均衡么!这个你就不懂啦……”   “你,你好象懂得很多……”   姜凤洋洋得意,“那当然,我有儿子要养啊!”   不然我家娃是如何养成现在这般的无敌可爱萌宝宝的?   碧泉把越越放在了床上时,小家伙已经睡着了。   碧泉寻来了热水,打了帕子给小家伙洗过手脸和小脚丫。   又给他脱得只剩下小短裤,拦开带来的的丝被,给小家伙搭在身上。   小越越虽然睡得迷糊了,但感觉有人在身边,翻了个身,小肉胳膊搂住了碧泉的腰,含含糊糊地叫了声娘,碧泉微微好笑,再去听时,就只能听到均匀的呼吸声了。   今夜,好象有什么不一样了。   碧泉觉得自己应该快些回去。   刚要迈步,复又踌躇。   许许多多的旧事,一时涌上心间,竟是取舍两难。   碧泉瞥向小越越,睡得呼呼的像只小猪,白生生的小脸上头飘着两朵红晕。   仔细看看,这娃跟他娘还是有不少相像的地方的。   再看外头天色,此时还不算晚,窗外的天边,还留着一线晚霞。   那些桃花村自制的米酒,似乎此时才开始发挥了效用。   一阵微微的眩晕,一丝淡淡的苦涩。   终于碧泉起身,朝饭厅走去。   才走近厅门口,就听见里头姜凤异常欢快的声音,“快啊,快点静航!”   碧泉的眼睫忍不住就是一颤。   只听里头林静航有些含糊不清的声音,“唔,这怎么快的了?” 141 酒醉醒来忧愁销 听得二人的声音,都不似平常那般清明,反带了些醉意。 又闻听姜凤发出一串如风吹银铃般的笑声。 林静航却是有点羞恼地道,“该你了!” 这两人是在里头做什么? 碧泉心中一热,耳根子悄悄地红了。 若是……自己要不要安静地走开? 脚步一顿之间,忽然想到,这里可是饭厅,迟早下人们可是要来收拾东西的,这两只……那可不大妥当。 对,就是这样。 碧泉大步迈出,几下就进了厅中。 呃? 这,这是什么情况? 但见这两人坐得倒是满近,就快并肩了。 林静航两手都拿着青菜叶子,正把一片青菜朝姜凤嘴边喂去。 姜凤则是上身向一边倾斜着,笑嘻嘻地左躲右闪。 一瞥眼瞧见了碧泉,便赶紧求救道,“碧泉快来帮我!” 林静航哼声道,“谁来也不行!” 要均衡大家一起均衡! 而说话的工夫就见中间已是隔了个人。 可不正是那张端正清秀人畜无害的看了十几年的脸。 “喂,碧泉,快让开,妻主大人说要荤素搭配,瞧本大爷都吃了大半盘子,得让妻主也均衡一下。” 碧泉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简直不能相信林公子居然也会做这种幼稚的举止,形象尽毁啊! 吃了大半盘的生青菜? 果然,林静航薄薄的唇角上,还残留着一丝青菜碎屑! 而此时的林大爷,正面如桃花,双眸闪亮。 这一瞬间,仿若回到了数年前那最为青春年少不知忧愁的好时光。 碧泉微一闪神,林静航的动作倒快。已经是绕过碧泉,继续不依不饶地追着姜凤去了。 姜凤哇哇大叫,接着东躲。 碧泉这才又拦在二人中间,伸手过去道,“拿来,我替阿凤吃就是。” 林静航怒道,“替什么替,方才我吃的时候你怎么不替我,你究竟是谁的人?” 碧泉面部表情囧了一下。 果然某人的确是喝醉了! 姜凤凑过头来,吃吃笑着搂住了碧泉的胳膊。冲着林静航皱了皱鼻子,显摆,“这是我亲亲老公。当然什么都可以替了,老公,你抱我回房间哦~” 碧泉的表情就很微妙。 显然姜凤也醉了。没想到姜凤醉了的模样,是那般的可爱,不撒酒疯。不胡言乱语,只是睁着两只圆圆的大眼睛,露出跟越越一般天真无邪的笑容来,只是吃吃的笑,说着平时当着人绝对不会说出口的话,让人好想…… 林静航看了看姜凤。转过来又看了看碧泉。 虽然是在醉中,目光也露出几分复杂深沉来。 碧泉喝得不算多,而且他酒量好。此时算得比较清醒。 见状心里不由得一突。 公子,不会在吃醋吧? 却听林静航疑惑地问道,“老公是什么?” 姜凤娇声一笑,在碧泉侧脸上很响地啵了下。 “嘿嘿,老公就是我的另一半。你们说的夫郎啊。” 碧泉眼睫快速地眨了几下。 心里是满满的蜜意,他现下最想的是。快点回房间…… “哼!” 林静航不屑地哼着,“什么夫郎,难道本公子不是?碧泉你快闪开,我要跟这个女人拼菜,你再不闪开,可莫怪本公子出手了!” “啊,要打架么?好啊好啊!你们两个大帅哥打架肯定很好看,快打快打!” 姜凤放开碧泉,唯恐天下不乱,就在那拍起了巴掌。 碧泉,“……” 他还没出声反对,就见林静航已是挥来当面一拳,嘴里还道,“打就打,姜凤你看着本公子的飒爽英姿就是!” 碧泉侧身躲开这一招,紧跟着林静航又来了一脚。 好吧,已经有很多年,没见公子这般有精神了! 碧泉酒意上头,也多了几分恣意,二人拳来脚往,却听姜凤鼓了几下掌,却道,“喂,你们要打就只能在这边宽敞地方啊,可别打坏了我的盘盘罐罐,这可都是要花银子买的!” 林静航挡住碧泉横扫过来的一腿,却尤有余暇地批评道,“小家子气的女人!” 粗糙!仪态不顶美,模样也不顶好看,若不是……本公子才不会看上这个女人呢……咦,等等,什么看上,根本没有! 林静航不由得闷哼了声,却是他一心二用,左臂上被碧泉的拳手扫中。 却听碧泉冷冷道,“对妻主不敬!该打!” 林静航闪过一丝恼火,“那也轮不着你来,看本公子的厉害!” 这二人登时打得比方才更为卖力,招招见肉,而且动作快得姜凤都有些看不清了。 但居然还遵守着姜凤的规则,不往饭桌那去凑。 姜凤看得津津有味,一屁股坐在了桌上。 也是忙得不亦乐乎,一会给碧泉叫声好,一会儿又道林静航这个动作很帅。 “诶,诶,两个帅哥,点到为止,打人可不行打脸啊,影响美感,你们今天谁先倒地就算是输好不好?输了的,老…本夫人就与他共度良霄如何?” 碧泉听了脸皮一抽。 “为何要输了的才共度良霄?”林静航忙乱中醉眼横斜,出声抗议,“本公子明明就快要赢了!” 姜凤嘻嘻而笑,“你真傻,输了的才需要本夫人的温柔安慰啊!” 说着更拿起了桌上的一个空碗,持筷子敲打着节拍,张口就唱,那曲调倒是从未听过。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 才唱两句就戛然而止,打斗方酣的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向她行着注目礼,姜凤不好意思地挠挠脸,“诶,老歌嘛。忘词儿了。” 只听姜凤接着换了新歌,调门高亢嘹亮,倒有些异域风情。 “是谁在唱歌温暖了寂寞白云悠悠蓝天依旧泪水在漂泊……” 开始还堪堪一听,后头估摸着仍是忘词了,于是用啦啦啦代替。 碧泉和林静航各自都是一囧。 正好碧泉一腿扫过来,林静航就势顺着腿风就朝地上倒去,洋洋得意道,“本公子输了……” 碧泉后续的连环三招都还没用上呢,见林静航这副模样不由得满头黑线。 公子何曾这般恣意妄为,不计形象过? 难道真是的为了……… 想起姜凤说过输了的就共度良宵的话来。不由得侧头过去,望着姜凤。 姜凤仍然在敲打着拍子,脸上笑容未改。摇头摆尾,自得其乐。好一会儿才发现这精彩的打斗已经终止。 “诶?怎么停了?” 某人仍然赖在地上不起,一双桃花眼眨了几眨,强调道,“本公子输了!” 姜凤跳下桌子。半蹲在某人身侧,目光兴致勃勃地打量着某人全身,“好可怜啊,可有哪里受伤?” 某人嘟起了嘴唇,有些不悦地重复道,“本公子输了啊。” 说好的良宵呢? 姜凤摸摸某人的头。“诶,既然这位小郎君这般可怜,本夫人就勉为其难地陪你共度良宵吧。好了,起来吧。” 某人伸出了一只手,眼睛眨啊眨的。 姜凤握了两次才握准了某人的手,“来,本夫人扶你起来。” “诶。好沉啊!碧泉快来帮忙……” 某人有些无赖似的自己不使力,姜凤醉后力气也不大。便回头找外援。 却见饭厅空空如也,哪里还有碧泉的影子? “诶,方才还在这儿的嘛……” 却觉得肩膀蓦然一沉,一个身子趴在了自己肩头,姜凤心无准备,差点就摔个大马趴。 却是某人自己从地上爬起,却是把大半的体重都压在了姜凤的肩头上,还一点也不客气地直嚷,“喂,女人,你扶着些本公子,这地好象有些不平……” 姜凤嗤笑道,“嗨,你们这些男人啊!这都什么眼神?这地哪里不平了,顶多就是摇晃了几下而已。” 二人有些东倒西歪地出了厅门。 暮色里,男人和女人相扶的背影,看起来,居然有几分和谐。 此时此刻,远在近千里外的某个倒霉前任,垂头丧气,垮着两肩,在暮色中踽踽独行。 好半天才敲开了自家的大门。 身为高贵的大小姐,要不是破口大骂俩个老头子实在有损形象,姚慈心早就这般做了。 因姚府不比从前,府里的下人不多,姚慈心这一路上偶然遇上几个,虽是认出了大小姐,也朝她行礼,但在内心无比煎熬悔恨愤怒的姚慈心看来,这些人的动作实在敷衍,声音又暗含轻视…… 一定,也是在心里笑话本小姐吧! 哼!等着本小姐日后…… 姚慈心忽然心中一阵悲哀,她还有什么以后? 没有以后了…… 陡然老迈憔悴了好几岁的奶娘,呆呆地坐在廊下。 该哭的都哭了,女儿是活不回来了,可这日子还得过。 如今,就只能指望小姐给自己养老送终了。 从前,小姐有什么事,是不会跟自己说的,她怕是觉得自己太老了,见识又浅。 好些都是丽鹃炫耀似地告诉自己的。 丽鹃说过,三皇女很是看重小姐的,再三再四地邀请小姐到皇女府上去当属官……只小姐不稀得去罢了! 如今这院里好些下人都裁了,剩下的不过是自己和两个粗使婆子并一个小丫头。 所以小姐能商量的就只有自己这个老婆子了。 如今小姐去拜谒三皇女,想来是能寻到一份官家差事的吧? 不管好坏,只要有了一份差,那二房的夫郎,可就不敢再暗地里克扣大小姐这房了吧? PS: 多谢格林海,迤俪悠悠两位亲的小粉红~,mia~ 142 一夜世间百态情   “大小姐回来啦?”   奶娘呆滞的视线接触到那道颓然的身影,天色擦黑,看不清人脸,只听得那人脚步沉重。   “嗯。”   姚慈心随口应了一声。   回屋坐在椅上,自有奶娘带着那个小丫头,给自己送上茶水和热帕子。   小丫头不过是新买来的,任意不知,只怯生生地跟在奶娘身后,偷偷打量着大小姐。   这位大小姐就是大家说的那位原本很是了不得,可惜后来不走正路,这山望着那山高,脚踩两只船,最后落了个两头空的大小姐么?   奶娘有心想问着呢姚慈心去三皇女府上的结果如何,可看着姚慈心这般阴沉的脸色,这心里也跟着就是一落,想问的话也不敢问了。   “大小姐还没吃晚饭吧,小鹃已是把晚膳领了回来,老奴这就给摆上。”   眼瞧着那寻常的白饭,四个菜,两荤两素,颜色陈旧的两盘素菜小炒,油汪汪的猪肉炖白菜,一个干巴巴的肉丸豆腐。   姚慈心就心火上升。   那个小家子气的商家男,越来越抠门刻薄了。   天天在府里说什么姚家的内囊都尽了,如今能支撑不过是靠着他的嫁妆铺子,简直是不把自己这个大小姐放在眼里!   姚慈心就想掀桌!   三皇女嫌自己手废了,从前答应好的眼下都不作了数!   她也不想想,自己的手为什么会被废,还不是替她忠心办事!若非四年前那十万两银子,自己早就娶了林静航了!   她想起三皇女眉稍轻挑,一边嘴角歪着,嘴唇轻轻撇着的模样,对自己露出失望不已的表情。“原本只当姚小姐年少英才,智慧无双,正可为本王的得力干将,没想到姚小姐自从四年前那件事失利之后,反而行事毫无章法,处处失利,如今又把最后一个机会给错失了,本王岂敢再用?听说姚家日子过得艰难,本王好歹也算是跟姚小姐主宾一场,这一百两银子就送与姚小姐以做生计吧。”   之后就端茶送客。再没给自己说话的机会,而王府的二总管更是不阴不阳地说了一番话,意思就是让自己再莫要上三皇女府上来打秋风了。这头回还客气,下回就得到的待遇就不好说了。   姚慈心一路愤懑。   四年前那些人明明已经把十万两银子劫了去的!   没到半个时辰又被不知哪里来的势力抢走了他大爷的这种破烂事也要怪到本小姐头上?   自己唯一没有听从三皇女的不过就是跟平乐郡王那点事罢了,可那会不是三皇女并没有给自己弄到个光明的前程么?而且林家那老女人不死,自己怎么可能娶得到林静航?   这些人,都是过活拆桥的!   姚慈心看着桌上那破烂饭菜吃的。格外的闹心!   就要伸手去掀掉,却听奶娘在一边低声劝道,“大小姐多少吃点吧,如今咱们这边也没有小厨房,若是没了这份例,大小姐跑了一天。难道还要饿肚子不成?”   姚慈心伸出去的手就是一顿。   她当乞丐的时候,比这差一百倍的也往肚子里下咽过,更何况今日在外头跑了一天。肚子里正饿得直发慌,就算是要去二房那边兴师问罪,也要先把饭吃过了再说,不然连骂人都没力气。   姚慈心就把那一碗米饭扒进了嘴里,伸出筷子。挑挑捡捡,总算寻了块瘦肉。皱着眉头放进嘴里,才嚼得几下,忽然腹内一阵翻江倒海,便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大小姐!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奶娘赶紧扶了姚慈心,惊慌地叫了几声,回过头来又催那小丫头,“小鹃,快出府去请个大夫过来!”   难道是那送来的饭菜有问题?   正吐得天昏地暗的姚慈心真是觉得倒霉透了。   连吃个饭都不能安生。   这定是那黑心男人,使出来的毒计,想要害死自己这个大姨子,好独占姚家全部家产。   虽然姚家现在也没多少家产,但就是这一处房子,也值一万两的。   而姚慈心还是大小姐,应得的那份会比一半还多,为了这多的一半下毒手,以那商户男的刻薄性子来说,也不是不可能……   “那毒男!”   姚慈心吐过一轮之后,这才空出时间来诅咒上几句,然后又接着开始吐。   半个多时辰过后,姚慈心已是虚脱无力,连苦胆都快吐出来了。   幸好小丫环请来了个郎中,这郎中搭脉片刻。   便微微一笑,拱手道,“恭喜小姐,您这是滑脉,却是有喜了!”   姚慈心青白着一张脸,本来心中算计着要如何对自己家的妹夫进行报复,此时却是睁大了眼,惊道,“大夫,这,这事当真?”   那大夫是个久经世面的,见过了不少未育妇人,因为迟迟没有消息,心急火燎,可一到真有了时,反而惊喜得不敢相信了,看这位小姐年纪也不小了,若在寻常人家,也是孩子她娘了,估摸着也是盼女心切的吧。   便点头笑道,“自然是真的,这位小姐却是有些大意,这孩子都快四个月了,怎么这会儿才觉出异样?”   “四个月??”   姚慈心瞪大的眼睛里闪过一线精光。   那惊异的表情登时转为笑意,“好好,奶娘快给大夫拿个红封。”   奶娘也被这突然的消息雷了一下,却是转身去拿银子,望着箱中不多的存银,心里叹了口气,却是快速地取了,挤出笑容来打赏那郎中。   开过安胎药之后,小丫环把郎中送出门去。   奶娘转回身,却见姚慈心张大了嘴,两手拍着胸口,笑得古怪而诡异。   “大小姐慢慢来,莫着急。这也是件好事啊。”   浣花国女子为尊,所以就算是未婚先孕也是件为家里添丁进口的大喜事,尤其是那些平民人家里,若是娶不到好的夫郎,有些妇人就宁愿先生上一个,再慢慢寻合意的男人。   但这种习惯究竟在贵族人家里少见。   一般像样的小姐们若怀了身子,甭管实际上是跟谁怀的,在孩子落地之前,总要给孩子找个正夫当嫡父的,不然孩子生下来没有嫡父带着,将来在贵族圈里说起来是奶娘养大的不大好听。   这种正夫若在现代来说那就叫接盘侠,可在浣花国,那却是无所谓的,反正不过是养育而已,谁养大了跟谁亲,当嫡父的不用播种就有收成,一般也不怎么吃亏。   若是有哪个娃长大了,死心眼子非要去认亲的爹,那肯定要被看做吃饱了撑的有毛病。   母生父养,天经地义,没有养,哪来的父?   当然了,若是男人认为女人怀的是自己亲生的,那肯定是想办法要抱过来亲自养,就有男子为了孩子甘愿做侧夫或是外室之类的。   “啊哈哈哈!我就知道,老天待我不薄!”   姚慈心终于笑出了声来。   这孩子,若按月份来算,妥妥的是跟平乐郡王怀的啊!   这个倒霉的晚上,总算是有能让姚慈心舒心的事了!   一夜不过几个时辰,却是有人得意,有人失落,有人酣睡,有人如坠迷梦之中。   林静航好似又回到那日的荷花荡之中,风送荷香,满湖轻雾。   他坐在船头望着水面和荷叶,心中惯常的郁积和烦闷。   只觉得这几年来,日子就如这浣花河的水,缓缓流逝,却是没有激起半点浪花的波澜。   有时迷茫,若有等待?   可往日的岁月,一去不返。   他正临水唏嘘,对月浩叹,忽听身后有笑声传来。   转头看去,却是一个女子,模样熟悉,手里捧着酒坛。   盈盈至他身边坐下,拍着他的肩膀,说出了一番话来。   “哥们,做人呢,最重要就是开心了。”   “你说说你,人长得超级无敌俊美无双,家中财富几辈子也用不完,生意也都运转正常没有要发愁的,唯一有些不如意的,不过是遇见了个骗子渣女罢了,我跟你说啊,人这一辈子,谁特么地没有遇到过几个人渣啊!”   “我那会刚穿,…呃,刚生完我儿子时,我那前夫,连月子都没伺候完,把家里最后剩下的七个铜板都没留下,就跑去给财主当小侍去了,完了还惦记着要卖我儿子,害得本夫人差点小命都丢了,要不是,呃,这个说来话长,就不说了,……你品品,你可有我惨么?有么?”   “啥?你说跛脚的事?这有个啥,这人太完美了,老天都会妒忌,这不,就要略略让你不完美一点。反正你能走能跳,还能打架,不过是有点跛罢了,……其实不仔细看哪里看得出来?”   那些话,似笑似谑,半真半假,却让他的曾有的失落伤悲变得淡化了许多,似乎自己真的是钻进了牛角尖,反而被遮了眼,看不到这身边的各种美好。   “来,干了这杯忘情酒,来世还当高帅富!”   硕大的酒坛被塞进自己怀中,自己便如被蛊惑似的,仰脖狂饮,好不自在,这一刻,放掉了一直被教养出来的矜持!   一坛美酒尽皆见底,林静航随手一抛,那空坛便远远地落入了水中。   却听身边女人惊叫,“诶,我的坛子,值十几文呢!”   林静航转回头来,看着那女人大呼小叫的红唇,只觉得格外可爱。   “我赔你!”   说完便堵了上去。 143 林公子忽而心乱   双唇相触,只觉得凉而滑腻,林静航长了这二十几年,其实还是十分青葱。   早年跟姚慈心两个人相好时,姚慈心要在林静航面前装做一副大家小姐不食人间烟火状,二人情浓之际,也不过是多牵牵小手,几个相拥而已。   似这般亲近到唇齿间,却是从未有过。   至于那夜**香之下,虽然是初次体验,却是因为药性所致,本能多于意识,并没有很清楚的记忆。   到了洞房花烛夜,他更是因为某种原因,好象也略过了这一步。   而此时,并没有很深经验的林静航,总觉得好象什么地方不对似的。   怀中的女人却忽然哼了一声,脸色变冷,一把将林静航推开。   林静航被这一推,豁然惊醒。   睁开双眸,正对上一只白生生的脚丫子。   那脚的形状倒是很美,想来常年不见阳光,捂得白嫰无比,五个脚趾头如玉雕成的豆子一般,圆而可爱。   顺着这脚掌瞧下去,那脚腕上握着的两只大掌,可不正是自己的两爪么?   这什么情况?   林静航有瞬间的呆滞。   却见那脚丫子向后一缩,挣脱了他的掌握。   床头一个人揉着眼睛坐起身来,迷迷糊糊地怪道,“你抓着我的脚干嘛?”   林静航面上腾地就如火烧了起来。   原来,方才他居然是抱着一只脚丫子在亲么?   “谁稀罕抱你脚,你干什么睡觉把脚伸到本公子脸前?”   林静航嘴硬地反驳着,却是垂下眼,不敢与对面的女人对视。   不过视线下移,也才发现,原来自己跟姜凤居然是躺在一张床上的。   昨夜虽然醉得厉害。此时还有些宿醉的晕眩,然而昨天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却还是有些印象。   想到自己那般躺在地上说着‘我输了’的傻样子,林静航囧得恨不得找个地方藏起来……   咦?等等   昨夜,是某个女人答应跟自己共度良宵的,结果共度良宵就是这般的么?   林静航自己全身齐整,只脱了鞋,而姜凤身上的衣裳,也还是昨天吃饭时那一身。也只不过脱了鞋袜而已,而且她躺在一头,林静航却在另一头。姜凤的一条腿横过了自己腰间,就算是方才收回了脚丫子,但那条腿可还在呢。   这就是某人答应的良宵?   就是压在自己身上让自己闻她的脚丫子?   这太坑爷了有没有?   有洁癖的某大爷嘴角抽动,伸指指向姜凤,“你你……”   姜凤在林静航的注视之下。从从容容地挪开了自己那条仍在作案现场的大腿。   “哎呀,昨天喝太多了呢,居然就这般睡着了啊……”   姜凤爬起来,跳下床。   “啊,天都这般亮了,一定不早了。我得赶紧去看看越越起来了没?静航你也快收拾下吧,一道来吃早饭啊。”   姜凤装做没看到某人略带了些幽怨的眼神,逃也似的奔出了卧房。   醉后有记忆的可不光是只有林静航啊。   想起昨儿自己又唱又吼。还逼着林静航吃菜叶子,还说什么共度良宵……   我去,跟谁学不好,要学那个王将军?   林静航望着地上被遗忘的鞋子,不由得勾唇一笑。   姜凤奔回自己的卧房。却见自己的床上平平整整,空空无人。   想来儿子早就起了。   姜凤这才觉得脚上凉飕飕的。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居然光着脚就跑出来了。   姜凤挠着脸,正琢磨着要不要返回去找自己鞋袜,却见松风小厮笑嘻嘻地托了自己的鞋袜过来。   “夫人,大爷让给夫人送过来的,说是地上凉,让夫人爱惜足力。”   松风很有些任务能完成的轻松。   临来时张嬷嬷就把他找过去,让他盯着大爷和夫人,看他们之间进展的如何。若是还似在府中那般不冷不热,就让他想法子添点油加点火之类的。   他心说他哪有那个能耐啊,幸好大爷自己就和夫人两个感情变好了,大爷方才叫自己过去的时候,脸色似乎格外的好些呢。   姜凤无语地接了自己的鞋袜,自去收拾梳洗了番,便到隔壁房间去寻碧泉。   碧泉房里却也是空的。   松风在院里瞧着姜凤似乎在找人,便很热心地道,“二爷领着小少爷已是用过了早饭,现下在后头马棚里跟小羊玩呢。”   姜凤想了想便没过去找他们。   出来到饭厅,此时饭厅里已摆好了早饭,昨夜那杯盘狼藉之状已是不见。   某位大爷,已是换了身一尘不染的雪白衣衫,墨缎般的长发压在冠下,看起来神清气爽……   嗯,林大爷好象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姜凤跟他打了声招呼,就坐下来开始吃饭。   林静航仍然是那般动作优雅,美如诗画,好像昨夜那一时脱序,只不过是姜凤的幻觉。   不过,这若有若无的被观察感是肿么回事?   姜凤抬眸望过去,却见某人正专心致志地用饭,羽睫低垂,目光只落在自己面前的碗上。   诶,连吃饭的样子都这么的好看。   身为契约妻主,老纸压力好大啊。   姜凤知道林静航一般正在吃饭的时候是不说话的。再说想起昨夜的事,姜凤也觉得有些尴尬,但加紧往嘴里拨着清粥。   她却是没注意,这早饭不过是清粥,肉包和素包两种,还有白水煮鸡蛋和小咸菜,这放在林府可以算得简陋了。   而林静航再没有眉头紧蹙的嫌弃了。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林静航表面虽然冷静如昔,可心内却是翻腾来去,仿佛有一面小鼓在不停地敲着般。   原来是方才松风到他卧房里去送热水时说的话。   松风朝外瞧了瞧没人,这才凑近了林静航耳边道,“大爷,临来时张嬷嬷都交待了小的。说二十三四五这几天可是好日子,让小的提醒大爷一声,还说也跟望月说了,让他提醒夫人去。”   松风说完了眼睛珠转了转,心里很是不解。   张嬷嬷好神秘哟,她怎么知道二十三四五这几天是好日子啊?   难道她还会能掐会算不成?怪不得在林府里待遇那般好呢。   还有这好日子是什么好日子啊?难不成是特别幸运日?   林静航心内算了算,似乎明天就是二十三了。   那就是说……   这事若是在府里,林静航倒不觉得有什么,还像从前一般,到夜深人静。月黑风高之时……完了他就尽早走人,反正一切都是为了林府继承人。   可如今,再想到……   心里怎么就好象着了火似的?   内心翻滚中的林静航。自然是不会有余暇来发现自己吃的正是色香味都达不到自己标准的早饭了。   林静航偷眼望着姜凤,见这女人仍然大大咧咧地坐着,还如同惯常的风格,大口大口地吃着食物,活像是有人在跟她抢似的。   一点也不优雅。   当然。也,不难看就是了。   姜凤用完饭,拿了放在一边的湿帕子擦了嘴角。   “静航,这桃花坡的风景好像不错,我们大家午饭后一道去山上走走如何?”   上午可以见见庄头,跟庄头聊聊这桃花庄的情况。   下午就能一家人去山上游玩了。   林静航一听是户外远足的项目。本能地就想拒绝,可看到姜凤微微带笑的目光望过来,既不催促。也不勉强,只是很寻常的口气,如同一个朋友般的提议,反倒让他的心情放松了下来,略想了想。便点了点头,“好。”   姜凤一拍手掌。“好,那就这么定了。”   看着姜凤起身,林静航忽然问了句,“那上午,要做什么?”   “见见庄头,问问这庄子上的事呗。”   姜凤人已出门,却是丢下了这句话,   这人倒是风风火火。   林静航心想,其实这田庄一年的出息,还比不上一个栖凤城里随便一个铺子的,就是姜凤自己有份子的胭脂铺,也比田庄挣得的银子多,倒不知姜凤为何对这个庄子这般着紧?   这才进了林家不到半个月吧?   姜凤把王庄头请来,先客气了几句,便详细问这桃花庄的情况。   原来桃花庄的地理位置是个小盆地,盆地内的田都是十足的良田,可惜也不过百亩,产权都是归林家的。而周边或者是山坡上的地就要差得多,桃花村的人也不过是开上几分,用来种点红薯或是豆蔬之类。   这桃花庄三面的大山上天生天长着野桃树,一到春天,漫山开遍,着实是红云花海香烂漫。   所以当年林夫郎偶然游玩经过这里,十分喜爱这满山桃花,便买下了这所有的土地,并且修了一个庄院。   这桃花村按说当年不过是个三五户的小荒村,人极少。   后来因林夫郎买下了后,又是修路,又是盖庄子,而且开出来的田地都很肥沃,地租又少,再加上依靠着林府的名头,那些乡保胥吏也不敢来村上罗唣,所以日子过得安逸,这村子也就慢慢发展起来,变成了如今十几户,上百人的规模。   不过因人口越来越多,但地还是那些,所以这几年村子里有些人家的日子也开始有点紧巴了。   “咱这乡下人家,生的孩子多,一家里有上几个半大小子,那口粮就不够吃了,这不,他们好些人还托我问问夫人,府里可还要伺候的小子?宁愿不要卖身银子也乐意去哩。”   PS:   多谢卓冉同学的小粉红~mia~ 144 姜凤洗手作羹汤 这买人进府的事,姜凤倒是还没想过呢。 不过来了浣花国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事,姜凤算是觉出来自己在这古代,实在只是个无根的浮萍,全无自保之力。 虽然现下能靠着林家,但也终不是长久之计。 还是要有自己的人手才是。 而且这人手吧,他还得从小培养,不然半路上过来的,只怕忠心不够,而且就算是很早就培养出来的,也难保长期的不变心。 姜凤想起从前曾经玩过的游戏,比如说三国志里头收了武将还得不停得送美女珠宝布匹之类刷好感度呢。 现实里更比游戏世界复杂千百倍。 身为在现代情商不高的宅汉纸来说,压力好大啊。 如今倒是手头宽松,要不要开始准备收自己的人手? 买上几个半大少年,就放在庄子里,让他们帮着自己做事,再找人教拳脚和文墨? 不过这个念头只在姜凤心中闪过,就马上被放弃了。 如果要买的话,也不能买桃花村本村的,家人亲友一大堆的在这里,牵扯太多,不好办。不过如果在村子里开个什么作坊的话,倒是可以招些本村少年来做工。 “王庄头也知道我才进林家不久,并不掌家,这往府里进人的事还得管家说了算啊。不过若是管家要招人手,我肯定会跟管家提到桃花村的。” 王庄头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姜凤提出要大致看看那些良田时,王庄头也十分热情地带着姜凤在村中察看,解说的很是尽心尽力。 姜凤问起一些出产收成上的事,王庄头都能对的上来,跟姜凤看过的帐册上的数目也都对得上。 看来这个庄头倒是个还算老实的。 姜凤从前看多了宅斗文啥的,但凡是女主经手的田庄或商铺。总有那偷奸耍滑的管理者,想要中饱私囊,欺上瞒下之类的。 所以姜凤临来时都做好了心理准备的。 而随行的有了八个高手侍卫更是给了姜凤底气。 没碰上传说中的坏蛋,姜凤还是很开心的。 不过想想,林老夫人头回出手给姜凤见面礼,就给个撩毛乍刺的,那也不能够啊。 姜凤好歹也是从农村里出来的,心里对庄头的为人表示基本满意之后,又问起了诸如农肥农具粮种以及产出新粮去向等问题。 哎,这新主家可是个不好糊弄的啊。连这个都明白,问出来的都在点子上啊! 王庄头听着姜凤这些,就知道姜凤是个懂行的。回答起来。也更加小心。 姜凤站在地势略高处向下望去,但见沃野绿意,阡陌纵横,农人在田间地头或劳作,或休息。一派田园风景。 这会田里长着的玉米苗已经有半人多高了。 若是再过两月过来,就能吃到新鲜的玉米了啊。 姜凤看过了这庄上最值钱的田地,心里很是满意。 又跟王庄头说好明天再到周边的山林去看看。 王庄头心想那山林中不过都是杂树,又没甚值钱的出产,若是春天,还有桃花可看。而现如今,真是啥稀奇的都没有,不过姜凤都说了。王庄头也无不应的。 姜凤回到宅子里,倒是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了。 想起昨天那一桌子的大鱼大肉来,就算有姜凤带动气氛,实际上那些菜也才下去了不到三分之一。 而且那些菜吧,凭良心说。口味也是普通了些。 姜凤眼珠转了转,倒是想起几个在现代自己喜欢吃的菜来。 姜凤站在饭厅门口。笑眯眯地迎接着三个帅哥。 小越越蹦蹦跳跳地跑在前,碧泉在后头跟着,林静航则不紧不慢地在最后压底,脚步仍然颠簸,在看到姜凤时,似乎微微踌躇了下,但很快就恢复了自如的神态。 嗯,看到大家都精神这般好真是让自己这个当女主人的开心啊! “娘亲!小羊真乖,把我喂的草都吃了。” 小越越跟小羊愉快地玩了半个上午,忙活着给羊儿刷毛,喂草的,玩得不亦乐乎。 姜凤抱着儿子亲了一口,“好啊,那越越也要跟小羊学习,乖乖吃饭哦。” 小越越被娘亲大人放到座位上,一瞧桌上摆了六道菜,一道汤。 看着是没有昨天多了,但是…… “咦,好香啊,那个一块一块的是什么?” 小越越在饭桌上很有规矩,自己绝对拿着筷子乱夹,都是等着大人给他盛到小碟子里头再自己夹着吃。 这也是让姜凤感到自豪的教育成果之一。 所以虽然越越看着那金色的鸡块垂涎欲滴,而且那盘离他很近,他也是很有自制力地没有动手。 小越越这么一说,各自就座的碧泉和林静航都发现了今天菜色似乎变了。 虽然看上去仍然不如林府里头的精致,但是显然比之昨日的粗犷已是强了不少。 “这个是鸡块和薯条。专门给越越准备哒。” 听了这话,两个男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姜凤身上。 这个没见过的菜式,难道…… 刚巧望月端了一盆热气腾腾的汤过来,笑道,“芙蓉羹来了!” “今天这几道菜可都是夫人亲自下厨做的呢。” 方才夫人在厨房做的时候,自己在一边打下手,也试过菜,那个味道可真是不错,尤其是那个鸡块,可惜自己只吃到了一小块啊…… 还好夫人每样菜都留下一点,让自己和松风乔霜三个加菜。 嗯,一会吃的时候下手可得快着些啊! 感觉到三个大小帅哥的目光齐刷刷地都落在自己脸上,姜凤冲着三人微笑了下,“做的水平有限,大家伙尝尝,若口味不合的话,厨房还有旁人做的菜……” “这个水煮牛肉。是为静航做的,有点微辣。这个清蒸鱼,是为碧泉做的。大家都尝尝味道如何?” 姜凤指着的那两道菜,已是被望月应声摆在各人的面前。 望月笑嘻嘻地退下了。 那两个男人似乎有些呆愣住了,还不知道怎么反应。 小越越已是急不可待,拉拉姜凤的袖子,“娘亲,帮我夹。我要吃那个小方块,还有小星星。” 那方方正正的金黄色小块,还有模样做成星星状的深红色小块。只是放在自己面前,就已香气扑鼻了呢。 “好好,这就给你夹。越越看好了。吃这个可以用手拿,蘸点酱料吃。” 小越越咬了一小口蘸着酸甜酱料的鸡块,瞬间两眼发光,几下就咽了其余的。大声夸奖,“真好吃。娘亲做的菜真棒!” 听着自家儿子一点也不谦虚的夸奖,姜凤心里美滋滋的。 早先她没有显露过厨艺,是因为她有活儿要做,而且还要带孩子,如今孩子有人帮着看,自己又闲着。而且有人把食材洗得干干净净给备好,之后又不用她洗碗刷锅,她自然乐得大秀一把厨艺。 林静航也在起初的微愕之后。挟了一片看似油汪汪的牛肉放进嘴里。 毕竟林静航爱吃牛肉,而身为妻主的姜凤居然能知道这一点并且亲自下厨,就算那牛肉是生的,林静航也得尝上一尝。 原本还以为难免腻口,没想到入口鲜滑香嫩。淡淡的麻,微微的辣。回味中,又带了丝丝的甜意。 这个味道…… 沉默中的林静航忽然觉得眼中酸涩…… 碧泉一直是保持着微笑。轻轻挑了一点肉,小心地放进嘴里。即使没怎么咀嚼,也能尝出来鱼肉的软嫩与醇鲜。 姜凤一手托腮,眼珠转来转去。 二位帅哥亲啊,就算不点赞,好歹给个中评好咩? “阿凤做的鱼,很好吃。” 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了。 碧泉心里这么想着,抬眸看向姜凤,眼光温柔似水。 哇,又收到红心一颗! 姜凤咧开了嘴角。 给家人做好吃的饭菜什么的,也是老纸长久以来的愿望啊,只不过一直壮志未酬而已啊。 有了这两个好评垫底,就算收到了差评也无所谓了嘛。 姜凤又瞧向林静航,林静航已是吃到第三片了。 却是头也不抬,含糊地道了句,“尚可!” 就什么话也不说,一片片地吃肉去了。 姜凤抽了抽嘴角。 这,这算是变相的默认好评吧? 诶,不管了,自己忙活了半天,还没吃过自己做的菜呢。 姜凤把桌上的几样菜都尝了尝,嗯,似乎还不错。 就是那种在现代发挥不错的家常风味。 姜凤最爱吃的那种味道。 从前在公司上班,中午自己带饭盒,放在公司的茶水间拿微波炉热了吃。 这个时候众多同事就会互相让着尝尝。 姜凤最爱尝那种由家里人给准备的午餐。 而那种在餐厅打包回来的,无论是多高级的食材,姜凤一般都不会去动。 她一直觉得那种由家人做出来的,无论丰盛与否,都有一种家的温暖和味道在里头,吃进嘴里是满满的享受。 而如今自己做出来的,似乎也有了那种味道了呢…… 不过,这三人各自抱着一盘菜猛吃是个什么情况? 越越还小,是由自己夹也就罢了。 为毛那两个大男人也只吃自己面前的? “咦,大家也尝尝别的呀。” 姜凤给越越盛了碗芙蓉羹。 结果林静航就抬了眼,一直地朝姜凤这边瞧。 姜凤只好给林静航也盛了碗。 林静航伸出修长的双手接过,唇边勾起了朵微微的笑花。 然后姜凤就发现碧泉也在望着自己,似乎有点小幽怨…… 145 山中共话少年时 姜凤摸摸鼻子,又给二爷也盛了汤。 这一顿饭吃得和谐中又带着小小的波涛诡谲。 望着桌上几个空空如也的盘子,姜凤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就算是在林府的餐桌上,姜凤也没见哪道菜有此殊荣。 “娘亲,这个鸡块太好吃了,我晚饭还想吃。” 越越乖乖地伸着手让碧泉给自己擦试着小肉手和脸,满足地眯着眼睛。 四道赞赏的目光投向了小家伙。 好儿子,这后半句话说出了咱的心声啊! 只不过是不好意思说出来罢了。 毕竟,浣花国里做饭的都是男子,男子厨艺不佳,可是会受到妻家的嫌弃的,只不过如今姜凤身在林家,而林家又用不着主子做饭而已。 “天天吃可是会吃腻的哟!” 姜凤把小越越抱下椅子,笑着在他的小脸上刮了刮。 “才不会呢,我一天吃三盘都不腻!嗯,不,五盘都不腻!” 姜凤回头叮嘱了其他二人中午歇过之后一道上山走走,这才拉着越越回房去午休了。 午休过后,四人齐聚。 因不过是随意闲游,便没打算去太远的地方,只最近寻了处小山走了上去。 有些路上坡陡的地方,碧泉就把越越背起来。 这山并不算高,在环绕桃花村的群山中算是最矮的了,山上却是砂石居多,崖岸高耸,怪石嶙峋,奇木挺秀,不少草木都艰难顽强地生长在石缝之中,仿佛放大了的盆景。 这地方,作为观景是很好了。但若是种地,还真是不容易能找得到合适开垦之处。 不过,这山上的小桃树倒是随处可见。 时值七月,桃树上结了累累的青果,个头都不过指肚般大小。 姜凤随手摘了一个,递给越越。 “这是什么呀?” 等知道是桃子时,就很奇怪,“这桃子怎么是绿的,还这么小?” 跟自己吃过的不一样啊,不过还是好奇地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呸呸呸……” 越越火速把青桃吐了出来。苦起了小脸。 姜凤等人都笑了。 “哈哈哈,那个又苦又酸,不能吃的!” 不远处传来一阵孩童的嬉笑声。 众人循声望去。见山坡上头站了两三个小娃,年纪都有五六岁,布衣裤褂,看打扮当是这桃花村里的,此时见着越越啃了青桃。都笑得前仰后合。 心中纷纷觉得新鲜,怎么城里小少爷家也缺吃的,要吃这青桃么? 越越被突然出现的同龄人给笑话了,粉嫰的小脸上登时飘起了两朵红云,很不好意思地往姜凤裙子后躲。 不过见了小伙伴又有些新奇,遂伸出半张脸。露出一对大眼睛,偷瞄着那三个小娃。 此时是姜凤碧泉林静航三个带着越越走在前头,三个小厮落后十来步远跟着。 而林家的护卫则是四个人出动。却是前头两个,后头两个,离得他们有些距离。 姜凤鼓励地摸摸越越的头,道,“没事。你看,小哥哥这不是在提醒你么?你去跟小哥哥打声招呼吧?” 越越想了想。见那几个小童都在嘻嘻哈哈的,手上还拎着好像很好玩的小篮子,便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去了。” 三个当娘和爹的就笑盈盈地看着越越上前去,三言两语地就跟那些小娃们对答了起来。 没一会儿,越越就激动地跑回来,道他想和那三个小孩子一道去捡蘑菇,拔野韭菜。 林静航冷眼觑着那三个村里的小娃,衣乱蓬头,面有脏污,就要张口道不要去。 却听姜凤道,“那你问问地方远不远,若是不远就许你去。” 小越越一听有戏,乐得颠颠的就跑过去问。 碧泉笑道,“没事,我也跟着越越去,看着他就是。” 林静航瞥了他一眼,“捡蘑菇拔韭菜有什么意思?” 姜凤望着越越的背影,眉眼温柔,“没有玩过采蘑菇和挖野菜的童年是不完整的哦。” 林静航便沉默了。 那三个小娃要去的地方也就在稍稍向上一点的位置,走过去大约要盏茶的工夫。 姜凤许了越越跟着他们一道去玩,不过自己和碧泉林静航等人却跟在后头。 到了地方,原来是一处平缓的坡地,这里的山石较少,生着一丛丛的低矮灌木和松柏树。 小娃们身子灵活,钻到了灌木丛中,在下头拔着韭菜。 原来这韭菜喜阴,就常常长在能遮住阴的地方。 一个大点的小娃告诉越越什么是韭菜,什么是可以吃的蘑菇,越越采到了第一根韭菜,高兴地跑过来跟娘亲和两个爹爹现宝。 姜凤跟碧泉固然是夸了几句真棒,就连林静航也破例地点点头,表示越越果然很厉害。 望着小家伙得意地飞奔而去的身影,林静航心道,原来这韭菜和蘑菇是这样采的。 三个大人都找了树下大石坐下。 林静航坐的时候,自然有松风眼明手快地上来给林静航垫了干净的帕子。 那两个小厮相形之下就有点动作迟缓了,等他们想起来,碧泉和姜凤都已经坐下了。 姜凤挥挥手,笑道,“你们三个也去摘些野菜回来,咱们晚饭就可以吃那个啦!” 那三人一听顿时跟打了鸡血般应声而去。 中午夫人做的菜,他们也是吃到了点的。 当然了望月一开始没告诉他们这几道菜的来历,只是和厨房原来的帮工做的菜混在一起,望月自己先挑着喜欢的吃了个够,特别是那个鸡块。等自己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才说了实情,那二人恼火得收拾了望月一番,心想难怪今天的菜小盘的味道格外好呢。 而且这可是夫人亲手做的啊! 回去跟旁人一说,可多有面子! 碧泉眉眼弯弯,“阿凤晚上还要亲自下厨么。那我来打下手好了。” “我也来帮忙。” 林静航一听碧泉的话,便不假思索地接了一句。 等他说完,就见碧泉怪异地瞧着自己。 “大爷不是从来不愿意靠近厨房的么?” 不是碧泉给他泄气,而是从小到大,林夫郎费了多少工夫,想把林静航调教成入得厨房,出得厅堂,把得住闺房的大家淑男,可惜都屡告失败了。 林静航天生地对厨艺,针钱这些少根弦。而且深恶痛绝,缝衣把针弄丢后来惊竦地在枕头边找到,下厨差点把房子给点了各种事件屡出不穷。林夫郎也就死了那个心了。只想着等他将来出嫁,多给陪嫁几个厨艺好的小厮便是。 林静航冷冷瞥了碧泉一眼。 “时移事易!” 这该死的家伙,不在姜凤面前揭自己的老底儿会死么? 姜凤笑呵呵地看着两人。 这二人对话的模样,肿么给她一种后,宫争宠的感脚? 呵呵。这当然是自己的错觉了,林男神应该不会看上自己吧。 现在的示好,肯定是要跟他孩子的亲娘保持好关系吧? 嗯,应该就是这样。 “好啊,我们一起做晚饭,明天去山里巡视。还能在路上野餐呢!” 咦,野餐果然是个好主意,到时候带上锅碗和肉片。到山里烤肉去! 正说着,小越越兴奋地跑过来,手里还攥着一小把韭菜。 “娘亲,你帮我拿着,我再去找蘑菇去。” “哇。这么多呀,来娘亲亲一个。” 姜凤接过了小越越手里那十来根稀稀拉拉的韭菜。响亮地在越越额头上亲了一口。 小越越嘻嘻笑着,又跑走了。 林静航瞧着姜凤认真地码好那点可怜的韭菜,不由得暗自怀疑,难道姜凤还打算把这个带回去做成菜不成? 却听姜凤问道,“静航和碧泉是从小一道长大的么?你们和越越这般大的时候,都玩些什么呢?” 富二代的生活,很是令人好奇啊? 这一问既出,二人却都沉默了。 半响,碧泉才道,“大约就是,每天清晨起来过招吧?” 每天学习文武艺,还有厨艺针线这些都忙得团团转了,哪里还有时间玩啊? 大约也就是每天清晨时,两人练完了基本功,这才有时间自由地对打。 一开始林静航的年纪大,占了些优势,碧泉小盆友总是被压倒地战胜的一方,后来,两人年纪都渐长,林静航也没优势了。 这二人再比划的时候就有输有赢了。 呃?好忙活的童年啊。 姜凤笑道,“我小的时候就是在村里长大的,上山爬树,下河摸鱼的,跟村子里的孩子打架,一刻也没闲过。” 说起来这都是在当年在奶奶家过寒暑假的事了,如今回想起来,就仿佛隔了几世那般遥远。 那时候领着一帮小屁孩子在村子里呼啸来去,多么自在,哪里能想到二十年后,居然成了水泥森林里的一名死宅。 碧泉眨眨眼,心里很些神往。 他当年虽然名为小厮,但四岁前是在皇女府里的金枝玉叶小郡王,四岁后只在外头短暂地过了几日,便被人辗转地送到了林府,过的日子跟林静航也不差什么,虽然锦衣玉食,但却很少有自己的时间。 不过想起当年,林静航跟自己两个有时斗智斗勇,有时联合起来捉弄旁人,倒也是难得的有趣时光。 不知林静航是否也正想到了这些,目光正望过来,视线相遇,林静航便转过头去,看向山边的浮云。 146 人生处处有惊喜 下山时,三个小厮都采了不少韭菜,乔霜居然还采到了大捧的蘑菇。 小越越的收获不小,除了一小把韭菜之外,新认识的小伙伴们还送了他三个小蘑菇和一小捧野莓子。 当然了越越也从自己的小荷包里掏出了糖,送了三个小伙伴一人两粒,把小伙伴们都乐得合不拢嘴了。 在这乡下,也就是过年过节或是谁家办喜事才能吃到糖的,更何况这是小少爷家的糖,光看长相也比寻常的糖强一百倍去了。 于是越越跟着大人回家,这三个小伙伴也是依依不舍地跟着送到了门口,然后跟小越越挥手道别,这才一溜烟地跑回各家去显摆去了。 坐在山间的大石上,吹着清凉的风,看着小娃娃们无忧无虑地玩着,真是件惬意的事啊! 姜凤回到宅子里心情很好。 越越滚进姜凤的怀里撒娇道,“娘亲,晚饭给我做野菜,还有我的小蘑菇。” “好哒,娘亲一定把乖儿子亲手摘回来的菜给做了。不过,你瞧两个爹爹都要帮忙,你也要来干活哦。” “好,越越可以洗菜!” 越越拍着小胸脯,答应得响亮。 一家四口进了小厨房。 这宅子当初修的时候就一气造了两个厨房,大厨房顺带着做所有人的饭食,小厨房则是专供几个主子的。 如今还不到要做饭的点,几个来帮工的村人和管厨房的钱老爹原本正坐在一道闲话,见这般阵仗,都稀奇地朝门口看热闹。 钱老爹专门过来问需不需要人手,也被姜凤打发了,只让他们帮着把韭菜摘了洗了。 姜凤在现代就是个最爱吃韭菜的,可偏又懒得洗摘。所以为了偷懒宁愿不吃。 “碧泉,会烧火么?啊,那太好了,那就专职烧火可好?” “静航功夫不错,应该会切菜吧?” “越越么,把这几棵小青菜给洗了,还有哦,再剥几头蒜。” 小家伙洗两棵意思意思就行了,真让他全洗,那估计洗到晚上也洗不过来。 姜凤如同一个大厨般。给众人都分配了任务,众人欣然领命。 小越越坐在角落的小马扎上,面前是一个小碗。还有一个水盆,青菜和蒜放在地上,小家伙把袖子挽起来,小肉手拎着青菜在洗,很是认真的样子。 碧泉呢。也坐了个小马扎,坐在两个灶台的中间,看着那边的柴少了就赶紧添点进去,也很是认真尽职。 至于菜刀手林公子呢,果然不负姜凤的重望。把那些肉,说是切成片就成片。说成丁就成丁。 一点也没有反感下厨的意思。 碧泉想起当年某公子跟林夫郎因为不想学厨而闹出的那些兵荒马乱,不由得心下唏嘘。 改变一个人,有时难如登天。有时却易如反掌。 这大约要全看老天的安排,命运的注定了。 正想着,就听钱婆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夫人,村里几个小娃娃寻了来,说想找小少爷一道去村口的大树下玩会子。不知道可使得?” 小越越眼睛一亮,小身子微动。不过很快就想起了什么似的,安稳下来。仍然卖力地搓洗着手里青菜。 “好啊,让越越去玩吧。让望月跟着就是。” “太好了,谢谢娘亲。可是菜还没洗完呢。” “没关系,这次娘亲帮你,下回可要自己一个人完成任务哦……” “好的!娘亲,那我去玩了。” 得了娘亲允许出去玩的越越乐得一蹦老高,拉着望月的手就出门跟小伙伴们玩去了。 望月得了吩咐,还特意带了些小点心糖果什么的,准备分给村里的孩子们。 当然得了这些好吃食的孩子们,待越越这个小少爷更是如众星捧月一般了。好在越越天性不是那等娇惯的,也没有仗势什么的。 越越玩得满头大汗,直到来人喊他们回去吃饭这才跟小伙伴们告别。 望月带着越越回宅子,给他换了衣服,擦过手脸,这才带到饭厅。 众人已是就座。 越越玩了这么长时候,体力耗费不少,先时在兴头不觉得饥,此时香味扑鼻,更觉得饥饿得不行。 “好香啊,娘亲我好饿啊。” “饿了就多吃点。来,人都齐了,大家开动吧……” 姜凤现下老有成就感的。 原本在林府里,是老夫人说开饭,大家这才开始动筷子的,如今到了别庄,说开饭的就变成自己了啊。 很有一家之主的感脚啊。 桌上的菜数量上并不多,质量上……实话说也没看出明显的提高来,但就餐人的精神状态,却是跟初来那天,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了。 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盘自己爱吃的,林静航面前的是萝卜牛腩,碧泉面前的是鱼头豆腐。 姜凤面前的是韭菜炒鸡蛋,这山韭菜炒土鸡蛋,是姜凤最爱吃的一道菜了,可惜原料着实难得,基本上在某都的那几年里,都从来没吃到过一回。 越越吃了几口鸡蛋,肚子里有货了,这才想起来拉拉姜凤的衣袖。 “娘亲,我的小蘑菇呢?” 姜凤把摆在旁边的一个小盘子推过来,那小盘子上头还倒扣着个碗。 那两只正专注于面前的美食的爹爹,此时也关注地望过来。 到后头炒菜之时,这两只就都被赶了出来。 姜凤说这是要保持新菜色的神秘感,桌上的其它菜是方才见到了,但这个小盘子里头是啥,谁也没瞧见。 “看着啊,娘亲给你变出来。” 上头的碗一揭开,却见那盘子上是摆成了花朵的造型,用的料正是那三朵小蘑菇,还有切得齐整的韭菜段和碎豆腐丁和鸡蛋皮。 韭菜翠绿,豆腐洁白。蛋皮鲜黄,还有褐色的蘑菇,四种色彩拼成了童趣可爱的花朵,莫说让越越惊喜了,就是两位爹爹,也是小小惊了下。 碧泉忍不住心想,越越可真是个幸运的娃娃。 当然了,越越的可爱也值得这般幸运就是。 林静航收回目光,专心地吃自己爱吃的牛肉。 嗯,林家的继承人有这样的母亲。肯定是很幸福的吧? 一顿饭吃得皆大欢喜。 各人的心情都很不错,互道了别便各回各房。 望月早就张罗着洗澡水放到了房中。 这里的洗浴条件自然不如林府,姜凤给越越洗过澡之后。自己就随便擦了下。 而此时的越越,已是睡得沉实了。 这小家伙白天玩得太累了。 姜凤正要吹灭烛火,这一天,她自己的运动也不少,还真是有点累了。 却听窗外好像有脚步声。一会远一会近的。 怎么像是有人在她窗前徘徊? 姜凤熄了灯,就朝窗子走过去,推开窗子朝外头张望,但见月明风清,院中树木摇动,哪里有人的影子? 大约是自己听差了吧? 姜凤上床躺下。就合了眼要睡。 却听窗棂上头几声叩响,接着是某人低低的声音。 “阿凤,你睡着了么?” 姜凤起了身。推开窗子一瞧,但见碧泉换了身宽松的白袍,长身而立在窗边,明日映照着半面,双眸闪烁着星光。更显得整个人清朗无比。 姜凤看得心头一热。 期待地飞了个眼风过去,“快睡着了。还没睡。” 这是邀老纸过去共度的节奏么? 诶,我的男人他就是这么滴帅! “阿凤,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咦?不是去某人的卧室么? 难道要…… 虽然有点没节操,但姜凤还是很快乐地从窗口跳了出来,直落到某人的怀里。 诶,没想到碧泉看着不是肌肉男,可还是满有力量的,轻轻松松地就把咱捞在手里,而且一路飞檐走壁,咦,等等,这是要去哪儿? 满脑子被浪漫占据的姜凤,根本不知道自己这场饶有情趣的夜会,早落入了另一双眼眸中,在其中激荡起了复杂难掩的波光。 碧泉将姜凤托抱在怀中,沿着正房的回廊,拐入了个小角门,小角门自然是锁着的,不过碧泉轻轻一跃,便跳了过去,若非姜凤现下意识有些迷醉,怕是会吓得尖叫起来,不过,被苯基乙胺和多巴胺联合控制着的某女,此时眼中,除了某男清俊的脸,已是什么也进不去了。 过了小角门,便是后院,一条蜿蜒的小路向前伸展着,两边种着些树木,可以称得上个小林子,朦胧迷离的月光下,更显得林间柔和安谧。 微微的风吹拂过来,带起了丝丝不同寻常的气味。 当碧泉停下时,姜凤感到脚落实地,展眸而望,但见面前是竹篱扎成了一圈儿,中央是个石砌的小亭子。 亭子的台阶都是用青石围成,当中浅浅一泓碧水,水汽氲氤而起,将池边笼罩上了缕缕不绝的淡淡白雾。 那池水好象梦境一般的温暖而清澈。 居然是个温泉! 姜凤又惊又喜,“温泉?这宅子里居然还有温泉?” 温泉可是某人的最爱,可惜在现代,好些温泉汤池都是人满为患,哪澡堂子似的,又有各种造假传闻,所以姜凤这个温泉控也只好在自家的浴桶里放点温泉粉聊做安慰。 有了这处温泉,这个宅子的价值可是千金不换啊! PS: 多谢Ashara亲送的小粉红~~ 147 月下温泉水清滑   当初林夫郎买下这处地方,除了那满山的野桃花之外,自然也为着这温泉了,当日也是想着和林夫人一道多住住的,只可惜林夫人生意上的事繁忙,真正在这里住的日子却是不多。   这样好的一个地方,林夫人居然舍得送给了自己。   如果是我的话,就算是越越娶了儿媳妇,老纸也绝对不舍得把这么好的一块宝地送给儿媳的啊!   姜凤这样想着,置身于温暖池水之中,感觉好象全身每一个毛孔都舒畅了起来。   闭上眼,靠在身后人的胸前,感觉到那微微紧绷的肌肉,不由得在唇边勾起妩然的笑容   青丝如缎,披满了肩头。   她能感到身后那双大掌,灵活地将她肩头披满的乌黑发丝归拢于一处,露出了自己的脖颈与肩头。   清雾氤氲,肌肤半浸水中的女子,显得慵懒而朦胧。   池水温润,包住了胸前最曼妙的起伏。   淡淡的月光映在池水之中,而水中人却如月光般的莹润。   长发的发尾浸入池水,如海藻般飘散,几丝挨上了另一个躯体,勾缠,环绕。   温热的气息吐在姜凤耳畔,“我来服侍妻主可好?”   声音低沉温存中带着些许魅惑,霎那间会让听的人产生错觉,似乎一个是高傲的女王,而另一个是谦卑的男宠。   姜凤只觉得耳边微痒酥麻,心头好似有只毛绒绒的小爪子在撩拨着,不由自主地就嗯了一声。   可这声一出,听在姜凤的耳中,透着说不出的慵懒,还带着几丝期待似的,姜凤面上微热,紧闭了嘴唇。   那两只大掌,火热,而温柔,紧贴在在女子形状姣好的蝴蝶骨上,忽然拇指发力,沿着那圆滑的曲线,缓缓而下。   这样恰到好处的力道,精准地点按到的穴道,令得姜凤差点逸出一声满足的轻叹,还好她及时地咬住了下唇。   心中迷迷糊糊地想,难怪好些人都喜欢异性按摩哩,原来是这般的舒服啊。   未几,背部所有的肌肤几乎都被抚触一遍,白日里虽是奔波了不少,此时在这温热的水中,这带着宠爱的抚慰,那些疲乏和劳累,似都一扫而空。   闭上眼睛的某人,只觉得全身的骨头好似都轻了几两,呃,不,好象连骨头都不存在了似的。   那个成天脖子僵硬,颈椎酸痛的苦逼翻译民工?   那是谁啊,不认识!   而那大掌却没有停下的意思,缓缓地向前伸,包住了那在水中绽放的蓓蕾,轻轻揉按。   姜凤反射地按上了那动作的大掌,声音微弱,“碧泉……会被看到的……”   这个,这个就有点太色了吧……哎呀,老纸还没有心理准备呢,而且这还是在外头啊,要是有人来看见肿么办?   “门都锁着,不会有人的……”   某个殷勤服侍的男人,手下非但未停,反而更为热心。   他只觉得掌下肌肤更如绸缎一般光滑,指间的饱满绵弹,绝佳触感,自然是难舍得流连忘返,让他都有些妒忌起自己的手掌来。   他才不会跟姜凤说,从前他跟林公子两个还是十来岁的少年时,深夜里不睡,偷偷地溜出来准备到这温泉来戏水,没想到却是远远地见着了林夫人和林夫郎两人在池中,虽然离得远,但一男一女的身形交缠,风里传来的低吟,都让两个懵懂中的少年面红耳赤,迅速退散。   第二天一早起来,都很有默契地对夜间所见,闭口不言。   外边一池温热,心中火焰升腾。   已经分不清是什么时候,这服侍变成了那服侍。   但听得水花四溅,喘声低吟交织在一处,终于燥热的,得到了释放,空虚的,得到了满足。   最后某人几乎是浑身虚软,柔弱无力地靠在男人的肩头,星眸微垂地任那大掌帮着自己清洗,擦干,又换上外衫。   再睁开眼,已是身在自己卧室的榻上。   身边是一只睡态安祥的小美男,在小美男另一边的,是那位大美男。   姜凤倦极而眠的时候心里迷糊地想着。   什么时候,受也开始反攻了?   不过,反攻得……   很……好。   “这山上都是石头,开不出好地来,也就是桃树多。”   给夫人引路的王庄头指着面前的一棵桃树,有些无奈地说道。   村子里人口渐多,可惜这地却还是那么些,山上也没有什么珍奇出产,附近的山林都是属于林家的,林家仁慈并不阻止村民进山拾柴挖野菜之类的,但村人的日子却是开始越来越不好过了。   大约这一片都跟桃树有缘分吧,走在这山间,走上十步,必看到或大或小的桃树。可想而知,若是春天,桃花盛开的时候,那该有多美?   “这些桃树结的桃子呢?”   王庄头有些红了脸,“这桃树都是野地里长的,结的桃子小,味道也比不上正经的桃树,也就是孩子们淘气,摘几个染染嘴,那些远点的山里,结出来的桃子就没人动了,都便宜了那些松鼠雀鸟。”   其实按说这桃子也是属于林家的,孩子们也不该摘的。   姜凤点点头,心里有所明白。   这桃树年年开花结果,又没有人摘,小动物们吃了桃肉,自然会把桃核四处丢,桃核埋在土里,风吹雨打地,慢慢发芽生根,长成了新的桃树,这才繁衍遍了整片山区。   今天出门,又是三位主人带着个小主子,众护卫在周,小厮们跟随着。   这回还带上了各种食材和锅碗调料。   巡视了两座山头,果然都是以桃树为主,间或有些松柏杨榆之类的,因这山属于林家,桃花村无人过来砍伐,有不少都长成了参天大树,因此漫步山间,虽是夏日,亦觉空气清新,阵阵凉风拂面而来。   姜凤心想,这倒是个风水宝地。   其实桃树全身都是宝,几乎无一处不可用,这里的村民因为地少而日渐艰难,倒也有法子解决。   姜凤心里已是想了几个主意出来,不过才看了一小半的地方,而且既然说是要碧泉来打理,那就要跟他商量一番,才好跟王庄头提起。   下了第二座山,来到山脚之下,却见一道小溪自两山间潺潺流下,溪水清澈,水边碧草丰美,在一处乱石滩间汇成一个不到半亩的小池,溢出的溪水便缓缓地向远处的低谷行去。   这里绝对是个野餐的好去处。   姜凤让大家停下安营扎寨。   大家早就有了分工,护卫们拾柴生火,小厮们开始准备食材。   王庄头大约是头一回碰见野餐,新鲜的很,笑呵呵地带着护卫们去捡干柴,身为地主,这种事她自己最有经验。   越越拉着碧泉,一会在溪边玩水,一会儿又去爬树,忙活得不亦乐乎。   姜凤寻了块大石坐下来,悠然地望着众多忙碌的身影。   忽然觉得身后有道注视的目光。   回身而望,却是大石的另一侧,林静航侧身坐着,目光可不是正瞧着自己这个方向。   “姜凤……”   姜凤望着林静航,等着林静航的下文,“……”   自从成亲以来,林静航很少这般叫自己的名字,而且声音不知何时,又恢复了记忆中的低沉悦耳,还多了几分岁月打磨过后的成熟风韵。   而自己的名字被他这般地念出来,就仿佛有一片羽毛,在心底轻轻地挠了一下似的。   “是打算在这庄子上开个作坊么?”   “嗯?是倒是的,静航是怎么看出来的?”   林静航唇边勾起一抹淡笑,“猜的。”   桃花可是不少膏方里的必备材料,姜凤会想到把这里的野桃花用起来一点也不难猜。而且听她和王庄头那一番话,王庄头说起这个村子地少人多时,姜凤那微微挑起的眉稍,就知道她必是有了什么法子。   姜凤赞道,“静航果然有商业头脑。”   果然是执掌庞大林家家业的继承人啊,自己才不过动念,他就已经猜到了。   “静航既然猜着了,便来助我一臂之力如何?”   姜凤对如何开作坊如何管理,可并不怎么在行,就是让碧泉来练手,也得有个好的帮衬的人。   但如果有林静航帮忙就不同了,哪怕他只是借出几个手下小管事,也是巨大的助力。   林静航眼眸微垂,却是笑道,“行,夫人想要如何助法?”   姜凤看不到林静航目光中的期待,只当这位大爷今日心情好,所以答应的很爽快呢。   “从你手下,借个帐房先生来吧,你也知道,碧泉可是完全不会算帐看帐本这些的呢。”   大约每个人都有天赋技能和缺陷面,而碧泉的缺陷面就是财务之类的吧。   记得在现代,某凤周围的同事都是又炒股,又买基金,而某凤就只会把多的钱上交给银行……   她一直以为,自己这在这方面,已经算是有些笨的了。   碧泉在这方面,倒跟自己算是比翼齐飞了。   “借个帐房先生,给碧泉?”   林静航问得有些平淡,不过姜凤却凭空地感到有些凉飕飕的。   “是啊,静航平时都有事可忙,碧泉却总是闷在家中,开个作坊什么的,也算是打发时间吧,若是不方便的话……”   “方便,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林静航眼角微斜,唇边勾起几分别有深意的笑容。   在这桃花村开个作坊,然后哼哼…… 148 问君今日是何日   林静航这般轻易地就答应了帮忙,倒让姜凤有小小的意外。   方才有一瞬间,她还以为林静航有些不悦呢。   “啊,那真是太好了,先谢了。”   姜凤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林静航目光闪了闪,只觉得心神微晃。   却是低垂下眼帘,问道,“姜凤,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什么日子?”   姜凤以手托着头,略微思考了片刻,道,“今天好象不是什么节气啊,夏至?不对啊,已经过了。”   忽然有些恍然,道,“啊,莫非是谁的生日?静航,难道今天是你的生辰不成?”   啊呀,应该早些说的,这样自己好准备礼物什么的啊。   林静航暗中咬了咬牙。   这个死望月,肯定是到了庄子上就把正事给忘到脑后去了。   这种事,难道还要本公子去提醒夫人吗?   而那边,搞不清状况的某人,还在那儿猜想。   “不能啊,如果是静航生辰的话,老夫人肯定会记得,就不会让大家伙出来了嘛。”   不过说到生日这个问题,目前已经成为自己家庭成员的四个人,大约只有小越越的生日自己还能记得,其他人的,甚至包括自己,生日这种事,根本就不在自己记忆库里啊啊啊……   原来,在现代,已经沦为剩女的某人,每年最恨的就是自己的生日,总以为不过生日就可忘掉年纪这种幼稚的心理,某凤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所以到如今,某凤养成了不记生日的习惯,不过越越这个娃的生日,就是自己穿越过来的日子的前三天,所以姜凤一直都还能记得清楚,也年年都给宝贝儿子过。   林静航听着姜凤在那儿喁喁叨叨,猜了半天,却跟自己的目的没有半丝儿相符的,不由得怒了。   “今天是二十三,此后三天,你都要到我房中的!”   姜凤一时愣神,听林静航说得义正辞严,还带着点小怨气,便呆呆地望过去。   只见林静航白如冰玉的脸颊上泛起了桃花,似墨玉一般的眼眸却是转了开去,只远远儿地瞧着天边浮云。   姜凤这才想起来,张嬷嬷果然曾经说过,这三天都是要到正夫那里去的。   身为一个女尊国的妻主,的确是有那种类似男尊国里要给正妻体面的义务,要到正夫那儿过夜,特别是如今林府迫切地需要一个继承人情势之下。   姜凤的脸也腾的一下变红了。   好半天,这才呐呐地小声道,“嗯,是的,我想起来了。”   一边偷眼看向四周,心里暗自希望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尴尬对话。   还好,还好,大家都忙活着自己的事呢。   姜凤用更低的声音道,“我晚上过去。”   想到昨夜,自己才跟碧泉这样那样了,今天就又换了个男人,实在是太荒淫无度了啊喂。   不过,虽然在忏悔中,这心底那小小的得意又是肿么回事?   林静航用鼻子哼了一声。   就背转过身去,不再理姜凤了。   姜凤望着林静航的背影眨了眨眼。   这林大爷,该不会到了夜里,一个不高兴,就转身不理自己,那可肿么办?   正想得有点猥琐的时候,就听见越越兴高彩烈地朝自己这边跑了过来,手里还捏着一把东西。   “娘亲,你看,我从树上找到了一块琥珀!”   越越可是听过娘亲讲过小蜘蛛被松脂包住变成琥珀的故事,自然觉得自己是发现了宝了。   姜凤那满脑子的废料登时清空,立马转为慈母模式。   “是吗,越越好厉害,让娘亲看看。”   小胖手迫不及待地伸出来,把手里捏得紧紧的东西搁在姜凤手上。   那是一小坨黄褐色半透明的结晶体。里头果然包着个小飞虫。   不过,这个味道么……   “越越,这是在哪里的树上找到的?”   越越指指溪边的一棵大树,那树枝繁叶茂,绿绿的条状叶片,枝桠上结了小小的青果,不正是桃树么?   姜凤摸了摸越越的小头发,“越越果然是找到了宝了,不过这个是桃胶,不是琥珀呢。”   虽然都是树胶,但功效不一样啦。   越越眨眨眼,“桃胶是什么?”   不是琥珀有点小失望呢。   桃胶可是好东西,里头有胶原蛋白,不仅能当药,还可以美容养颜呢。   姜凤笑道,“走,咱们去看看还有没有,若是有多的话,娘亲给你做桃胶糖水喝。”   越越双目一亮,咦,可以吃的!   母子俩一同来到小溪边。   碧泉站在水边,日头无遮无拦地照在青年光洁的额头之上,显得整个人都是如此的明亮而清爽。   果然是人如其名啊。   脑中回闪了下昨夜的片段,姜凤冲着碧泉绽开明郎的笑容。   “二爹爹,我们是来找桃胶的,刚才娘亲说这个是桃胶,可以吃的,是甜的哦~”   其实姜凤只说可以做糖水,可没说是甜的,纯属某个小吃货自己脑补。   碧泉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这个是桃胶啊。方才还见到不少。”   只是这个里头有小虫子的,才给越越拿了玩的。   有碧泉的帮忙,母子二人很快便收集了十来块指头大小的桃胶。   碧泉捏了一块仔细打量着,笑道,“这个东西看着怪怪的,居然还能吃,阿凤懂得可真多呢。”   姜凤抿唇一笑,顺了顺自己额边根本不乱的头发,故意谦虚道,“咳,也就是知道些雕虫小技,细枝末节而已。”   可不是么,只要跟那些吃喝玩乐沾边的,姜凤才懂些,至于那些关系着国计民生的采煤治金医药化工天文地理之类的,某凤可是一窍不通。   若不然,也不会来了浣花国这个女人的国度里,还只是解决了温饱,而没有变成一方豪强霸主之类的,知识技能库不足啊。   恰在此时,那头护卫们已是生起了火,松风他们几个也把食材处理完毕,就过来讨个示下。   姜凤让他们把准备好的竹签子串上肉片和肉串,再撒上调料上火烤。   那火堆升了好几个,姜凤拿了他们串好的肉片,喊了林静航过来,四人围着一个火堆坐着,人手发了几串肉,自己烤。   林静航这位林大爷最痛恨厨艺的,居然也没拒绝,持了肉串在火上烤得有模的样的。   小越越手短肉嫰,拿了一会就觉得烧手了,可不让他烤,这小家伙还不乐意。   不过片刻,各人的烤肉串便冒出了肉香来。   只有两个人手里的肉串,发出来的不是肉香,而是焦糊味。   是林静航和越越。   越越满眼不舍地把手上发焦黑的肉给丢下,张开小嘴,吃娘亲手里的的,哇,烤肉真好吃。   那颗被伤了的自尊,瞬间修复了。   林静航瞪着自己手上的那团焦炭状的东西。   碧泉犹豫了下,把自己烤好的两串要递给林静航。   “大哥,要不吃这个?”   林静航那一手的化神奇为腐朽的厨艺神功,此时就再一次地领会到了。   看碧泉手里的,就是色泽金黄,滋啦冒油,香气扑鼻的。   林静航看了碧泉一眼,摇头道,“不必。”   又跟松风要了几串生的,准备屡败屡战,在姜凤和越越面前挽回尊严。   碧泉跟姜凤对视一眼,眼内尽是无奈。   姜凤手里还有几串烤好的,便递了过去,“静航尝尝我这个味道如何?”   林静航眼睫眨了眨,似是犹豫了几息,这才把正在烤着的交到一只手上,腾出一只手来接过,张口咬了块肉,咀嚼完之后,方点了点头,道,“挺好的。”   姜凤心中内牛,林大爷总算对老纸的手艺有了个肯定的正面评价了啊。   碧泉暗笑着把手里烤得多的递给小越越吃,小越越左手拿着娘亲烤的,右手拿着二爹爹烤的,左右开弓,吃得小嘴流油,不亦乐乎。   林大爷再度失败了之后,终于认清了自己黑暗料理手的事实。   就只负责吃姜凤送来的食物了。   小越越咬着嘴里的肉和青菜,破天荒地对林静航这个大爹爹露出了灿烂无敌的笑容。   搞得林静航也赶紧扯开嘴角回以微笑。   不过如果林大爷知道小越越之所以这般,是因为觉得有大爹爹垫底,就不显得自己是最后一名了,还会不会能笑得出来。   这一顿饭,有肉有菜,还有锅子煮好的浓汤。又是在山中幽静之地,充满着野趣,一干人都吃得挺开心。   那王庄头跟着蹭了顿饭,却是只吃肉,不吃青菜,撑得她肚子圆圆的,心想,这顿肉吃得那叫一个欢实,往后俩月不吃荤都够本了。   原来她虽是庄头,家境也比寻常农户要富裕不少,但世代为农,最是节约勤俭,家里一个月吃两回荤就很不错了,而且是定人定量,哪里能管够?   用过饭后,大家伙又巡视了两个山头,眼看着太阳偏西,虽然还有一个山头没去,但应该跟前几个都差不多,姜凤也就不打算再专程花一天时间过去了。   他们出来这几天,林府里就剩下林老夫人一个人孤零零的,姜凤心里还是有点怪不落忍的。   晚间回到宅院里,却是碧泉抢着去下的厨。   这便是碧泉的体贴之处了,毕竟姜凤跟大家在外头奔波一天,肯定很累的。   越越还惦记着那个什么桃胶糖水。   碧泉特意问了姜凤做法,照着样子给越越做了喝。   那糖水甜甜的,越越直说好喝,喝完了又加了句,“不过还是烤肉和鸡块最香。”   美容养颜什么的,越越才不在乎呢。 149 碧纱帐底鸳梦温   姜凤坐在自己的卧房里,对着镜子,一下一下地梳着头。   方才她把越越送到碧泉房里去了。   本来刚要开口跟碧泉解释下原因,碧泉倒是先淡淡一笑。   “是二十三了吧?”   他想不记住也不行啊。   临来时张嬷嬷可是耳提面命过了呢。   姜凤脸上微热,肿么有种渣女脚踏两只船的感脚?   不过还是伸臂拥住了碧泉,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心里念了句,你才是老纸承认的官配啊。   不过这话,她是绝没有脸说粗来的。   “娘亲,还有我呢?”   越越拉着姜凤的袖子,嘟起了小嘴。   “好,一人一个。”   姜凤回到自己卧房里,觉得以上回某人的黑历史来看,某人是喜欢深夜办事的。   所以多等一会过去应该比较好吧。   姜凤梳着自己的头发,这些年日子过得好,头发的质量越发的好了,有时自己摸着都有些自豪起来。   想起昨夜,这长发……   姜凤赶紧打住了自己飘散的思绪。   今天的男人可不是昨夜那个。   姜凤提醒自己,一会可千万别在紧要关头时,叫错了名字啊。   林大爷可不是碧泉那般温柔贤惠的主儿啊!   被姜凤惦念的林大爷,今晚早早就打发了伺候的松风,沐浴过后,也正坐在镜前梳发。   此时忽然打了个喷嚏。   林大爷心里的感觉很微妙。   那个女人就要过来了!   想到昨夜暗中所觑见的那番情景,女人身着宽袍寝衣,被碧泉抱在怀中的模样,林静航不禁腹中涌上阵阵热意还有些许嫉妒。   从前林静航也妒忌过碧泉,但那不过是无差别报社型的,而如今,却是头回,因为女人而起了这心思。   她怎么还不来?   林静航把手中的梳子抛下,有些坐立不安地在地上踱了两步。   复起身到窗前,有些茫然地朝外看。   等意识过来自己居然倚窗而待时,林静航就跟窗外有吃人的猛兽一般,迅速离了窗子,来到桌案前,用头上的簪子拨了拨灯花。   幸好他来时,小厮松风打理行李时,还带了两本书过来。   林静航便漫不经心地打开一本,单臂倚桌而看。   女子曼妙的身形仿佛在那白纸黑字间妖娆而出,阳光透过窗子,照射在那湘妃竹榻上,玉体横阵,那大睁的不能置信的表情,如今回想起来,倒是十分有趣。   林静航伸出自己的一只手,伸展了下手指。   怎么会做出那般的轻佻的动作来的?   难道是因为根本不想要跟那个令人厌恶的赵小姐在一起,所以即使出了这种可怕的变故,也觉得无所谓,而且似乎抢了某人的心上人,所以更有种坏事得逞的快活么?   林静航回想起来,耳根就有些发热,不过心胸中却满怀趣味。   那样的满把柔嫩,何止是手掌上的享受?   洞房花烛之夜,他拖延了那般久,才真正是浪费时间。   就好象一道盛筵当前,可他却只胡乱闭着眼睛吃了几口,可不是暴殄天物?   林大爷单只是坐在那里想着,就呼吸微热,身子绷紧。   这女人还在磨蹭个什么劲儿?   哼,若是碧泉的话,她也会这么慢吞吞地么?   某个深闺怨男已是完全忘记了每次都是碧泉主动找姜凤的,所以才不用等。   就在林大爷等得心焦难耐,决定要亲自杀过去问个究竟时,窗外响起了脚步声。   那脚步不轻不重,不快不慢,一步步的,好像踩在他的心上。   某人走快一点会怎样啊?   林大爷虽然心下微松,但还是皱起了好看的柳叶小剑眉,等着某人叩响房门。   脚步声在房门口停下来。   林大爷呼吸不由自主地停止了。   好吧,某人怎么连敲个门都要如此地磨蹭?   终于那三声叩响回荡在寂静的房间之中,林大爷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应了声,“进来。”   姜凤推门进来,屋里灯火昏昏。   林静航斜倚在桌案边,曲肘支着头,膝上摊开了本书册,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   灯光昏黄,更衬得他眉眼漆黑,肌肤如玉。   见姜凤进来,林静航抬眸朝姜凤望过来。   姜凤霎时间有一种脑中微麻的感觉。   男神啊,绝对是男神!   姜凤站在当地,有点不知所措。   大晚上地,跑来男神房间,抱着不纯洁的目的这种事,姜凤还是头一回啊。   林大爷见姜凤初进门时,目光中乍放出惊艳之色。   这很是满足了下林大爷的自尊心。   殊不知,从前不知有多少女子,每见了林大爷都会拜倒在他的锦袍之下,特别是最近的赵小姐,可林大爷从来都是心生厌恶的。   唯有如姜凤这般,先时对他无视,而后慢慢地他注意到了这女子,日渐感到不一般之处,此时对方的一举一动,才会被林大爷这傲娇的人所接受。   “进来啊。”   傻站着做什么?   林大爷当然不打算像洞房花烛夜那般白耽误时候,把书放在一边,扶案而起。   此时粗心的林大爷根本就没发现,自己那本书,其实一直是倒是拿的。   姜凤眼瞧着林静航缓缓地朝自己走过来,仿佛天上神男降临人间,脚步微微颠簸,但眸光却一直不变地望着自己的脸。   姜凤后知后觉地想摸摸自己的脸上可有灰迹。   后来想起自己是照过镜子来的,这才略放了心。   而当自己的腰被揽住时,姜凤不由得瞪大了眼。   咦?   怎么林静航今天转了性?   等她再反应过来时,已是被带到了榻上。   此时她摊手摊脚地平躺着,一付任人蹂躏之无助样……   而林静航薄唇含着一丝笑,桃花眼内春意盈盈,就这般上下地打量着姜凤的面容和身姿。   好象那目光变成了一只有形的小手般,在人身上似有似无地撩拨着。   姜凤的脸登时就发烧起来。   “静航,灭了灯罢。”   上回就是在黑暗中,伸手看不见彼此,倒也免得尴尬。   “不用担心,一会就自己灭了。”   林静航挥手一拂,榻边的纱帐便悄然无声地落了下来,朦胧地遮住了床内的风光,却将那昏昏灯光透了进去,在榻间落下半明半暗的幽景。   黑暗里,如何能看得清那软玉雪桃的盛景?   “唔……嗯……”   偶然飘散出唇的低吟声和舒美绽放的粗喘交织在一道。   间或听见某个低沉微哑的嘀咕声,好象是自言自语。   “我真傻……早该……”   或是某个忍无可忍,终于发出的抗议,“咦,你……   直到这些语意不明的声音终于不再响起,那盏据说会自动熄灭的灯火,仍然顽强地照亮着一室旖旎。   好像烟花飞升至最高的夜空中,轰然炸开,又似浑身沐浴在暖洋洋的温泉之中,身子溶成了一团水,找不到自己的实体,却是一种极致的快乐。   姜凤眼眸半闭,只觉得昏暗中,自己的身体被打开,一双大掌握着自己的腰。   好累,不要!   性福人生是要节制还不是无度啊。   刚要求饶的姜凤,却觉得那双大掌却是拿着软软的布料在擦试自己的身体。   动作有些笨拙,有时把姜凤的皮肤都刮得有些微痛。   但却是小心的,慢慢的,屏着呼吸的。   姜凤心里蓦然一松,微觉暖意。   在姜凤来到浣花国这些年里,经历过四个男人。   大约除了那个王将军之外,其他的男人都会这般,事后小心的服侍。   那种被呵护的感觉,真好。   姜凤不由得庆幸自己在现代没嫁出去了。   谁要经历那些差劲无比的不知N等于几手的男人?   感谢那些跟老纸相亲又没看中老纸而且也没被老纸看中的男纸们。   老纸如果闲来无事,会烧封感谢信给你们的!   姜凤迷糊中沉入梦乡。   当第二天醒来时,入目便是一大片光洁的肌肤!   细腻到不可思议的,几乎贴着姜凤的鼻尖,也看不到半个毛孔的啊!   即使姜凤穿来之后,拼命保养,也没有达到的高度啊!   好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而且更囧的是,姜凤这时才发现自己居然是头枕着林静航的胸膛睡着了。   老纸这是有多饥渴啊衰!   姜凤不动声色地小幅度平移下了自己的头,安全着陆在一边的枕头上。   这才抬了一只眼偷瞄了下林静航。   窘!   某人貌似早已醒来,正垂眸带笑地瞧着自己呢。   姜凤不由得扯了扯嘴角,打了声招呼。   “早啊。”   林静航应了一声,目光灼灼地在那起伏的曲线上流连。   比之昨日的昏昏灯火,朗朗晨光下的美景,更令人赞叹。   姜凤被他看得心里微痒,扯了丝被把自己裹了,心里暗自吐糟。   老纸的姿色虽然也有一些,可是跟你林大爷比起来,还是差好远呢,所以说有毛好看的。   看得老纸怪糁人的。   “该起床了。”   姜凤拿眼睛示意林静航起先。   林静航却是仍然噙着淡淡笑意,目光好似能透视一般,就算姜凤全身都拿丝被盖着,也觉得有点寒毛倒竖。   “夫人想起床就先起吧,我,昨儿有些累,倒是想再眯一刻……”   说罢,便把胳膊往后脑一枕,大大方方地躺着,毫不介意坦胸露腹,春光外露。   而且眼睛眯起来,好整以暇地望着姜凤,一副很是期待享受的模样。   有秀色可餐,何弃观之? 150 三人同心议作坊   姜凤嘴角一抽。   那个总是在黑夜中行动,沉默寡言微自闭的林公子哪去了?   怎么换来了这个有点无赖无脸无皮的家伙?   姜凤可不愿意跟他在榻间大眼瞪小眼。万一勾起这人的心思要再这个那个的,可就不好了。   这一天还有正经事要做呢。   姜凤只好裹着被单,有些艰难地找着自己的昨夜的内衣外袍。   找来找去,怎么好象少了一件?   “夫人是这找这个么?”   某人长指轻挑,勾起一件白底只在边角上绣了朵小粉梅的肚兜,轻轻摇了摇,然后再放于鼻子下头轻轻一嗅。   这略带邪气的动作令姜凤脸上登时爆红,劈手夺过自己的肚兜。   “不正经。”   没想到这家伙还有这等闷骚的本性,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   “唔……”   姜凤夺回失物是顺利了,可被单下的风光却又落入了某人的眼内,激起幽深的浪花,以及突袭……   姜凤咬着下唇,强忍着不发出奇怪的声音。   努力忽略自己胸前的异样。   嗯,就当做是给儿子喂食好了。   身体内却陡然升腾起熊熊燥热,姜凤在自己就要失控开始融化之前,使力推开某人。   飞快地穿上肚兜,而且抱着自己的衣物和被单,跳下了床,躲在床后三两下就穿好。   某人扯开纱帐,露出一张倾国绝色的深闺怨男脸来,含嗔带怨地瞧着姜凤。   桃花眼中波光盈盈,迷蒙沉醉。   天呐,这要命的男人!   这磨人的男妖精!   姜凤扯出了一丝笑容,“那个,静航,我先回去了,你想歇就再歇会吧。”   某人说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倒也不错,昨夜倒真是他使力太多了。是该歇一歇的。   虽然衣服穿得有些歪七扭八,一头长发也很有凌乱美。   可姜凤也顾不得出去是否会被看到了,先离了这里再说,以免美色勾人,咱这老腰可吃不消啊吃不消。   林静航唇角微勾,也未见如何动作,姜凤便觉得腰上被什么一缠,就被勾了回去,一头跌在了床帐之中。   姜凤挣扎着爬起来,心中内牛。   有武功的人果然惹不起啊!   只好赶紧好言相商。   “静航,呃,大爷,你看天色大亮,这人来人往的,还是快些起来吧?”   林大爷搂着姜凤的手在腰上报复性地捏了两把,这才勾唇笑道,“夫人莫误会,为夫是看你方才衣衫不整就朝外走,这要是让人瞧见,岂非不美?”   尤其是胸前还坦露着那么一大片白玉般的肌肤,上头还有昨夜留下来的印记……   林大爷的占有欲油然而生。   想到前夜就自带的那些,林大爷的心里就有些翻腾,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姜凤有些呆愣愣地看着林大爷替自己重新穿衣。   林大爷不愧是大爷,估计这辈子也没给人穿过衣服,动作依然是那般地笨笨的。   不过慢工出细活,林大爷终于帮着姜凤穿好衣衫,整理得平平展展的。   而他自己,也趁着空,衣衫整齐了。   姜凤松了口气,又想抬脚溜之。   “还有头发未梳呢。”   姜凤被摁在镜前,某人拿起把檀木梳,一下一下地给姜凤梳着。   为什么某人的梳头的手艺就跟某人的厨艺一模样啊!   姜凤内牛,虽然咱头发浓密,扯掉几根没关系吧,可是这时不时一揪的疼痛,让咱保持自然的微笑而不流下泪来,着实很难啊!   “静航,不如我来帮你梳吧。”   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姜凤头上还没梳起一个最简单的发髻来,姜凤已是放弃了成全某大爷的画眉梳鬓之乐这个念头了。   林静航的手心也有点汗意。   为毛这看起来很简单的事自己做起来就是这么费劲儿?   又有一项比不过碧泉了啊衰!   便顺水推舟地应了下来,换成自己坐在椅上,享受着女人温柔的对待。   姜凤做这种小事,自是麻利得很。   三下五除二绑定,发带系上,拍了拍手,大功告成……   诶,等,等一下……   姜凤很窘地发现自己也搞了个大乌龙。   平时给越越梳发很顺手,以至于闭着眼睛都可以绑好头发的结果是,给某大爷梳了个两边分成可爱小髻的童子头。   “呃,内个,一时手滑了,我再来过啊……”   虽然说以林大爷那绝色的容貌,就是顶个扫把头也美得冒泡,梳了这纯真的童子头立马显得很正太很少年……   可是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么?   赶紧趁没发现,拆了再来吧。   可某人已是睁开微眯着的眼,在镜中发现了自己的青葱形象。   林静航,“……”   姜凤,“……”   对镜相望的两个人霎那间都是无语。   “呃……”   七手八脚地把那个充满着天真童趣的发髻给拆掉,姜凤握着那一把顺滑的长发,忽然间想到自己从来没有给成人男子梳过发髻啊怎么破?   试了几次,都是失败的姜凤只觉得面上发烧。   镜中的林静航唇角微微上扬了几分。   “夫人可是很少练习,这才手生的?”   姜凤讪然笑笑,“呵呵,是啊。”   忽然顺嘴就说了句,“静航也是如此吧?”   “是啊,从前也没有给旁人梳过发呢。”   林静航有些感叹地说着,那双桃花眼就微微敛起。   气氛忽然就有点尴尬。   姜凤心中暗自吐舌,方才应该想想再说的才对啊。   明知道姚慈心是林静航的疮疤的嘛。   “日后,夫人要常常给我当练习的对象哦~”   就在姜凤以为林静航是不是再生气时,他却抬起明眸,眼底带着笑意,说的话也十分轻松。   “嗯,好,好的。”   姜凤完全没有意识到这随便的应诺,意味着自己那一头秀发的厄运啊。   “而且我的头发也可以给夫人当练习,将来孩子们长大了,夫人也可以给他们梳发呢。”   孩子们?   姜凤为某人的跳跃式思维略感到压力。   不过想想也是,自己学会了梳成人的发型,日后越越长大了也能用的上呢。   最后姜凤还是顶着个简单的自已梳成的发髻出了门,而林静航的头发则是唤了松风来的。   应林大爷要求,姜凤全程在一边观摩学习。   望着松风那双灵巧的手动作着,几下就把一个干净清爽无比的仙人范的发型搞定,姜凤不由得暗赞。   男人的手,其实最适合做这些厨艺啊,发型啊之类的嘛,要不怎么现代那些发廊里洗剪吹的都是小男生呢?   “可是看明白了?”   林静航起身,望着姜凤笑问。   那笑容虽然不大,却是这几年来少有的开朗。   不单是把姜凤给瞬间迷倒了下,就是小厮松风,也在心里暗想。   看来夫人和大爷昨夜一定过得很不错,不然大爷怎么会这般高兴。   若是天天这么着,咱这些伺候的人可就是好运气喽。   姜凤傻愣愣地点点头。   “那好,明晨就要看看夫人的手艺了哦。”   “嗯,好。”   姜凤应完了声,这才想起来,这连着几天,居然都是按规定要在林静航这里的。   看某人那精力无穷的样子,今夜想必也不会安生。   姜凤忽然觉得有些腿软。   诶,是哪个混帐说过只有累死的牛,没有犁坏的田来着!   这庄稼地,它还要休耕的好吧?   走出林静航房门的姜凤微微吐了口气。   总觉得林静航好像变了很多。   难道他是喜欢上了自己么?   姜凤微微陶醉了下,随即又给自己泼了把冷水。   也许林静航只是在对他孩子的妈好呢?   唉,不想那么多了,反正现下自己算是左拥右抱,艳福无穷了。   片时欢笑且相亲,明日阴晴未定。   姜凤一向是个自得其乐,随遇而安的家伙。   只要能快活得过,她就绝对不会愁眉苦脸。   她眼下成了林府的上门妻主,身份也算是有了质的飞跃,而得了这个新身份,从前想做而没能做的事,都可以拿来尝试了。   开作坊,招人手,赚钱养活孩子什么的,都是迫在眼前的任务啊。   姜凤打算明天就回林家去。   所以开作坊的事,就要今天敲定了,这样下午就可以请王庄头过来商谈了。   等回到栖凤城也可以开始准备要用到的人手和物事。   用过了早饭,姜凤让望月等几个小厮带着越越去玩,把大爷二爷两位留下。   “阿凤是想要开个专门卖各种桃制品的作坊?”   姜凤的计划里,这个作坊是围绕着这山里的千千万万的桃树来的。   桃花采了来,一部分做桃花茶和桃花点心,一部分做桃花的膏霜。眼下已过了花季,这一项要实际启动就得等明年了。   野桃子味道不如家中的桃子,又差不多在同时上市,自然是卖不上价的,不过姜凤也有办法,把桃子全都制成桃脯,桃酱,可以用加糖料来调味,等到了冬春两季水果缺少的时候再拿到市面上就是。   除了这两样大头之外,还有桃胶。   采收桃胶倒跟采橡胶的原理有点像,在树上割一刀,然后树汁分泌出来就会凝结成桃胶,这个东西不但有药用,还有抗皱美容之效。浣花国的科技树虽然发达,但好似这个小东西还不为人所知呢。   至于什么用桃木做成小工艺品之类的,那都算是顺便的添头。 151 温泉水暖亲子浴   碧泉笑道,“阿凤可算是把一棵树从上到下都给用上了。”   姜凤嘿嘿一笑,心想,咱可还没说把桃叶用起来的事呢。   不过想到如果把桃叶可以驱虫这事透露出去,万一这十里八乡的人都来这山里摘叶子,那这山上那些桃树可顶不住。   林家也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派着护卫在山里转悠着看那些桃树吧。   林静航倒是一直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姜凤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静航掌管着数百铺子,肯定是瞧不上这样的小作坊了。”   想起从前在青石县里看到的那个林家货栈,里头的南北货品种齐全,没有上千也有几百,真可称得上百货了。而那还不过是个县城的分号而已。   自己要开的小作坊,就算这些东西全利用起来也不过十来种。   林静航微微一笑,却是自随身带的荷包里摸出只眉笔来。   他才一动作,碧泉就知道下文,忙进卧房寻了些纸过来。   果然是相处了许多年的,这般有默契。   姜凤忽然心底就有了丝危机感。   老纸绝不能让这两只单独凑在一起!   而且,三人行什么的,想都不要想!   林静航接过碧泉递上的纸,用那眉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心中想歪了的姜凤赶紧面容一整,严肃认真地听着林大爷讲解。   哎玛,不愧是大商家的掌家人。   才不过昨日那么一巡视,林静航就能估算出总共可以用的桃树有几万棵,而且每一种采收需要多少人手,再加上当季的农活影响等等, 并后期原料存储看管,作坊工人的安排等等。林林总总,有些姜凤压根也想不到的事,某林大爷张嘴就来。   姜凤不由得面露崇拜之色。   这林大爷,分明就是古代版的精英CEO啊。   倒是碧泉听得眼皮下垂,心有惭意。   从小听到那些打算盘账本的事就头疼啊怎么办?   姜凤眼角扫到碧泉的动向,便笑道,“碧泉莫担心,将来那些看帐什么的事情会有个帐房来管,做工的也有工头,你就统揽全局。看着场子莫出乱子就是了。”   这当老板也不是随便当的。   一等老板,自是管理能力和业务能力都超强。   那二等老板,虽然业务不懂。但是知道抓大放小,会管理人就可以,那也不失为个合格的老板。   最怕某一种人,业务狗屁不懂,偏偏自以为懂。大事小事他都要掺和,当员工的最怕这种老板。   所以说,碧泉若是管着作坊,只要做第二种老板就可以了。   如今新桃未成,收桃子的事不急,倒是可以先把要用到的仓库和房子修起来。   姜凤原想着这宅子这么大。有不少空的部分,用墙隔出来一间小院子就都有了,可思想再三。想到这里环境优美,还有宝贝温泉,自己日后说不得还要来长住,若是跟作坊靠得太近了,怕会有些吵闹。   而且这地方虽然送给了自己。但毕竟是林夫郎买下的,还有些林静航和碧泉的回忆在里头。   若是破坏了旧观。着实有些于心不安。   所以还是先选块地,修个**的作坊为好。   三人商量好了大致安排,到了下午,姜凤就把王庄头请来,王庄头一听要在村子里开作坊,还要雇佣村人做收桃子和桃胶的活计,不由得大喜过望。   这下子大家伙可不就有了能挣钱的门道?   其实村里的人口多了,也不是没人想过出去打工挣钱什么的,怎奈乡人从小长在村中,眼光见识有限,多是去外村给人打短工,活计累不说,也挣不着什么钱,偶有胆大的进城去扛活,也不过是当个学徒,跑堂什么的,同样的挣不着多少钱不说,人生地不熟的还尽受气,所以这些年下来,真正在外头打工的人寥寥无几。   如今有了在家门口就能挣到钱的好事,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好运道?   王庄头自然是没口子的称赞这个主意,并且表示尽力地支持。   她表示,等修房子的时候,村里可以出十个壮劳力,不要工钱,给管饭就行,若是主家不方便,饭也不用管。   毕竟有些大地主家,家里有什么活,可都是白使唤佃户们的,谁还给过工钱?只林家是积善人家跟他们不同罢了。   姜凤笑道,“工钱肯定要给的,饭么,只怕这头还缺人做,倒不如到时候折算成米粮,各人领回去在家吃就是。”   王庄头听得越发高兴,主家给的米粮,那肯定都是好的,若能领回家去,家里的老小都能沾点光。   这样的好事若传出去,只怕是村里有劳力的人家都要抢着来呢。   当下姜凤就跟王庄头敲定了开工的日期及人数。   指着碧泉道,“日后二爷就管着这一摊事,你若是有什么问题都去寻他便是。”   碧泉想到姜凤说的,自己当大掌柜,不过是定时不定时地过来晃晃,让大家知道还有人在关注着他们干活而已,心中顿时有了底气,学着某大爷的作派,点了点头,冲着王庄头微微一笑,很是智珠在握的样子。   姜凤瞧得心中暗笑。   碧泉和林静航,真是各有特点。   一方的长处,就是另一方的缺点,还都成了自己的老公,真是件十分玄妙的事啊。   送走了欢喜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后头的王庄头,姜凤回到卧室,正好小越越才从马棚回来,方才跟小羊玩,弄得身上沾得又是泥又是羊毛的,活脱脱一个小泥猴。   想到明天就要回城了,那个温泉自己可才用过一回,而且都没细细感受下,就忙活着其它了。   正好趁着还有小半日的空闲,姜凤决定带着儿子来个亲子浴。   碧泉和林静航听得都是双眼一亮。   “阿凤……”   “夫人,我好多年没去泡过。正好也……”   看这二人那灼灼的目光,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且不说还有儿童在,就算没有儿童,让这两人谁去?这不是找不自主呢么?   当然,姜凤早打定主意绝不三人行的。   “静航,要么你先等等?或是你先去,等你出来,我们娘俩再进去也行啊。”   “碧泉,明天咱们就要回城里去了,今天的晚饭你来做好吗?正好我们娘俩泡完了就可以开饭了呢。”   被劝退的两个人都有点失望。   林静航深深地瞧了姜凤一眼。心想反正今天夜里也是我的。   “好吧,我后去也是一样。”   碧泉失落过后,不过想到前天夜里那**之夜。自己可是已经比某大爷领先许多了,而且这几天都是姜凤在管着伙食,身为合格的夫郎的他,怎可不表现下自己的天职?   碧泉爽块地应声而去,准备一显身手。   姜凤拉着小泥猴似的越越。带了些必备的衣物和物件,脚步轻快地来到了后园。   今天是自己两腿走着来,姜凤才感到这后园居然还很不小。   四周的花木十分茂盛,但想来因钱公钱婆他们并不会花匠的活计,就算是打理也很是有限,所以那些枝桠显得过于浓密。而凡是没有路的地方,青草都长到了过膝,幽静有余而略显荒凉。   小越越乖乖地走着。时不时地眨巴眨巴大眼睛。   “咦,有水!”   等远远地看到了那温泉池,小家伙就忍不住地惊喜地叫出声来。   阳光下温泉池水更为明澈,如一块巨大的海蓝水晶。   升腾起的水雾如轻纱随风而舞,如果没有这么一个池子。这后园就是个颓败的废园而已。   而如今有了这巨大的蓝水晶,便如画龙点睛般地为这园子凭添了灵秀之气。   姜凤拉着小家伙的手到了池边。   越越兀自不知就里。仰头问道,“娘亲,我可以玩水么?”   这个水好神奇,怎么还会冒烟的?   姜凤揉揉小家伙的头发,笑道,“可以,今天让你一次玩水玩个够。”   说着就把小家伙剥了衣服,把光屁股的小肉丁放在池边。   这池子的水深可是没过了越越的身高,越越虽然急着下去玩,但也知道深浅,老实地坐在池沿上,把两条小肉腿放在水里直扑腾。   水花四溅,小家伙格格直笑。   “娘亲,你快下来,这个水是热的,真好玩!”   姜凤褪了外袍,只着了件肚兜和短裤坐进池子。   自从小家伙满了一岁之后,姜凤就把自己祼睡的习惯给改了。   “娘亲,快抱我下来!”   光溜溜的小肉包,伸着两只胖胳膊求抱抱的场面着实是太萌了。   姜凤恶趣味地多看了几眼,这才应被观者的要求,把小胖包子抱在膝上。   “啊!呵呵!水到我下巴了!我漂起来了,真好玩!”   小胖包子估计这还是头一会进这么深的水池子里玩,激动兴奋得不知道该怎么高兴才是了。   姜凤托着他的背,只给他一点向上的力,小家伙没几下就知道了如何把自己的腿漂在水面上,乐得格格直笑。   “娘亲你托着我头,我要躺在水里!”   身为一个好妈妈的姜凤自然令出计从。   阳光微微西斜,照在亭子正中的碧绿水波之上。   碧水映着如玉的娇躯,那盘在头颈之上,微微湿漉的乌发。露出的修长玉颈和浑圆而优美的肩部,那恰到好处蝴蝶骨,一道淡绿色的丝绳横曳其上,更衬得美背娇嫰无比。 152 何方宵小目灼灼 愉悦的孩子笑声和女子清泉般的笑声,交织在一处,赶走了后园的孤寂。 一滴晶莹的水珠自鬓发边缘处落下,打在圆润的肩头之上,再顺着那细腻的肌理缓缓滑下,向着背部那道的凹陷而去。 只不过是个背影,便有如此美妙…… 一双悄然凝视的眼眸深处,燃起了升腾的野火。 今夜,说什么也要…… 忽然不远处悉悉索索的声音令他警觉地望过去,毫不犹豫地一挥衣袖。 袖口中飞中几丝细小的光芒。 “哎哟!” 树丛后头传出痛叫,接着便是扑通一声,有人倒地了。 “是谁!” 林静航走出树丛,面带寒霜。 这处后园,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特别是夫人还正在温泉之中…… 他自从连遇两回事故,身上便带了做为暗器的银针,针上喂的是能让人麻痹的药,中者行动会僵硬至不能动弹。不过却不致命,就算没有解药,过上半天也能自动恢复,至于有几天的目光呆滞,嘴歪眼斜的后遗症,那就要看个人体质了。 “大爷?” “是你!” 望见彼此,两个人同时出了声。 只不过一个怯生生的,另一个则满含怒气。 林静航知道地上这个长相其貌不扬的小厮是碧泉新找来的,叫个什么乔霜的。 这人总是低头缩肩的一副胆小怕生的模样,没想到还有这般的狗胆! “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偷看夫人沐浴!” 乔霜吓得声音发抖,“不不,不是,小的没有,小的。只是见这园子里生了些香草,便想着采一些回去做香袋,小的才走到这里就有个什么东西咬了我一下,小的不知道这园子不能进,也不知道夫人在里头,小的啥都没看见!大爷饶命啊!” 果然,乔霜的脚边还落着一包东西,林静航拾了起来,见里头确实是些草叶,闻着有些辛香之气。 林静航走到乔霜的位置。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的确也看不到温泉的方向…… 看来这小厮倒是没说谎。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林静航一看见这小厮,心里的厌恶就油然而生。 林静航自衣袖中摸出一个小口袋,自里头拿出一粒药来,想了想,又分成两半。只把半边扔给乔霜。 “解药给你,还不快滚!” 乔霜接了解药,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连那些香草也顾不上拾,就一溜烟地跑走了。 这个林大爷,自己躲在树丛里偷看夫人洗澡。却好意思来怪旁人! 乔霜一脸晦气地向园门走去,一边把那半粒解药扔进嘴里。 真小气,解药都是半粒半粒的给! 不过想起方才看到的美景。嗯,难怪碧泉铁了心也要嫁给姜凤当二房,那身材很是有料啊,可惜大部分时间表都是背影,偶而有侧过来的雪峰美景。要是能全转过来就好了哇…… 真想入非非之间,忽然一滴水珠落在了他的衣襟之上。 乔霜低头一瞧。哗! 不低头还好,这一低头,一道口水便飞流而下…… 呃! 就算是方才看到了诱人美景,也不至于到如此忘形的地步吧? 乔霜赶紧伸袖去擦,结果一碰到自己的脸,这才发现了异样。 乔霜只觉得半边脸好似不是自己的了一般,麻麻木木,掐之不疼,挠之不痒,如同在自己半张脸上盖了层厚厚的硬壳子。 不单没有了知觉,也没法控制自己的脸部张嘴眨眼了啊! 好刁钻的毒针啊! 乔霜捂着半张废掉了的脸,心中泪奔。 至于这般的狠手么? 不就是远远地偷看了几眼么?连正面都没瞧见啊…… 乔霜知道,如果现下去找正在厨房大秀手艺的碧泉,说不得得不着帮忙,被碧泉知道了自己偷窥的事,一顿好打肯定也是跑不了的。 还是找个安静处,自己想办法吧。 乔霜灰溜溜地败退而去。 林静航和乔霜这边的动静虽然声音不算很大,而且离姜凤所在的温泉池子直线距离也有近百步。 小越越把头靠在姜凤的手掌上,半眯着小眼睛,好不惬意。那小胖肚子浮在泉水之上,水气氤氲,好象一锅热汤里煮了个白丸子。 此时却是支起了头,叫道,“娘亲,我好象听见有声音了。” 这小家伙就是耳尖,姜凤揉着他的小胖脸,笑道,“什么声音?” “我好象听见大爹爹的声音啊!” 这几天跟林静航见面的次数多了,这个大爹爹在越越的眼里,形像已是发生了很大变化,已经由一个可怕的坏叔叔变成了个不怎么说话但是为人还不错的叔叔了。 姜凤倒是也听到了几声嘈杂,只不过没往心里去。 如今可是浣花国,女人就算被看去了,也没什么关系,又不会有象天朝古代般,被瞧了去就要么嫁之,要么自尽这种脑残设定。 而且这后园荒无人烟,整个大宅也没几个人,而且应该是都知道自己和越越在这里沐浴,就算远远地看到有人,也会回避的。 姜凤抬起眼向四面张望了下,也没看到人影。 “乖,再泡一会儿我们就走了。” 温泉虽好,不可久泡,不然容易晕。 “可是我还没有学会游泳啊。” 跟旁的小盆友一样,越越也是个爱玩水的,总觉得才泡在里头没多会,怎么娘亲就说快走了? “游泳又不是一天就能学会的。” 姜凤试探着把手放下一点点,果然某个胆小的娃就立马吱哇喊叫,翻身过来,抱住了姜凤的手臂不丢,生怕给自己掉进深水中去。 当然了越越认为的深水,其实才到姜凤的肚腹而已。 姜凤微微笑着又托高了越越。心想有些胆大的娃那是不管水深如何,就敢直接往池子里跳,那种的估计一天就能学个大概,而越越是绝没这等胆子的。 身为亲娘,姜凤估计,没有个十来次,某越是学不会自己放手在水里扑腾的。 反正不管胆大胆小,都是自己的亲娃,那都是怎么也爱不够的。 姜凤正用那慈爱的目光,欣赏着自己家娃光屁屁的水中英姿。忽然小越越伸手指着一个方向。 “看,大爹爹!” 某越可一点也没觉得光着被人看到有什么不好,反是很兴奋地大叫道。“大爹爹,你也来泡热水么?” 顺着越越的手指瞧过去,果然看见一丛茂密的矮树后,转出个人影来。 淡青罗衫,身形玉立。可不正是林静航么! 呃! 姜凤眨了眨眼,目光有些呆滞。 自己这是被偷窥了么? 还是某大爷只不过是路过? 林大爷面上略闪过一丝尴尬,不过好在恢复得极快。 缓步而前,神态自然之极。 叫了声越越,唇边勾起一个慈和的笑容来。 “大爹爹是来看看你们是不是需要换洗的衣服什么的。” 姜凤默。 某人还敢不敢把猥琐的事说得再亲切友好一点? 还好自己身上还穿着两件小衣。不然就全走光了啊。 越越天真无邪,哪里想得到许多。只当大爹爹果然是来热心帮忙的。 一只小手扒在池边上,另一只就指着放在旁边的衣物,“大爹爹不用了。我们都带了新衣服的。可惜的是我的荷包忘在了屋里没带来。” “你的荷包里有什么呀?” 某人在池子边上蹲了身子,很是亲切细致地跟儿子聊起了大天。 眼光根本不用四处乱瞟就能尽收美景…… 林大爷才不会说,在那湿透的丝料的映衬下,半遮半掩,清波出水。反更添了几分诱人的魅惑么? 这种内里火辣辣却又假装淡然的视线着实让人惊竦啊。 姜凤悄悄地向后靠到了池边,又往水面下沉了沉。 算了。有人帮着自己看着娃,就让他看去。 “有糖莲子,有小点心,就是大爹爹给的那盒子里头的……” 某娃果然是吃货,林静航刷回好感值,功在点心。 林静航勾起一抹早知如此的笑,自袖中掏出一个小布袋来,把布袋口解开,倒出了些在自己手上。 那修长洁白的手掌心里,摆着几颗诱人欲滴口水的话梅果和如雪的小点心。 他来的这个时机可是刚刚好,某娃已经过了被温泉吸引的激动期,而且在水里扑腾了半天,能量耗费不少,小肚子果然有些饿了。 某娃眼光一亮,手指蠢蠢欲动,这若换作是碧泉,某娃早就扑上去抢了,不过因是大爹爹,还是有些胆怯。 “大爹爹?” 看着那形状优美的长指拈起红梅蜜饯给胖娃投食的场景,姜凤不由得有此目光发直。 美男萌娃啊…… 却听林大爷那低沉动听的声音再度响起,“夫人可要来两粒?” 姜凤已是瞬间脑补出自己张着嘴,被某人投喂的画面来…… 好窘,姜凤赶紧摇摇头,“不必了。” “静航可是等不及了?我们也正好泡得差不多了……” 小越越嚼着甜食,只觉得心情甚好,听了娘亲这般说,便纳闷了。 “娘亲让大爹爹下来和我们一起泡不就好了?” 明明这里还有很大的空地的啊…… 真是坑娘的好儿子! 姜凤无语地看着唇含微笑的林大爷,再看看傻乎乎不知就里的儿子,心中十分无力。 “越越,忘了娘亲说过,在水里泡的时间太长,会头晕么?” “哦,好吧。” 越越有些失望地嘟起小嘴。 同样心里失望的,还有某位大爷。 唉,想泡个全家浴,他怎么就这么难啊? 153 一觉醒来传喜讯 晚饭是碧泉做的,四凉五热,在饭桌上整齐地摆着。 每道菜都是那般的精致,如同一道道艺术品。 姜凤虽然对自己的厨艺有些自信,觉得味道肯定是不差的,但要能做到像碧泉这样精美好看,可是打死也做不到的。 “哇,真是色香味俱全呢!” 看着换了衣服,干净清爽的碧泉二爷,姜凤自是不吝啬出口的称赞。 林静航有些不爽地坐下来,挑剔地看了半天菜色,想找出点毛病来,未果。 不过他心想,某人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都还没有尝过,怎么就知道是味俱全了? 切成如发丝一般细的豆腐煮成的肉沫汤,去了鱼骨鱼刺被片成朵花般的桂鱼,切得如同纸片般薄得透明的牛肉片,奶白色带着浓香的骨汤…… 外观是一方面,关键是这些味道,正是姜凤喜欢的那种,家人用心做出来的,感觉跟什么名师大厨,是完全不一样的。 姜凤享用着美食,笑眯眯的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嘿嘿,有个会做饭的老公,真是太美好了哇。 果然是老纸上辈子拯救了某个星球么? 碧泉倒是十分谦虚,对着姜凤和越越两人的称赞只是抿唇微笑。 眼角的余光扫过了林大爷,林大爷想来是这桌饭突显了他自己的弱点,而有些不悦。 就是他最爱吃的牛肉,也不过动了几口。 并且话里话外的暗示,碧泉的手艺,跟姜凤比起来,他更喜欢姜凤做的。 当然了,碧泉又何尝不喜欢吃姜凤做的菜。 不过,身为夫郎。却让妻主来操心厨房的事,这在浣花国可是不称职不贤惠的表现之一啊。 一顿饭就这么各有所想的过去了。 毫不意外的,姜凤跟越越两个人又吃得撑到了。 回了房,两个人都是四脚朝天地躺在宽大的床上,哂着肚皮。 “娘亲,咱们明天就要回城里去么?” “是啊。” 越越皱起小眉头,“娘亲,我喜欢在庄子上住。我们就在这里住着吧?” 庄子里多有趣啊,有村子里的小哥哥们陪着玩,泡热水学游泳。还有很多好吃又好玩的东西。 回到城里,虽然大院子里的花园里花很漂亮,但是没有在这里有趣啦。 “可是大爹爹和娘亲都有工作要做。还有城里的林婆婆一个人,都没有人陪,多孤单啊。” 越越很认真地想了想,嗯,是啊。林婆婆总是一个人在屋子里坐着或是躺着,都没有人跟他说话讲故事,的确是很孤单呢…… “那不能让婆婆也到庄子上来住么?这里有好多有趣的东西,婆婆肯定也喜欢的。” 姜凤摸了摸到儿子的小头发,这小家伙倒是心肠很柔软,嗯。将来等自己这个娘老了,就指望这个儿子啦! “婆婆的身体不好,到庄子里的路太远啦……” 看着越越纠结的小表情。姜凤安慰道,“没有关系,以后我们还会来住的。” 有满山桃子和后园的温泉,别说越越了,就是姜凤自己。也舍不得不来。 “好吧…” 越越嘟哝着,闭上眼睛。有些迷糊着了。 没过一会儿,碧泉就过来,把越越抱走了。 这是知道今夜还是要去林大爷那里,所以碧泉就贴心地把儿子带去跟他睡了。 还好如今越越已是习惯了由碧泉带着,不然半夜哭闹起来,可有多尴尬。 姜凤仍然是磨蹭了好一会儿,天色彻底黑透了,这才去林静航的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 众人收拾行装上了马车。 姜凤顶着微微发青的眼圈,坐在马车里,对着两大一小三个人,要强忍着才能不打哈欠。 果然曾经多年的老处男什么的,实是顶不住啊。 大半夜的,还非要去温泉里泡什么鸳鸯浴,老纸是一时头脑进水了才会答应他,结果胡闹了半宿。 这全身都跟散了架一般,正经的在床上睡着,顶多一两个时辰啊! 林静航却是神清气爽的倚在榻上,有意地往姜凤这边靠了靠,投射过来的目光时不时地扰乱着姜凤的心神。 “夫人可是累了?要不要靠过来睡一觉?” 话虽然是好话,说得也很温和,但听在姜凤耳中,可就有些小郁闷了。 哼,老纸这么累,还不是你害的? 诶,以前还以为自己的体格很棒呢!这一到关键时刻,它就不行了啊。 碧泉也劝了一句,“阿凤还是歇着吧,越越我来看着。” 越越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乖乖的。 姜凤心里大窘。 大约除了越越之外,都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才这么累的吧? 不过身体的不适,让姜凤抛开了维护面子的顾虑。 碧泉贴心地找出个毯子,叠成小方块给姜凤枕着,枕上去软软的,倒是缓解了不少姜凤的困累。 马车行驶得十分平稳。 只是微微的颠簸下,姜凤居然真的睡着了。 等再醒过来时,居然已是身在林府自己的卧室内! “呃?” 睁开眼,还有些呆滞不在状态。 自己怎么会睡得这么死?何时下的马车,何时进了林府都没感觉? 姜凤微傻地坐在床沿,屋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平时最爱粘着自己的越越也没在跟前。 这什么情况?不会是大家都吃饭去了,然后自己因为睡着了不醒而被丢下了吧? 看窗外天色,此时已是过了正午。 肚子里发出一声响。 好饿啊! 这一整天,也就是早上出发用过早餐,姜凤这是错过了一顿正餐啊。 姜凤穿着鞋,准备自己去找点食吃。 “夫人醒了?” 在房门外的望月听到了动静,赶紧地推开门跑了进来。 清秀少年的表情好奇怪,“夫人。您先等等,待小的通知各位主子去。” 说着望月就朝外跑。 “诶,你……” 话没说完,某个少年已是飞奔而去。 姜凤不由愕然,这是怎么了? 自己起个床还要敲锣打鼓不成? 姜凤自己穿好鞋子,把散开的头发稍稍拢了下,梳成个简单的发髻。 来了浣花国这好几年,姜凤仍然是个梳头渣,给自己梳也只是最寻常的两种。多数在家不出门时,她就编成一个大辫子拖着走。 倒是跟碧泉在一起时。碧泉心灵手巧,会给她弄出些美美的发型来。 姜凤在屋子里找了找,没看到有什么点心之类的。 这不靠谱的望月。看自己醒过来,不说帮着找吃的,反是莫名其妙地跑了算是怎么回事? 姜凤想了想,决定去林府的厨房里觅点食物。 才出了房门,走到院子里。就见院门口呼喇喇地进来了一大帮子人。 呃? 林大爷,碧泉,越越,望月,松风,还有扶着老夫人的寒梅和飞雪…… 这些人看自己的表情。好像…… 姜凤摸摸自己的脸,上头没有古怪吧? 林静航唇角弯弯,一对桃花眼笑得如同春风拂苏。百花怒放。 林老夫人也是笑着,凝视着姜凤的眼神无比的慈祥疼爱,甚至眼角还闪着晶莹的泪光?? 这一对母子的表情,都是极难出现在他们身上的。 碧泉倒是还好,只是微笑着拉着越越的小手。越越的眼睛亮晶晶的,欢喜中还带着一丝懵懂。 姜凤傻乎乎地开了口。“呃,大家怎么都过来了?老夫人您这是?” 林老夫人笑眯眯地道,“航儿还不快扶着阿凤回房里坐下。” 林静航果然就走上来,动作轻柔地扶起了姜凤的一只手臂,以呵护的姿态把姜凤又扶回了房。 一干人都进了房,而林静航却是拉着姜凤坐到了软榻之上。 有老夫人在,姜凤哪里好意思在喇喇地坐着,就要起身,却听林老夫人笑道,“阿凤,莫起来莫起来,你如今可是不同以往,要好生保养才是……航儿,你快把这好消息告诉阿凤吧。” 好消息? 姜凤眨了眨眼,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果然,就听林静航在自己身侧笑道,“嗯,阿凤又要当娘了。” 姜凤只觉得头上有道闷雷,击中了自己,瞬间惊到呆住了。 这,这成亲才几天,也不过才不到一个月而已啊! 怎么会有娃了? 难道就是当初在船上? 一击而中?这般万中无一的可能,这林静航是什么运气啊? “这,这,是真的么?” 姜凤愣了一会才找回自己的语言。 林静航点点头,笑容简直是煞不住似的。 “夫人在车上睡得沉……” 林静航难得地停顿了下,似乎有点愧意,“因担心夫人,回到府里就请了城里的薛郎中来给夫人把了脉,那郎中于妇科儿科最是擅长,说夫人月份尚浅,也才将将一个月的身孕,最近这段日子要注意饭食和休息,还开了不少助益的补品方子。” 林静航说着这一大长串的话,字字带着喜气,眉梢眼角都是藏不住的欢欣,简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这变化太快,让姜凤来不及细想。 刚刚一个月的身孕啊,这浣花国的科技树啊! 难怪大家都盯着自己肚子看呢。 只听林老夫人笑不绝口地道,“阿凤你如今可要好好的调养,想吃什么,喝什么只管说。你不喜欢院子里人多,那就让航儿和碧泉两个都搬过来住,也好能多个照料的人。” 这浣花国的家庭里,妻主怀孕是大事,夫郎们只要有空闲的,都要亲自照看的。 154 身怀二胎终疑虑   姜凤傻乎乎地点点头,仍然沉浸在这劲爆的消息之中,不能自拔。   又要当妈了?   在浣花国里,没有女儿等于绝后。   早先姜凤在草沱村跟姜三姐,赵大兰等人聊天胡侃之时,也说过自己要再娶夫郎,生她几个女儿什么的。   不过那时总觉得还很遥远,不过是姐们意气之间的胡吹大气而已。   毕竟二十三四岁的年纪,在现代还是刚刚工作未久的新鲜人,谁会那么早结婚生娃啊,更不用说生二胎了。   姜凤一直觉得自己可能要到越越长大成正太时,自己才会再生一个小娃娃吧。   哪里能想到老二来得这般迅猛?   眼见得大家伙都是喜气洋洋,就连尤自懵懂的小越越也是笑眯眯的,自然不可能扮出哭丧脸来扫大家的兴,只好扯了扯嘴角,露出笑容。   “嗯,眼下月份还小,也不碍事的,先不用让他们急着过来吧?”   像如今这般,各有**的院子,这样每个人都有独处的空间多好,若是都搬到同一个院子里,每天见面,虽然林大爷去了趟桃花坡后变了许多,而今又处于喜当亲爹的激动中,却难保不知什么时候又发了大爷脾气。   到时候大家伙都在同一个院子里,想躲都没地儿躲啊。   林老夫人眼光微动,似乎能看出姜凤心中所想,便道,“那就再过一两个月再搬也不迟。不过,航儿,你要天天过来看望阿凤,还有碧泉,越越可就要你多操心了啊。”   两个被提到的人都应声称是。   就连越越,也拉着碧泉的袖子,眨巴了下眼睛。   听暂时还能保留自己的**空间。姜凤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老夫人仍要继续叮嘱些话,却听一声叽哩咕噜,却是姜凤饿得久了,肚子它不争气地在众人面前叫出了声。   姜凤很是羞窘,尴尬地捂了捂腹间。   一时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倒是越越问道,“娘亲是饿了吗?”   中午大家吃饭的时候,娘亲就一直在睡觉,自己想叫娘亲起来吃饭,可是大爹爹和二爹爹没让啊。   姜凤听得心中内牛。还是我家小的越越最贴心啊……   老夫人这时候才恍然想到似,赶紧的吩咐身边的小侍。   “快去厨房看看有什么现成的吃食端一点过来,再让他们精心准备些适合夫人吃的菜品。做好了就直接送过来,夫人吃得好了有赏!”   都怪自己先头一听到好消息,高兴得傻了,竟没想到这上头。   差点就饿到了咱的乖孙子啊……   小侍飞雪脆声含笑应了声是,就利索地去了。   不过他才出到院门口。就见张嬷嬷端了个碗白瓷小碗,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   “夫人可是饿了,先尝尝老奴炖好的燕窝粥吧,这个燕窝怀了身子的人吃了也很好,将来啊,生出来的小姐准是又白又胖。细皮嫰肉的呢……”   林老夫人听了哈哈笑道,“还是老张你想得细致,我这老婆子一得了喜信就穷高兴去了。竟没想到这个。不过啊,老张说的话还真是挺有道理的,当年我怀着航儿的时候可不就天天吃着老张炖的各种补品,老张一会说吃了这样孩子皮肤白,那样是管头发黑。还有能让孩子嘴唇红润的……”   边说就看拿眼睛看向林静航,自豪地笑道异界之养殖大户。“后来可不都应验了么?”   对于自家老娘这种变相的夸奖以及自夸的行为,林静航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白玉般的脸颊上飘过一片红云。   还好姜凤饿得直发慌,端起张嬷嬷这及时雨般的粥,就开始大口地风卷残云起来。   果然是老将出马,就是不一般,张嬷嬷这碗粥软香滑糯,口感很是不错。   里头还加了不少姜凤认识不认识的料,姜凤也没空细看,几口就把一碗粥喝得干净了。   肚子里有了点实质,姜凤这才觉得好多了,正好身边递过来一块帕子,姜凤接过来擦试唇角,一抬眼,却发现屋里众人,都在不错眼地盯着自己瞧,而给自己递帕子的,可不正是碧泉这个贤惠夫郎么?   呃,被众人这么围观,压力很大的啊。   老夫人又笑眯眯地继续她的叮嘱。   还好林老夫人并不是姜凤在现代小说影视里见得最多的那种可怕婆婆,并不算啰嗦,说话尽量简省,而且一字一句地,仿佛怕说得快了,就会惊到姜凤肚子里的小孙孙似的。   叮嘱完毕,老夫人又指挥着下人们给姜凤送来不少好东西。   财大气粗的事业型的老太就是不一样,出手都是以箱为单位的,压根不是什么赏个一两件小首饰那种的。   看着差不多快把自己外间的地都占满了的箱子,姜凤都有些傻眼。   好容易林老夫人依依不舍地在两位小侍的搀扶下离开。   而专门为姜凤精心烹调的几道菜又上了桌。   一个人吃饭,有两大一小三美男在旁边作陪是什么感觉?   这不还是大家围观自己这个新鲜出炉孕妇的节奏么?   “哎,要不大家伙都陪我再吃点。不然我这一个人吃也怪闷的。”   姜凤让人再加了三套餐具,看着三美男也动起了筷子,姜凤这才觉得压力减轻。   果然是厨房的人精心出品的,每道菜的味道似乎确实比之从前,要强了不少去。   在一边伺候的望月笑道,“今儿全府的人都为这好消息高兴呢!自然做出来的菜也比平时好了。”   碧泉笑道,“我看是这个月得了三倍的月钱激动的吧?”   望月挠了挠头,呵呵一笑。   “什么三倍的月钱?”姜凤便问究竟。   “老夫人听说了喜信,高兴的没用飞雪和寒梅扶,就在地上喜得走了好几圈儿,而且把福管家叫去,说是这个月上上下下的人发三倍的月钱,夫人院里的是五倍呢?”   望月笑嘻嘻地回答,哎玛,突然有了五个月的月钱,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夜暴富啊。   如今只怕其它各处的人都盼着能进夫人院呢……   姜凤相信现在走出去,看到的那肯定是一张张欢喜的笑脸,就跟公司年底突然宣布年终红包是年薪百分之三十一样。   突然好羡慕员工们怎么破?   抱有这种不理智情绪的姜凤,此时一点也没想起来自己屋子的角落里的箱子,随便一个箱子就够给所有人发全部的的年薪了啊王朝教父。   而老夫人表达对有了后代继承人的喜悦还不止于此。   方才姜凤醒来,人都不见的时候,却是都被老夫人带着,去正房后院设的祖祠里给林家祖先上香去了。感谢祖先保佑,并且求祖先保佑这一胎顺利生个大胖孙女。   姜凤听得闪神。   林老夫人带着林静航给祖先上香,这个咱信。   可带着碧泉和越越又是肿么回事?   她不知道的是,若按照一般人家的家规来说,的确不是正经的嫡系后辈是不能给家里的先祖跪拜上香的。   可林家这好几代了血脉稀少,也就放宽了规定,就是男子,也可以当作女继承人一样。   碧泉的亲爹是林老夫人的兄弟,所以碧泉流的血,也有林家的一点子,虽然稀少,但也比没有强。   至于小越越么,林老夫人想着将来自己的小孙孙出世,越越妥妥的就是小孙孙最亲的哥哥了,所以跟林家也算是很近的关系了,于是把小家伙也带去了。   到了夜间,碧泉和林静航也差不多是看着姜凤躺到了床上,这才离开的。   而且碧朱觉得姜凤这一天有些不舒服,又把越越也带走了,免得在这里累到姜凤。   姜凤觉得自己快成了大熊猫了。   想是白天睡眠过多,夜里反而有点睡不着了。   姜凤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一会儿想着生孩子据说是十级剧痛,自己可是只有姜凤原身的一些记忆,虽然生孩子那段便如身临其境,可仿真它也是跟真的有点差别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捱得过去那鬼门关啊……   后来又想这浣花国是女尊,在这方面的科技树肯定挺发达,尤其林家还是顶级的有钱,应该……大约……   诶,说起来,十来天前,自己还有大姨妈呢,怎么就有了呢?   虽然说老纸从前没嫁出去,还是老那啥,但不代表老纸就是单蠢无知啊。   怀孕的人不是就没有大姨妈了么?   会不会是那个请来的大夫搞乌龙?   姜凤登时紧张起来,万一真是乌龙,这老夫人东西也送了,三薪五薪的也发了,祖先也拜了,这,这,……这可要怎么收场啊?   姜凤想到这就辗转不安了起来。   唉,要是手边有度娘就好了。   老纸就可以发个贴求助一下,或是搜一下有没有现成的答案啊。   要不,明天见着了张嬷嬷,跟她说,让她再帮忙请个大夫过来复诊一下?   就算真是乌龙,早些发现也比晚些发现强啊。   嗯,就这么办好了。   想到了办法了姜凤这才心下稍安,在床上打了几个滚,感受到了身边没有美男相伴的不便与冷清,自叹自怜地幽怨了好一会儿,这才沉沉进入梦乡。   殊不知,多愁善感也是孕妇的一大表现之一啊。 155 偷得浮生半日忙   “楼主刚刚让老中医给把了脉,说是怀孕了,可是楼主十来天前还来过大姨妈,这是不是不科学啊……还有楼主婆婆一家人听了这个消息简直要乐疯了,楼主很是担心这个怀孕的事可能不是真的啊……姐妹们帮帮忙给出点建议呗?”   1#楼,“这有什么,楼主再去医院作个检查不就有了?”   2#楼,“有可能是宫外孕,很危险的,楼主快去医院看看吧!”   3#楼,“不明但觉厉,飘过……”   4#楼,“呃,买个验孕棒有这么难吗有吗……”   “楼主现在不方便去医院的啊,只能看中医,而且验孕棒这边也没卖的啊。泪牛!而且现在全家都盯着楼主的肚子,一天三顿的补品,什么活儿都不能做了,可是楼主的肚子现在才一个月啊一个月!每天就跟头猪一样的,压力好大啊。”   1#楼,“这什么婆家啊,这么小气,连医院都不给去的?”   2#楼,“我觉得可能这楼主家里是内种神秘高富一族,所以看病都是有私人医生的吧?”   3#楼,“好奇一天三顿补品是神马?”   4#楼,“同好奇+1!”   “呃,楼主家婆婆才不小气,是很大方的,因为楼主怀孕,还很高兴地给她们家员工发了三倍的月薪呢,只是因为这边的风俗习惯而已,所以不能去看西医的……”   1#楼,“三倍月薪!年底快到了,楼主这是炫富贴好气死连双薪都没拿到的穷**丝么!掀桌!”   2#楼,“妥妥的装b贴,鉴定完毕!”   3#楼,“炫富贴+1,对于楼主这样赤果果的炫富行为。老纸不禁要义愤填膺地问一句,您婆婆家还招人么?”   4#楼,“铜球……”   5#楼,“同求+10086。”   一束明亮的阳光,自未遮严实的窗帘中投射进来,又顽强地穿越了轻纱的幔帐,在某个女人的睡颜上投下一抹调皮的亮色。   做梦都在泡论坛发贴的某凤眉头轻皱,终于眼睫快速地颤动了几下,睁开了双眸。   入目还是那精致华美的千工床的帐子顶。   呃,好久没有梦到过现代的事情了啊!   虽然身在女尊。想要的几乎全都有了,可有时想起从前**丝生活来,还是很怀念呢。   梳洗罢。用了早饭。   就跟姜凤梦里梦到的一般,早饭的种类陡然提高了好几个档次,而且张嬷嬷几乎全程都在旁边,笑眯眯地给姜凤盛饭挟菜,还会介绍下吃了这样东西会有什么样的好处等等。简直是无微不至,恨不得亲手喂到姜凤嘴里去。   张嬷嬷的态度很和蔼恭敬,而且一切为姜凤和孩子着想的架势。   可姜凤还是觉得极其不自在,在时时刻刻的注视下,感觉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   如今是头一天,姜凤也不想打击张嬷嬷的积极性。就打算过一阵儿再跟她好好说说。   只不过是一个月而已,用不着这般夸张地紧迫盯人,等日后快生了这样倒不差不多嘛。   而眼下最要紧的是。先确认老纸这肚子里是否真有货才对啊。   姜凤向张嬷嬷表达了自己的怀疑。   张嬷嬷听了倒是面色严肃地深思了一会,也伸出手来给姜凤把脉。   “夫人,老奴的医术不高,倒是能摸出来这是有孕之相,夫人若是还不放心神医杀手俏校花。老奴就去把城里最有名的几个妇科名医给请来。”   姜凤微囧,“倒不用几个名医这么多。请一个就好了。”   后来还是请来了两位名医,这两人诊过后都一致断定姜凤确实是有了小包子了。   还有位名医,除了断定她有小包子之外,还诊出了姜凤早先坐月子时受过寒,所以会有些体虚内寒的症状。   她说得倒是都对,早年姜凤原身可不是坐月子没坐好就挂掉的么?   而且据说这月子里得的病最是难治磨春,一辈子治不好也常有人在。   那名医说姜凤早年间月子里得的寒气,正好可以在生第二胎的时候给养回来。   张嬷嬷也是略通医道,而且于调养产妇方面经验丰富,她倒是跟那名医聊得热火朝天,探讨了不少调养月子的办法。   林府给的酬劳那是丰厚之极,比平常的诊金多出几倍都有余。   有银子在手,那名医心情更好,也不藏私,还真是说了一两个她家的祖传秘法。   张嬷嬷记了一遍还怕自己忘记了,又掏出她那个万能的小本子,把秘法也给写上去,准备等姜凤坐月子的时候给姜凤一试。   被确认了肚子里有小包子的姜凤彻底地认命了、   一天三顿的补品都乖乖的吃了下去。   幸好张嬷嬷的手艺不差,有些就算是原本有些口感不佳的补品,也被她做的好了许多。   而原本放在林家胭脂铺制作膏霜上的时间,也几乎缩减为零了。   姜凤也知道有些香味对孕妇不好,所以很是配合,几乎不再去她的工作间。   倒是找了胭脂铺的掌柜林诚来,跟她提了两种适合孕妇和婴儿的无香润肤油方子。   林诚的效率倒是极快,没过几天就把做好的给姜凤先送来了两瓶。   林诚还乐呵呵地告诉姜凤,胭脂铺这些天的生意又比从前更好了两成,特别是那个防蚊虫的花露水和莲花味的沐浴露,简直是供不应求了。   如今铺子里的工人每天都多干一个时辰,就这还是做不过来呢,而且货栈那边的大掌柜也看中了这两样,还想大量地往外地贩卖呢。   “可惜咱那地方小,一时也扩不起来,不然就能多招些工人来干活了。”   这铺子的收益越好,身为实际管理的掌柜的,林诚可是最高兴的。不过这铺子毕竟规模太小。一口气也不能吃成个胖子。   姜凤这些天只吃和睡,闲时在花园子里走走,自觉得都快变成猪了。   闻听了林诚的抱怨便道,“我倒是有个主意,就是麻烦了些。再招上一批工人,跟原先这批分两班,一班上午,一班下午,轮流做工,歇人不歇工。这样不就可以不用扩大地方了么?”   这就是简单的两班倒了,当然更狠的还有三班倒的,不过姜凤可是不打算出这种主意了。   让人通霄做工什么的。太损了老纸可是做不出来!   林诚一拍巴掌,笑道,“大掌柜这个主意真正好,我这就回去招人去。”   林诚这边才走,福管家又笑眯眯地来了医手遮天。   “夫人。这就是书坊才印出来的,正好拿过来给夫人看看。”   一本散发着油墨香的崭新小册子,比寻常的书要个头小些,封皮很是活泼,上头印着粉荷花绿荷叶,下头寥寥几道水纹。简约又别致,旁边一行竖着的大字。   雏蛙寻母记。   翻开一看,倒是基本跟姜凤的原作一致。就是姜凤的版本上,每一页画的反面只有一个相关的字,而这册子里却是除了那个大字之外,还在下头用小字配了首浅显的小诗,当然也是跟前页的画有关的。比如说如果是荷花的话就是首荷花诗,如果画里有鲤鱼。那就配首鲤鱼的诗。   那些画印得相当精细,色彩鲜明,线条清晰,比姜凤的原作还好。   这大约是雕板的师傅的再创作了。   姜凤拿在手里翻看着,很是喜欢。   却不料张嬷嬷却在一边道,“这书味道有些大,夫人不如先放在书架上,待散了些味道再细细瞧看不迟啊。”   福管家笑呵呵地道,“哦,张嬷嬷说的是,老奴倒是差点忘了这岔了。”   又道,“这回一共印了一百册,书坊的掌柜瞧了都说好。货栈那边也要进货呢。夫人这里可还有新的画作,不如也都拿去印了可好?”   没想到新夫人虽是乡下来的,倒是能写会画的,比那好些号称是书香之后的女子可强多了。   姜凤那里还真有一册已是画好了的。   却是画的小越越的故事,什么小越越学写字,越越练拳法之类的,从来庄子上回来之后,姜凤无所事事之余,又画了越越和小羊,越越和村子里的小伙伴等等。   总而言之,就是q版越越和小动物小伙伴们的各种萌萌的瞬间定格。   当然了,仍像前本画册那样,后头会配上一个解说性的字。   福管家不过略翻开了几页,就见那纸上的小娃娃,三头身的大脑袋,眼睛也是异常的又大又亮,明知道这真人不可能长那样,偏让人觉得可爱之极,再加上各种卖萌的小动物,那效果真是,看了几页,能不会发会心微笑的那肯定是面瘫!   “这一本印出来一定更好看。”   福管家的称赞让姜凤有点不好意思。   “福管事,那个,那个,这画册也就是我画着玩的,专门哄孩子用的,你让书坊可别印得太多,万一没有人买,那不是都赔了么?”   福管家笑道,“夫人放心,咱们家这个画册不是卖的。”   姜凤愣神,“不是卖的?”   当初可还说过要给自己分成来着?难道是书坊印了留作收藏?几百本呢啊!   福管家解释道,“书坊管事想着这是个新鲜的,若是卖得价高了,怕是有些难,卖得低了咱书坊又亏了。所以想出个主意来,凡是在书坊买过五十本以上的书的,这才赠送一本。后来货栈管事听说了,又要去了五十本,说是也要效仿书坊,做为今年的中秋礼送给各家相与们呢。”   ps:   多谢格林海亲的小粉红啦。。。。mia~   晕死,暖气太热把电脑热死机了。。。泪。。。才码的字就这么。。。 156 出门购物可散心   听得自己这画册只送不卖,姜凤倒是觉得这主意不错。请使用访问本站。   能买得起这画册的估计是家里有点钱而且有孩子的,要是孩子看了喜欢,等将来再出了新的,家长们肯定还是愿意出钱给孩子买的,这不就有了购买需求了?   这就是初期的赠品宣传啊。   果然林家的掌柜们就是有两把刷子啊。   福管家带了姜凤画的新册子走了。而送来的那本,已被张嬷嬷没收掉。   姜凤坐在椅上,以手支着下巴。   碧泉去了桃花坡那边盯着修建作坊,顺手把越越也带了去,估计着明天才能回来。   林静航最近很忙,只每日晚饭前过来陪着姜凤坐一会儿,其他时候则不是在书房里处理公事,要不就跟着老夫人时不常地出门去,想来是生意很忙了。   唉,这日子也太闲了。   姜凤后悔让碧泉带着越越走了。   如果留下小包子在身边,虽然有时粘着自己也很累,可毕竟有个小人儿在那儿,瞧着他的包子脸,说着童言童语的就让人心情舒畅啊。   姜凤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望月在门口听到姜凤的叹气声,便笑嘻嘻地探了探头进来,“夫人可是嫌闷了?要不去花园里走走?”   姜凤摇摇头。   这几天,总是在花园里逛,再好的景致也看腻了。   望月瞧了瞧院子里,见张嬷嬷不在,便挤眉弄眼道,“要不,夫人出门逛逛去?”   虽然说夫人身子金贵,可老憋在屋子里,那心情肯定不会好啊。   姜凤听得眼前一亮。是啊,这栖凤城那般大,乐子多的是,就是去听个书,买个东西什么的也比呆在这里叹气强啊。   想到便做,姜凤换了件出门的寻常衣服就要出门,闻讯匆匆而来的张嬷嬷狠狠地瞪了眼望月,望月缩了缩脖子,低着头一副很无辜的模样。   瞧着姜凤已是收拾停当,明显地比先前兴致很高。张嬷嬷也知道估计自己是劝不了了,再说这女人家的,哪有不爱出门的。这明显是压抑天性么,张嬷嬷也知道姜凤能老实这些天已是很忍耐了。   阻止不了,张嬷嬷也只好面对现实,赶紧让小厮去通知府里的府里的护卫跟着去保护夫人。   见姜凤眉头微皱,知道她有些抵触。便笑道,“府里的护卫们闲着也是闲着,夫人让他们跟着,若是看上了什么东西,还能让他们帮忙拎着,岂不方便?”   姜凤默然。   姜凤也没坐轿子。就步行着,慢悠悠地出了紫竹巷,身边跟着个小厮和两个护卫。   这俩护卫倒是有点面熟。就是曾经姜凤他们去桃花坡时那八个护卫中的两个。   姜凤虽然觉得带护卫和小厮略有些不自在,不过以姜凤的阅历,倒也完全没有如同不懂事的小姑娘一般,千万百计地想要甩开护卫自己去哪玩什么的。   毕竟经历过一些惊险的事后,姜凤觉得。有能保护自己力量在旁边,也是件好事。   比如说。今天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节气,街上的人熙熙攘攘,不过有护卫们在,就算是路人行人不少,也很少有能走近姜凤身边的,更不用说是碰着磕着了。   望月小哥大约是知道姜凤这些日子其实是闷着了。   要买东西什么的,根本就不用亲自出门来买,只要派个人传个话,那些个商家还不是屁颠颠的带着自家最好的送上门来供夫人挑?   更不用说林家自家的那些个商铺了。   因此很伶俐地给姜凤推荐着他认为姜凤可能会感兴趣的商铺,什么银楼啊,布庄,古玩店啦。   姜凤还真是有些穷极无聊,这些她很少会去的地方居然也进去逛了逛。   如今姜凤可不比当年那个背着孩子的穷村妇,养尊处优的日子过久了,居移体,养移气,那气质自然就出来了。虽然她身上只着了寻常的绸衣,但身边有个精干的小厮,还有俩精壮护卫,那自然不可能是一般人。   姜凤得到的待遇就算不是贵宾级,也是相当热情了。   看着那些成套的珠宝首饰什么的,姜凤却是没有要买的打算。   自从进了林府,林老夫人给了姜凤好些首饰,哪一件拿出来都比这些强多了。   这奢侈品吧,其实就是没有的时候会向往下,真正多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意思了。   大约是穷**丝习性作怪,姜凤一直都没觉得把那些贵得离谱的东西带在身上,就能提高身份了,所以就算她有那些价值昂贵的首饰,但出门时带着的,也就是个玳瑁簪而已。   对店伙计热情拿出来供姜凤挑选的上等首饰一样也没看上眼。   店伙计不由得就有些失望。   望月还当姜凤是怕没带钱,便小声地提醒了句,“夫人若是看中了哪一样,可以让店里送到府上去的。”   福管家早就跟他说过,夫人这院里也是花费定额的,最多能支五百两呢。   不过姜凤可从来没用过。   有时额外想用点什么,都是自掏腰包。   这点说起来,倒是让福管家等林府下人很是佩服。   能面对财富而动心,这定力可是多少人都做不到的。   如今更是将成了林府继承人的亲娘,就是想要金山银山,怕是林老夫人也不会舍不得的,可偏偏这位还是如平常一般,既不胡乱花费,也不恃宠而娇。   姜凤一想,也是,出来一趟什么都不买也怪无聊的。   便问那店小二,“你们这里有没有那打磨好的小玉珠和其它珠子什么的?”   在现代,姜凤这种单身无男人的宅女纸可是发展出了多种宅属性的爱好,比如说串珠子这一项。在淘宝上批发上一堆珠子回来,五花八门的各材质都有,什么珍珠,玉石,玛瑙。水晶,上教程,串成各种花样,当然了,姜凤属于手笨的,只会做些简单的,有那手巧做出来,真是眩目漂亮之极。   店小二倒是一愣,不过还是端了几个木盒子过来。   首饰店里这些东西。一般都是做大件的首饰剩下来的碎边角料,磨成了小个头的珠子,虽说可串成珠链。可往往数目又凑不够大小一致,颜色相同的,因此都是随便卖给那些小商小贩们。   那些人串成珠花又往小店里或是走街串巷去卖,也就挣个手工啥的。   而这位客人明明看上去像个有钱的,怎会想买这些东西?   姜凤看了看那盒子里的各种小珠子。果然是各种材质的都有。   手工打磨出来的没有机器出来的圆,差不多每一粒都是独特的,有些不大值钱的玛瑙和青玉就那般地混着放在一处,彩色斑斓看着倒是很漂亮。   连原本对姜凤要看最不值钱的散珠觉得十分意外的望月,瞧了也舍不得移开眼了,心想就算是夫人不买。等哪天自己再偷偷来买上几把回去玩。   姜凤这回倒是手一挥,把他们家的散碎珠子都给包圆了,还在这家店里买了一小捆的细银丝。和好几条银链子。   虽都是不值钱的,但加在一起,倒也值个几十两银子。   在店小二有些奇异的目光下,姜凤一行人出了店。   望月眼巴巴地望着姜凤,“夫人。您买这么些珠子,可是要串珠花用的么?”   姜凤看他那模样。笑道,“差不多,到时候可还得你来动手哩。”   望月听的两眼放光,挺了挺胸膛,“夫人放心,在这些人里我最可是第二手巧的。”   姜凤不由得有些好奇,“那第一手巧的是谁?”   “是乔霜啊。他看着那般胆小怕事,可一双手巧得很呢,不管是梳头还是针线,都比我和松风强多了,夫人看,我身上挂的这个络子,就是乔霜打的。可惜乔霜这会在庄子上,不然也能把他拉过来一道串珠子玩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有些明白了夫人为什么要买这么多不大值钱的珠子,可不是为了消磨时光么?   姜凤也不大在意地一笑,“那就留一点珠子,等碧泉带他回来时让他试试。”   说起那个碧泉身边的乔霜,好像碧泉也没怎么看重他,上回从桃花坡回城,就把乔霜丢在了庄子上,说是他得了风寒,正好养一养,倒不知道如今如何了?   反正姜凤怀孕这几个月以来就没见那小厮。   路过布庄的时候,姜凤又进去买了些品质最好的……丝线。   望月已是毫不惊奇了,自然知道这是为了串珠子用的,笑嘻嘻地帮着挑,然后把丝线收好带着。   然后路过古董店,姜凤也是逛遍之后,才在那不怎么值钱的一摊里选了根木头簪子。   嗯,夫人好似对木头簪子特别喜欢,虽然妆盒里各种材质的都有,但能被她戴在发间的一般都是木质的或是玳瑁珊瑚之类。   这一趟买了不少小零碎,大约是钱花出去了,而喜欢的东西到手,姜凤的心轻一下子就好了不少,正好也逛的有点累了,看到自己从前常去听书的那家茶馆,便带着望月走了进去。   巧的是,她常去的那个座位仍然空着。   姜凤坐了过去,示意望月也坐在桌边,望月想了想,虽是老实地坐着,却是坐姿很小心,随时都要起身服侍一般。   而林家的两个护卫也另找了邻桌坐下。   姜凤叫了壶茶和几碟子点心。   因走了这半日,倒是有些饿了,便拈起一块来边吃边听茶馆里的先生说书。   唉,果然由奢入俭难啊,这才几天,怎么原来吃着好吃的点心,也不是从前那个味了。   ps:   多谢?虎视丹丹?和liuyina同学们送的小粉红 多谢风中的叶子在飞舞同学送的平安符~ 157 闲听说书闻消息   “上回书说到那北番蛮子因关外大旱,草场枯黄,牛羊饥渴而死,而北蛮子们的皇族却又争斗不休,无暇民生,那些蛮人便纠集而起,纷纷到我浣花国来烧杀抢掠……”   “杀虎关被蛮兵屠城之后,这第二个滋扰的便是铜仁关,那铜仁关城小,军兵也弱,守城总兵是个胆小如鼠的,竟然弃关而址:。把城内的两千老百姓就这般地抛在了蛮子军队眼跟前,那些蛮人见有此好事,那还有客气的,直如猛兽貔貅一般,进得城来,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好些家里有男女壮丁的,想着反正也是一个死,何不跟他们拼了!若是不拼,也像上一个杀虎关一般,家中男子老幼尽被杀害,年青女子尽被掳去做奴,也都是生不如死!”   “这些平民百姓,平时哪里弄过刀枪。虽是一时血性,但终是气力不如,终是能伤到蛮兵的十不存一,倒被蛮人砍瓜切菜一般,大肆杀戮,铜仁关顿成了修罗地狱,处处惨叫哀嚎,血光冲天,眼看着铜仁关也要走上那杀虎关的后尘……”   “狗蛮子该杀!难道我堂堂浣花朝就这般任蛮族欺凌不成?”   那观众席上一个女子听得义愤填膺,啪地一拍桌案,桌上的茶水茶碗都跳了起来,倒是洒了一桌。   “就是!就是,那弃城而逃的总兵姓甚名谁,是哪家生出的这软蛋孬种!真她大爷的给咱娘们丢人!”   她这一说,登时打开了听众的话匣子,纷纷声讨起蛮兵和本国的软蛋总兵来。   “那窝囊废现下在什么地方?朝廷可是治了她的罪?”   这种临阵脱逃而且不顾全城百姓的武官,按律可是应当全家入罪,本人当斩的。   说书先生瞥了一眼,眼角微塌,语气苍凉。   “月前这位总兵被羁押在刑部大牢。三司审议该抄家问斩,不过却有人力保,说这位是知其不可而走避,只为国保全军力,不但无过,还有小功呢。”   “她爷爷的,这是哪来的糊涂虫,说这还是人话么?”   “我看这不是糊涂虫,这分明是睁着眼说瞎话!不是那逃跑总兵的亲戚,就是收了他家的礼……”   听众们群情激愤。那说书先生听了几句,却是一拍醒木,道。“各位客官且慢论道这逃走总兵的罪过,咱们不过都是小老百姓,这定罪问斩可都是官老爷们的事,众位却可想不想知道那铜仁关的老百姓命运究竟如何?”   处于义愤中的众人声音渐熄。   姜凤听到这里,心中却有一丝怪异。   先前的英飞宇传奇。姜凤也听了几个月了,似乎都讲到了英飞宇回朝,接下来的情节就到了皇子心生意动,求皇姐赐下婚事,英飞宇得封英王了。   因这后半段与现实相差太大,姜凤也就没了兴趣听。而且后头诸事纷至,姜凤身在林府,就好长时间没过来了。   这应该不是说的英飞宇了。   可跟北蛮打仗的故事里。似乎除了英飞宇也没有其他出名的将领啊。   而且,看这茶馆里的气氛,却是跟从前不同。   从前说书先生说起北蛮军队的残暴,大家虽然仍然愤慨,却不像现下这般群情激愤。咬牙切齿的,难道说……   “那铜仁关城内男女老幼。面对北蛮的屠刀,正是那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之时,忽然只听北蛮兵的惨叫连连,连声高呼蛮语,众恶鬼蛮子原本正耀武扬威,肆无忌惮地杀人取乐,听了他们这些蛮语却都是脸色大变,直朝一个方向赶去。”   听众听到这里,都是屏息凝神,诺大茶室内,鸦雀不闻。   “却见铜仁关南北大街上,自打城北处杀来了一员小将,身后领着数百武者,骑在高头大马之上,都是身披金甲,威风凛凛,自城北处杀进城来,见北蛮子祸害我浣花百姓,早把心肺气炸,怒气冲宵,一心要为我浣花老百姓复仇,让这些北蛮子有去无回,把狗命留下!”   姜凤听到此时更是诧异。   便悄悄地问了也听得入神的望月一句,“最近可是边关有跟北蛮的战事?”   望月点点头,极小声地道,“是呢,也是才听说没两天,不过听说北蛮军已被打退了。”   虽然声音极小,还是遭到了旁边人的几个白眼。   “只见那小将军,面带金色面具,外露一双眼,明如秋水,寒似刀光,看着那些恶鬼般的北蛮兵更是凌厉如冰箭严霜一般,手持长剑,剑光左劈右刺,舞得密不透风,而那些原本还在老百姓面前凶神恶煞般的北蛮兵,遇到了那金甲小将军,就好象是冰雪遇上了烈阳,一个个都不堪一击,有的还未瞧清小将军的影子便稀里胡涂丢了命,有的厉害些的,也能挡上一招半式,但那也不过是多喘了几口气罢了……”   “不单小将军骁勇,就是他带着的金甲军也都是人人英勇杀敌,未过一柱香的工夫,便将数百北蛮兵斩于马下,那北蛮兵手上沾满了我浣花老百姓的血,倒是死有余辜了!”   只听得茶室内这时才有不少喘大气的声音。   “此时蛮兵也不过才千人,这般损兵折将,哪里肯依,那为首的蛮兵大将便一把抢过了号令兵脖子上的骨笛,拼命吹响,却是集结蛮兵的信号,那蛮兵无论身在何处,都要迅速集结到一起的。登时便有不少正在老百姓家里杀人抢劫的蛮兵不情不愿地停了手,就朝南北大街涌过去。”   “好些人脖子上挂着,背上扛着,什么金银布匹等抢来的东西,却是哪里舍得丢下,嘴里还骂骂咧咧地,直道那蛮酋扰了他的好事。却不想城里的百姓正恨得椎心泣血,怨气冲天,以为本无幸理,没想到天降金甲军,解救了他们,登时士气大涨,也都拿起家中的刀杖布袋等特,冲到大街上头,金甲军跟那些蛮兵厮杀正酣,这些老百姓就拿布袋套了落单的蛮子,就地捶杀……”   “这一场城中血战,一直杀到日落,仅剩的不到百名蛮兵见势不妙,便自城北门逃窜而去。那金甲小将哪里肯放,又冲上前去,对着那逃走的北蛮将领劲射连珠三箭,那北蛮将领皮糙肉厚,前两箭他赶紧躲闪,不过是被擦破了些皮肉,而这最后一箭,却是直中脖颈,北蛮将领大叫一声,跌落马下,其余北蛮子吓得魂飞天外,屁滚尿流,也顾不得给那头领收尸,直恨不得亲娘少给他们生了两条腿,吓破了胆般地挣命逃去了。”   那说书先生说到此处,便是停了一停。   只听底下茶客们响起一片鼓掌欢呼之声。   “众位定是想知道这金甲小将是何人?他是女还是男?那些金甲军又是从何而来的?”   说书先生等大家欢呼鼓掌够了,这才道了一句,登时众人立时又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盯向说书先生,等着他的答案。   说书先生一拍桌案,朗声道,“欲知后事如何,请大家伙明日此时再来听老婆子分解。”   底下自然是例行的一片抱怨之声。   等说书先生走后,茶客们便自行交流起来。   有的说,那弃城逃走的总兵其实背后的靠山是二皇女。   原来,那总兵本是京中一个没落大家的女儿,靠着她有个弟弟进了二皇女府做小侍,这才得了个武职,可惜这女人纨绔成性,本事没有,坏毛病却是一堆,因为在京里跟另一位官家小姐争风吃醋,厮打起来,把那家小姐打成了半残。   那家小姐家也不是善碴,发誓要找人打断这女人的四条狗腿。   这女人吓坏了,便求到她亲弟弟头上,亲弟弟又在二皇女身边吹了枕头风,二皇女心情一时舒爽,这便大手一挥,把他弟弟送到边关去当总兵。   虽然地方偏远在边关,可这职位上升了啊。   镀几年金,等风头过了再回来,那妥妥的不定还能升官。   “呸!什么玩意儿,不过靠男人的裤腰带弄来的官!”   “那什么小侍就这般厉害,难道说二皇女是个沉湎男色的不成?”   “这二皇女娶平乐郡王这还没几个月呢吧?”   旁边又有人纠正道,“这小侍是早几年进的王府,那会儿还没平乐郡王当侧夫呢。”   虽然平民百姓妄议皇女有些不敬,但这帮茶客虽是满口议论,却把话题集中在男人身上,并不怎么涉及皇女,不过很多人心中却是忍不住暗自琢磨起来。   原本还以为二皇女是个有德的贤王,没想到一个小侍的亲戚就差点害了满城的百姓!   若是将来二皇女上位,那这一国百姓的日子……   姜凤听了一会儿,也再没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便回了府。   卧房里却有人在等着姜凤。   “夫人去了哪儿?”   姜凤才一走进去,就见林静航长身玉立地站在窗边,眉眼含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正瞧着自己。   “去外头走了走。”   林静航伸手扶着姜凤的手臂,送她在湘妃榻上坐定了。   又从小厮望月手里,接过了温热的帕子,亲手递给姜凤。   林静航突然也变得有些贤惠起来,倒真是让姜凤难以适应。   ps:   多谢格林海亲的更新票和平安符,mia~~ 158 小郎君心心念念 姜凤接过帕子来擦过了手脸。 瞧着林静航就在自己身侧坐了,似乎有长待的趋势。 今天好象林大爷也很闲啊。 “她还乖么?” 一只手轻柔地抚上了姜凤的腹间,姜凤如今的肚子已有四个月,好似一口倒扣着的锅。 感受到了隆起的曲线,林静航原本清冷的目光中漾起温柔涟漪。 似乎自从姜凤怀孕,林静航就不似从前那般冷漠淡定了。 那绝色眉目间,低敛沉静,含着淡淡笑意,款款温情,这样的唯美画面,落入姜凤眼内,一时都有些看得痴了。 以至于林静航要说上两遍,姜凤这才回神答话。 “嗯,嗯,很好……” 姜凤在心里唾弃自己的花痴。 人家是关心人家的亲生孩子呢,又不是自己,何至于这般定力不足? 却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瞧向窗外,窗外松风带着几个小厮在西厢房内进进出出,看着很是忙活的样子。 姜凤便问,“松风那是做什么呢?” “收拾屋子。” 林静航的手仍然没有收回,那鼓起的肚皮柔软中带着弹性,其下还孕育着一个小生命,这是多么神奇的一件事! 如果不是担心自己会没轻没重,他都想把两只手放在上头,好好感受一番。 “收拾屋子做什么?” “给我住,我今天起就搬过来照顾夫人。” 林静航眉稍微挑,唇边带笑,边说着,放在姜凤腰腹的手就缓缓上移,而另一只手臂已是在背后圈住,微微使力将姜凤搂在怀中。 林静航跟姜凤。虽然早有肌肤之亲,但大白天的搂在一处,似乎这还是头一回。 这个怀抱还是满温暖的啊。 姜凤微眯了下眼,发出了声轻笑。 林静航有些不满地手下按了一把,掌心微微摩挲,“夫人笑什么呢?难道怕我照看不好夫人不成?” 他下手的地方,正是姜凤胸前高耸之处,这些天正有些鼓胀敏感,冷不防被这般突袭,一声低呤就逸出了唇边。 听在两个人的耳中。都有些异样的荡漾。 姜凤脸一热,拍开了那只不老实的手,低嗔道。“这大白日的,恁般不老实!” 林静航的手下,似乎还留有丝丝绝佳的触感,听得姜凤娇声低嗔,不由得玉面飞红。也觉得自己是有些孟浪了。 心里却偷偷地想,似乎比以前更大了些啊。 姜凤见他虽是微带窘意地侧过脸去,眸光却迷离中带着不舍,只溜溜地在自己身前打转,简直像是惦记着鱼儿又怕挨打的猫仔一般,萌而好笑。直让人心胸之中,隐隐有些个微痒。 当然了,这动作也就是如林静航这般美型男来做才有如此奇效。如是换个猥琐男来,那肯定是贱到让人想一脚踹飞的了。 姜凤见他这般模样,倒起了逗弄之心,遂倾身过去,靠在他肩头。嬉笑道,“你林大爷自小就是被人伺候的。何时伺候过人?如今住到了这院里,说不得还得夫人我还得挺着肚子反过来服侍你呢。” 这浣花国的男人们这服侍妻主的规矩倒是很不错,可惜放在林静航身上就未必了。 这林大爷,一不会做饭,二不会针线,给自己梳个头都跟薅毛一般,如果真的指望这厮照顾自己这段特殊时期,姜凤简直不敢想象会是怎样的兵荒马乱。 林静航笑容却是微僵,眸光转为黯然,半晌才道,“我就是比不上碧泉么?” 嗯?这,这说着说着,怎么就当真了? 姜凤感到搂着自己的手臂微松,滑落而下。 而林静航也把头扭到了一侧,一副心灵受伤的小模样。 “咦,谁说你比不上碧泉了,没有的事啊……” 姜凤赶紧探了头过去哄人。 唉,林大爷虽然模样跟天仙一般,可这多愁善感爱多心的样子,……真不愧是姓林啊。 “就是你说的。” 林静航蹙起眉头,眼眸中闪烁着控诉。 姜凤大汗,“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你虽未明言,但心里就是这般想的。” 姜凤,“……” “每回一道吃饭,你跟碧泉说的话都比跟我说的多,对他笑得也更多。” 林静航说着,眸光幽怨。 “啊?不可能啊,我都是一样说笑啊。” 每次午间大家伙一道吃饭的时候,姜凤都是尽量照顾到大家的情绪的,尤其是还有林老夫人在呢,她怎么可能表现出不均衡的态度来了? 当林静航颁着手指跟姜凤细算某日姜凤对碧泉笑了几次,说了几句话,对他又笑了几次,说了几句话,然后把差额累计,最后得出一个相差的总数是五十八次时,姜凤一口老血差点就喷出来。 某人这是多会心算而且有强大的记忆力啊! 不过看到林静航那漂亮的小剑眉委屈地蹙着,清眸含着认真的沮丧和怨愤不平的模样,姜凤的心里,忽然就软了一角下来。 谁能想到,这般骄傲的男子,居然会把这种小事,记得这样清楚? “而且越越也跟碧泉最亲!我这个大爹爹带越越去铺子他不愿意,可是碧泉带他去村里就愿意了……” 想想这几个月他已是百般讨好,虽然越越对他亲近了些许,可还是跟碧泉不能比。 真真是让人气煞啊! 姜凤好笑道,“那是村子里有能跟越越一起玩的小伙伴,还有小羊啊。” 铺子哪有村子里好玩啊? 说起来,越越现在已经可以离开自己到外头去住个两三天的,自己这个亲娘,也不是不失落的啊。 哼,都是借口! 林静航长睫微动,眸光盈然,把脸又转了个方向。仍然不为所动。 姜凤挠了挠头,要怎么哄某个任性使性子的大爷呢? 老纸没经验啊! 忽然瞥见某人扭转过头去,那暗青色流光缎的外袍便撑开了一点,露出了修长如天鹅的脖颈来,玉色妖娆,格外映目,姜凤不由得心中意动。 便俯身过去,凑在那光滑微凉之上,张开红唇,轻轻咬了一口。 唇下的身子微微一颤。“你,你做什么?” 姜凤忽然玩心大起,伸了一指勾起那道形状优美的下颌。眯眼撇唇,邪邪一笑。 “小郎君心心念念着本夫人我,本夫人怎么可以让小郎君失望呢,不就是欠几句话,几声笑么。本夫人一天就能补回来,不但补回来,还附送香吻数个如何?” 说着,便又在某人的下巴尖上,娇笑着印下轻吻。 嗯,某大爷瞪大眼睛。颊边红透,一副任君采撷的呆萌模样真是太可爱了啊,嗯。再附送两个亲亲。 林静航半天才反应过来,却是伸手握住了姜凤的肩头,阻止了某人毫无章法的乱亲一气,这样四处点火而又实际不能负责的行为,也是很不道德的啊! “谁。谁心心念念了……我那是,那是。担心着我的宝宝,呃,当然,也不全是,……” 林静航说了一串语无伦次,自己也不知道是何含义的话,目光不安地乱闪,颊边热得不可思议,忽然心念电转。 难道,自己竟然是如此的…… 呃,正说着话呢,这人怎么就跑得没影儿了? 姜凤见林静航如身后有恶狼在追似地跑了出去,不由愕然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这人,这人是害羞了么? 姜凤靠在了身后的软枕之上,抚着自己微隆的小西瓜肚皮,唇边不由得勾起微微笑意。 到了晚饭时,某大爷既然搬了过来,自然也是要和姜凤一道用的了。 不过某大爷好像正处于别扭之中,眼睫始终低垂,不与姜凤对视。 姜凤故意逗他说话,林大爷也只是嗯嗯啊啊,尽量简短。 姜凤心内暗笑,却也不理会,等晚饭过后回了自己卧房,就叫了望月,把自己白日里买到的各种东西都摆出来,准备穿点小东西玩。 望月早就心痒痒了,比姜凤还积极地把那些小珠子,银线和丝绳都摆满了一桌。 姜凤用串珠子时,他就在一边帮忙配色选珠子,忙活得不亦乐乎。 姜凤便笑着让他也挑些自己去串着玩。 果然这浣花国的少年们大都是心灵手巧的,不过小半个时辰,望月就琢磨出了规律,编出了两个精致的腰带络子出来。 而姜凤这才刚刚做成了一个发圈儿。 “望月你的手还真巧,你编的比我做的好看多了。” 少年得了夫人的夸奖,清秀的脸上微泛着激动的红光,不由得偷偷看了眼夫人。 夫人真是又和气又好看啊! 而且会的那般多,也没有大女人的架子! 却听得门口脚步声响,林静航已是走了进来。 林静航面色微沉,看着就是不太高兴的模样。 望月吓得赶紧从桌边站起身来。 “大爷来了。” 林静航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眼光向门口处横扫了下。 望月这个有眼色的,立马行了礼告退,“小的先下去了,夫人有事再唤小的。” 姜凤笑吟吟地看着林大爷,这厮怎么又肯露脸了? 林静航坐到了桌边,看着一桌子的各式珠子,有点微怔。 又拿起姜凤做的发圈儿来,发现这是拿丝线穿了三排珠子,两排红玛瑙,中间则是排黑玛瑙,很明显,这个大小,是给小孩子用的。 “这是给越越的?” 姜凤点了点头,道,“越越的生日就没几天了,我这是做给他的礼物。” 其实越越的生日,也就是姜凤穿越来那一天的三天前。 这一晃,都五年了啊。 ps: 多谢嘟嘟~猪同学一直的大力支持,mia~ 159 梦中枕边是何人 原来是生日礼物。 林静航把那串小小的发圈儿捏在手里,眸光闪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个珠子的成色不算好,明天叫他们给送些更好的来。” 这珠子这么小的个头,打磨得有些粗,而且里头还能看出杂质来,就算是姜凤编出来的这个样式很新颖,也不算是值钱的。 如果用顶级的打磨得圆润光滑的玉珠来串的话还差不多。 姜凤又在桌上捡了几粒绿玉珠子,拿银线比划着。 “不用更好的,本就是日常带的小东西,弄些不值钱的,丢了也不心疼。” 瞥见林静航那一身的素色流光缎,腰带上系着的块羊脂白玉的玉环。玉环下头是打好的络子。 姜凤快速地串了几粒,然后放在林静航的腰间比着,随意笑道。 “本夫人也打个不值钱的络子给大爷,不知大爷可稀罕不?” 林静航眼睫微动,语气仍不脱傲娇,“哼,等夫人打好了再说吧。” 却是不知道想起什么,眼眸流转,略带幽怨地瞥了姜凤一眼。 姜凤又不是他肚子里的小虫儿,哪里能知道他又是哪里不对了,便也不加理会他,自顾自地串着手上的络子。 林静航单手支着下巴,望着姜凤手上绕来绕去的动作,说不上多灵活,却是异常的认真。 一个雏形渐渐在姜凤手下显现出来,林静航眼皮眨了眨,忽道。“夫人给我打上十二支罢,这样我一年四季都可以换着带。” 姜凤手上拿着的小玉珠就滑到了桌上,弹起清脆的声响。 “十二支?” 姜凤惊呼一声,某人这是要搞批发么?还一打! “夫人不是最爱送人东西就是一打么?” 林静航幽怨之色更胜。 想到某人居然有十二支发簪。就算被自己搞掉一支,那现下也还有十一支呢。 而自己的匣中发簪虽多,却都是亲娘林老夫人所送,就是成亲时的那支当作聘礼的金钗,名义上算是姜凤送的,但谁不知道这些都是由福管家采买回来的? 当时自然不觉得如何。而现下想起,却格外地不爽。 嗯?这话有些不对啊。 “我何时送人东西就送一打来着?” 姜凤愕然。 “难道你没有送一打簪子给碧泉……” 某大爷说着忽然自动消声,意识到某二爷当时那肯定是在蒙混自己。 狡滑的碧泉! “我只送过一支啊,怎么成一打了?难道是碧泉跟你说的?” 姜凤仍然不解地追问。 某大爷想起那会自己正处于逮谁恨谁的阴郁期,弄坏了碧泉头上的簪子这种恶劣事,却是不能让姜凤知道的。 才不会说出来破坏本公子的形象呢…… 林静航赶紧岔开话题,“好象是曾经听他说过,也记不得是何时,许是错了也未可知……夜深了,夫人莫做这些活计了。伤眼,不如早些安置了吧。” 一边说,一边就伸出手掌压在姜凤正忙活的两只手上,长指轻轻在姜凤的手背上轻抚,眼神微挑。 姜凤本来也是这段时间闲的无聊,才弄了这些手工回来做。此时有林静航捣乱,便只好放下手里做到一半的东西,站起身来,伸伸懒腰,坐在妆台前头,把发髻解开梳着。 从镜子里就能看到,某人就站在自己身后,目光里仍然带着幽怨…… “你还不去睡么?” 姜凤头发梳顺,换下外衣,而某大爷还佇在自己卧房之内。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夜里冷……” 某人支支吾吾地说着话,却是先一步地坐在了姜凤的千工床上,手指无意识地在挠着自己的衣袖,“我陪着夫人,也好方便照顾。”后头的话却是顺畅了许多。 姜凤噗哧一声笑了。 林静航眸光乍亮。唇角就要勾起一丝笑,却又赶紧掩饰地压住。 “那你夜里可不能乱动,张嬷嬷可是叮嘱过你那些要注意的事么?” 姜凤自从确定怀孕之后,就没再跟自家的两个老公同过床。 这开过荤的人再食素,那就格外的难熬。 姜凤也不是没瞧见有时男人们落在自己身上那火热的目光,有时偶然也会心软一下,不过想到生孩子这件事,最累的是自己,也就硬下心来,装做没看见那俩闺中怨夫的眼神了。 反正这是浣花女尊,妻主怀孕的时候,夫郎们最大的任务就是让妻主安心,开心,顺心。 想趁着妻主怀孕时去偷个欢啥的? 估计好些男人做梦也不敢想哩! 自然也不会有古代男尊那种贤惠妻子怀了身子就给夫君弄两个通房之类的脑残事了。 “那是自然的。” 张嬷嬷早就耳提面命再三叮嘱,连一向不管儿子房中事的老夫人也把林静航找过去,重点说了说。 眼下最为金贵可就是这个未出世的孙儿,至于某大爷么,就得把那些不该用的心思都憋着,等小金孙出世再说…… 某人得了妻主的准许,早就乐得心花怒放,却是不显山露水地也坐在妆台前,散开一头如缎长发。 又斯条慢理地换下外袍,朝床边悠然而来。 见姜凤已是在床内躺得安稳,路过之时,又挥手拂灭了灯火。 姜凤躺在床上,眼睛眨啊眨的,瞧着一室幽暗中,某人只着了件素白的单衣,全身都似会发光般,就算是看不到这人的神情,似乎也能感到某人此时正是微微含笑,缓缓而前。 一阵竹茶的香气幽然袭来。 姜凤瞧得专注,但见那白衣身影进了帐子。轻手轻脚地在床上膝行而前,就跪坐在自己身侧。 诶,如斯美人,可惜老纸现下有心无力。只能看不能吃啊! “静航,怎么不躺下?” “嗯……” 林静航应了声,却是东掖一下被角,西拉一下的,感觉还满像那么回事的。 某人拉开另一条被子,跟姜凤并头躺着。因离得近,姜凤能瞧见那双桃花眼中,幽深一片。 “夫人……” “嗯?” “夜里如果想要起身,或是喝水的话,就叫我。” 这个应该不难吧,林静航想着张嬷嬷的培训内容,无非就是下床去倒个水,或是起来点个灯,莫要让姜凤摔着了之类的。 某个大爷贤惠起来,真是可爱。 虽然不能把他的话当真的说…… 姜凤倒不怀疑林静航的诚心。而怀疑林静航这个大少爷的行动力。 说不定大少爷倒个水,反而把杯子摔破,点灯烧到手之类的,都是很有可能的啊。 “嗯,好!” 姜凤凑过去,在某人的薄唇上浅浅地啄了一记。“晚安!” 好半晌才听到某人的闷声回应,“……晚安。” 姜凤带着笑,闭目沉入梦乡。 恍惚间似乎身在村中,自己带着越越两个,正在田里种菜。 忽然有惊惶尖叫,“蛮子来啦!大家快跑!蛮子……” 一段话未说完便断在了惨叫声中。 姜凤搂着越越,果然瞧见,不远处的土路上,烟尘滚滚。 一匹匹高头大马上,坐着的可不都是身形粗野。披发辫坦胸膛的异族大汉! 好些人的马头前挂着串串人头,马后头还驮着被绑着的女人,都是披头散发,鲜血满身。 姜凤赶紧背着儿子撒腿就跑。 却听身后马蹄声急,却是马上一个狰狞大汉。哈哈狞笑着,张开单手就要朝姜凤抓过来,另一只手,却是握着把弯刀,寒光一闪就朝母子俩砍过来! 姜凤拼命躲闪,一个惶急,身子滚倒地上,而越越却被那蛮子大汉自背上抓去,姜凤怒呼一声,扑上去就抢儿子,那大汉叽哩咕噜说了一堆话,姜凤半句不懂…… 大汉眼中凶光迸现,一刀朝越越劈去! “不!” 目眦欲裂的姜凤直惊得魂飞天外。 血雨漫天喷洒,前一刻还在姜凤面前杀气腾腾的人,如一尊土偶般轰然倒下。 露出了他身后的金甲小将。 那小将藏在戎装下的体态矫健优美,可惜金甲面具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姜凤只能看到露在面具下形状美好的古铜色下巴,和那对明亮而凌厉的眸子。 “二郎,是你么?” 姜凤把吓坏了的越越抱在怀里,却是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那人没有回答,却是对着姜凤笑了下,便转身冲向蛮族军队之中挥剑厮杀。 剑光过处,血肉横飞…… 晨起后的姜凤望着镜子,镜中人眼中略有些无神,嘴唇微微红肿,好像是被蚊虫叮咬过一般。 早上照镜子之时才发现的,某人还心虚的说可能是夫人最近有些上火,而且火速地以要去管帐为借口溜走了。 这个林大爷! 真是让人好气又好笑! 姜凤抚着自己的唇,心想,自己昨夜怎么就睡那么死? 某人作怪也没醒过来,难道是因为做了那个梦? 想来是白日里听了金甲小将的梦,这才会夜有所梦吧? 那个在边关杀蛮兵的金甲将军,是不是狄世英呢? 有心想再去听听那说书的后续,可这唇肿的模样…… 姜凤想了想,便把在门口的望月唤来,让他去茶馆里接着昨日那没听完的听去。 “呵呵,好啊,小的一定带着耳朵,把那故事记得牢实,回来好讲给夫人听。” 奉命去听书,还能报销茶费,这可不是美差? 160 韩英可是狄世英   一盆盆的血水自房间端出来,随后就门窗紧闭的房间内传出声声痛苦的嘶声叫喊,断断续续地似乎是在咒骂着什么,房门外的石桌之上,坐着一个年轻女子,正愁容满面的朝里头张望着。   “二小姐,大爷有事相请……”   一个小厮听着里头的哭嚎,心有余悸地小声说着自家主子的吩咐。   那年轻女子眉头微皱,有些不悦,“什么要紧的事要现下说?”   如今可是自家大姐生产的时候,而且她还没有娶夫,这房里也没个人张罗,就算是姐妹俩个平时不怎么对付,但这种生死关头,当妹妹的还是要来坐镇的。   小厮吞吞吐吐地道,“是,是小少爷有些不舒服,哭着喊着要找娘呢。”   年轻女子噔地站起来,“小少爷如今在哪儿呢,可找了大夫来看过没?”   说着一跺脚,就急急火火地朝院外走去。   跟在她身后头的小厮,嘴角一撇,还是夫郎的本事高哇!   房中女人的嘶喊渐渐弱了下去,房门呯地一声被推开。   “二小姐,二小姐……”   满手鲜血的奶娘自房中急奔出来,左右寻找,却是愕然。   石桌边,早就已是空了。哪里还有什么二小姐?   果然是娶了夫郎,就没有了姐妹啊……   “怎么样怎么样?是保大人还是孩子啊?快些个拿主意。”   里头产婆声音尖利,跟催命一般。   奶娘用胳膊上的衣袖抹了把脸,又冲进了产房。   “……保。保大人!”   虽然大小姐对这一胎似乎是期待很高,动不动就喃喃自语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什么奇货可居之类的。   还抚着肚皮跟自己得意的说,这个孩子可是天生的贵命。   可一个连嫡父都没有孩子。若生下来是女儿还好,若是个男子,将来可怎么寻得到好的人家啊?   这什么时候,再贵的命,小孩子也比不上大人啊!   房间里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得几声响亮的拍打。接着便是呱呱婴儿的啼哭,房内传出惊喜的大叫。   “是个女儿!”   那小小的婴儿,被洗净包好,个头并不算大,但也圆圆滚滚的,眉目虽未长开,也能看出是个未来的美人胚子。   奶娘叹了口气,把小婴儿安置好,拿出准备好的红包来给了两个稳婆。   稳婆们掂了掂那红包的重量,不算太厚。不由得暗自撇嘴。   若放在寻常人家,这银子也不少了,可这姚家好歹也是个大户,而且生的还是女儿,这给的就略有点小气了。   奶娘心里何尝不知,只是手头拮据也没旁的办法。只好陪着笑,让小丫头把稳婆送出了姚府。   躺在床榻上的姚慈心,换过了干净的衣衫,此时汗湿的头发散乱地贴在脸边,更衬得面色蜡黄,唇色发白,眼下黑青,哪里还有当初那个美貌贵女的风采。   这一睡就是大半天,姚慈心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听见婴儿哭声。   “奶娘。是个女孩还是男孩?”   姚慈心急切地挣了两下,期盼地问道。   “是个千金小姐呢。恭喜大小姐了。”   奶娘把收拾好的小婴儿抱给姚慈心看。   就算是没有嫡父,这小姐有了女儿,这一辈子也算是有了后代了。   日后若能娶个差不多些的夫郎,可就圆满了。   “真是个女儿?”   姚慈心望着女儿哇哇大哭的小脸。面上却是露出带着几分诡异的笑容。   “呵呵呵呵,真是太好了……”   有了女儿,自己的筹码岂非更重?   此时的姚慈心,还没有意识到,她所算计的这个男人,并非是她过去二十几年里所认知到的那些啊。   奶娘张了张嘴,把后半段要出唇的话压了下去。   稳婆说过,因这回的难产,小姐有可能日后再也不能生了。   这样的坏消息,还是等过几天,再告诉小姐吧。   望月连着听了两天,这才把金甲小将的故事给听完整,回来绘声绘色地说给姜凤听。   原来那金甲小将,却是韩奇将军的远房侄子,名为韩英。   而韩奇,是英飞宇大将军手下三员猛将之一,这几十年,一直镇守着金甲军的发源地——苦水关。   苦水关在这几十年里,也早就不是当年那苦哈哈得鸟不生蛋的小城了,因有武力保障,早就成了西北军事重镇,因为苦水关的存在,蛮族的地盘都整体地向远离苦水关的方向偏移了近百里。   就是再天灾**,人吃不上肉,马吃不上草的时候,蛮族们也没有敢到苦水关近百里内顶风作案的。   曾经有一个小部族的首领,大约是刚当上头头,没把老辈人的经验教训放在心上,想着反正那浣花国的英将军早就死了十几年了,这金甲军再厉害也有限,便带着自己部族的青壮,跑到苦水关八十里处的一个小镇子抢劫,杀人,放火,抢了战利品满载而归,结果还没回到自己部落的聚集地就被金甲国们给包圆了。   打,打不过,逃,逃不走,投降?   没用,投了降一样杀。   末了,金甲军还孤军深入一只不过百人的队伍就顺藤摸瓜,寻到了那小部族的聚集地,给他们来了个连锅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从此蛮族的地图上,就少了一个小部族。   有这般强悍的实力和作风,就是民风彪悍的蛮族,他心里也害怕啊。   所以这回出动小股军队骚扰浣花国,蛮族是从东北面过来的。   他们早就打听好了,这东北面的铜仁关和杀虎关,都没有金甲军的将领,就是七拐八弯的亲戚故旧都无。而且一个在东面,一个在西面,相距怕没有四五百里的路程,想着无论如何金甲军也不可能那般快地赶来,就算事后浣花国的女皇调集军队过来,那自己这边早就抢完收工,回草原戈壁深处过冬去了啊!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在杀虎关屠城之事,因为太过残忍血腥,望风而传,到了金甲军耳中。   就算是没有浣花国女皇的召令,视抵御蛮族为已任的金甲军也不能坐视不理。   正好某个将军的远房侄子初到边关,某个将军也想磨炼一下这年轻后辈,便派了这韩英为先锋,带着两百名金甲军就这般行军如飞地赶到了铜仁关,将一千蛮军杀得落花流水。   如果说先头,蛮军不过千名人数,就连下浣花两城,而且屠杀老百姓的事件让浣花国上下为之震惊愤然,感到耻辱的话,后来这二百精兵一出马就把一千人给灭了又狠狠地削了蛮族的威风,令浣花国长了回脸。   不然若是那蛮军得了好处,下了铜仁关之后继续南进可怎么办?   要知道那铜仁关离京城也不过是七八百里的路啊!   “听说那韩小将军是个二十来岁的男子,长得也英俊之极,这才铸了金面具戴着,免得被那些臭蛮子给瞧了去。 那韩小将军救了铜仁关的百姓,却并不居功自傲,大败蛮军之后,又在城里驻扎了一段时日。而那蛮军一听说金甲军来了,哪里还敢再来骚扰,据说都闻风逃出百里去了。”   望月说着韩小将军的英勇事迹,面露神往崇拜之色。   姜凤听着,心道这韩奇是英飞宇部将之一,听说最是忠心耿耿的,狄世英很有可能就是去了苦水关投靠,然后,化名成韩英的。   当然了,有可能这韩奇真有个武功高强又美貌的远房侄子也说不定呢。   嗯,狄世英在西北边关,有军队当靠山,就算是英平乐当了二皇女的侧君,能耐更大,怕是一时也耐何不了他吧?   打发了讲故事的望月,姜凤接着做她的手工活儿。   这几天闲来无事,还真的打出了不少样式的络子。有几个,她自己都瞧着很是喜欢。   其中有两粒虎睛石,姜凤也不知是怎么想出来的,用丝线穿成了兽首形状。那虎睛石就好像猛兽的两只眼睛般,黑底中泛着金色的纹路。若是佩在剑上或是皮甲上,应该很是合适。   这般想着,姜凤就打开自己的储物箱,从最底层拿出了个包袱。   包袱里有几张叠得齐整的毛皮,中间还放了支檀木簪子。   毛皮是当年姜凤和狄世英定亲狄家送来的回礼,簪子则是姜凤送给狄世英的定礼。   这些年,姜凤都一直保存着。   姜凤把这几样都拿起来看了一遍,心里微微叹气。   自己跟狄二郎还是有缘无份啊。   自己现下是两个男人的妻主,就快成了俩娃的妈。   而如今狄二郎也算是有了栖身之地,想来以他的年纪,他的那些姨姨叔叔们,肯定会给他寻一位更合适的妻主的吧?说不定也是位弓马娴熟的女将呢……   叹了口气,姜凤把手里的虎睛石络子跟木簪放在一处。却是从毛皮中取了张纯黑的毛皮出来。   这些年,因越越还小,长得飞快,虽一直想给他做个毛皮大衣,但又怕做好了没穿几天就小了。   因此一向都没舍得用,如今小越越没几天就生日了,正好给他做个毛披风出来。   这些东西留着也是徒增伤感。   ps:   多谢热恋^^同学的平安符和格林海同学的小粉红~~mia~~ 161 睹物思人念旧情   “娘亲,我回来了。请使用访问本站。”   姜凤正看着新送来的图册,听了小越越那活泼清亮的小声音就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站起身来,才走了两步,就见某个小家伙速度飞快,跟一个小炮弹般,从院子里发射到了门口,不过似乎到了门口这才想来大人曾经叮嘱的话,乖乖地放缓了速度,小圆脸上笑嘻嘻的,一步步地走了过来。   “越越宝贝回来了啊,来,让娘亲一个。”   姜凤此时肚子已是初具规模,走路虽然如常,但要弯腰什么的已有些个困难,不过看着自家儿子那苹果般的小脸,还是不辞劳苦的弯了身子大大亲了一口。   越越眼角弯弯,很是享受娘亲的亲亲,不过也很是懂事地拉着姜凤赶紧坐下,靠在姜凤的怀里,一边拉着小手数着,“娘亲,我和二爹爹带了好些好吃的回来,有玉米,红薯,红枣,还有好多野桃子!”   “真的么,越越好能干啊。”   姜凤夸着儿子,去了村里不过三四天,看着都黑了一大圈儿,想着这小家伙肯定在村上天天在外头跟小伙伴们在野地里头跑着玩,这不就晒黑了。   母子俩甜蜜地说着话,那头碧泉就进来了。   姜凤抬头一见碧泉,嚯,好么,他居然也哂得黑了,原本是微微发黄的玉色肌肤,如今倒成了浅浅的小麦色。   “你们爷俩可是天天在外头风吹日晒啊?真么都黑了?”   姜凤带笑打趣着碧泉,碧泉腼腆一笑。   “正好赶上村中收秋,就带着越越去瞧个热闹。”   如今桃花坡里的作坊已是修齐。从城里买来的人手也都放进去了。   今年是头一年收桃子和桃胶,各样都收了几千斤,按照姜凤记下的方法,桃子分批做成了桃酱和桃干。连桃核都没有白扔下,取了桃仁出来榨油,而核壳居然也用来烧炭……   因作坊开工和收桃子这两样,桃花村人多了不少收入,家家的日子都过得好,地里有了什么出产。也赶紧送到别庄来,碧泉在庄上这些日子,倒是跟庄上的人熟悉了不少,也学会好些田庄上的事,虽然仍对管帐不怎么通,但旁的庶务,已是得心应手,而且从中得到了别样的成就感。   就说这收秋吧,看着农家人一整年的辛苦都有了回报,而且把新鲜的出产入仓归库。闻着那阵阵的新鲜粮食的气味,似乎心情也会被感染了呢。   碧泉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当时只顾着忙活开心,倒是忘记了带个帽子防晒啊。   本来自己姿色就比不上林大爷,这下可不更得垫底了?   碧泉说着话,上前来看看姜凤的肚子。试探地把手轻轻地贴在上头,“好像又大了点。”   越越也把小手贴上来,煞有介事地感觉了下,点头道,“嗯,是呢,我小妹妹又长大了,很快就能出来陪我玩了。”   这话说得两个大人都笑了。   原是这些下人小厮什么的都老在越越耳边说小妹妹什么的,越越就认定了姜凤肚子里的肯定是个小妹妹。很是期待地把自己喜欢的小玩具准备了好些要等妹妹出生后送给她。   三人说了会话,碧泉有心把桃花坡那边的进度给姜凤说说。不过想着那些事却不是小孩子适合听的,便拉着越越道,“越越,你跟着望月哥哥去把咱们带来的那些东西挑一挑,每一样都挑些好的过来给娘亲吃好不好?”   越越立马精神百倍。一拍小胸膛,“好,我这就去拿,娘亲那个桃子可甜啦,一会儿越越就拿来给你哦。”   小家伙乐呵呵地跟着望月去了。   姜凤瞥了眼院外,没见碧泉的小厮乔霜,“你那个小厮乔霜呢?”   上回去别庄,这小厮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就发了怪病,搞得嘴歪眼斜的,听说过了一个多月才好,如今这都几个月过去了,怎么倒不见碧泉带他回来。   一提起乔霜,碧泉就有些不自在。   这厮中了林静航的毒针,虽然说得可怜兮兮好像很是无辜。   可以碧泉对这厮的了解,略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果然是个欠揍的,居然还敢偷看夫人沐浴!   本来林大爷性子不好,爱发作人,碧泉有些不以为然,可出手惩罚乔霜这事,碧泉可是举双手赞成的。   如果不是看乔霜那半张脸跟僵尸一般动弹不得,十分好气又好笑,说不得碧泉自己也要饱揍上这厮一顿。   正好就以此为由让乔霜长呆在庄子,省得他回到了林府,又闹出什么妖蛾子来。   “我看乔霜在庄子上很是自在,而且日后少不了常去别庄,留他在那儿看着屋子也好。”   为防姜凤再提起乔霜来,碧泉赶紧把别庄作坊的一些事,捡着要紧的有趣的,跟姜凤说了说。   “这回先带了些做好的桃脯和桃酱,阿凤尝尝看味道可对?”   碧泉挠挠头,反正他尝着是很不错啊。   “嗯,好啊。”   姜凤笑眯眯地,“正好这两天老是犯馋,这胃口就跟无底洞一样,有多少东西都能吃得下。”   在现代,姜凤就听说好些孕妇那胃口奇佳,而且极容易饿,见饭饥,见水渴,看见别人啃个小苹果都会馋得不行。   果然如今姜凤就是这一款的。   而且林府也有的是吃食,姜凤一天吃十顿也供得上。   “能吃那当然好了。”   碧泉温柔地拿起姜凤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轻轻揉按。   虽然肚子里这个不是他的,但也要叫他一声二爹爹,能亲眼瞧着这娃的出生。碧泉也是喜欢的。   “诶,这万一吃的太多,到时候这娃长得太大了,生不出来可怎么办呐?”   这浣花国的科技树再发达。也没听产过剖腹产啊!   姜凤把头靠在碧泉的肩头上,慵懒得好象一只被顺毛的肥猫,声音模糊不清地抱怨着。   在碧泉面前,姜凤一向都很放松。   这回好几天不见面,姜凤就有点撒娇的意思了。   而且身为孕妇,自然是有好些个乱七八糟的的忧虑啊。焦躁啊……可在这栖凤城里,又没有象赵大兰和姜三姐那般热络的好伙伴,这些话,也就只能跟碧泉吐了。   “这,不会吧?”   碧泉目光闪了下,额角开始微汗。   不过眼睛瞄到那鼓起的肚皮,如今已像林府里众小哥爱踢的皮球了,如果再长大的话……想想也确实挺可怕啊。   “怎么不会啊,听说这女人生孩子就如同鬼门关,谁知道会怎么样啊……”   姜凤说着自己的恐惧感也出来了。“啊,碧泉你以后别去庄子上了,你和越越都在府里陪着我。”   说得好象生离死别一般,碧泉听着,额角那滴汗终于滑落了下来。   “嗯,好的。以后都不去了,等到阿凤生完了再说。”   碧泉轻轻拍着姜凤的背,柔声安慰着,姜凤趴在碧泉怀里,唇角悄悄地咧出一个向上的弧度。   “娘亲,桃子来了!”   越越蹬蹬地端着一盆子桃子就跑了进来,   正好瞧见二爹爹抱着跟颗球般的娘亲,正安慰着呢。   越越歪起小脑袋,“娘亲怎么了?是不舒服了么?”   只有不舒服的时候,娘亲才会让人抱着啊。   儿子一来。姜凤就有些不好意思再撒赖了,赶紧坐直了身子,冲着越越招手,“娘亲没事,这个就是越越带回来的桃子么?”   越越从里头挑了半天。选了个最大个的递给姜凤,“娘亲你尝尝,这是我和二爹爹一起在山上摘回来的呢。”   毕竟是野生桃纸,就是最大个的,也不过比越越的小拳头大了一圈而已。   但那形状却是很好看,标准的桃心型,青中透红,被洗刷得干干净净,上头还带着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   姜凤笑眯眯地接过来,掰开一瞧,但见桃子里头却是全红的,散发着浓郁的桃子香甜味。   咬下一口,虽说不算特别甜,但味道很正,比较对姜凤的胃口。   三人说着话,姜凤一个接一个的吃着,把一盆桃子居然干掉一半!   这还是碧泉及时发现出声提醒,姜凤这才没把另一半也干掉。   到了晚饭时,两个大男人,一个小男人,谁的食量也比不上姜凤。   这么吃真的不会有问题么?   碧泉偷偷地去找张嬷嬷求教。   张嬷嬷笑道,“二爷放心罢,老奴都盯着呢,夫人如今是一人吃两人补,比从前吃得多那是寻常,等过了这几个月孩子长得差不多时,老奴就会时时提醒夫人莫再多吃的。夫人这是二胎,而且身子骨也健壮,等生产时肯定是顺顺利利的。二爷若是实在担心,就每天拉着夫人在花园子里活动活动,消散消散,也是有用处的。”   还好这家里还有个二爷在,这些事情也有人代劳啊。   碧泉把这一条奉为准则,在家时,便总是拉着姜凤在园子里散步。   没几天,越越的生日就到了。   越越收礼物收得眉花眼笑的。   林婆婆和大爹爹二爹爹都有礼物送。   更不用说亲娘还给自己编了新花样的发绳,还有做好的纯黑新毛皮披风和同款帽子。   “娘亲这个毛毛我认识,是不是你放在包袱里的那个黑色的?”   把新衣服穿在身上,急切地摆着姿势显摆了两下,某坑娘的娃的记忆力也是十分的好。   姜凤微笑着点点头。   当着两个老公,心里忽然就有点作贼心虚之感……   ps:   多谢热恋^^,弑雨世羽两位同学送的平安符~~ 162 悲喜原是一念间   “小小姐来了啊。”   奶娘站在门口,望着抱着娃娃的中年妇人走了过来,便眉花眼笑,满面慈祥。   果然小姐的人才生得好,这生下的女儿也是模样跟个雪团子似的,这才不到满月,就都长开了眉眼,一副聪慧俊俏之相。   房中的女人靠着床头坐着,面色还是有些失血过多的腊黄。   神色有些暗沉,见得中年妇人抱着自己的女儿走进房中,心里涌上的先是对那中年妇人的不满。   布衣乱服,模样粗野不堪!   我堂堂姚家的嫡出长小姐,居然也沦落到用这般的市井贫妇当奶娘!   那中年妇人粗手大脚的,难得的是胸前壮伟,身板硬朗,抱着个小娃轻飘飘的似同无物。   不过想来是穷苦人家出身,见了这高门大家的夫人小姐,天生的就从心里感到畏惧,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的小女娃挨进了门来,只走了两步,赶紧弯身行礼,“见,见过大小姐。”   姚慈心用目光刮了那中年粗妇一眼,从鼻子里哼了声。   奶娘知道小姐心思,便从妇人怀里接了小女婴过来,把妇人打发到门外等候。   “小姐,你看小小姐又胖了些。”   小姐还是看不开啊,如今能寻到这个工钱要得不多的奶娘,已是十分不易了。   要知道当年她自己进姚家时做奶娘时,姚家还没有败落,她能给大小姐当奶娘。可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美差,一个月别的福利不说,光月钱就是二两。   如今这个外头寻来的什么价儿?不过一个月五百大钱。   这五百大钱,还是二小姐那位夫郎哭了多少穷。心不甘情不愿地拨出来的,就这还只说是用了他的嫁妆银子呢。   姚慈心看了眼自己的女儿,倒是白白胖胖的,一点也也没有因为喝了那黑黄面皮妇人的奶也变得丑了,心里倒是稍稍安慰了些。   伸出手指碰了碰小女婴的脸,那小脸十分柔嫩。倒让姚慈心胸中生出一股子母性之爱来,心想,有这般可爱的女儿,不怕那人不看顾自己母女俩个。   孰料才不过几十个呼吸间的工夫,小女婴本是挺乖巧的半闭着眼,却张开大嘴,哇哇嚎哭起来。   姚慈心拧起眉头,鼻际闻到一股臭味。   “哎呀,小小姐这是拉了……”   姚慈心的身子就向后一缩,那伸出的手连连摆动。“快抱走罢!”   这什么破孩子,真是不省心,才消停多一会儿就又哭又拉的,烦死了!   奶娘赶紧把小婴儿交给守在门口的妇人,心里却是叹了口气。   也难怪小姐这般不耐烦,这种看孩子的事。一般都是夫郎照管的,女人只要负责安稳地坐月子就行了。   可谁让小姐没有夫郎呢?   婴儿在妇人耐心的哄劝之下,哭声渐小,眼瞧着妇人抱着小小姐去了最远的一处房间,这也是小姐的意思,因为婴儿有时夜里哭闹,她嫌吵。   “奶娘,那信,可是送到郡王手里了不曾?”   姚慈心觉得自己再也忍不下去这种日子了。   越来越差的饭菜,不得用的下人。还有就算住到了院子最远处,哭起来也是声震屋宇的婴儿魔音,她可是京城名媛,多少大家公子的梦中情人,怎么可以沦落到这般不堪的境地?   奶娘脸色一变。转头瞧瞧窗外,见无人这才压低声道,“大小姐,那信……”   那郡王已是二皇女府上的侧君,小姐这样一个外女,私下通信什么的,这要是闹出来,侧君身份贵重许是没事,但自家小姐可就没那般好命了。   “那信倒底怎么样啊!是送进去了没有?”   姚慈心急躁地低吼。   她把当年自己最得意的情诗翻出来,送给了英平乐。   纸上尽述相思意,与君别后一年,不知君在深院之中,人可安好,此生有缘可再见否?   为了送这一封信,她把自己为数不多的金饰都拿了出来,让人去打点英平乐院子里伺候的下人,若是再不能看到希望,她……   奶娘吞吞吐吐地道,“是送到了侧君身边一位女侍卫手里,好象是名叫卫红的。”   姚慈心一拍床,又急又恨,尖声叫道,“卫红?怎么弄到她那儿去了,那个心眼多的小贱人!”   卫红就是那种面上一团火,暗里一肚子坏水的女人啊,当谁看不出来她对小郡王有那见不得人的心思似的。   好容易送了信进去,却是落到了她的手里,那还不是有去无回?   奶娘身子不由得一缩,低下头不敢说话。   她只是个奶娘不是八面玲珑手段了得的管事啊,这种背着人的事她真得做不来啊……   大小姐越来越难伺候了,要不是亲生女儿死了自己没着落,不然怎么也得想办法告老称病过自家的小日子去啊。   “可恶!可恶!”   姚慈心抓狂地扯着床上的枕头被子,状似疯妇一般。   奶娘声势微弱地上前劝道,“大小姐,你还在坐着月子,可不能动气啊,这万一伤了身子,日后可是极难养回来啊。”   正乱撕乱抓的姚慈心骤然停了动作,似乎奶娘这句话提醒了什么似的。   “月子?对,我现下是在月子里,等我出了月子,我亲自去找他去,我就不信,他能忘得了我姚慈心!”   她和他,一起度过的那些美妙**的夜晚,她不信,有男人会舍得下?   而二皇女,虽然权势滔滔,如今最为风光,可后院里那么多男人,哪里能一个个雨露均沾?   哼。英平乐那般风骚的男人,会忍得了深闺寂寞?   而且,那二皇女,呵呵呵呵……   姚慈心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和身朝后一躺,仰天傻笑起来。   奶娘内心泪默,大小姐疯了,这可怎么办啊?   越越的生日过后,没几天就是林静航的生日。   大家还生怕姜凤不知道似的,变着法子明里暗里的告诉姜凤。   比如说松风就拉着望月两个聊天。说起自家主子生日那天要穿的衣裳之类的话,还专门要等姜凤经过的时候说。   比如说张嬷嬷就在给姜凤送上补汤的时候就感叹日子过得真快,记得当年伺候林老夫人生林公子时,也差不多是这会的秋天云云。   更不用说福管家和林老夫人了。   就是有一回碧泉在跟姜凤独处之时,也有些不大情愿地说了林静航每回的生日,都不喜欢那些金光灿灿的俗物什么的。   姜凤心中微囧。   怎么大家伙就认定了自己这个妻主肯定会犯傻?   忘记了林静航的生日?或是送给他一个很锉的生日礼呢?   林静航的生日这天林府很是热闹。   虽然因林家众人在栖凤城不过是暂居,行事很是低调,并没有声张,也未请什么宾客,但光林府各大铺子的掌柜就来了十来个。再加上生意场交情深的各家,加起来也有四五十号人,在外厅摆了满满的十来桌。   还在花厅外搭了台,请了唱曲的班子,八音齐鸣,好不热闹。   林静航碧泉都在外头招呼客人。   姜凤因身怀有孕。怕她累着,便只不过是出来露个脸。   林老夫人也是一样只露了下脸,她如今精神不好,都不怎么出那院子的门,也就是每天中午时分见着了姜凤的肚子,脸上会露出些笑意,略精神些,其他的时间大部分都是在静养在床上。   这一场热闹持续到将近傍晚。   越越今天也穿了一身红通通的缎面镶红皮毛的夹袍,梳着两个包包头,好像个招财童子般。   他今天一大早就给大爹爹拜过寿了。那奶声奶气的小声音,认真磕头的小模样,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看的,反正   亲娘自己是觉得萌得不行,前厅热闹的时候。姜凤就把越越搂在怀里揉搓,让越越给自己表演他在桃花坡跟小伙伴们学到的新本事。   果然跟着那些小男孩混在一起,越越胆子大得多了。   自己个在地上都敢倒立,翻跟头了,而且做这些危险的动作时,还穿插着吐舌瞪眼做鬼脸等有趣表情,把姜凤逗得笑个不住,一边伺候的张嬷嬷望月等人也是忍不住笑意。   嗯,看来这小家伙的身手倒是很灵活啊,这些年自己每天带着他打打拳,踢踢腿什么的,还是有些用处的。   姜凤想着他如今也大了一岁,可以跟着碧泉学武功了。   等到了林静航从前头筵席上回来,姜凤的卧房,已是黑了灯。   林静航望着关得紧紧的门窗,不由得默然了一会儿,这才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的陪伴妻主直到生产计划,早就被姜凤寻了理由给婉拒了。   姜凤说的理由是,林静航若是陪着自己睡,夜里又睡不好,这日子还长着呢,白日里还有生意要打理,自然是不能这样不爱惜身子的,就算林静航想要尽到为人夫郎的职责,那就等到了快临产的时候再和碧泉轮流陪着也是可以的。   松风要上来扶林静航,被林静航一把推开。   林静航坐在桌边,目光幽静,脸色微红,呼吸间还有些酒气。   “大爷可要喝点醒酒汤么?”   林静航挥了挥袖,“不用,你去吧。”   松风出去之后,屋里便是一片寂静。   桌案上的灯光不甚明亮。   林静航的心情很不好。   虽然今天是他的生日,来贺的人个个都送了不菲的礼物,并且恭喜他这般快就要当爹了。   可是他总觉得天空有一角是阴着的。   ps:   多谢热恋^^,ashara同学送的平安符~~,mia~ 163 良木千年始化玉   林静航坐在桌边,薄唇紧紧抿起,方才喝下的酒水化成了辛辣之气,在腹中回旋。请使用访问本站。   忽听松风去而复返,手里还拿着个小盒子。   “大爷,这个是……”   林静航眸光乍亮,长眉微不可见地一挑,却是淡淡道,“是什么?”   松风恭恭敬敬地把小盒子放在桌上,“是二爷送给大爷的礼物。”   林静航垂下眼,哼了声,“知道了!”   “那小的就退下了。”松风机灵地转身溜了出去。   大爷虽然这几月变了很多,但还是有些喜怒无常啊,这好好的生日,又不知怎地了,明明早上的时候还是很高兴的啊……   唉,咱还是快闪吧。   林静航恶狠狠地望着那个小盒子,目光如小箭般,嗖嗖地射过去。   哼,该送的不送!   当然了,早上的时候,某人笑吟吟地说着生日快乐,而且送上一个样子奇特的点心说是生日蛋糕的时候,林静航还是欢喜的。   可是在应酬客人的时候,望见众人里男子头上戴着的簪子,还有碧泉头上的那支沉香木簪,这心里,就忍不住地要冒些酸水。   这都成亲快半年了,某人居然一直都没想起来自己这个正夫应得的……   林静航越想越郁闷,可是他又不能冲到姜凤房里去明说,只好憋在心里头。   林静航抓起桌上的小盒子就要朝地上扔,忽然想到,如今自己住得离姜凤近。这要是闹出点动静被她听见,可不又该说我是个心眼小的?   那可怜的小木盒在林静航手里咯吱作响,几乎快要四分五裂了。   林静航颓然地把小木盒放下,随手挥灭了灯火。自己走到床边,豁然一掀床帐。   咦?   就着外头微弱的月光,他看到自己的枕头边上,似乎摆着些什么东西。   林静航赶紧又回去点着了灯,因为激动,还费了好半天工夫。   举着烛火凑近枕边。果然!   那绵缎的床单上放着一个小小的布包袱。   林静航抑制了下激动的心情,放下烛火就快手快脚本地扯开小包袱。   里头是一堆络子,五颜六色的络子珠子中央,静静地躺着一支木簪。   那木簪形状古朴,几乎没有什么雕琢,只在簪头打磨成了个云朵如意的形状,林静航抓在手里,这才发现原来这不是木质的,摸起来有玉般的质感。   林静航把手里的簪子放在灯下细看,唇角却是止不住地上扬。此时眉目间哪还有什么郁色,便如云开日出,春风吹拂。   林静航见多识广,自然看得出这是木化玉,虽然不算是顶级的,但材质也相当不错了。   不过价值都还在其次。   林静航又看那一堆的络子。   居然各种花样各种颜色的都有。细数果然是十二支。   哈哈,十二支!   林静航唇边的微笑便如涟漪般的扩散,不断地加深。   林静航国轻快地从床上一跃而起,来到外间的镜前,将簪子插在发间,左顾右照,眸光闪闪发亮,笑容明丽无双。   就是送礼物的姜凤自己,怕是也想不到林静航居然会这般的欢喜啊。   最后林静航是攥着自己的礼物睡着的。唇角仍然保持着上扬的弧度。   这是这数年来,过得最好的一个生日了啊……   天高云淡。深秋的风吹过平野。   城外十里坡的长亭之内,有三个人正把酒话别。   “平乐此去务必多多保重,愿你早日事成返回,咱们一家便又能相聚了。”   二皇女安璟执着英侧君的手,眼凝不舍。语带依依。   “英弟此去尽管放心,我这做哥哥的自会照看好殿下。来日英弟功成而回,我再和殿下同来此处迎接安弟返程。”   二皇女的正夫庄正君亦是神情真挚地敬上一杯。   这夫妻两人,倒都是方正的脸盘,眉目端庄清正,一看便是夫妻之相,说出来的话也是异曲同工之妙。   英平乐亦是诚恳地点点头,“平乐定然不辜负殿下与庄哥哥的的厚望。”   说着将自己杯中酒一饮而尽。   “送行千里,终有一别。如今天色亦是不早,殿下与庄哥哥府里还有诸多事要理,这便请回罢。”   一家三口客气了一番,终于出了长亭,方向相反地分道扬镳。   向西北而行的是两辆马车,数百军兵。   向京城而回的自然是二皇女两口子,仪仗卫队,也赫赫扬扬有近百人。   “殿下,小郡王这回前去给韩奇祝寿,明里虽是带了给韩奇升官的圣旨,但实则是要明升暗降,夺了飞雪关那八千金甲军的兵权,那韩奇可是在飞雪关盘踞了快二十年了,不知会不会甘心就范啊。”   庄正君坐在二皇女的身侧,身子微微倾身过去,体贴地为妻主捏着肩膀,一边不无担心地说着。   “那韩奇旁人的面子或许不卖,但英平乐可是英飞宇的独子,韩奇若是还想要那个忠义之名……哼哼……”   二皇女半眯着眼,享受着夫郎的服侍。   原本娶英平乐为侧夫这件事,他也不过是想想而已,只觉得英平乐那般的人,肯定不乐意当侧夫,没想到英平乐倒是一勾就到手,而且对屈居侧夫也只是为难了两天便想通了。   那般高贵冷艳的男人,而且还是英大将军的独子,将来说不准能靠着他,将西北军权握在手里,成大业自然更有保障,这样的男人,自然是多多亦善……   庄正夫端庄的神色中露出一抹微笑,“殿下说的是,若是小郡王这回能顺利地将金甲军弄到手中。对于殿下来说,正可谓是如虎添翼了。英弟为殿下立下如此大功,跟他比起来,我们这些人竟都是不怎么中用的了呢。”   原本并不觉得八千金甲军有何了不得的。可自从那二百金甲军在铜仁关大败一千蛮族兵的消息传到京城之中后,京城中的老百姓固然是觉得大振国威,而那些心有所念的各方势力,便开始打起了主意。   要知道寻常的浣花**队,一对一根本不是蛮族兵的对手,有时两倍于蛮族兵。还要经常吃败仗,而这回的大胜,说明金甲军比起寻常的浣花**队来,战力至少超出五倍之多。   这样算下来,那八千兵,竟然抵得上近十万军队!   毕竟合全浣花之力,也不过是二十万军队罢了。   二皇女下巴微扬,神情中露出几分得意。似乎已是看到了那全浣花国最为精锐之师,已为她所用。   再加上她现如今手里的势力,就算是那些酸溜溜的文人。专爱传播谣言的贱民们,背地里再将她的名声传得如何不堪,又能奈她何?   就是母皇,也不得不最后还是把大位传给自己吧?   她了然地一笑,明白自己这位正夫是有些小小的不安了。   伸出手去放在庄正君的大腿之上,轻轻抚摸。   “庄郎莫忧。无论旁人再有天大的功劳,这世上,唯有你,才是我的正君。”   只有庄正君这样的夫郎,贤惠大度,教养子女,管理侍人,将她的后院打理的井井有条,换成旁人是做不来的。比如说英平乐,身份虽贵。亦美艳**,可惜在别的上头还是欠缺了些,所以只适合作侧夫啊。   至于那些闲时当成乐子的小侍通房之类的,那就更不必提了。   庄正君面露恰到好处的一笑,大度地叹道。“殿下只要在心里给我我留一块位置,我便无憾了。”   他当然是不用太过担忧的,二皇女的孩子们,都是自己亲生且亲自教养,满府的小侍庶君虽多,哪个不是服下了药的。就算英平乐是个劲敌,不用服药,但这半年,二殿下却是忙于在政事上和三皇女抗衡,自然不会有闲心怀孕生女,而英平乐这一去,不管能不能弄来军权,这半年就又过去了。   而等日后,只会越来越忙碌的二皇女,哪里还有什么余暇?   一个没有后代的侧君,就算是功劳再大,亦不过是无根之萍罢了,顶多殿下日后当了女皇,给他封个贵君之位罢了。   而自己,可是皇正君,将来女儿做了女皇,还能荣升为皇太君…   想到这里,庄正君给二皇女按捏肩膀的手,更加殷勤了几分。   英平乐向西北的马车,行驶不过四五里,原本跟在后一辆车上的卫红却是按捺不住地跳下了车子,快走几步,就跳上前一辆。   轻拉车门,卫红闪身而入。   正半卧于长座榻之上的英平乐眼眸淡淡地扫了眼,便仍然回复了原先的懒散状态。   “总算是离了那王府了。”   不用面对那两口子,卫红感到松了口大气。   “主上。”   卫红跪坐于英平乐的榻前,姿态恭敬而距离暧昧。   那呼之欲出的胸脯,离着英平乐的脸也不过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更不用说这位卫红姑娘一见主上便心猿意马,呼吸急促的大起伏了。   英平乐薄唇微勾,懒懒散散地将自己的手伸进了卫红的衣襟,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仿佛手下的,是只柔顺无比的宠物,而不是个身材火辣勾人的尤物。   “主上~”卫红的声音开始变得气息不稳,破碎而媚惑。   自从主上嫁入了二皇女府,她能见到主上的日子就少了许多,每次都是夜深人静后的偷偷摸摸,哪有在外头这般自由?   ps:   多谢941甜品同学的小粉红,mia~ 164 英平乐对上安华   原本还算宽敞的车厢内登时升腾起了激情烈火。请使用访问本站。   就算是在车外,就算里头的人刻意压抑,也仍是有些许摔打扑腾,闷声粗喘的声响传进了听者的耳中。   所幸无论是赶车的还是左近服侍的,都是英平乐的心腹。   虽然也有二皇女的人,但却也早被英平乐收买,而且安排在队伍的最前和最尾,自然是不可能听到这里头的动静。   离得最近的几个护卫不由得互看几眼,互相露出了然的神色。   主上果然是英大将军的儿子啊,行事这般大胆妄为,连嫁入二皇女府都挡不住他风流潇洒的天性啊。   不过这几个人都是男护卫,内心深处,又何尝没有隐隐的羡慕。   这也就是平乐小郡王这等身份的男子敢这般放涎不羁罢了,若是寻常人家的男子,早就身败名裂,无地自容了。   阵队又向前行驶了一里多,却见前方开阔地上停着一骑人马。   马是塞外良驹,通体上下尽是雪白,看不到半根杂色,端地神骏无双。   马上高坐一男子,锦帽貂裘,正冷冷地睥睨着眼前的队伍。   这男子看不出年纪,眉目十分俊美,眼角微微有些纹路,却是更添了几分风韵。肤色如雪,神情冷若冰霜,眼下有着淡淡的青色,看着似乎有些憔悴,然而那眼中却是一片空寂冷漠和与生俱来的倨傲,似乎进入他视线的,都不过是渺小的蝼蚁一般。   那赶车的是英平乐的心腹。见状赶紧停车。   而其他认识这男子的人也都赶紧上前行礼。   “见过英正君。”   原来这个男子,正是当今女皇的亲弟弟,世人眼中英大将军遗下的鳏夫安华。   安华微不可见地轻轻点了下下颌,目光越过众多行礼的从人。落到了当先那马车车厢之上。   外头这么多人一道行礼,声响如雷。   里头的人就再是激情上头,也能听到这么大的动静。   约过半盏茶的时间,便见车门内下来了两个人。   先一个正是卫红,她跳下车来就赶紧躬身行礼,头垂得低低的。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   然而不过一瞬间,那浮着春意的面色和微微凌乱的头发,都看在了安华眼内。   安华的眼神凉薄锐利,如刮骨钢刀一般,在自家儿子这位女侍从身上划过,卫红若有所觉地混身一寒,头垂得更低,心里暗自后悔,早知道正夫会来相送,自己就该再等等的……   英平乐倒是有条不紊地自车中跳下。袍服整齐,神情自若,仿佛方才那方才车中搞车震的事,都不过是大家幻想出来的浮云而已。   “父亲……”   英平乐的唇角泛起一丝有些意味不明的笑意,还算恭敬地上前,对着高高再上的英华。行了个大礼。   英华的目光快速地上下打量了番英平乐,亦是勾起了一丝笑意。   两张相似的容貌,连唇边凉薄寒冷的笑意都是如此相仿。   “没想到父亲如此事务繁忙,还能拨冗前来相送,儿子这心中好生感动啊。”   “我这当父亲的,也没想到要见儿子,还要亲自来拦你的车队啊……”   二人对了两句话,便交换了个你知我知的眼神。   “我儿就要远赴边关,我这当父亲的,也为儿子备了一杯水酒。平乐不会拂了父亲我的一番心意吧?”   英平乐顺着安华的目光看去,只见道边的树林中,隐隐得能看到摆好的桌椅杯盘。   当着众人的面儿,英平乐自然不会明着违逆,笑道。“多谢父亲前来送行。平乐自当遵命。”   说着一挥手,示意队伍暂停,自己带了两个人就随着安华朝树林中走去。   卫红也壮着胆子跟在后头。   安华似有若无地瞥了她一眼,卫红不由得身子打颤。   英平乐见状便挥了挥手,“卫红留在此处。”   卫红应了声是,这才有些不甘愿地停在马车附近。   见英平乐随着安华进了树林,遥遥地望见二人坐在了桌边,心里不由得猜测起安华的用意来。   要知道主上这两年,跟容华皇子的关系并不好,虽然同住在一个府里,但是一个月下来,见的面屈指可数,基本上一人住着一个院落,几乎跟邻居似的不相往来,只有在大节日上头,二人才会例行公事般地见上一面。   而自从主上嫁入了二皇女府,这二人更是快不相往来了。   近日安华让人带口信给主上,要让主上回去见他一面,可主上却并未听从,反而是收拾行装,准备去了苦水关。   该不会容华皇子就是因为这个恼了主上,要来兴师问罪吧?   “平乐,难怪俗话常说,儿大不由爹,你要去苦水关这么大的事,为何不与我商量?”   安华紧紧盯着自己这个儿子,目光深邃,复杂难测。   “父亲如今年事已高,正该在府里静养安享晚年,这种小事,儿子并不想去惹得父亲心烦。”   英平乐语气淡淡。   “而且去苦水关,也是二皇女殿下的意思。儿子若是真能将母亲生前留下的金甲军握在手中,对二皇女也是莫大的助力。”   安华伸出修长的手指,从桌上拿起了个酒杯,又从旁边的酒壶里,将杯子装满。   “二皇女?你若真是一心为她卖力,又如何会跟那个什么红在车里鬼混?”   自己这个儿子,就算是嫁了皇女,也未停了风流本性。   “人生苦短,行乐知须及时……”   英平乐也给自己倒了杯酒,却是放在手中把玩,唇边勾起嘲讽的笑意。   “这,不是父亲你教会我的么?”   他当年不过才五六岁的时候,就常见过自己这位高贵的父亲,跟他的女宠,赤果果地搂着,在假山后头,在书房里,上演妖精打架的激烈战况。   安容那张俊美非凡,保养得宜的脸皮微微抽动了几下,眼中闪过愠怒,却又硬生生地压下了。   “不错,身为男子,本无须压抑自己的**,行乐当尽早,可你只知道享乐,可惜行事太不谨慎,须知你嫁的人可是二皇女,如果有半点风声走露了出去,你的下场就是身败名裂,就算是我,也救不得你!”   英平乐嗤笑一声,“父亲何必吓唬儿子,父亲当年那般,都仍然好端端地到现在,儿子这点事,跟父亲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而已。”   “啪!”   劲风拂过,英平乐那张俊脸被抽得歪到一边。   安容面上尽是勃然的怒气,尚未收回的手指着英平乐的鼻子斥责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你要跟你爹我比?”   “我那时有身为女皇的亲妹在背后护着,也从来不像你这般高调行事,婚前就四处沾花惹草,成了婚之后也有暗中勾当!你难道以为二皇女日后不会跟你秋后算帐!”   他的名声,在未嫁给英飞宇之前,可是谦谦君子,如玉品行,在外的名声极好,不然就算是女皇赐婚,英飞宇那般强悍的女人,如何肯真正地拿自己当夫郎?   而这个二楞子儿子呢,还没成亲就有了一大堆的风流韵事,招惹这个,勾搭那个,这京城里正经名门世家好人家的女儿,哪里肯真正地娶他为正夫?   也就是二皇女,是看上了他英家的势力,有可能获得的兵权,才动了那收回府中的心思,不然只怕英平乐要在家中,变成了剩男!   “嗯,父亲的装功了得,所以父亲顺利地成了我娘的正夫,可背地里却是勾三搭四,红杏出墙,这才气死了我娘?”   英平乐半张脸都火辣辣的,可他面上那略带着讽刺的笑意却依然未变,慢慢地扭转回来,望着安华,目光直勾勾的,说出来的话更是毫不客气。   “所以,你这是为你娘在抱不平么?这么多年了,供养你教养你的可都是老子,你就为了一个死去的女人来责怪你的亲生父亲!”   安华面上露出似笑非笑嘲讽之极的表情。   严格的说起来,他有两个儿子。   一个儿子是英飞宇所生,可惜,英飞宇将死之前,那个儿子就在府里失了踪,那时不过一两岁,对于当时一心想要成就大事的安华来说,那个孩子,不过是个模糊的影子而已,就算是从此再也未见,也未觉得有多遗憾。   可对于英平乐,他却是从小看到大,尤其是知道自己大事难成之后,便把自己所有未酬的希望,都寄托在英平乐的身上,教他学文习武,权谋机变,人情世故,甚至……如何攻心勾魂……   然而谁能想到,英平乐,却对一个他压根没见过面儿的母亲这般在意?竟然为了一个名义上的母亲,来责怪自己这个父亲水性扬花,红杏出墙?   “难道不是?否则何以服侍我的下人,居然没有一个是见过我母亲的?我母亲死后,原本根随她的那些人都去了哪里?你曾经告诉我,是那些早年的仇家,将母亲的遗物都盗了去,那为何大将军手下的三大将领,亦从来不跟英王府来往?难道不是因为父亲的缘故?”   英平乐的问话尖锐,表情也变得有些严厉可怖,他也不想对自己的父亲说出这般的话来,可是这些年,他在府里发现的种种奇怪的事,由不得他不多想。   ps:   多谢热恋^^,弑雨世羽亲送的平安符~ 165 尔虞我诈谋划深   英平乐这些疑问的种子,几乎是很早的时候就藏在心底,一直就想对着安华质问。   只不过是害怕得到那丑陋不堪的答案,这才隐忍至今,却不知为何,在今日就要踏上前往关的旅程之时,就这般大喇喇地直白地问了出来。   安华的眼睛瞪得极大,目光锐利,似乎快要把自己儿子的脸给瞪出两个洞出来。   “这些话,你早就想问了吧?既然你想知道,老子今天就告诉你。”   安华勾起一边的唇角,露出个古怪而讽刺的笑容,却是挥挥手,让伺候在十步外的手下退开去。   英平乐面上沉着,心里却忍不住微慌,也学着安华的模样,把自己带来的两个手下挥退。   就算这些是自己的心腹,但是安华当年的作派,说出去都会引起喧然大波。   而且,就算安华为人放荡,并不惧怕被儿子看到自己和女宠寻欢作乐,但无论何时,总是乐图维持他潇洒卓然的风度,言语也一向是高端大气的,何时曾如市井男人般自称过老子?   安华这时倒是显得气定神闲,将手中杯酒一饮而尽。   却是说了一句不算响亮的话,内容却如惊雷当头而下。   “你根本不是英飞宇生的。”   该说这是天大的讽刺么?   他亲生培养的儿子,却不得不放在一个早就死了女人名下?   这些年他身边女人无数,可都不过是见不得光的,一旦暴露在阳光下。他堂堂的皇子身份,怕也不能让他安然而活。而他这一辈子,终身都要冠上英大将军的夫郎这个身份,哪怕那个女人早就一命归西。   不错。皇子是可以改嫁,但当年英大将军死后的那几年,他能嫁的都是些什么人?   但凡略有些家世的,哪个女子不是早早就有了正夫女儿儿子的,就算是愿意为了他安华腾出正夫之位,可他放着堂堂一府之主不当。跑去那些人家的后院里上演兄弟情深?   倒也有那平民百姓之女,生得容貌美丽,身段妖娆,愿意贴上来,可这样的女子,也不过适合当女宠玩物而已!当一个在世人眼里可以管束自己的妻主?哼!她们也配!   安华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下有些悲哀。   似乎举浣花之国,还只有英飞宇配得上当自己的妻子。   可惜,英飞宇必须死。   安华心事激荡,而坐在他对面的英平乐简直如五雷轰顶。起初如只是大睁双目,有片刻难以置信的震惊,而后便是浓重的怀疑,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语言,嘶声道,“你。你胡说!这,这怎么可能?”   他虽然被安华教导着,对待女人不过是逢场作戏,抱着纯然享乐的态度,亦觉得身为夫郎要无条件地服从妻主养育女儿这种世俗礼法,实在是荒谬的紧。   然而这辈子,他却是在心里一直以能成为英大将军的儿子而自傲。   那些什么二皇女三皇女的,她们都不过是有个当了女皇的娘罢了,无论是女皇,还是皇女。都没有什么可令男人信服的本领。   只有英大将军,他的亲娘,那是一剑平定天下,将蛮族驱逐回关外的盖世豪侠!   身为他亲娘唯一活在世上的儿子,又经了安华这些年洗脑般的教导。他当然觉得自己英伟不凡,天纵奇才,怎可如寻常男子那般屈居一女子之下?   但是现下安华却说他根本不是那大将军生的?可不是让他这多年来的赖为支柱的信念轰然崩塌?   这负心的世界,这满满的恶意!   “平乐,你太天真了,你以为,皇上既然容不下英飞宇,难道就能容得下英飞宇亲生的孩子?只因为那孩子是英飞宇跟我生的?”   天家无父子亲情,难道就会有姐弟兄妹情不成?   他安华之所以身为男子还能这般逍遥,靠的不是女皇对兄弟的庇护,而靠的是当年他心甘情愿成为女皇手里的杀人刀的功劳。   听到对面那个男人说着令他的心沉到谷底的话,英平乐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胸中闷闷地喘不过气来。   只看到安华那张青白的脸上,薄唇一张一合,有一瞬间,那些发出来的音节,虽是落入了他的耳中,但他竟然完全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了……   英平乐的脸色苍白得跟死人一般了。   “这些年来,你努力上进,不愧是我安华的儿子,成功地进入了军中,位列上将之衔,也收服了不少势力,若是这般稳扎稳打,将来也未必没有一番成就。只可惜……”   安华继续说着,眉目间不自觉地带出几分郁色与遗憾。   “你太过冒进急躁,又觉得自己是那人之子,一心只想不费力气就把那人留下的军力全数掌握在手,听说落凤山有那人余部的消息就赶紧去寻,无非是为了那人的信物罢了,结果却犯了兵家大忌,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损兵折将,被困在落凤山中,若非是为父求了女皇,令派军队前去,只怕你也难平安回来。”   这一番话说下来,英平乐此时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听觉。   而被安华提到令自己面上无光的失败历史,英平乐原本变得惨白的脸上不由得浮起几分燥意的红色。   “本以为你经此一事,自当会面对现实,不再去打金甲军的主意,却不想你转头便嫁入了二皇女府为侧夫……”   安华的话说得缓然,一个字一个字地,面上神情复杂难辩。   自己精心培养,并且几乎尽自己全力扶助他壮大实力的儿子,到头来,还是为了走捷径。成为了一个女人的附庸。   哼,侧君?   说的再好听,也不过是个男妾而已!   “你以为明里是二皇女的侧夫,暗地里为三皇女效力。这样便可左右逢源,尽最大可能获得权利,但是你可曾想过,就算是三皇女日后斗败了二皇女,成了下一任的女皇,对于你这位立下功劳的二皇女侧君表弟。又会如何?”如今浣花国的皇女里头,就属二皇女明面上最有可能被立为太女,而三皇女却是暗里积蓄着能量,蠢蠢欲动。   以浣花国几百年来的礼教风俗,就算是英平乐是三皇女上位最大的功臣,但他这种背叛妻主的行为,也不会为世人所容,而彻底毁了名誉的男人,想要再进一步,攀上权力之巅。真可谓痴人说梦!   当年安华为女皇除掉心腹大患英飞宇,也不过是得了些暗地里的钱财好处和其它方面的照顾罢了。   这就是安华在这世上活了近五十年,费尽心计,手段尽出百般折腾又终于碰撞到现实之后,才终于不得不认命承认的一点。   浣花国,终是以女子为尊。男子要想反转,怕是千难万难。   至少,安华本人,是没有什么希望了。   所以,英平乐看不清的事,他却是早已洞若观火。   英平乐想借着二皇女和三皇女之间的明争明斗,在其中混水摸鱼,获取最大利益,这想法是很美好的。   先不说失败了会怎样?就算是成功了,三皇女肯定要把二皇女一家打入尘埃。曾经当过二皇女侧君的英平乐能有什么好?就是物议舆论,也能把英平乐压倒了。   只可惜这个儿子,早就脱离了自己的掌控,根本不听自己的任何建议。   安华一件件数落着英平乐做错的事,英平乐的面色变来变去。目光转换不定,却终于艰难地开口,声音晦暗微哑。   “那,那我的亲娘,是谁?”   他想到了曾经见过的,那些安华身边来来去去的女宠们。   甚至有好几个,都是他小时候看着极不顺眼,觉得那些贱人们不配在自己亲爹身边顶替母亲的位置,还出手恶整过的,当时只觉得解气,如今回想起来……   安华凉凉的一笑。   “不过是个下贱的女人而已,早死了二十多年了,平乐,你只要记得,你是我安华的儿子就好。”   男人才是生物链中最高等的物种,用不着耗费体力心血去孕育,只要快乐轻松的播种就好,自有那自然界中的弱者为强者延续血脉,而且还能广种广收,从中择取自己最认可的血亲后代。   英平乐的脸色又白了几分,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微微晃了下,要把一只手按在桌边支撑,这才维持着没有明显的失态。   果然是那些自己也瞧不起的女宠么?   “父,父亲,为何今日才告诉我?”   若是自己早知道这个英姓,根本是窃取来的,就不会那般地时时处处以自己的母亲为傲,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不会那般用尽心机?想着压根不属于自己的金甲军?   “从前你年纪还小,又一向以那人为荣,我只担心告诉你实情之后,你会向外流露出端倪。”   “如今你居然一无所知地要去苦水关,跟韩奇与虎谋皮,那韩奇可是三大将里那人的忠犬,你这一去,不说凶多吉少,也有可能会遭遇难堪锉磨。”   其他的英家军将领,大约不明真相,还对京城英王府有些尊重,唯有这个韩奇,脾气又臭又硬,而且认定了英飞宇死因不明,自从英飞宇死后,对英王府其余的人,一概抱着愤恨的态度。   英平乐顺着安华的话一想,不由得心底倒抽一口凉气,冷汗瞬间爬满后脊。   不错,如果那韩奇认定了自己是害死英飞宇之人所生的孽种,自己就算是手上有道圣旨,也顶多是能保条命回来罢了……   ps:   多谢明雪华,蓝月天蓝,苏浅云,舞月清清,菲主流猫各位亲送的小粉~~  mia~ 166 父慈子孝祖孙情   在一柱香的工夫之前,英平乐还是踌躇满志,只觉得自己此去,虽不说十拿九稳,至少也是把握极址:。   到时候自己手掌军权,无论是二皇女,还是三皇女,都将对自己极力拉拢,不管她们哪个上位,自己都立于不败之地。   可一柱香的工夫之后,英平乐已是面色苍白,心似死灰,如大梦初醒。   韩奇那里,是绝不能再去的了!   英平乐苦笑一声,涩声道,“多谢父亲半路相告……”   不然他自己自寻死路,还是个糊涂鬼。   然而虽然说着感谢的话,英平乐的眼皮却是微微下垂,遮住了自己满怀的怨恨。   虽然安华口口声声,只要自己知道父亲是谁就好,可是这种亲生母亲由英杰变成女宠的感受……   安华眉毛一挑,微微而笑。   “我毕竟是你的父亲,自然不会看着你去送死。”   看着英平乐那骤然失神的模样,心中洞明,却道,“我儿何必纠结于过去不可改变之事?”   英平乐微扯了嘴角,就算是他惯于逢场作戏,此时也完全笑不起来。   “平乐还有一件喜事,为父倒要恭喜于你。”   英平乐目光茫然,他骤然遭遇重击,已是有些分不清安华所说的,倒底是正面意思还是反讽了。   安华轻拍手掌,向着远处提声道,“把小小姐抱上来。”   英平乐尤自懵懂,却见林间有人应诺一声,从百步外的树丛后头走了过来。怀里还抱着个婴儿的襁褓。   婴儿?   小小姐?   英平乐不由得把目光投向自己这位父亲。   安华眯眼笑道,“恭喜我儿有了头一个孩子。”   在世人眼里,有了女儿的男人就该别无所求地一心抚养孩子长大,但在安华眼里。他更想要的是继承自己男子血脉的男孙。   但是不管男女,反正有了后代,也是件喜事。   那小心翼翼地抱着婴儿的是个清秀小厮,小婴儿被裹在绣花的绸缎襁褓里头,似乎吃饱喝足,正是要睡觉的时候。就算被两个大男人目光注视,也是悠然地张开小嘴,打了个哈欠,就呼呼睡去。   “我的?”   英平乐一时有些发蒙,看这孩子的眉眼,似乎有些跟自己仿佛,却完全想不起来,会是哪个女人生的这娃。   “还记得姚慈心么?”   安华勾了勾手指,从小厮手里接过了小婴儿,动作生硬地抱起了自己的小孙女。幸好这娃似乎天生皮实,只是蹙了蹙小眉头便又继续呼呼大睡,就算被安华这无良老头用手指戳脸,也未影响到她的好眠。   姚慈心?   英平乐这才恍然,想起姚慈心那张精致美貌的脸,玲珑有致的身材。那半月共度的**时日。   近一年未见,他都好久没有想起过这位曾经的炮友了。   目光落在据说是自己的女儿的小娃脸上,英平乐心里倒是闪过了一丝类似喜欢的微弱情绪,可惜他今日心情实在是糟糕之极,这点小安慰远远不足以抵挡先前的沉重打击。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姚慈心难道还没有娶夫么?”   一般娶了夫的,这孩子自然是落在正夫的名下,也就不可能会出现在眼前了。   话问出口,他就想起了前事。   安华却是望着怀中的小娃娃,面露慈祥。说出来的话却是微带嘲讽。   “姚慈心自然没有娶夫,你先前故意引她上勾,不就是想破坏她娶林家公子的美事么?”   姚慈心两头落空,有英平乐和林公子这两个珠玉在前,又如何瞧得中寻常的男子?   “你的算计。为父也清楚得很,不过是防着姚慈心真的娶了林静航,为三皇女提供源源不断的钱袋子,三皇女实力大涨,稳压二皇女一头,也就显不出你为她舍身嫁入二皇女府的功劳来了,是也不是?”   在三皇女眼中,还以为自己这个表弟,对自己情深一片,为了自己的宏图大业,不惜以身作饵,与二皇女虚与委蛇。   一切的谋划只为得到最大的利益,倒也不愧是自己教出来的儿子。   “只可惜,你虽然谋划重重,可惜还是难免被人看破几分,虽然你把在二皇女府中探得的消息卖给了她,在三皇女那边,你跟姚慈心的事就很有些可疑。”   眼见得英平乐嘴唇微动就要说话,安华摆了摆手,接着评价道,“幸好姚慈心也是个眼空心大的,竟然完全没有猜到你的真实用意。”   如果姚慈心稍微动下脑子,或是有自知之明一点,就会想到英平安之所以会有意钓着她的胃口,本意就是为了彻底地断掉姚林两家婚事的可能。   但姚慈心直到现下两头落空,被她幕后的主子三皇女放弃,身子半残,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却仍然不肯相信,英平乐跟她那场艳遇,并不是因她自身的魅力而是把她当作了棋子。   “姚慈心在一个多月前生下这个孩子,这其间她就不停地想送信给你。”   女人蠢起来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略有点小聪明而自视甚高的女人。   英平乐的脸皮抽动了下。   “我并没有收到过。”   他该庆幸,这女人没有四处敲锣打鼓地宣扬么?   “你身边的那个女侍替你收着呢。”   安华微微嘲讽地一笑。   他不是不知道这个儿子,一直觉得自己这个当爹的,挑女人的眼光太差。   但看看英平乐招惹过的那些女人吧,又有哪个是省油的,个个都可称得上猪队友。   还不如那些胸大无脑的呢。   卫红!   英平乐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又转黑了。   “因你那边的路走不通,姚慈心便想到了英王府。”   姚慈心病急乱投医。居然找到英王府,求见安华,想让安华认下这个孙辈。   “那,这个孩子?”   英平乐脸皮又抽动了几下。目光在自己父亲和婴儿脸上打了个来回,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   很明显,他身为二皇女的侧夫,绝不能亲自养这个婴儿。   不单不能抚养,而且这件事,还要彻底的捂严实了。   安华的长指又在怀中婴儿的额头上摸了把。似笑非笑道,“这个孩子,自然是为父替你养着。姚慈心那边,为父也会替你料理干净。”   料理……   在这方面他还很相信自己亲爹,安华做这种事可谓经验丰富。   这么多年来,身边来去那般多的女人,都料理得很是干净,从未被人抓到过把柄。   英平乐目光眨也未眨,语气淡然道,“多谢父亲出手相助。”   那躺在安华怀里呼呼大睡的小婴儿。尤自未知,在几句话之间,自己亲娘的命运就被决定了。   英平乐自是一点也不关心自己曾经的炮友,自己女儿的亲娘,他现下更关心的是自己的前路命运。   “父亲既然在此地实言相告,苦水关之事。想来定有良策教我。”   英平乐虽然武功还不错,手下也带着些精干的将士,但自从经过落凤山之后,他行事就谨慎了许多,就算是他手里有着圣旨,但就这几百号人,要从苦水关韩奇那里全身而退,他想想就觉得心中北风劲吹,寒凉透骨。   就这般打道回府?   可他手握圣旨,大张旗鼓的出京。还在二皇女和那男子面前夸下海口,他若是回去,用什么理由?   安华单手抱着婴孩,另一手持着酒杯,悠然地又饮下一杯。此时英平乐却是赶紧地把安华手中的空杯给满上。   安华满意地微微点头。   将儿子给斟的酒又饮尽,这才从身侧拿出一个长条状的包袱。   “你看看这是什么?”   英平乐接过那包袱,打开外皮一看,居然也是明黄色的圣旨。   “这,……”   见安华示意自己打开,英平乐小心地摊开,那上头一行行的字迹落入眼中,英平乐不由得面露惊愕,惊愕过后,却忽然心头恍然大悟。   “这是我连夜进宫向皇上讨来的新旨,你可看出来这其中的用意?”   英平乐点点头,“父亲英明。此为二桃杀三士之计,有此一计,就算那金甲军落不到我父子手中,也会自相残杀,不成气候。”   安华面上微现得意,“平乐你错了,这一计若是能成,至少那金甲军的三分之一,能为我儿所用。”   英平乐起身离座,向安华行个跪拜大礼,语气真挚无比,甚至还带上了几分哽咽。   “父亲,以往都是儿子念头想错,还请父亲莫要记怪。”   安华伸手摸摸自己下巴上那几根短须,微微一笑。   “平乐知错就好。日后做事,须三思而行,也莫要再起妄念了。”   言罢,便伸出空着的那只左手,将英平乐扶起,这父子四目相视,两手相扶,都是真诚之至。   二人都坐回原位,共叙了一番话之后,这才离座而起,英平乐这回却是恭恭敬敬地拜别了安华,安华也十分慈祥地微微点头。   出了树林,英平乐上了马车,透过马车的车帘,正好还能隐隐约约地看到,自己亲爹安华,仍然端坐桌边,意态闲适地自斟自饮。   英平乐的眼中闪过几分阴鸷,将窗帘放下。   车队继续前行,卫红仍然摸上车来,眼神娇媚,体态风流,似乎还想重温下先前被打断的韵事。   在马车附近的众人便听到了从车内传出来的啪啪的脆响和女子忍痛的闷哼,倒像是……在狠狠地打耳光的动静。   众人纷纷想着,这口味越发重了啊。   ps:   多谢格林海,万能美人1017同学的小粉红,还有弑雨世羽同学的平安符~~ 167 冬去春来新生始   一整个冬天过去,姜凤的肚子已经如同吹气球般地涨到了最大。请使用访问本站。   现下整个林家最关心的,大约就是姜凤肚子里的小家伙了。   虽然行动不便,姜凤还是在两个夫郎的陪伴下,每天到花园子里走走。   姜凤曾经听过一个说法,说是怀着女儿的话,当娘的身子就不会像怀着男孩一般笨拙,而且脸上的气血也会很好。   她每天照镜子的时候,都能看到自己的肤色越来越白腻水嫩,而且下巴也越来越圆润。   这么看起来的话,这个娃会是个女娃?   不过也说不准,自己成天吃着张嬷嬷送来的补汤,生活如此优越顺畅,那气血不好才怪呢。   姜凤自己倒是无所谓男女,不过林老夫人和林家上下怕是都盼着一举得女的。   想到若是自己生个男孩,然后大家一致地心里失落的模样,姜凤不知怎地,莫名的有种囧囧的欢乐感。   眼下时值初春,外头天气还有些寒冷,而姜凤已经快到了要生产的日子。   碧泉几乎寸步不离地陪在姜凤身边,桃花坡那边,一切都运转正常,这个季节,也不是最忙的时候,所以碧泉就成了全天候的陪护。   林静航也把他每天要看的帐册都搬了过来,每看一两个时辰,就会跑到隔壁来瞧瞧姜凤,跟姜凤说说话什么的才肯离开。   唯一有些怨念的就是越越小朋友。   过了年之后,他就上学啦。   越越上学的地方是城东的凤台书院,这家书院在栖凤城里是最好的。据说里头的夫子都至少是举人一级的,且各种学识都有专精的老师来教,学风极好,这些年来。出过不少的名人才子。   入学的门槛自然也是不低的,入学考试会把资质太差的拒之门外,而不菲的学费又让穷人家望而却步。   所以能在里头念书的的孩子们,都是家境不错而且自身聪明的。   小越越倒是很轻松地就过了入学考试。给那考试老师当场背了一首百字的长诗,又提笔写出了十来个生字的越越,还得了老师的一声夸赞。说这个娃娃有灵气。   先时越越能上学了还很激动兴奋,不过去了几天后,就有些不大开心。   学堂里再好,它也比不上家里啊。   这天下学,被望月接回来后,就迈着小短腿朝自家娘亲的方向跑去。   “娘亲!”   推开房门,见自家娘亲正靠着湘妃榻半卧着,二爹爹正给娘亲按摩着小腿,而大爹爹正坐在窗下,端坐在琴边。手下拂动处,传出悠扬动听的乐曲。   他就知道,这是大爹爹在弹琴给娘亲肚子里妹妹听呢,据娘亲说,这叫什么胎教。   姜凤本来正半眯着眼,沉浸在乐声当中。此时张开双眸,抬手招了招,微笑道,“越越放学啦?来…”   越越稳稳地走了过去,依在娘亲怀里,不过很小心地没有挨到姜凤的大肚子。   琴声戛然而止。   林静航悠然地收了手,离开琴座,也坐到了榻边。   姜凤摸着儿子软软的小头发,嘴角不由自主地就向上微弯。   浅蓝底深黑边的小小书生服,穿在越越身上。格外地齐整,俨然是个干净斯文的小书生啦。   “中午带去的饭可都用了么?今天在学堂里都学了什么啊?”   “嗯,我还把我的小包子送给同学吃了呢。今天老师讲的是……”   越越就掰着小手指头跟姜凤说着自己一天的收获,背着老师新讲的课业。   那软软的童音念起古风古韵的经文来, 已是抑扬顿挫。还略带摇头晃脑的,把孕妇姜凤逗得直乐,两个爹爹也是忍不住笑意。   背完了功课,得了三个大人的一致夸奖后,越越又靠回到娘亲怀里,小身子扭啊扭的,一双大眼睛扑闪着。   姜凤一看就知道这是有故事了。   “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要跟娘说?”   “娘亲,我什么时候可以不上学啊。我也想跟二爹爹一样,陪在娘亲和小妹妹身边啊。”   某个被当成对比的二爹爹神情不由得就是一呆。   林静航眸光含笑,向碧泉投去落井下石的一瞥。   姜凤也是愣了下,才笑问,“越越为什么不想上学啦?可是觉得认字念书太累了?”   还记得在现代,初送到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是不想去的,那哭的闹的,装生病的,花样可多着呢。如今越越却是已去了半个月才提出不想去,倒是有点新鲜。   姜凤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越越会在学堂被老师体罚或是被同窗欺负什么的。   因为望月就在学堂里时时跟着呢,就算在老师讲课的时候不能进课堂里,但还是可以在门口等着的。   “认字念书才不累呢,就是,就是,……先生讲的故事没有娘亲和二爹爹讲得好听啊。”   姜凤扑哧一笑,揉揉越越的头发,“上学又不是为了听故事,是为了学习知识啊,学了知识就会很聪明,象你大爹爹那样,有本事管着很多店铺……”   被侧面表扬到的林静航淡定地微笑,用手轻轻扶一把自己的头发。   自从他有了新簪子,就不管穿什么款式颜色的衣服,都是这一根簪子了。   而他也添了个不自觉的动作。   “象你二爹爹那样,会好多管家的本事。”   碧泉也笑眯眯地继续给妻主揉着微微水肿的腿。   越越眨了眨眼,“那两位爹爹也上过学堂么?”   “那当然了。只要家里能出的起学费,每个人都要上的。”   姜凤忽悠着自己单纯好骗的儿子。   林静航摸摸下巴,碧泉抿了抿唇。   这两只还真没上过什么学堂。都是请老师来教的。   而且这两只小时候可是调皮捣蛋,不算多爱好学习的,一直到**岁后,这两只懂了事。这才好些。   “那,娘亲上过学堂么?”   越越眨巴着眼睛又问道。   “哎,娘亲小的时候家里很穷,交不起学费,所以就没上。那时候娘亲很是羡慕别人家的小伙伴都能背着书包上学去呢。”   姜凤长叹了声,满怀遗憾。   “哦。这样啊。”越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搂着姜凤的胳膊,满满的都是同情,“娘亲,那咱家现下还穷不?”   “咱家现下不穷了。所以就送越越你去上学了啊。越越一定要好好学习啊,帮娘亲把没有上过学的遗憾给补回来好吗?”   “好的。”   某个傻乎乎被自家亲娘给忽悠了的娃娃还郑重其事地点着小脑袋,“越越一定好好学习。”   听着这母子俩的对话,林静航和碧泉心下暗乐之余,却是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件事。   既然姜凤从来未上过学,会识几个字这不奇怪。可居然还懂得那么多的东西,做膏方,采桃胶,酿果酒,画图册等等,这些可算得上独一家的技艺。又是从哪学来的?   轻松搞定一次儿子的厌学问题,姜凤还蛮有成就感,冲着两个老公洋洋得意地挑了挑眉毛,就要起身。   “越越回来得正好,来,陪着娘亲到院子里活动活动去。”   越到肚子沉重动弹困难时,姜凤越是强迫自己多动动。   毕竟真格的生娃,这还是头一次,说不恐惧那都是骗自己的。   现下她在榻上躺久了,想要站起来。都略有些个困难,就好象那翻面的乌龟要直立起身似的……   身边的两个老公自然赶紧帮忙,姜凤这才顺利站定,忽然眉头一蹙,僵在了当地。   “阿凤怎么了?”   碧泉最是细心。看到姜凤额角微跳,牙关紧咬,便知不对。   姜凤感到阵阵下坠的痛。   这段时日,张嬷嬷不时会提起将要生产时的症状。   其实在张嬷嬷看来,这是第二胎,姜凤应该有经验才对,不过张嬷嬷术业有专攻,白提醒几句罢了,却不料反而是歪打正着,给姜凤这个事实上的菜鸟涨了知识。   “我,我肚子有些疼,快去请张嬷嬷来。”   在场的林静航和碧泉脸色瞬间就变了。   “大哥你照看着阿凤,我去叫张嬷嬷……”   碧泉瞬间的愣怔过后,拔腿急奔,将出房门的时候还在门框上咣地撞了一下,听着那声响,姜凤都觉得疼,当然了,她这肚子也是一阵紧似一阵的疼,既像吃坏了肚子,又像来大姨妈。   林静航愣的时间比碧泉长些,不过碧泉奔出门弄的那声响把他给震醒了,耳边就回荡着碧泉临走时丢下的话……   照看阿凤,照看阿凤,这,这……   这要怎么照看?   林静航瞬间就冒出了一头一脸的汗,说的话也结结巴巴,语无伦次起来。   “阿凤,你,你……我我……”   急切间,正不知道该怎么做,小越越在床边拉着姜凤的手,“娘亲肚子疼,你躺下来,越越给你揉揉呼呼……”   越越只知道自己每次吃多东西闹肚子疼的时候,娘亲给他从上到下揉上几下,然后再去拉个把把就不疼了。   估计娘亲也是这样吧。   “躺下来,哎,对,先躺下……”   被小越越的话提醒了的林静航,一把抱起姜凤就往榻上放。   姜凤躺在榻上,但那痛还是一波一波的,并未减轻半分,但方才林静航抱起姜凤时,他的手碰到姜凤的手,姜凤只觉得冰凉一片,而林静航那张俊美似仙的面容上,黄豆大小的汗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颗颗地冒了出来…… 168 终于生下胖闺女   如果姜凤是个旁观者的话,见到这般紧张慌乱的林静航,说不定还会在心里啧啧称奇地围观一址:。   可惜她如今是自身难保,虽然痛疼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但即将到来的传说中的鬼门关,令姜凤心理上压力巨大。   从前姜凤原身那得来的只是经过转化的记忆而已,更何况原身可比姜凤要吃苦耐劳得多啊……   越越被这突然而来的变故给吓坏了,两眼噙着泪,两只小手死死地抓住了姜凤衣服的一角,“娘亲……”   而林静航则在榻边束手无策地团团乱转,“阿凤,你你要不喝,喝点水?我去拿镇痛的药?”   这个不是止了痛就完事的好吧?   姜凤躺在榻上,心里已是无力吐糟,眼下怕只是个开始,现在就喊叫出来,等会怕还有的痛呢。   林静航见姜凤闭眼不答,急得抬腿就要奔出去。   却听小越越哭叫道,“大爹爹不要走……”   这才想起姜凤这时候跟前不能离了人,不由得又火速奔回来,语地无伦次地嚷道,“这个死碧泉,怎么还不把张嬷嬷和稳婆叫来,还磨蹭什么劲儿!”   语无伦次的某大爷,已经忘记了碧泉出门也不过是十几息的工夫。   “越越,娘亲没事,这是,要生,小妹妹了,你去找望月,哥哥或是,松风哥哥,让他们带着你……”   这一大一小两位爷们,都是在这儿添乱的。   姜凤睁开眼睛。尽量平和着声音。   得把越越打发走,这生小孩子的动静就是让未生过孩子的妹纸们听了都会心生恐惧,更何况五岁的小娃娃。   林静航像是才反应过来,朝外头叫了一声。“望月松风,快进来把小少爷抱走。”   这两只其实一直是候在院里的,偏偏房中一团忙乱,碧泉又脚踩风火轮般地冲出去,先前竟是无一个人想到要唤这两只过来帮忙。   当然了,他们两个青葱少年。也帮不上什么忙是真的。   这两个赶紧进来,抱了正哭鼻子的小越越。   姜凤强撑着道,“带越越去别的院子里……”   虽然不愿意离开娘亲身边,小越越还是被抱出了姜凤的院子。   碧泉领着张嬷嬷匆匆赶来。   专业人士张嬷嬷一来,屋子里那乱七八糟的局面登时得到了控制。   先把两个慌得面色惨白的夫郎赶出了卧室,张嬷嬷先给姜凤做了检查,果然已是见了红。   张嬷嬷不慌不忙地吩咐着众人作事,备热水的,拿药材的,又把早备好的两个稳婆唤了进来。   “夫人莫怕。这还得些时候呢,要留着些力气。”   姜凤熬着痛,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都这分上了,怕也没用啊。   姜凤要生了这个消息很快地也传到了林老夫人耳中。   老太太虽然气虚体弱,还是由两个小侍扶着。颤颤微微地也赶了过来,虽然不能进产房,却是坐在隔壁的厅里。   林老夫人正襟微坐地端着身子,手边搁着茶盏,面上一派淡定悠然。   暗地里,老太太的耳朵却是一直竖着,捕捉着从姜凤卧房里传出来的各种动静。   “飞雪去把大爷二爷叫过来喝茶吧。”   林静航跟碧泉这两只又不能起什么作用,在门口打转还会碍了进出人的事。   飞雪应了一声,出了厅。   就见林静航跟碧泉两个人,正一左一右地蹲坐在房门口。   一个是脸色苍白。目光呆滞地盯着窗口。   另一个则在一脸纠结地撕扯着自己的衣袖,眼看着好好的衣裳,就快成了布条装了。   “大爷,二爷,老夫人说让你们进厅里坐着。这人来人往的,看冲撞了。”   林静航两眼直勾勾直盯着窗户,“怎么没有声音……”   “大爷?”   “怎么没有声音的……”   算了,大爷这般模样,看上去一时半会是不会搭理自己的了。   飞雪又转向碧泉,“二爷,老夫人说……”   碧泉,“…肯定没事的,阿凤的身子骨好……,咦,飞雪,你不去伺候老夫人,怎么在这里?”   飞雪,“老夫人说,……”   碧泉,“肯定没事的……”   飞雪默默退走。   进了厅里给林老夫人一说,林老夫人挥挥手道,“罢了,由着他们去吧。他们就要当爹了,这也是人之常情。想当初,我生大爷那会儿,你们老爷才在房门口呆了不过半个时辰就吓晕过去了,……他们俩这还算是沉得住气的。”   唉,可惜老伴去得早,不然,这知道有了孙辈,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至少这会儿,在厅里头等着的,就不是只有自己了。   想起了过世的林夫郎,林老夫人那一向精明凌厉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悠悠的怀念。   寒梅只是坐在小凳子上头,小心地给林老夫人捶着腿,这人老了,肌肉筋骨什么的都僵硬了,常捶捶腿部这些穴位自然是大有好处。   飞雪站在林老夫人身后,目光微微下垂。   方才大爷二爷那般失态的模样,可当真是头回见。   虽然有些好笑,但,有资格为自己孩子失态的男人,也着实令人羡慕。   如自己和寒梅这般的小侍,虽然吃穿用度不愁,赛过了好些寻常富户人家的正经公子,就算……老夫人百年之后,就算老夫人不为自己做安排,自己那些积蓄,也足够后半辈子生活无忧了。   然而,在儿女缘份上头,却是彻底无望了。   当然了。若是十分不计较,愿意嫁到那乡下穷人家里,许是看在银钱的份上,还有可能会有城中贫民或是乡下村妇。乐意娶这种大户人家出来的手里握着一注财产的男人,但是这种的人家,就算是嫁为正夫,日子也难过好。   飞雪就听说过类似的故事,什么某侯府里放出来的小侍,自己攒了七八百两的银钱养老。因着年纪还轻,就想寻个女人嫁了,最好是能有个自己的亲生的孩子,将来给自己养老送终什么的。   结果千挑万选择地嫁了个看着十分纯朴老实的一户贫家,那妻主穷得叮当响,模样也有些丑,而且年纪老大了还没娶上夫,这两人成了亲,还真生了娃,结果没几年。那妻主把小侍的钱都给掏摸干净后,就诬赖小侍水性扬花偷人什么的给休掉,另娶身家清白的年青男儿,那生下来的孩子,听说其实也是那丑女人跟旁的人生的,根本没那小侍什么事儿……   当然了悲剧虽然多。也不是没有过得好的,只是十不存一罢了。   就是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是什么样子的结局?   想到未来的前景,飞雪的心里就有些没着没落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厅外的天色渐渐地黑下来。   产房里的人进进出出,却都是不敢高声喧哗一句,偶然能听到一两声压抑着的呻吟。   晚饭都没人想起来要吃。   寒梅提醒了林老夫人几回,林老夫人便让人把饭菜端进了厅中,又叫林静航和碧泉两个进来用饭。   这两只哪有什么心情用饭啊,仍然故我地在产房门口当门神。   倒是林老夫人想起了越越。让松风望月两个把越越带到厅里来一起用晚饭。   越越倒是很乖巧,虽然心里害怕担心,还是老老实实地吃了晚饭,不过吃得并不多。   林老夫人自己也是心中始终提着,再好的饭菜也味如嚼蜡。只恨不得时光飞速,让小孙孙早些降临人世。   “婆婆,我想跟大爹爹二爹爹在一起。”   一吃完了饭,越越就跳下了椅,小心翼翼地问着林老夫人。   “去罢。”   林老夫人摸摸小家伙的头,想了想道,“越越跟爹爹呆一会儿吧,要是困了就让望月带你去睡觉。”   于是暮色中,产房外的台阶上,就坐了两大一小惴惴不安的三只男纸。   到了将近子夜时分,靠在二爹爹怀里的,已经有点睁不开眼睛的越越忽然听到一声响亮的啼哭声。   这哭声清晰地划破了深夜的寂静。   因年纪大,精神不济,可又不愿意回自己院里的林老夫人,此时正和衣半靠在厅里临时放置的软榻之上,有些昏昏沉沉,也被这如天籁般的声音唤醒,蹭地就从榻上起了身,动作迅速地简直不像个年老体弱又多病的,双眼炯炯有神,边催着身边两个小侍,“快,快,扶我过去看看。”   好响亮的哭声,这定然是个大胖孙女!   姜凤的眼睛白花花的一片,又是汗水,又是泪水的,朝着哭声望过去。   “恭喜夫人,是个大胖闺女咧!”   两个稳婆喜滋滋地朝姜凤道着喜,张嬷嬷那头已是熟练地把金疙瘩一般的小小姐收拾好,包在早就备好的用滚水煮过的软布和棉花缝成的小被子里头,那嘴是一直咧着,就没合上过。   “夫人您看,小小姐长得可真俊。”   张嬷嬷动作极小心地把包着娃娃的小襁褓放在姜凤身侧。   姜凤本是感觉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拆过一般,再无一丝力气,但还是强撑着看了眼自己的二丫头。   小家伙胖嘟嘟的,红红的小脸,胎发乌黑有半指长,五官已经长开,是可以预见将来至少也是个清秀小佳人。   是个闺女!   这意味着,在浣花国里,老纸总算是有后的女人了。   任务完成了。老纸说什么也不再生了!   ps:   多谢xhq 19710818亲的两张小粉红~   多谢熱戀^^亲的平安符~ 169 古往今来只如此   才出生的二丫头模样好看,小身子骨也健壮,而且出生时也就是意思意思地哭了几声,就呼呼地睡去了。   姜凤看了看身侧的小肉包,这才放松了身心,眼一闭,沉沉睡过去。   迷糊里,还似听到张嬷嬷打开房门,跟众人报喜的声音。   “恭喜大爷二爷,夫人生了位小小姐,快七斤重了,母子都平安着呢。”   “阿凤,阿凤……”   “夫人,夫人……”   “哈哈哈,太好了,我林家终于有后了,这个月大家的月钱加倍,夫人这院里三倍,两位稳婆也辛苦了,飞雪,快拿上等红封给她们,我的孙女呢,在哪里,快让我瞧瞧……”   老太太抱起床边的小女婴,见小娃娃粉嘟嘟胖乎乎的,虽然没有睁眼还在呼呼大睡,但那眉眼却很像自家儿子,而且小身子一入手,还颇有分量,被自己抱了起来,只是小眉头微微动了下,仍旧睡得香甜。   这娃肯定是个心宽的啊!   老太太心里简直要乐开了花。   林大爷和二爷两个,冲进来看了姜凤安然无恙,这才放了心。   此时见老太太抱着小女婴,都眼巴巴地跟在老太太身后,望着新鲜出炉的小女儿傻笑。   “看我的小孙女,这模样长得多好看……”   因这母女俩都在睡,老太太便压低了声音,跟此时屋里在场的众人显摆。   众人都配合地点头,张嬷嬷在一边小声凑趣道,“老太太说的是,这眉眼可真像大爷,脸型倒是像夫人……”   其实还有鼻子居然像二爷,不过这点某人却是识时务地没有说出来。   老太太看着自家儿子那眼巴巴的模样,便将手里的小婴儿小心地递了过去。   “你也抱抱咱家的宝贝吧……”   林静航又惊又喜,两手抓了帕子使劲擦过,僵直地接过小婴儿的襁褓。   襁褓虽包得厚实。但一入手,还是软塌塌的,竟有无处着力之感,林静航的鼻尖又冒出了汗珠。   幸好张嬷嬷在一旁指点,托着这里,扶着那里的,林静航总算是能暂且抱稳了自己的亲亲闺女。   小家伙鼻息均匀,呼呼大睡的样子,让林静航瞧得移不开眼。   林老夫人看着这一幕,不由得老眼含泪。   当初这孩子身受重伤。又遭某人骗婚后,那般颓唐阴沉,几乎一蹶不振,自己还当这辈子怕是无望见着他有妻有女的场景了呢。没想到终于盼到了这一天了。   老太太悄悄地退出了房门,飞雪,寒梅两个人忙来扶着,他们的身份是不能进夫人的房的,所以一直等候在外头。   “老夫人……”   寒梅贴心地递上了帕子,老太太接了过来擦擦老脸上的泪。   由着两个小侍扶着回自己院中。边叹道,“没想到我还能等得着这一天啊……”   “老夫人看您说的,小小姐还小呢,还得您看着长大成人呢。等小小姐到了十八岁,那提亲事的蹋破了咱府里的门坎儿,说不得还得您帮着掌眼相看呢。”   这话听着舒服,不过林老夫人倒是心里明白,轻叹了口气道,“我这把老骨头,可未必能等到那时候……”   寒梅劝道,“老夫人怎么说这般的话。只要好好保重身子骨。莫说小小姐成亲了,老夫人指定还能抱重孙哩。”   飞雪淡淡地瞥了眼寒梅,面上浮起笑容。   “寒梅哥哥说的是。老夫人正该高兴才是啊。可不能想丧气的事呢。”   老夫人这一夜牵挂,更是没什么力气,方才能抱着小孙女不过是一时激动,如今返回到自己的院子,那绷着的劲头就有些泄了,要靠着两个小侍撑着大半的重量去,不过老夫人这些年越发轻减了,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侍扶着,完全不费什么力气。   “嗯,是,你们说的对,我可要多撑几年,多看我小孙女几年。”   老夫人想起方才见到的小孙女,心里的喜悦简直无法形容,若不是她自己的身体实在是顶不住了,她肯定是舍不得这么早就回来的。   等回到自己的卧房,飞雪寒梅两个把老夫人的床铺好,服侍老夫人躺下,这一夜未睡好,听着林老夫人说话的气力都不足了。   寒梅正要放下帐子,就听躺在床上的老夫人淡淡说了句,像是感叹,又像是叮咛。   “你们放心,就算是有一天我不在,也会安排好你们两个的。”   这两个小侍,年纪都不过二十来岁。   当初他们被收在身边的时候,都是十三四岁还是正太的年纪。   为的是照看自己起居方便,有个小侍的名头,好贴身服侍,正经的床幄之事不过寥寥可数,而且自从五六年前,林老夫人身体衰弱之后,就更是断绝了。   说起来,这些年,这两个人,服侍自己也是尽心尽力,若是自己真的一闭眼去了,倒真是要给这两个人安排好出路。   林老夫人对自己的寿数心里有数,本以为自己能看到儿子成亲就不错了,没想到不仅能看到成亲,还能看到孙女出生,所以就是现在闭眼,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对于自己的身后事,林老夫人纵横商场这么多年,自然早有所安排,不过这么毕竟她还没到油尽灯枯之时,自然不会跟这两人说得太细,只是今日欢喜,心事激荡,这才对着两人提了这么一句。   寒梅放帐子的手就是一怔,随即扯了嘴角一笑,轻声道,“老夫人快歇着吧。能伺候老夫人也是福气。”   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林老夫人的眼睛已是半眯着了,也不知道是听到了没有,寒梅和飞雪两个对望了一眼,悄没声息地退到了卧房之外。   此时天色渐亮,寒梅站在回廊下,直楞楞地望着天边一抹明亮的色彩。   “寒梅你这是难过什么呢?”   听到飞雪的问话,寒梅这才觉得脸上冷冷的。   一摸,原来不知不觉中已是泪水盈盈。   寒梅抹了把脸。故作轻松道,“没什么,就是听着方才老夫人那句话有点难受。”   虽然当小侍的没有资格称主人为妻主,但他心里却是把老夫人当成依靠的。   他在林府里十来年了,几乎完全想像不到,如果老夫人没了,自己该怎么办?   飞雪轻叹了口气,“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老夫人年纪已近六十,而且自林夫郎去后,心情不佳。身子便添了病,想来也是没有几年了。   但自己却才二十三四岁,总有当不成小侍的一天。   “老夫人要是……我就剪了头发做和尚去,给老夫人和夫郎念经祈福。”   寒梅望着天边那一抹渐渐明亮的霞光。清亮的眼神中蕴涵了几分坚毅。   再好的后路又如何,如今这世道,…像自己这样没家没世,又当过小侍的男子,也不会有什么好归宿,何必再费那个劲儿折腾呢。还不如图个清静,也算是还了跟老夫人这一世的主仆之义。   寒梅家里是京郊农家的。   家里孩子多,四男两女,因为养活不起。就把三个男孩子卖掉,只留了个能干活的大哥和两个妹妹。   寒梅还记得六岁之前在自家过的日子。   有好吃的全紧着妹妹们,活儿都是男孩们的,一天到头能吃上一整个的窝窝就觉得很幸福了,阿娘阿爹从来都不舍得动妹妹们一根儿指头,管教起男娃们却是手边有什么拿起来就打,有一回阿娘拿了根手臂粗的柴火打自己,还是自己跑得快。只砸到了小腿。血一下流出来,把整个脚都洇红了。   后来还是抹了黄土才止了血。到如今自己腿上还有个明显的疤痕呢。   此时回忆起来,竟是想不起家人的脸。只能记得那火辣辣的饥饿和挨打的感觉。   卖掉寒梅兄弟三个的钱,用来供妹妹上学,不过两个妹妹都不怎么争气,上了学也没多认几个大字,连封信也写不全乎。   而被卖掉的三个,也就是寒梅过得还好。   寒梅的二哥,被卖进了青楼,因长相不算太美,就没红过,好容易抠点钱,也都贴给了家里。   当小倌的命都不长,才十九岁就病死了,据说还是染得那种脏病,一张破席子卷了扔到乱葬岗子。   寒梅的三哥,是卖进了个地主家,也因为生得干净清秀被地主家的小姐看中,收了当小侍。   可那小姐风流好色,年年都要收新的小侍,后院里人满为患,整日勾心斗角的,活着极为不易。   六七年前,三哥因为失宠,被小姐送给了一个路过的行商,被行商带到了南方,再无音讯。   所以要说寒梅对林老夫人,会有男女之爱,那肯定是瞎扯,可林老夫人给了寒梅富足,安稳,被人尊敬的日子,这就足够寒梅对这个时近暮年的老太太满怀感激之情了。   所以飞雪听到寒梅这么说,却是一点也不奇怪。   飞雪拍拍他的肩膀,轻笑道,“这话呀,你该当着老夫人面说……”   寒梅怒瞪了飞雪一眼。   飞雪赶紧露出求饶的表情,冲着寒梅作个肥揖,“寒梅你先盯着,我是困得受不住了,先去歇会儿,到了午时便来替你啊。”   寒梅冲着飞雪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去。   飞雪便道了声谢,一溜烟地去了。   林老夫人的后院,向来宁静,就是这两人,都是一般的小侍,就算是平时有点小口角,也很快就水过无痕了。时间久了,常在一道的两个男子,相处的倒如兄弟。   ps:   多谢紫钥流光,嘟嘟~猪,菲主流猫的小粉红~   多谢熱戀^^的平安符~ 170 林家小姐满月日   林家终于有了第三代的继承人,宝贝蛋儿的小孙女,那自然是从上到下,一片欢庆。   就算林老夫人自从住到了这栖凤城,就一直十分低调,此时也终于憋不住,要给自家小孙女弄个热闹盛大的满月礼了。   姜凤其实并不是很喜欢这种热闹,不过林家家大业大,生意遍布浣花国,自然来往应酬极多,这些也是免不了的,幸好姜凤可以借着坐月子之名,不用去露脸。   就是她的小闺女,也只是由着林静航抱着到前头宴客的大厅里去晃一圈儿,让林老夫人显摆一下就好。   因为早就有言在先,姜凤算是上门妻主,虽然姜凤不用改姓,但身为林家继承人的孩子,却是要姓林的。   林老夫人琢磨了十几天,终于在满月之前想出了小孙女的名字,单名一个超字。   姜凤也没什么意见,自己两个娃,一个超,一个越,倒是满像一家人的,想来林老夫人起名字的时候也考虑到了这点。   姜凤一大早就收拾好,换了新衣裳,虽然不能出房门,大部分时间都坐在床上,但今天是宝贝闺女的满月,她这个当娘的自然不能歪在床上邋里邋遢的。   林静航抱着林超从隔壁房里过来。   父女两个都是一身喜庆的吉服。纯正玄色的丝料底子,上头用正红镶边,织出了凤尾的图样,显得典雅而大气。   特别是小女娃,那肉乎乎的小嫰脸,衬着泛着珠光的黑红两色,登时成熟了好几个月。   “宝贝好乖……穿着这身真好看。”   姜凤从林静航手里接过女儿,爱怜地抱在自己怀里。小家伙刚刚睡醒,正是精神的时候,趴在亲娘怀里,似乎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很是活泼地拱来拱去。   “她这是饿了么?”   姜凤问着林静航。   林静航绽颜一笑,“才吃得不少了。想来是到了夫人这里,认得亲娘,跟亲娘撒娇呢。”   望着自家女儿的眼神里满是温柔,望着女儿拱的地方,更是眸色微深。   姜凤伸了手指头放在闺女的腮边逗弄着,这精神头十足的小家伙。张着红艳艳的小嘴左扭右扭地去够自己的手指头。   “果然是满月了呢,这么有精神啊。”   “那是自然。”   林静航这个亲爹在一旁。一脸的自豪。   他倒是有自豪的理由。   小家伙自出生后就不跟姜凤一道睡了,反而是林静航带着。   原来浣花国的风俗便是夫郎们不仅要伺候妻主坐月子,还要自己亲自照管着孩子,哪怕是刚出生的小婴儿。姜凤猜着这也是为了让父亲能跟孩子尽早地建立起父子亲情的一种手段吧。   当初姜凤生越越时是自己看着,只是因为柳迁是这浣花国男子里的奇葩,太没用了。若是把越越交给他,只怕也平安活不到这么大。   起初姜凤也不大放心真把宝贝女儿交给林大爷。   林静航这大家公子,哪里干过这种精细又累人的活儿。   夜里又要起床给小婴儿换尿布。又要抱着给孩子喂奶。   这喂奶也相当有讲究,如果是穷人家里,自然是由夫郎抱到妻主身边,由妻主喂,如果家里富裕的,就会请奶娘,奶娘一般也不会亲自喂,都是挤好了放在瓶中,再由夫郎一点点地喂给孩子。   所以就算是奶娘,也不过是夜间睡前挤好奶,就可以歇息了,而当爹的却要一整夜起来好几回。   这一个月里头,林静航就瘦了几斤。   眼看着那下巴都有些变尖了。   不过这厮倒是精神好得很,跟打了鸡血似的,兴致也好,在姜凤面前,都没有抱怨过一句。   每天一大早就抱着睡醒了的林小超,在院子里散步,然后等姜凤起了父女俩再到姜凤房里呆上两三个时辰,陪着姜凤吃过饭。   之后才是林静航处理自己事的时间。   傍晚时分他才能匆匆处理完林家生意上的事,赶来接着当超级奶爸。   起初林静航也是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如何下手,还是碧泉看不过眼,常常出手帮忙,于是在碧泉的示范加刺激下,林静航在超级奶爸这条路上进步神速,成果显著。   至少林超这个宝贝蛋,虽然现下还小,不会认人,但还是在自家老爹怀里时,眉眼舒展,显得最为惬意自在。   姜凤这个产妇可真是名符其实的坐月子,一点闲心不用操。   除了每天抱抱闺女,儿子放了学回来跟儿子唠会儿嗑之外,真是什么事都不用管,连闺女的尿布都没亲手换过一回。倒是林静航,还曾经当着姜凤的面儿给闺女换屎布之类的,那一张如玉俊面上,殊无半点嫌恶为难之色,倒是还仔细观察形状颜色,生怕女儿饮食不周什么的,令姜凤叹为观止。   姜凤这回生闺女,奶水似乎有些不足,再加上林家不差钱,请了两个奶娘供奶,并不指望着姜凤的母乳,说来也邪性,当初姜凤在草沱村,衣食不济,少人照料,那奶水都够越越吃的,如今生活优越百倍,反倒是奶水不足起来……   虽然母乳喂养最好,不过既然自己供应不足,而闺女又不是没得吃,姜凤也就不去强求了。   怀里抱着软乎乎的玉娃娃,身边站着玉娃娃的美男奶爸。   姜凤的心情很是不错。   “小妹妹在娘亲这儿么?”   老远就听到越越的声音传了过来。   姜凤朝门口望过去,不一会儿就见小越越跑了进来。身上也是着了全套的小礼服。   越越扑到姜凤身边,伸长了头,凑到林超小娃娃的脸前,大娃娃和小娃娃两个,都睁圆了一双眼睛瞪着看。   小娃娃是满眼好奇。越越则是又喜欢又惊叹。   “小妹妹,我是哥哥哦!”   越越伸出了手,轻轻地去碰触妹子的小手,小家伙登时就把越越的手指头攥紧了。   越越惊喜地笑道,“娘亲,小妹妹会拉我的手了。”   姜凤含笑道。“小妹妹这是喜欢哥哥呢。”   母子俩个喁喁说着话,林静航也不插言,就立在床边三五步远的地方,眸光温柔地瞧着。   没半盏茶的工夫,碧泉也面带微笑地走了进来。   姜凤搭眼一瞧,只见碧泉身着一身宝蓝色底镶银边的礼服。倒是跟越越身上的同款。   话说,这半年多。多是碧泉带着越越,本来越越就跟碧泉生得有些像,行止上也受了影响,这再一穿上父子装,简直活脱脱跟亲父子似的。   姜凤看看两位夫郎,再看看自己乖巧可爱的一对儿女。不由得心生感叹。   有这样的娃,还有这样的老公,老纸这辈子特么地没啥遗憾了啊!   “静航和囡囡。碧泉和越越,你们倒都穿了亲子装,把我一人给拉下了啊。”   姜凤假意地抱怨着,其实也知道自己并不到众人面前露面。   林静航挑了挑眉稍,朝着房外唤了一声,“松风,把夫人那套新衣给拿来。”   碧泉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   越越逗着妹妹玩,此时就抬了头道,“娘亲莫急,方才我和二爹爹换新衣的时候也看到娘亲的新衣了,就放在二爹爹房里,我去给娘亲拿过来。”   小家伙动作迅速,大人还未开口,已是奔了出去。   须臾间,姜凤的面前就放着两套礼物,一套宝蓝,一套玄色。   姜凤囧了。   这当着两个娃和两个老公,穿哪一套啊衰!   叫你方才多嘴!   林静航坐在姜凤身侧,眸光斜睨,故意问道,“夫人是要穿哪一套?”   碧泉却是体贴地接过姜凤怀里的小女娃,就算林静航是林小超最喜欢的爹爹,但二爹爹舒适的怀抱,也是不错的,碧泉也伸手逗着林小超,唇角含笑,也不知道是在对着女儿笑,还是在笑着妻主姜凤的囧境?   姜凤呵呵傻笑,“嗯,都很漂亮啊,不过本夫人反正不下床,就留着,本夫人好慢慢穿。”   她才不傻呢,这种明显会引起家庭矛盾的选择,她才不会做呢。   这半年,她冷眼瞧着,碧泉跟林静航的关系,也不似起初那般别扭,倒是和谐了不少。   看着还真有那么一点兄友弟恭的意思。   林静航瞥了姜凤一眼,轻笑了声。   “娘亲你怎么还不能下床啊?什么时候能快快坐完了月子,咱们一起去桃花庄子上玩,大爹爹,二爹爹,娘亲,小妹妹,还有我,咱们都去看桃花去。”   越越倒是不知道大人间的小小花枪,只觉得自家亲娘很是可怜,已经在卧房里坐了那么久都不能去玩,可不是要憋闷么。   碧泉见越越提起桃花庄,不由得笑眼弯弯,连连点头。   桃花庄的作为坊,这半年发展的很好,已是赚得了几百两银子。   而且不单是桃树上的东西可以加工,还添了不少旁的山货。   而先前那些桃脯桃酱桃子酒之类的,在栖凤城里的销路也是不错,而且林家货栈也开始把这几样东西加入到了百货之列,向浣花国其它地方推广了去。   桃花坡的作坊开得红火,村子里的人做工的做工,卖原料的卖原料,各家都有了赚钱的进项,倒是在附近的各村里,成了头一份的富庶。   原来开铺子和作坊,还是蛮有意思的啊。   ps:   多谢凝月兮,嘟嘟~猪同学送的小粉红。   还有多谢多熱戀^^的平安符。 171 温馨和乐一家人   姜凤听着也是眼前一亮,不由得呯然心动。   桃花坡那边满山的桃花,再过上一个月就能全开了,想想成千上万的桃树,而且还全是私人领地,亦不像后世那般,会挤满了如潮水般的游客。   而且那庄子上还有温泉,……   碧泉看着姜凤这般神往的模样,想了想今天是好日子,也就不说再过一个月,姜凤仍然没坐完月子,不能出门的扫兴话了。   一家人围着姜凤坐着,逗弄着两个孩子,小的已经会吐泡泡,四处看人,大的更是说着童言童语的小大人,倒是其乐融融。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外头就有人来报信说是已有宾客陆续上门了。   如果是一般的客人,有管家招待即可,但像是些来头很大,比如说沾着官府的,就得林静航亲自出面了。而碧泉身为侧夫,在外人眼里看起来,还是林静航的身边人,自然也不能少了,不然弄不好就会有关于林公子妒夫的传言神马的。   林静航把怀里抱着的林小越先放下,桃花眼瞥了眼碧泉。   “二弟,走吧。”   碧泉摸了摸越越的头,“越越是哥哥,你在房里照看娘亲和妹妹可好?”   越越挺了挺小胸膛,很是自豪地应下,“那是当然,我都会给妹妹换尿布了呢。两位爹爹你们放心吧,这里有我呢。”   这话说得三个大人都笑了,林静航和碧泉一前一后地出了房门。   自从成亲以来,碧泉在行止上都是略让林静航一头地。   当然了,在其它方面,某人倒是从来不让。比如说夜里的入住权啊,还是会有争夺。   不过其实也没啥好争的。   这大半年里,姜凤肚子里有了娃之后,就几乎没有那方面的需求了。   而这两只,正值开了荤的青年,那肯定是血气方刚的。但轮着过夜时,也不过是亲亲摸摸,未敢越雷池一步。   姜凤毫无压力,一点也不担心老公会偷吃啥的。   一个是相信老公们的人品,二个是相信自己的人品。   唉,想想天朝古代的女人可真叫一个惨字了得哇。   姜凤在后头瞧着两个夫郎离开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两只倒是有点相像了。   难道说,这就是相处的久了。连神态都相似起来了?   那不知道自己的长相,会不会跟这两只有夫妻脸啊?   正神游的姜凤感到自己的衣袖被拉了拉,正是自家儿子越越,”娘,你看小妹妹,为什么老是把手举到头顶上呢?”   小越越学着妹妹的动作。眼里充满了新鲜好奇。   姜凤顺着越越的眼光看过去,果然自家闺女睁着一双晶晶亮的桃花眼,小嘴里吐着泡泡。两只着了玄色礼服的小手,攥成拳头,举到了头顶两侧,就跟要投降似的。   俺家闺女跟她哥一样,也是个小萌神啊。   姜凤捏着闺女的小肉手,笑眯眯地道,“越越跟妹妹这么大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大概小娃娃都喜欢这个伸展动作吧,姜凤就算在现代知道的不少,但这方面就不大清楚了。   “真的呀?”   越越扑闪着眼睛,似乎在用力地回想,有些失败地叹了口气,道,“我都不记得我小时候的事了。”   “你现下就是小时候啊。”   越越你才五岁啊,要不要这么老气横秋啊!   姜凤揉揉自家儿子的小头发。   “娘亲,我已经五岁了。很大了。小妹妹还不到一岁呢。”   想想自己居然比妹妹大四岁呢,越越顿时觉得自己已经是大孩子了。   “小妹妹这么小,什么时候才能叫我哥哥,和我一起玩啊。”   越越自从姜凤怀孕起就一直念着,终于有小妹妹能叫他哥哥了,而且已经想好了要给小妹妹吃他最喜欢的吃食,还想着把自己心爱的玩具分出来给妹妹。   不过后来见了初生的妹妹只会吃睡,就有点小失望。   但还是每天下了学,就趴在妹妹小床边上说上好半天的话,若是赶巧碰上林小超睡着了,越越也雷打不动地要猫在那儿看上好一阵。   “明年这个时候,妹妹就会叫哥哥了,不过小妹妹还小,说话要慢慢学,越越多跟妹妹说话,妹妹就能学得快一点了。”   自家闺女的命不真好,有像越越这样的小哥哥。   姜凤小的时候就特别羡慕人家有哥哥,感觉特有安全感,还能跟哥哥撒娇什么的。   可惜姜凤实在是没有哥哥的命,别说亲哥了,连个表的堂的哥都没有。   倒是有个弟弟,还得姜凤拉拨。   越越眼睛一亮,“真的么,那我每天都要跟妹妹多说会儿话。妹妹,妹妹,我是哥哥哦~”   姜凤看着自家儿子煞有介事的小模样真是爱得不行,伸手捏捏他的小肉脸。   还是大的招人疼啊,这小的还太小了,话都不会说呢。   母子俩一问一答,床上的小女娃不甘被冷落,自己乱蹬着腿儿,左扭右摆着头,似乎来回听着话,小眉头微微皱着,好似能听懂般的。   “妹妹,能听懂话呢。”   “嗯,我家小超超也是个聪明的娃啊。”   姜凤把小女娃的小胖手握在手心里,心想,这个闺女出生以来,自己简直成了甩手掌柜。   每天都是躺在房里,等着闺女被收拾打扮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送过来,自己哄着玩一会儿,一等哭了拉尿什么的,就被林静航或是张嬷嬷抱走了,哪里用得着自己插半点手?   认真算起来来,自己在儿子小的时候花的工夫可比在闺女身上花的多多了,不过,想想越越出生那没吃少穿的窘迫。姜凤又觉得,还是闺女的命比较好。   母子三个玩笑着,林小超也不知是怎么了,忽然小嘴一瘪,哇哇哭了起来。   林小超跟她哥哥一样,都是不怎么爱哭的。就算是拉尿不舒服了,也不过是干嚷个几声,只要有人来照管着,就会住了哭声。   听着这声音,像是……   越越见姜凤就要动手,赶紧抢着道。“娘亲,让我来。妹妹肯定是尿了,我来给换。”   一副小大人似的模样。   姜凤好笑地放手任他去,心想,都说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家现下虽不穷,但越越也真是乖巧。   在亲娘的目光下。小萝卜头一般的越越,给更小的妹妹解开小包袱。   小婴儿的屁屁上,包着的是林家特制的尿不湿。是用上好的丝绸和新棉花做成的,比起当日姜凤粗制的那些,造价昂贵,做工细腻,自不可同日而语,现下在高门富人家,这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新货,谁家的婴孩要是不用,那肯定是孩子不是亲生的。   小哥哥轻手轻脚地把换下来的尿不湿扔到了垃圾桶里,又自一边的柜中取了新的来给妹妹换上。看起来业务很熟练啊!   原来,这一个月,越越见爹爹们给妹妹换尿布,便也耳濡目染地学会了。   姜凤夸赞着儿子的懂事。   现下就这般能干,会照顾人,将来还不是个能干的超级好奶爸啊?   唉,就不知道,几十年后,会便宜了哪个毛丫头?   姜凤不无酸意地想着。   林小超放完水,换上干爽的新的尿不湿,小女娃心情好象很好的样子。   咧开小嘴,冲着娘亲和哥哥露出甜甜的笑。   跟着自家小哥哥玩了半天吐泡泡,捏手指,用胖脚丫踹手心等各种游戏之后,林小超似乎需要补充能量了。   小家伙张开小嘴,左右扭头,尤其是往姜凤的怀里钻,而且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这样子,一看就是饿了。   姜凤如今的奶水虽然不多,但一天喂自家闺女两顿是够的。   姜凤就解开了衣襟。   却听张嬷嬷的声音传来,“夫人,要不要老奴让奶娘来喂?”   今天可是个好日子,说不定还会有客人来看夫人,可不能让夫人累着了。   张嬷嬷一直等候在院子里门口的位置,基本上林小超一哭,这老太太的耳朵就会刷地竖起来。   姜凤笑道,“不过喂一次奶,还是我来吧。”   姜凤就抱着林小超喂奶。   林小超很是喜欢躺在妈妈的怀抱里进食,可惜,只有白天才有这等福利。晚上,就变成了小勺子一点点的喂喽。   所以白天的时候,聪明的林小超就会伸出小手护着一边,使劲儿的吮吸吞咽,活像是饿了好几天才得着一顿饱饭似的。   有时候,都能听到小家伙用力的声音,而且雪白的小脸也会憋得通红,真正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了。   每到这个时候,虽然有些不适,姜凤还是觉得有一种被需要的满足感。   越越看着妹妹吃奶,安静地坐在一边,眨巴着眼看,好像有点羡慕的样子。   没过一会儿,林小超吃饱喝足。   姜凤把小家伙竖起来,拍拍背。   张嬷嬷倒是一直担心会累到姜凤,便又想来帮忙哄着林小超睡一会儿。   姜凤也确实有点累了,便让张嬷嬷接了手。正好将近正午,一般的客人也都来得差不多了,有那些跟姜凤来往密切的客人说不得还要过来瞧瞧姜凤,姜凤就让人把饭菜先端过来,跟儿子一道用了。   吃饱了再见客,省得一会人多了,没时间吃。   ps:   多谢书友090302165414976,灵---儿,小荔荔,eirui,苏悠悠同学们投的小粉红。   多谢熱戀^^,弑雨世羽的平安符~   祝大家新年快乐,明天会有一个小番外放在公众章节里~~ 172 遇见一个小粉丝 林府里的饭茶虽然并不是奢侈浪费的整一大桌,但一向是十分讲究的,而姜凤月子里的饭菜更是精心搭配,既考虑到了坐月子的禁忌,又十分对姜凤的胃口。 而姜凤虽然几乎每天坐在床上不动弹,体力消耗少,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喂奶的缘故,胃口还是很大。 几乎是姜凤没有怀孕前食量的两三倍了。 所以,姜凤现下已经开始珠圆玉润起来,就算是生完了娃,这体重似乎还没有怎么减下来。 姜凤原先大概就是一百斤左右的标准型,现下怎么也有个一百二十斤,虽然因为个头高挑,还显不出来胖,但每天睡前,姜凤摸着自己身上多出来的肉肉,就下定决心要控制食量。 可惜一到饭桌前,某人就会忘记了曾经的决心了。 摸着撑得滚圆的小肚子,姜凤半倚在自己的大床上,左手边放了睡得香甜的林小超,右手边是盘着腿坐在姜凤旁边的姜小越。 越越手里拿着本图册,在认真地看着。 遇到不认识的字,还会向娘亲求助,而看到有趣的图画,则是自得其乐地发出咯咯的笑声。 姜凤半支着头,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越越手上的图册。 心里有点小自豪。 当初林家的书坊将姜凤画好的图册当做礼品送给往来的客户,也不过是个试水的意思,没想到这个专门给娃娃们看的图书倒是渐渐地在栖凤城里风靡了起来。 这种图画生动有趣,寓教于乐的小画册,很受小盆友的欢迎。就是有些半大少年们也特别喜欢,就算是这一本册子要半两银子,书坊里后来又加印出来几百册,也很快地销售一空。 自己的心血受到欢迎,姜凤自然是更加积极。又画了两三册出来,后来还是众人觉得她月份大了,禁止她再动笔,姜凤这才暂歇。 即便如此,姜凤画出的这一套五本的小画册,已成了林家书坊的紧俏书目,城中好些少年,宁愿把自己的压岁钱都攒了起来,去换这么精装的一套。 而嗅到商机的林家货栈大掌柜,已经开始把这个小画册带到栖凤城以外的地方去了。 年前就听说这些画册在京城反响不错。 连见多识广的林老夫人。都破天荒地夸赞姜凤的心思巧妙。 当然了,姜凤的私人小金库,又肥了不少。 现下,就算是姜凤什么也不做,这小金库也够她养活一家五口一百年的了。 虽然挣到不少小钱钱。也赢得了婆婆的另眼相看。也在自家三个男人面前炫了下女主光环,收获越越忠实小粉丝一枚,极大地满足了某人的虚荣心。 但姜凤还是清楚自己那几把刷子的。 自己画的得这些之所以受欢迎,只不过是这个时候还没有出现这种专门给小儿画的图册而已,一旦这种图册在浣花国游行开来,少不得会有人受到启发,也弄出类似的来,而且有可能故事比姜凤想起来的更新鲜有趣,画工也更精致,来个青出于蓝呢。 她是沾了穿越的福利啊。 姜凤微微笑着打量着自己的画作。一边伸出手捏着自家小越越的耳垂。 小家伙眯了眯眼,抿着嘴唇,惬意地窝到了亲娘的怀里,好像一只乖巧的小猫咪。 自从亲娘怀了小妹妹,越越就很少有机会这样躺在娘亲的怀里了。虽然有了小妹妹,但自己还是娘亲的宝贝嘛…… 姜凤则琢磨着是不是要在图册这个蓝海变成竞争者众多的红海之前,再接再厉多出上几本,就来个封笔什么的来看姜凤的客人陆续来了两三个。 林家在栖凤城的亲朋故旧不算太多,但也不少。 但是关系近到能到内院来看望产妇的却着实没有几个。 即使有那么两三位,也是到姜凤卧室的外间坐坐,向内看一眼,由张嬷嬷招待着来回传话,再放下送来的补品和给小婴儿的礼物而已。 除了林家胭脂铺子的林诚掌柜,其余来过的女子,都是姜凤没见过面的。 她们来看姜凤,自然是冲着林家面子来的,跟姜凤实在是没多大关系。 这些人说的话都是十分客气的喜庆话,什么久仰大名啊,恭喜姜夫人添了贵女啊之类的。 而她们带来的礼物也都是价值不菲。 在打发了一拨客人之后,姜凤不由得松了口气。 张嬷嬷见了笑道,“夫人可以好好歇歇了,应该不会再来客了,前头已是开了席了。” 姜凤微笑,“那敢情好,这几位客人的身份不凡,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话音才落,就听一个清脆而略带稚嫩的声音在院子外响起。 “姜夫人就在这个院子么?” 早有小厮快手快脚地跑来报信,“嬷嬷,这回来的是城守陆大人和小公子。” 城守? 姜凤听着有点发晕。 虽然林家富甲天下,虽然客居此地,但也算得城中数一数二的势力。 而城守是这一城中官职最高的,可谓是土皇帝了。 没想到这位居然会来。 而且还是带着儿子来看姜凤,姜凤怎么想都觉得有些怪异。 毕竟这年轻男子,是不会出入别人家的后院,特别是女子卧室的。 张嬷嬷看着姜凤表情迷茫,赶紧道,“城守家的小公子,今年才不过十一二岁,倒也未到避嫌的年纪。” 姜凤点点头。心里却仍然觉得有些怪异。 虽然十一二岁不过是半大小少年,但在某些讲究的人家,却已经会教导些规矩礼仪了。更何况对于城守家来说,自己可算得是完全陌生的外女。 姜凤还在迷糊之中,城守母子俩个已是由林静航陪着进了院子。 张嬷嬷赶紧迎了上去,招呼着贵客。 城守大人也跟前那些客人一般,在外间坐了。 只不过因为城守大人的身份贵重。便是由着林静航陪着。 “姜夫人呢?我想见见姜夫人。” 那先前响起的声音带着几分殷切。 张嬷嬷就站在内室和外室的门口,望了望自家公子,见林静航微微点了下头,便打起了帘子。 “我家夫人正坐着月子。” 也是这个小家伙的身份不同,他亲娘是一城之守,他可算得是衙内了。 若是旁人家的小少爷,怕是无论如何,公子也不会让他进内院的。 帘子打起之后,露出了坐在床上的姜凤和越越。 姜凤养了大半年,肌肤微丰。白晳里透着粉红,简直像个由内而外熟透了的水蜜桃,身边倚了个大眼睛的小男童,母子俩个,都是面带微笑。眼神里有着几分好奇。 姜凤冲着城守大人和小公子致意。说了些先前说过好几遍的客气话。 城守大人也不过说些请夫人好好静养之类的套路话。 那小公子却是个活泼好动的,满脸兴冲冲,也不坐,一个错眼就跑到了内室门口。 正好瞧见里头小越越手里正拿着图画书,眼睛就是一亮,指着越越手里的书问。 “姜夫人,这个是你新画的么?能不能给我瞧瞧?” 越越没明白他的话,只当这个哥哥要来抢自己的书,赶紧抱在怀里,扭头看向自家娘亲。 姜凤也给这小少年闹得有点糊涂。想了下才明白过来,这少年约摸是知道这个图书是自己画的,想看新的呢。 “这个也是早先画的,不算新了,书坊里都印过的。” 小少年微微有些失望,“那你什么时候能画新的啊?先前的五本我都很喜欢,买了两套呢,后来每回去问书坊的人,他们都说新书夫人还没画好呢。” 小少年生得清秀,微微嘟起嘴巴,看着倒是很可爱。 姜凤微笑道,“等坐完了月子就画新的。” 看来这小少年已经变成了自己的小粉丝了啊。 小少年眼睛亮光闪闪,充满着期待,“什么时候能坐完月子?还有几天?” 陆城守在外间咳了一声,沉声道,“青儿,还不快回来坐好,莫要扰了姜夫人,今天是满月,还有七十天呢。” 有些不好意思地向林静航道,“我这个儿子,是过于顽劣调皮了。” 虽然语气严厉,但看着自家儿子的眼神,还是充满着慈爱之意。 林静航想起曾经听说过,陆城守只有个独子,所以陆小公子在城守府里那是千娇万宠的,性子也有些天真烂漫。 难怪都这般大了,还喜欢小孩子的图册。 林静航微微笑道,“小公子天真活泼,正是赤子之心。” 姜凤听着林静航这句话,心想,原来某个神仙般的公子,也会说这些客套话啊。 明明看着他投向陆小公子的眼光,就不像是很欣赏的嘛。 陆小公子的嘴嘟得快要能挂个油瓶了。 “还有那么多天啊!坐月子真讨厌。” 陆小公子垂头丧气地坐在城守的旁边,嘴里还嘟嘟哝哝的。 陆城守面上有些尴尬,跟林静航略说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林静航送了城守母子出院子。 张嬷嬷放下帘子,哎了一声,“方才可把老奴吓了一跳,还当这小公子要做什么呢?” “娘亲,我也好喜欢你画的图册,还有我们学堂里的同窗们,也都喜欢,不过我没有说这个是你画的。” 越越搂着姜凤的胳膊,小脸上满是骄傲。 ps: 多谢热恋,ashara亲的平安符~ 多谢风中的叶子在飞舞,苏浅云亲的小粉红~ 173 贵人来使意如何 “这位陆城守今年三十五六岁,正是这栖凤城本地人,早年家贫,只有一个年迈的老娘,中了秀才之后家底就干了,想娶个夫郎也娶不起,为了糊口,只好去铺子里应聘当帐房,可偏偏不精于计算,总是出纰漏,结果钱没挣着,饥荒倒是拉得更多,幸好偶然遇见咱们老夫人,老夫人见她谈吐不凡,觉得就这么弃文从商实在可惜了,便资助了这位五十两银子,让她至少能专心科考个两三年,当时不过是随手之劳,没想到这位陆城守居然也是个有能耐的,一年后就中了举……” “中举之后,又进了进士,一路升官,如今也贵为一方城守。这位陆城守倒是个记旧情的,虽然在明面上并没有怎么样,但对林家在栖凤城的生意暗中也多有照拂,老夫人在栖凤城住的时候,逢年逢节的,也会有节礼送来。” 姜凤听得点点头,“老夫人真算得独具慧眼了。” 虽然是商贾人家,却知道有舍有得,挣来的银子花得也是地方,比如说当年资助英大将军军费,那真可谓是影响国运的大手笔,有这一件事,林家在浣花国就能顶着义商之名,莫说寻常的贪官地痞不敢打林家的主意,就算是当权人物,想用动林家也得有所顾虑。 张嬷嬷听得姜凤赞扬林老夫人,不由得笑成了一朵花,只觉得与有荣焉。 于是又兴致勃勃地把林老夫人从前不少的英明睿智之举拿出来说,姜凤搂着越越。当成故事一样的听。 越越虽然不大明白,但眨巴着眼,也听得入神。 像他这个年纪的小娃娃,最喜欢听大人说话了。 屋里正说着热络。林静航却去而复返。 张嬷嬷赶紧停了话,问道,“可是要抱着小小姐到前厅去了?” 满月礼上,身为主角的林小超自然是要露一小脸的了。 “正是,小小姐可醒了么?” 林静航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床榻。 胖乎乎的某凤身着淡粉绸衣,身姿斜倚,因着今天会见客,一头墨发梳得齐整,面上略作修饰,更衬得脸蛋白里透红。眉稍眼角都是温暖欢快之意。 膝边还滚着两个肉嘟嘟的小的。 这画面。怎么都瞧不腻! “还未醒哩。要不再见等等。” 张嬷嬷的眼里。林小超可是林家的宝贝蛋儿,就算只是打扰一场好眠也是心疼无比。 相比之下姜凤这个亲娘反而大而化之。 “不如就这么抱着去吧。” 林小超貌似还比较皮实,也没有起床气。醒来了不会大哭大闹。 这点倒是跟越越小时候很像。 林静航动作温柔地抱起了林小超,目光却在姜凤面上多流连了一会儿。 姜凤居然有点脸红心跳的感觉。 美男长身玉立,怀中抱着粉嫩的奶娃娃,那目光温柔如春水,简直可以把人溺毙啊! 张嬷嬷的目光也是紧紧盯着这对父女,一脸的担忧。 “嬷嬷要不跟着大爷去吧。” 有人紧张自家娃,姜凤还是很乐意的。 姜凤目送着林静航抱了小闺女出卧房,张嬷嬷紧张地跟在后头。 低下头来,看着越越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 “前厅里来了好多客人,都是参加小妹妹满月礼的。越越想去看吗?想去的话就让望月哥哥带你过去。” 姜凤自己是个不喜欢跟很多人打交道的,不过如果越越喜欢热闹的话,她也不反对。 浣花国女子为尊,虽然自己是上门妻主,越越有点拖油瓶的意思,不过住了这么久,姜凤倒是没有听到过什么闲言碎语,无论是林老夫人,还是林静航和碧泉,都对越越很好。 越越想了想,搂住姜凤的胳膊,嗬嗬一笑,“我不去,我要陪着娘说话,娘讲故事给我听吧。” 姜凤抱着小家伙,在小脸上大大亲了两口,“好啊,娘亲就给你讲越越满月时候的事吧。” 姜凤回忆着越越满月时草沱村众人带着礼物的场景。 当时只觉困窘,现下回想起来,倒是别有一番淳朴的人情。 那时候收到的满月礼,左不过几个鸡蛋,一斤杂面之类的。 跟今日收到的礼物简直天差地远。 今日收到的礼物,多是看着林家的面子。 所以说,相比较而言,姜凤还是有些怀念草沱村里的那些勤劳朴实的姐们的。 算算出来也快两年了,不知道赵大兰姜三姐还有娄家老两口现下如何了。 要不派人去打听打听? 因要开作坊,姜凤也让碧泉在城中人市上买了五六个下人。 这些人的身契,都掌握在姜凤的手里。 虽然林家给姜凤配备了不少的小厮,还有三四个护卫,不过姜凤还是觉得有几个在自己名下的比较保险。 姜凤忆苦思旧的时候,林静航抱着怀中的林小超,稳稳地走进了前厅。 前厅的地方不小,足足摆了四五十桌,各方宾客坐在桌边说说笑笑。 林家的小厮们井然有序地上菜供茶。 碧泉和福管家都是面带微笑地招呼着客人们。 虽然能被请进来坐在林家的厅里,客人们都是有些身份的,并不会跟市井中人一般的大嗓门,但因为人多的缘故,大厅里头一片喧闹。 当身穿父女装的林静航抱着小婴儿走进来时,厅中慢慢安静下来,目光都落在了林静航父女身上。 感受到众多注目礼的林静航,身板挺直如竹,神情沉着中还带着些许自豪。 怀里小奶娃也如有感应似的终于张开了睡眼。 跟在林静航身后的张嬷嬷赶紧看着林小超,小小姐落生就还没见过这么多人呢,万一惊吓着了可怎么办? 看到是自己熟悉的爹爹,小奶娃安心地冲着林静航咧开小嘴,露出一个笑花,又闭上了眼睛。 将厅里的众多目光,视如无物。 张嬷嬷放心地拍了拍胸口,就说么,老夫人的孙女,怎么会胆子小呢? “啊,这就是小小姐么?果然是聪明伶俐招人爱啊。” “嗯,可不是呢,你瞧瞧,这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的……” “果然长得跟林大爷一模一样啊!” 林静航走上前来,在各桌附近走过,一边唇角微弯地点头致意,算是让怀里宝贝女儿在人前亮相,不出意外地,收获一路赞美无数。 怀里的小女婴,似乎被这些声音又给吵醒了,小眉头微皱,一双桃花眼越瞪越大,弃满了好奇之色,似乎在想,这都是谁啊? 张嬷嬷一双火眼金睛扫射着,时刻提防着有哪个冒失的宾客,会突然要摸小小姐,或是离得太近什么的。 半柱香的工夫后,张嬷嬷就小声地提醒了下林静航。 林静航就要把宝贝女儿送回去。 也就是今天是满月之礼,才会让林小超在这么多人前露脸。 平时,林小超的作息可是极有规矩,照看她的人也是固定好了时段,寻常的下人都被禁止进姜凤的院子的。 林家的独苗继承人,自然是金贵无比。 林静航刚刚转身迈步,却见有小厮慌慌张张地小跑着进来,到福管家耳边说了一番话,福管家面色就是一变,匆匆走过来道,“大爷,京里有人来了!” 京里来的人有两拨。 一拨人是二皇女府的,另一拨人则是来自三皇女府。 这两拨人都是来贺林家继承人满月礼的,居然同时来到紫竹巷林府。 都不过是黄鼠狼拜年! 把林家当成肥鸡! 林静航俊眉微拧,将怀里的小娃娃交给张嬷嬷,沉声道,“嬷嬷先送小小姐回房去。” 林静航带着福管家,匆匆赶到大门口,将那两拨来使客气地迎接进来…… 张嬷嬷抱着林小超回到卧室,林小超此时已经完全醒了,躺在怀里,仰面朝天,自得其乐地吐着泡泡玩。 姜凤满面带笑地接过小闺女,“这小家伙见了那么多生人,可害怕么?” 张嬷嬷笑道,“小小姐倒是胆大,一点也不怕生!方才……” 姜凤看张嬷嬷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是二皇女和三皇女都派人送了贺礼来哩。” 张嬷嬷的语气很是有些矛盾,喜中带忧。 姜凤也是一愣。 皇女?还是两个实权派的皇女? 林家豪富不假,但是居然小孩子的满月,会有皇女送礼,这也太奇怪了。 林家好像只有个空头的爵位,在官场上没有什么势力啊? “林家跟皇女还有交情?” 张嬷嬷不无自豪地道,“从前在京里时,高门望族的喜宴寿酒,都会给咱们府上送请贴的。几个皇女府也是一样。只是这两年老夫人身子骨不爽利,没什么心思去,就都是推了的。” 姜凤心想,难道这就是土豪朋友多? “要说跟皇女们,哪来的什么交情?不过就是惦记着银子罢了,五年前,二皇女为着在京郊修建佛光寺还跟林家借过十万两银子呢。” “五年前?可是大爷受腿伤那回?” 姜凤一下就想到了五年前,林静航到青石县调银子,结果遭到劫匪把财物一抢而空的事来。 张嬷嬷有些愤愤地道,“可不正是那回,就因为这个十万两,大爷差点把命送了!” 174 林小超深夜生病 姜凤眼瞧着自家的大儿子哄逗着小闺女,同时分心出来听张嬷嬷讲那当年的故事。 当年凤嘴口劫银这件大案引得三县差人出动,后头又影响深远,狄世英兄弟两个被诬陷,而三年后姜凤又寻了个名目告了马仙娥,都是凤嘴口林家劫银的余波。 姜凤想起当初跟赵大兰等几个姐们聊天时知道这林家劫案,当时虽然震惊,但也不过是当成故事听听,谁能想得到,这案子于自己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影响? 如果没有劫案,狄二郎兄弟两个就不会被诬陷,说不定现下跟自己已是成亲,夫妻两个安稳地生活在草沱村,过着小财主的生活…想到狄世英,虽然已知斯人跟自己相隔遥远,还是难免怅然。 如果没有劫案,林静航也不会身受重伤跛去一足,那姚慈心想来也会跟林静航顺利成亲,虽然姚慈心心存贪念,但在林老夫人还在世之时,想来不会表露,此时应该已是成亲四年,孩子几个了吧? 姜凤一想到林静航那般的俊美如玉,身边伴着的是那个曾经一面之缘的世家女子,心里就莫名的不爽,有一种自家的东西被抢了的感觉。 如果没有劫案,那英平乐也就不会跑到青石县去,自己也不会被迫得背井离乡,来到栖凤城讨生活,当然了,也就遇不到温润可人的碧泉,也不会有后头发生的一系列事了。 这般说来,这劫案。于自己,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呢? 姜凤心里打了几个转,听着张嬷嬷絮絮诉说着当时林家上下如临大难的气氛。老夫人如何镇定自若地给公子延医疗治,如何火眼识人。看穿那姚小姐的三心二意,别有所图。 这些都是她不大清楚的,当年她身在村里,却是不可能知道那些细节和后续。 “原来林家筹集巨资是为二皇女么?那银子被劫,二皇女那头又如何应对?” “原本二皇女开口‘借’银,就是在讨当年二皇女生父皇正君跟林家的人情,要不老夫人如何肯平白借出这么大一笔银子?后来银子被劫,也是天灾**,老夫人也没有法子,只好将自家在京城的庄子。卖掉了两个。凑足了四万两银子给了二皇女。而因这些借银,引得大公子险些丧命,林家跟二皇女也再没了情份了。” “原来如此。”姜凤点着头应了声。 心想。以自己所见,林家只在栖凤城里就有这些铺子,每年的入息约在**万之上,而这还只是一个城,算来林家的年收入应该不下二三十万的,而林家的正经主子又只有两个,虽然生活豪阔,却不是奢侈无度,怎么说也不至于四万两银子还要卖掉在京城里的不动产,说不准是林老夫人别有深意了。 “皇正君对林家还有恩情么?” 姜凤不由得有些好奇。这皇正君是女皇的正夫,大约相当于天朝古代皇后的地位啊,居然跟林家还有瓜葛呢。 “其实也不算什么恩情,是皇正君跟咱们府里去了的先夫郎有些远亲,当初先夫郎家贫,那位皇正君的娘家对先夫郎也算有点子看顾,这才有了些旧情……” 张嬷嬷看着平时除了爱在保养方面唠叨叮嘱之外,倒不是个爱八卦的。 没想到今天却一八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还是床上的林小超忽然发出了哼哼唧唧的声音,这才令张嬷嬷赶紧停了话,上前去察看。 原来果然是又拉了,张嬷嬷赶紧手脚麻利地给小小姐换了新尿布。 婴儿黄金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小越越捂住了鼻子,小脸皱成了一团。 “小妹妹拉的好臭啊!”这也得亏是自己亲妹妹,不然有洁癖的越越早就跑没影了。 “越越像小妹妹这么大的时候也是这样啊。” 越越一脸不相信的的小表情。 姜凤看得直笑,正想再逗儿子几句,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便下了床,凑过去瞧换下来的尿布,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些日子以来,姜凤身为悠闲的产妇,照顾小婴儿的一应活儿都不用做。 所以在她房里换带着黄金的尿布还是屈指可数的。 张嬷嬷眼稍瞥见,只当姜凤也是嫌臭了,她手里还忙活着给林小超换上新的尿不湿,嘴里忙招呼道,“夫人且站远些,老奴马上就给拿到外头去。” 姜凤却是皱了皱眉,指着尿布道,“嬷嬷,你来看,这好像有些个不大对劲儿。” 张嬷嬷匆匆给林小超换好,凑上来看,方才忙活着没有细看,此时这才发现,这颜色是有点不对头…… “小小姐这是有点拉肚子了?难怪这味道大了些。” 二人回过头来,再看小家伙,小家伙躺平在哪儿,似乎很是安逸舒服的模样。 “看着倒是还好。许是今天见了这么些人,小小姐受了点惊?”小儿受惊吓也很易腹泄的,今日只是出去一柱香的时间…… 张嬷嬷去洗净了手,又用手背放在林小超的额头上试了半天,这才放下心来。 因为今日宴客,林静航和碧泉都要招呼客人,所以这二人直到快晚饭时才回了姜凤的院子。 林静航仍是面带微笑,只不过眉间似有几分忧色,而步态也有些迟缓,想来劳动一天,对他的伤腿有些影响。 据望月报回来的消息,那两位皇女来使,曾经先后面见林老夫人,林静航也陪在一侧,只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 反正出来后两位来客的表情都不算很好。 碧泉大约不像林静航那般有压力在身,神情倒是很放松。 越越见了碧泉就跟小猴子似的粘在他身边。 一家四口用过了晚饭,坐在桌边喝茶闲话。 碧泉问道,“大哥今日劳累,不若这两夜我来替大哥照看囡囡如何?” 虽然说照看亲生孩子是身为夫郎的权利和义务,但林静航眼下身上摊着整个林家的生意,今天招待客人累了一天,走来走去,腿上还有旧伤,而两位皇女又有所动作,着实是让人身心俱累。 碧泉也是因为跟林静航的关系这些时日缓和了许多,才会这般说的,不然若放在数月前,怕还会这话引来林大爷的冷言冷语。 越越也跟着点点头,跟个小大人一般,“嗯,我也能帮着二爹爹照看小妹妹。” 这大半年来,越越都是跟着碧泉睡的,这二人那个默契亲热劲,说不是亲父子都没有信。 姜凤笑道,“不若就放在我房里吧,我这当娘的也看上几晚。” 姜凤的身子骨强健,这半年多又保养得宜,过了满月,下地行走亦是无妨,只不能出去吹风罢了。 林静航目光在三人面上一一扫过,莞尔一笑。 “不过是招呼了下宾客,哪里就累到了,囡囡现下已是习惯了跟着我,还是不用换了。” 林静航说得不无自豪,甚而还有些不放心在场诸人之意。 当初那手忙脚乱已变成了如今的轻车熟路,喂奶洗澡换尿布这些事,某人已经可以做得如行云流水一般,旁人都比不过了,果然是功夫不负有心爹啊。 看到自家囡囡那粉嘟嘟的小脸和天真无邪的乌溜溜的眼睛,什么烦恼忧愁,什么压力窝火,就都烟消云散了。 既然某位亲爹这般逞强,碧泉和姜凤也就不再多说。 夜间林静航抱了林小超回房去睡,姜凤闲来无事,灭了灯,坐在床上想了半个多时辰,这才迷迷糊糊地睡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却听得房门被敲得山响。 姜凤自睡梦中惊醒,只听门外是张嬷嬷的声音。 “夫人,可是醒了?小小姐那边……” 姜凤心中蓦然一个激灵,睡意全消,嗖地自床上坐起,“囡囡怎么了?” “小小姐发烧了,难受得直哭。” 姜凤三两下穿上了衣服,光着脚就起身去开了门,拉着张嬷嬷急问,“如今可怎么样了?” 张嬷嬷未及回答,打开门之后,院子里的啼哭声传到了姜凤耳中。 可不正是囡囡的哭声! 林小超天生就是个不爱哭的,除非是饿得狠了或是身子不舒服服才会哇哇大哭,出生一个月,姜凤就没听她正经哭过几次,如今却是深夜啼哭不止,定然是很难受了。 姜凤毕竟身为亲娘,母女连心,听在耳中,那更是心急火燎,也不等张嬷嬷回话,就要朝外头跑。 张嬷嬷赶紧的拦了,“哎呀,我的夫人,还没穿鞋呢,您别急,大夫已是请来了,大爷和二爷都在那屋里呢。”这一百天还没过呢,真光脚跑出去了,可不是要受寒凉之气么? 姜凤在张嬷嬷的帮忙下,穿上鞋子,又披了厚披风,这才得以出自己房门。 果然林静航屋里灯火通明。 内室里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妇人正拿了布,沾了药水往林小超身上擦抹。 林小超仰天哇哇大哭着,哭得原本雪白粉嫰的小身子都变成了红通通的,想来是难受之极。 林静航站在旁边,眼眶发红,满脸焦急之色,身上的衣服和头发都有些散乱,身前的袍子上,甚至还沾了一点褐色的污迹。 175 三人细细思因由 姜凤一瞧见自家闺女那难受的模样,眼前就是一黑,幸而有张嬷嬷在旁边,扶了一把,这才稳住身形。 碧泉回头看见姜凤,便走了过来,低声道“是半夜忽然发烧,囡囡难受得直哭,请了王大夫过来,那药汁就是去热发汗的,现下已是比先前好的不少,阿凤莫急。”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过来,稳稳地扶住了姜凤的肩头。 姜凤急惶的心情这才稍稍缓解。 因怕影响大夫治病,姜凤站在那里,虽然两眼紧盯着大夫的动作,却是连呼吸都屏着。 那王大夫却是头也不抬地专心施为,姜凤看着她擦试的动作,也似乎是找的小儿穴位。 林小超的哭声渐渐小了,也不知是大夫的治疗起了作用,还是自己个哭累了。 那老大夫擦了擦手,收起了自己的药箱。 这才站起身来,要说话间,林小超已是停了哭声,小脸上的红色已经褪去了些,只是小小的眉头紧皱着,嘴巴也是瘪着,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模样,想来仍然是不大舒服。 “再让孩子喝些水,睡一觉起来看看如何,若是仍然发烧,就来唤老妇。” 林静航紧蹙的眉头终于微微放松,向老大夫道了谢。 张嬷嬷客气地请老大夫到院子里准备的房间歇息。 小小姐虽然退了烧,但病因还未寻出来,自是要观察一段时间。 林静航抱了小家伙在怀里,碧泉赶紧倒了温热的水,放在小碗里递了过去。 看着林静航取了小银勺,一点点耐心地喂着小奶娃喝水,站在一边的姜凤倒有种自己这个当娘的插不上手的无力感。 林小超只喝了几口,就不耐烦地扭了头,小眉头蹙着,嘴巴瘪呀瘪的,看着就似又要放声大哭。 林静航赶紧地站起身来,在地上慢慢地打转,一边轻轻拍着怀里的娃娃,声音仍然低沉听动,只是多了些微哑“囡囡不哭哦,囡囡乖哦~” 小奶娃半睁着眼睛,好奇地瞧着自己爹爹,因此而暂停了哭闹。 林静航行动间,有些微的颠簸。 他这条伤腿,每天早起时状态最好,走路也看不太出来,但经过一整天的劳累,到了夜间,受过伤的痕迹来的最是明显。 此时的林静航,长发微披,衣衫叛乱而带着污迹,面色疲累,双眉间凝出两道纹路,一双桃花眼内布满血丝,这般人间烟火的形像,却是姜凤自识得林静航以来,最令她记忆深刻,动人心弦的一瞬。 林静航不知疲倦地在卧房内踱步,缓缓地走了一圈儿又一圈儿。连碧泉和姜凤要接手都没肯,生怕换了人手,会引得宝贝女儿惊闹大哭。 终于怀里的小奶娃闭上眼睛,睡着了。 这一夜有惊无险地过去。 晨起时,林小超的发热症状好了不少,全身的皮肤看着正常了许多,虽然还有些精神恹恹,但毕竟不哭不闹,姜凤心疼地抱着她亲自喂奶,林小超大约是因为生病食欲不振,吃得没有平常多。 那位王大夫又过来给林小超看诊,因孩子太小,也没开什么药,就叮嘱了些饮食上的注意事项,便要告辞回去。 这还是林府的金宝贝头回生病,众人哪里肯放她这么回去。 张嬷嬷舌绽莲花好说歹说地又留下王大夫多待上一天。 虽然大家伙都松了口气,但林小超好好的就发起了烧,王大夫也判断不出病由。 先时众人都是心急火燎,一心只顾着林小超的病赶快好起来,没时间细想,这白天小家伙看着精神点了,这便围坐在一堆,琢磨起林小超的病由来。 “是不是夜里喂奶的那个瓶子没洗干净?” 碧泉想着小家伙是夜里才发烧的,便觉得可能是夜里用来装奶的瓶子的问题。 姜凤也看向林静航。 若是瓶子没有洗干净有了细菌污染啥的还是很有可能的。 要知道在现代时,那婴儿奶瓶用具等据说就有七件套之多,要洗干净可费死老鼻子劲了,如今林家用的奶瓶,是浣花国大户人家里常用的银制小奶瓶,林静航虽然是个好奶爸,但家里有这么些下人,倒不必自己亲自洗奶瓶什么的。 也许是这个环节疏忽了也说不定。 复想起昨日白天时,小闺女的便便就有些异常,那时可能就有了苗头,只是自己和张嬷嬷只当是在前头见人太多,受了惊吓所致,没有当回事。 林静航此时已是抽空换了身洁净的衣裳,只是一夜未得好睡,眼内血丝犹存。 听碧泉这般说不由得有些黑脸“我自然是松风!” 虽然每回他喂奶时,都要听张嬷嬷的,自己先尝上一口,闻闻有无怪味道才会给小囡囡喝,可是也难保他味觉失灵视线昏花什么的。 事关自家小宝贝,自然是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松风应声而来,小心瞧着三人的脸色。 “去把小小姐的奶瓶子拿过来。” 松风把银制小奶瓶拿到三人跟前,这两个小奶瓶每天早上都会被松风拿去清洗,到了夜里,又会拿到奶娘那里,装满了送过来。 姜凤接过一个,打开盖子,仔细地瞧了瞧里外,银光锃亮地,又闻闻味道,倒是没发现什么异常。 碧泉也检查了另外一个,向着姜凤和林静航摇摇头,示意并无问题。 “那便不在这瓶子上头,难道真是像张嬷嬷说的那边,是因为突然见了许多客人,受了惊吓?” 姜凤想到从前在现代,去看同事或同学家的宝宝,进门时,大家自觉的都要去把手洗得干净,就怕给小宝宝带来什么细菌之类的。 “莫不是有旁人碰过囡囡?” 这浣花国的科技树再发达,也不会有像现代那般的消毒杀菌的观念啊。 “都是离得四五步远,哪里有人碰到了。”林静航回想一下便摇摇头。 虽然浣花国没有消毒杀菌的说法,却也有小儿不宜多接触外人的规矩,是以那些宾客至多是对着林静航父女两个说些恭维之语,还真没有哪个不识相的非要上来碰上一碰。 毕竟这小家伙可是林家的宝贝蛋儿,若是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可不是长了嘴也说不清? 姜凤想了想,道“那你们两个可与外人有什么接触么?” 林静航是抱着小囡囡去宴会的,送小囡囡回来的是碧泉,若是之前这两个跟人握手啊什么的,也许林静航与碧泉对视一眼,都是摇摇头。 他们两个都没有跟人勾背搭背的习惯。 “那,莫不是我这儿的问题?这两天都吃的什么来着” 姜凤可是养过娃的,知道如果母亲心情焦急或是饮食上不妥,就会影响到婴儿,比如说有一阵姜凤每天干活很累,结果小越越就腹泄了好几天,后来还是姜凤歇过来了,越越才好起来的。 姜凤努力回想着自己这两天吃的饭,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啊。 林静航呼地一声站起,面色沉重,抬脚就朝外走。 “静航?” 姜凤惊讶地问了句,林静航却是动作极快,只回了句“查厨房!”就不见影儿了。 碧泉和姜凤对望一眼,碧泉唇角微勾,淡淡一笑,赞道“大哥可真是个好爹爹呢。” 无论是五年前意气风发才订下亲事的林静航,还是两年前意志消沉的林静航,都绝难让人看出来,这样一个傲骄公子,居然还会是个耐心爱心俱全的好奶爹呢。 姜凤望了碧泉一眼“碧泉也是个好爹爹。” 碧泉唇角不由弯得更深,正想多说几句,却见姜凤已是进了内室,坐到林小超身边,看着她去了。 碧泉想着姜凤还未出月子,昨夜也是闹得一夜未睡好,正好劝她去床上躺着,看着林小超自己来就好。 却听见院子里传来动静,却是林老夫人由两个小侍扶着,急急地赶过来。 “超儿呢,怎么样了?” 因她年事已高,林小超半夜生病这事就没告诉她。 老太太还是方才想着要来看小孙孙,这才听说的。 碧泉迎了出去,低声把林小超的情况大致说了下,当然考虑到林老夫人的年岁,尽量往轻描淡写里说的,饶是如此,老太太还是听得心惊胆战。 “快扶我进去瞧瞧!” 林老夫人丢开两个小侍,倒是一把抓住了碧泉的手臂,把半身的重量倚在上头。 两个小侍有眼色地等候在门两侧。 寒梅面带忧色,飞雪却是低下头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老夫人急切地走到床前,眼里最先看到的是床上睡着的小婴儿。 那粉粉的小脸上还有些不大正常的红晕,林老夫人伸出手,去试探温度,手都是颤抖着的,直到轻轻落在额头上,感觉只是轻微的发热,这才明显地松了口气。 林静航那头已是召来福管家,把专门给夫人和两位奶娘做饭的厨子给盘问了个遍,也细问过这几日的吃食,倒是没什么发现。给她们的饭菜都是由张嬷嬷定好的菜式,而且里头少盐少油等各种禁忌也都是严格遵守的,现下小小姐生了病,虽然都吓得结结巴巴,但回的话里倒是听不出有什么猫腻来。 难道真是因为囡囡见多了生人吓的? 林静航放了厨子回去,沉思了片刻,又吩咐了福管家几句话,福管家点头而去。 176 世上最好唯亲娘 林老夫人细问了经过,听得林静航已到小厨房去查,这才点头道,“是该好好查查。” 虽说也有可能真是因为满月礼见了生人的缘故,但林小超生下来时就身子骨比较健壮,这一个月也未生过病,这突然一下就发高烧,怎么也得弄个清楚。 林老夫人犹不放心,听说那个老大夫还未走,又去向老大夫问了一番这才罢了。 林静航回来时,林小超已是醒了,看着比睡前又精神了些。 老大夫瞧过了就要告辞,张嬷嬷好说歹说才答应再留下来一个晚上,明晨再走。 这一天姜凤都在林静航房里,虽然做活用不着她,但是好歹可以喂个奶什么的。小家伙今天看着格外的乖巧,平时抱在怀里,那小手小脚哪里肯闲上一会,总是手舞足蹈的,如今却是蔫了许多。 到了傍晚,姜凤还想留下来照看孩子,却是被林静航赶回自己的卧房。 “夫人也累了一天,夜里好好歇着吧,这边有我呢。” 林静航看着跟诱人仙桃一般的妻主,这还是头回要主动留在自己卧房呢…… 可惜偏偏是因为宝贝女儿生病啊…… 姜凤回自己屋里睡下,因折腾了一夜一天,也的确累了,果然沾枕便着。 第二天清晨,姜凤才醒,就听见隔壁传来林小超的哭声。 这是又发烧了么? 姜凤心里一急,匆匆忙忙地赶过去。 林小超夜里又发烧了。 也是幸好老大夫还没走,而且因为林静航一直担忧着,时不时地便探手去试温度,这才发现得早,老大夫只给林小超擦过一遍药,那烧就退了下去。 林小超哭是因为饿的。 一见姜凤过来,林静航便如同看到救星一般,把怀里正自嚎啕的小奶娃交给姜凤。 “快给囡囡喂奶吧。” 小家伙果然是饿了。一到姜凤怀里便张着嘴扭来扭去,连哭也停了,专心致志地吃着自己的口粮。 姜凤摸着她的小身子,虽然仍然比平时热一点,但是不象昨天那般红扑扑的吓人。 这才放了心。问道。“静航昨日没有给囡囡喂奶么?” 林静航面色发沉,道,“囡囡发烧。多半因为那奶娘的奶水。” 姜凤愕然,“奶娘?” 怎么会呢,林家选进来的奶娘都是身家清白,饮食都跟姜凤一样出自小厨房,而且在取奶时都有张嬷嬷全程看着,洗水,擦试这些环节严格的很啊。 林静航指着案上放着的银制奶瓶道,“昨夜睡前囡囡就已是好了不少,半夜里我喂囡囡才喝了半瓶。就觉得有些不对,果然囡囡又有些开始发热……方才已是请大夫拿去了些,让她验看。” 啊? 居然会是奶娘的问题? 姜凤想到这一个月,自家闺女也不知道吃了多少回,幸好没有完全用奶娘,不然…… “会是有人故意要……” 姜凤心里一个激灵。忽然想起小家伙生病那天,正是二皇女和三皇女都派人来的时候,难道说跟这两个boss有关? 姜凤脸色一白,抱着小闺女的手不由得发紧。 如果真有幕后黑手,而且是两个皇女的话。林家虽然豪富,又如何抵挡? 眼瞧着屋内也没有旁人,姜凤想了想,低声问道,“可是跟满月时来的那两位有关系?” 原本姜凤对皇女的使者跟林老夫人的谈话内容并不怎么感兴趣,想也知道林家肯定不会支持任何一位的,林家是做生意的,哪个皇女上位,对林家来说,关系都不大,反而是如果站错了队,那后果可相当严重,弄不好就要家破人亡。 更何况如今女皇年纪也不到五十,说不得还能再活上十来年,若是林家跟皇女勾勾搭搭,惹怒了女皇,更是得不偿失。 林静航沉吟片刻,才微微冷笑,“都不是看中了林家的家底罢了。这回的事,说不准便真是哪一位的手笔……” 又伸出手指,爱怜地摸摸林小超专注吃饭的小脸,“夫人莫要忧心,只管坐月子就是,林家也不是任人鱼肉的。” 姜凤点了点头,道,“这些天夜里囡囡就放在这屋吧,夜里还是我来喂。” 果然什么都比不上亲娘喂养的安全啊。 “唉,当初在乡下,缺吃少穿的,也照样把越越活蹦乱跳的奶大了,如今日子舒服了,反是奶水不足了,不然也不会用这两个奶娘……” 林静航目光微暗,“这样也好,就是要累到夫人了……” 姜凤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由得一窘。 虽然从前也不是没看过,但是,…… 姜凤不着痕迹地微微侧了身子,用林小超挡住那有些令人发毛的目光。 “没关系,大不了白日里再睡回来就是了。” 至少这三十天里,她是一点心也不用操,现下不过是夜里给娃喂个奶换个布片罢了。 等到娃满了四个月,就能吃辅食,便再不用发愁林小超奶水不够吃的问题了。 回想起当初带越越的日子,虽然累,但也没觉得有多辛苦,一天天的不也那么过来么? 因为林小超生病,林静航这一天都没离开过,一直在房里陪着。 而王大夫把那个奶水的样品仔细地检查了好几遍,却是没有什么毒性。 据她说,喝了奶就开始发烧,也很有可能是奶娘本身体质的缘故。 这个姜凤倒是知道。 两个奶娘那边,林静航让人盘问了一番,倒是没发现什么破绽。 即使这样,这两个人也不敢再用,林静航便让管家将这两个奶娘都打发出府。 姜凤如今是宁愿自己去多吃些下奶的药啊什么的,也不敢把孩子的健康交到旁人的手里了。 结果在打发两个奶娘出府的时候,却发现奶娘的包袱里,放着一大包的炒花生。 本来这个东西也不是什么值钱的,若是旁人的包里有,倒也无妨。偏巧是主子叮嘱过了要留心这两人,有一点异常都要上报的,于是奶娘们就被暂时扣下,这一大包的花生,也给送到了姜凤和林静航的面前。 王大夫过来拈起了一粒放在鼻子下头嗅了嗅。还扔进嘴里尝了尝。良久道,“这个倒是寻常的炒货,没什么特别之处……哺乳禁忌。并无花生一说……” 张嬷嬷也得信赶来,尝了一颗,皱着眉头道,“这倒是蹊跷,问过厨上,咱府里这两天就没炒过这个,怕是从外头买回来的,这两个馋嘴婆娘,在府里多少好东西没吃过。倒是去吃外头的!” 就算是把她们辞退了也不冤! 不过还真是没听说过,花生这东西不能给奶娘吃的啊…… 姜凤虽然是穿越人士,又养过小越越,按说懂得应该不少,可惜在现代身为一个没嫁出去的,就算耳濡目染地知道了些。也不可能知道那许多,而养越越的时候家里穷得精光,唯有玉米杂面之类的聊以裹腹,哪里用想到这食物的禁忌? 不过,事有反常即为妖。也还说不准林小超的发烧,真的跟这个有点关系呢。 “要不,就查查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到了奶娘手里的,奶娘又吃了多少吧?” 姜凤还真觉得十有八九是这个缘由,要不,自己跟奶娘们吃用样的哺乳餐,怎么林小超白天自己喂的时候没事,夜里就有事了呢? 不过要想多一重确认,就看今夜自己喂林小超,还会不会发烧了。 终于寻出了疑似原因,大家伙都微微松了口气。 到了就要入寝之时,碧泉领着越越都回去睡了,林小超早就在帐中摊开小手小脚,睡得呼呼的,哪里还能看出前两天那个难受劲儿? 姜凤瞧了一回小家伙的睡颜,看着小家伙睡是那般香,自己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正准备宽衣就寝,却见林静航已是将内室门关好,把林小超要用到的东西都一样样放在床边,尿布帕子什么的都整齐地叠放着,然后就立在床前,开始斯条慢理摘去发簪…… 那发簪自是姜凤送的那个木化玉簪子,不过姜凤奇怪的是,林大爷几乎天天带着,都不带换的…… 林静航褪去外袍的时候,姜凤这才回过神来,有些结巴地问道,“你,你晚上也在这里么?” 说话之间,已瞧见某人那精致的锁骨和修长的脖颈,虽然是两天未曾好睡,俊面上略带疲惫,却仍然在夜间灯下显得明艳清华,好似周身会放光的一般。 姜凤背过身去,悄悄地咽了口口水。 虽然因为生林小超,姜凤已经是素了快一年,但未生产之前,夜间还是有两美男轮流暖被侍寝,虽然不能动真格的,但亲亲抱抱还是常有的,所以倒不算是全素,素里它还带点肉丝啥的。 可是现下,这个状况,仍然是得素着啊…… 只听那低沉悦耳的声音道,“囡囡夜里要醒两回,我这大爹爹如何能不在?” 说到最后一字时,却是近在耳畔,温热的气息吹在姜凤脖颈中,登时身子微酥,如饮醇酒。 而一道手臂却是自后伸了过来,将姜凤软软的腰身环抱在怀。 被轻轻地放在床上的姜凤,粉面透红,星眸似闭非闭,唇角微弯,整个人好像是一只丰润多汁的桃子,诱人采撷。 ps: 书友100516224752185,风吹裙起p凉,格林海同学们送的小粉红,亲们总是在支持着某月,多谢liao ̄ 177 芙蓉帐底乐事饶 姜凤半眯着眼,瞧着某人缓缓地将中衣的带子一拉,那丝质的衣料如水般地滑下。 床边的某人,瞬间光裸了半身,只着条薄薄的绸裤。 白玉般的胸膛,细腻均匀的肌理,微隆的前胸,平坦的小腹,两条精致的人鱼线,动人心弦地没入单薄的绸裤之中…… 虽然姜凤半闭着眼,灯火也有些昏暗,眼下的时机也十分不合适,心头仍是止不住地呯然。 唉,守着美味不能吃啊。 姜凤悄悄地咽了口水,郁闷闭了眼,把头扭到一边。 却听一声低低的笑声,只觉得身侧微重。 一阵微凉的风挟裹着淡淡的清香袭来。 某人已是覆身而上,将他垂涎已久的鲜美桃儿扑抱满怀。 肌肤相贴,只觉得丝滑微凉,而胸前的饱满柔嫩,已被唇舌手掌急切占据。 身子骨阵阵酥软无力,姜凤要咬着牙,强忍着才能不发出呻吟。 却是强自推了把正忙得快活的男人,气息不稳地嗔道,“……老实歇着吧,本来就不够,你还要来抢……” 话未说完,自己脸上一热,都不好意思说下去。 某人只略停了停,便又继续,“张嬷嬷说过,这样活络经脉……” 声音含糊,无限暧昧,听得姜凤直咬牙,“张嬷嬷才不是这样……” 张嬷嬷人家那是专业的手法好不? 某人不过就在边上看了几眼,明显有其形无其实。而且力道动作都很粗糙,完全搭不上啊! “好吧……” 某人想来也有相当的自觉,从善如流地转移了阵地。 “嗯,不要,还不老实睡觉!一会儿囡囡说不定就醒了。” 带孩子的时候,大人的时间都是跟着娃的,只能趁着娃睡着的时候也赶紧歇着。 而且这样很容易擦枪走火的,老纸才不要被这个家伙勾引得失去了自制力! 而且这一个月都不能洗澡。不过是用热帕子擦试下。 万一有个什么奇怪的味道,影响老纸的女性魅力,给某人留下了心理阴影可肿么办? “夫人放心,就是摸摸,绝不越雷池一步。” 低沉的软语叮咛,带着魅惑的磁性,而双手未停,已是灵活地剥去了两层衣物,只露出单薄得什么也遮不住的寝衣来。 经过孕育洗礼的躯体。圆圆润润,只是随意的姿势,亦流露无限春色。尽收眼底。 一个双眼迷离。一个眸染深沉。 某人倒还真是如保证的那般,只是摸摸,就是流连的工夫长了一点,摸摸的地方多了一些而已…… 薄汗轻透,娇喘微微。 姜凤在自己控制不住之前,伸出手在某人腰间拧了一记。 “还不停手。老,本夫人要睡了!” 姜凤心下不由得暴汗,这还只是前奏,自己就差点要投降阵亡了,若是来真的。老纸岂不是要吃不消啊吃不消? 话说,某人的功力。也日渐高深啊! 明明真正办事的次数,也因姜凤生小林超的缘故,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啊。 某人意犹未尽地翻身向天,平复着呼吸。 还有两个多月啊…… 姜凤听着某人的喘息,想到方才感觉到的火热,不由坏心眼地有些兴灾乐祸。 该!让某大爷乱玩火,现下可不得自己挺着。 不过听着听着,那喘息却是很快转成均匀的呼吸声。 姜凤不由好奇地凑过去一看。 林静航双睫紧闭,抿着唇角微微向上弯起,额头上还有些细小的汗珠,却是已经沉入了梦乡。 好一个睡美男啊。 想来也是这两天夜里忧着小家伙的病,都没有好好的睡上一觉吧。 困成这样,还色心不改,真是让人无语啊! 姜凤支起身子,左看看睡美男,右看看萌宝宝,心中阵阵柔软。 于是俯下头来,在两人额上,各轻轻亲了一记,这才躺下身子,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姜凤正睡得香,忽然觉得自己被半拖半抱着,胸前微凉,接着就挨上了一片温热,被含住了使劲吮吸,半昏睡状态下的姜凤只当是某人半夜作怪,抬起手来就一巴掌拍了下去。 只听啪的清脆一声,在寂静夜里格外地清晰。 姜凤此时才清醒过来,睁大了两眼,却见胸前的是林小超小宝贝,而挨了巴掌的是林小超她爹…… 啊呀,这一个月来,从来没有半夜给孩子喂奶的某凤,因为没养成习惯,所以就闹乌龙了。 林小超本来好不容易吃到了亲娘香香的饭食,却被突然的声响吓到,小嘴一咧就要开哭。 林静航赶紧轻轻拍哄着林小超,“囡囡乖,这个不是打你的,囡囡接着吃……” 林小超听着自家爹爹那低柔动听的声音,眉头轻舒,小嘴本来咧开了要大哭,生生地给转成了无声的笑,转回头去继续吃奶重任,只那晶晶亮的小桃花眼,却还溜溜地瞧着抱着自己的亲老爹。 这样有精神,而且小脸也没有红通通的,看来是没有再发烧啊! 欣慰中的姜凤却忍不住地有点妒嫉林静航了。 呃,某囡囡要不要这么依恋亲爹的啊! 肿么就没有这般看着老纸这个亲娘啊? 你可是老娘辛辛苦苦生出来的啊! 纠结中的姜凤,也伸出一手来托住了小家伙的屁股,偷偷瞥了林静航一眼,心虚地问了句。 “静航,你怎么不叫醒我?方才可是打到了哪里?” 想想也有些脸红呢。娃就睡在自己身边,有动静了居然醒来的不是自己啊囧! 不过。也说明了,某人的确是浣花国好奶爹呀! 林静航那双桃花眼微微一闪,眼尾微挑着瞥了眼姜凤,薄唇轻抿,低声道,“原本以为喂奶的时候可以不用吵醒夫人呢?倒是我想差了……” 一边说着,一边腾出只手来,轻轻抚着自己的下巴。眼神盈盈如诉,无声地指控着某人急躁的不良行为? 姜凤再一次地脸红了,哎,老纸发誓,下回打人前一定要先看看清楚……不然打到某人事小,万一打中了宝贝囡囡呢? 姜凤弱弱地回了句,“呃,喂奶哪里能不醒呢……” 那个地方最是娇惯敏感啊,也只有某些没亲身喂过娃的男人。才会这么天真想当然吧…… “可打疼了么?” “这个自然,夫人梦中的手劲亦是有力,幸好被我拦下来。不然若打到囡囡。这一夜可都莫想睡了。” 囡囡是个乖宝宝,但也是惹不得的乖宝宝,恼起来能哭得上整整一个时辰,幸好这种时候不多就是了。 “对不起,静航……要不我帮你吹吹?” 姜凤听了赶紧道歉。 看着某人那一脸委屈,这才有了后面那半句。本不过是开玩笑的,却听某人应声道,“也好。” 下颌向着姜凤微微一扬,桃花眼半眯着,淡色的唇角向两边抿起。 这微微傲娇又等待抚慰的小模样是肿么回事? 姜凤囧囧有神地凑了过去。抬起头,果然朝着那光洁中微带青色胡茬的下巴上吹了两口气。 林静航却是有意向前挪移了半寸。让姜凤的嘴唇正好吻上他的下巴。 看到姜凤瞪大的眼睛,某大爷却是笑得如同偷到鱼儿的猫一般。 姜凤此时也恶作剧心大起,便微微转了角度,却是如同给猫顺毛一般沿着某人的下巴缓缓向下。某人也真的跟被撸得服帖的喵星人一般,扬起了下巴,桃花眼越发眯得厉害,只差在鼻子里哼出美妙的小呼噜了。 姜凤却是在那修长的脖颈上张开大嘴,做出吸血鬼的架势来狠狠地咬了下去! 当然,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了,咬的面积虽大,但力道却是…… 反正身为猎物的某人,不但一点也没被吓到,反是不痛不痒地,桃花眼内更是幽深。 姜凤赶紧坐直了身子,专心致志地给娃喂奶,俨然一副浣花国好亲妈的架势。 虽然垂眸瞧着自家宝贝,却能感到两道视线波,灼灼地照射在自己身上。 林小超吃饱了饭,大约是今天夜里很不一般,居然是自家亲娘给喂,咆饱了后就躺在娘亲的怀里,四肢在空中乱扑腾,小小桃花眼一会瞧瞧姜凤,一会看看林静航,忙活得不亦乐乎。 哪里还能看出两天前那烧得难受的病娃娃模样? 姜凤与林静航对视一眼,都是心下宽慰。 “给我来抱着吧。” 林静航从姜凤手里接过林小超,林小超对于被亲爹抱走毫无意见,甚至还咧开小嘴笑了好几下。 这个小机灵鬼! 姜凤平躺回去,一手支着头,侧身瞧着这两父女。 林静航光滑如玉的胸膛前横抱着肉乎乎的奶娃娃。 小娃娃手舞足蹈地,有时摸到了那如丝般光滑的肌肤,也不知是否巧合,恰到好处地滴下了两滴口水,甚至在感觉到跟先前吮吸的粮食有点像的茱萸时,便啊呜一口,咬了上去。 然后林静航脸上的表情,就十分精彩了。 那一脸瞪大眼眸,剑眉微蹙,不堪承受的惊吓模样,看得姜凤格格直笑,一手捶床。 “静航可莫要抱开囡囡哦,囡囡那小脾气……” 姜凤冲着某人挤眉弄眼,来个‘你懂得’的表情。 某小超的小脾气不是当她专注在某事上头时,是绝不能被打断的,不然就来个魔音穿脑,嚎哭神功。 林静航,“……” 姜凤把欢乐的笑声压在心底。 呜哈哈哈……这下看某人还说不说得出喂奶可以不醒论啊……      178 家事国事天下事 清晨,姜凤睁开眼睛,见自己身边两个位置都空了。 姜凤不由得挠挠头,唉,老纸一定是昨天笑得太累,所以才没醒的。 一定不是因为自己天性懒惰的原由…… 姜凤换上衣物,坐在梳妆台前梳着一头乌发。 林静航抱着林小超走了进来,这父女俩个都换了身新的衣服,林小超被竖着抱着,两只小眼睛瞪得溜圆,小拳头攥着,进屋来看到姜凤,小身子一纵一纵地,那模样,仿佛好几个月会认人的娃娃一般。 “今天小囡囡可真精神,想来是好利索了。” 姜凤笑着起身,摸摸林小超肉乎乎的小拳头。 林静航面色比前两天好了不少,春风拂面,唇含微笑。 虽然昨夜里也没有怎么睡好,但宝贝女儿全好了,而且昨夜里还喝到点肉汤,自然心情舒畅。 “是啊,以后我跟囡囡就要在夫人这里长住了。” 啊哈哈,这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某大爷用不用笑得跟偷到了腥的猫一样啊! 不过看在他辛苦带孩子的份上,咱也就不计较了。 姜凤捏着林小超的小手,道,“那两个奶娘呢?” 经过昨夜,林小超这生龙活虎的劲头,自然能推断出定然是那两个奶娘的奶水有问题了。 也许是她们吃多了花生上火了也说不定。 “今天一早放走了。” 虽然说几乎可以肯定是那两个的缘故,但只凭一包花生什么的,自然无法给她们定罪,也只能放回去了。 那二人哪里舍得放弃林家这般优越的差事,在管家面前又哭又求了半天,无果,这才走了。 不过,管家自然会安排人暗中盯着这两家人的。 林家虽然良善名声在外,但也绝不是任人欺上门的。 姜凤心中暗自发寒,如果真的是有人在暗中算计。林小超这才一个月啊。等她将来成年还有好多年呢,这岂不是防不胜防? 唉,当个太有钱的土豪也不易啊。 “娘亲,大爹爹,妹妹好了么?” 小越越小脸红扑扑的,脑门上还顶着汗珠,一身精干的短打扮,袖口裤脚都绑着,腰间还系着条松花绿的汗巾子,像个小武生一般。 这定是才跟着二爹爹练拳回来啊。 林静航把小林超举到越越面前。让小兄妹两个面对着面,“妹妹已是好了。囡囡。瞧这是哥哥。” 许是婴儿天生的就喜欢小孩子,林小超瞪着两只小桃花眼,小嘴咧开了。 “呵呵,妹妹冲着我笑呢。” 姜凤取了自己的帕子,给喜得眉开眼笑的越越擦擦脸,“你二爹爹呢?” “二爹爹在饭厅呢。” 自从姜凤怀上老二,这几人就都住到了一个院子里。基本上越越就是碧泉在带着,而每日的早晚饭都在一道吃,只是姜凤做月子这些天,才变成了他们爷三个一道。 姜凤把林静航和越越都赶去吃早饭,做月子真是够无聊的,连门都不好出。 可是让她不顾禁忌出去吧,她还真怕落下什么毛病,日后想治好,还得等生老三才能养回来…… 她可再也不想生了啊。 反正。碧泉对有自己亲生的娃似乎也不怎么在意的样子,跟越越也像亲父子似的,正好两个老公,一人看一个,足够了。 姜凤窝在自己卧房里用过早饭。 林小超就躺在床上,自得其乐地蹬着胳膊腿儿,一会儿把小拳头放在嘴里啃,一会又来个高难度动作,抱着脚丫子啃,不哭不闹得,倒是省心的很。 姜凤坐在床上,琢磨着要做点什么。 昨夜虽然也给娃喂奶了,不过,繁琐的事都是林大爷做的,她只管当奶牛就好,所以睡眠还是充足的,现下一点也不困。 进来伺候的张嬷嬷见她无聊,便道,“要不让望月在外间给夫人念话本听听?” 这月子里的人不能劳神,什么写写画画或是自己看书的事是不能做的,倒是听听八卦和坊间故事什么无妨。 姜凤一手托腮,另一手伸了个指头,轻点着身侧娃娃的小肉掌,目光微转。 “也好,先叫望月进来吧。” 望月身为小厮,平时自然没得吩咐,是不得擅自进姜凤的卧室的,就是进来了,也只好在外间待着回话。 原先姜凤还不算太在意这些,不过,自从林大爷和碧泉都搬到这院里来住之后,这些小厮们就格外地守规矩了。 望月进得屋来,垂手敛眉,不敢多瞧多看。 上回松风不过是多瞧了孕中的夫人两眼,就被大爷发作了一通,如今都是躲着夫人走,自己可是身在夫人身边常伺候的,要是惹了大爷的眼,那可就糟糕了。就算夫人发话,也未必保得住自己啊。 张嬷嬷才说让望月给夫人念话本,“捡那新鲜有趣的,给夫人念念,我老婆子在旁边,也能沾个光。” 望月回了声是,就去书房拿话本,心里却是暗暗叫苦。 这要是收拾屋子,洗衣整理什么的活计也就罢了,这念话本可是在夫人跟前露脸的,而且如今坊间的话本,多是香艳无比的才女佳人月下花间的故事……这要是被大爷瞧见,可不得恨上自己?这些日子可是白装鹌鹑了。 幸好姜凤微笑道,“呃,也不用话本的故事,望月这些天可还去茶馆听书么,就讲讲在茶馆里听来的闲话轶事罢。” 因姜凤怀了孕后不好出门,就常遣了望月到茶馆里听听说书先生讲的最新故事和茶馆里闲人说的八卦。 后头姜凤快临产了也就没顾上接着听。 屈指算算,这可不是拉下了好几个月的八卦没听了。 望月一下子如蒙大赦,挺了挺腰板,精神百倍地道,“夫人,这些日子外头有好些有意思的事儿呢……” 先讲了个栖凤城里某员外家里三个上年纪的老侧夫打架,从而牵扯到子女分家互揭创疤等一系列狗血搞笑的事来,听得张嬷嬷和姜凤两人咋舌不已。 “这也就是那没规矩的人家,若是那讲究的家里,这样的老男人,准得休出家门去,还由着他们搅和?” 张嬷嬷撇了撇嘴,不客气地评论着。 姜凤微微而笑。 心想,老纸才不过娶了两个夫郎,就无论从灵魂到肉身,都已有力不从心之感。 那些个娶好几个夫郎和小侍的女汉纸们,可不知道是怎么才能搞定那么多男人的? 瞧,一旦搞不定的,就像这故事里的那家人般,家宅不宁,鸡飞狗跳,还被全城的人嘲笑啊。 “还有没有旁的新鲜事?不要浣花城里的。” 听了夫人这般的要求,望月歪头想了片刻,恍然道,“啊,是了,有一件大事,都过了一个多月了,夫人定是还不晓得哩。” 姜凤笑道,“还不快说说看。” 一边听着,一边慵懒地靠在床头,瞧着自家娃娃。 虽然望月方才说的故事狗血淋漓,是极好的八卦题材,但听不懂的小娃娃只当成了催眠的背景,玩了一会儿,小手小脚都渐渐地放下不动了,长长的眼睫毛覆在眼下,浓密的两排,好像小扇子一样,而那粉嫩的小脸上的肌肤,吹口气都会弄伤似的。 所以姜凤这个当亲娘的总是管住自己不时犯痒的手,坚决不去戳宝贝的小脸,而改成用两只手指肚轻捏她的小手小脚。 林小超这般漂亮过火的长相,简直都不像是自己能生出来的啊! “……那北蛮人才在铜仁关吃了败仗,却是记吃不记打的,只听说安西城里来了贵人,还当是有肥羊可以抢,也不打听清楚了那来的是谁,就发兵来犯。” “做先锋的北蛮将军是个凶悍暴戾的,据说身强体壮膀大腰圆,个头足有八尺,那胳膊比常人的大腿还要粗,力气强横,能一拳打死奔马,性情残忍好杀,那抓到了俘虏就以虐杀人当乐子耍……而安西城里虽然有不少武将,却是罕有匹敌的,而那刘将军却是年事已高,也不是他的对手……” “咦,不对呀,那刘将军可是英大将军手下三将之一,当年也在浣花国赫赫有名头的,怎么会敌不过一个没啥名头的北蛮子?再说当年就听说刘将军也不过比英大将军年长个几岁,如今算下来,年纪还不到五十,怎么就说的上年事已高了?” 张嬷嬷听得仔细,毫不留情地指出了这传闻的破绽。 望月赧然笑笑,“呵呵,我在茶馆里就是听人这么说的。” 年纪不到五十,还不算年事已高么? 唉,算了,跟上了年纪的老嬷嬷讨论年事已高这种事,肯定是朝枪口上撞哇。 姜凤倒是听得认真,“那刘将军既然不敌,又该如何呢?”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家见白头啊! “北蛮人以游牧为生,自然他们的战马也比我浣花的厉害,他们进犯我浣花国,常常是来去如风,抢了东西杀了人放把火就跑,一般寻常的军队,都拿他们没办法,当然了,苦水关精兵强将,给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去的,也就是因安西城的驻军少些,而且也不知道北蛮人是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刘将军卧病在床,这才悍然来犯。起初只是在安西城周边的几个村子里抢掠烧杀,后来见屡屡得手,竟然集了八千人马,将安西城给围了起来……” 179 居安思危夜间谈 “果然是那位平乐郡王么?” 听罢了望月绘声绘色地讲述英平乐如何智计百出,英勇过人地将来势汹汹的北蛮军队击退,姜凤愣了半晌,心里转了几转,才不死心地又向望月确认。 “可不正是平乐郡王,现如今二皇女的侧夫,可是正经上了皇家玉碟的侧君哩。果然是虎母无犬子,不愧是英将军的亲儿子啊!” 望月不知这英平乐的真正身世,更不知道自家女主人的心结所在,犹自傻乎乎地给英平乐唱着赞歌。 姜凤扯了扯嘴角,挥了挥手,“嗯,今天这新鲜事讲得不错,你这几天下午再去茶馆多听听,明日再接着说。” 望月退下后,张嬷嬷瞧着姜凤有点没精打彩,度着她是倦了,且小小姐也正睡得香,便也告辞出去,就在门外头听着吩咐。 姜凤双手枕着头,想到方才听望月所说,英平乐在安西城打败了北蛮军队,一时风光无限。 这是在跟那传说中的金甲小将打擂台么? 那头金甲小将才灭了一支北蛮军,这头英平乐就也来这么一手,虽然安西城跟苦水关离着几百里,而驻守安西城的刘将军名气上不如苦水关的韩将军,但毕竟也是英将军手下三将之一,应该是英飞宇的铁杆嫡系。 还记得当时狄世英曾经说过,英将军的旧部虽然没有实证,但对这英平乐父子却是不怎么买帐的,怎么如今那刘将军却是听任英平乐在安西城指挥调派? 而且英平乐这一出,明显还是在打金甲军的主意啊! 姜凤想得一会儿皱眉,一会咬牙,单手化成五爪,在那流光柔软的丝缎床单上磨着指甲。 那刘将军是脑子里进了水么?怎么会相信英平乐呢? 而那北蛮军也凑趣。居然是在英平乐刚好到了安西城的时候过来作乱。 可不是牺牲了自己,成全了英平乐的威名? 该不会北蛮军是英平乐请来的群众演员吧? 还真有可能啊…… 按说北蛮人和英家仇深似海,如果换成正宗的英家后人,自然不会跟北蛮人勾搭,但如果换成假冒的平乐郡王么,那可就说不定了。 而且越是皇室贵族。行事就越龌龊无耻,这不早就被历史证明了的么? 而那刘将军会向英平乐妥协,也不算是说不通的。 毕竟金甲军还没有扯旗造反,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英平乐带着圣旨过去。本身是二皇女宠爱的侧君,而二皇女又是最有希望成为皇太女的皇女,那刘将军审时度事,看在未来储君的份上,投靠过去。也在意想之中。 那这样的话,西北面的金甲军,内部岂不是要分裂? 而这分裂,怕只是一个开始,此后的苦水关,也定会成英平乐背后的二皇子下一个目标。 狄世英那边…… 想到此处,姜凤就有些纠结,手下的床单快被她揪出一个洞来。 却听外头嬷嬷的声音传来,“夫人,可是小小姐醒了么?” 姜凤这才省过神来。果然见身侧的小家伙,眯着眼,小肉身子却是扭来扭去的,哼哧哼哧的不安分。 不是拉尿了,就是饿了。 姜凤应了一声,张嬷嬷便进来帮着给林小超检查了一回,换好了新尿片,又打了水来,给林小超洗了小屁屁,林小超此时已是全醒了。瞪着两只眼睛,小眉头微拧,一副不大情愿的模样。 养一个小婴儿是有多费劲儿,姜凤早在当初养姜小越的时候就已经体会过了。 感觉上一回喂奶才过,很快的又要开始新一轮了。 难怪从前听说,好多产妇都会得忧郁症什么的呢。 自己这还是身边有两个老公陪着,还有嬷嬷小厮等人做活,而平时照看的活计都是归了林静航,即使这样,还是难免觉得有些憋闷呢。 不过看到怀里小包子那全然信任依恋乖乖进食的神态,这憋闷又会减少下去许多。 这时再一想方才自己的纠结,倒是有些好笑。 狄世英如果真的到了苦水关,那可是他亲娘从前的大本营,他自己的武功又高,身边还有不少忠心护主的属下…… 想到那个不分青红皂白的黑面岩叔,姜凤就有些无语。 自己在这里纠结,也许在狄世英那里,根本就不成问题吧? 也许他们还可以趁着英平乐到西北边城之机一报前仇呢。 反而倒是自己怀里的这个小团子,因为身为林家唯一的第三代继承人,而林家又拒绝在二三皇女中选一个站队,不肯把林家的家财贡献出来让她们去争夺皇位,肯定是恨林家不识抬举什么的。 如果那奶娘之事真是有人幕后主使,这一次虽未成,将来说不得还会使出什么阴招来呢。 三皇女好象在浣花国名头不算大,据说是个礼贤下士,温文尔雅的。 那二皇女却高调许多,娶了英平乐似乎实力又大涨,而英平乐再把金甲军拿到手里,二皇女就可谓有了最厉害的底牌…… 将来若是真即了位,再想起林家不识抬举的旧帐来,林家岂非要大祸临头? 姜凤这么一想,心中危机感十足。 那些富可敌国的大商家最后却是家破人亡的那还不是多了去了。 就算眼下女皇身子骨还能撑个十来年,可到十年后该肿么办? 那个时候林小超也才是个十岁的小娃子啊。 林小超吃饱喝足,舒适地躺在亲娘香香软软的怀抱里,半眯了眼,很是活泼地给亲娘表演着她的拿手绝活,吐泡泡,一点也感受不到亲娘的内心忧愁。 到了夜里,仍是同前一夜那般两个大的带着个小的。 “别闹!” 姜凤把伸进自己寝衣作乱的手掌捉出来拍掉。 林静航一手支着头,眉稍微挑,“夫人这是怎么了?” 瞧着眉目间有些郁色,昨夜自己那样,夫人可不似今天这般啊。 嗯,说起来这一天自己都在外头,倒是没有照看宝贝女儿,夫人可是因为这个? 姜凤也不答话,幽幽地叹了口气。 林静航更是纳闷,凑了过去,盯着姜凤的眼睛看。 “夫人?” 姜凤原本觉得林府是林家人的,自己算是局外人。 所以自她住进林府以来,对林府的一切事务抱着不闻不问的态度,除非是找上自己明确地说要让自己出力,比如说给书坊画那孩子童画册之类。 她这般小心,一是本就没那心思,二是生怕让林家人误会自己是看上了林家的财富或是想夺权之类的。 可如今想到林家的前途可是跟自家的宝贝女儿息息相关的,姜凤就算是再不乐意多嘴,也想要问个究竟在哪里了。 “静航,我今天听说了件事,平乐郡王在安西城也打了一扬大胜仗。” 林静航眼光一闪,“嗯?平乐郡王打了胜仗,为何夫人要有不悦?” 话说他林家在浣花各地开遍商铺,这情报消息自然也是最为灵通的。 要让一个女子进林家做上门妻主,又如何能不把这女子的来历查个清楚?何况姜凤也未改名姓籍贯? 话说这女人,虽然听着不过是个小山村里带着孩子的村妇,那情史还真是丰富。 什么嫌贫爱富的一枝柳就不用说了。 还有什么邻县的猎户俊少年,甚至跟那位风流之名满京城的平乐小郡王也有那么段不得不说的瓜葛…… 当时林静航得知这些,心中半点不在意,只想着连碧泉都浑不在乎了,这些陈年旧事有什么可纠结的。 可如今回想起来,那心里就满不是滋味。 更不用说从姜凤嘴里听到那个什么平乐小郡王了。 怎么哪里都有他啊? 当年在京城,渣女姚慈心还在天天上门求原谅,却突然间绝了踪迹,后来才知道是被英平乐收为袍下之臣了。 就算林静航那时并没有想跟姚慈心复合的念头,这突然间的转变,更显得姚慈心原本并无半点真心,京城风流小郡王勾勾手指就把她给迷了魂,很是折林家大公子的面子。 如今这位阴魂不散的,居然从姜凤嘴里听到了他的名字! 林静航不由得落了脸,话里也不由得有些酸溜溜的。 姜凤却是没有察觉,只叹道,“这英平乐人在安西城,又打了胜仗,只怕接下来的就是朝廷封赏,这安西城的金甲军怕是要活入英平乐之手,而英平乐心思深沉,怕是要以安西城为楔子,想将所有西北的金甲军都收入囊中,我担心的就是万一,真的给他事成了,二皇女还不是如虎添翼,上位有望?如果二皇女上了位,算起林家不支持她的旧帐来,林家可怎么好?” 目光放在摊开小手小脚睡得好不安逸的小肉团身上,想到前日她发烧哇哇大哭的模样,就忍不住心疼万分。 “这件事,你和母亲可谋算过么?” 林夫人年纪一大把,也是在商场几十年搏出来的,姜凤不信自己能想到的事,林夫人想不到。 林静航目光微闪,却微挑了眉稍,淡淡道,“夫人可是害怕将来会被林府连累?夫人只管放心,若是真到了那一天,我定会先安排好夫人二弟和碧泉先离开林府的。” 180 云开日出好如初 这话说的姜凤听起来怎么觉得不是味儿啊。 姜凤沉声道,“难道我就是个在危难时刻要撇下夫郎女儿自己逃生的么?” 这家伙,不肯说实话也就罢了,何必说这些有的没的呢。 林静航目光闪动,却涩声道,“当初成亲时,我与夫人约定,夫人只要生下孩子就可以自由……” 姜凤初听一愣,这一年里朝夕相对,时不时地看美人迷了魂,花了眼。 那什么约定,自己老早就忘记了,这林大爷倒是记得牢! 姜凤不由怒了,“哦,合着老娘孩子生完了,林大爷倒是看我不顺眼了,要赶人是吧?” 林静航脸色也沉郁下来,“夫人岂不是强词夺理?当初可是夫人信誓旦旦地要带着碧泉远走高飞的。” 姜凤一口气憋在了肺管里,心里只窝火。 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自己还在那百爪挠心地替林家发愁,合着全都是冒傻气了! 林小越才出生,自己这个当亲娘的就要丢过墙了是吧? 姜凤呼地坐了起来。 林静航双眸睁大地盯着姜凤,声音里有些不知所措的慌张,“你,你做什么?” 姜凤一时冲动,差点就要说出连夜离开这样的话来,可是瞥了眼睡得正香的小团子,只得忍着道,“我到里头去睡,等囡囡过了六个月,我就搬出去住。” 半岁之前,小囡囡还要吃母乳,等半岁之后,可以渐渐添辅食了,自己就干脆搬走好了。反正当初也是这么约定的。 姜凤看了眼自己这千工床,大得跟房子一样,自己睡到里侧,离得某大爷至少有三四米远,便裹着被子气呼呼地走到内侧坐下。 “以后夜里囡囡我来看,用不着林大爷再过来。林大爷白日里看着就好。” 虽然说前一夜,是个比较美好的记忆,可是反正日后要分开的,又何必还要同床共枕,将来夹缠不清? 姜凤说完了这句就躺下身子,把脸扭到了一边。却是面对着墙壁。 姜凤的话虽然不过两句,但其中的含义可是十分明显。 这是要先分床,再分居啊! 林静航起先一边听着,眸光渐渐黯淡,扯了扯唇角苦笑一声。也起身坐了起来。 姜凤这般明显的嫌弃,难道他还看不出来么? “既是这样,那我今夜就到榻上去。” 林静航说完这句话,见姜凤面朝着里,恍若未觉,不由得心中气苦。 披了件衣物就到外间的榻上去躺着,这湘妃榻上自然也有铺陈寝具,可人躺在上头,只觉得被冷衾寒,份外孤清。而某人说过的话言犹在耳,小囡囡半岁的时候就要搬走么? 那就是还有五个月了? 林静航躺在床上,却不像昨夜那般,后头几乎是沾枕就着。 辗转反侧间,心里乱成一团。 等听到里屋有动静时,林静航这一个多月来已是形成了条件反射,呼地就从床上坐起。 里间的姜凤几乎是一感觉到小包子在蠕动就有立即清醒过来。 在说了要跟老公分居之后的夜里,哪个女人还能睡得安稳啊? 何况待分居的对象又不是那种只会家暴和吃喝嫖赌的男人? 还是个养眼居家带孩子会挣钱的…… 自然更睡不着了啊混蛋…… 虽然躺得板板正正一动未动装做熟睡的样子,但屋里任何一点响动都能听在耳中。 所以林小超发出一点动静,姜凤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娃抱了起来。 因为要照看娃娃,屋内墙壁上,点着一支长明不熄的烛火,拿琉璃灯罩了,光线微弱而柔和。 某小娃睡意朦胧,只是因为小身体上的不大舒服,这才左右扭动,好像一只胖胖的毛虫宝宝,小眼睛也睁大了点,无辜可爱地瞧着自家娘亲。 姜凤探手在小包子的小屁屁上,打开了一点尿片,这个活计她好多年没做过了,此时倒有些生疏。 果然是…… 虽然自家的娃娃不会觉得很臭,但姜凤还是屏了呼吸,另一手去寻摸着备用的尿片。 呃…… 杯具了。 因为姜凤多年没做过,这业务生疏的缘故,她根本就没注意某大爷是把这些东西放在了哪里啊。 东摸西寻,左顾右盼,一时麻了爪。 某小娃有些不耐烦地吭哧出声以示抗议。 却见纱帐被人自外揭起,林静航已是快步冲了进来,一手自床头某处格子里取了新尿片。另一手已是接手过来,三下五除二,就利索地给小包子收拾妥当。那略有臭气的用过旧物自然也被林静航扔到了床底某处。 林静航做这些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否还在生着姜凤的气,一言不发的。 不过小包子的拉撒问题解决了,这还有吃喝呢。 俗话说的好,有奶便是娘,没奶那是爹。 林大爷他就是再通天的能干,他也不像某些耽耽文里,还有那个喂奶的功能。 小包子身上舒爽了,自己就睁着一对小小的桃花眼,望着亲爹,乖乖地等着给自己喂食。 林静航双手捧着小包子,交到姜凤的怀里。 姜凤也恼了。 哼,不跟老纸说话了这是。 冷战就冷战! 姜凤接了小包子,撩开寝衣给小包子喂奶,小包子哪里知道爹妈之家的波涛暗涌,夜里还能吃到亲娘的乳汁,自然是十分欢乐,一头吃,一头小手小脚也不闲着,那小胖脚丫子甚至伸到了姜凤的胸前献宝。 因为跟林静航冷战而带来的坏心情也被自家乖女的耍宝行为给逗得乐了。 姜凤捏捏那肉乎乎的小脚丫,冲着小包子笑道,“小机灵!” 这一笑不打紧,却瞧见林静航也眼瞧着这边。面上也露出一抹笑,只是多了几分寂寥的意味。 姜凤此时前胸坦露的,且自认跟林静航正处于冷战期,便背转过身去。 只是后背似乎还能感到那投射过来的视线。 渐渐的怀里小包子眼睫微垂,有一下没一下的吮吸,看来这是吃饱犯困了。 姜凤把小包子放到了身侧。而此时帐中那林静航原来坐的位置已是空了。 姜凤自己也躺下,把被子蒙到了头上,只觉得鼻子酸涩,心里好像有块儿铅在那儿坠着。 恍恍惚惚地好象是睡着了。 却隐约里自己走在大街之上,怀里还抱着个小包子。 一阵寒风吹过来,但觉得自己衣衫褴褛。披头散发,只能尽力护着怀里小包子给他温暖。 正茫然四顾之时,却瞧见一双男女,锦衣玉带,并肩自街角说笑而来。 模样却是相识。可不正是林静航与姚慈心。 姜凤与他们走个当面,那二人华贵矜持以极,并不拿正眼瞧姜凤。 姜凤呆呆地看着林静航的如玉面容,心痛万分。 好个林静航,这才分居几天就跟旧情人勾搭上了! 而且走个对头,都是相见若不识,果然是拿老纸当生育工具吧? 诶?也不对,怀里的包子不就是林小超么? 姜凤呆愣了半晌,更是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某人连亲女儿也不要了。果然是太无耻无情…… 只听得自那冷艳高贵的女子嘴里吐出一声轻笑,下巴微扬,指向自己道,“阿航,你瞧这个丑妇也被你给迷住了呢……” 林静航瞥了姜凤一眼,却是极快地移开视线,淡淡道,“我不认识她。” 这一对贵公子贵小姐,手挽着手,好不恩爱地从姜凤身前走过。 姜凤抱着小包子喃喃自语。“小包子啊小包子,幸好咱们还有你二爹爹呢,咱找二爹爹去……” 方要迈步,却听身后马蹄声响,一骑黑衣黑马,自长街尽头疾驰而来,气势汹汹,马蹄上下翻飞,直露出如碗口般大小的铁掌。 忽然斜刺里姜凤被人一推,身子就滚落在街心中央,那奔马来势未停,直冲过来。 而马上骑士,越来越近,居然也是熟人! 英平乐的目光望见了姜凤,露出了阴沉狰狞的一抹笑意。 姜凤欲躲已迟,马蹄毫不留情地朝她胸口踏过来…… 姜凤发出一声惊惶失措的惨叫! “夫人夫人!” 姜凤睁开眼,耳边的声音低沉悦耳,听起来带着毫不掩饰的焦急和关心,而另一只耳朵,听到的却是婴儿哇哇的哭声。 姜凤眨了眨眼,感觉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微微摇晃。 某人那张脸,几乎是睁眼可见,离得只有两指宽的距离。 姜凤愣怔了片刻,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好乱啊,大半夜的,怎么还有婴儿的哭声? 呃,不对,婴儿哭? 姜凤这才完全清醒了过来,从林静航怀里挣扎着要去看自家的小包子。 林静航已是先一步地把小包子抱了起来,放在怀里哄拍。 “囡囡这是怎么了?” 姜凤把手放在小包子的额头上感觉温度,还以为小包子又发烧了。不过感觉还是满正常的呀? 林静航望了姜凤一眼,无奈地道,“夫人可是做了恶梦?忽然一声尖叫,把囡囡也给惊醒了。” 怀里的小包子还配合地抽泣着,控诉着美梦被无良老娘惊醒的委屈。 姜凤大囧。 “呃,我叫出声来了么?” 还以为只是在梦里惨叫呢。 林静航冲着姜凤点点头,手上哄拍的动作却是不停。 小包子直哭了有小半个时辰,才累得睡着了。 姜凤这个内疚啊。 靠在床头,鼻子酸酸的,眼睛也涩涩的,差点自己都要学着闺女大哭了。 林静航把小包子放好。 姜凤一直眼帘低垂,此时却感到林静航在看着自己。 忽想起梦里林静航那装做路人的清高范儿,不由得抬起眼来,果然与林静航视线相对,姜凤便气鼓鼓地白了林静航一眼。 只不过因她先前一直在内疚,这一眼气势就十分不足,反倒有些含嗔带怨的味道。 林静航目光微动,不声不响地在姜凤身侧躺了下来。 “你怎么不到榻上去睡?” 姜凤才不会承认林静航这个动作,让她莫名地心里好受了许多呢。 “怕夫人再做恶梦!” 林静航一边说着,一边将姜凤的身子搂在了怀里,感到怀中的柔软温热,某人真有种失而复得的满足感。 姜凤推了他一把,没推动,“有你在才做恶梦!” 想到梦里这厮和姚慈心在一起,姜凤就酸溜溜的。 林静航将姜凤搂得更紧了些,却是不信道,“有我在,阳气十足,外邪不侵,肯定什么怪梦都没有了。” 姜凤那梗在心里的铅快好像化开去一些,那挣动的身子也渐渐软了下来。 这个怀抱,一想到以后有可能不属于自己,现下的感受就那般的奇异,好象多呆一刻,就少去一刻…… “夫人,我不要你走。” 林静航说话的时候,又用力地搂紧,生怕听到拒绝的话。 他今夜里先前说那些,此时回想起来,就和中了邪一般。 说的全是反话。 181 展颜一笑定终生 林静航这句话一出,姜凤心里那些阴郁沉闷,就好像被大风瞬间吹了个一干二净,原本幽幽颓丧的眼神,也猛地有了神采。 “那里是我要走,不是你先提起的么?” 姜凤在林静航怀里嗔怪道,不过那语气却是软绵绵的带着鼻音。 林静航吁了口气,抚着姜凤披在肩头的秀发,道“当初是谁信誓旦旦地要得回〖自〗由之身的?” 姜凤也伸了手臂搂住某人的腰身,好像是巴住了心爱的玩具一般。 “当初我跟你还不熟悉,只是觉得这婚事太突然了,而且……” 老纸当初可是打算一生一世一双人来着啊…… 当然了,现如今回想起来,竟然都恍如梦境。 人还是当初的人,而心境,却是变化了许多。 “而且当初你只想娶碧泉一个是吧?” 林静航的话虽然淡然,却带着隐隐的酸意。 姜凤聪明地呵呵傻笑一声。 唉,齐人之福哪里是那么好享的啊? “夫人现下心中,最喜欢的是我,还是碧泉?” 某人却是不容姜凤呵呵过去,反是双手捧起姜凤的脸,视线相对,认真地问道。 啊? 姜凤唇角微抽,只觉得自己有点水深火热。 “呃,那个,我,都喜欢不行么?” 好吧,姜凤自己也承认,这话说得好没底气。 不过一年来,两个老公她的确都喜欢。 就算原来是最先喜欢的碧泉,但不知不觉中,姜凤也把林静航真正看做了自己的老公。 林静航眉稍一挑,倒是不意外会听到这样的回答。 “除了我和碧泉呢?” 姜凤呵呵一笑“除了你们两个,还会有谁。” 话虽说得顺溜,心里却是有点底气不足。 不过想到日后再也不会见到那个人,便坦然了不少。 “那你呢?你最喜欢的是我吗?除了我还有谁?” 姜凤反客为主,趁势抽出手来,也扶住林大爷的肩膀。 墙上的灯光微微跳动了下,昏黄的灯光里,眼前这形容,更显得俊美无比。 果然是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 何况林大爷因为听到这问话时,那骤然飘起的颊边红晕,那半垂半张在空气中颤动的长睫,那微微翕动的薄薄双唇,好像是突然被戳中了心事的无措眼神。 “自然是……哼……” 林静航转了视线,声音里有一点慌张,却是微粗了声音,傲娇道“你是妻主,难道我还会喜欢旁人么?我林家可没有水性杨花的荡夫。” 这世上,因男子不须担负生育之职,一生几十年,除了老迈不堪的时候,大部分时光都是肉身〖自〗由自在,不像女子,就算一辈子只生两个孩子,也要至少受三年苦,更要经过生产的鬼门关,所以从上古之时,就流传下来对男子的约束和戒律,尤以水性杨花为最恶。 水性杨花的荡夫? 姜凤心里默默重复了一句,忽然就觉得很是喜感。 “哦,那就是说,不论是谁,只要是静航的妻主,静航都会遵守三从四德,打从心里喜欢,从此眼中只有那一个哦……” 姜凤垂下眼皮,轻叹一声,有些落寞地落下双手。 林静航“……”。 虽然听着似乎也对,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样子。 “原来,我只不过是走了大运的路人甲而已啊……” 姜凤把林静航的手扒开,背转过身,双肩微垮,看着就是情绪低迷,强忍悲伤的模样。 林大爷心下顿时慌急,伸手就去拉姜凤,忙忙地剖白心迹。 “不,不是那样的……” “因为是阿凤才……” 如果当初成亲的是那个相亲对象赵小姐,也许也会成亲生子,但绝不会如姜凤这般,一喜一怒,都牵连着自己的心情。 如果是旁人,自己才不会去理会她夜里又跟哪个男人在一起。 才不会患得患失地担心她有一天会远走高飞。 待拉得妻主转身,但见眼波流转,星眸璀璨,唇噙娇笑,哪里是含嗔带怨,分明是情丝绵绵…… “凤……” 乌云尽散,展颜而开。 林静航只觉得胸中满满的都是欢喜。 先前那些不确定的试探,在此时都有了肯定的〖答〗案,当面对的是这样纯然信任欢喜的神情,那些未说出口的,都不过是多余。 姜凤眼前忽而一花,只觉得自己唇间被堵了个正着,微凉而软弹,辗转深入,仿佛是在品尝最美味的佳肴,沉稳而坚定,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这是个不折不扣的,火辣辣的深吻,虽然经验也不算缺失的某凤,只觉得目眩神迷,沉醉其间,两手攀住了某人的劲瘦细腰,无意识地大吃豆腐。 也不知道多了多久,沉浸在烈火激情之下的两个人才舍得分开。 大约是冷战过后的亲密,反而异常火热。 虽然没有动真格的,也差可仿佛,二人并肩而卧,气息都有些不匀。 林静航放开搂着姜凤腰际的手掌,见某人鼻际香汗点点,唇色殷红,可不正是春色满满。 林静航不舍起身穿鞋,给姜凤拿来了帕子,还倒了一杯温热的水。 姜凤眯起眼,小口地喝着水,又擦了擦汗珠。 却见某人又悠悠地向外室而去。 咦,这大半夜也都过去了,还以为某人结束冷战,就睡在了这里呢。 未过片刻,却见林静航又悠悠而来,双手背在身后。 姜凤低声笑问道“藏了什么在背后?” 林静航拉起姜凤的手,唇边含笑“夫人来摸一摸。” 姜凤亦笑着任他将自己的手伸到他身后。 只觉得指尖一凉。 然后便被林静航拿着,在一张纸上按了下去。 姜凤的笑容就是微愕。 “这大半夜的,你,你,哄我按了什么手印?” 这怎么像是被骗按卖身契的节奏啊? 林静航拿出背后的一纸文书。 放在姜凤面前,只见上头大大的三个字,合约书。 内容也不过几行字。 上头写着,立约人姜凤,发誓此生与林静航相伴一生,不离不弃,皇天后土,鉴证此心。 最下头是个鲜红的手印。 呃!老纸无意中就被迫签下了某样了不得的东西啊! 姜凤哭笑不得,伸手要接过来细看,却被林静航一把抢过,吹了吹上头的红印,斯条慢理地折好,转身而去,再回来时自然两手空空,也不知道被他藏到了什么地方。 不过林静航却是心情甚佳地脱鞋上床,卧在了姜凤身侧,一臂自然而然地伸出,将姜凤揽在怀里。 “不公平,你哄着我签了合约,你都没有签。” 姜凤在他胸口上捶了一拳,抱怨道。 “那好啊,夫人明日也写上一份,我定当遵从,绝无二话。” 姜凤用的力道轻轻的,打在身上,跟给他活动筋骨差不多,林静航捉了那只粉拳,在上头亲了一记,带笑而答。 姜凤依在那丝缎般光滑的胸膛上,只觉得甜蜜后的微倦。 “哼,今儿是太晚了,明一早我就写……” 林静航唇角弯起甜美的弧度,一辈子的合约什么的,来多少签多少,全无压力啊…… 这一夜,是个波澜起伏悲喜交替的夜晚。 远在近千里外的安西城内,城中最为华丽夺目的建筑之内,却有人彻夜难眠。 城主府内,正东边的院落内灯火通明,院内数十人都垂手而立,大气不喘。 卧房内,伴随着暴怒的喝骂声,也有哭声渐起。 一位身背着药箱的医者苍惶而出,连滚带爬地奔出了院子。 “女儿啊!你醒醒!你醒醒!” 中年男子跪在床边,两手摇晃着床上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年纪不过十**岁,生得浓眉大眼,看身量也是个高挑壮实的,只是面色僵冷,呼吸停止,显然是刚刚断气。 而中年男子虽然人到中年,又是悲痛欲绝的表情,但也能看出眼眸斜挑,鼻梁挺直,模样俊美,年轻时必是个难得的美少年。 “哭什么哭!要不是你出的那些馊主意,我闺女怎么会被害成这般!” 床边站着的中年女子,亦是浓眉大眼,身板壮实,看模样倒跟床上的年轻女子是同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只不过一个年轻,一个年长罢了,此时怒目圆睁,其中布满了血丝,额角静筋暴跳,脚下一堆碎片,显然悲愤暴怒已极,如同受了伤的野兽一般咆哮怒吼。 见女子发怒,那中年男子哭声不由得略微一停。 却是面显痛悔,双掌收回来,紧握成拳头,在地上拼命地砸,不过几下便血花四溅。 “我,我哪里知道,会这样会这样啊!” 妻主怪自己不该力劝她全力配合平乐郡王,让那平乐郡王掌握了几乎近半的兵力。 可自己当初是安华皇子身边的亲近侍从,安华皇子嫁了英将军,自己也由安华皇子牵线,嫁给英将军身边的得力属下之一刘荣。 虽然这些年,西北这边对安华皇子有异议,可他却不信,当初跟英将军那般恩爱,安华皇子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妻主有二心? 所以每当他听到自家妻主对安华皇子有所怀疑,必是要奋力为旧主争辩个几句。 结果,这些年,那两家,居然都跟自己妻主有所疏远。 当平乐郡王带着圣旨过来时,他是欣喜万分的。 182 安西城中杯洗具 英飞宇帐下三大猛将,当年那都是威震西北,令北蛮人闻风丧胆的人物。 英飞宇封王之后,这三大将也都有了伯爵之位,长年镇守西北,各守一城,如西北的三注定海神针。 就算是英飞宇英年早逝,三大猛将也仍然屹立边关,在西北的地界上,无人敢撄其锋。 只是三大将里却也分着高下。 韩将军守着苦水关,苦水关最为靠近边境,按说应是最为偏僻的,但却是早年英家军的发迹之地,经过这些年的经营,再加上英飞宇的名声,早就已经超越了一个普通关城。 精兵强将,金城铁池,治下百业繁荣,快要变成了西北第一重镇了。 而另一位陆将军,守着苦水关西边的平定城,那平定城位于群山之间,虽无良田,却周围多矿产,这些年明里暗里,也不知道捞去了多少油水,积下了多少家底。 唯有自家的刘荣,虽然从地形上看,安西城,平定城,苦水关三城互为崎角,可以守望相助,但在地势上,还是苦水关东面的安西城离前两城都远些,这些年来,虽然也有些发展,却远比不上前两城。 再加上韩陆两人的态度,眼瞅着自家妻主在那两人跟前,差距越来越明显,说不得再过上几年,就沦为一个寻常小军官了。他身为刘家正夫,心里如何能不急? 正巧圣旨下降,来使还是两人旧主的独子,身为二皇女的侧夫,还很有可能是未来的贵君。 这般金枝玉叶的身份,态度却那般温和谦谦,见了自己两口子,都是以见长辈的礼节相待,而且还带来了那么多丰厚的礼品,那些贡品珍奇,价值何止连城,足见小郡王的拳拳心意。 而且圣旨上,写明了升自家妻主为安西节度使,辖地一百八十里。西北有事,可以全权调度。 这节度使一职,可是武将正二品,比起那韩陆两个来,还要高上一级,而且这西北有事可全权调度的话,就是明摆着自己妻主可以压下那二人一头。 这教刘夫郎如何能不欣喜若狂,还以为是自家鸿运当头呢? 所以才会有后来的,力劝妻主事事听从,甚至在北蛮人前来挑衅时,给刘荣下了软筋散,好让刘荣装病,给英平乐带兵露脸的机会。 就算是后来刘荣醒过来,对他破口大骂,大发雷霆怒火,他也并不觉得自己错了。 反正那些北蛮人早就被金甲军打怕了,一回半回的自己妻主不亲自带兵去迎敌又有什么关系? 那平乐小郡王不是照样带兵得胜而回了么? 哪里能想到,自家的独女,少不更事,一片少女情怀,见了平乐小郡王那般俊美的人物就迷得神魂颠倒,居然也偷偷跟着去了战场,想要学着那个什么卫红的,追随在平乐小郡王身侧。 再回来时就是被人抬着回来的,背后中了深深一箭。 医官们瞧了,说是伤口虽深,好在未伤到大的血脉,仔细调治,用上半年一年的,也能好转。 哪里想得到,这才没有过一个月,闺女的伤口就突然恶化,水米难进,居然就这般狠心地去了! 而方才审问了伺候的人才知道,是在那个什么卫红来探病之后,自家闺女才会突然病重的! 如果早知道,早知道会害得自家闺女性命,就算是让妻主做王侯,他也不会动心思啊! 刘夫郎豁然起身,双手鲜血淋漓地滴下来,在雪白的地毯上绽开出朵朵红花。 “都是那个卫红,夫人,都是个那个卫红,一定是她,你快让人把她拿下,让她给女儿抵命!” 刘荣双目赤红地站在当地,仿佛下一刻就要滴出血来,一只手用力地捏紧了腰间的剑柄,青筋暴出,格格作响。 突然飞起一脚,将面目狼狈而狰狞的自家夫郎踹开,如同一阵急风暴雨般,卷出了房门。 迎面却瞧见一个红衣女子,妖妖娆娆地踏进院门,面上洋洋自得,可不正是那个害死自家女儿的凶手! 虽然因对女儿之死,对英平乐心怀怨愤,但英平乐的身份放在那儿,刘荣就算是气得失去理智也不敢动他,但英平乐身边一个侍从,刘荣又岂会放在眼里。 一言未发,刘荣挥剑就砍了过去。 卫红身子向后急仰,她可没想到这刘荣居然上来就是杀招。 饶是她躲闪得快,额头也被削下了块油皮。 只觉得脑门微凉,有热热的液体顺着额羊淌了下来,而后背已是一身冷汗。 没想到刘荣这老家伙,虽然中过软筋散,全身的力道去了七八成,居然这一招还是这般犀利狠辣。 “你敢!” 卫红自身武功亦是不弱,闪开这一招之后,却见剑光雪亮,又朝自己咽喉处劈来。 卫红在地上一个翻滚,自靴筒内摸出了把短刀,叮叮当当地与刘荣对打起来。 刘荣一时未能手刃元凶,胸中怒火更是更炽,只可惜自己一世英名,因为中了自己夫郎下的软筋散,力气不足,居然跟个毛丫头打成了平手,当真是耻辱之极。 “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拿下此贼,死活不论!” 如果不能今天将这妖女诛杀,万一英平乐要是想保着这妖女,怕也会有一番杯葛。 院中的众人里,除了伺候的仆人,还有六名刘荣的近身侍卫,却是三对男女,都是跟着刘荣有七八年的忠心老人了。 听得将军一声令下,各人便同声应了,各抽出刀剑来将卫红围在当中。 卫红先前在刘荣的疯狂攻击之下,还能抵挡,但被这许多人围在当中,而这些人的身手都是一流,可不似刘荣中过软筋散的气力不足,估计上来没几招,卫红这二流的水平就得歇菜。 卫红胆寒地朝后节节败退,突然歇斯底理地大叫道“主子救我!” “刘姨这是做什么?” 英平乐倒是如同召唤兽般地应声而出,从院门口施施然地大步走了进来。 “我这侍从可是惹了刘姨恼怒,刘姨莫气,我令她向刘姨赔罪便是。” 英平乐眼神落在了卫红那张沾着血污的脸上,眉头微不可见地挑了一下。 “混帐,还不向刘将军磕头赔罪!” 众侍卫见着了小郡王英平乐,知道这位是带着圣旨来的京中来使,不由得暂且停手,拿眼看向做主的刘荣。 刘荣望着英平乐那俊美的面容,翩翩的风姿,果然跟当年曾经见过的皇子安华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就连这温文尔雅的笑容,都同出一澈。 只是先前看着谦和有礼的神态举止,此时瞧着,却是透着几分倨傲与轻视。 “郡王,此人害死了我家女儿,赔罪不必了,拿命来抵便是。” 说着,便冲着左右喝了一句“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动手!” 自己当先一剑就朝跪在地上的卫红刺去。 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她才豁然明白,那些传闻,那些猜测…… 恐怕,都是真的! 能怂恿一个城主夫郎,在妻主的杯中下软筋散这种东西的人,什么做不出来! 那卫红身子跪着却是躲闪不便,就地一滚,虽然避开了头颈,一边的肩膀却被深深地开了个口子,登时半边身子被血染了个透,卫红倒有几分硬气,只惨叫了一声,此后便死死咬住嘴唇,眸光却是深深地望着自家的主人。 “刘姨且慢!” 眼瞧着刘荣又要接着动手,英平乐不紧不慢地开了… “刘姨说卫红是害死令爱的凶手,可有人证物证?若是没有证据,我也不能眼看着自己身边的人平白送命。” “我女儿先前伤情稳定,就是昨日这妖女进了房一次,她就突然伤势恶化,今日就去了,多少下人,都瞧见了的,她就是凶手!” 里头的刘夫郎也冲了出来,双眼赤红,咬牙切齿地指着卫红控诉。 女儿身边伺候的人都道,先头小姐虽是不能动,但还能睁着眼睛,跟大家说话,吃喝如常。 直到昨日,这卫红进来说要瞧瞧小姐,又说要跟小姐说几句私房话,支走了房里的下人,也不知道二人说了些什么,只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卫红就走了进来,面带笑容。 而在床上的小姐就闭了眼,嘴边全是鲜血! 英平乐目光微动,望向刘夫郎“紫电叔叔,我知道你骤然失女,心中悲痛,但卫红身为我的侍从,如此大的罪名,我不能不慎重着些,……哪个下人瞧见了卫红对刘小姐动手了,站出来说个清楚……” 原来刘夫郎是早年安华身边的小厮,名为紫电。 也是经由安华的安排,紫电才能嫁给刘荣,从一个小厮,变成了身具诰命的将军夫郎。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望向院子里的几个下人。 众下人都吓得脸无人色,纷纷低下了头。 “我说!小的是小姐身边伺候茶水的,卫红进了小姐房里,小的刚好给小姐端茶回来,正好瞧见卫红正揪着小姐的衣领,双手一放,小姐就躺回了床上,人事不知……小的吓坏了,就赶紧叫人来……” 183 英平乐功成名就 说话的小厮望向小郡王,眼带期盼。 自家小姐自从见到小郡王第一天起,就简直着了迷,三句话里就有两句是夸小郡王的。 甚至自己都听到小姐夜里说梦话,道什么可惜可惜,名草有主庭院深深的话。 听说就是在对抗北蛮人的沙场上,自家小姐也是拼了命的想要护卫着小郡王,就算是身受重伤,差点送命,躺在床上还笑嘻嘻地说等伤好了要多练练身手,好给小郡王做个护卫统领什么的呢。 这样一心为着小郡王的小姐,被这个心狠手辣的妖女害死,小郡王一定会给她报…… 小厮望着自己前胸多出来的箭尖,一时不能理解地瞪大了眼,张开了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是半个字都没说出来,只发出了半声毫无意义的急促气音,便如根被砍倒的木头般,扑通一声仰天栽倒在地。 而倒下的不只有他,同时还有院中的其他活人。 只听弓弦声响片片,四处白羽电闪,伴随着惨叫闷哼以及倒地之声,不过几十息的工夫,场上能站着的活人,除了站在院门口的英平乐和他脚边的半个血人卫红,居然只剩下了刘荣与他的夫郎。 这当然不是因为刘荣和刘夫郎的功夫高深,才能在这小院墙头密布的弓弩密射下逃得性命。 “好手段啊好手段!” 在自己的城主府,安排下这一支伏兵,若不是收买了相关人等,又如何能做得到。 是自家引狼入室,奉如上宾。视同子侄,任他在这安西城盘桓大半年,又送军功,又替他引见军中下属,可不是有眼无珠,自寻死路? 刘荣满眼悲凉地瞧着遍地尸骸,脸色如同死过去了一般。 “呵呵,可笑我刘荣半生跟北蛮子厮杀。北蛮子悬赏我这颗头颅,用的一万两白银的赏格,没想到我姓刘的,没有死在北蛮子的刀下,反而是落在了浣花国英王府小主子的暗弩阵里……” “哦,不对。什么小主子,小郡王恐怕真的如同传闻中里说的那般,并不是姓英的呢……我真蠢。真蠢啊!死得不冤枉啊!” 什么英王府的小主子,有这般手段的男人,自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那些传闻,原只当是捕风捉影,现下才知道是自己被人蒙蔽,糊涂油堵了心窍,到如今家破人亡,也是活该啊活该! 韩家姐姐,陆家妹子,老刘对不住你们。把两成的金甲军,给拱手相让了啊! 到了地下。都无颜面去见将军啊! 刘荣仰天大笑,“小郡王快下令动手吧,还等什么呢……” 刘夫郎立在刘荣身侧,被这血腥之变给惊得跌坐在地,双手捂眼,浑身颤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听到了妻主这番话,这才省觉似的抬起头来,望向站在院门前。 英平乐双手被在身后,眼神淡漠,神态平静中带着些许旁观者的欣赏。 “小郡王,求求你,饶了妻主性命吧,她只是一时受惊,才说了胡话的,求求你……” 刘夫郎朝前跪爬了几步,冲着这院中唯一的主宰拼命叩头。 英平乐视线落在刘夫郎身上,目光中闪过一丝轻鄙。 此番大计得成,这位父亲曾经的侍从,居功良多。 当初父王一力促成这桩婚事,是早就有了成算吧? 不过,这枚有用的棋子,如今似乎已是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了呢。 这种如同藤蔓一般攀附在女人身上的男人,当他攀附着的女人倒下,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刘夫郎向英平乐跪求的时候,刘荣正疯疯颠颠的的仰天大笑。 缓缓低下头,瞧着自家夫郎那跪地求饶的软弱模样,虽然他已是年过四十,却因保养得宜,仍然是皮光水滑,面容看着要小上好几岁,依稀还能看出当年那美貌少年的影子。 在姐们中,就是自己娶的夫郎模样最为俊俏,当年自己没少为此骄傲。觉得韩家姐夫和陆家妹夫贤惠是贤惠,却是长相粗糙了些,不大拿得出手,哪里能配得上姐几个挣命得回来的这伯爵之位? 刘荣拖着自己手上的剑,朝前走了两步。 墙头上,无数的乌黑箭头都搭在了弦上,只待刘荣稍有异动,便能将其射成个人型刺猬。 “夫人,你快向郡王说,咱们都是忠于郡王的,你先头那些不过是因为太过伤心才说的胡言乱语。” 曾身为安华贴身侍从,刘夫郎可是知道安华隐藏在清贵高华面具下的手狠手辣。 如果有子肖父的话,那今天死在这里的,可就不只是旁边这些人了。 刘荣的面皮好似被人揪着一般,抽动了几下,微微俯了身子,一手去拉住了自家夫郎的手。 “紫电……” 刘夫郎如同抓住了救生浮木一般,紧紧地抱住刘荣的手臂,“夫人,快说呀……” 刘夫郎后半句话突然被掐灭在半途,一双原本形状好看的眼睛瞪得快要掉出了眼眶,似乎是至死也不相信,这十几年来跟自己相亲相爱的夫人,居然眼也不眨地…… 一剑穿心! 刘荣木然地拔出了长剑,反手倒提着,血滴顺着剑锋滑下,汇入遍地的血泊之中。 而此时刘夫郎的尸首已是朝侧旁歪倒,因本来就是跪姿,倒下的时候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发出。 英平乐神色平静地看着这一幕,如同面前的杀戮不过是一场不甚精彩的大戏。 眼瞧着刘荣带目光如刀,带着浓烈愤恨绝望瞪视过来,甚至朝着自己进前几步。 “刘姨,紫电叔叔是你相伴十几年的枕边人,如何能说杀就杀?刘姨还是冷静冷静的好。” 刘荣嘶哑着声音笑了一声。惨然道,“现下是冷静不了啦,还是等老娘闭了眼再冷静吧!” 话音未落,手中的长剑在挥舞了半个圆弧,直向着朝英平乐劈去! 剑气袭面而来! 这是久经战场的老将才能劈出的一剑,无半点花俏,直接了当,却是疾如闪电。剑势如泰山压顶,自要饮血夺魂,势不可挡。 虽然明知局势为自己掌控,对方不过是个内力被制的老妇,但那道直劈而来的肃杀剑意,还是令他心胆俱寒。不由自主地倒退三步! 他略带惊慌失措地挥手扬袖。 只见簇簇箭雨激射而下…… 数月后,远在京城的二皇女收到了来自英平乐的密信。 “好!做的好!” 二皇女只看到了大半,就不由得在离座而起。在自家的书房里兴奋地走来走去,双手直搓。 书房外伺候的下人们只能听到二皇女在房里发出畅快的大笑。 二皇女可是难得的好心情啊。 这半年来,常常被女皇陛下申斥的二皇女殿下,可常常都是一脸沉郁,阴云密布的。 似乎只有在每次收到了来自英侧君的来信之后,才会开怀呢。 “府里这么多男人,也只有英侧夫,才是最有本事的啊!英侧夫来信说,安西城,已是囊中之物!” 二皇女端正威严的眉目间满是喜色。毫不吝惜地把这个好消息跟坐在对面的幕僚分享。 原本当知道英平乐没有去原计划的苦水关而是去转头去了安西城时,二皇女心中是有些不悦的。 虽然有英平安来信解释。说是因为得到消息,那韩将军早已在苦水关飞扬跋扈,一手遮天,有不臣之心,所图之事已不可能。 而安西城的刘将军这些年却是心向朝廷,且其夫郎与安华皇子有旧。更适宜谋划,所以英平乐折而去了距离苦水关不远的安西城。 当时二皇女只当英平乐是临阵退缩,而且安西城的金甲军满打满算,也不过只有三千,哪里能跟苦水关比。 却没想到英平乐还真不是临阵退缩,没多久就传来打退北蛮军队的消息,英平乐少年将才,谈笑间能退蛮兵的事迹也在浣花国流传开来。 抵御外侮,可比写个酸文,作个酸诗什么的的名头好听得多。 英平乐在浣花国扬名的同时,也提升了二皇女府的名声。毕竟一提起英平乐的身份,除了他是英大将军的儿子,还会提到他是二皇女府的侧夫。 要知道先前因为铜仁关逃跑的总兵一事,二皇女府的名声已是一落千丈。 如今不仅名声回升,而那三千金甲军也尽落入己手,如何能不令二皇女开怀大笑? 幕僚起身拱手,“恭喜皇女如虎添翼,早晚心想事成。” 二皇女昂头挺胸,“哈哈,吩咐下去,今霄府中设宴!” 城北的英王府内,东边正院。 晚春的天气,冷热正宜,微风拂面。 高高的院墙阻隔了墙外可能的窥探,院内的墙下爬满了藤萝。 紫藤花开得正好,串串花穗垂挂而下,灿若蓝紫色的瀑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香气浓郁,引得蜂儿蝶儿在花间嬉戏飞舞,好不繁忙热闹。 离花架不远处,设着张露天软榻。 软榻上倚坐着个宽袍大袖的黑衣男子。 这男子长相俊美,肤色似雪,虽然看不大出年纪,但那沧桑世故而略带嘲讽的眼神,却出卖了他。 可不正是安华皇子。 同在软榻上的还有个七八个月大的小女婴,小女婴肥白可爱,已经学会了爬行,张开大嘴,笑呵呵地在男子膝头爬来爬去。 而在数十步之外,一位锦衣丽人正跪坐在铺好的毡席之上,单手抚弄着琴弦。 这丽人,又正是姚慈心! 整个院子里,除了这三人之外,空空无人,却是连个伺候的下人都不见。 安华半眯着凤目,耳中听着那断断续续的琴音。 “嘎!” 小女娃兴致勃勃地爬到了软榻的边缘,嘴里还发出表示兴奋的叫声,眼瞧着下一步就要跟院中的雕花青玉砖来个亲密接触。 一双修长而有力的手,拎着小女娃的胖腿,生生地又拽回了小女娃爬行的起点。 “咭?嘎嘎……” 小女娃只当这是男子跟自己的游戏,坐倒在榻上,自己拍着小手笑了起来。 安华伸出手指,捏了捏自家这小孙女的脸。 这个孙女,跟他有着血脉之亲,而且是在自己眼前看着,一点一点地长了这么大。 因为安华每天都会抽出点时间来看她,小家伙现下除了跟乳母最熟之外,见了这个容貌美美的爷爷,也会很是赏脸的呵呵直笑,让一向冷心冷肠的安华,也难得地露出带着慈祥的笑意。 因一手有疾,弹得着实辛苦的姚慈心,不时转头向着这一大一小张望,盼着这位正君大人能免除自己的苦役。 当年她左臂没废时,可是弹得一手好琴,闻者无不赞叹,也是她赖以成名的利器之一。 可惜自从她受伤之后,这左臂虽经名医诊治,也不过是能稍稍活动,却是连举高到与肩平齐都做不到了。 如此弹出来的曲子,也自然只能是极其简单的小调而已。 ps: 呵呵,多谢奇奇怪客同学送的小粉红,还有热恋同学送的平安符~~ 184 西北征战几时休 “停了吧。” 安华随意地拂了拂手。 姚慈心低眉顺眼地应了声是,这才放下手臂,宽袖覆盖下,偷偷地揉了揉自己的伤臂。 这安华皇子简直是个疯子! 如果世上有后悔药的话,姚慈心是绝对不会抱着孩子找到英王府来的。 她人在英王府,已有大半年了。 原先她的初衷,不过是想靠着自家女儿,能从英平乐那里弄些实在的好处,比如说,能帮她弄个官场的差事,实在不济,在英王府做个长史什么的也行啊。 或者这方面不帮忙,那就给些银子贴补一下自己的拮据日子也好啊,这千两不嫌少,万两也不嫌多的。 以她想来,英平乐在二皇女府三五年内是不可能有自己亲骨肉的,而以二皇女三十出头的岁数,恐怕日后也是不会再生育了。 为了一个流有自己血脉的孩子,拥有英王府全部的继承权的英平乐,只要手头漏出一点来,也足够自己和孩子花用了。 可谁想得到,自己想尽了办法也不能见上英平乐一面。 这才只好打起了英平乐的亲爹,那个深居简出的安华皇子的主意。 哪里想得到,自己这一招走错,却是踏入了不归路。 难怪安华这老男人自从英将军死后,就几乎从不在世人面前露面,那根本不是在悼念英将军,而是这人根本就已彻底发疯了没法见人啊! 小女娃独自爬了一会,似乎也觉得有些乏了,趴在安华的膝头,扬着一张小脸,冲着安华格格直笑,嘴里一串口水滴下来,落在安华那材质良好的衣衫之上。 安华亦是盯着小孙女看,眉头不易觉察地皱了皱,冲着墙头叫了声,“来人!” 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了出来,半跪在地,听候吩咐。 “送小小姐回去。” 无论是从前自己的亲生儿子英平乐,还是眼前的这个小不点儿,安华是绝不会跟那些软怂男人一般,把时光都浪费在那些无聊琐碎的事上头的。 那给孩子喂奶,洗澡,陪玩什么的,不都是保姆们的活计么? 他能偶而抽出小半个时辰来逗逗孩子,自我感觉已是很伟大的父亲,慈祥的爷爷了。 安华卧姿未变,目光斜睨,落在不远处的姚慈心身上。 姚慈心在英王府中幽居半年,虽是不得外出,却也是锦衣玉食,养得皮嫩水滑,身光颈靓,早不似当日那落魄的黄脸婆模样。 但那低眉顺眼俯首贴耳的气质,却跟五六年前的清贵傲气的京城名嫒简直是天差地别。 一张脸上,几乎写满了已包*被驯服六个大字。 安华冲着姚慈心勾了勾手指。 神奇的是,姚慈心虽然是低垂眉眼,却能感觉到安华的动作,服从地迈着小碎步,在安华的榻前跪坐下来。 这样侧坐着,上身微微前倾,两手贴合地放在膝前,从安华这个角度看过去,腰臀胸三处的线条更显得柔美婉娈。 果然不愧是当初的京城名嫒啊! 平乐的眼光,这次倒是不错…… 这种野心勃勃的落魄贵女,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前些年,自己身边那些各种柔顺女宠,都不过是寻常出身,只知一味奉迎谄媚,所以才会很容易就令自己无聊生腻吧? 安华的目光里杂糅着玩味,**与轻鄙,肆意地女人身上打量着,却是将手边一封书信,漫不经心地递了过去。 声音虽不高,却是命令的语调,“念。” 姚慈心顺从地打开信,一字一句地念着。 一边念,那内容在心里激起阵阵波澜。 原来小郡王已是执掌了一城之地名扬全国了么? 如果当初娶小郡王的是自己,那如今该是多么完美的一家人…… 只可惜,只可恨,自己却已成了不得自由的笼中之鸟,面前这老男人的禁脔。 一道怨恨之光在她低垂的眼底闪过。 安华半眯着眼,慵懒地高卧着,仿佛身侧以暧昧之姿跪着念信的,不是他儿子的情人,而是自己的女奴。 “你想不想知道这个死掉的紫电是谁?” 也许这人一上了年纪,就会有倾诉的**,即使身边的听众并不适宜也不能阻挡这种冲动。 已经被调教得无比乖顺的姚慈心,赶紧摆出一副微微好奇侧耳倾听的模样来。 “紫电是我从前身边服侍的小厮,还有一个名叫青霜,紫电嫁给了刘荣,就是安西城的城主……” 时隔多年,他能想起的的紫电,也不过是个模糊的印象。 一个长相妩媚,满心指望着妻荣夫贵的男人。 他一点也不喜欢这种类型的侍从,反是更看重身边英气十足的青霜。 可在笼络英家军这件事上头,偏偏是他没看中的成了事,那个青霜,……哼,居然因为恋上英飞宇而背主,不然,那个孩子,也不会从英王府失踪了吧? 如今他少年时陪伴的两个侍从,都已是辞世了呢…… 姚慈心听着他近乎自言自语的长篇说话,心里的不耐烦却是半点也不露。 哼,就算保养得再好,也不过是个老男人罢了,唠唠叨叨的没个完,谁想听他说什么下人小厮跟他从小在皇宫里的故事啊…… 京城里有点底蕴的,谁不知道,安华皇子早年在宫里根本就不为亲生母亲和祖父所喜,一直没什么地位,还是后来,因为不知怎地搭上了当今的女皇,又被赐婚给英大将军,这才地位尊崇显赫起来的? 安华说着说着,忽然轻轻一笑。 “瞧我,说这些陈年旧事,小姚定是不爱听了吧?” 语气虽是温和如春风,但一只手却已经是随随便便地搭了过去,就大喇喇地搁在那圆润的肩头。 姚慈心身子微微一僵,面上泛起温婉的笑意,恰到好处的红晕,“安正君~” 这该死的,不守夫道的老鳏夫! 在姚慈心心里暗骂的当儿,那只手已是顺着交领衣衫的开口处,伸展了进去,五指灵动,百般揉捻勾挑。 姚慈心嘤嘤一声,身子软倒在安华怀中,却是将自己的身体,送得更近,更方便那老男人的施为。 姚慈心心底把安华骂了个千万遍。 其实姚慈心身负贵女名嫒之名,跟几个美男公子有些个风流韵事,她倒也是不在乎的,那样还说明自己的魅力十足呢,但跟一个年纪足以当自己老爹的男人,而且自己还已经生下了这男人的孙辈,就有些超越姚慈心的底线了,就算这老男人保养得好,看着面嫰,但在床上的表现,哼…… 姚慈心可不是十**岁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儿,这床上花样多,实质少的男人,不过就是为了掩盖已经力不从心的事实罢了。 若是为着尝个新鲜,捏着鼻子共度过几夜倒也无妨,可这老男人,却是以自己的性命相威胁,把自己困在这高墙深院里,生生地把自己这个高门贵女,折辱看低成奴婢之流! 此恨此辱,如何能消! 心底暗恨的姚慈心很快就丧失了控制自己身体的意识,像此前的许多次一般,娇吟粗喘着,沉沦于那老男人或轻或重,或温柔或暴虐的对待之中…… 浣花国惠宁二十九年,安西城城主刘荣的独女伤重不治身亡,而刘荣的正夫,也因过于悲痛而病亡,身为英家军三大将之一的刘荣,连遭这两番打击,身染重疾,竟然卧床不起。 幸好在安西城的钦差英平乐郡王,及时地接过了安西城的大局,将安西城的军事和内政,都料理得井井有条。 而沉疴不愈的刘荣,于病榻上书成了奏折,乞求辞去安西城城守之职,由平乐郡王相代。 言辞恳切,催人泪下,将病中老将军忧国忧民心念女皇的忠心,表达的淋漓尽致。 女皇自然不会拂了老将军最后的心愿,当即下旨,令英平乐暂代安西城城主,接替刘荣一切职务,并且特意下旨,要求英平乐,要小心关照着处于悲痛中的刘将军,尽量延医诊治,就算不能救回性命,也要好生地给刘将军养老送终。 此后,第二年,北蛮军卷土重来,这回人马更有数万之众,将安西城围困起来。 安西城派出两路信使向苦水关和平定城求救。 却不想这两处迟迟不来援兵,安西城城守英平乐只得冒险用计,擒拿了敌军的首领,这才险险退敌。 此后便从西北流出苦水关韩将军和平定城陆将军拥兵自重,畏敌避战的传闻。 因此事,而朝廷中对这两人贬斥弹劾的声浪此起彼伏。 有那慷慨激昂的儒生更是写了文章,骂这二人是老而不死谓之贼,坐视友城陷入危难,只知贪生怕死,享受权势,早把当年的豪情壮志丢得一干二净…… 总而言之,就是对不起女皇,对不起浣花国的千万子民,对不起九泉之下的英大将军,正该以死谢天下才是。 就在物议纷纷,群情激愤之时,西北方向又传来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原来在那北蛮军退兵之时,这苦水关和平定城并非坐视不理,避关谢战。 而是有韩将军的侄子韩英,率领三千金甲军轻骑,已是埋伏在北蛮军退回的后路上。 185 转眼三年恍惚过 北蛮军猝不及防,又因从前几十年的习惯,畏金甲军如虎,才交战便一溃千里,死伤无算,就是那位被擒了当过人质的首领,也被结果了性命,从此再也不能到浣花国的地界上炫耀武力。 而一万北蛮军,能生还回北蛮国的还不足一千! 只不过因为北蛮军回程的路线有些绵长,而这场最后的胜利传到京城来的时候,正是京城中对苦水关平定城大起非议之时。 那些嗡嗡的乱叫声,自然也就熄灭了。 说一千,道一万,就算是成功地让北蛮退兵什么的,那北蛮兵一点未伤,自然日后想什么时候再来抢掠就什么时候来,哪里比得上韩英这个漂亮仗? 一次就给敌人个疼到骨头里的教训,把他们打怕了,打残了。 这一万军队,就算北蛮人再能繁衍,怎么也要等个十来年,才能补充回来。 当然也有那唧唧歪歪的酸儒道,敌兵既退,就不该打落水之寇,杀戮过重,有违我上国仁德什么的。 但到底浣花国这类脑残还不算多,这点不和谐的声音才发出就被淹没在人们对英家军当年累累战功的回忆上了。 虽然英平乐也不算差,但倒底跟其母当年赫赫战绩比起来,实在是不值得一提,反而这位韩家儿郎,用兵如神,行事霸气,很有英大将军当年的风采。 此后两年,北蛮军队又恢复了原先的做法。闻听金甲军便绕路走,再没敢犯边西关,倒是在东北铜仁关一带试探了几回。 铜仁关就是几年前,被北蛮军队攻破,却被韩英收复的那个小城。 传说韩英收复全城后要回师西北。铜仁关百姓们听说了就纷纷跪在马前,痛哭流涕地恳求韩英不要丢下城中百姓,韩英就答应替铜仁关再守城三月,直到朝廷再派新的总兵过来。 没想到这新总兵却是迟迟不见到来,原来因杀虎关被全城屠杀,而铜仁关也险遭毒手的事传到京城,那些平时养尊处优的京中武将们哪里舍得自己性命,去那前线险地送死? 纷纷装病的装病。丁忧的丁忧,花样百出。 后来女皇无法,只得下令命原先铜仁关的一名裨将,升任总兵了事。 北蛮人还想故伎重施,吃柿子捡软的捏,没想到铜仁关也非当年那般柔脆可欺,不仅没讨着便宜。还险些崩掉自己的大牙。 于是浣花国惠宁三十一年,北蛮人似乎已经被打击得认了命。无论是从西线,还是东线,都不敢再有大的动作了,当然了,小股的贼匪入浣花国的村子里抢些东西,杀几个村民什么的,偶而还有,毕竟浣花国与北蛮的国境线实在是太绵长了。 对在京城里那些花天酒地,日子过得舒服的王公贵族来说。这都不算什么事了。 河清海偃,四夷臣服,传说中的太平盛世不就是如此么? 姜凤这几年的日子过得算是滋润。 桃花坡的作坊和城里的铺子都利润颇丰。 而书坊里的画册也是一本接一本地出,因画那些费神伤眼,两个老公便不让她操心太多,规定一年最多画一本,然而书坊那边又眼巴巴地等着新的。正好市面上别家书坊也开始有了仿制的画册,反倒是提醒了姜凤。 这种活计哪里用自己亲自动手,想出个大概来,找那些画师来画就是了。 林家这种大商家,要找几个画技好的画师那还不是小意思,所以姜凤如今只要有个什么灵感,把故事写个大概,一两个月后就能有画好的样本送过来让她看了。 所以虽然世面上山寨众多,但论起新奇和快速来,还是没有哪一家能跟林家书坊相提并论。 虽然钱赚得更多,可在巨富之家的林家来说,也并没有多少的体现。 家里的孩子们都健康活泼,聪明懂事。 两个夫郎和姜凤,这二男一女,有时也会斗个气吵个嘴啥的。 比如说姜凤跟林静航吵架了,林静航和碧泉闹别扭了,林静航和姜凤碧泉两个人都吵了之类的各种组合,幸而都不过是茶杯里的风波,有的维持都不到半个时辰就会消于无形。 除了好事之外,也有不好的。 前年,林老夫人终是油尽灯枯,撒手人寰。 临终是,她把林静航,姜凤和碧泉都叫到床前,单独说了番话。 姜凤不知道林老夫人跟那两个说的什么,但轮到姜凤时,林老夫人却是在姜凤手里塞了个小匣子。 “航儿,能有你这般的妻主,也是,他的造化,你们三个要好好的过……” 相处数年,林老夫人这个婆婆,虽然不是整天笑眯眯的跟姜凤亲如母女什么的,但也是个宽厚长者。 林老夫人行事豁达大方,并不纠结于生活小节,比如说一定要在一府的女主人里头分个高低,或是嫌弃姜凤的门第什么的,姜凤虽然是上门妻主,在林府的日子也从未感到别扭。 就是对小越越的态度上,虽然不至于看成亲孙子般,但也差不离了。 姜凤心里难过,却是强忍着眼泪郑重地点头,好让老太太没有遗憾。 老太太给姜凤的小盒子,姜凤后来打开看了,却是两万的银票和四家铺子的地契。 这些年,其实每逢年节,老太太都有给姜凤打赏礼物,积下来也快上万了。 姜凤到了现阶段,银子对她来说,也只是个数字了,但接到这么一份临终赠与,还是觉得沉甸甸的。 她甚至开始后悔,这几年,应该多关心老太太一些才是。 林老夫人去世,葬礼就在栖凤城办的。 虽然是客居,但来吊唁的宾客极多,葬礼极尽哀荣。 甚至还有人不远千里,风尘仆仆地赶来,只为了在老太太灵前上一柱香,叩几个头。 丧事办完之后,林家这三个人,几乎是轮流着病倒。 先是林静航,后是碧泉,然后是忙活着照顾他们两个和孩子的姜凤也倒下了。 之后过了两三个月,才算渐渐缓过气来。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日子还得过。 六岁的越越似乎第一次知道了生死之别。 小少年怏怏不乐地搂着姜凤问道“娘亲,人死了以后会去哪里?” 姜凤沉默了半响,还是给了儿子一个唯心的〖答〗案“人死了之后会去地府,好人会转世,坏人就会变成动物什么的。” 人,大约还是有信仰比较好吧。 只有林小超,年纪太过幼小,还不以明白为什么悲伤,只是当看到爹爹神色不乐时,她也瘪着小嘴跟着愁眉苦脸的。 林静航发现自家女儿的鬼灵精,易受感染之后,就算心中难过,也会注意要背着人,特别是林小超。 浣花国里的礼俗跟天朝古代很是相似,直系亲长过世也是要守孝的,不过时间上短了许多,林家的主子们,要守上一年的孝。 守孝期内不得宴饮,停止一切社交。 姜凤倒是诚心诚意守这个孝的,反正也不过只有一年,刚好腾出时间来教育两个娃。 如今虽出了孝期,但每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望着那头把交椅,大家还是心里会有些恻然。 为了让家里的气氛变得好一些,一开了春,姜凤就带着全家人住到了桃花坡。 这一住,姜凤就不愿意再回城了。 经过这三年的修整,桃花坡的庄子收拾得极佳。 因姜凤如今有了财力,从前那些想法都能实现了。 银钱如流水般地投入,什么地暖,下水道,浴室之类的全都给装上,就是屋子里的窗子也都安上半透明的明瓦,温度适宜采光又好。 而且因是乡下庄子,没那么多讲究,自己的卧室是想怎么捣饬都行。 姜凤就把自己的屋子,用了桃花木作了木地板铺地,粉白的墙上四面挂着织毯壁画,屋内是自己画图样打出来的实木家具,旁边紧挨着化妆间和浴房,空间简洁,风格明快,可不正是从前姜凤在现代就梦想的那种卧室? 姜凤自己的卧室布置得新奇而舒适,倒是启发了林静航和碧泉。 这两人也亲手画了自己卧室的布局,让人照样收拾,不仅如此,这两个还分工合作,帮着两个小家伙也设计了卧室。 越越如今已是八岁,可以有自己的卧室了,不过三岁的林小超还是粘着林静航的小胖丫。大约在她到八岁之前,她自己的卧室都会是摆设。 因为有林小超的捣乱,也不知道搅和了多少回亲爹和亲娘的好事。 不过是自己最疼的亲闺女,林静航也只能摸摸鼻子认了。 “娘亲,快点,快点。” 三岁的林小超,生得肉乎乎的,雪白雪白的极是漂亮可爱。 大约是随了姜凤的喜好,对自家后院的那一池温泉也是爱得不行,只要白天一想起来的时候就会拉着姜凤去泡水。 姜凤抱着小包子,给她带上了一应用到的物事,这才悠然来到温泉池子边上。 给小家伙脱掉外衣,露出里头的背心短裤小泳装来,小家伙已是急不可待地在池子边上跳脚。 “娘亲快快,我要下去。” 姜凤自己也脱去外袍,抱着小家伙,慢慢地进到水里。 186 居安思危忆旧友 姜凤半身泡在水里,只露出了玉色的肩膀和前胸。 自制的泳装是厚厚的双层青色丝料,用的是编织的方法,所以弹性贴身,更显身材。 过了这些年安逸的日子,姜凤对自己的身材还是比较满意的,没有因为生了两个娃而走形。 林小超虽然年方三岁,却是个胆子大的,一点也不怕水。 早在周岁的时候,带着她来泡温泉的时候就敢自己推开爹娘的手,想要自己游,而且居然还学会了。 那小不点的胖娃娃,在水里头扑腾藕节似的胳膊腿儿的时候,小脑袋就露在水面,露出异常认真的黑亮小眼神,让人瞧着忍俊不禁。 “娘亲,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一入水,林小超就格外的〖兴〗奋,赶紧伸出小手拍拍姜凤抱着她的胳膊,想在水里撒欢。 “小心点啊,莫呛了水。” 姜凤随意地叮咛了几句,便放开在自己手里扭来扭去不老实的小包子,瞧瞧着小包子一个猛子扎到水里。 林小超在水里没几息的工夫就露出了头,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小卷毛冲着姜凤笑弯了眉眼。 林小超年纪还小,不会换气,不过却能把头抬出水面,两只胳膊在水里扑腾着,好像一只小胖鸭。 姜凤跟自家闺女相对着笑嘻嘻的,身子浸在温热的水中,有一种轻飘飘的失重感,很是舒服。 尤其是在这种有些干燥的天气里,能在自家后院里泡上温泉可算是土豪的享受了。 虽然身子放松,姜凤却是盯着自家闺女,眼也不敢多眨一下。 这水深对于姜凤来说,都未没过头,但对于还是个小豆丁般的林小超来说,还是太深了,而且这林小超胆子还大,什么危险动作都不怵的。 想起当初自己教越越游泳时,越越的小心谨慎,慢慢适应。 这兄妹俩反差之大,令姜凤有时都会暗想,自家女娃,难道将来会是个不折不扣的女汉纸么? 想到自家儿子,那身板有如小青竹般的抽了条,清秀俊雅的小模样,姜凤心里就满足感十足。 可惜的是越越要在书院里读书,平时也只能在放旬假的时候到庄子上住两天。 若不然,闺女儿子都跟在自己身边,小的粘着大的,大的看顾小的,其乐融融的,姜凤最爱看了。 不过,今年天气这般反常,姜凤已是跟林静航碧商量过,给越越在书院里告了假,也到庄子里来长住。 今年自开春以来,就没怎么下过雨,这栖凤城靠着浣花河倒也不愁没水用,但河滩的水位,却是下降了许多,原先的千亩荷塘,已是有三分之一见了底,荷花枯死了近一半。 栖凤城内的居民暂时还觉不出麻烦,但有那见多识广的老人却说,也就是几十年不遇难的大旱时,才会有这般的前兆。 而整个浣花国的中部和东部,似乎都有大旱的趋势。 特别是东边的那几个县,已听说因为旱情,都误了一播春耕。 姜凤庆幸自己现下处的地方并不缺水,而且这两年,桃花坡经营得当,村里有好几口井,在姜凤的授意下,山脚处还早挖好了两个小型的人工湖,山里还有泉水,目前看着水量并未减少。 桃花村里人口不多,地也少,所以消耗的水量也不多,如果持续旱下去的话,至少吃水可以保证。 青石县正好就位于浣花国的东面,如今,旱情就有些重了。 浣花河的支流说起来也路过青石县,说起来,当年原身姜凤还曾经跳进去救过柳迁呢。 只不过这支流在青石城几里地外,却距离草沱村有几十里远,根本派不上用场。 草沱村的那些村民,怕是要受一段时间的难了。 姜凤前两年就托人捎信回去,把自己如今在栖凤城的事说了,还捎了些银子给娄家老两口,问问她们可愿意来栖凤城养老。 倒是几个月后收到姜三姐写来的回信。 原来自姜凤走了之后,那王将军也就再没来过,隐约听说那王将军进山,结果在山里迷了路,又遇到了野兽什么的,死了不少人,困了好一阵才出来的。 那东皖山从此也更在附近乡民眼中添了几分可怖,别说进山,就是路过都不敢。 而王将军大约是在山里受了锉磨,对这落凤山附近都没了好感,带着那些手下就离了青石县。 先前姜凤还担心王将军会在村里找自己的麻烦,倒也不算多心。 在姜凤走了半个月后,两个军士来搜查姜家小院,不过姜家小院那时已空空如也,那两人寻了邻居来问了问,也没得出个下落,便也就罢了。 至于草沱村的煤矿,主人都走了,他派来的管事自然也无心在这穷乡多呆,紧着挖了两个月,见出产不多了,就一倒手,卖与了青石城的大户,自回京城去了。 不过挖出来的煤炭并没有卖掉,却是不知道运去了哪里。 也因着煤出产少了,用到的人也少,村里人的收入大不如前,不过倒还有过去的底子在。 原先姜三姐和赵大兰这些人说起姜凤,还会感叹一番,说不知道这个妹子,拖着个孩子,也不知道流落到了哪里去,收到了姜凤的信,这才放了心。 娄家老两口听得姜凤跟小越越都平安无事,直念老天保佑。 不过这两人觉得自己年纪一大把,黄土都能埋腰了,也不想背井离乡的,这万一交待在半道儿上可怎么成呢,就让姜三姐在信里说,她们年纪大了,就不到栖凤城去了。 她们得了姜凤给的养老银子,这后头的几年就足够的了。 就算是哪一天不行了,都是一个村的,村里人怎么也要帮着打发了老两口。 倒是姜莲和姜萍这两个小童,年纪还小,在村里身份有些不尴不尬的。 虽然有些不舍得,娄家老两口还是托人把这他们送到了栖凤城。 毕竟到了外头城里,这两个才能有些好前程。 时隔两年未见,姜莲姜萍也都长得高了不少,越越还有些记得这两个小哥哥和小姐姐,拉着他们的手,很是高兴。 姜莲姜萍初进紫竹巷的林府,就被林府那份大户人家的气派给惊到了,吓得缩手缩脚,不敢乱说乱动。 两个小童原本还以为姜凤信上说的,在城里做买卖什么的,也顶多是个小铺子呢。哪里想得到是这般富贵? 姜凤想着男孩子姜萍可以跟着姜小越一起去学堂念书,就算个伴读。 至于女孩子姜莲,一向嘴皮子利索,倒是可以学着做生意,姜凤先让她进胭脂铺子里当个小学徒。半年下来倒是听林诚说起,这孩子还算不错,肯做事,脑子灵活,倒是个做买卖的料儿。 姜凤看着自家小娃在水里扑楞,思绪却是飞到了千里之外草沱村的人和事上。 前些日子她觉得这气候有些异常,又听说青石县那边也是重灾区之一,便托人带了信过去,问问看,赵大兰一家和姜三姐一家有没有什么难处,若是在村里日子难过,倒不如到桃花坡来。 自己这两年虽然仍是小打小闹,私下里也多添了六七十号仆人。 这其中大半是在作坊做工的,其余的便都是半大的孩子,有的学技术,有的学武艺什么的,各有分工。 姜凤也是有意识地想多培养些人手,扩大下自家的势力什么的。 毕竟林家将来是属于眼前这个在水里玩疯了的小胖丫头的,怎么也得给越越攒点家底吧。 人家富贵人家在人手方面都是不愁的,仆人生的孩子就是家生子,几辈子都在同一家干活,当然忠诚度相对的要高点,而像姜凤这般毫无根基的,就只能靠自己一点点的费心培养了。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等越越到了十八岁的时候,这些都能弄个差不多了,将来就算越越嫁了人也不用担心…… 话说,儿子嫁人什么的,想想就一头汗啊…… 所以就算是姜三姐和赵大兰两家子人都过来这边,也是能安排得下的。 就是不知道她们会不会来…… “娘亲娘亲,陪我玩嘛!” 小胖丫自己游了好一阵,一张兴高彩烈的小胖脸上都是水珠子,也分不清是池子里的水,还是她出的汗,大约是自己一个人扑腾着有点无趣了,就抱着姜凤的胳膊摇啊摇的。 被打断了思绪的姜凤用手掌托起小胖丫的屁屁,伸手从池边拿了厚帕子给她擦干净头脸,在那苹果般的胖脸上大大的亲了一口,笑问“囡囡要玩什么呢?” 林小超搂着姜凤的脖子,也热情地回亲了一大口,弄得姜凤脸上都是小家伙的口水,小家伙却仿佛坏事得逞般般的格格笑“我要躺在水上头。” 说着便跟只小猪似的,把自己的小脑袋往姜凤的胸口拱,姜凤笑着用双掌捧住她的小脑袋,林小超惬意地枕着姜凤的手掌,小身子仰面朝天,浮在水面上,只若隐若现地露出一小块白嫰嫰的肥肚皮和两只肉乎乎的小脚趾。 姜凤看着就眼馋,从前小越越就长得跟只人参娃娃似的,这林小超比她哥还白胖嫰乎,简直就是个人参娃娃了。 诶,好想咬上一口啊怎么办。 “娘亲,我想爹了。” 187 后院忽然有异常 姜凤捏着林小超肉乎乎的小腮帮子,笑道“你大爹爹今早才走,这才分开不到半天啊。” 林小超几乎是林静航亲手带大的,跟林静航比跟姜凤还亲。所以有时候林小超就偷懒,省了那个大字,直接叫爹爹了。 一般有林静航和姜凤同时在的时候,林小超就会弃姜凤而粘林静航。 闺女跟自己亲热粘乎,对于林静航来说,真可谓甜蜜的负担。 白天的时间被点去了一大半也罢了,这个要命的是,到了夜里,某个闺女还吵着要跟爹爹娘亲一起碎觉什么的,真是太有杀伤力了啊。 本来某大爷这两年跟碧泉已经形成了默契,大约妻主夜里的时间是平分秋色的,而且姜凤还硬是从一个月里划拉出三四天来,道是私人独处空间。 对于一个身心健康正常的男子来说,一个月也不过有十来天啊。 小魔星林小超平时跟着林静航睡,只有到了这十来天的时候会很快乐地跟过去当电灯泡啥。 萌娃娃形电灯泡可谓是极大的发挥了搅人好事的本领。 夜里睡觉,那定要睡在爹爹娘亲的中间的,而且摊开小手小脚,在宽大的床上摆出一个大字型,把好容易在一起的老爹老娘分隔得至少有一米多远。 更凶残的是,某娃还生怕老爹半夜移形换位似的,非要用小手抓着老爹的头发入睡,假如半夜被吵醒的话,哼哼…… 叫你们大家伙都见识咱林家小姐的魔音穿脑无敌哭功! 林小超的亲爹这个泪啊,美食在望却不得扑而食之,欲火焚身却怕惊醒了小祖宗这种纠结哀怨的感受,可谓是尝了个遍。 每到这个时候,林大爷就无比羡慕起二兄弟碧泉来了。 还是越越又乖又听话,从不搅人好事,如今已经独立地睡自己个的小房间了,只要临睡前大人亲一下抱一下,这娃就满足了啊。 当然了,宝贝闺女林小超到越越这个年纪,肯定也会懂事的,可那不是还得好几年么? 碧泉起先还看林大爷的笑话,后来难得同情心发作,自告奋勇地表示愿意在林大爷给妻主侍寝的时候发挥一下兄弟友爱,帮着带下小囡囡。 不过小囡囡却是个有个性的,虽然平时对上碧泉,小脸笑得春花灿烂,一口一个二爹爹,小声音软软糯糯的让人甜到心里去,也跟二爹爹亲亲抱抱什么的,但如果夜里让她跟碧泉睡,那就有些不大乐意了。 原本某大爷还颇为得意这一点的,却没想到这回是有苦说不得。 好在小囡囡偶而也会赏个脸什么的,跟二爹爹睡个一次半次的,让某大爷能痛快地吃回肉,而其余有三人共睡的夜里,那就要看这对父女俩如何斗智斗勇了。 比如说昨夜,原本某大爷盘算好了,要哄了林小超熟睡,然后两人转移战场,好一解相思之苦的。 结果林小超大约是白天睡足了,夜里不困,非要某大爷陪她在大大的床上玩小将军骑大马,可怜林静航的老腰啊,让起先还兴灾乐祸的姜凤看得都有些不忍了。 好容易小将军骑完了大马,林小超又要躺在娘亲怀里听爹爹讲故事…… 而且身为家中有几十本厚厚的小画册的小公主,情节普通短小的根本不能符合林小超的高标准,可把林静航这个折腾的啊,都讲到了三更半夜了,林小超还是瞪着两只求知软萌的大眼睛,神彩熠熠地精神头十足。 总之对于林静航而言,昨儿又是个欲求不满被自家闺女摧残的夜晚。 然而到了今晨,某大爷父女俩还是一大早地搂着抱着亲个没够,某人仍然是二十孝的浣花国好奶爹有没有。 灿烂慈爱的笑容是对着自家女儿的,哀怨渴望的眼神只露给了姜凤啊。 姜凤看着自家这个小魔星,就想起了昨夜林静航那无奈哀怨的小眼神。 “才半天么?可是我就是想爹爹了呀?” 林小超还没有时间观念,总觉得没看到大爹爹就很是不大爽。 “你这么想你爹爹,怎么还老让爹爹劳累啊?你爹爹今天可是回了城里的家,要工作挣钱养家的啊。” 自从老夫人去世之后,林家所有的担子都交到了林静航身上。 虽然当最高老板也不用事必躬亲,但到了月底年底的时候还是会很忙碌。 这回月底,要跟城里的几个掌柜议事,怕是明儿才能再回桃花坡来。 而碧泉,也去了城里接就要旬沐的越越,大约傍晚就能回。 小胖丫头仰着小脸,转了转眼珠子,嘟了嘴道“可是我骑大马的时候,爹爹说他一点也不累啊。” “那是你爹为了哄囡囡高兴才那般说的。囡囡要知道心疼大爹爹呀……” 某个小胖丫好似知道家里的大人们谁最无下限地容忍她,淘气撒娇耍赖什么的,主要是对着林静航,其次碧泉,再次越越,最后才是姜凤。 当然了,估计原因也是跟姜凤曾经在某胖丫在地上撒泼打滚的时候,下手打了她的屁屁有关。 虽然被全家人埋怨不该打孩子,可姜凤还是坚定不移地偶而扮着严母的角色。 她可不想养出个熊孩子纨绔大小姐来啊。 林小超转回头来,小身子灵活的跟只小青蛙似的,四肢在水里就抱住了姜凤,嘻嘻笑道“嗯,那我以后就让二爹爹陪我玩骑大马,还有哥哥……” 姜凤拍拍她的小屁股,好气又好笑“你这小胖丫头,骑在爹爹和哥哥身上多沉啊,你不心疼,老娘我还心疼呢。” “我也心疼……”林小超扬起小脖子,小嘴巴说话溜得很。“爹爹二爹爹还有哥哥,我都心疼。” “好好,你也心疼……” 泡了也有小半个时辰,不宜太久,姜凤抱着林小超放在池子边,在水中站起身来,拿干爽的厚布巾给林小超擦干净,换上带来的干净衣裳。 雪白粉嫰的小娃娃,拖着披到肩膀的半湿黑发,头顶上是一缕缕的小卷毛,穿着小小的苹果色襦裙,那双跟林静航一模一样的桃花眼随时都在转来转去,又Q又萌的小模样,很有乖巧可爱的欺骗性,不过这小东西可是调皮的紧,错眼不见就要淘气。 姜凤自己刚披上外袍,衣带都没系好,就发现林小超已是朝着花丛中奔跑过去“蝴蝶,有蝴蝶!” 某个娃玩起来疯得很,才不管是不是刚刚换的新衣,洗得香喷喷呢。 上回在花园子里追蝴蝶玩,结果被蜜蜂蜇了下,哇哇大哭了小半天,这好了伤疤就忘了疼了。 不过几个呼吸间的工夫,小豆丁就钻进了半人多高的花丛之中,瞧不见了影儿。 虽然在自家的后院,姜凤还是不敢让林小超离了自己的眼。 “囡囡,跑慢点!” 让林小超不调皮是不可能的任务,只有看着的人赶紧去追了。 “呜哇!” 蓦然发出的一声大哭,令姜凤心尖就是冷不丁的一颤,赶紧的跑过去,却见林小超坐倒在草地上,小身子缩成了一团。 “怎么了,怎么了,囡囡不哭哦,可是被蜜蜂蜇了?” 话说某小超还真是麻烦招惹体质,见猫追猫,见狗撵狗,观赏的鸟儿也要薅下几根毛来,更不用说掐花折草,某囡囡也是一把子好手。 “有狼,有大灰狼!” 某囡囡紧紧地扒在亲娘怀里,吓得头也不敢抬,呜咽地告状。 “大灰狼?在哪儿?” 呃?这花园子里哪来的狼? 姜凤四处望望,什么都没有么。 桃花坡四面虽然都是山,但也没听说过山里有狼啊,就算有些山猫野物什么的,也早都被在山上干活的人给逮了。 “呜,娘亲快跑……呜,大爹爹,二爹爹,哥哥,快回来,打狼,呜呜……” 姜凤抚着闺女的背,一上一下的轻拍。 “乖啊,囡囡乖,没有狼,不用怕,你抬起头来看看,哪里有狼啊?” 姜凤有点后悔让人画什么灰狼图画专辑了,那里头又是河边的狼和小羊,又是狼外婆和小红帽,又是狼和三只小猪的,对于天真可爱的萌孩子来说,那狼就是世上最可怕最凶残的存在了啊。 结果让无法无天的林小超,生平最怕的就是大灰狼,有时天黑时害怕,也会说是大灰狼来了,就躲在黑暗里呢。 不管姜凤怎么哄,林小超都是呜呜咽咽地,直嚷着要回去。 姜凤只好抱着林小超朝前院走去。 不过,走了几步路,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确实觉得有些阴森森的。 大约是这一处不像别处,一直会有下人看守的缘故吧。 也是因为家里的主子们要常泡温泉,而林静航又是个醋罐子,哪里会让人有偷窥女主人的机会,自然是严令后院这里除了每月定时打扫的几天,其它时候都不许人来。 后院和前院相通的小门,寻常主人不过来的时候,几乎都是锁上的。 就算是因为沐浴要开门,也会留个人在门口守着,不让闲杂人等进去。 约莫是只有自己母女两个,才显得冷清寂静。 若非方才林小超哭喊的内容,姜凤这会儿心里也不会直觉忐忑。 姜凤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子。 等走到小门处,看见守门的望月时,姜凤居然心里松了口气。 旋即笑自己,真是杯弓蛇影了。 姜凤让望月去池边收拾留下的一堆衣裳和帕子之类的东西,自己带着仍然哭泣中的小丫头回到卧房。 “好了,乖宝,你看咱们回来了,根本就没有狼,都是你想出来的呀,乖宝宝,要勇敢啊。” 林小超这时才敢抬起头,左右望了眼,见是自己熟悉的环境,而且外头还有下人伺候着,方停了哭声,却是含糊不清地道“就是有,不是我想出来的,我看见树后头有狼眼睛,这么大!呜,它要咬我……” 林小超伸出小手比划着,说着说着,大眼睛里又蓄满了泪。 姜凤只得安慰再三,道那狼在自己过去时,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林小超渐渐地才止了哭声。 姜凤抱着林小超,一边拍哄,这小丫头昨儿折腾了半夜,今儿早上又起得早,此时却是困了,小脑袋一栽一栽,不一会就睡着了。姜凤把睡着的小家伙放在床上,自己出了卧房门。 招手叫了个下人过来,让他叫上几个人,去后院瞧瞧,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动物进来了。 虽然不大可能,但这庄子毕竟靠着山,有个什么小动物啥得也未可知,从前不是常听新闻里说,什么草泥马闯入了居民家庭院,小熊在居民家院子里玩滑梯之类的么? 下人领命而去。 188 闭门家中祸突至 姜凤从池子边出来的匆忙,连头发也是随意地一挽,其实还是半湿着。 就坐在窗下的梳妆台前,拿了牙梳慢慢地梳理着。 心里却是盘算着,是不是等两个老公回来,就好好商量下,去多买些粮食存到这这边的庄子上。 这气候异常,万一真是什么大灾之年,最要紧的可就是粮食了。虽然先前庄子产的粮食都没有往外头卖,但粮食这种战略物资嘛,还是越多越好。 而这桃花坡自己也算是经营了好几年,又不算缺水,应该也算是个避灾的地方吧。 望月提了篮子进了院,姜凤隔着窗子就瞧见了。 “园子里没进什么小动物吧?” 听着屋里夫人的问话,望月放好东西,笑道“他们几个拿着棍子扫帚,真是好大的阵仗!倒真发现了只野山猫,挨了一棍子,给它窜走了,下回把前头看门的大黄狗牵到后院来养两天,那猫指定不敢再来了。” 夫人和小姐可是经常到后院去活动的,万一被野物挠了可怎么成? 姜凤微微一哂“原来是只猫啊。” 说不定林小超在树丛里看到的就是那猫的眼睛呢,那猫没有受刺激上来抓咬,倒真是万幸。” 唉,一个错眼就能碰到危险,看来是不是给林小超找个贴身小厮伺候? 女尊国里的下人,大多是小厮,小厮身价便宜,而且外院内院都可以用得,可谓物美价廉。 以林家的财力,给林小超配上几十个仆人也是分分钟的事,不过林静航和姜凤都觉得还是尽量让林小超跟着爹爹娘亲,这才没有专门的小厮,如今林小超活泼好动,跑得起来飞快,错眼就不知道钻哪去了,不找专人来还不行了。 “夫人,这个是寒梅和飞雪送过来的点心。” 望月把篮子拿到窗子下头,揭开一角给姜凤看。 望月这两年也成大小伙子了,已是定了亲,未婚妻主也是林家的小管事,这行事说话可就稳重多了。 除了这个原因,还得顾及到林大爷那略拈酸多疑的性子,为了避嫌,能不进房间就不进,就是进了也得赶紧出来。 自从林老夫人过世,寒梅和飞雪这两个老夫人跟前的小侍都得了林老夫人给的一笔银子,身契给他们自己拿着,是出府再寻个妻主嫁掉还是想单独立个男户,或是就守着老夫人住过的院子一辈子也都可随意。 姜凤原以为这两人长相不错,年纪又轻,肯定是要出府再嫁人的,没想到寒梅却说要去当和尚给老夫人祈福,而飞雪也不愿意离开府里,只说自己在府里生活习惯了,出去也是无家可归的,还想呆在林家,哪怕住到庄子上不发月钱吃穿自理呢,也比在外头孤单单一个强得多。 还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男子,就这般去当什么和尚之类的,似乎也太凄凉了些,姜凤干脆让管家问问寒梅愿不愿意到到桃花坡的庄子上来,也做个小管事,好歹有点事业可做,后半辈子还长着呢,哪能真去青灯古佛啊。 寒梅考虑一番,就到了桃花坡,住的是作坊附近修的专给工人和管事长住的房子,每天跟工人和村民们打交道,忙忙碌碌,倒是过得比原先在府里还精神。 飞雪听说了寒梅在庄子不错,也自告奋勇地跟了过来,求了个小管事的活计,活儿不累。 闲下来这二人就如从前在府里一般,做些小点心什么的分给作坊的工友吃,或是送到庄子里些。 不得不说,这两个清秀小厮的手艺还真不错,送来的点心味道清淡可口,回味悠长,虽然林小超和碧泉不爱吃,但是对了姜凤和林大爷的胃口。 姜凤正好才泡了池子,又抱着某个胖丫头走了不近的路,还真有点饿了,便笑着招招手“来一碟子,余下的你们几个分了吧,回头你把咱们从城里带回来的腊肉什么的给他们两个送些去。” 飞雪也笑着应了声,从篮子里取了白瓷的碟子出来送上。 那一碟子点心也不过是六小块,个头只有半个巴掌大,却是绿豆糕,鲜花饼,南瓜饼,山药糕四样。 四种点心四个色儿,端出来还带着热乎气儿,看着就让人食欲大振。 姜凤拈起一只来品尝着,但觉得入口丝滑,不由得惬意地半眯了眼。 飞雪寒梅这两个小侍能被林家家主挑了当贴身小侍,那肯定是有一手的哇,就算是比较普通的食材也能弄得这样可口。 说起来碧泉的厨艺也不错,不过碧泉除了要打理庄子上的事,还要负担着越越的教养,下厨的时间就少了,不过姜凤是个很能知足的,自己不用动手,能偶而吃到老公做的饭菜就很幸福了。 姜凤连吃了三块点心,仍意犹未尽,还是怕吃太多,影响一会晚饭这才停了手。 大约吃饱了就犯困,姜凤眨了眨有些沉重的眼皮。 呃,还是去小睡一会儿吧。 姜凤站起身来,就要朝床边走去。 忽然觉得头脑发昏,脚下绵软,若非扶住了桌案,就要一头栽到地上去! 怎么回事,难道是方才在园子里吹了凉风生病了? 姜凤从桌边到墙边,手里始终扶着,才堪堪摸到了床帐。 却是眼前猛地一黑,便朝前扑倒,落下的手揪落了帐子,又不知道带到了什么东西,叮呤咣当的一通乱响。 姜凤面朝下仆倒在桃花木的地板上,耳边听得林小超似乎被惊醒了之后的哇哇大哭。 姜凤昏昏沉沉地,心中只留一线清明,却发现自己连嘴唇都动不了。 不会吧? 老纸这是急病了,还是中招了? 快快来个人哄哄林小超啊…… 姜凤整个人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桃花别庄原本的面积并不算大,后来向外扩了些,除了前面的大门之外,还有俩侧门。 其中有个侧门正是朝向作坊的方向。 一个布衣男子同门房挥了挥手,臂挽篮子,不慌不忙地顺着小路远去。 这男子年纪也不过二十几岁,眉眼生得几分俊秀,面上带笑,衣着虽是再普通不过的布衣,却是做工十分考究,且有个**分新,穿在身上,倒衬得人格外精神,待绕过桃花别庄的院墙,到了看不着的无人角落之后,那脸上的神情就是一变,眼神游移四顾,脚下也开始加快速度。 却是走上了另一条岔路。 这桃花坡这个小山村,自从开了几家作坊,有了出产之后,就有那送货的大车时常来往于村子和栖凤城之间。 此时就有一辆不怎么起眼的马车不紧不慢地在路上走着,与方才那男子在路上错身而过后,山村的石板路上,便凭空地少了个人影儿…… 临近傍晚,印有林家标志的马车稳而快的行进在平整的砂石路上。 “二爹爹,我看到村子边上那三棵大树了,就快到了!” 小少年越越两只胳膊扒在车窗边上,指着远方给坐在旁边的碧泉看。 三年的时光,令越越抽条了身高,那精致清秀的眉眼间更多了几分阳刚与坚毅。 而身侧坐着的碧泉,则是多了几分岁月积淀的从容和沉稳。 这一大一小两张面容,猛一看,真是眉眼和神态都有五六分的相似。 难怪见过的人都要赞一句,果然不愧是父子。 碧泉伸手摸摸越越的的小头发,嗯,儿子长大了,这小头发摸起来不像小时候那般柔软了。 “是啊,这会儿你母亲亲和小囡囡肯定都在等着咱们,一道吃晚饭呢。” 越越嘴角弯弯,双眼亮闪闪的“二爹爹,我这回真的可以不用再去学堂了么?” 虽然在学堂里,越越也算是聪明听话的好学生,但是能不上学,在家里跟软萌可爱的妹子一道玩,还能让二爹爹亲自教自己念书,越越心里就乐开了花。 说心里话,他觉得学堂里的先生教得还不如二爹爹哩。 不过娘亲说,去学堂也并不是单纯为了念书,还有交际和学习其它事情的作用,比如说多认识几个小伙伴呀,跟旁人比比,看看自己有什么优缺点呀。 “嗯,真的。” 碧泉心里想到这见鬼的旱情虽是忧虑,脸上仍笑眯眯的给越越做着保证。 越越回身抱住碧泉的胳膊,又朝对面看去“太好了,小莲,咱们以后就可以一直在家里啦。” 坐在马车另一边的姜莲憨实地咧嘴笑“嗯,哥儿说的是呢。” “可不是一直哦,是过了这三个月。” 碧泉轻轻刮了下越越的小鼻头,赶紧补充说明一下。 这旱情,三个月怎么也应该过了吧? “啊?” 姜小越发出失望的声音。 碧泉好笑地道“三个月时间可是长得很,你在学堂里认识那么多同窗,难道不想再见他们么?” “嗯,那倒还是想的。” 虽然有几个很讨厌的同窗,但还是有不少同窗,后来成了好哥们的。 车内的父子俩个说着话,也就没格外注意道上另一辆马车跟他们走了个照面,然后交错而去。 直到行出几百步外,藏身在车窗后的人影才轻轻吁了口气。 189 小侍飞雪是内奸 “哇哇……娘亲,我要娘亲……” 林小超仰着脖子,哭得两眼是泪,上气不接下气,坐在地上小手小脚扑腾着,拍打着地面。 一个粗使婆子跪在旁边哄着,惊慌万分,六神无主,抠着背,低着头,两手扎撒着,想去抱又不敢。 “小,小姐莫哭了,已经,已经去,寻,寻夫人了。” “爹爹二爹爹,快来呀!呜呜……” 平时里,这婆子不过是在院里打扫的,哪里到过林小超眼前,对于小家伙来说,也跟个陌生人差不多,自然小胖手乱挥,拒绝婆子的靠近。 “这,这是怎么回事!” 碧泉一路走进门,只觉得见着的下人异常的少,整个庄子都是静悄悄的,偶而有一两个也是趴在地上或是靠墙睡着的。 碧泉心里忽然觉得不妙,快步奔进了正院里,正好听到林小超的哭声。 看到林小超,和她身边的婆子,碧泉微微松了口气,至少林家的宝贝蛋还在。 “夫人呢!这是怎么回事?” 碧泉只略一打量,就发现房里的不同寻常。 那床碧绿软烟罗的帐子狼狈地拖了一半下来,桌上的花瓶碎了两个,桌上和地上都是碎片,幸好林小超坐的地方离碎片还远着…… 这里可是林家夫人的别庄,庄子外院不说住着数十护卫,就是单夫人的院子,也有至少上下七八个人在伺候着。 怎么会把卧房弄得这样跟被强盗进过了一样…… 想到这里,碧泉的脸色都变了,一把上前抱起大哭中的林小超,紧紧搂在怀里,冲着那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婆子喝道“还不快说!” 婆子本来就是吓得够呛,此时见一向温和好性的二爷这般金刚怒目的模样,更是吓得舌头直打结。 “二二爷,不不好了,夫人夫人不见了,大大家伙都都出去寻寻……” “呜,二爹爹,你快去救娘亲,娘亲被大灰狼叼走了呜……” 林小超这会儿终于见着了一个亲人,两只小胖手紧紧搂住了碧泉的脖子。 虽然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哭声未减,说出来的话却比婆子通顺流畅,只是内容就有些猎奇。 “娘亲怎么啦?是有坏人进了庄子么?” 越越白着一张小脸,声音微喘,还带着颤抖。 他的脚程没有碧泉快,才进了庄子大门,就见碧泉身形一晃,就没了影子,他愣怔了下才反应过来,也赶紧跟着跑了过来,姜莲紧随在他身后。 “有大灰狼!我看见大灰狼背着娘亲从那里走了!呜呜,二爹爹快和爹爹一道去打大灰狼!救娘亲回来!” 林小超一厢哭,一厢着急地用小手拍着二爹爹的肩膀“二爹爹咱们快去!” 虽然婆子和林小超都没有把事说清楚,但综合在一起,却是能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 姜凤失踪了! 碧泉猛然间只觉得头目森森,全身的血都涌到了脖子以上,瞬间身子就摇晃了一下。 越越赶紧上前扶了一把,叫道“二爹爹!”已经是带了哭腔。 “囡囡莫怕,二爹爹一定把娘亲寻回来。” 碧泉努力稳住了身形,轻轻拍抚着怀中小娃娃的背,却是放缓了声,向地上的婆子道“你别怕,慢慢把话说清楚!夫人是怎么不见的?还有这院里其他的人都去了哪里?望月呢?” 那婆子大约是缓了缓,这次回话就明白了许多。 “就是今儿下晌,夫人带着小姐去了后院泡温泉池子,回来后夫人带着小姐在房里,大家伙都没敢去打扰,想着夫人和小姐都睡了。却没成想,忽然听见房里头摔碎了瓶子,紧接着就听见小姐哭,我们两个管洒扫的还当望月小哥要过去哩,可听了半天,小姐还是在哭,便去唤望月小哥,待走到耳房一瞧,哎哟……” “望月小哥跟两位小哥,还有管事王大娘,三人都东倒西歪的躺下了。” 那婆子露出惊魂未定的神色,接着道“可把我们吓坏了,还当是……幸好还有气儿,这才赶紧到夫人房里去看,却发现屋子里乱成这样,夫人不见了,小姐吓得直哭……后来罗婆子就赶紧去外院通知管事,管事的带了人来,在屋里寻了个遍,也没发现夫人,小姐还说什么狼的,管事的就想着许是庄子里进了歹人,这便命老奴在房里看着小姐,其余人都去四处寻夫人了……” 越越在婆子说话的时候就在房里四处查看,什么柜子,箱子,连床下都瞧了一番。 白着一张小脸,双目通红,含泪道“二爹爹,我也要去找娘。” 碧泉只觉得寒气阵阵地冒上来,心里直骂自己大意。 早知道那二三皇女对林家不怀好意,就该多在这庄院里弄些护卫的! 双目如电,已是在屋里扫过一遍,但见屋中梳妆台上的妆盒虽开着,但里头值钱之物却是未少,前后窗子都开着,想来如果是有人进来掳走了姜凤,也定是容易得很,反正院里大部分伺候的人都倒下了,只要制服姜凤就好。 “带我去看看望月他们。” 婆子腿脚打颤地在前头带路,碧泉抱着仍然泪汪汪的林小超。 林小超倒是精乖,知道二爹爹在寻找线索,收了声望着碧泉,两行泪水顺着眼角滑进了衣领里头,看着倒比嚎啕大哭还要可怜。 耳房里的地上躺了两个人,桌边趴着一个。 望月就是那个趴着的,桌上还有空了的瓷盘子。 碧泉探了探望月的脉,又拿起那盘子瞧了瞧,闻了一闻。 眉头就不由得皱了起来。 “你可知道他们先前吃了些什么?” 有人倒下了,有人却是好好的,那定是某种吃食惹得祸了。 “也没吃啥,中午就都是用的各自的份例……啊,老奴想起来了,好象听了一耳朵,是飞雪小爷来给送了些点心吃食,望月小哥就拿进了院,问夫人要不要尝尝,夫人拿了一碟子,余下的他们几个便分了……” 婆子一拍大腿,恍然若悟。 当时自己躲在角落里瞧见了,还好生眼馋来着。 不过想也知道,这点心能有多少,估计也就那三四个人一人两块就没了。 这也得亏不多,不然一院子的人都倒下了。 “飞雪!” 碧泉咬着牙叫了一声,目露寒光。 林家的人,完全没有防备老夫人留下的小侍,所以才会这般容易地着了道儿! 他迈开步子就朝外走,脚下如飞,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回头来把林小超放到越越怀里。 “越越,你跟姜莲看好了妹妹,二爹爹这就去寻你母亲亲。” 越越含着泪点点头。 碧泉又叮嘱婆子两句话,让她哪里也莫去,好生看着小兄妹俩。 婆子怀不迭地应了。 碧泉早已心如火烧,连路都不走,直接就上了房,几个纵跃,已是不见踪影。 越越抱着怀里的妹妹,仰头期盼地看着二爹爹的背影,都是眼泪汪汪。 “哥哥,我怕。” 林小超把头埋在越越的小肩膀上,眼泪鼻涕什么的都蹭了上去,越越似乎没看着似的。 学着爹娘那般,摸摸小胖丫的头,安慰道“别怕,二爹爹会救回娘亲的。” 虽然是这般说,但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是没底儿啊。 “哥儿,要不让我来抱着小姐?” 主人家里出了这等巨变,姜莲起初也被惊呆了,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见小主人抱着林小超有些吃力,便自告奋勇。 “呜……不要!” 胖丫搂紧了越越的脖子,拒绝的声音里还带着哭音。 她现下处于惊弓之鸟,大约除了自己爹娘和哥哥,旁的人谁都不相信。 越越又拍拍怀里软软的小妹妹,却是眼珠子转了转,跟姜莲道“小莲去寻些冷水来,看看能不能把望月哥哥他们叫醒。” 眼下家里进了歹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还藏在这屋里,还是人手多一些更好。 至于用冷水的法子,却是想起娘亲给自己讲过的侠义故事里头,就有大侠误食迷药,用冷水能给弄醒的。 姜莲果然去寻了一大盆的冷水,吭哧吭哧地端过来。 连越越怀里的林小超,都暂停了掉泪珠,去瞧姜莲的动作。 “用湿帕子给他们擦脸。” 越越想起故事里好象也是这样处理的,姜莲是个憨实的,对自家公子言听计从,当真去给望月擦。 婆子瞧着姜莲的动作,也抖着手取了自己的旧帕子来,给其他两人施为。 也不知道是否给越越瞎猎撞着了死耗子,盏茶工夫之后,望月第一个醒来。 “嗯,我这是怎么了?” 一把摸着湿漉漉的头脸,有些茫然地朝四面瞧了瞧“咦?哥儿,小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这耳房,是给下人们暂时休息的地方呀。 越越三言两语地把情况一说,着急地问道“望月哥哥你们可是吃了那什么点心,给迷倒了,我娘亲是不是也吃了?” 望月张目结舌地愣了一小会儿才回过神来。 回手就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我真蠢,竟没瞧出来那点心,那点心是……” 复又咬牙切齿地骂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飞雪在府里这么多年,谁想得到竟是个黑心烂肺,脚底儿流脓的货!我,我找他去!” 瞧着望月就要抬脚,婆子赶紧拉住他“唉,望月小哥,你可不能走,谁知道那些歹人有几个,万一趁着咱府里人少,再进来干坏事可怎么好,这公子小姐可都在这儿呢。” 望月这才作罢,随后那两名下人也悠悠醒转。 越越虽然年纪小,但看到人越来越多,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想起进庄子时,路边也见到过几个状似熟睡的人,想来也是吃了那加料的点心所致,便让望月带着人去把那些人也救醒。 果然等大家伙醒来一问,俱都是吃过飞雪送来的点心的。 飞雪为内奸已经是无疑。 可推断出飞雪是内奸却是毫无用处,当碧泉寻到飞雪住处时,早就是人去屋空。 虽然铺盖衣物都没变化,但金银细软却都已无踪。 听了飞雪的事,住在他隔壁的寒梅直吓得面色惨白,摇摇欲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这,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 若论在老夫人身边的时日,飞雪甚至比寒梅还要早上半年。 平时在林府里,二人都是锦衣玉食的,比寻常富人家的公子还强上不少。 林老夫人也算是颇有气度的妻主,虽然有些不怒自威,但态度上对地位比寻常仆人好不了多少的小侍还不错,从不打骂虐待,还请人教些本事规矩什么的,就是过世后,还给二人留了丰厚的银钱,可谓对自己二人,是有恩的。 飞雪怎么可以做出这般忘恩负义的事! 难怪头一回飞雪提议要做些点心送到庄子上给主子们尝尝的时候,自己觉得小厨房里的厨子自然会做,飞雪却说,人家的是人家的,自己的只是表表心意,主子们就算是不喜欢吃,但也能看出自己两个是会做人的。 愤怒中的飞雪也跟在大家伙在桃花坡这方圆十里的地方搜寻着。 然而不管是先前管事带队的那十几号人马,还是行动迅速如风的碧泉,几乎把不大的桃花坡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姜凤和飞雪的痕迹。 190 一遭醒来成楚囚 在半梦半醒之间,睡得并不安稳。 总有些奇奇怪怪的声音传入耳中,欲醒却觉得艰难。 也不知过了多久,姜凤终于费力地睁开眼睛。 眼前是黑漆漆地一团。 怔愣了一会儿,姜凤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心下暗自惊慌。 极力地瞪大眼,但仍暗得什么也看不见。 而四周传来的声音,却模糊得分辨不清,听在耳中嗡嗡的。 姜凤试着去动动手脚,或是张张嘴唇,…… 但沮丧地发现,除了眼皮能开合之外,全身都动弹不得,跟块硬木般僵硬。 而身下,却是能感到微微的震动和颠簸。 自己这是被当成人质抓了? 还是在一辆马车上? 姜凤长了这么大,这还是头回遇到被绑架,只觉得心里一阵寒意,冷汗冒了满额。 回想起昏迷之前的情景,是自己和林小超两个在〖房〗中。 自己是中了迷药! 瞬间姜凤就想到了那一碟子点心。 神啊,林老夫人的小侍居然会送来掺有迷药的点心! 都怨自己警觉性太低了么? 姜凤暗骂着自己的大意,想到临昏迷时林小超的哭声。 自己是被抓了,那宝贝闺女呢? 想到有可能林小超也跟自己一样,被绑在乌漆抹黑的地方,姜凤的心就揪了起来。 可眼下不能动弹,姜凤就是百般焦急愤慨也是无用。 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姜凤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再跟着颠簸了。 马车停了下来。 姜凤听到正上方,有木器挪动的擦刮声。 总算透进了一点光亮,姜凤赶紧把眼睛闭上装作还在昏迷。 “人醒了么?” 一个听起来四五十岁左右的男声问道。 有一只手就伸进来,粗鲁地推了推姜凤。 “喂,快醒醒,起来吃喝!” 姜凤知道装不下去,便顺势睁开了眼睛。 这一瞧那个气啊。 老纸居然被放在了一具棺材之中! 姜凤怒目圆睁地瞪着离自己最近的男子。 这男子身着一身灰不溜秋的衣服,看着三十来岁正值壮年,模样就是路人甲乙,此时正伸了手,将自己拖出棺材。 这男子大约是个武师,力道粗鲁,拖抱着姜凤如同拖一口袋粮食般,不过姜凤此时心中惊惧万分,也顾不上去理会这些,只是着急地转动眼珠子四处寻找,看有没有自家的林小超在。 六个男人,两个女人。 男人都作寻常的打扮,看着十分不起眼。 两个女人也是三十来岁的,着寻常布衣,此时正坐在一堆火边烤着食物。 没看到小娃娃的姜凤心里略松了口气。 被绑来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微微放松下来的姜凤这才留意到原来此时已是深夜了。 记得她昏倒之时是下午的三四点左右,到如今已是两三个时辰过去了。 庄子上的人应该已是发现自己出了事,一定在紧急地四处寻人,可到现下自己都没被找到…… 好个该死的棕子飞雪,拿捏的时间倒是恰恰好。 偏赶上林静航和碧泉都不在的时候动手,要知道这种时机一年里也不一定有几回啊! “三娘,七娘,你们吃罢就过来给她喂点吃的。” 那四十来岁的男子大喇喇地坐到了火堆边上,拿起女子们烤好的食物大口吃了起来,动作看着粗豪随便,口气还是命令式的,以他的年纪来看,这一伙人应该是以他为长。 这莫非是,一队麻匪? 知道林家有钱,所以才来绑了自己去,好跟林静航要赎金? 那两个女子起了身,一前一后地冲着姜凤而来。 虽然是夜里看不到清,但能看到一个身材略微发胖,个头也高,另一个则细瘦一些,略矮一头。 长相都是普普通通,让人看了一眼就觉得这就是隔壁三婶子对门二姨之类的模样。 “这人就交给你们了啊。” 拖抱着姜凤的那个男子,把动弹不能的姜凤朝走过来的女子怀里一推,拍后手,自己也到火堆边去吃东西。 那高胖女子揽着姜凤的腰,拿眼上下打量着姜凤,笑道“原听说林家公子是风华绝代的美人儿,还以为他的妻主就算是身份上差些,这长相不定多美呢,原来倒也有些平平。” 细瘦女子自怀里摸出一个瓶子,在姜凤面前晃晃。 “这是解药,吃了你就能动了。你既然落在了咱手里,就老老实实的,莫要在咱姐们面前犯强,不然可没你的好!” 姜凤半垂下眼,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任那女子有些粗暴地把一粒丸子塞进了自己嘴里,又拿了一葫芦水,给自己灌了几口。 半撑着姜凤身子的高胖女子道,半嘲半讽道“这药效还得一会儿,咱先伺候这林夫人换换装束去!” 两个人抬着姜凤,又回到车上。 姜凤的眼皮垂得更低。 这被两个粗鲁女人脱衣服的感觉可真特么的可怕! 如果是要赎金的话,用得着给自己换衣服么? 也许是拿自己身上东西当信物去给林家人瞧? 诶,自己可是才沐浴过,身上什么值钱的都没有啊,顶多衣服上有几枚珍珠扣子…… 碧泉接了越越回到庄子上,一瞧自己失踪了,肯定是急坏了吧? 细瘦女也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变出了一套布衣,跟高胖女两人分工合作,脱下了姜凤身上穿着那件丝绸外袍和长裙。 “呵呵,这料子摸着,还真是跟水似的软和光溜,怪道说林家有钱呢……” 细瘦女把外袍放在手里不住的摩挲,酸溜溜地说着。 “行了行了,眼皮子莫要那般浅,快些着,还有小衣呢!” 不能动弹的姜凤却不由自主地张大了眼,有些恼怒地瞪着二女。 我去!换衣不用换得这般彻底吧? 这简直是两个女流氓啊! “哟,这还恨上咱了!嗬,都是女人,你有的咱们也有,你不吃亏!” 那高胖女哈哈一笑,还专门伸手在姜凤那腰上拧了把“哦,难怪是林府的夫人呢,瞧这皮子嫰的。” 姜凤心里恨的直挠墙! 女牛虻!乃们等着! “诶,快看看,这是个啥新鲜玩意嘿?做的还怪精致的哩。” “果然这人有了钱就是会享受,来我试试……” 看到自制的胸衣被两个欧巴桑传来传去,还往身上比划,大有内衣外穿的架势,姜凤不忍目睹地别开了眼。 总算这两个女牛虻折腾完了,姜凤也被换上一身半旧的布衣,闻着还有股子说不出的霉味。 被再度推下车的姜凤此时已是恢复了些知觉,手脚可以简单地活动了。 两个女人一边一个,几乎是半架着姜凤,也到了火堆边上。 “赶紧吃吧,这可是你一天的口粮。” 高胖女人扔给姜凤一个饼子,语气里透出的信息令姜凤心里又沉了沉。 手里的饼子是烤过的半温,小麦面的干饼,里头大约少少地放了点盐,嚼起来略有些味道。 姜凤自从在来到栖凤城就再没有吃过这般的粗食了,虽然晚饭没吃,肚子里空空如也,这饼子在嘴里,可真是有些难以下咽。 细瘦女人见姜凤干嚼不咽,又扔给姜凤一个装着水的葫芦。 此时也顾不上什么讲究,姜凤喝了几口水才把那饼子渣给艰难地咽下去。 再抬起头来,打量着火堆边的人。 这八人都是看着样貌普通的……诶,不对,那个坐在最远处,一直低头缩脖的可不正是飞雪么? 姜凤鄙视地怒瞪了飞雪一眼,飞雪却是始终低着头,不敢与姜凤对视。 这无耻背主的小人! 姜凤恨不得一把捏死他,眼神里都能飞出刀了来。 坐在姜凤身边细瘦女子瞧了就调笑道“飞雪弟弟,你这般低着头作甚?你这回立了大功,又办成了大事,可不得春风得意才是么?” 飞雪抬起头,小心地瞄了眼那细瘦女,轻声细气地道“七娘姐姐说笑了。” 姜凤心里暗骂,这姐姐弟弟的,还挺熟悉,难不成这飞雪是一早就给人安插下的钉子? 这一潜伏就是十几年,这耐心可真够好的! 姜凤又不着痕迹地转了转头,打量了下四周的环境,发现这处山林没有一点眼熟的地方。 而从栖凤城到桃花坡这段路,姜凤经常来往,就算是夜景也能辩认得出来的。 姜凤又喝了一口水,心里盘算着自己从这八个人眼皮底下逃走的可能。 见姜凤饼子吃完,水葫芦也放在身边,高胖女一拉姜凤,嗡声嗡气地道“诶,这位,咱姐们带你去那边方便。” 因是女尊国,女人们甭管外表如何,内心都有些现代的女汉子习气,所以就算是场中还有六个大男人在,高胖女说话也是大大咧咧。 姜凤迈动着不大伶俐的双腿,被两个女人夹在中间走路,向着不远处的林中走去。 两个女人都没有带火把,照亮全凭天上的月光。 不知道这两人的功夫如何? 姜凤自己也会两下拳脚,虽然杀伤力不强,但比一般人还是强不少。 当年也是凭了这点,才能在卫红的追杀下,逃得一条小命啊。 不过暗中动了手腕,发现还很有些凝滞,这才放弃了逃走的念头。 姜凤试探地问道“两位,不知你们这一行要带我到哪儿去?我家里人一定很是着急,若是你们银钱上有困难,一时不凑手,我夫郎定然不会吝啬的。” 虽然当个被赎回来的人质有些不光彩,但姜凤自己的身家就有不少,银子没了还能赚,小命没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191 土豪千金欲动心   那两个女人听了姜凤这番话,互相对望了一眼,都嘿然冷笑。   细瘦女道“不愧是林家的上门妻主,出口就是这般大方,不过咱们可不是为求财的,你还是老实些罢,这一路也能少吃点苦头。”   姜凤听着心里暗暗发苦。   尼玛,这不是为求财,难道还是为了求色不成?   她反思自己,无权无势,有点钱人家还不为这个来的,这特么的是为了神马呀衰!   姜凤又要试探着问几句,那高胖女却是不耐烦地喝了声“少啰嗦,反正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还不赶紧的!”   在草地上放过水,姜凤又被押回马车里,双手双脚被绑了,又被点了哑穴,仍躺平在棺材里。   先时姜凤倒不是没动过把身上的东西悄悄的扔下来当标记的念头。   后来一想自己全身衣服都给换了个遍,现在穿的是再普通不过的布衣裳,就算绑个布条什么的,也不会有人能想到跟自己相关啊。   这些人倒也不嫌累,居然只略作休息就连夜上路。   姜凤在棺材里躺着,心里默默地想着这回的天降祸事。   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呢?   是那二皇女三皇女因为衔恨在心,所以要拿自己当人质?   还是英平乐忽然想起了自己这个人?   但姜凤思来想去,怎么都觉得说不通。   二皇女三皇女想拿捏住林家的话,为何要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法子?   要知道当初林家拒了这两个贵女的拉拢,后头半年里林家在京城的各处商铺就总有人去找麻烦,平了这头又起了那头,虽然都是小打小闹,也够令人心烦的了。   林家老夫人那时身子骨已经很差,一天清醒的时候也不过半天,全凭着林家优越的财力用得起各种珍贵补药,才能带病延年,即使这样,林家老夫人还是做了一个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决策。   林老夫人授意,林静航执行,放出风声,林家因为生意难做,要关掉林家在京城的所有铺子,把生意重心转到栖凤城和别的城去。   而且还为了佐证似的,关闭了在城东的三家大铺子。   这三家铺子位于京城富贵区域,可谓是寸土寸金,好多大商家都盯着这一地段,可惜能在这里买得下地皮的,不是光有银子就行的。   林家也是因为当年有义商之名,才有的这般资格,而且京城经过战乱后百业待兴,林家抢先一步就在京城中圈下好几块地,后来无不证明是风水财旺。   那三家铺子分别是金店,绸缎庄,林家货栈。   都是在城东有名的老字号。   林家做得干脆,直接连地带铺子都给卖掉。   一下子常去逛的三家大铺子闭门歇业,这让城东不少居民的生活都受到了影响。   而城东这一片还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居多。   再加上后来林家放出的风声,凡属林家名下的铺子,一家接着一家的关闭,这让京城的老百姓都大感愕然。   林家做生意,讲究诚信,讲究个义利之名,但林家也毕竟是商人,做的都是赚钱的生意,如今林家都这般的退出京城商界,难道说是林家人得了什么先机或是闻知了什么风声?   一时间,京城各家商户几乎都感到了危机。   有那外地进京的商家,几乎都纷纷跟着抛售铺子返乡,而根儿在京城的,也开始活动着到外地去弄些产业,免得京城万一有什么危机,弄得自己血本无归。   一场因林家而起的商业动荡竟然越闹越大,最后竟是席卷了整个京城。   地价下跌,物价飞涨。   好些过去随便就能买到的东西现下竟是越来越少见了。   升斗小民们所受的影响还少些,那些中等以上的人家最是苦不堪言,光不动产这块儿,无论是地价还是地租,都跌得不到原先的一半了啊!   最后连女皇也惊动了,召来了林家在京城的大掌柜,细问究竟。   得知居然是因为铺子被人骚扰以至于开不下去想要放弃这种小儿科的原因,女皇气得差点就要吐出一口老血来,遂下令京城府尹彻查这扰乱京城商家的罪魁祸首。   而暗里的女皇暗卫亲信什么的也没有闲着。   那府尹原对这些地痞流氓什么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也是因为上头有人发了话,只要不把事情闹大,就随他们去,如今女皇有令,也只得捉上几个小虾米喽罗充数。   而皇室暗卫则有效率得多,很快便查到了在林家铺子捣乱的这些人,背后还分着两股势力,二皇女和三皇女。   二皇女是明面上的未来太女,手伸得长也就罢了。   没想到在京城素有贤名的三皇女居然也会做这种略下作之事!   女皇虽然自己手狠手辣,却宽于律已,严于待人,立时就森森地愤怒了。   你们这些小兔崽子想做神马,老娘还没到咽气呢,身体倍棒,还吃嘛嘛香,你们这就开始争地划圈儿啦?   一个个的都给老娘面壁去!   被暴怒中的女皇一人一巴掌,两个皇女损兵折将,还挨了女皇一顿申斥。   这事,办的可真是损人不利己,而最内伤的是三皇女,可怜她这十来年攒的那点好名声啊!   而且原本是想扮猪吃老虎,在老二最不防备的时候再给予致命一击的,没想到就这么给暴露了!   两位皇女之后这两年可是着实安分了不少。   因有女皇的插手,林家也没有再继续关铺子,现有的仍然在维持着。   当时姜凤还觉得林家这手段才叫高端大气呢,兵不血刃地就能把打在林家的巴掌扇回去,其实软实力真可比得现代那些跨国大财阀了。   会不会是因为那次的狠手,令这两人恨毒了林家?所以才掳了自己?   身陷囹圄中的姜凤唯一能动的只有脑子,遂天马行空,过去未来的推算着。   绑架自己的这一群人,一举一动,都带着江湖气,与其说是皇女们养的手下,倒不如说更像雇佣兵队伍,或是哪个杀手组织。   想到杀手,姜凤不由得心里下意识的一哆嗦。   姜凤这种以棺材为床的肉票生涯持续了两天,这群人就换了交通工具,改为坐船。   而姜凤也变成了生病需要到京城去看名医的夫人。   眼下因重病而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飞雪是小侍,两个三十来岁的是女管家,余下的六人则分别担任护卫和粗使仆人。   这一路上,若是在荒野无人的地界,这帮人就日夜不停的往前赶。   只有到了实在不得不住下来歇息的时候,才会进客栈住宿。   “几位有这等本事,又何必这般辛苦,连囫囵觉都睡不成?哪里如我林家,不管是大掌柜,还是小伙计,一年都有十几年休假,每月都有三天旬假,还能保证睡眠。”   又到了放风时,姜凤吃过了食物,见这高胖女和细瘦女因赶了这三四天的急路,睡眠严重不足,眼下都有了黑青,高胖女的下巴上还出了几颗痘痘。   被安排好跟两女同住一屋的姜凤瞧在眼里,不由得开了微嘲模式。   二女对望一眼,都没有吭声。   姜凤继续瞎掰道“我要是身边有像你们二位这么厉害的女护卫,就算月银二十两也乐意啊。”   细瘦女七娘撇了嘴道“胡吹牛皮。”   这一队人里就是老大月银最多,也不过五两而已啊。   高胖女三娘却是来了兴趣“那你家那庄子上的护院月银是多少。”   打听别人工资什么的,最友爱了。   “他们的就不算多了,不过十两而已。唉,早知道这些人这般不中用,就该多花钱请几个能干的。”   十两这二字一出口,姜凤明显地感受到了两个女劫匪森森的羡慕和妒忌。   二女又是对望了一眼。   原以为自己等人没有任务的时候白得二两就很是优越了,没想到,竟然还不如随便的一个护院挣得多。   是,每次出任务的时候,大家都能分到不少,最多时能分个五六十两的,但那都是刀头舔血,把脑袋绑在裤腰上,活生生的卖命,若是真闭眼倒也一了百了,若是受伤了,虽然药钱也有给付,但留下了暗伤,调理可就全指着自己那点卖命钱了。   这般一想,心理就不大平衡起来。   姜凤打了个哈欠道“诶,也不知我家夫郎可有寻我,估计着他是宁愿出几万两来换我平安回家吧?”   二人对视了下,眼神都是一闪。   细瘦女冷笑了声“莫想好事了,安生去睡吧。”   姜凤睡觉时也是要被捆着的,不过出来这么长时间,这还是头回睡到床铺,虽然这床铺有些硬,还有股子潮味,姜凤也很快地就睡着了。   高胖女也打了个哈欠“七娘,你这回守上半夜还是下半夜?”   一路上,那六个都是在外围看着,而贴身守着的就是这二人,到了夜里,便是两人轮换着守夜。   细瘦女原本也是困倦难当,此时却莫名地几分〖兴〗奋,压低了声道“三娘,你说这女人,真的能换几万两么?”   如果有了这些钱,大家伙分一分,就可以过上神仙般的日子,何必再去给人卖命那般辛苦? 192 暗夜风送香迷离   “值那么多又咋地,这是主子要的人。你当还是从前在黑风寨那会儿呢?”   高胖女又打了个哈欠,这接连两天吃不好睡不好的,还得守着这女人,真是困死了,等回去拿了赏银,定要好生地去花楼里松快松快。   “要我说,倒真不如拿去换了银子,回去也不过是能得个几百两,分一分就不剩下啥了,姐几个去试两把手气,给小飞仙做几件新衫就没了,哪里够花。”   细瘦女咂着嘴抱怨着,高胖女捶了她肩膀下,嗤笑一声道,“你跟我说这些也是无用,老大说了才算,有胆子你就到他面前说去?”   “咳,那我哪敢啊。唉,这不就是说说么,三娘你守上半夜,我来下半夜吧……”   细瘦女讪讪笑着,自己已是躺在了床上,身边就是被捆着的姜凤。   因这些天累得够呛,几乎是躺下就着,而且打起了熟睡的鼾声。   看着这位的惫赖样,高胖女不由得嘀咕着骂了句,“懒骨头。”   却是枯坐无聊,从怀里掏出个小荷包,一层层的打开,里头包着几粒圆润莹莹的珍珠,在灯下瞧着格外动人。   可不正是从姜凤袍子上拆下来的衣裳扣子。   姜凤原本穿着的里外衣衫都得了老大的令给烧成了灰,这几粒扣子还是高胖女趁人不注意,随手扯了藏在自己身上的。   这些珍珠,怎么地也值个几百两,说不定比主子赏赐给大家伙儿的还多呢。   等到交了差,自己就秘密地赁个宅子,再娶个小夫郎,那小日子,嘿嘿嘿……   越想越美,就忍不住地把那那几粒珍珠放在嘴边亲了好几下。正心神荡漾之际,却闻到淡淡的甜香,心里不由得想到,这珍珠居然还有香气?   高胖女缓缓地趴到了桌边,脸上还挂着做美梦般的笑意。   姜凤躺在床上,耳边除了鼾声再听不着旁的动静,便睁开了双眼。   但见桌边的油灯仍然燃着,那个高胖女已是睡着了。   鼻际飘过来几缕若有若无的香味。令人熏熏欲醉。   姜凤忽然醒悟过来,这是……   狠咬了自己下唇,疼痛使得姜凤觉得清醒了些。   姜凤尽量屏住了呼吸,两眼期待地望向窗子的方向。   会是有人来救自己了么?   果然没到几息的工夫,就听窗子轻轻地被推了下,似乎是在试探。   二女一在床上,一个趴在桌上,都已睡沉,自然不可能听得到。   窗子越开越大。一道黑影悄没声地跳了进来,灵活似狸猫。   姜凤瞧着却是心里略有些失望。   这个身形,即不似林静航,也不似碧泉。   那人一进来就奔至床前,正好与姜凤视线相对。   那人有一瞬间的愣怔,似乎没想到在自己的迷香之下,姜凤还能醒着。   姜凤其实心里有些打鼓,这人全身黑衣,就连头脸上,都蒙了黑巾。只露出一双眼眸。   是艳丽的瑞凤眼。因为吃惊而微微眯起,却于不经意间带起几分迷离的风情。   这双眼睛,怎么好象在哪里见过的一般?   姜凤也是心中微惊,但她此时全身都不能动,被点了哑穴也不能出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将自己拎起,像是背着袋面一样。倒扣在那人的背上,动作麻利地轻轻开了门,朝外走去。   此时正是夜深人静之时,姜凤虽然身不由已,腹部顶在这人的肩膀上,眼睛只能看到黑乎乎的地面和某人的腰。   这人的肩虽宽,却是有些瘦骨伶仃,硌得姜凤的小腹很不舒服。   不过想到这是在逃命当中。姜凤也就忍了。   当然了,她动弹不得。就算她不想忍也没办法,   嗯,好瘦的腰啊。   虽然全身都裹着黑衣,但腰间的曲线却是表露无疑。   姜凤苦中作乐地想,看这身材,莫非还是个美男啊?   于是便苦苦思索着自己是否在林府里见过哪个侍卫,生了这样一副妖娆身材……   黑衣人负着姜凤,脚下放得极轻,朝着院中的一个死角靠过去。   而这个院子里,除了姜凤和那两个女劫匪住的房间,左右两旁的两个房间里也住了那六名男劫匪。   而那个先前一直发号施令的四十来岁的男子,就是这伙人的老大,看着就身手很厉害的样子。   这紧要关头,可千万别有人出来啊。   姜凤的视线里,便瞧着黑衣人在墙角处抓了个什么东西,脚下用力,身子就荡在了半空。   而负重在他肩头的姜凤也跟着腾在空中,只觉得心都要跳了出来。   啊啊……   这人看起来是用得飞抓之类的工具啊。   这人的小身板,行不行啊?   武侠小说里的高手,那拎个人飞檐走壁都跟玩似的,这人扛了自己,还要抓个绳子,看起来就不大厉害的样子啊……   也幸好姜凤眼下口不能言,不然非得下意识地发出惊呼声不可。   果然,姜凤的心里才闪过一丝怀疑,就觉得自己的身子向侧面一滑,姜凤登时吓得魂飞天外。   神啊!这可是一堵墙的高度啊!   先不说跌下去会不会受僌,就是弄出点动静来,自己不又要落回那群人手里了么?   姜凤只觉得后臀处被一只手掌快速无伦地摁住,这才扼住了下滑的势头,而那人足尖在墙头轻点,又无声地落在了墙外。   姜凤这才吁出一口长气。   出了这小客栈的围墙,似乎自己的脱险就成功了一半了啊。   姜凤在某人的背上艰难地观望着四周。   只见这是个僻静的小巷子,正是半夜时分,两边的住户都在睡梦之中,几乎没有哪一家还亮着灯的,外头的路上自然也黑漆漆的,只有微弱的月光投射下来。   黑衣人就这般背着姜凤,在这空无人烟的小巷子里行走着。   自始自终。姜凤看到的就只有一个人。   姜凤森森地疑惑了。   如果是林家派的人,怎么会只有一个?   还是说,是自己想好事,自作多情了,这人根本就不是来救自己的?   姜凤为自己的这个猜测吓得额际又冒出了几滴冷汗。   不过,即使这个黑衣人也是个黑吃黑的绑匪,至少他是一个人,比那八人组要好对付一些吧?   姜凤随即又开始自我安慰。   而被顶着的腹部又开始不舒服起来。而某只放在姜凤臀部的大掌,却是始终没有放下来。   姜凤不由得窘了下。   这人是无意识的,还是故意的?   您老那只爪子就不能往上挪挪么?   心中虽窘亦枉然,不能出声的姜凤也只能微微扭动下身子,表示不满。   “莫闹!”   姜凤这轻微的反抗换来的是声低低的轻斥和一记不大客气的拍击。   我擦!   老纸居然被打了屁屁?   这究竟是哪里来的登徒子?   姜凤丧气地垂了头,长发拖下来,好似扮演尸体一般在空中晃荡着。   这肯定不是林家的护卫,他们哪里敢对夫人无礼啊?   而从声音里也能听出来,这货绝对不是自己的两只老公。   唉。老公啊,你们在哪里?   可知道老纸正被一个不明身份的人挟走,还被吃了豆腐啊!   黑衣人见姜凤不再乱动,似乎是满意的笑了一声,而脚下却是毫不见缓,走街串巷,好似对这地形很是熟悉的样子。   姜凤瞧着又开始嘀咕了。   这货难道是这个城里的本地人?   这个小城规模不大,大约也就跟青石县城相仿。   只因是东边往京城的必经之地,早年由一个驿站慢慢发展变成了小城,因此便名为东临驿。   姜凤虽然在浣花国呆了也有近十年。尤其是近几年。日子悠闲了,看过的书本不少,特别是地理游记类的,也曾经在地图上见过这东临驿的名字,却是从未来过。   似乎离京城已是很近了啊。   那伙人虽然没有明说,但那日常透露出来的信息,姜凤推断他们是朝京城而去的。   如果没有今夜这场意外。照那伙人的速度,再有两天,就能达京城。   而自己在别庄上失踪,两个老公还都不在,得了消息最快也估计是在几个时辰之后,而他们肯定是要先在桃花坡寻找,再扩大到外围,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去向。就算能追查到蛛丝马迹,怕也是抵不过这伙人的日夜兼程。   想到此节。姜凤眼眶不由得微湿。   两个老公和两个娃啊,老纸好想你们……   正陷入思念和幽怨情绪的姜凤忽然觉得自己的身子又是一轻,这回却是快速灵便得多,等姜凤回过神来,已是随着黑衣人又进了一处院落。   呃……   这院落,庭间一排排的花树,枝枝桠桠间还悬着各色大小不一的红纱灯笼,将院中道路照得清楚。   虽然外头是夜深人静,万赖俱寂,而一进了这院子,却是大相径庭。   除了这红彤彤的灯笼之外,还能看到那拔地而起的精致小楼中,上下两层的好些房间内,仍然是灯火通明。   隐隐笑语,阵阵丝竹,随着夜风飘散。   若细细琢磨,还能听得出那笑语中的暧昧,和丝竹声里的柔糜。   姜凤就算是视线倒立,也能轻易地察觉出这个地点的特殊之处。   这莫不就是传说中的青楼?   ps:   呵呵,这个黑衣人是谁呢?   多谢热恋^^同学的平安符和菲主流猫同学的小粉红,多谢你们一直的支持~~ 193 满城春风欲化雨 这个黑衣人劫了自己,却进了家青楼? 难道是想把自己卖个好价钱? 不能呀,这浣花国的青楼里依律是不能有女子的。 虽然姜凤没去过,但从前跟姐几个聊天里也能知道,那青楼中都是各款的俊俏小男儿,用以吸引那些容貌丑,腰包肥的大小女土豪们。 就算有些客人有那女女的特殊爱好,也多是见不得光,藏着掩着的,而且对象多为十几岁的软萌少女们。 自己这样已婚已育的大姐,似乎是没什么市场需求吧? 虽然姜凤这样想着,但心里还是不免忐忑难安。 身子不能,便只能转着一双眼睛。 黑衣人此时却停下了脚步,四面观望了一番,这才迈步。 他并没有从灯光亮的大道上走,而是选了无人的小道,绕来绕去的,也不知怎地就进到了小楼的后头。 黑衣人忽然就把姜凤放了下来。 总算腹部是得到了解放,姜凤心里轻松了少许。 黑衣人仍然不走寻常路。 抱着姜凤,从窗子里翻进了一间屋子。 屋内却有人。 一个衣着白色轻纱,涂脂抹粉的男人。 男人坐在桌前,指似兰花,捧着一卷书,正自瞧得入神。 听得动静,回眸恰望见黑衣人带着粽子般的姜凤。 却是半分惊异也无。 反勾唇妩媚一笑,丽色生春。 “雨弟,可是回来了?” 将手上的书放下,起身相迎,帮着黑衣人把姜凤放到榻上。 姜凤瞧瞧黑衣人,又看看这男子,这才发现,这男子衣衫轻薄之极,两粒红豆就大喇喇地透在外头,而前襟未系,也着实露出大片的肌肤,行动间,如兰似麝,香风袭人。 这回可算是遇见一只活生生的青楼男纸了! 如果姜凤是个未成亲的,此时早就好奇不已地盯着对方瞧了。 不过早已变成良家女子的姜凤,还是有节操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哟,让我瞧瞧雨弟这大晚上的费劲心力带回来的夫人。” 那男子坐在姜凤身侧,秋水盈盈,目光微斜地睇了过去。 这番动作,倒也不是不妩媚有趣,只是艳丽妖娆太过,透着浓浓的风尘味。 姜凤对涂脂抹粉的男子十分不感冒,觉得这种款的实在是跟人妖一般。 而方才一瞥之间,已是将这屋里的陈设打量了个遍。 这间屋子布置得很是精致华丽,打眼看上去,简直比姜凤在林家的闺房还要奢华明丽。 一水儿的雕花酸枝木,博物架上摆着几样华丽的玩器,一侧的角落里还有个书架,上头摆满了书。墙上挂着几幅色彩浓丽的字画,整个屋内由透光纱制的幔帐分隔开,便如那男子的着装一般,似透非透,朦胧暧昧。 而姜凤此时,已经过数日的奔波摧折,一日只吃一两顿,手脚也不能活动,更不用说沐浴什么的了。 可不正是灰头土脸,面有菜色。 那艳丽男子打量姜凤的眼光便带了失望。 “唉,也不过如此嘛。” 姜凤的目光转向带自己进来的黑衣人。 自己这儿可还被捆着呢。 黑衣人却没理会姜凤那略带求助的目光,而是一把摘下了蒙在脸的黑巾。 原来黑巾下掩藏着的,是一张堪称妖娆艳丽的脸。 瑞凤眼眼尾微挑,眸光幽深,仿佛掉进去就再也出不来的黑洞,白得没有血色的脸上偏偏有一张浓艳如血的红唇,再加上尖细的下巴,修长纤瘦的脖子,这,这简直就是吸血鬼美男的模板啊! 姜凤的眼神瞬间呆滞了。 这是个对姜凤几乎完全陌生的男子。 那男子似乎对姜凤这样的反应感到十分满意,唇角轻扬地无声笑了下,然后 接着脱衣服 姜凤不由得傻眼了。 拜托,老纸还在这儿被捆着呢,你们给老纸松下绑会死啊! 而且老纸也不想看半果或全果的脱衣秀啊,那种东西老纸在家看得已经不少了啊! 姜凤郁闷地闭上了眼睛,耳听得身侧坐着那位人妖男发出一声愉悦的笑声,亮似银铃。 “这位夫人倒是有趣得紧呐。” “凝秀你若是有闲暇,倒不如打点些热水衣衫过来。” 黑衣人亦是轻笑一声,吩咐着同侪。 姜凤这时才发觉,原来这人的声音十分动听,低沉中略带沙哑,尾音上扬,每说出一句话,都像是拿着把小刷子,在人心上似有若无地挠过似的。 天呐,长成这般的妖孽,又配备了这般的声音,这是要逆天的节奏啊! 说起来姜凤前世在电视电影上见过美男无数,但那都不是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的,现实里所见的男人,能略平头正脸那就能称得上是帅哥了。 而到了浣花国之后,姜凤简直人品爆发,艳福无算。 不但见过了不少美男,甚至跟几位美男有那不得不说的故事。 从那娘娘腔柳迁,到猎户男狄世英,到一夜肉偿的英平乐,还有两个夫郎林静航和碧泉,都可谓美得各具特色。 然而眼前这位正脱着黑衣的男子,却是姜凤所见过的男人里头,最具魅惑撩人之姿的一个! 虽然艳丽妖娆,但眉宇间却天然地流露出一段英气。 这让并不喜欢人妖伪娘类型的姜凤,见了也不会心生厌恶,反是觉得这男人,奇特而矛盾,仿佛天生就该是如此一般。 黑衣男子脱去了外面那身黑衣,露出内里的一身大红色中衣。 那中衣却是紧贴身线,腰间束带瘦窄,但见身姿妖娆,轻薄的衣料下,每一块肌肉的形状都是无比美貌。 虽然半分未露,却是勾着人,直想去上手摸上一摸,是否真是美如其形? “呵呵,雨弟这身材,可真是好得没话说,让我这个男人,也忍不住要妒忌一二了。” 被黑衣男唤作凝秀的男子,倒是听话地起身,果然自后头小稍间里,端出了一盆水,手腕上还搭着一条布巾,把手上的东西放在床边,却是动作暧昧地伸手在黑衣男的身上拍了两把。 所以说,这是好基友相见欢的节奏么? 姜凤心中暗默。 “一边去!” 黑衣男,哦,不,现下应该是称为红衣男了,拍开凝秀的手,却是站到了床前,面朝凝秀,背对姜凤。 “这边没你的事了。” “呵呵,这是嫌哥哥我在这儿碍事了么?好,哥哥我这就给你们腾地方。” 凝秀回过头来,冲着躺在床上扮僵尸的姜凤抛了个媚眼,嘴唇微撅作飞吻之态,在那‘雨弟’恼火之前,摇曳生姿地出了房门。 姜凤“” 屋内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姜凤心里七上八下的,很是紧张。 这个人究竟是敌是友? 与自己单独相对,也不知意欲何为? 瞬间里姜凤已想到了许多种可能,不由得额头冒出一层细汗。 那红衣男却手持布巾,坐到了姜凤身侧。 “哎呀呀,好脏,还有汗臭的味道这脸是多少天没有洗过了啊” 红衣男拿着布巾在姜凤脸上擦试着,动作温柔细致,好像在擦试一只珍贵的古董花瓶,而言语却是诸多抱怨。 这话,怎么听出几分怪异的亲昵感啊? 唉,反抗不能,只好忍着先。 姜凤闭了眼,任红衣男把自己的脸擦来擦去,但是姜凤忍了又忍,实在是忍不住了,这红衣男擦脸之后,又在自己面上轻揉西按的,还涂抹了什么凉凉的东西在上头,姜凤只觉得莫名其妙。 这特么的是洗脸么? 这分明是给老纸作3D提升紧致瘦脸美容spa啊有没有? 饶是姜凤再想象力丰富,也完全想不到这人把自己从那伙绑匪手里劫出来,居然是要给自己来个强迫美容? 姜凤原先闭着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紧紧望着这妖异男,期盼着他能明白自己的惊异而停了动作,至少先解了自己个的哑穴,让自己能说话先啊。 可妖异男虽然两眼也是紧盯着自己的脸,但他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姜凤的眼睛上头。 姜凤的眼睛都瞪得酸了,妖异红衣男才发现姜凤的异状。 不由得轻笑一声“莫急,你先睡上一会儿,半个时辰后我便给你解开。” 半个时辰? 果然是做面容面膜么? 心中奔腾着小羊驼的姜凤绝望地又把眼睛把闭上了。 男人的心思啊,着实难猜啊! 闭上眼睛的姜凤居然还真的给睡着了。 是脸上的异样又把姜凤给弄醒了。 红衣妖男还在自己脸上倒腾呢,而且仍是拿打湿的布巾在自己脸上擦来擦去。 我擦,还没完呢? 姜凤又睁开眼,表示抗议。 红衣妖男唇角勾起一朵艳丽的笑花。 “时辰到了。” 却是伸指朝姜凤点来。 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那凑近的妖艳面容,快速无伦的出手,而那出手的方位,几乎都令姜凤以为,这是吸血鬼终于要下手吸血的前奏了吗! 啊啊啊 “呃” 姜凤在心里的长串呐喊,尾音却是变成了实质,果真飘散在空中。 还好还好,这人只是给姜凤解穴。 诶,解个哑穴,还搞得这般气氛诡异作什么? 而且也不事先预告一下的… 不过因为长久的不说话和紧张过度,姜凤发现自己的声音好象是在砂石地上磨过似的粗哑,还带点结巴。 “你,你是谁?为,为什么救,救我?” 194 此时此夜难为情   ‘在这春风楼里,他们都叫我澜雨,你么,就叫我澜雨好了。‘   红衣妖男说话的时候眉稍和眼角都会不自觉地微微飞动,加上那独特的说话声音,怎么听都让姜凤觉得怪异。   呃,居然还是青楼男?   ‘澜,澜雨,你能不能先解开这绳子?‘   人质不是那么好当的,自来到浣花国,姜凤就还没遭过这等罪呢。   不管这个人为什么要救自己,是什么身份,还是先整点实在的吧。   澜雨双膝并在一处,一肘竖在膝头,轻支着下巴,目光在姜凤面上流连了几回,似乎在欣赏着什么似的。   ‘你放心,我先把这外间形势交待一番,就给你解开,免得夫人不知情由,做出什么冒失的事来,到时不好收拾,就算是我有心相救,也无能为力了。‘   “澜雨公子请讲。”   姜凤此时的嗓音已是恢复了好些,听到这人愿意给自己松绑,不由得心中一喜。   不管这人的身份是哪路神仙,或是对自己还有什么企图,至少看起来,不似那八人组那般不讲人道。   天知道每天夜上被绑着睡觉,而且要被迫听着女劫匪的打鼾声,是多么的悲摧么?   澜雨坐在床边,娓娓而谈。   那低沉中带着磁力的声音,那星空黑洞般吸引力十足的眼眸,二者搭配起来,简直是女人杀手啊有没有?   姜凤只不过瞟了几眼就觉得有些犯晕,赶紧深吸口气,垂下眼帘,视线定在自己的鼻尖,这才平静了心态。   自己可是有两位老公的人了,绝不能中了美男计,犯了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误……   “你是说,这东临驿的地形特殊,出城只有一个城门,若是那些人堵在城门口附近的话,我仍是难以逃出生天?”   东临驿因是重要进京驿站,早年就是驻扎着为数不少的军队,后来才渐渐废除各种军事,到了如今,虽是不再有军队,有些规矩却是流传了下来,进城和出城都是有固定的城门,而另外的两道城门压根就封死的,从未开过。   “正是,到得明日,那些人知道夫人失踪,必要在城中细细搜寻,夫人如果出了这春风楼,怕是难免再度被擒。”   照这么说,自己却要如何回栖凤城呢?   “那,难道就没有旁的办法了么?还有,公子深夜仗义相救,实令在下感激不尽,不知道,公子是否与林家相熟?”   澜雨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却是微微俯身而下,托起姜凤的两只脚,斯条慢理地给姜凤解着绳子。   不知为何,姜凤忽然觉得那托着自己脚的手掌,火热而温柔。   呃,为毛总是觉得有些暧昧咧?   难道是因为这个地点不对?   而这位澜雨闭口不答那些问题,难道是因为,他身为这春风楼的小郎君,自惭身份,所以不愿意在自己面前提起?   姜凤心里不自在,那双脚丫子也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   因一路上奔波,足上一双布袜,也松松地快要掉落,露出了了那圆润光滑的玉色脚踝,只可惜因为被绑得太久,脚踝上头却是几道交错的青印红痕。   澜雨望着手中带着凌虐美感的纤细脚丫,眸光更是深了几分。   “澜雨公子?”   虽然这位的动作看上去是善意,但姜凤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不过是解个绳子而已,其实拿剪刀更快些吧?   澜雨这才把手里的脚给放下,站起了身子。   呃?   这还有手和胳膊没解开呢啊!   姜凤眨了眨眼,有些不解。   而长时间绑着的脚都有些僵硬了,此时终于得到放松,姜凤也不管澜雨去做什么,赶紧地活动了下。   澜雨已是拿了个小瓶过来,“这药是活血化淤的。”   “多谢澜雨公子,公子先解开我的手,我可以自己涂……”   为什么姜凤总有种这位是在拖延的感觉呢?   澜语眼尾微斜,淡淡地瞟了姜凤一眼。   “夫人这是在嫌弃么?”   那话虽说得平淡,但是却能听出那隐含的幽怨。   姜凤赶紧扯开一丝笑容,否认道,“哪里,哪里,……那就多谢公子了。”   那温热的长指指腹按在姜凤的脚踝之上,轻轻地打着小圈儿,力道温柔而缱倦……   姜凤移开眼,心里不住地默念着,这只是单纯的上药,莫要想多了莫要想多了……   说实话,就是在自家,某个大爷粗手笨脚就不必说了,而碧泉虽是温体贴,却不会这般的魅惑十足。   “可是夫人觉得痛?”   “呃,没有,不痛。”   “那夫人为何蹙着眉?”   “我,……好吧,是有点痛。”   姜凤被问得哑口无言,待抬起眼帘,却瞧见澜雨面上正口角噙笑,眼含戏谑。   姜凤默。   这什么人啊,老纸跟你又不熟,开的什么玩笑!   不过这般一想,不管那抹药解强的动作如何诡异,姜凤都哑忍之。   反是对方似乎觉得有些无趣,并不似方才那般暧昧挑情。   总算全部解放,姜凤揉着自己的手腕,忽然想起先前澜雨在自己脸上不知弄了什么。   便伸手一摸。   咦?   手下触到的,仍然是温热的皮肤,然而脸上的感觉却似乎隔了一层什么东西,好象脸突然肿了似的。   “我的脸是怎么回事?”   澜雨轻笑一声,去取了面手镜过来,递给姜凤。   姜凤赶紧接过来一照,却惊得叫出声来,“啊!这,这是……”   巴掌大的小手镜中,映出了一个受惊过度,眼瞪得溜圆的女子的脸,模样算是中上,无论是眉眼的形状,还是脸型和鼻梁,都跟从前有了细微的差别,而这细微的差别累积在一起,就组成了与从前全然不同的长相。   不仅如此,就是气质也发生了变化。   若说原本姜凤经过在林家的养尊处优,算是保养良好的小清新宅系美女,而现下这镜中的面容,却是个略带艳丽,气质凌厉的精明女纸。   那细细的眉毛高高挑起,眼睛若是细看还带着点三角,好似随时都要眉眼一动,大发雌威一般。   好高明的易容术!   姜凤不敢置信地在自己的脸上东摸西摸。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记得从前可是只在小说里听过这种神奇变脸术,没想到今天还能自己亲身体验了一回。   “这个能保存多久,可防水么?将来用什么洗掉?”   姜凤也是太过讶异激动,以至于脱口而出一连串的问题。   澜雨呵呵浅笑,眼神轻瞟着姜凤的新面孔,好似十分满意自己的大作。   “大约能有三十天,防水,要洗掉得用我配的药水。”   三十天,还防水!   这也忒神奇了,不过是花了一个时辰,就能达到整容般的效果!   而姜凤现下,可是太需要隐藏真容了!   眼下姜凤孤身一人在外地,林家的人未必能找到这东临驿来,而那八个人又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啊,澜雨公子真是神乎其技,日后待我回到林家,必当重谢。”   姜凤冲着澜雨抱拳行礼,已是从床上跳了下来。   毕竟在这样一个深夜,对面还是个充满诱惑的大美男,再坐在床上说话,怎么想都很是别扭。   澜雨却是坐在床边,身姿微侧,似笑非笑地看着姜凤,“夫人可莫要忘记今日的承诺。”   “自然不会……不知道公子可否借我少许银两和一套衣衫?”   被这般看着,姜凤不由得面皮微热,却还是问出了自己眼下的需求。   先前姜凤问了几回这澜雨是否与林家相识,都没有得到回答,想来对面这位,定是有不能言说的目的。   “哦,对了,公子那个药水,能否给我一瓶?”   别回了家,大家伙都不识得自己,反被拒之门外可就出洋相了。   而是否答应自己离开,才是检验这人是友是敌的标准吧?   “银两衣物药水不过小事而已,但今日天色已晚,夫人还是待到了天明,再想出去的事吧。”   澜雨仍然似笑非笑,目光瞟一眼窗口处,示意姜凤面对现实。   也是啊,这深更半夜的,人生地不熟,城门都关了,也不可能连夜出城,总不能在街上晃荡吧。   姜凤只好讪笑,“还是澜雨公子想得周到。既是如此,我就叨扰一夜好了。不知道公子可还能安排个空房,哪怕柴房亦可……”   澜雨唇角笑意扩大,眼波欲流,“夫人说到哪里去了,就请夫人在此安歇。今日夜深,茶饭不周,桌上有些茶点,夫人自可随意。”   言毕起身,也从先前那个凝秀出去的门离开了。   姜凤轻轻地吁了口气。   虽然碰到一个怪异男人,但好在,眼下看来,对自己没有恶意,顶多是有点暧昧之举罢了……   屋里只余下她一个人,她起身在屋子里走了几步,能自由走动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泪啊。   梳妆台前的镜子清晰见人,虽然不如姜凤闺房里用的银镜,却也镶珠嵌玉,非寻常人家能用得起,这就是青楼男的标配么?   姜凤冲着镜子里的人影做了个鬼脸,那精明凌厉的面孔做这样的动作还真是有些不大协调。   如果自己顶着这样一张脸回去见两个娃,再发出自己的声音,会不会把两个娃吓哭了,以为是妖怪?   想像着两个软萌娃被吓着的小模样,姜凤觉得心情轻快许多。   轻松下来之后,姜凤用欣赏的眼光打量着这间屋子,虽然有些过于华丽,风格并不统一,但是还满有生活情趣的,有钱就要花,姜凤可不欣赏把自己的屋子里弄得跟雪洞似的。   姜凤走到房子角落,来到书架前头,随意地瞧着上头的书,登时便囧了一下。   这,这是……   传说中的春那个宫书大全啊!   不过再一想,有这个也很正常,术业有专攻,干一行爱一行,努力提高专业技能,也不失为业界良心嘛。   姜凤在现代可是观摩过动作片的,后来又娶夫生娃,可谓见过大世面的,所以对着这一架的春意盎然也就是看看名字而已,并没有动手翻阅的想法。   姜凤又到各处转了转,观赏了下博古架上的几样玩器。   呃,没想到这花瓶上的彩绘,居然也是春那个宫啊!   姜凤抽了抽嘴角。   不过,以姜凤业余水准的眼光来看,虽然是画的小黄本,这色彩用得倒不错,人物画得也生动俊美,比例没有很大的失调。   走了一圈的姜凤又回到床前。   想起不久前那个身着薄纱的人妖男凝秀还在上头躺过,姜凤就觉得心里有些怪怪的。   转念想到自己这数天被掳为人质,穿着半旧衣衫,风餐露宿,吃得是粗食冷水,连澡也没得洗,好容易有了个地儿能睡一觉,还是莫要计较太多了吧。   想到此处,姜凤抬起胳膊来深深一闻。   果然都已有了味道。   再转回身瞧见先时用过的盆子还放在架上,而旁边的春凳上头还搭着几件女式衣服,想来正是给自己准备的。   姜凤便用那水草草的擦试试了下,不客气地把那些衣服都换上,而自己换下来的那几件布衣便团了一团,准备等明天见过澜雨,问他找个地方一烧了事。 195 欲求援手遇险难   “没用的东西!”   壮年汉子抬手就是两巴掌,指着对面的两个女子骂道。   而挨了结结实实的巴掌的两女,面色灰败,垂头丧气。   高胖女嘴角抽筋了两下,只觉得火辣辣的疼,心中又羞又急。   不由得小声分辨道“是有硬点子用了邪门的药,我们姐俩才睡死过去,你们六个住在两边,不也啥都没听见么?”   要说本事,这老大也没比别人高明到哪儿去,不过就是年纪大了,见得多些,得主人的喜欢罢了,都是一样的同伙儿,谁又比谁高贵,凭什么抬手就打,张嘴就骂?   细瘦女七娘心里也是一样的想法,此时也弱弱地插了句话“说不准是林家的人追来了呢。”   林家虽是商家,但手下的精干人手在道儿上也是有名的,只不过林家行事低调不显罢了,这回能得手,还是借了飞雪和地利的光,不然哪里有这般轻易地把林家的夫人给劫出来?   如果真是林家的人追来了,自己这八个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还是趁早向京城求援的好。   “放屁!”   那壮年汉子怒啐了一口,唾沫横飞,几乎指到了那两人的脸上。   “林家若是下手,会放你们两个活命?昨儿你们但凡警醒些,也不会叫个毛贼得了手,这下活儿全砸了,咱们如何向主子交待?”   他这话说出来,在一边的另外两人倒是各有所思。   不错,如果真是林家来人,断然不会这般悄无声息,连他们的人都没伤一个,而会干净利落地把他们几个都给弄死,然后毁尸灭迹吧?   飞雪脸色就是一白。   林家就算不知道是哪方下的手,但他这个内奸之罪是绝跑不了的。   当年算计林静航的姚慈心是什么下场,他可是一清二楚的。   身份算是世家女的姚慈心都落得那般,自己这种小人物,就更不用说了。   飞雪垂下眼帘,遮去了眼内的惊惶。   高胖女低下头,暗中撇了撇嘴“要不老大你赶紧给主子传信,让再派人来帮忙?”   “是啊,老大,那女人虽是被弄走了,但这不过一夜,肯定还在城里,咱们想办法再弄回来就是。”   壮汉冷笑道“等你想到就晚了!方才一早我已派了老三老四到城门去盯着,老二拿了主子的信去了衙门”   都到了这地步了,若是不能把这女人带回京城去,主人那边,自己这八个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而原本宁静祥和的东临驿今日一大早却是因了这些人而鸡飞狗跳。   城门口处添了两队全副武装的衙役,凡是要出城的一律要细细盘查。   而城内的各家酒楼客店,也有一队队的差役,挨个问话。   “嗨,这是在做啥呀?大牢里跑了杀头犯么?这般大的阵仗?”   “听说是外地一个钦命要犯,逃到了咱们城里,要挨家挨户的搜呢,现下只是酒楼客栈这些住外地人的地方,到时候怕是家里留有外地来的亲戚都要被抓去问话哩!”   “哟,那我隔壁邻居家就来了个乡下的亲戚,我得赶紧去给他们通个气去!”   街上行人间交头结耳,议论纷纷。   也有闲人们专门围在客栈门口,翘脚伸头地朝里看,看官兵是否抓到了那名女犯。   那些议论飘进耳中,正在小摊子上看那琳琅满目的饰品的女子心不在焉地把手里的一支簪子放下。   “夫人你看了也半天了,有心要就给你个实在价格,这可是老把式的雕工,木料又是上好的百年老桃花木,只收你三百文,诚心要就给您包上。”   见女子像是要走,小商贩眼珠灵活,嘴皮子麻溜,赶紧挽留。   “你看你家夫郎这般好的模样,买来送给他,可不是再合适没有的?我家夫郎就很喜欢这百年桃花木的,一共得了三支,卖出去一支,还有一支他就赶紧的留下,生怕咱都给卖了。他也不想想,咱这般小门小户的,哪用得起这么好的货品啊,唉,说了也不听,这败家老爷们家家的。”   他才不是老纸的夫郎哩!   女子扯了扯嘴角,正要说点什么,却收到旁边俊美男子的一个眼波,忽然心中警醒,这才把要出口的反驳之语给咽了回去。   “诶,不好意思啊,这位大姐,出门的时候忘记带荷包了,下回再来吧。”   女人假意地掏摸一下袖中的袖袋,做出一副马虎大意没打钱的囧样,便要往回走。   小商贩不大乐意地嘟了嘴,没钱还看那么长时间,逗老娘玩呢吧?   不过倒底是没有说出什么来。   却见一只修长的手拈起了那枚发簪,手形优美如兰花。   一块碎银划着弧形跌入小贩的装钱的木头匣中。   “不用找了。”   这银子可足有五百文了。   那声音极是低沉动听,尾音微微上扬,拥有这样一把好声音,即使不见其面,也知是位大美男!   小商贩惊喜地抬头,果然见那说话的男子容颜艳丽无双,却是惊鸿一瞥便转身跟着那女人而去。   “谢谢啊,瞧好了下回再来啊!”   小商贩登时来了精神,在后头喊一嗓子送客,将那银子放在手里左看右看,呵呵直乐。   诶,说实话,这女子也真不疼爱夫郎啊,买个簪子还要夫郎掏钱!换成自家夫郎,那还不得跟自己闹腾呀?   在路上疾走的女子,可不正是姜凤。   姜凤心里翻腾着,没想到这伙人倒是贼心不死,居然还有本事勾结官府了。   这倒是让姜凤更相信这幕后主使的,不是那个二皇女就是三皇女了。   一身银白锦衣的澜雨,跟在姜凤几步之外,他倒是不像姜凤那般忧心忡忡,而是如闲庭信步一般,手里还把玩着那枝据说是百年老桃木制成的雕花簪子。   “澜雨公子,不知这城里哪里有林家的铺子?”   没想到敌人居然有如此势力,姜凤觉得即使自己易了容,怕是也很难轻松逃过这些人的追捕,只好想着能否借助城中林家的力量。   不管怎么说,林家的管事们,应该比这位澜雨公子要更可靠些吧,或是至少能给林府传个信,让人来接应什么的。   澜雨眼光斜斜向下而瞟,一边的唇角微挑,应了声“好,我带夫人过去。”   临东驿的林家货栈和青石县城的一样,都是两层的小楼,甚至外表的装饰颜色都不差什么。   姜凤心想,难怪林家是浣花国知名的大商家呢,这无意中都用到了连锁经营的理念了啊。   门口人来人往的,倒很是热闹。   可待姜凤走近了瞧,不由得心下一凉。   原来在货栈的大门口处,就有四个带刀的官差守在两边。   不止如此,居然还发现了个眼熟的男子,可不正是那劫匪之一。   姜凤脚下不由得放缓,耳听得澜雨轻笑地问道“夫人可要进去么?”   他倒是意态疏懒放松,完全视那些官差和劫匪于无物。   这特么的什么世道!   明明是绑架人的劫匪,倒大模大样地跟官差勾结起来,自己这个人质反成了钦犯!   姜凤一咬牙“去看看有什么新鲜货品。”   都到了这里,至少要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用到的机会。   不过既然自己能想到跟林家的铺子管事联系,那些人自然也能想到,而眼下,这里并不是林家的势力范围   “好,夫人仔细脚下。”   澜雨殷勤地扶着姜凤的手臂,体贴自然,宛然一副好夫郎的模样。   姜凤此时心里乱七八糟的,也没空多想,只想进去后,赶紧寻到这家店的管事,看看能不能传个信什么的。   进了店里,只见干净整洁的大厅,齐整的回字型货柜,可不正和青石县的一模一样。   而此时里头的客人也并不算多。   那劫匪八人组里的两个女人,每人脸上顶着个巴掌印,眼神阴沉地朝每个进来的女客审视着。   虽然知道自己现下的面容与从前极不一样,但当那高胖女三娘朝姜凤看过来时,姜凤心里还是忍不住地发虚。不过面上倒是神色如常,装作对店里的货品感兴趣的模样,拉着澜雨直朝柜台前走去。   姜凤跟店伙计要了把铜鎏金的手镜,一边瞧着,一边随口问着话,从伙计的嘴里知道今日掌柜的正好在店里。   “能否”   在从镜中看到个十七八的男子挽着个四十来岁的官袍女子走进店内后,姜凤不由得眼神一闪,把要说出口的求见掌柜的话缓了下来。   这二人所到之外,众皆施礼。   “见过城主大人。”   “我娘可在里头么?我们大人要见我娘。”   那年青男子生得倒是眉目如画,唇红齿白,颇有几分姿色,披金戴银,穿着亦是不菲,只是看着多了几分游冶之相,估计着多半是那官袍女子的小侍了。他随着官袍女子一路走过,下巴高高扬起,俯视着众人低头的谦恭,好似那些人礼敬的是他自己一般,更是呼喝着对离自己最近的店伙计吩咐。   好一个神形兼备的男版小三!   可这口口声声的要寻他娘是怎么回事?   店伙计极小声地回道“这位是我们掌柜家的小公子,前两天嫁进了城主府做小侍,如今正得宠呢。”   这番话有如晴天霹雳!   姜凤被雷击了个正着! 196 所求者得君一诺   一名衣着锦绣的中年女子自大堂的一道门后出来,满面堆欢地将城主以及那位高调小侍迎了进去。   眼睁睁地瞧着这一切的姜凤,森森地觉得后背上有些飕飕的发凉。   好家伙,老纸差点就自投罗网啊。   这掌柜的攀上了城主府这个高枝,而且这小侍又是这等的做派,怕是心里也未必真正忠于林家了。   姜凤不由得庆幸自己方才没有说出要见掌柜的这话来。   “夫人可是喜欢?”   一边的澜雨却是神态自若地拿出了荷包,向那店伙计道,“就要这个,多少银子?”   姜凤才要出声阻止的时候,澜雨已是付了银子,将那包好的铜镜拎在手里。   “夫人还有别的想瞧的么?”   姜凤此时心里乱成一锅粥,哪里还有闲心去看东西,“不看了,回去吧。”   澜雨体贴地搀着姜凤,好似一个合格贤惠的夫郎或小侍。   但姜凤这惊弓之鸟,出门的时候只顾着提心吊胆,哪里还会想到那许多。   直至走了老远,才反应过来,不着痕迹的收回了胳膊,远离了半步。   “那位掌柜的儿子给城主做了小侍,这事澜雨公子是否早就知道了?”   这位始终波澜不兴的淡定状,就算是演技高超,可那眼底的淡然是骗不了人的,而且如果他就是春风楼的人,那本城城主最宠爱的小侍出自哪里肯定是早有耳闻。   澜雨点了点头,说得大大方方,“倒是听人说起过,未亲眼瞧见。”   姜凤心里这个郁闷啊。   “澜雨公子何不早些告知于我?”   万一要是那些人的眼力再尖一些,那小侍和城主没有出现,自己傻傻的送上门去,那掌柜的岂不是正好拿自己的消息去讨好她的便宜儿媳妇城主大人?   澜雨眉眼轻瞟,唇勾浅笑。   “我若早先告诉夫人,夫人只怕心中疑我有意欺哄呢。”   姜凤嘴角就是一抽,一时默然无语。   虽然心里不爽,但不得不承认这位说的倒是真的。   毕竟在没有亲眼看到之前,姜凤也会倾向于更相信林家铺子里的管事而不是这位陌生得只知道名字模样的妖异男子啊。   这位管事,看来大有可疑,若自己回去之后,定要提醒林大爷,要对这东临驿的生意做一番调查,说不得还有什么营私舞弊奴大欺主的龌龊事。   然而,现最要紧的是,自己可要怎么出城回栖凤呢?   要不,反正如今自己面容已改,不如就这般出城去,想来那些人也难得认出自己来。   “夫人如今意欲如何?”   旁边的澜雨又接着问,经了林家货栈一事,姜凤心里的信任,倒是无可奈何地偏向了这位曾经救过自己的妖异男。   “还请公子帮我备些银两和药水,这城里不好久留,我不如趁今日早早出城去。”   目前看来这位妖异男还没有表露出任何对自己不利的倾向,姜凤觉得倒不妨简单地认定这位是个能帮助自己的好人。   “那些不过是小事一桩,但我建议夫人最好还是且先观望一两天,打听下那些出城的的事再说。”   姜凤犹豫了片刻,便点头道,“澜雨公子说得有理,那我可还能叨扰公子一天么?”   姜凤说罢便望着澜雨,眼中流露出无家可归的恓惶,这可怜巴巴的眼神配着姜凤现下的凌厉艳丽的新面孔,怎么看,都怎么怪异有趣。   澜雨不由得就笑出声来,“那是自然。”   先时姜凤是被澜雨背着到春风楼的,且是在夜间,心情紧张,自然没有看清春风楼的全景。   今日倒是看着,跟寻常大户人家的宅院很是相似,只不过,大门前头挂着两列的红灯笼,每只灯笼上都有一个大字,连起来倒是一幅对仗工整的联句,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当中牌匾上三个大字春风楼。   大门口站了四个小厮迎客,倒都是中人之姿。   澜雨却没有从前门进,而是带着姜凤绕到了后门。   仍然是先前那间屋子,想来是白日的缘故,此时春风楼里倒是安静许多。   澜雨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大食盒的饭菜。   打开来看着菜色很是丰富,三荤一素,还有一道鸡茸汤。   这可是这几天来,姜凤吃到的最好的饭菜了,因此与这位妖异男对坐的尴尬也被姜凤忘到了脑后。   澜雨自己吃得不多,看着对面的女子食欲很好的模样,不由得眼眸微眯,唇角轻勾。   姜凤吃到八成饱时,才察觉到对方那扰人的目光,不由得心里直犯嘀咕。   这位肯定是有所图,但他图的是什么呢?   如果要是对方能直说倒也省得自己惦记啊。   “澜雨公子,明人不说暗话,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自感激不尽,只是心中惶恐不安,不知道公子为何甘冒奇险从匪人手中救我,还请公子明说。”   姜凤对着澜雨深施了一礼,终于又问出这半天来心底的疑惑。   澜雨原本脸上带着的淡淡笑容,忽然就消失了。   眼睛紧紧盯着姜凤,艳红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好一会都没有说话。   诶,糟糕,不会这位生气了吧?   如果他发起火来可怎么办?   说不定会把自己赶走,这倒也还罢了,若是直接送了自己给那匪人可怎么办?   姜凤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澜雨公子?”   澜雨却唇角慢慢地扬起,笑容绽开。   他本就生得美艳,这般一笑,墨瞳,雪肤,红唇,饶是姜凤见惯了美人儿,也不由心底瞬间惊艳了一把。   “夫人且安心,可还记得三日前在桃叶渡坐客船?”   三日前,桃叶渡,客船……   姜凤这一路上一直被挟迫着,少有能动弹的时候。   印象里三天前倒是坐过一回客运的楼船。   姜凤疑惑地点点头。   “当日,我也在船上。那几人虽是对号称他们是护送身体有病的夫人进京治病,但那神色间却不是下人应该有的,所以心中有疑,便跟着来了这东临驿,果然发现了夫人是被掳来的,正好我有旧友在春风楼中,这才带着夫人临时藏身此处。”   这一番话听下来,倒说得十分正气凛然,姜凤还没暗怪自己疑心病重,差点错怪了好人。   就听澜雨接着道,“而得知夫人是林家的上门妻主,这自然更令人惊喜,我冒险救了夫人,当然也是有所求的。”   重点终于来了。   姜凤赶紧打迭起精神,心怀忐忑。   谁知澜雨眼梢轻瞟,下一句话居然是,“这要求的事,我还未想好,日后想到了再说,夫人可能同意?”   “只要不是作奸犯科,违反道义,我又能做主之事,我都能答应。”   姜凤虽是感激这位的援手之恩,但做承诺之时还是留着个余地,免得到时这位真来个狮子大开口,比如说要林家全部家产之类,那自己可不是就要傻眼了么?   澜雨眸光微闪,笑道,“好,夫人可莫要忘记今日所言。”   又上下打量着姜凤,道,“夫人这一路风尘仆仆,我唤人打水来给夫人沐浴。”   言罢出门而去。   没过一会,就听见敲门声,两个粗使小厮抬着一桶热水进了房。   果然在这春风楼都是靠长相吃饭的,这两个粗使小厮看上去就要丑多了,一个矮胖,一个黑糙。   老老实实地进门把浴桶放好,两小厮一直都低着头,只眼神偶然偷偷觑向姜凤的方向。   姜凤如今身无分文,自然不可能打赏,只好向二人都道了声谢。   反是惹得两个小厮直摇手,退出去的时候都是脸红红的。   诶,谦虚与脸皮薄的男人,就算是长得难看点,也有令人心动之处啊!   姜凤泡在看着是崭新的浴桶里,终于能洗个干净的澡让她放下暂时不能出城的郁闷。   虽然做了个未来的承诺,姜凤只觉得自己没什么让人图谋的,多不过用钱来解决罢了,而姜凤现下各处的收益,再加上当初林老夫人给她的几万两银子和铺子,姜凤都还未曾动用一分呢。   正盘算着明天再亲自去打听下消息的姜凤,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闹声。   这是出了什么事?   姜凤赶紧从浴桶里站起来身来,草草擦试,正要穿衣的时候,敲门声骤然响起。   “夫人,夫人!快开门。”   正是澜雨的声音!   姜凤赶紧手忙脚乱地套上外袍,跑过去开门,“怎么了?”   澜雨一进门就看到姜凤有些叛乱的衣袍下裹着饱满如水桃般的身躯,脖颈修长,如玉的肌肤上还凝着几粒细小的水珠,面上脂粉全无,眉眼嘴唇上都带着湿润的水气,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披腰在腰际。   虽然外头情势紧急,澜雨还是霎那间恍了恍神,眸光微闪,停了停方道,“城守府有命,要全城搜捕,看来连这春风楼也不放过,如今前后门都堵着,楼中人等禁止走动,官差们要挨个的搜房间。”   “啊?”   姜凤一听便傻了,眉头紧皱道,“这,这,公子可有办法?”   虽然自己的样貌变了,可这身份和进城的时间什么的,可都是漏洞啊。   比如说身为外地人的姜凤若想冒充成行商,那就要有商会开出来的凭证,想冒充是来城里走访亲友,那也要说出这亲友的名姓啊。   “夫人且放心……”   澜雨倒是不慌不忙,但一句话未完,就听见一阵急促而粗暴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大力拍门声,“开门开门!公差查案!” 197 红绡帐公子多情   王衙差手握着笨刀的刀柄,身后跟着两个差役手下,大摇大摆地来到了这春风楼里最高档的霜画楼的二层,在最里间的房门外头尽情地砸着门,声音粗声粗气,怎么凶残怎么来。   在城主府中当差十多年,油水不算太高,而家里还有一帮子吃喝的嘴要养活,已近中年的王衙差是没有那个财力进到这霜画楼的,别说这最高档的画楼了,就是那春风楼,她一年攒点私房银子,也不过才敢进来几回。   这次有了名正言顺地在霜画楼里大摇大摆,在各位水灵美貌的小郎君面前耀武扬威,王衙差那自然是起劲的表现。   “官差办案!快开门,再不开门可就不客气了啊!”   跟在王衙差身后的小厮吓得小脸发白,一个劲的求王衙差且等等,王衙差伸手在小厮光滑的下巴上揩了把油,猪姐脸一收,立时严肃无比。   “通融?那可不行,我们可是奉了城守大人的令,城守大人也是遵照贵人的旨意……”   说着两手抱拳,朝侧上方举了举表示敬意。   “这钦犯可是个十恶不赦的女人,不尽早把她给揪了出来,咱整个东临驿,可不要人心惶惶么?……哎,你们两个,里头再不开门就给老娘我拿脚踹!”   旁边的男差役应了一声,果真抬脚朝那门踹去。   多好多光滑的水曲柳木啊,上头还雕着花,踹起来那是什么感觉……   门吱呀一声,自内开了。   男差役一脚落空,好险没闪到了腰。   红衣男子就立在门首。   斜倚,披发,外袍松松挎挎的披在身上,中衣也不甚齐整,脖颈之下露出好大一片雪光,眉眼含春,艳色撩人,门儿一开,便能闻到内里的香气氤氲而来,熏人欲醉。   这辰光,怎么不令人想入非非?   这大美男方才在屋里做什么好事儿?   王衙差俩眼睛差点从眼眶里掉出来,恨不得直接粘到这艳如妖魅的大美男身上。   连自己那一张阔嘴何时候张开了都不自知。   “王差头?”   旁边的差役虽也是一惊,但倒底同是男人,再惊艳也有限。   见自家的小头头那一副魂飞天外的傻样已是好半天了,不由得略有些尴尬,低声提醒了一声。   “啊?”   王衙差这才缓过神来,闭了嘴,咽了好大一口口水,才板起一张脸道,“公差办案,要进屋搜查。若有外地女客,尽早报上来!若是窝藏钦犯么,小郎君这般的人才,可不想坐大牢吧?”   心里却是呸了一口,也不知道这屋里的是哪个夯货,居然有此艳福,能享受着这般风骚的小郎君。   “大人请……”   红衣男子微微俯首,一手摊开,做了个请的动作。而这本是个无比寻常的举动,让他做来,却显得风情万种,媚骨天成。   再加上那低低微哑,又尾音上场的声音,简直是要人命的小妖精啊……   王衙差恋恋不舍地狠瞧了这红衣男子一眼,这才昂扬着头进门,心道,这般风骚勾魂的小郎君,若能睡上一晚,死了都值啊!   回头定要打听打听,这穿红衣的,叫个啥花名。   一道桃红色的缦帐将屋子分隔出里外。   走进屋内,那香气却是更浓,还夹杂着阵阵温热的水气扑面而来。   幔帐内摆着一个浴桶。   浴桶边的软榻上,半坐着个女人。   那女人半靠半坐,一头长长的湿发披在肩头,落在身侧的榻上,底上还拿雪白的帕子垫着,更衬得那长发如黑缎子一般光滑乌黑。   而女人身上,也是松松的外袍,袍底下伸出两只脚,懒洋洋地搭在榻边的脚踏上,两只玉足小巧莹润,如玉雕似的,左边的脚上染了两个如红豆般玲珑圆润的蔻丹,右边的脚上却还未及染,盛着凤仙花汁的白瓷碟子就放在一旁的小案上。   虽然外间那般大的动静,这女子却是懒散地倚坐在榻上,连头都未回一个。   “我们是本城的差衙,奉命办差,还请配合。请问这位女客,姓甚名谁,从哪里来,做什么营生,何时来到本城?所为何事?”   单瞧这人身上那身好料的袍子,还能包下这般美貌的小郎君,就知道这人非富即贵,在不知道这个身份之前,身为老油条的王差衙,说话还算是客气。   那女子懒懒回身,却是细细的吊梢眉,斜斜向上挑起的丹凤三角眼,未说话,已带三分傲气。   “拿我的商会凭证给这位差官瞧瞧。”   红衣男子乖顺地自桌边的抽斗里取了一卷绢帛出来,递与王衙差。   王衙差还没看内容就知道这人定是自己惹不起的了。   商会凭证是这种款制的,只有皇商才够资格用啊!   果然打开之后,王衙差装模作样地上下打量了一眼,点了点头,又丢给身侧的男差役,“你给念来听听。”   那男差役眼神一闪,接在手里,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   王衙差一边听,面上表情就连着变了好几变,待到最后已是满面堆欢,“啊,原来是段夫人,今天真是打扰了,你歇着,你歇着,我们这就走了。”   另一个男差役楞楞地看着王衙差,王衙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还不快走,在这儿磨蹭什么呢?还有好些屋子没搜过呢。”   三个官差出了房门,尤能听到那男差役疑惑的声音。   “咦,王差头,怎么没拿画像跟那女客对照着瞧瞧啊?”   王衙差伸手就照着那人的脑门上拍了把。   “你是猪脑子啊,果然是男人家家的,胡子长见识短!没听到那位夫人是皇商段家的人么?”   皇商段家的背后靠山可是三皇女府,段家的一个公子,才被抬进了三皇女府,听说如今正得宠呢。   而这位女客,就是那位做了三皇女侧夫的公子的亲姐姐。   又怎么可能是钦犯!   “那画像咱也对着看了足有半天了,背也背得下来,你们是狗屎糊住了眼,看不出来那位夫人跟画像丁点儿不像?”   两个男差役都低了头,不吭声了。   在这浣花国,男人虽然可以跟女子一样,为士农工商都可以,但默认的规则是,在同等条件下,女子优先,所以虽然都是当差役这么多年,一有个衙差小头领的空缺,就直接落在了那王衙差手里。   这些能当上差役的男子们,虽然做的活儿跟女子比只多不少,但拿到的报酬却远不及女子。   所以就算二人都烦透了这王衙差,也只是心里暗骂几句罢了。   三人出门而去,犹能听到那女衙差的大嗓门在楼中呼喝之声。   澜雨对跟进来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机灵地退了出去,把门轻轻关好。   姜凤这时才松了口大气。   坐正身体,把散乱开的衣襟掩好。   “多亏澜雨公子准备妥当。”   澜雨笑着把那绢帛往桌上抽斗中一扔,“这种东西,还不是随意可制。”   姜凤,“……”   诚然这浣花国里没有身份证,寻常的走访亲友是啥也不用的,也就是行商,路途遥远,而且一般会带着大量的货物和人手,才需要商会开具的凭证,而这凭证要做假自然方便的多了。   但若被抓到那可是重罪,这位的胆量……   而一个不是春风楼的人,居然能号令得动楼中的小厮等人,倒也真是能耐。   澜雨转回身来,眉眼蕴着笑意,朝姜凤走来。   呃,这这位是要做什么?   离得最近的时候,几乎只有半臂之隔。   只见红衣男子袍袖轻拂,却是端起了姜凤身侧的那碟子凤仙花汁。   碟子边上搁着的细竹笔其实比牙签也大不了多少。   那修长细白的手指拈着笔,缓缓地在杯中研磨,花汁殷红如血。   “夫人可要染完?”   姜凤摇了摇头,“还是不了。”   方才不过是做戏而已,此时威胁一除,姜凤哪里还有这等闲情逸致。   澜雨眉眼轻展,瞟了姜凤一眼,自端了那碟子花汁去了。   他这一走,姜凤赶紧伸出自己的脚丫来,拿了帕子去擦那染好的指甲。   不然等回了栖凤城之后,被两个老公问起来,自己可要怎么说?   呃,这个,怎么会擦不掉?   姜凤记得自己小时候也玩过这染指甲的游戏,要包上一夜才能有用的,这才不过多一会儿,怎么就上了色了?   耳听得幔帐那边传来低沉的笑声。   “这个是本公子特制的花汁,若想掉色,怎么也要两个月的工夫。”   “……”   两个月?那会老纸的新指甲也长起来了好不好?   姜凤嘴角微抽,手里的帕子差点就掉在地上。   公子你真牛!   果然是专业人才啊,要是林家胭脂铺有这样的人在,岂非可以开发出不少新品种?   回头望一眼幔帐的方向,能看到澜雨朦胧的身影,正斯条慢理地拿着细笔,一笔一划地涂着指上蔻丹。   明明是十分妖气的动作,被他这般做来,却仿佛是理所当然似的。   春风楼里这场大肆检查,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官差们汹汹而来,挨个进房查看外地女客,固然有无权无势者敢怒不敢言,却也有后台硬腰板粗者,被差役们打扰到了*梦自然不会有好声气,反将差役们臭骂一通的。   到得傍晚,用过晚饭后,一个小厮带了个小乞丐过来。   原来那小乞丐是澜雨给了银子,让他去观察那些单身女客出城的光景。   “出城门时,女客们都被单独留着,差役们要对着画像看个仔细,而且还要盘问,盘问得清楚才能出城,而且还有两个汉子,也在一边看着,有个老汉还拿湿帕子在女客脸上擦哩!当真是老不要脸,没羞没臊!”   虽然他身为乞丐,也是很注意名节的,将来还盼着能多挣些钱当嫁妆好寻个正经的妻主,没想到那老汉一把年纪了,也不管是非亲非故的女客,就动手动脚的,这般的品性,肯定是个没人要的老男人!   姜凤听了登时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异样起来。   虽然澜雨说自己这个易容可以防水,但是假若有个万一,或者那位劫匪老大如果凑近了看的话,看出什么破绽来,那可就白瞎了。   然而让她更为郁闷的还在后头呢。   “听说有几个单身女客,虽是出了城,可到了那荒郊野外的地方,就给人打倒了里外搜查,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被抢去了。还要被那歹人乱摸乱动的,好不尴尬哩。有几个被抢了银子,只好又回了城,吓得如今城里的女客们都要结伴而行呢。”   姜凤听着心里就直发凉。   这伙人已是明目张胆,丧心病狂了啊!   如果自己今天就出城的话,指不定也早给他们抓到了,还要被搜身什么的,太可怕了。   澜雨听了倒是老神在在,一副本公子早就料到他们会如此了的表情。   随手给了小乞丐一个荷包,小乞丐笑嘻嘻地行礼道谢,同时表示了番忠心,道还会接着帮公子盯着城门口处的动静云云。   澜雨转眸之间,看到姜凤那垂头丧气的模样,不由得眉梢一动。   “夫人何必如此,那些人也不可能长期如此,毕竟这东临驿是东面通往京城的必由之路,迟早会有人想要收拾他们。”   所以那些人也只敢找着落单的女客欺负啊。   姜凤勉强笑了下,道,“公子说的有理,只是我被公子收留,也担心会连累了公子。”   “夫人只管住下,在下甘之如怡。”   某人笑眯了瑞凤眼,尖下巴微微扬起的表情,姜凤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偷到了肉吃的狐狸犬一般啊?   姜凤狐疑地瞧着澜雨,“澜雨公子?”   澜雨这才敛起笑容,正色道,“夫人放心,在下既然敢出手,还是有些把握的,只要夫人不随意出了这春风楼,定保夫人安全无虞。”   姜凤只能表示感激,不过心里却始终觉得怪异。   怎么自己要在这里长住,这澜雨公子却好似很是欣喜似的?   这是什么节奏?   自己可是在这里白吃白住的,而且窝藏自己这个‘钦犯’,不光是澜雨,就是整个春风楼,都是担着大风险的,怎么这位却浑然无事一般?   想到自己看过的那些故事里,经常会有一款男纸,他惊才绝艳,风华无双,却隐身青楼神马的,难道说,自己果然碰上了这一款? 198 宝马香车桃花渡   “来来,女客们往这边。”   一大清早,等待出城的队伍在城门口排得老长,而衙差们守着城门,呼喝的声音已是有些有气无力。   连续几天苦累下来,他们看向那几个阴冷着面孔的监工一般的汉子的眼神,态度都由先前巴结热络而转为客气中略带埋怨。   东临驿唯一可以出城的城门已经盘查到了第七天,而那个所谓的钦犯,却还是没有一点影子。   原本东临驿城主还想着可以顺利擒到人,好为自己在贵人面前卖个好。   谁知道兴师动众这好些天,弄得城里怨声载道,人心惶惶。   而且还有不少单身的女客在城外遇到了袭击,回来在城内哭诉什么的。   就算这些人不过小虾小鱼,不被她看在眼内,但若是积累得多了,万一传到了哪个贵人耳中,自己的这个城主也会有些麻烦的。   她甚至准备十天后,若是再抓不到人,就不准备再这样下去了。   至少城门口那些差役,至多留下两个做做样子,其余的,自己也只能帮到这个程度了。   “女客们请往这边走。”   这次出城的却是城中的钱大户,车队辚辚,仆从众多,原先不用检查时,这么多人出城也要好一会儿,而如今,只要是女子的,不管是主是仆,都要被拿着画像对照一番,本城的差役都是认识的倒还罢了,那几个外地的阴沉脸汉子,那般粗鲁无礼地盯着,好似眼睛能放出贼光和刀子来,这钱大户就很是不乐意了。   “老娘打小就在这城里住了,东临城里谁不知道我钱家?你们这几个贼厮汉,是哪里来的阿物儿,也配盯着老娘瞧?”   遍身绫罗的白胖女子,被从自己的乘坐的舒适马车上请下来,被那丑不拉叽的劫匪老大领着人东瞧西看,甚至还指了其中一个细瘦女,让她来摸自己的脸,真正是叔能忍,婶也忍不了。钱大户登时把脸一摔,指着那老大便破口大骂起来!   这一骂,钱家的仆从呼拉拉一下子,赶紧围绕过来,对那丑汉子们横眉竖目,极力表现着护主的忠心。   “就是,就是,我们家夫人是什么身份,你们这些人分明就是借着钦犯生事,满城的人谁不知道我家夫人的名头,岂容得这般无礼!”   差衙们自然知道这位在城里也算是个人物,就是城主见了,也要和气说话的,赶紧的上来打圆场,“列位列位,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这位大哥也是受了京城贵人的指派来当差的,一时不识得也是有的。”   “哼,什么贵人,吓唬谁呢,老娘的表舅还在京城里做着皇贵君,你身后是哪位贵人,不妨说出来让大家伙开开眼?”   那老大听了额角青筋直冒,眼中寒光一闪,而他身后的老三,脾气一向就火爆,脖子一梗,就是要动手的节奏。   还是老大阴沉着脸,拉了一把自家兄弟,“莫急。”   “既然这位是本城人,那便算了。”   说完便瞧着本地的差役,本地差役心中暗自撇嘴。   转回头向着钱大户点头赔笑,“钱夫人,咱们自是认得您的,您请,您请。”   钱大户怒容稍霁,气哼哼地坐回了马车之中。   她的仆从之中虽也有数名女子,见了顿时胆气横生,对着查验也是不耐烦起来。   “快些个,都是本城人弄这些有啥用,我们夫人还等着伺候呢。”   差役们讪讪地,都不过是看了眼了事。   而那劫匪八人组也因方才一场变故,面上悻悻,却也再不好像对待先前那些平头女子般必要上手检查。   车队开出城外,眼瞧得离东临城有一段距离,回望过去,东临城的城墙,只能看到个模糊的影子。   许是因为车队人数众多,传说中的会袭击单身女客的匪徒们并未见影儿。   车队又前行了数里,直到了两条道路的分岔口。   钱大户伸手出窗,略招了招手,自我管家快马跟上。   钱大户低声吩咐了几句,只见后头的马车赶了过来,二车并排,正好门对着门。   “二位走好。”   钱大户此时哪里还有城门口时的骄横,反是笑眯眯的和蔼可亲。   而原本只有钱大户一人的马车车厢内,却不知何时多了两人。   一男一女,男子眉眼妖娆,女子精明凌厉,倒是出奇的气场和谐。   “多谢钱夫人。”   二人几乎是同时出声道谢。   钱夫人白胖的脸上露出个暧昧的笑容,本来就不算大的眼睛更是眯成两道缝,“不用谢,若要谢我,日后我去了春风楼,多叫几个最漂亮的小郎君陪本夫人就可,比如说,凝秀啊……”   “   男子挑眉一笑,“夫人当可随心。”   钱夫人呵呵一笑,掀帘而出,须臾到了另一辆车上。   钱家车队自朝另一条道路而去。   竟是将这整个的马车,送与了二人。   这两个人,可不正是姜凤与澜雨。   这辆马车的车夫,也在钱夫人换车之时,跟着一并走了。   车夫的座位空着,两匹大马闲得无聊,互相对望,抬抬蹄子,甩甩尾巴。   “其实公子不必送我的。”   到此时,姜凤如何猜不出来,这澜雨多半便是这春风楼的幕后老板了。   能开得起青楼的男人,自然手段不可小视,能这般容易地借助他的力量而逃离东临驿,姜凤感到庆幸的同时心里也有些惴惴。   她在春风楼里住了六七天,与这妖孽男几乎是日夜都相见。   澜雨着实是一个既聪明又富有吸引力的男人。   在此之前,姜凤这辈子并没到过青楼,而到了春风楼之后,所见者,也只有凝秀那么一人,还是只见了一面,凝秀的言谈兴止,倒是很符合姜凤对青楼男的认知的。   风流,大胆,引诱,柔顺,放荡……等等。   但这澜雨却跟姜凤想象的极是不同。   共处数日,姜凤也不是迟钝的木头,并非没有感到对方对自己的特殊之处。   有情还似无情,却是忽放忽收,若即若离。   而这回出城,澜雨还亲身上阵,联系钱夫人,用这特殊的马车藏人,好送自己出城。   自己这份人情,可谓是越欠越大了。   澜雨眸光流转,深深地瞧了姜凤一眼,笑道,“夫人难道不怕落了单,万一再遇到不法之徒么?有本公子在,至少还能暂充护卫之职。”   姜凤亦笑着拱手道,“公子几番援手,已是感激不尽,如今暂脱险境,哪里好再继续耽误公子的工夫。”   澜雨眼眉微挑,“本公子几番费心,自然亦有所图,而夫人才不过刚出东临城,还远不到脱离险境的地步,本公子只是要送佛送到西,不愿先前所为,付之东流而已。”   姜凤哈哈一笑,“澜雨公子高义,我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不过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公子已经助我良多,难不成还要送我回栖凤城的家么?”   虽然一个人在路上确实有些不安全,但姜凤对自己的身手还是有点自信的,只要没有中迷药,跑路自己还是应该……行的吧?   “有何不可?”   见姜凤神情有些难以置信和些微的尴尬,脱口而出这句话的澜雨,斜睨了解眼姜凤,哂笑道,“莫非夫人还有什么为难不便之处么?”   姜凤嘴角一抽,笑道,“公子说笑了,公子若是愿意送我回家,可不正是求之不得,我家里的夫郎儿女,亦会为此感谢公子的。”   才怪,就算一家人会因为姜凤的归来而欣喜,但林静航和碧泉,恐怕不大会乐意见到这么一位全身上下都是诱惑的男子跟自己同行同止,更不用说自己还住在了青楼。   就算碧泉会表面上维持大度,某位大爷也会暴跳如雷的。   神啊,她简直不敢相信届时的场面啊……   “好,那我便……至少送夫人到渡口……”   澜雨又斜眼瞟了姜凤一眼,似乎很欣赏姜凤那表面若无其事,内心略有些纠结的模样,轻笑一声,出了车厢,自去坐到了车夫位上,一扬马鞭。   随着清喝声响,两匹马儿早就闲得无聊,四蹄轻扬,马车便稳稳地向前驶去。   渡口啊。   姜凤抚了抚胸口,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略有些失望。   这位澜雨公子,相处的久了,她发现,倒是个谈吐有趣,本人又很有吸引力的妙男子。   姜凤偷偷地打开车帘,瞧着马车夫座位上的背影。   那般身姿妖娆,艳似桃李的男子,居然穿着一身灰布衣,在前头挥着鞭儿认真赶车的模样啊……   唉,咱已是有老公有孩纸的人了,就算马车前头的是个真仙,也不能再胡乱动心啊。   姜凤默默地想着自己到了渡口,如何租船,如何选出一条最快最安全的路线。   约摸一个时辰之后,那渡口便遥遥在望。   这渡口名为桃花渡,当初姜凤被那劫匪八人组一路劫持,也是坐了船来的,却并非这个渡口,而是相邻的桃叶渡,比起桃叶渡来,这桃花渡离得东临驿要远一些。   那些劫匪会不会也在这里埋伏的有人呢?   姜凤才想到此节,就听外间澜雨清咤一声,马车戛然而停。   澜雨立在车座上,眯起眼眸向渡口望去,神色间忽然变得凝重。 199 桃叶渡荒村夜话   自姜凤见到澜雨以来,这位妖娆男子都是言笑宴宴,轻松自在。   何尝露出过这般凝重的表情?   姜凤也感到了一丝不妙,便自车窗处探出身子,极目朝渡口处望去。   但见渡口两岸,居然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人。   虽然看不甚清楚,但那人群发出的喧闹声,甚至能隐隐地传入耳中。   “这,这是……”   姜凤瞧着,也不由得面色一变。   澜雨瞧了眼四周的道路,却是将马车赶入旁边的树林中。   瞄准了棵大树,猱身而上,动作利落,快似闪电。   立在枝间,朝远处细看。   姜凤的身手不如澜雨,但爬个树倒还轻松,当下也有样学样地攀到高处,手搭在眼前观望。   好家伙,这怕没有几千人!   姜凤自穿来浣花国,所去的地方也不过是青石县和栖凤城这些地方,并没有见过多少浣花国的兵将高官。   但即使是姜凤这种从未见过皇家卫队的,也看得出,这些身穿统一军服的士兵们,来头绝对不小。   这阵势,难道是哪位皇女出了京城?   姜凤当然不会以为这皇女带着这数千人出京往东而来,就是为了追拿自己。   可皇女带着军队,渡过浣花河东进,却是所为何来?   “这不是皇女,而是女皇!”   姜凤的喃喃自语落入了澜雨耳中,澜雨却是嘴角微扯,仿佛是向姜凤解释,又像是自己的喃喃自语。这种制式的军服,可不正是女皇专属的羽林卫!   那深深的双眸却迸发出奇异的光彩!   “女皇?!”   姜凤惊得差点从树上打了跌。   “这怎么会?女皇为什么要到这京城东面的桃花渡?”   就算这浣花国与姜凤认知的天朝古代大不一样,但皇帝也不会离开京城的,除非是战乱或迁都,若说是微服私访吧,这动静又过大。   再看这些士兵们,虽然身上的装备盔明甲乱,很是气派,但队列却是杂乱无章,外围闹哄哄乱纷纷的,中间倒是护着几乘轿子……   “哼,如此看来,必是京城大乱了。”   澜雨居高临下,远眺着那河边的不堪乱相,不由得自鼻内哼了声,目光落在那几顶被护得严密的轿子上,停了数息,面上神情泛着冷意。   却是自树上轻松地跳了下来,道,“他们正朝东临驿而来,夫人,我们这马车怕是不能再用了。”   “嗯,那就骑马?”   即使姜凤不是纯正的浣花国人,对浣花国的那些个皇室中人也没有什么好的印象,但骤然听到这种足以影响到自己全家人的身家性命的大事,也有种迫在眉睫的紧迫感。   大乱在即,此时此刻,她恨不得能飞到栖凤城的家人身边去。   姜凤说着,便去解那两匹马的缰绳。   澜雨赞许地望了姜凤一眼,道,“好,便去桃叶渡看看能否过河。”   桃花渡已是被从京城来的乱兵所据,而且看那些人的动向,正是朝着东临驿而来,东临驿想来很快就会变成多事之城。   倒是桃叶渡,还有可能在京城大乱消息来之前,买船而下,向东前往栖凤城。   二人各牵了马,飞身而上。   姜凤庆幸自己在庄子上闲来无事的时候,学会了骑马,不然今日这个要紧关头,怕是就要抓瞎了。   二人并辔而行,幸好这河边的树林并不算太茂盛,骑马的速度虽然大受影响,但好歹还算是能走。   而当他们骑出数十里,站在山包上回望时,果然见那群乱军已到了被弃的马车之处。   似乎乱军看到这被弃的马车很是惊喜,又凑了两匹马给套上,倒是把轿子给扔下了两座。   轿中人被左右扶着坐进了马车,姜凤远远地只能看着个影儿。   不由得心想,也不知道京城里发生了何等大乱,居然把一国女皇弄得这般狼狈出逃,只能沦落到连个商人家的马车都稀罕了。   因去桃叶渡和去桃花渡的方向正好相反,而且为避人,并没有走大道而是林间小路,有时甚至是自己摸索出的路,这速度便大受影响,到了天色将黑时,也没有走到桃叶渡。   山野间暮色四合,遥看山嶷处有炊烟袅袅。   却是个只有十来户人家的小村子。石屋依山而建,错落有致,掩映在山树之间,若非有炊烟,还真难以发现这个如世外桃源一般的村子。   虽然此时天气暖和,但能有房子可以住,谁也不想露宿荒山的。   二人牵着马到了村中,寻了村里屋子看起来比较好的一家,敲开了门,道明想要借宿。   村中人都正端了饭碗,蹲坐在屋前,边吃边说笑。   见这外来的一男一女,长相穿着都说不出的好看,居然还牵着那昂贵的大牲畜,这村里的人,谁家能养得起一头牛,就已经是非常了不得了,更何况是马这种富贵人家才有的稀罕物儿?   因此姜凤和澜雨去敲门的时候,身后已是跟了好几个好奇的村民,还有几个半大的小娃娃,也怯生生地跟在数十步外,咬着手指,看向二人和二人身后的大马。   被敲开门的这家人起初的惊异过后,那浓眉大眼的女主人不过略一思索就爽快地答应了。   “贵客请屋里歇着吧,俺们这穷家破院的,倒是让两位见笑了。”   女主人一家子姓杨,三十来岁的夫妻俩,家中还有个六十来岁的老公公,两个孩子,一男一女。   男孩五岁,女孩子十岁。   两个孩子都很是腼腆认生,女孩子倚着厨房的门,只瞄了客人两眼就赶紧低了头,而男孩子躲在女孩子的身后,只敢露出半张脸来偷瞄客人。   老公公则坐在自家的石阶之上,手上搓着麻绳,见院里来了客人便笑笑,点点头,道声,“来啦,屋里坐吧。”   便仍坐在那里继续沉默着搓麻绳。   女主人杨大姐倒是十分热情,虽然自家刚刚用完了饭,还是给二人做了两碗粥,咸菜加上红薯。   虽然是粗茶淡饭,但对于骑着马在山林间跑了大半天的两人来说,热乎乎的吃下去,倒是舒服不少。   这家人的石屋共有三间,平时大约是女孩子一间,男孩子和老公公一间,两口子一间。   女主人专门腾出家里最好的屋子,就是两口子的那间,给姜凤二人。   然后女主人和女儿一个屋,男主人和老公公、儿子一个屋。   两匹马儿,没有地方安置,就栓在了这家人房后的树上。   姜凤看着那小小的石屋,屋里除了一个土炕之外,几乎没有其它家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两个人一间屋,这可要怎么睡?   “他们以为我们二人是夫妻。”   澜雨倒是挑了挑眉毛,发出一声轻笑。   山里人家夜里睡得早,也没有点灯的习惯。   两个人吃过了晚饭,这屋里就有些黑了,二人站在屋里,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   姜凤也笑道,“是啊,让他们误会了。不过不要紧,反正他们也不识得我们。”   出门在外,自然不会处处方便。   更何况眼前这位,可是纯属帮忙来的,自己哪里能那般小家子气,还要斤斤计较什么房间和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   比如说在现代,坐飞机或火车什么的,身边不远处就坐着个陌生异性,这都是很寻常的事,只要心中无鬼,那自然可以磊落大方。   她才不会说什么,一个睡炕上,一个打地铺之类的。   眼下虽然是夏天,可山里寒冷,而且这屋子里的地根本就是黄泥的,拿什么打地铺啊。   姜凤这样说着,便从随手带着的包里寻出一件外袍,自己在炕的一头和衣躺下,把外袍搭在身上,尤有闲心说笑。   “我睡这边,澜雨公子睡另一边。今天累了一天,只盼着你我两个,没有打呼的才好。”   澜雨似是愣了下,昏暗里,便缓缓地在另一头躺下。   姜凤只听得衣物细微的声响,澜雨忽然在黑暗里笑了一声。   “夫人与澜雨共处于暗室,这可算是坏了澜雨的清白了呢。”   姜凤微怔,待听得那头传来澜雨的笑声,这才明白这位妖娆男,其实不过是跟自己开玩笑而已。也笑着回道,“公子不说,我不说,又有哪个知道?”   “夫人就这般瞧不起澜雨么?”   某人幽幽叹了口气,似乎是含怨带嗔。   姜凤扬起唇角,“公子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若是我是个单身,早就拜倒在公子的袍角之下了,可惜我有两位夫郎,一儿一女,早就不做他想了哇。”   这把年纪了,只想着老公孩子热炕头,艳遇什么的,已经不适合自己的了。   某人停了停,似乎在咀嚼着姜凤这句话里的含义。   只听他又笑问,“夫人有两位夫郎又如何,这世上的女子,但凡有些能耐,哪个不是三夫四侍?夫人何必因此自苦?”   姜凤也笑道,“嗨,不瞒公子,说心里话,这夫郎有一个知心的足矣,有两个嘛,就有些闹得慌,我尚且摆布不平,若是有三夫四侍,我家可不都得翻了天去!”   这两年,因为这两个老公,姜凤觉得自己的情商都被迫磨练得高了不少。   若想两个老公还要相安无事,首先这当妻主的,就得做到平衡公正。   比如说今年送了这个一件亲手做的生日礼物,那轮到另一位生日时就不能换成非亲手做的,哪怕是价值再高也不成。   唉,说起来都是泪啊。 200 说夫郎忆起旧事   “夫人倒是知足。”   那澜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飘。   “那是当然。我能娶到现下这两位老,呃,夫郎,那肯定是前生做了什么好事,这才如此幸运的。”   澜雨略停了停,轻笑了两声,道,“夫人说起你家两位夫郎,这般口吻,那定然是他们才德容貌俱是极佳的了?”   姜凤回想起这些年的共处,不由得眯起了眼。   “虽然说不上极佳,但我两位夫郎皆是人中之英,大夫郎美如谪仙,当年我头一回见他,只觉得这等人才,实非我所能高攀,哪里能想得到后来居然还能娶到他做夫郎。”   姜凤好些年养尊处优,陋室土炕,且还散发着微微霉味,又哪里能睡得稳,倒是与澜雨说起自家的事,好像与远在栖凤城的两个老公更近了些似的,心头感到微暖。   “大夫郎?想来是夫人的正夫了,既然是正夫,定是贤德大度的喽。”   澜雨眼眸在昏暗中微闪,唇角撇出一线轻嘲。   想到那林静航,身既有疾,且气量狭小,任性傲慢,哪里有姜凤说的这般好法。   姜凤也在想着林静航的‘贤德’与‘大度’。   记得去年过中秋之夜,全家人欢聚一堂,酒足饭饱,林小超和哥哥姜小越两个娃也喝了几杯桃子酒,小脸红扑扑的,在屋子里唱跳玩闹,可算是疯了个够,最后双双困倒。   而某位大爷也少见地喝多了几杯,酒意上头,雪肤微酡,星眸半斜,三人说话便有些不过脑子。   某大爷便指着碧泉道,“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松口。”   碧泉洋洋一笑,回道,“你的眼光,比不上我的眼光。”   然后这二人便开始互相揭短,这个笑话那个收藏着一把筷子。   那个笑话这个也有七支令箭。   而半醉的姜凤,还要负责居中调停,好不辛苦。   待得第二天醒来,却发现三人居然同睡在一个屋内的榻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房的,偏挤到了一起。   让醒来的姜凤大汗一把,幸好还没有发生超越她底线的的事情。   不然只怕是半年内她都不好意思出去见人啊。   当时的窘事,如今回想起来,都是那般有趣的温馨。   此时说起自家的正夫来,姜凤的语气里便不由自主地带了几分宠溺。   “嗯,我家正夫的确既贤德又大度,照看孩子也很有一手。”   就算是*宵常被林小超无情地破坏掉,恨得直咬牙根儿,然而林小超但凡哼了一声,就算某人离得再远,也会耳尖地听到,火速地赶去看女儿是冷是热,或是听候女儿的差遣。   简直是闺女坑爹千百遍,老爹待之如初恋啊!   “哦,原来如此,那夫人的二夫郎呢?”   澜雨躺在暗影之中,目光沉沉一转,又开始发问。   “二夫郎么,他就像一个贴心懂事的好弟弟,多才多艺,细致周到,我家的大儿子最是粘着他。”   有碧泉在的地方,他总会默然地打理好各种事务,让一家人的小日子过得舒舒服服。   唉,先前跟他们在一起时尚且不觉得,如今分别数十天,感觉倒像是过了一年般的漫长。   澜雨在暗中直撇嘴。   “听起来,夫人的二夫郎倒更像个好管家啊。”   姜凤嘿然一笑,也不替碧泉辩驳。   温柔俊秀贴身全方位周到的英俊小管家什么的,那可是夫人们的最爱呢,哦呵呵呵呵……   就算姜凤没有答话,澜雨何等的耳力,自然也能听到姜凤发出的细细会心笑声。   “看来,这位二夫郎,是夫人的心爱呢。”   姜凤眯了眼,直打着哈哈,“这个么,本夫人都很心爱呐。”   “夫人何必一定这般仔细,我又不认识你家大夫郎,不会把你今夜的话带给他。”   澜雨听着就是一哂。   姜凤摇了摇头,“不偏不向,方是家中和谐之道。”   这可都是先前的经验得来的教训,姜凤可不想面对低气压的家庭冷战。   只听澜雨又道,“夫人一腔真心,百般维护着两位夫郎,若是他们做了什么违背夫人的事,夫人又当情何以堪?”   姜凤本来有些困意的眼睛倏然张开,“嗯?他们会做什么违背我的事?难道澜雨公子听到了什么不成?”   她就说总觉得这位公子有些古怪,定然是跟林家有些什么渊源的。   澜雨轻笑一声,“夫人莫急,我不过只是假设而已……”   姜凤松了口气,道,“假设什么不好,偏偏要假设这个,可把本夫人给吓了一跳。还以为真有些什么呢,唉,夜也深了,公子还是好生歇着吧。”   说完闭上了眼睛努力入睡。   听着姜凤变得均匀的呼吸声,澜雨眨了眨眼,转头向姜凤的方向望过去。   那人面对着墙,只露出一段玉色的颈子和盘起的黑发,那起伏有致的身形在黑暗中也能依稀分辨出曼妙的曲线。   似乎随着呼吸,微温的香气缓缓地散发出来,隐隐地钻入他的鼻际,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小手,在他心弦上,轻轻拨弄   这农家的炕并不算太大,就算是二人尽量离得远,中间也不过只有一臂之隔。   一只手臂的距离,却如同难以跨越的鸿沟天堑。   澜雨伸出了一只手,在空中划了半个圆弧,却终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侧。   原来要攻下一颗心,居然是这么容易,又是这么的艰难……   五更鸡叫过后,院子里便有了声响,房主杨大姐夫妻二人已是起身,两个人扛起农具出了篱笆墙,而那位老公公,也早早地起身,在厨房里烧火做饭,复又提着扫把,在院子里轻轻的扫着。   发出刷刷的有节奏的声音……   这一夜睡得并不算太好,所以姜凤睁开眼的时候,外头的天色还算是早,太阳还未升起。天际不过是有一抹明亮的云彩。   姜凤起了身,把自己身上的袍子收好,又理了下床铺。   此时炕的另一头,早已没了澜雨的踪影。   炕上的旧土布床单平平整整,简直看不出来昨夜这里曾经躺过个人似的。   姜凤出了房门,正好赶上房主两口子做完早活回来,二人都扛着农具,额上冒着汗,一路说笑着进了院子。   姜凤笑着跟他们打了招呼。   这深山农家里的男人们,比城镇里的更为羞涩内向,那夫郎只是冲着姜凤笑了笑,点了点头,便低眉抿唇,任由妻主跟外客答对。   姜凤跟杨大姐说话的工夫,厨房里的人端了饭菜出来。   却是老公公和澜雨两个。   澜雨一手端着盘盐拌野菜,另一手上是碟子咸菜肉丁,面上微微带笑,跟在驼背沉默的老公公身后,眉眼恬淡,侧脸映着朝霞的光芒,忽然给人一种洗尽铅华的圣洁美感。   莫说那杨家大姐,就是姜凤这样见习惯了澜雨的,也在瞬间闪了下眼。   杨家夫郎很有些意外,觉得自己的活儿却让客人做了,很是过意不去,古铜色的脸膛泛起了深色红晕,也赶紧进厨房去,帮着把余下的饭碗等物都拿了出来,在院里唯一的石桌上摆好。   杨家大姐进屋去,把两个还没起床的孩子给拖了起来。两个娃揉着惺忪的睡眼走进院子,任由杨家夫郎和老公公一人管着一个,给他们擦着手脸。又一人发了一小碗粥做早饭。   两个小家伙坐在门墩上头,吸溜吸溜地喝着粥,瞧着就觉得那粥格外的香。   杨大姐夸着今天粥和菜的美味,老公公表示今天的粥是男客煮的,并不居功。   姜凤不由得抬眼瞧向澜雨,心里很有些意外。   在姜凤的眼里,这般模样的妖孽男,就该是走调朱弄粉,弹琴吹曲,看花赏月的观赏路线,这猛的一下子,也洗手做羹汤了,着实让姜凤有些难以适应。   澜雨见姜凤这般模样,眉尾斜挑地瞟了姜凤一眼,风情无限。   嗯,好么,那个妖孽无双的澜雨又归位了!   姜凤微微一笑,这才开始用手上的饭菜,难怪受到夸奖,果然,这般寻常的粗陋食材,倒是被澜雨一弄,味道居然颇为不错。   难怪那两个小家伙,一连要喝好几碗呢。   用过饭二人便准备继续赶路。   热情的杨大姐已经帮着弄了些草,喂二人的马。   两个小家伙大约是没怎么见过马儿,也跟前跟后地帮忙递草。   姜凤看着他们,就想起自家的娃娃,有心想给这两个孩子个见面礼什么的。   可惜手伸进了衣袖,就是一怔。   这才想起自己这可不是在栖凤城,随手的荷包里就有不少好东西,如今自己可是落难当中,身上这衣服,还是用的澜雨的钱买的。   澜雨瞧得分明,自衣袖里摸出两枚小银锞子,一人送了一枚。   那小银锞子做成了漂亮的桃花形状,就算两个娃没见过银子,不知价值,单看这个精巧的形状就很喜欢了。   接了这份惊喜的礼物,都咧开大大的笑容。   杨大姐推辞了几句这才让孩子们收了,不过澜雨再要给住宿钱的时候就坚决推了。   还带着夫郎给二人引了两三里的路。   临分别时,姜凤还是没忍住,把外间的乱相向杨大姐提醒了几句。   但愿那东临驿和桃花渡的变乱,不会影响到这几乎与世隔绝的小村庄来。 201 船载二人顺流下   从山村出来,离得桃叶渡已是很近,不过数十里的的路途。   待到了桃叶渡,却发现不过整个渡口冷冷清清,原本靠岸停泊的近百大小船只居然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几只明显破旧不堪的小船孤零零地横在岸边。   里头自然是空空如也的。   “这,这是……”   姜凤正归心似箭,此时便如被当头泼下一桶冷水。   要知道这栖凤城位于桃叶渡的下游,顺流而下,不过两天的工夫就可以回家。   如今片帆不见,如果走陆路的话,怎么也得花上两倍的时间。   若是平时,多这两天大约也无妨,可如今是多事之秋,时局纷乱,谁知道这多出来的两天,会发生什么事。   “到岸上人家问问吧。”   若是平时的桃叶渡,此时正是热闹时分,那载客的,运货的都要在此中转。   地位倒跟东临驿有些相似,而岸上沿河的地带,自然地修起了一排房屋,做起了各路买卖,有的做点小吃食,有的则是做些扛包装货的力气活儿,还有捎带手的卖些本地物产之类的,倒也说不上店铺,搭上一两间茅草房,把大门一开,东西摆上,人坐在门口,见有客来,便放声吆喝个几句。   可今日,这些沿河的房舍却都是紧闭门窗,看着冷冷清清,一丝儿人气也无。   姜凤瞧着心中生疑,“难道这里的人,早知道了京中生乱了不成?”   “许是昨日所见的溃兵,有顺流而下的也未可知。”   澜雨眉眼微挑,面上神情倒是淡定自若。   二人一连看了好几家,却发现屋内都室空冷灶,哪里还能瞧见半个人烟?   “咦,那坡下有人!”   在离河岸较远的一处坡底,只见有人影躲躲闪闪地伸了个头,很快又缩了回去。   澜雨飞身紧赶几步,身如离弦之箭,终是堵在那人的前头。   “大爷饶命啊!”   姜凤赶过去的时候,正好看着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正跪在澜雨身前叩头求饶。   “大爷饶命,小的只不过是因为家贫,实在吃不起饭,这才想着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人家丢下不要的东西,拿来救救急,并不是有心要偷东西的啊……”   姜凤听着就是一窘。   “你先起来,我们又不是官差,不管这些,你先说说这桃叶渡是怎么回事?这里的人都去了哪儿?”   那汉子爬了起来,用破袖子擦了把脸,偷眼瞧着姜凤与澜雨二人。   他见这二人年纪甚轻,虽然衣着是富贵人家才穿得起的衣料,这男子还是个会武的,但确实不像是官差什么的,这才把心落到了肚子里。   “夫人,大爷,你们是才刚来的吧,这也幸亏是遇到了我,不然可就要大祸临头了……”   这汉子眼珠子一转,见这二人像是有钱的,便故意面露神秘,神神道道的,说着话,还左瞧右瞧,生怕被什么人看见一般。   “哎哟,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寻个……瞧不着的地方,不然,只怕两位也有危险呐……”   澜雨见多识广,一看就知道这穷汉在东拉西扯,无非是想弄点银子什么的。   便抬手丢过去一小锭银子,“赶紧些。说完了拿银子走人。”   那汉子两眼放光,“诶,诶,谢谢夫人和这位大爷,小的一定把知道的全告诉二位……这可不是昨儿的事么,原本渡口好好,忽儿巴拉的自上游就来了两只船,船上满满的都是官兵啊!”   “那些官兵到了之后,就把全渡口的船都给征用了,还把渡口的人都给赶走了,说是为了免乱兵沿河东下,这浣花河的几处渡口,都不许有人留下,若有不听皇命者,就要捉去砍头哩!所以如今这么大的渡口,就没啥人了。”   他本是个四处流浪的闲汉,在这渡口也混了半年,有时也出把子力扛个货挣两个钱啥的,因渡口所有人都被驱赶,他是半夜里偷着回来,想看看能不能趁着渡口无人,顺些东西啥的,结果在这半日,收获甚少,渡口的人走时,自然是几乎把能用得着的都带上走了。   姜凤听着不由得心中一沉。   也不知京里究竟是乱成了什么样儿,居然把个女皇吓得要依靠浣花河来拒敌了。   “那些官兵和被征走的船,都去了哪儿?”   “看着像是朝下游去了。”   那汉子抬手指了指方向,见姜凤眉间轻锁,面有忧色,不由得涎脸讨好地笑问,“夫人大爷,二位可是想弄条船?”   一副咱能弄到条违禁的船快来问俺的架势。   澜雨看向姜凤,“夫人意下如何?”   说起来,因为有那两船官兵已经征用了所有的船只,最稳妥的法子还是弃船走陆路。   不过这浣花河的下游,却不止是只有栖凤城这一处大城池,而且浣花河的河面越往下游越是宽广,最阔处足有近百里,烟波浩渺之上的一条小船,能跟那些被征用的碰上的可能几乎是微乎其微。   澜雨想得到的,姜凤也自然想到了。   姜凤想了想,道,“你知道哪里还有船么?”   虽然那些官兵把船都征用了,但他们毕竟是外来的,对本地的情况未必有多熟悉,就是有个把漏网之鱼也是很可能的。   那汉子咧嘴一笑,眉飞色舞道,“二位贵人可算是问着了,可巧的很,俺有个好兄弟,家里单帮一个,可不正有条小船,官兵征用船时,他恰好不在渡口,等回来时听说了这事,赶紧吓得驾船往左近的芦苇荡里躲着去了。贵人们要用时,就给他几个银钱买下来也偏宜。”   倒是个能说会道的中介!   姜凤看向澜雨,澜雨微微一笑道,“好,既然如此,就劳你带个路。若是当真合用,好处也少不了你的。”   原本整个桃叶渡就空空无人,去芦苇荡的小路更是弯弯曲曲,路边生满了野草与灌木。二人跟在那穷汉身后走着,约摸一柱香之后,果然来到了大片的芦苇荡前。   但见河风吹过,比人还高的芦苇随风起伏,几只水鸟惊飞而起。   姜凤微微皱了眉头,有些不想继续往前走了。   “我们便在此等着,你去叫你那朋友吧。”   若是这穷汉不怀好意,在这里弄个什么埋伏,澜雨就算是很有本事,可怎奈只有一个,再加上自己武力值不够,只怕要糟糕。   澜雨倒不似姜凤这般神经紧张,不过姜凤这般说,他也没有反对,微微笑着看着那汉子。   那汉子怔了下,立时便点头讨好地笑道,“两位贵人便在这里稍待,我这便去寻他来,……”   那汉子小跑着,东折西拐地进了芦苇荡深处,未过多时,便听得那汉子呼唤的声音传了过来。   “赵老四,赵老四!快出来,是我,我是三麻子!”   很快芦苇荡的深处便有了回应。   隐隐听到那汉子在跟什么人絮叨了几句。   一只小船就从芦苇丛的深处,悠悠而来,落入了二人的视线。   闲汉和一个中年船夫都站在船上,那船夫也作穷汉的打扮,穿着灰布旧衣,好几块补丁都绽开了线,蓬头垢面,袖子裤腿挽着,露出了精赤的胳膊腿儿,身形健壮,浓眉大眼,黑碜碜的四方脸儿,倒是个船夫的模样。   这人瞧见有女子在,不由得有些害羞,不但往那汉子身后躲了躲,还悄无声息地把袖子和裤腿放下了些许。   姜凤见这动作,反倒是心里松了口气。   便由得澜雨与那人说买船的事宜。   澜雨花了五两银子将这船买了,而二人所带来的两匹坐骑也当成好处,送给这闲汉和船夫一人一匹。   这二人都是喜形于色,要知道一匹壮马怎么也能值个二十两银子了!   而一条小旧船,平时顶天了也就值个七八两银子啊。   二人买妥了船,澜雨和姜凤又里外检查了这船一番。   还好这船虽然旧些,但用的木料倒是结实的,至少这两天若是风平浪静的话,撑到栖凤城是没问题。   见二人都上了船,那因得了一注外财正红光满面的汉子走上来,冲着二人作揖道,“两位贵人不知坐了船是要去哪里,我这位兄弟赵老四倒是撑船的一把好手,你们倒不如雇了他去。”   二人对望一眼。   他说的倒是有些道理。   虽然姜凤既会游泳,也懂一点撑船,但那不过是在栖凤城时,带着儿女们游玩时练出来的,在风平浪静的时候划个几里还行,而从这里到栖凤城,水路可是至少有几百里。   而澜雨,虽然这几天姜凤见识过了这位琴棋书画的本事,武艺也算不错,还易得一手好容,可是这撑船么,估计也是不怎么样的。   带了这个船夫一道,不光有人做这划船的活儿,而且身为本地船夫,对这一带的水路应该也很熟悉。   姜凤与澜雨对视一眼,都是微微点头。   小船载着三人,划出了芦苇荡,驶入浣花河那宽阔浩渺的河道之中。   那闲汉在岸上瞧着小船远去的影子,手里牵着两匹马儿,咧开的嘴几乎一直就没合上过。   因是顺流而下,只要掌控着船儿的方向即可,并不怎么费力,船夫坐在船头,手把船桨,十分认真地瞧着河面儿,时不时地划动两下调整方向。   澜雨起先警觉地立在船夫身后,不无监视之意,但见他动作熟练,又对这河道水面似乎熟悉之极,这才疑心渐去,偶然回过头来,跟坐在船舱内的姜凤说上一两句话。 202 河水滔滔一叶舟   船行水上,顺风顺水,加上船中只载着三人,很是轻快。   河面烟波浩渺,一望无际,极目望之,心胸尽开。   饶是姜凤心中有事,望着这自然的美景,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澜雨自船头踱了两步,走到姜凤身侧,也端坐了下来。   抬眼而望,但见姜凤眼神远望着,神思已不知飘到了何处。   风和景明,轻舟快船,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到栖凤城。   澜雨目光微微闪动了下,忽然觉得这风吹得让人有些厌烦起来。   “大爷,您看前头,有船影。”   行过数十里,遥遥见着前头的河面上,隐隐有一线黑影。   船夫停下手中的动作,指着前方,等着澜雨拿主意。   澜雨衣袖轻拂,“绕过去吧,莫要被人瞧见。”   其实此时,说话间,已是能听到隐隐的声音传来。   若是平时,就是好奇心发作,过去瞧瞧怎么回事倒也无妨,只是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却是不能多事。   船夫应了一声,就将船头转了个方向。   小船远远地避开了可能会有的危险,而这浣花河的河面又宽阔非常,根本望不到对岸。   约过了有一刻钟之后,船夫才将船头方向改回。   此后一整天,凡是远远听到声音或是瞧见影儿,船夫不用吩咐,就自动地避得远远的,所以虽然走了些弯路,却也一切顺利。   天将近黑,寻了妥当地方,把小船靠岸。   这船夫倒是极能干,跳进水里,不一会儿就抓了几条鱼回来。   澜雨没他这抓鱼的本事,便在地上生了堆火,将鱼洗剥干净,拿树枝串了,放在火上烤得焦黄,且喜船夫的小船上还备着一点盐巴,洒了上去,味道很是不错。   夜间将火熄灭,澜雨与姜凤寻了两棵大树,当作夜间睡觉的地方。   那船夫却表示他皮糙肉厚,睡在树下的泥地也无妨。   姜凤长了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在树上过夜,那大树杈初躺上去还算舒服,但时间一长,便觉硌得难受,大约只是凑合着打了几个盹,好歹熬到了天亮。   早饭仍是河鱼,用过之后,船夫就跳到船上,伸手去解缆绳。   澜雨却道,“船家且慢。”   船夫不由得一愣,回头来瞧着澜雨。   “这一路上多谢你,后头的路我们便可以自己来,这是一点酬劳,想来你对这一带地形熟悉,自然能找到回去的路。”   澜雨抛了一块银子到船夫怀中,面上挂着微笑。   这银子有五两重,付这一天的船工,自然是绰绰有余。   呃?   昨天澜雨可是一点也没透出这个意思来啊。   姜凤虽然也觉得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反对。   毕竟他们到了空无人烟的桃叶渡,居然还能寻到船和船夫这种事,本身就有些过于巧合。   澜雨这般行事,也是小心无大过。   那船夫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澜雨已是转身向着姜凤,完全没有一点要听船夫说话的意思。   船夫朝自己的小船望了一眼,很是恋恋不舍的跳下了船,向着二人行礼告别。   “多谢公子的赏银,这后头的一段水路要过好几个滩,水流急得很……愿夫人公子一路顺风。”   澜雨微微点了下头,和姜凤上了船。   但见澜雨拿船桨在岸上一撑,船儿就着这一撑之力,远远地驶离了河岸。   那船夫人站在岸边,望着身影越来越小的二人一船,那张黑脸上兀自有些呆呆的。   而澜雨手握船桨,学着昨日船夫的动作,做起来倒是有模有样。   姜凤不由得微微一笑,“原来昨日澜雨公子是在偷师啊,好生厉害,看着倒不比那船夫差。”   澜雨扬手轻划,红唇边笑意微微。   “这本也不难。”   此时船上去了个人,减轻重量,那速度简直如飞一般。   姜凤坐在旁边,却是有些不解。   “公子是如何看出,那船夫有不妥的?”   说实在话,昨日一整天,姜凤也偷偷地注意过船夫,生怕碰上弄鬼的,但横看竖看,也没发现什么破绽,不过姜凤虽然见过的人不少,但在渡口码头的船家船工这些,还从未打过交道,所以看到船夫对这水路比较熟悉,而且水性又好,便大致的放了心。   澜雨用空着的手摸了摸下巴,胸有成竹地勾唇而笑。   “你不觉得,以一个穷船家来说,他看银子的眼神……”   后半段隐去不谈,其实澜雨也没看出多少破绽来,并不能用看银子不算太热切的理由就判定这人有问题,不过么……   不把这人赶走,船上如何只余下他和姜凤?   姜凤回想了下,这船夫倒确实跟那先前做中介的汉子比起来,接到了银子时,虽然态度恭恭敬敬,但眼里可从没放过光亮。   嗯,果然还是澜雨看事更细心么……   “幸好公子细心。”   姜凤这句夸奖,令澜雨心下熨帖的同时,还有些轻微的心虚。   目光微闪,却是笑道,“与夫人相识半月,夫人还是这般客气的称呼,便叫我名字如何?”   姜凤从善如流,“好,公子,呃,澜雨也叫我姜凤便好。”   眼看着船速如飞,虽然看不到,但在想像中,自己距离栖凤城是越来越近,如果顺利的话,许是明日早晨便可在自家的院子里跟家人团聚了。   所以眼下姜凤的心情很是轻快,跟澜雨相谈,也不自觉地带了出来。   澜雨手把船桨,因是顺流,并不用多少力气,自然也有那闲暇跟姜凤聊天。   也不知怎地,话题就转到了自家的儿女上头。   姜凤说起自家闺女的调皮大胆,跟儿子的俊秀腼腆,那简直是滔滔不绝,眉飞色舞。   澜雨亦是个很好的听众,静静地坐在船头,阳光洒落在光洁的额头上,那原本显得美艳明媚的眉稍眼角,此时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偶而会回过头来,瞧着说得兴起的姜凤,唇角扬起愉悦的弧度,原本那仿佛与生俱来的妖媚诱惑的气质,倒是被温柔恬静所冲淡了几分。   淡极始知花更艳,浓淡由它冰雪中。   正说得高兴的姜凤,也给瞬间震动了一下,心里浮出这般的语句。   这样美好的男子,跟自己两人,同舟而行,果然是人生中美好的事啊。   “怎么不说了?”   澜雨见姜凤停了话头,不由得眼角微带了些疑惑,侧了半面过来,瞧向姜凤。   姜凤讪然一笑,道,“诶,忽然就觉得我实在是太罗嗦了些,说起自家儿女的事来,就没个完。”   姜凤可是记得从前在现代,自己跟那些已婚妈妈团的同事们那份格格不入。   当时单身的姜凤,一听到那些妈妈们把自家明明很是普通的孩子们给夸得跟天才神童没两样,明明是熊孩子的劣迹,也能给美化成萌宝宝的故事,就忍不住在心里恶汗吐糟。   当时她可是发誓,如果自家有了孩子,就绝对不能重蹈这些人的复辙的。   澜雨笑道,“不罗嗦,很有趣呢,再多讲些吧。”   姜凤这才又说了个越越小时候的故事,澜雨听得很是认真,有时候还要插上几句,问些细节。   姜凤不由笑道,“没想到澜雨也跟我夫郎碧泉一般,都是喜欢孩子的人呢。”   澜雨浓密的眼睫半垂而下,双手摇着桨在水中轻轻划出两道转瞬即逝的痕迹。   小孩子这种生物,虽然这世上大部分男子都很喜欢,但是自己可并不是这些人当中的一员啊。不过,若是为了爱屋及乌,那个小少年和小胖丫头么,倒是还满可爱的。   “碧泉?姜凤就是因为这样才娶他的么?”   那夜山村共话,听得姜凤说起她的两位夫郎,尽都是赞美之词。   姜凤哈哈一笑,“虽不中,亦不远矣,这个夫郎,可是我家儿子慧眼识爹,替我找来的呢。”   说起当年越越跟碧泉结识的旧事,回想起来也是有趣得紧。   澜雨眨动着浓密的长睫,转向船头前方,“哦,原来如此,难怪你家二夫郎跟儿子亲如父子一般。”   姜凤乐呵呵地点头,“嗯,嗯,可不正是呢,咦,澜雨你怎么知道他们两个最亲,跟亲父子一般?”   澜雨持桨的手就是微微一滞。   只听姜凤随即自问自答了下去。   “嗯,是了,那天在村子里,我好象是跟你说过啊。”   澜雨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那你家的大夫郎呢,可是姜凤自己瞧中的么?且那位可是林家的继承人,想来眼光也是很高吧?”   姜凤咧嘴一笑,“你这话倒像是在问,我一个穷姐们,是怎生高攀了那林家的贵公子的么?”   笑罢眼神微眯,低头望着滔滔河水,数年前那一幕,似乎历历在目。   当时那件事发生之后,自己吓得就打算收拾细软逃难而去,哪里知道早被林家得知,反是将自己娘俩给捉回林府,逼迫自己同意婚事,后来又跟林静航定下个协定种种,当时真是百感交加,惊魂未定啊!   而一转眼,数年就过去。   林小超出生了,林老夫人过世,跟林静航当年的那个约定,也在林静航的闹腾之下,被废除了不说,自己还在稀里糊涂间签了份合约书,答应永远不离开某位大爷……   再回想起旧事来,只觉得既感慨又好笑。   自己这抱得男神归,靠得全不是自己本身的努力,而是那离奇古怪的命运啊!   澜雨半垂的眼眸微闪,似是笑了一声,轻声问道,“是啊,姜凤那时亦不过是寻常人家,如何得了林家贵公子的青眼的呢?”   “诶,只能说是苍天的捉弄,命运的安排吧……不过,虽然开始有些古怪,好在还有和谐的后来。”   姜凤想起林静航来,嘴角勾起笑意。   自己这回失踪,不知道某大爷有没有气得暴跳如雷?   嗯,某大爷也一定被林小超夜里哭天抹泪的闹腾给弄得焦头烂额了吧?   “你倒是个乐天知命的人啊……”   “那是啊。”   姜凤远目,仿佛看到不远处,老公孩子们正翘首期盼自己的归来。   “那如果,命运再安排姜凤遇到旁的男子呢?也会如从前一样,慢慢接受的吧?”   澜雨划桨的手紧握着,不自觉地用力,一下下的划着。   河面水花溅起,几点透明的水珠儿打在了澜雨墨染刻画般的眉际。   姜凤半天没有回答,澜雨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好一会才听到姜凤带笑的声音。   “唉,命运啊,老天啊,可就别折腾啦,我如今拖家带口,就这几个人尚且摆不平,再多来人,这是要命的节奏啊……”   又一点水珠儿打落在澜雨的雪白的脸颊边,仿佛一滴汗,又好似一滴泪。   “澜雨你呢?我这点家底你全都知晓了。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情况呢啊?”   “我?”   澜雨似乎有些意外,姜凤居然会这般地问起他自己,“什么,什么情况?”   姜凤笑道,“澜雨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将来回到了栖凤城,我可要给你立个牌位,早晚三柱清香谢你哩,可你是哪儿的人,姓什么,我都还不知道呢。”   姜凤原本觉得这澜雨跟自己非亲非故,却肯冒险救了自己,而且模样生得那般妖孽倾城,手下能量也颇为不小,许是想能通过自己对林家有所图谋。   可这些天下来,姜凤直觉上觉得这妖孽男不过是外表妖孽,内心还是好人一枚。   澜雨的睫毛眨了眨,脸上的水滴缓缓地滑落下来,仿佛清晨的露珠,轻柔地自花瓣上划过。   只听得姜凤微带讪讪地道,“嗯,我就是问问,若是澜雨觉得不便的话,就不用说了。”   澜雨勾了勾唇,道,“我姓乔,家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眼神微斜,偷偷地观察着姜凤,当然不无失望地发现稳坐船舱内的姜凤对这个姓并没有什么过度的反应,跟听到张王赵李一般的无感。   “牌位什么的,就不必了。我要吃姜凤亲手做的菜。”   “那什么水煮牛肉,什么炸鸡块的,各种好吃的,都要!”   说出这几句话的澜雨,忽然觉得胸间就是松了一口气,然而滋味却是十分复杂,夹杂了些报复得逞的快意和心愿完成的满足。   姜凤嘴角一抽,不由得就有种崩坏的感觉。   所以说,这位看着很妖孽的男银原来也是个大吃货?   诶,方才自己唠叨家史,有说这么细的,把菜名都报了么?   自己果然已经朝话唠的不归路上一路狂奔了么?   “好的,没问题,不过不保证真个的好吃啊。我方才说的,那都是为了渲染气氛,所做的合理夸张的啊。”   做给自家老公和孩子们,那当然个顶个的捧场了,可真拿出去现宝,姜凤还真有点忐忑哩。   澜雨用力地把小船划得飞快,串串爽朗的笑声在河面上回荡着。   忽然听得身后的姜凤发出一声惊叫。   “啊!澜雨不好了,这,这船里怎么会有水?”   澜雨停了手,急速转头察看。   但见那船舷的两边,正缓缓地向内渗着水,而速度却是呈现越来越快的趋势! 203 与君同行水难劫   这船本来就不大,眼见得水越漏越多,就在澜雨回身察看的当儿,已经没过了姜凤的脚面子。   我了个去的,这是运气太背,还是这船本就是个设计好的局?   紧急关头,姜凤急中生智,举目四望,在船舱里搜寻可用之物。   “这船不行了,还是游走吧!”   望着隐隐约约才能看到一线的河岸,姜凤不由得咬了咬下唇,略有些底气不足。   不幸中的万幸是,如今时值夏季,长时间在水里游不会被冻死。   “且等等。”   澜雨目露坚毅,身子弯下,右手中已多了把寒光闪烁的短剑,朝着船舷连砍数下。   几块如滑板大小的木板如同切豆腐一般,应声被劈了下来,“快抱着!”   他说话的时候小船在水中摇摇欲坠,已经是没过了一半!   姜凤与澜雨各抱着一块木板,漂浮在水面上的时候,那可怜的小船已是沉到了水面以下。   二人奋力地朝着岸边游去。   姜凤的水性还算是不错,且又有救生的木板,初落水中还有些手忙脚乱,但好在没一会儿就适应过来,行进的速度也算不慢,而澜雨,却是一直游在她的身侧。   游在半途中,姜凤忽然觉得一只脚像是被人拉住了似的,身子不但没有往前移动,反而一个劲儿的往下沉。   虽然一只手抱着板子有些浮力,姜凤的身子还是没入了水下。   急切之间,就喝进了几口河水。   冰冷的水灌进了肚子里,姜凤这才忽然省悟。   这莫非,就是河里的暗流漩涡?   回想起那船夫在二人临走时,曾经说过前头有险滩的,难道果然如此?   这几条信息在姜凤脑海中如电光石火般地闪现,姜凤心中登时一片冰凉。   没想到啊……   老纸这下彻底要歇菜了啊!   忽然一只手臂伸出,将姜凤提向水上,姜凤也顺着这股力道,死死的抱着那块木板,终于头露出水面,耳听得澜雨的吼声,“横过身子,莫踩水,尽量漂!”   姜凤屏着气,放松身子,依从澜雨的话,而澜雨拉着姜凤的力道却是顺着那暗流的方向的,还稍稍向外一些,姜凤身在暗流之中,忽地福至心灵,领会了澜雨的意思,也顺着暗流的走向,朝外旋转而出,几个呼吸间,脚下一轻,这才脱离了那可怕的漩涡。   其实说起来姜凤的水性还算不错,可那是在水面风平浪静,水中无暗流的情况下的,像这种大江大河,姜凤哪里试过,所以方才初遇暗流,就应对不当。   若非有澜雨引导,姜凤这回可算是凶多吉少,怕是要再度穿越了。   这段河面,虽然不似在桃叶渡那般宽阔,但也是浩瀚广大,这二人在水里磕磕绊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在半个时辰之后,总算是摸到了岸边的泥土。   两个落汤之鸡,趴在岸边,都累得全身无力,气息咻咻。   姜凤跪坐在草地上,浑身的衣服都贴在了身上,满头长发早已散开,凌乱地拖在身侧,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模样实在是糟糕之极。   姜凤侧头朝澜雨望过去,但见几步之遥正侧坐着的妖孽男,夏衫轻薄,被水打湿,简直如同半透明的一般,贴在那肌理分明的身形上,曲线毕露,细微可见,倒比赤果果的坦露,还要动人心弦。   这,这简直就是湿身的诱惑啊!   更不用说,水中浸泡过的面容,黑者愈黑,雪色愈白,红色更是妖艳欲滴,再加上方才水中援手之恩,这位倒活像是个某位偶发良善的鲤鱼妖精,方从水中王国里脱跳而出,游戏人间。   姜凤半垂了眼帘,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视线。   可待移开视线,那一抹残余的血色却引得姜凤转回头来。   “澜雨,你,你的手臂怎么伤了?”   但见澜雨的右手手臂上还有血水顺流而下,那润白如雪的肌肤上,翻卷起一道皮开肉绽的伤口。   那伤口处,已是被水泡得有些发白了。   姜凤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最是个怕痛的,手指头上破个小口子,也要痛上老半天,如今瞧着这种长过一指的大伤口,光是看着,就觉得咝咝的痛。   “不碍事,方面才砍木头的时候,被木屑划了下。”   澜雨倒是恢复了一贯的镇定自若,只瞟了眼伤口,便放任不理,反是将自己衣袖袍角,还有长发的发稍,拧了几把水。   “寻个地方生火烤烤吧。”   二人落脚之处,是一大片的乱石滩。   大约数百米之外,才有起伏的山丘树林。   湿衣贴在身上,很是不舒服,特别是袍子下摆和裤子,简直是裹在双腿上一般,一边走,还要用双手扯开着袍子,才能迈得开步子。   可二人连人带船都沉在水里,虽然带了随身小包,里头也有备着的两件衣物,但也尽皆湿透,欲换无门,只得就这般有些艰难地朝着树林里走。   总算是寻到了处避风的山崖,这山崖向外突出,便如天然的屋顶一般。   而崖下的都是大片平整的山石。   “就在这儿升个火吧。”   选定了地方,姜凤赶紧拦着要去拾柴的澜雨。   “澜雨你的手伤了,还是我去吧,就在这附近,很快的。”   虽然挣命似的游了半个时辰,累得半死,姜凤倒是动作麻利,拦下了澜雨后,自己已是快速地进了林子,拾起了干柴。   没过盏茶工夫,姜凤已是带着一捆干柴回来。   澜雨已是把包袱里的湿衣,都拿出来,摊开晾在了左近的树丛之上。   还好现下时值正午,想来用不了多久,就有干衣可以换了。   不过,看到那贴身的小衣什么的,挂在树枝上的模样,不论是男式还是女式,都让姜凤心中窘了一番。   “这些柴用起来倒好。”   因身上带着的火折子被水浸过,早就不能用,二人只好用原始的生火办法。   把引火柴放在石头中间击打生火。   澜雨生着了火,不由得看了姜凤一眼,面露赞许。   这些柴有引火用的,也有点着快的细柴,还有耐烧的大柴,倒真是实用得很。   “诶,那是,我从前在青石县老家,可都是自己拾柴来烧的。”   能没有经验么,那会就自己带着娃,虽然邻居也会接济,但主要还得靠自己,拾不回得用的,娘俩个就得没吃没喝了呢。   果然生存技能到哪里都是得用的啊!   姜凤从自己的衣袖内袋里掏出帕子,在火上烘烤着。   “嗯,还要自己拾柴么?姜凤家的夫郎呢?”   火光带来了温暖,热气熏到面上,虽然是夏天,才从湿冷河水里出来的人,感到格外的舒服,直想靠近,再靠近……   “嗨,我早年间的夫郎,嫌我太穷,我家儿子才一个月的时候,就拿了合离书,奔高枝儿去了。”   如今再想起柳迁,感觉跟路人一般无二。   原主身体里残留的那点旧情意,也早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而且就是柳迁的亲儿子越越,大约是因为生下来柳迁就不喜欢越越的缘故,越越也不喜欢柳迁,比如说小家伙一直长到四岁,都从来没有提过自己的亲爹半句,后来认识了碧泉,那就跟碧泉爷俩个亲得不行,比亲爹还要亲三分。   所以姜凤一直觉得自己很是幸运,有个聪明懂事的亲儿子。   姜凤最讨厌那种**孩子们,明明从来没见过自己亲爹,也没有得到过亲爹任何助力,却非要自我陶醉地觉得自己亲爹是多么的伟光正多么的慈爱,怀着一腔热血去抱亲渣爹大腿什么……真是太鱼唇了啊!   “哦,原来如此。”   热气让澜雨苍白如雪的面颊上略微带了点红晕,澜雨眸光映着火光,一闪一闪的。   “如今姜凤镜遇不同,若是你那位前夫郎得知,肯定会想破镜重圆的啊。”   姜凤撇了撇唇角。   “破镜难圆,覆水难收,那种水性杨花的男人,这辈子,我是敬谢不敏了。”   澜雨的浓黑眼睫忽然颤了颤,半晌才轻笑一声,声线微哑,“你家的两位夫郎若是听到你这般说,定然会放心不少。”   姜凤嘿然一笑,不置可否。   浣花国里的女人,有钱有势的,也跟天朝古代的男人一般,也要来个三夫四侍的,去逛青楼的也不在少数,寻常人家的女子,倒还规矩得多,姜凤原先在青石县,周围相熟的大都是一夫一妻,民风淳朴,而到了栖凤城,这才认识几个家有数夫的,等后来她迫不得已娶了两个老公,夜间兀自无暇,哪有闲心去搞外头的。   林大爷和碧泉二爷,自然也对姜凤知之甚详,从来都是放心的。   就是这二人有时别个苗头,争个小风,吃回小醋,那也是家庭内部矛盾。   假如姜凤真的有什么花花肠子的话,别说脾性大的林大爷,就是平时温柔好性的碧泉,怕也会给姜凤来个惊吓变身吧。   二人说着话,姜凤的帕子不一会就干了。   “来,手伸开,我来给包上。”   澜雨这才明白,原来姜凤一坐到火堆边上就开始先烤帕子,原来是为了自己的伤口。   望着被包扎仔细,还打着个漂亮结的手臂,他顿时觉得这点小伤,伤得很有价值。 204 波折重重心事涌   澜雨目光落在自己的伤口之上,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姜凤却是皱眉担心,“泡了这么长时间,希望不会发炎吧。”   澜雨本想说自己曾经受过比这个伤更可怖的多的,这点小口子算得了什么。   不过见姜凤披头散发的全忘记了顾及,只是对着自己的手臂关注良多,那到嘴边的话,便又咽了回去。只是倚着石壁坐着,半面微垂,唇角挂着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姜凤拿在手上的衣服已是被烤得干了,便跟仍然静静坐着的澜雨说了声,自己到崖后头去换衣服。   总算换了干爽的衣服,浑身的疲惫也似减轻了不少。   “澜雨,你可换好了么?”   姜凤走回时,先在崖后头问了澜雨几声。   这浣花国的女子不怕换衣被男人瞧见,可反过来么,那可就不成了。   “澜雨?”   未听到回答,姜凤又提高了声音。   “你怎么了?我,我可过去了?”   姜凤高声叫了这句,便快步小跑了过去,但见澜雨仍然好端端地坐在那儿。   姜凤松了口气,方才可吓着她了,还以为这妖孽男出了什么事呢?   “澜雨,你怎么没有换……”   姜凤走得近了,才看出澜雨身上还是那一身湿衣,根本就没有动过旁边的干衣袍啊!   “啊,发烧了!”   原来澜雨头微微歪斜着靠在石壁上,双眸紧闭,嘴唇紧抿,两肩挎着。分明是昏睡过去了。   赶紧把手背贴到某人额头上的姜凤,自然马上就感觉到了那滚烫的温度。   这,这可怎么办?   这荒郊野外的,前无村后无店,自己也不懂医术,可要怎么好啊!   姜凤深恨自己的乌鸦嘴,方才说什么不好。偏偏要说什么发炎,结果当真人发烧昏过去了……   姜凤苦恼地抓着自己的那一头乱发。   原本她跟澜雨商量好了,等换上干衣服就一道朝东面走。   船沉了,只好看看能不能寻到村落或是城镇什么的,余下的路,便只能走陆路。   可澜雨这个样子,要如何走路法啊?   姜凤推了推澜雨,无可奈何地叫道,“澜雨。你醒醒,醒醒,……至少要换了衣裳啊。”   话说狗血剧姜凤也是见识过不少的,比如说常常有一男一女独自在荒郊野外共处,有一个发了烧,另一个就会给病人擦身降温神马的。反正总是狗血奸情的发端啊。   呃,老纸不要啊,老纸是有家庭的女人啊!   就算这位妖孽男很不错。也有些让老纸心动之处,但老纸的老公已经不少了,老公可不想再娶三夫啊!   姜凤不推澜雨还好,这一推,澜雨身子一歪就朝侧面倒下,吓得姜凤赶紧伸手扶住。   姜凤咬了咬下嘴唇,愁得简直要哭了。   而手下扶着的男人,肌肤上传来的滚烫温度,和无一丝血色的面容,都显示了这位病得不轻。   怎么办怎么办?   姜凤急切之下。忽觉得手上水气未消,这才想起澜雨还穿着湿衣。   换?换还是不换?   姜凤想起从前曾经看过某个狗血剧,倒也记不得那昏倒的是男是女了。只记得那给昏迷中人换衣服的那位,因为男女授受不清,把自己的眼睛蒙了,这才帮着对方把衣服给换了的。   姜凤闭上眼睛,伸手试了把又睁开。   我去,老纸实在没有这等蒙了眼还能手下准确地给人换衣服的本事啊!   莫说这人是个身高超过自己的大男人了,就是给自家儿子越越换衣服,老纸特么地也做不到啊!   姜凤一咬牙,莫拖延了,老纸心中无邪念,麻溜地三下五除二,眼睛不要乱看便是。   姜凤屏着一口气,迅速地把妖孽男扶起,快手快脚地扒了外袍和中衣。   呃,下半身的小衣就算了吧。   火速把干袍子给睡妖男披上,这还得亏姜凤长年练点拳脚,气力不小,否则怕是要折腾上好半天。   两只指端微微颤抖的手,系上最后一根衣带,姜凤这才呼出一口长气。   闭了闭眼,那几息间看到的画面,男子胸前肌肤光滑如丝,莹然明灿,几乎光裸的曲线堪称完美……   姜凤摇了摇头,把自己脑海中的画面甩了出去。   接下来怎么做呢?   姜凤现下手上什么药也没有,大约能做的,也就是去弄点湿布回来,放在澜雨的额头上降温吧。   姜凤不辞劳苦地在河边来回,从自己的衣袍上撒下一条当布巾,打湿了给澜雨降温。   只是这个办法虽然在狗血剧里很有用处,但是放到了这里,反而不管用了。   姜凤郁闷地坐倒在石地之上,唉,老纸几乎是黔驴技穷了啊……   诶,等等。   姜凤忽然眼睛一亮,想起从前自家儿子发烧时,自己用的刮痧的办法来。   虽然一个是大人,一个是小儿,病因又不大相同。   不过,还是死马当活马医,呃,不,澜雨身为成年男子,抵抗力应该比较强,用了这个法子,肯定效果更好才对,还是先试一试再说吧。   一阵折腾后,姜凤擦了把头上的汗,这才停了手。   敞开的衣袍下,几个杯子口大小的红斑映在冰肌雪肤之上,显得格外的刺目狰狞。   姜凤瞧着就汗了一把,呃,这知道的是自己给妖孽男做救治,不知道的,还以为老纸在做什么坏事呢……   赶紧盖上衣服先。   姜凤再探手过去,感觉那温度好像是降下来些,不由得松了口气。   想来澜雨再醒来的时候,应该就会没事了吧?   姜凤站起身来,眼前微花。肚子里叽哩咕噜的乱叫几声。   这才想起,已经饿过了两顿饭了。   其实若在平时,一顿两顿不吃也没什么,可今日却是先在水里挣命,后来又费心费力地救治澜雨,体力消耗极大,此时骤然放松。竟有些头晕眼花,手软脚虚。   要不要去附近的林子里头寻点吃的?   姜凤把澜雨又朝里移了移,想着自己不要走远,应是无事,便从澜雨的包袱里,寻了那把短剑出来,握在手中,壮起胆子,走进了傍晚的树林。   趁着还有些落日的余晕。姜凤在林子里仔细搜寻着能入口的东西。   也得亏她在草沱村生活了几年,且常在山间转悠,识得不少山野食材。   倒果然给她寻到了些可以入口的野浆果,还有几朵蘑菇和野菜。   甚至还寻到了几棵草药,比如黄连之类。   姜凤也小心地挖出了根茎,准备给病中的某人试试。   虽然野浆果的味道不怎么样。也不能顶饱,但把这些蘑菇和野菜拿回去,用火烤烤应该也能入口。   姜凤正要往回返。忽然后颈一疼,眼前发黑,就朝前倒了下去。   等姜凤再有意识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不只是手脚无力,就连眼皮都沉重非常,好像是被鬼压身一般,一丝儿也动弹不得。   只能听到耳中传入些模糊的声音,虽然入得耳中,意识却昏昏沉沉。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时何地。   姜凤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只怕又是落入了那些劫匪的手里了。   呃,那易容不是防水的么?   还有。自己被捉了来,那澜雨呢,他也不知道如何了。   虽然只不过结识半个来月,但他出手相助姜凤多次,姜凤一点也不希望他因为自己的缘故,也落得危险的境地。   而这回跟数天前被劫,却是大不一样,数天前那次,姜凤好歹每天还有意识清醒的时间,能吃点东西,活动下手脚,而这回,姜凤却一直在昏睡,偶然能有迷迷糊糊地意识听到点声音,但就这种时候也是极少,姜凤觉得自己这回怕是吾命休矣啊。   如此这般,也不知道过了几天,姜凤终于彻底的清醒。   睁开眼睛,就看到软床绣幄,陈设华丽,姜凤忍不住直勾勾地盯着正前方的纱帐顶子,愣了半天神。   “小姐醒了。”   床边一个圆脸的丫头正盯着姜凤瞧,见状不由得面露笑容,惊喜地叫了一声。   我了个去,老纸该不是又穿越了吧?   这种场景明明是穿越女常见起始之一。   小丫头?   还称老纸为小姐?   难不成老纸又穿越回了天朝古代,不是女尊了?   想到此身从今后,与两位美男老公,两个可爱的孩子,天人永绝,远离那女子为尊的理想之地ver,反而要换个讨厌的设定从头再来……   姜凤就不由得悲从中来,不可断绝,两行热泪凄然而下。   “啊,小姐你怎么哭了,可是身子不舒服,奴婢这就去请大夫过来。”   小丫头被姜凤这种反应给吓到了,赶紧提着裙脚,飞奔而去。   望着小丫头的背景,姜凤眨了眨泪眼。   好吧,不幸中的万幸是这位小丫头至少还是个天足,说明这个社会,至少没有到把女人脚丫子弄残的地步……   然而发现这一点根本不能安慰姜凤与亲人生离的悲伤,眼泪如泉水一般地顺腮而下。   姜凤下意识地要抬手去擦,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仍然是动弹不了。   “宋大夫,您快来瞧瞧,小姐是怎么回事,怎么一醒来就哭成这样啊。”   小丫头领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进了屋,那男子身背药箱,面白无须,衣着无领绸衫,头上用缎巾包着头发。   倒是在浣花国很常见的医士的装扮。   哦,谢天谢地,还是在浣花国啊!   老纸没穿越啊,可吓死老纸了。 205 英王府的傻白甜   小丫头领了医士进来,姜凤知道自己还在浣花国,心下定了定,自然也不会当着人再接着流眼泪了。   由着医士给自己把了脉,说了一番气血两虚的话,并且提议姜凤的身子需要好好的补上一补。   姜凤心里直吐糟。   老纸先前被那些人绑架,吃不香睡不好,上个大号都有人盯着,这身心能健康得起来么?   后来好容易被澜雨救了,才松快两天,接着又被打晕给运到了这里,还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少天呢,这气血能不虚才怪啊。   医士给开了些方子,有些药是要饭后服用的。   姜凤听着他们说的那些药材,倒有不少是珍贵值钱的。   心里暗自盘算,看自己这住宿条件,还有那小丫头听到这些药材也没什么异常的反应来看,老纸貌似还是一只目前待遇不错的肥羊。   眼下姜凤暂时也不能动弹,便瞧着小丫头把医士送走,又吩咐了另一个小丫头去煎药。   哦,看来这小丫头在这里还是个高等侍女呢。   在浣花国里,穷人家里若是过不下去了,首当其冲,被卖掉的大多是男孩子,所以在人牙市场上,女孩子的价至少要比男孩子高上三四倍,而那些模样端正,看着聪明的女孩子更是身价不菲,所以一般的富户家配备下人,多买的是年少小厮。   而用得起很多小丫头的,那必定不是一般的富贵。   二皇女?   三皇女?   姜凤能想到的就是这两个人选。   “小姐莫要害怕。我名叫宜人,就是主子吩咐下来,专门伺候小姐的。”   “小姐,这个是香粳米粥。小火足足熬了两个时辰,极好克化的呢,来,我喂小姐……”   “小姐不用急着说话,方才大夫也说了,小姐怕是还要等上半日才能开口呢,现下就先饮水食饭,养养精神才好。”   姜凤被喂了饭,又喂了水,小丫头的声音几乎在耳边就没有停过。   小姐。小姐你个头啊。   姜凤心下郁闷。这小丫头怎地一点眼力价都没有啊?   难道还看不出来。以自己的年纪,怎么看也是已婚妇女,哪里还沾得上小姐这两个字?   半日便在僵硬被动中渡过。   终于姜凤能发出沙哑的声音。“这,这是哪儿?”   小丫头一笑,圆脸上露出小酒窝,“小姐你能说话啦?这里是英王府啊!”   一边说着,脸上的神情便透出几分自豪来,“英王府小姐肯定听说过吧,我们主人还是皇上的亲弟弟呢。小主人便是平乐郡王,如今嫁到了二皇女府上做侧君哩。”   从这小丫头的表情上来看,压根看不出姜凤是被强行劫进来的人质,倒像是姜凤是因缘际会得入王府的幸运儿一般。   英王府?!   姜凤不由得傻了半晌。   怎么会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英王府!   如果说是二皇女。三皇女的话,姜凤还可以推测是这两人因为林家不肯依附出力而怀恨在心,而姜凤又是林家里比较好下手的对象……   可这英王府掳了自己算是怎么一回事?   完全没有理由啊啊啊!   诶,等等……   姜凤忽然想起数年前,自己曾经跟某人共度了一夜良宵的事来?   难道跟那个有关?   不能啊,那个英平乐,已是嫁入了二皇女府,他从前的情史,只怕是遮掩还来不及呢,更何况自己跟他不过是露水般的缘分,而且自己当时还是直接失踪就远走高飞的,以那英平乐那般风流的天性来说,只怕如自己这般一夜情的女子不知道有多少,难道他嫁了人之后,还会突发其想地惦记起自己来?   虽然自从穿越到了这女尊之国,姜凤觉得自己有时运气着实不错,但也没玛丽苏到会以为那一夜情的风流男会为了自己牵肠挂肚这么些年,要千里迢迢地派人绑架自己到英王府,好再叙旧情,鸳梦重温!   嗯,不对,英王府?   神啊,英王府不是在京城么?   这么说,自己是身在京城?   那个动乱到连女皇都要弃之而逃的京城?   苍天啊!   姜凤只觉得眼前有一大波乌云从头顶飘过。   小丫头宜人正说得高兴,只见姜凤的脸色忽红忽白,表情很是激动,便道,“哎呀,小姐你也很高兴能进我们英王府吧?你放心吧,明天你就能下床走动,到时候主人就会召见你啦。”   言罢,那圆圆的脸蛋上泛起了微微的红晕,两只眼睛眯成了月牙型。   一副怀春少女提到心中男神的表情。   姜凤呆滞的眼神轮转了一圈,忽地心神巨震。   方才她说主人!   主人!   她说的主人是指英王府的安华皇子!少主人才是英平乐!   主人要见自己?   是安华要见自己!不是英平乐!   姜凤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难道说这两次的绑架,都是安华皇子主使的?   可姜凤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安华皇子绑架自己做神马?   “那,那跟我一道的那位公子呢?”   姜凤要好半天才能克服惊悚,艰难地问出这一句。   “公子?”   小丫头宜人歪了歪脑袋,大眼睛眨了眨,道,“小姐就是一个人来的呀?没有什么公子吖。”   姜凤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就是模样很好看的公子,应该是和我一道来的,宜人没有听说过么?”   眼下只能希望,自己被捉来的时候,那些人并没有发现昏睡在石崖下的澜雨了。   宜人摇摇头,声音甜美娇柔,有如幼莺初啭,百灵新啼。   “真的没有啊。”   眼珠灵动地一转,“我们主人也是模样很好看的啊,小姐你见到了他,就不会再想看到别的男人了。”   姜凤,“……”   一个背信弃义,杀妻害子的风骚老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而这个小丫头,明显的就是这老男人的脑残粉啊!   傻白甜!   虽然没有说话,姜凤心里瞬间已给这小丫头贴上了标签。   “小姐不相信我说的话啊!”   宜人嘟起了娇小的红唇,若不是姜凤已是心有先见,定然会觉得这少女又萌又可爱,可眼下瞧得这般动作,只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小姐是不是嫌弃宜人太罗嗦,那宜人就不说话打扰小姐了。”   眼见得小丫头就要走人,姜凤赶紧强笑了一声道,“不,不是,我只是因为太久不说话,有些嗓子不畅,咳,宜人能跟我多说说这府里的事,我,我可是求之不得呢。”   宜人转嗔为笑,道,“嗯,那敢情好,我一直在府里,见的人不多,这还是头回主人吩咐我来服侍人呢?还好小姐是个好伺候的,还愿意听我说话。不知道小姐想听哪一方面的?”   小丫头一边说话,一边就坐在床,伸出了两只白细小手,给姜凤捶起了腿。   无论是力道还是频率,都十分的妥贴,简直比得上从前姜凤体验过的美容师的手法了啊……   姜凤愣了下神,这才道,“宜人唤我夫人就好,我早已成亲多年了。”   小姐这个词,怎么听怎么别扭。   宜人眼珠一转,好像有些可惜似的叹了口气,“唉呀,你已经成亲了啊。真可惜……”   姜凤嘴角一抽,明智地没有问小丫头为什么可惜。   “宜人姑娘在英王府里很多年了吧?”   在这女子为尊的时代里,这小丫头反而给姜凤一种见到了少年萝莉版卫红的感觉,想来这小丫头定然是从小就开始被洗脑了吧?   宜人的大眼睛眨了眨,“我是个孤儿呢,今年十四岁了,在英王府里已经十三年了。当年是主人下令收养我的呢,我一直就在主人的正院里服侍主人,主人是个很了不起很温柔的人呢!”   姜凤机械地轻轻点着头。   心说姑娘你三句话离一下主人会死么?   果然是洗脑从娃娃抓起啊,安华皇子这是玩得一手好光源氏养成计划么?   而安华皇子再变态,再风骚,却也跟自己扯不上关系,他派了调教出来的傻白小丫头来服侍自己,又唱的是哪出戏?   “嗯,原来宜人姑娘已经在王府里有十三年了,果然是资格很老啊,想来贵主人也很是信任姑娘了吧?”   小丫头登时,两眼冒出了小星星,娇声道,“嗯嗯,可不是呢,主人对宜人最好了,主人沐浴,都会要宜人在一边伺候呢……”   如果不是姜凤及时阻止,这小丫头怕是还会无所知觉地说出一些少儿不宜的话来。   姜凤咳了两声,强笑道,“咳,宜人姑娘说得是,不知道如今京城里的情况如何?宜人姑娘可知道么?”   安华皇子是女皇的亲弟弟,而女皇现下出逃在外,英王府却似乎没事人一般,那想来,这京城的大乱,安华皇子是站在胜利者的一方的。   小丫头侧头想了想,有些迷茫。   “京城里?好像没有什么情况啊,哦,就是前些天好象外头有喊杀的声音,后来听府里的下人们说,外头来了强盗,不过二皇女很厉害,领着大军把强盗给打跑了,后来二皇女就坐了皇位。还封我们小主子郡王为贤贵君呢。”   ps:   多谢菲主流猫同学一直的支持。。。。 206 一见如故的女娃 原来是女儿造亲娘的反啊! 姜凤这些年虽然人不在京城,但生活养尊处优,有不少闲工夫,这浣花国政坛上事情,也知道不少。 原本二皇女虽然比三皇女年长,势力也强些,早年也是深得女皇欢心的,所以被立为太女的呼声很高,不然那个风流浪荡的英平乐郡王也不会甘愿嫁进去当个侧君。 可惜这两年情势有些逆转,只因为二皇女行事有些高调,态度有些理所当然,而依附在二皇女身边的那些门人又跟着狐假虎威,在各地都做了不少为非作歹之事。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累积起来,反倒让女皇有些忌惮起来。 女皇这两年,已是开始渐渐地重视起其他的女儿,不仅三皇女声势渐起,大皇女及其夫郎娘家,都被委以重任,就是底下还年少的小女儿,也着急地给封了王位,定了朝中重臣儿子为正君。 总之女皇的态度飘忽莫测,底下的人再也想不到女皇究竟会把那个大位传给哪一位女儿? 也正因此,每个皇女的行事在明面上都是规矩了不少,当然,暗里的手段那就不好说了。 原本以为这样胶着的局面会维持上至少十年的,毕竟女皇春秋正盛,要到心不甘情不愿地撒手放权还要好久,没想到这位二皇女倒是个急性子。 这小丫头说得虽然含糊不清,极尽美化,但姜凤一听就知道这强盗之说。定然是二皇女的图谋,不然怎么强盗没了,女皇也跑了,二皇女反而登上大宝? 难怪女皇都逃出了京。而安华皇子倒是稳坐英王府呢。 毕竟这位是二皇女的偏宜岳父啊! 想到那位放荡形骸的英平乐,如今在名份上居然是皇室的贵君了,也不知道那人能否在女皇的后院里安分守已? 姜凤身子不能动弹,心里却是思绪万千,想了一大堆有的没的。 小丫头宜人说到后来,那几乎全都成了脑残粉对自家心目中的男神的曲忠赞了。 就算姜凤有心想从小丫头这里套出点有用的信息来,但满耳中全是听她说自家主人有多么的俊秀神武英伟不凡等等,也着实有些肠胃不适啊…… 姜凤还是故意露出困倦之色,说自己要睡了,这才让耳根得了一时的清静。 如此这般。姜凤恢复了两日。总算行动如常。 这两日。身为一个人质,姜凤的待遇倒是还不错。 小丫头时常陪在姜凤身边,还很是善解人意地道。“夫人莫要着急,主人明日就会召见夫人的。” 姜凤心中暗呸。 老纸才不着急着想见那个老妖男呢! 不过转念一想,倒底为何被劫到此,也只有见了那安华,才能知道啊。 果然这天一早,姜凤才用过了早饭,就见小丫头喜上眉稍地走进了房,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卫。 “夫人快准备一下,主人要见你咧。” 说罢也不由姜凤分说,便要给姜凤换衣妆点。 换衣倒也罢了。但妆点就不必了吧。 姜凤坚持着拒绝了宜人给自己擦粉抹胭脂的举动。 这傻白小丫头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自己这个人质,还要打扮一番才见那幕后的大老板,当自己是强抢来送给山大王的民女么? 姜凤跟着两个侍卫走出这两天来住着的小院子,小丫头没有蒙主人召唤,并不能跟着去,于是只能艳羡不已地盯着姜凤远去的背影。 姜凤一边走,一边不引人注意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从小院子出来,便是一条大道,两面俱是抄手游廊,时见斋室轩院,间以假山花木,只觉得幽深秀丽,精巧非凡。 要说林家在栖凤城的别院已是栖凤城内数得着的名园了,而这些年,因林家主人们都长居于紫竹巷,所以各处时有修缮,务求精益求精。 这样的别院已是姜凤在浣花国住过的最好的的,而这如今这英王府,连姜凤这个长居于林家的人见了,都要暗赞一声。 待走到一处地界,但见厚实的石围墙约有两人高,围墙上满满地爬满了藤蔓刺玫,如同长了深绿色的毯子,上头缀着三色的花儿。 这种院落外墙,莫说在浣花国,就是在天朝古代,姜凤也从未见。 姜凤心里只觉得怪异。 沿着围墙走了一段路,终于望见了院门,只见这院门也有点古怪,高高的一座石制拱门,上头雕花刻凤,两扇厚实的木门大开着,八位年轻精壮的护卫分列两边。 姜凤进去的时候,还能听到里头小丫头的通报之声。 那两名护卫仍然半是押送半是领路,各在姜凤身侧两边,姜凤一步步地走进这高墙拱卫的院落。而一进去,便觉得眼界开阔,中央是大片大片的青草地,碧绿茵茵,几排的长青树被修成了各种齐整的形状。 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娃在草地上奔跑着,身后追着两个二十许的女子。 小女娃头上梳着两个小包包,眉眼精致,白嫩可爱,着一身合体的锦缎衣袍,胸前的金项圈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昭示着这小女娃身份的尊贵。 小女娃边跑边回头笑着,落下一串串笑声,那笑声嫩生生的,还带着小奶音,让人见之生喜。 姜凤瞧着,都不由得愣了下神。 好可爱的小娃娃啊。 跟林小超的年纪看着差不多啊。 自己离家已有近一个月,不知道林小超怎么样了? 姜凤的脚步渐缓,而那正撒丫子的小女娃也瞧见了姜凤,好奇地歪了歪头,略思考了番就颠颠地朝姜凤跑过来。 “咦,你是谁?” 小女娃挡在姜凤的前头,两只小肉手叉在短短的腰上,扬起下巴,一双柳叶眼睁得大大的,一眼也不眨地瞧着姜凤,看得出来这小女娃正努力地在陌生人面前做出傲慢矜持的模样,不过这表情放在一个还没姜凤膝盖高的小豆丁脸上,着实萌得很。 若不是姜凤知道自己还是阶下囚的身份,简直要忍不住伸出两只魔手,在那肉嘟嘟的苹果脸上好好地捏上几把了。 虽然不能动手,但动动嘴调戏一把,那可是姜凤的拿手好戏。 便笑道,“小不点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小女娃嘟起了嘴,有些不满意姜凤不回答自己的问题,瞪了姜凤一眼,但因为这小家伙模样生得太好,就算是瞪眼的动作也让人觉得非常可爱。 “我是棋棋。我已经四岁了!是大孩子了。才不是小不点!” 姜凤点点头,“啊,棋棋已经四岁了啊,果然是大孩子了呢,真厉害。” 叫棋棋的小女娃露出一副心满意足的骄傲模样,脆生生地道,“那当然了,我跑得可快了,她们两个都追不上我呢……” 旁边两个侍卫不由得面露窘色。 拜托啊,主上那边还等着问话呢,这女人要不要这么悠闲,还调戏起自家的小小姐来了。 你有点人质的自觉好吗? “咳!夫人,请!” 眼看着姜凤就要跟小小姐相见甚欢,有可能哈啦个没完,侍卫甲实在忍不住了。 又给那两个小女娃身边的养娘恶狠狠地使了个眼色。 搞什么鬼,不看好小小姐,居然任由小小姐跟个府外人这般说话! 养娘们收到了恶意的眼神,吓得心里就是一个哆嗦,赶紧上前来要抱起小女娃,“小小姐,我们去那边玩。” “可是我想让这个人陪我玩。” 小女娃扭着身子躲闪着养娘们的手,反而冲到姜凤的腿边,一把抱住了姜凤的膝盖。 “你快抱着我跑!” 那小小柔软的身子,跟个小肉球一般环住了姜凤的小腿。 虽然是有些娇蛮的要求,却仍然激发了姜凤心底的母性泛滥。 这么可爱的小女娃,真想抱回家去给林小超作伴啊。 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女孩在一起,一定会激起各种友爱神萌的火花来的啊! 眼见得姜凤就要伸手去抱自家王府里的小小姐,不光是侍卫,就是两个养娘也是心里惊吓万分。 他们可是清楚,虽然这小小姐只是主上捡来的孩子,认做了孙女,但主上生性冷清,却能对这小小姐另眼相看,放在身边教养,看这架势,将来估计是要顶英王府的门户的,那就是正经的主子了,如今碰上这个外人,谁知道会不会有闪失啊。可不能让这个来历未明的女人碰到小小姐啊! 侍卫们就赶紧拉了姜凤一把,而养娘们则赶紧把小女娃抱了起来,匆匆忙忙地向另一边跑走了。 小女娃四肢挣动,哇哇大叫,“不嘛,不嘛,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虽然抗议的声音不低,但小女娃毕竟只有四岁,气力有限,只得眼睁睁地瞧着姜凤这个自己中意的陪玩对象离自己越来越远…… 姜凤也被迫地向前继续走着。 小女娃被抱走了,这一路上所见,不管是做什么差事,便几乎全是美丽少女,衣着轻纱,肌肤半露,行走在茵茵草地之间,更是一道诱人的风景线。 姜凤忽然心里多了种怪异的感觉,这种感觉在方才一进院子便油然而生,只不过,因为小女娃的插曲,这才暂时压下的。 这种风景,怎么倒像是…… 207 同在异乡为异客 姜凤还在望着风景发呆,倒是身边的护卫上手,不轻不重地推了姜凤一把。 “夫人还请快些。” 姜凤顺着指引,来到院子正中的房舍面前,这房舍的样式也与浣花国大为不同。 浣花国的富贵人家的房屋,大多都是砖木混搭的结构,一般都是一层,只有那小年轻的少男少女喜欢浪漫雅致,多弄个二层的小楼,最多小楼上头再加一层天台,有三层就是很罕见了,而姜凤面前的这栋建筑,却是十足的四层小楼,用的都是厚重的深青色石料。 最上层是玲珑的尖顶,窗子细长,不知用的是什么材质,居然还在阳光下闪闪生辉。 这种风格的石楼,跟周围的草地与修整成形的树木倒是十分的和谐,可放在这浣花国的时空,就显得格外的怪异了。 这特么的简直就是哥特式古堡啊! 一路走,一路就有惊奇不断。 大门洞开,两边侍者均是身着飘逸长裙的俊美少女,颈部和手臂都露在外头,其中颇有不少胸器傲人腰细长腿者,三五成群地站在那里,简直是美不胜收。 如果不是姜凤身为女子,这些美景对她的诱惑力不足,只怕真要以为自己穿到了古代的西欧某国了呢。 要知道就算在浣花国女子为尊,对男子仪容的要求比女子高得多,可女子们也不会穿得这般暴露,有失体面的。 想来这完全是那位心狠手辣的安华皇子个人的恶趣味了? 这小楼在外头看着。显得不算大,然而走进去之后,便是空旷的大厅,大厅内地板光可鉴人。中央铺设着长长的红色的地毯,大厅两边陈设着一些巨大的装饰物,高过人的花瓶和雕像之类的,靠墙倒是设着一排排的雕花的软椅,每只软椅的侧面都是一张小桌子,姜凤不过是扫了一眼,便发现那些软椅至少有十来张,厚厚的丝绒垫子包着椅面,侧面用金色的小圆钉固定,瞧着很是闪亮气派。 姜凤瞧着。浓浓的伪西洋风就扑面而来。 这间大厅。让姜凤有一种西洋舞会大厅的即视感。 只是一切都有些似是而非。几种风格杂揉着,感觉怪异之极。 然而最为怪异的,当属那靠在中央那张宽大的坐椅上的男人了。 那男人身后就是一扇落地窗。时值夏季,窗子大开,织金锦绣的窗帘在两侧垂到地上,加上窗子顶上的短帘,好像一幅人像画的画框。 画中的男人,全身都背着光,披着黑色长袍,以一副慵懒而傲慢的姿态,靠坐在比床还大的座椅之上,就算是看不清面容。姜凤也不由得提起了全部的精神,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 “见过英正君。” 既然已经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姜凤自然也不会假装不知,既然这安华皇子费了老大工夫把自己弄来,定然有所图谋,早一点知道也好,省得提心吊胆的猜测。 姜凤低头行礼,上坐的这位男子,虽然是皇子,但如今他最尊贵的身份却是英飞宇的鳏夫,身为一个外人,姜凤也只能这般称呼。 虽然微微敛眉垂首,但姜凤的视线还是忍不住地朝座上望去。 这离得近了,倒是能看出来那黑袍男子,身线颀长,面容么…… 就算是此时背着光,看不甚清楚,但那隐约的轮廓,却是着实不差,很有些俊美。 那一双冷光四射的眼眸,却是威慑十足,有如实质一般,姜凤不过与之短暂地对了一眼,便赶紧移开视线,只觉得心下寒凉。 好强大的气场啊! 想到这位实质上的两个儿子,一个英平乐,一个狄世英,自己可是都见过的。 呃,还都有过一腿…… 姜凤这般想着,心里就有些窘,还有种怪怪的感觉。 嗯,好像英平乐跟他老爹还算满像的,至于狄世英么,就完全感觉不到有相似了,大约狄世英更像他亲娘多些吧? 安华上下打量了姜凤一番,这才哼了一声,“免礼,姜夫人请坐。” 姜凤长了这么大,这还是头一回见到皇室中人,自然不怎么知道见皇子的礼仪规矩,安华让她坐,她也没有客气,就在一旁侍女送过来的凳子上坐了。 姜凤坐下的时候心里还在想,这安华皇子的谱还真大,明明有那么多的空椅子,倒是让自己坐这明显地位低的小凳子。 安华皇子抬手一挥,厅中侍立的少女们便沉默地屈膝行礼,鱼贯退下。 想来是训练有素,行动间静寂无声,姿态优美,如一个个听话顺从的漂亮人偶。不过几息间,数百平的大厅内,就只剩下姜凤和安华。 姜凤自来到这浣花国,还从来没有见过有女人是这般的姿态,此时瞧在眼里,便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心中很是不适。 安华皇子无疑是个女尊国里的异类! 谋害妻主,包养女宠,生私生子,这三样是姜凤早就知道的了,没想到除了这三样,这位居然还有不少变态的爱好。 这明显的就是要在女尊国里开创后那个宫的节奏啊! 再想到方才来时,一路的所见,忽然一道惊雷在姜凤脑海中炸开。 额滴个神啊! 难道,难道,这个安华皇子也是…… “姜夫人,难道就不好奇,我请你来的用意?” 姜凤捏紧了自己的拳头,努力地深吸了口气,好平熄下自己胸中涌起的滔天激流。 镇定镇定,不过就是个穿越而已么。 自己能穿越而来,那这个时空也有另外一个男人穿来,也不是多么不可能的事。 当然了,老乡见老乡,绝不可能泪汪汪! 姜凤穿越前就算得阅历不浅的职场老人了,到了这浣花国后,也经历良多,对面前这个疑似穿越老乡的男人的真实事迹,怕是比京城中许多高门权贵都清楚得多。 这个在京城人眼中为妻主守节,苦心扶养独子的好正君,其实么…… 他连自己的妻主都能弄死,亲生的儿子都不在乎,自己这个陌生的老乡么,在这男人的眼里,想捏死,也就是眨一眨眼的事。 姜凤想起曾经看过的某个穿文,一男一女双穿的,那男的一发现穿了,就果断把女的捏死,原因居然是认为在同一个时空,有一个万能穿越者就已经足够了! 难道说,这位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所以也要效仿那个男的,把自己给弄死?! ps: 多谢热恋亲的平安符 ̄ ̄ 208 软椅深切促膝谈 姜凤心里竦然而惊,面上却露出迷茫不已的神色,摇了摇头,道,“草民不知。” 心里却在回想着,自己自到了浣花国以来,可有什么明显的举动,让这安华认为自己是穿越的?想来想去,制酒做胭脂这些都不过是很寻常的手艺,又没什么暴利,而且规模也不大。 桃花坡的那些桃胶果脯的也没什么了不得的技术…… 难道是那些画册? 想到自己跟浣花国原本的画师那明显不同的画风,还有虽然改编过但若是给穿越者看了,很容易就能联想到什么的故事,姜凤的心就直往下沉…… 姜凤那个后悔啊,早知如此,就不该让那个画册流传出去啊! 她那会儿手上又不是没钱,有吃有喝的弄这个妖娥子做啥呀,这下可好,把自己给暴露了…… 姜凤只觉得安华的视线在自己脸上刮过,发出一声轻蔑的笑。 “夫人来到本王的逍遥宫,难道就没有一点似曾经相识的感触么?” 若说本来姜凤还抱有一线侥幸,觉得这安华是为了旁的原因才把自己给弄来,听了这一句,那些侥幸就彻底地给打消了。 “英正君的院子,果然是皇家气象,是草民闻所未闻的。” 姜凤干巴巴地恭维着某人的品味,尤做垂死挣扎。 不过她说的倒也不违心,这种不中不西,不土不洋的混搭风格。她长了这么大,还真是头一回见识。 就不知道这穿过来的男人,原本是个什么身份? 难道是个洋鬼子?或是个香蕉?还是,暴富的土豪? 安华哼笑一声。随手掷出一物,那物啪地落在姜凤面前的地上,页面翻开,可不正是姜凤第一本画的,那个小蝌蚪找娘亲的故事,姜凤心下惊跳,手心见汗,只听安华嘲弄地道,“姜夫人何必装傻?这本画册,可不正是出自你手?” 姜凤自那本画册被抛到自己面前时。那脑子便如开了加速一般。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抵死不认? 还是编个其它的理由? 安华冷眼扫过姜凤苍白的脸。道,“姜夫人可莫要想蒙浑过去,说什么从故旧的一本书上看的。或是遇见个游方老人教的,你姜家祖辈都住在青石县外的山村,就算是你爹娘识得几个字,但你家祖上也没有出过读书人,是不可能有什么藏书,而你们青石县,也从来没有同过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安华想起派人去查到的这姜凤的来历,哼,一个穷村妇,居然能发家致富。最后还摇身一变,攀上了高枝,居然能成为林家的上门妻主,坐拥富贵美夫,如此踩了狗屎运的人物,又怎么会是个寻常人? “七年前,你跟你前夫和离,然后没多久,你就渐渐靠着卖些小东西混上了温饱,那时的你,就已经不是原来的村妇姜凤了吧?” 安华冷眼觑着姜凤的面色随着自己的话越变越白,显然正被自己给说中了,不由得心中微微得意。 姜凤自然是越听心越沉,我了个去,老纸这点底细都被他给查个底掉,太他大爷的凶残了! 姜凤仍然嘴硬,“英正君说的,倒让草民糊涂了,什么原来后来的?草民祖辈都是村里的小老百姓,可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违乱法纪的事,不知道英正君用这种手段绑了草民来,究竟意欲何为?虽然我无官无职,不过是一介草民,但我也是林家家主的妻主,并非任人鱼肉之辈,英正君想做什么事之前,还请三思而行。” 姜凤这东拉西扯地说了几句话,忽然哇凉哇凉的心中灵光一现。 什么穿越者不能共存之说,自己想的完全错了,这人派了手下千里迢迢的带了自己这个活口上京,难道就是为了问出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好把自己一把捏死的? 他肯定是另有所图! 既然另有所图,那自己的小命就暂时可保无忧。 姜凤这般一想,也就心下略定,脸色转好了些。 安华的目光在姜凤面上打着转,冰冷而阴森,如同毒蛇盯上了猎物。 却是冷笑出声道,“姜夫人可要想好了再说,你如今身在我英王府,生死不过在我一念之间,若还是不肯说老实话,惹得本郡王失了耐心,哼……若是成了死人,姜夫人是原主姜凤,还是另有玄机,也全都无用了。需知本郡王可不如两位皇女般好性子。林家的财势浩大,也的确能影响京城时局,可京城时局,却与本郡王无关。” 那二皇女三皇女争的是这皇位,自然京城的局势不稳,对她们在女皇心中的位置大为重要,而如今京城的水已经混浊不堪,女皇带着几个皇女出逃,二皇女已是称皇,却对外称女皇是被三皇女劫持出京,要整兵讨逆,京城中各家权贵,站队的站队,诛连的诛连,逃跑的逃路,如此混乱的时局,谁还会关注一个林家的上门妻主的死活? 这是在赤果果的威胁了! 姜凤心知自己如今可算得是阶下之囚,若想活命就得与之虚与委蛇,倒是不如听听安华的葫芦里头卖的什么药再说。 反正,既然安华这般看重自己的穿越者身份,那想来跟林家却是没有什么关系。 倒底是什么事情,能让安华费这么大的工夫把自己给捉来? “英正君既然如此说,那在下倒是想听听,英正君这般费心地想让在下承认那些匪夷所思的事,究竟是意欲何为?” 眼下安华这般阵势,显然已是摆明车马,让姜凤知道他就是穿越的身份。 可这种生死尤关的秘密,安华不怕让姜凤知道。大约笃定了姜凤已是他笼中之物,再也翻不出身去。 或者,是让姜凤帮他做些什么事,这样他手上也掌握着姜凤的致命弱点。也就不怕姜凤会把他的秘密给泄漏出去。 想到此节,姜凤后背全是冷汗。 姜凤心中惕惕,却不防那安华已是从豪华型的软椅上站起身来,走下了三级台阶,站到了姜凤的面前。 姜凤警惕地瞪大了眼,身体绷紧,望着越来越近的男人。 离得近了,姜凤看到这男人模样倒是十分英俊,虽然已不年轻,但绝对不似四五十的年纪。大约也就是三十七八的模样。面上略带风霜。很有中年男人的成熟风度,可惜眼下微微发青,眉间几道深纹。眼神阴沉锐利。 这副模样,倒很象姜凤在现代见闻过的那些所谓中年成功魅力男士,只不过那些人是披金带银,全身名牌,豪宅名车,坐拥小三二奶,而安华则是在这女尊王朝里,修建仿西豪宅,玩养成领主的游戏。 比如说眼下,这男人身上的黑色织金缭绫。只要一匹,便是价值千金,据说夏日着在身上,滑不留手,肌肤生凉,是顶级的贡品,就算是一般权贵,有钱也买不着的极品。 偶然有幸得着的,也多是拿来做个小件的帕子小衫之类的,而这位,就大喇喇地做成最费布料的宽袍大袖,衣摆随意地拖在地上,好不暴殄天物。 而这西式古堡中美女如云,财富美人,尽归一人所有,这般的享受,就算是在天朝古代,也是顶级权贵才能拥有的,就算这是在女尊,安华过的生活,也远超过了天朝古代男尊里的大多数。 姜凤自忖,如果自己是个男人,能享这般无边艳福,也当知足常乐了。 她着实无法理解安华这个老男人,一把年纪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还想要弄个什么妖娥子出来? 安华走到姜凤面前,离得姜凤几乎只有一步的距离。 姜凤全身紧张的同时,也开始捏紧了拳头,盘算着如果自己暴起发力,能否把安华这个老男人给一举制住,自己好脱身英王府? 眼瞧着安华离自己还有更近一步的趋势,姜凤赶紧惶惑地站起,向后退了几步。 不过这一站起来,姜凤才发现,安华的个头要比自己高出半头去。 而且看身形,块头还真是不小,明显自己想要制住他,困难是相当的大,如果是姜凤原来随身携带的那些暗器还在的话,倒是还有一搏之力,可眼下,想要徒手制住这个壮年男子,再胁持到自己能平安出府,只怕是在想好事了。 安华突然伸出一手,就要来握姜凤的手臂,姜凤虽然才恢复了行动没多久,身子骨不似从前那般灵活,但原先练武的底子还在,反应很快,身子一闪便闪了开去。 却冷然道,“英正君,有话请说。” 潜台词便是,有话说话,莫要动手动脚的, 安华的这一举动,却也令姜凤心里不由得阵阵恶寒。 难怪那英平乐夜夜笙歌,放浪形骸,原来源头都是在安华这里,真是父子一脉相随! 不过姜凤却也心中阵阵恐慌。 莫不会,安华这老男人,遍折嫩草无算,这是想换换新花样,尝尝穿越老乡的味道? 贞操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若是实在迫不得已,从个老男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这老男人还有一明一暗的两个儿子! 尼玛,想到自己跟安华的儿子们都有一腿,若是再跟这老男人…… 可不是三观尽毁,节操全碎! 太特么的恶心人了。 老纸做不到啊! 而姜凤内心纠结恐慌的同时,那个万恶之源的老男人却也没闲着,又出手试图抓住姜凤的肩头,也被姜凤给闪了过去。 不过数息之间,姜凤已是窜出了数十步开外。 躲在一张宽椅之后的姜凤,忽然有种沦为恶霸调戏中的民女的荒诞感。 安华出手两次,尽皆落空。 然而瞧着姜凤的神情却无丝毫恼怒,反是勾起了邪邪笑意。 “姜夫人年近三十,夫郎成双,情人无数,何必做出这等贞节烈女的模样出来?难道不知道,你这般闪来躲去,亦不过是给本郡王添些乐趣而已。只要本郡王一声令下,姜夫人哪里还能这般欢蹦乱跳?难道说,姜夫人更喜欢被捆绑着?” 尼玛,什么年近三十,老纸才二十六周岁! 果然这个不要脸的老男人,还打着这般猥琐的主意! 悲愤中的姜凤扯了扯嘴角,冷笑道,“英正君何必戏弄在下,英正君身为英王未亡人,冰清玉洁,守节近三十年,在下哪里敢冒犯?更不用说什么捆绑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了,还是说,英正君喜欢往自己身上抹黑?不如,英正君还是直说用意吧?” 这是女尊国啊喂,这原本该守节的老男人这么嚣张,你姐姐知道么?你侄女们知道么? 安华瞧着十来步远的姜凤,因为运动和气愤,那原本苍白的面庞上,多了几分红晕,那总是低垂的双眸,也多了激动的光茫,这就让使得原本略显平常的姿色平添了光彩,中等美人变得活色生香。 从上往下看,这女人的身材很不错,该饱满的地方都很饱满,腰肢修长,跑动的时候也很养眼,想来不是那柔弱一型,而是健美有力一类的。 似乎可以期待一下这位的表现? 想当初,那个姚慈心,驯服起来,也比平常的女宠多用了几天时间。 这一位,倒是不妨多花上些时间,想来这种过程将会带来的乐趣,定是远胜于姚慈心那个半残吧? “姜夫人请坐下说话。” 安华瞧着这样的姜凤,反倒是笑容加深,自己先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用下巴冲着姜凤,示意她也在椅子就坐。 “姜夫人莫要让我说第二遍。” 第二句话里,安华的语气略微加重,目光轻描淡写地瞄了眼门外。 只要不和安华挨着,只是坐在椅子上,姜凤自然不会介意。 当下便坐在了她身侧的宽椅上头。 坐下去才发现,这椅子面软软弹弹,简直就是现代沙发的翻版。 这老男人倒是会享受。 安华注意到了姜凤坐下去的表情变化,唇边勾起笑意。 “姜夫人也很怀念这沙发吧?” 姜凤只是笑笑,并不接话。 她是不打算承认自己的穿越身份,但也不会再接着否认,反正安华已经认定了,她再说什么也没用,说不定万一安华突然抽风了,自己不是丢命就是丢节操,何必反驳他这几句话呢? 209 说大业图穷匕见 浣花国的工匠们心灵手巧,虽然材料受限,但做出来的软椅居然不比姜凤坐过的沙发逊色。 坐在这样的沙发上,如果不是跟她对话的是穿越变态老男人安华,姜凤定然会舒服地叹口气,尽情地放松身子,摊开四肢享受一番。 然而打定主意不反驳,不承认,不妥协的姜凤听完了某个老男人的终极目的,不由得给雷得外焦里嫩,心律不齐。 姜凤张口结舌,眉头一高一低,眼神震惊,内心咆哮,表情是说不出的诡异,要好半天才能找到自己的言语。 “英正君是说,你你,想想,当男皇?!” 话说,这是不想当男皇的正夫不是好皇子的节奏么? 就算姜凤本着良心承认这老男人是有那么点气场,但这气场离能称王称帝还远得很好吧? 而这位,年纪一大把了,都有干孙女了还不消停,还想夺了自家侄女们的皇位? 要当这异时空开天辟地以来浣花国第一位男皇帝,还说什么要开创一代清明,盛世,建立先进的文明,秩序? 瞧着姜凤那明显被雷劈了似的表情,安华眉头不悦地蹙了起来,目光阴沉沉的。 “不错,这种上下错乱的世界,早该被拨乱反正,回复到正常的秩序,让智力略输一筹的女人当权,难怪发展迟缓,国力衰弱,年年都被北蛮人侵略,毫无进取之心。不能一统天下,若换了更有开拓进取精神的明主,哼……” 就算安华不是个爱与人多说的,但对着姜凤。却是滔滔不绝,有如浣花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姜凤听着某个老男人挥臂昂首,激荡慷慨地足足说了一柱香的工夫,只觉得那些话传入耳中,却句句都是有听没有懂。 这,这是正常人类说出来的话么? 安华这个老皇子,是凭了什么觉得他能把浣花国的皇位抢到手里而且凭他一个男人能坐得稳的? 就算是女皇挂了,还有大二三四皇女吧?而且这些皇女除了四皇女还没成婚之外,似乎也都有了女儿。再怎么都轮不一个男人来继承吧? 而且就算是万分之一的小概率事件发生了。安家的女性继承人都死光。只留下他一个男的,果然当了皇帝,他怎么就有自信能象他说的那般。能治理得浣花国国富民强,一扫北蛮,荡平四海,开创他嘴里的不世功业? 难道说治理一个国家就像他说的这般容易,跟过家家似的? 这位还当是在玩帝国时代游戏呢吧? 而且估计这位的心思,大约自他穿越过来就已经深深的种下了。 只不过,他身处深宫,这点心思说出来就是大逆不道,只要让他亲娘姐妹之类的知道了一点,估计这位就得玩完。那肯定是深深地隐藏在心里,就算是手下的仆从之类,也不敢表露半分。 如今在自己这个同为穿越老乡面前,这可算是找着了树洞了是吧? 尼玛,老纸还觉得这个世界的秩序很正常很美好呢! 老男人是觉得自己也是穿越老乡,就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能赞同他的那些狗屁理论了么? 也不先睁大眼瞧个仔细,老纸胸前二两,腰细腿长,明晃晃的女人,老男人是脑子里进了水才会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词吧? 老纸可不是那些柔情如水奴性坚强的,能给他当知音姐姐妹妹什么的。 姜凤所受刺激过大,无论安华说什么,面上都是木然。 心里虽然吐糟,只为了自己的小命和节操计,神色半分不露。 只当是偶然遇到了个男蛇精病罢。 “哼,本郡王何尝不知,你定然在心中觉得,我异想天开,痴人说梦……” 安华长篇大论说下来,只觉得多年心事,这回才得以宣泄一二,虽然那坐在沙发上的女人表情是半点也不给力的木木呆呆。 姜凤心道这位难得还有点自知之明。 却是扯动了下嘴角,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 “哼,身为现代人,穿越到这落后一千年的时代里,本郡王难道会甘于平凡,蜇伏王府后院,做那名义上的未亡人?若不将胸中所学尽数利用,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移风易俗的大事业,岂不是空负了本郡王穿越这一回?” 安华胸中意气横生,昂然而道。 瞧着姜凤那傻乎乎的模样,不由得更是鄙视。 女人,这就是女人! 就算给了她穿越的莫大机缘,而且有女子为尊的优势,她也不过是小富即安,胸无大志,不过娶两个夫郎就会满足于过富足的小日子。 平白放弃了多少大好机会! 姜凤眨动了下呆滞的双眼,干巴巴地问了声,“呵呵,安皇子倒是志向远大,但我还是不明白,这跟在下又有什么关系?” 这老男人虽然心底藏了这么大祸胎,但这么多年,也丝毫不露,瞒了天下人,在后院蜇伏二三十年,如今却为何来寻自己的事? “姜夫人,你我心知肚明,我们有着同样的来历,知道超前的技术,先进的思维。若是你能为我所用,我便如虎添翼,大事指日可成!” 诶? 姜凤那颗被雷得麻木的小心肝还是被老男人的话给震惊了,不由得又张大了嘴,傻乎乎地问道,“为你所用,什么意思?” 为什么自己要是为他所用,老男人就有了大事可成的自信了? 难道说,自己还是个身带福运的吉祥物不成? “姜夫人若诚心归于本郡王麾下,无论是你心里记得的那些技艺知识,还是姜夫人眼下的身份。都能为本郡王大业添上巨力,就不知道姜夫人是否足够聪明了。” 看着姜凤尤自懵懂,便点明道,“姜夫人若肯归于本郡王麾下。本郡王将来大事成后,当然不会亏待于你,许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个皇后宝座,想来对天下所有的女人都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如何?” 他唇角含笑,双眸深深地望着低他半身的姜凤,自觉得已是拿出了全部的诚意。 若是知好知歹的,难道还不该深为所动。对自己顶礼跪拜。感谢隆恩么? 姜凤嘴角不自觉地就是微微抽筋。 为什么虽然这位看上去也是跟自己一样。都是从现代穿越而来,但怎么思维和想法,都跟自己完全不在同一位面上? “皇后宝座?吸引力?” 姜凤愣愣怔怔。半死不活地重复了下这两个词。 皇后宝座有个毛的吸引力,老纸早八百年前就不爱看宫斗剧了好伐? 而且莫说不爱看,就算爱看宫斗大戏,也不代表老纸愿意亲身上阵出演好伐? 安华却是恍若明了般地撇了嘴角,道,“承认自己想成为人上人有何不可?你们这些女人,心里渴望着攀附富贵权势,还总要来个口是心非,其实这又是何必。” 说完便是洋洋自得的一笑,一副很是了解你们这些女人的模样。 这人在现代。一定是个没啥本事,却又整天怨恨社会政府爹娘,挣扎在贫困线上头的纯**丝! 姜凤只觉得牙酸,道,“世上女人千千万万,难道安皇子的眼里,就都是那些只想着攀附富贵权势的?” 说实话,姜凤在现代,见过的那种攀附权贵的女人还真不多,一百个人里头也顶多一两个。倒是那凤凰男渣男的听说了好些。 “哼,但凡有些个姿色,哪个女人不是想着给土豪当个二奶小三,谁会看得上穷小子?那些嫁给普通人的女人也是自身条件达不到,迫于无奈才退而求其次的吧?” 安华唇角冷笑未褪,说出来的话完全符合姜凤想得那种无能纯**丝的口吻。 真是作孽啊! 神啊,怎么会把这样一个脑洞大开,深深地中了种马文流毒的蛇精病,给穿越到了浣花国? 姜凤扯开一抹笑容,道,“呃,不好意思,安皇子,我还真没想过要当那人上之人,而且咱出身贫困农家,眼界不高,品味不够,自身条件半点也达不到那个宝座的位置,所以还是退而求其次吧。” 脑残也是病,药不能停啊。 姜凤自己有钱有老公儿女,是邪神附体了才会跟着这个男蛇精病安华皇子去造女尊世界的反,好让全天下的女人都多了被三妻四妾后院争斗的福利? 安华盯着姜凤瞧了片刻,瞧得姜凤心里直发毛,这才见安华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姜夫人,你人都到了此地,难道你以为这事,还是由得你自己做主的么?” 笑罢猛地坐在了姜凤身侧,伸手扶着椅背,上身微倾,靠向姜凤,那表情怎么看怎么邪性。 眼瞧着自己就像是那即将落入魔掌的小绵羊似的,姜凤就赶紧朝后退。 老男人却是步步紧逼,一退一进之间,安华已是面露邪笑,双臂张开,就要将姜凤圈在怀里。 姜凤急中生智,身似游鱼,矮下头从安华双臂之间的空儿钻了出去。 却是面露傻笑道,“安皇子莫要这般不庄重,大不了我把我知道的所有护肤养颜的膏脂配方都写出来一份给皇子,皇子尽管拿去用不用客气。” 某穿越皇子想利用自己现代人的技艺知识,自己就给他好了。 嗯,说不定得了这些护肤品的方子,某人还真能夺取王座,手掌权柄,一统浣花大陆,成为千古一帝咧! ps: 多谢格林海亲的两张小粉红,和热恋亲的平安符 ̄ ̄ ̄ 210 峰回路变转职业 不是姜凤瞧不起这个老男人,而是这老男人的能力就明摆在那儿。 按说他一穿越过来,投胎的起点就比旁人高出许多。 浣花皇室的皇二代,就算是没有皇位继承权的皇子,却也能有个郡王的封号,顶级的富贵荣华,让寻常的权贵望尘莫及。 后来这位又嫁给了英飞宇大将军,英飞宇那是什么人? 浣花国力挽狂澜的战神,手下拥有全浣花国最强的军队,但凡这老男人有些成算,好好笼络住英飞宇,以他们两口子一个有皇家血脉,一个武力最强的实力来说,想在浣花国横着走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哪怕安华心里的终极梦想是当男皇,那也完全可以取得英飞宇的支持,先让英飞宇替他扫平了障碍,让英飞宇当个摄政王,把朝政大权都揽到英王府,那时安华再害死英飞宇不迟。 何至于到了如今,英飞宇的旧部根本不买安华和英平乐的帐,英王府也不过是面上荣华,实际权利没有半分。 充其量安华手里,也就收买了些江湖匪徒为他做些鸡鸣狗盗的事罢了。 就算如今二皇女暂时坐了皇位,把英平乐封为了贵君,然而安华只不过身为一个贵君的亲爹,这种影响力……就只能呵呵了。 虽然姜凤不知道这位究竟穿来多少年了,但就曾经从狄世英说过的那些事来看,什么杀妻主,搞女宠,养私生子,不守半点浣花国夫道,估计那个时候这位就已经穿来了。 这么多年折腾下来,也不过是这种局面而已,还吹什么一统大陆,建不世功业? 什么只要科技发达,财力雄厚,就算是人手略少,也照样能力压诸王…… 姜凤坏心眼地揣测,这位既然是纯**丝,估计从前在现代所学的那点所谓的科技知识,当时可能就没学到多少,后来更是还给他高中老师了,更不用说,这位若是学的什么国际贸易文秘之类的纯文科,那什么科学技术门类的在他脑子里,也就是个口号罢了。 要不,怎么会惦记自己记得的那点东西呢? 姜凤慷慨地把自己发家致富的护肤品技术献了出来,听到安华耳中,却让这位皇子,眼中寒光一烁,阴恻恻地笑道,“姜夫人既然知道这些,想来,生物化学,亦是颇为精通了。” 虽然当年上大学时,理科女瞧着就没文科女漂亮带感,但到了这时代,还是理科女更为有用处一些,可惜,这个女人不是学机械或是材料的,或者是个搞物理的也行啊。 当然了,生物化学,倒也还算不错。 若是来搞个生化,运用得当,那也是巨大的助力。 姜凤摇头,很是无辜道,“是个女人自然就晓得这些美容的常识,生物化学?在下学的是文科,理科一窍不通啊。” 所以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奉劝那些梦想着穿越了就能金钱权力在手的男**丝们,不要以为将来要穿越了就可以不好好学习啊! 安华眼神阴云密布,森然一笑,“哦,原来姜夫人也是学的文科啊!” 说话间,已是欺身而前,一把抓向姜凤。 就算姜凤知道自己就算是能躲得过一时,也躲不了后头的,这老男人若是发一声喊,姜凤只怕就会被外头的人进来给捆绑啥的,但让姜凤乖乖地站在那里任他抓住,姜凤是委实地做不到啊。 “姜夫人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么?” 果然安华老男人不爽了。 他费了这么大的工夫,损兵折将,把这个女人给弄到了府里,本以为可以弄到一个活动的知识库,却没想到居然也是个没什么大用的文科女! 而且人都已经落自己手里了,自己这般的身份,都看在同是穿越者肯定能理解他的思想的份上,肯把将来那个正妻的身份许给她了,还是这般的矫情,在屋子里躲躲闪闪的,一股子小家子气,哪里能上得台面? 自己给她开的价码,是不是太高了? 安华心里不悦的原因还有一个。 他出手的动作可是一点也没留余地的,居然都没能碰到这女人的一丝一毫,这说明什么? 这女人的身手比自己这个大男人还好! 太特么地伤自尊了有没有? 又努力了两次,还是没有碰到姜凤的某个老男人彻底地怒了。 “来人!” 四个侍卫打扮的男人应声而入,向着安华行礼,听候吩咐。 “主上。” 姜凤勉强站立在一张软椅的背后,双手紧紧抓着椅背,青筋毕露,心下慌张。 尼玛,这老男人,是有多无耻啊。 不会是调戏个民女还要找帮手吧! “把这个女人送到地牢里!” 安华手一指姜凤,唇角泛着冷酷的笑意。 大约吃些个苦头,才能变得识时务吧。 “姜夫人在里面好生冷静一番,想通了再出来吧。” 姜凤,“……” 听说是被送到什么地牢,姜凤倒是略微松了口气。 至少不用再面对这老男人的调戏了,要知道跟脑残对话久了是会被传染的啊! 面对四个身强体壮的侍卫,姜凤此时再反抗亦是无用,登时被反剪了双臂,朝外头押送。 姜凤被推的踉踉跄跄,出大厅的时候好几次差点摔倒。 “几位,不用推我,我自己会走。你们也能省些力气好吧?” 姜凤正跟这四个讲着道理,而这几个侍卫却是把姜凤朝这栋石堡模样的小楼后方带。 难道,安华把地牢设在自己居住的城堡里? 想到跟这位共处一个地段,姜凤那先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啊,是你,你从爷爷的屋子里出来了,你陪棋棋玩。你来抱棋棋。” 姜凤被四个侍卫押着,走路都不稳,正苦逼的忐忑不安,耳边却传来小奶娃的叫声,姜凤跟四侍卫都朝声音来处望过去。 梳包包头的可爱小女娃,可不正是那个安华的孙女! 虽然传说是安华捡来当孙女的小娃娃,但以姜凤对安华的了解,这娃娃定然跟安华有着血缘关系,不然安华那种自私的老男人会把别家的小女娃当成宝贝般地娇养在这里? 果然,从草地上跟只小炮弹般冲过来的,可不正是那个叫棋棋的小盆友。 唉,小盆友是真可爱。 姜凤虽然双臂不得自由,还是忙里偷闲,对着小娃娃露出个友善的笑容,眉毛微挑,一只眼眨了眨,慢声细气地打了个招呼。 “棋棋你好啊!” 虽然这娃娃有个脑残的爷爷,但这娃娃倒还看不出来有继承其祖的迹象。 只能寄期望于老天,莫要把这么小的孩子也给毒害了吧。 “要抱!要抱抱!” 小娃娃已经挡在五人的路上,向上伸出两只小手,见姜凤没有动作,小嘴嘟得老高。 “你怎么都不抱棋棋的?” 四个侍卫看着挡道的小小姐,都有些傻眼。 “小小姐,这个,这个夫人是主上命令送到地牢去的。” 小娃娃的两个奶娘也赶了上来,一边一个地劝着小女娃。 “小小姐,奴婢们来抱你。” 小女娃的大眼睛在几人面上一溜地扫过,忽然哇的放声大哭起来。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 抱着小女娃在怀里,已经给小女娃讲了数个故事,又在小女娃的要求下,陪着她吃过了午膳,最后又要哄着小女娃睡觉的姜凤,只觉得自己还处在云里雾里,如同在做梦一般。 小女娃的头一点一点的,已是闭了眼睛,睡着了。 在两个奶娘的帮助下,姜凤把小女娃放在了小床之上。 这才吁了口气。 姜凤随着两个奶娘出了小女娃的房门,那两个奶娘不无艳羡地夸姜凤好福气。 说这小小姐可不是看谁都顺眼的。 那些主上院子里的女子,小小姐向来都是横眉冷对,哪怕是离得稍微近了,也要皱起眉毛,直嚷着好臭好臭的。 而今天才见着姜凤,就一见如故,伸手要姜凤陪玩。 大哭不止到惹得主上注意,最后耐不过小小姐的哭闹,便改了主意,让姜凤来当小小姐的保姆这种事,在府里,还是头一回呢。 姜凤陪着这两人说了几句话,便到了自己的暂时居住小屋里。 这小屋自然比起先前姜凤住的那个院子来,要差了不少,原先那是正经的客房,还有个话唠小丫头宜人伺候,这里却是伺候小小姐的保姆宿舍,自然完全没法比。 但姜凤这个原本要住地牢的人,现下换成了保姆间,感觉真像是死里逃生一般。 躺在那略显简陋的床上,姜凤头枕着双手,心里这才有余暇消化这一整天的惊心动魄。 还好,还好,若不是棋棋小女娃哭着喊着要自己抱,估计自己还正在地牢里受苦呢! 诶,没想到那安华那般的变态,对他这个孙女倒是还算不错。 这大约就是虎毒不食子? 可他对狄世英就不是这般了。 嗯,说起来,自己这是什么运气,为何好端端的就得了这小娃娃的青眼,难道说自己身上,有着无与伦比的亲和力? 姜凤想起自己从前在现代,还真见过一个同学,特别有小孩子缘,熟人家的孩子就不说了,就是外出旅游,也能迅速地跟陌生的小孩子打成一片,玩得极嗨。 难道说自己在浣花国这些,自己养过两个娃的缘故,所以一下子多了这种亲和力的指数? 211 不同命运的相逢 绿草如茵,三层的毯子铺在地上,坐起来软硬适中。 四岁的小女娃两脚张开,悠闲地靠在姜凤怀里坐着,光着的白嫩小脚丫子惬意地一点一点。 在小女娃面前,有一本张开的图册,细细看来,可不正是姜凤曾经亲自画过的画册之一。 画册里身为主角的三只白胖可爱的小羊,大头细身,睁着雾蒙蒙的眼睛,模样软萌可爱,自然深受同为萌界生物的小女娃的热情欢迎。 “三只小羊都住到了石头盖的房子里,大灰狼就不能弄倒房子来吃它们了,于是大灰狼就爬进了烟囱里,小羊们早就有了准备,拾柴的拾柴,烧火的烧火,烟囱里又热又烫,大灰狼受不了就赶紧钻了出来,一不小心摔断了腿,而且把毛烫伤了,回到他住的山洞里,又惊又气,就变成了死狼,从此以后,三只小羊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姜凤半搂着小娃娃软软的小身子,耐心地给讲着自己改编版的三只小羊盖房子的故事。 一边讲着,一边心内复杂。 话说,因为有两个浣花国好奶爸的缘故,所以身为亲娘的姜凤,抱着孩子这么有耐心地讲故事,就是自家亲儿女,这般的时候也不多啊。 唉,林小超,老娘对不住你啊! 小女娃听到了大快人心欢乐美好的结局,大眼睛转了转,格格地笑起来,伸出小手指着不远处自家爷爷的城堡。欢叫道:“爷爷的房子是石头做的,不怕大灰狼!” 小女娃举一反三,很快便想到了自家爷爷的欧式古堡。 “是啊,爷爷的房子是石头房子。很结实啊!” 姜凤也笑着点头附和,心里却想,你爷爷自己就是大灰狼啊! 这城堡,明显就是灰太狼的城堡好吗? 不过人家灰太狼是听老婆话的深情好儿狼,你爷爷是个脑残人渣狼啊! “爷爷的房子里有烟囱吗?” 小女娃笑呵呵地,搂着姜凤的脖子,却是想到烟囱这种至关重要的武器问题。 “嗯,应该是有的吧?” 嗯,某人这般爱装又爱作,八成屋子里也弄的有壁炉之类的。 “凤凤。我们去找壁炉!” 小女娃两眼闪闪发亮。注意力马上便从手上的图册转移到了壁炉上头。 呃。姜凤才不愿意再进那个老男人的城堡里,万一遇见老男人让他想起自己来可就不妙了。 “去嘛!去嘛!” 英小棋伸出两手来捏姜凤的脸,着急地在姜凤怀里乱扑腾。 毕竟是娇养长大。为所欲为,下手并无轻重,姜凤那一张老脸登时被小女娃的手拉扯得有些生疼,只得赶紧站起身来,哄道,“棋棋忘记了,现在是什么季节啊?夏天里天气热,烟囱里没有烟,所以…一点也不好看的啊。咦,好漂亮的蝴蝶啊。翅膀真大,哎呀,朝那边飞去了。” 姜凤好歹也是两个娃的娘,转移一下小女娃的注意力这种事,做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 果然英小棋已是把什么烟囱忘记在了脑后,小身子扑腾着从姜凤怀里下来,就要亲身上阵去追蝴蝶。 暂时身为保姆的姜凤自然是跟在后头,当然那两个英小棋的奶娘也跟在两边。 这两天,小小姐明显跟姜凤更为亲近,而且姜凤识文断字,能写会画,说的故事大受小小姐欢迎,她们两个感到了浓浓的危机,不过在姜凤表明自己只是暂时阶下囚的身份,必然不会抢她们的饭碗之后,这两个倒是对姜凤放了心。 毕竟工钱不变,活还有人帮着干,这种好事谁不喜欢? 等英小棋睡着之后,两个奶娘还甚至向姜凤透露了不少有关于小小姐的事。 比如说小小姐的亲娘其实也在这院里住着这件事。 “那一位,长得倒是不错,可惜眼睛长在头顶上。瞧不起这个,看不上那个的……听说手臂还有些残疾咧……” “说她是小小姐的亲娘吧,可跟小小姐也不亲,同住在这主院,走过来瞧瞧小小姐又累不着,可偏偏这位就不来,不过小小姐也跟她亲不起来,这两个啊,就是打了照面都跟没看到一般呢。” 长相不错,手臂有残疾…… 姜凤觉得好象心中若有所动,但细想又想不起来。 不过既然开八了,姜凤倒也有了几分八的兴致,“小小姐的亲娘可有名姓?她亲爹是哪个?” 两个奶娘互望了一眼,“好像是姓姚的,亲爹么,咱们当下人的,哪里知道。” 那姓姚的可是跟主上牵扯不清,大约,可能,这小小姐,其实是主上的亲女儿吧? 不过,主上身为守节的未亡人,弄出私生女可不是玩的,所以只能对外称是捡来的孙女吧? 姚? 姜凤鬼使神差地就想到了自己知道的唯一一个姓姚的。 那位京城贵女姚慈心。 当初与林静航两个,男俊女娇,直如天生的一对,令村妇姜凤都有些自惭形秽,后来却暴露心机,原来是个图财不成的凤凰女,曾经想攀上英平乐无果,后来又掉转头来纠缠林静航。 后来求见林静航无门,姚慈心又狗急跳墙,想出了生米煮成熟饭的无耻主意,把林静航迷昏了弄到那座花舫上头,可不知怎地,姚慈心也被迷昏,跟林静航在那花舫的却是姜凤。 可以说,姚慈心简直是姜凤跟林静航的间接媒人。 只是对于姜凤和林静航来说,到底是谁下的手,把姚慈心给换成了姜凤,还是一团未解的公案。 就好象当年林家那趟镖银,林家以为是姚慈心勾结三皇女,派人假扮匪徒把十万两银子给劫了去,实际上,三皇女派去的人也只不过才弄到了银子,还不到半日就又被另一队人马给劫了胡。 这桩桩件件里,姚慈心都是既背了黑锅,好处却半点都没落着,姜凤曾经听林家的大管家提起过,姚慈心当年在回京的路上,是着实受过林家的教训的,据说是手臂致残,身无分文,最后一路乞讨着回了京城。从此在京城显贵圈子里,再也没见过这位当初的京城名嫒。 难道说,这英小棋,居然是姚慈心生的? 姜凤仔细观察英小棋的长相。 嘿!还别说,果然眉眼之间,依稀有些儿姚慈心的影子。 姚慈心的话,怎么会在这英王府里,当了安华的女宠? 那,这英小棋,就是姚慈心跟安华的私生女? 好狗血的关系啊! 姜凤心中咋舌之余,倒是庆幸英小棋年纪幼小,天真可爱,还没有受到安华和姚慈心的影响,给黑化成小恶魔。 姜凤的猜测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这般保姆做了数天,在英小棋睡着之后,姜凤就又被传唤到了那城堡大厅。 安华仍然一袭金丝黑袍,半卧在软椅之上,一名女子正跪坐着给他捶着腿部,另一名女子正端坐在地毯之上,为安华抚着琴,只奇怪的是,那女子从始至终,都只用一只单手。 姜凤走进去后,那两个女子都抬头瞟了姜凤一眼。 姜凤登时便认出了这两人。 一个可不正是自小就在英王府里被养成的小丫头宜人。此时身上一领薄薄的浅色碎花轻衫,整个人仿佛是春天里的嫩叶般清新可口,手上的动作饱含柔情,双目亮光闪闪,脸颊生春,仿佛给这老男人捶腿,是什么至高无上的荣誉一般。 另一个眉眼精致美丽,神色间沉郁寡欢,唇角颓废地下撇,倒跟姜凤记忆里那个姚慈心只有五分相似,气质已是大变,简直判若两人。 宜人瞧见姜凤,唇角上扬,露出看到熟人的微笑,而后眼光转到安华身上,原本就白里透红的脸蛋又多了几分娇羞的红晕。 而姚慈心当年只见了陌生村妇姜凤一面,并不知道名姓。 那时的姜凤跟现下的模样有云泥之别。 姚慈心虽然知道自己原本的意中人嫁的是个姓姜的村妇,却是不知这姜姓村妇的模样长相,自然不可能认出姜凤来,只投来冷淡麻木地一瞥,便收回眼光,继续弹着那略有些单调的曲子。 就算姜凤没有刻意地瞧看,也瞄见了安华的手,正大喇喇地探了进去,在宜人松开的领口里肆意地动作着。 软温新剥鸡头肉…… 姜凤觉得微窘的同时,心下愣不丁地蹦出了这一句。 看来这老男人倒是口味颇杂,荦腥不忌啊。 安华眯着眼,似睡非睡,也不知是听见看见姜凤进来没有,反倒是没事人一般,只顾着手上动作,把个小丫头弄得娇喘吁吁,甚至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的吟声。 姜凤低着头,扯了扯嘴角,心里暗骂。 这变态的老男人,自以为自己是东方不败呐,想跟未成年少女**,也不用专门把自己叫来当观众吧?还是说有人在一边,他会特别的爽? “安郡王,小小姐怕是一会便要醒来,若是郡王无事,在下便要回去看顾小小姐了。” 英小棋是个好的护身符,虽然姜凤也知道这个护身符怕是护不了自己多久,但在老男人的耐心消耗殆尽之前,姜凤自觉小命和节操都还可以保留一下。 ps: 多谢格林海亲的小粉红 ̄ ̄这已经是第三张了啊… 212 方知少壮须努力 安华且停了手,眼眸横斜着瞄向姜凤。 “想不到姜夫人倒是跟 我那孙女投了缘。” 一边说,一边挥了挥袖子,两个女子都识趣地退下。 小丫头宜人面上红晕未褪,略带些遗憾地自榻上起了身,当着姜凤的面理了把自己身上的衣衫,倒是没什么幽怨之意。 姚慈心则不同,虽然她坐在那儿弹琴并非是心甘情愿,但看到同为女子的姜凤,却明显的在皇子安华面前地位非同一般,心下有些不是滋味,不由得多看了姜凤几眼。 心里却是琢磨,没听说京城里有哪家姓姜的啊。 宜人在先,姚慈心在后,二人先后出了大厅。 姜凤也忍不住地多瞧了姚慈心的背影几眼,心里只是纳罕,这好好的京城贵女,就算是身有微疾,也不至于沦落到这般田地,倒似奴仆婢妾之流了。 复又想起,姚慈心似乎当年是跟英平乐传出绯闻的啊! 如今又成为安华的女宠,还生了英小棋这个女儿…… 呃,难不成,安华就是口味重,没事也要试试伦理禁断这一类? 安华冷眼瞅着姜凤,自鼻际若有若无地哼了一声。 “姜夫人这些天,过是倒是安逸。” 那日也就是自家孙女突然跟这女人看对了眼,不然她在地牢里呆不了两天,管保哭着喊着要屈服。 如今做着保姆的生计,难怪还是面有不驯之色。 想着这些天听下头人报来的消息。想着 这女人带着孙女棋棋,倒是十分和谐。两个奶娘倒成了摆设。 果然是妇女本色,哄个孩子,讲个故事什么的。都是天性。 哼,这浣花国的男人看孩子什么的,那可不都是瞎胡闹,纯属公鸡下蛋,违反常理。 姜凤唇角微牵,笑得带了点促狭。 “在下小老百姓,自然只能过些安逸的日子,安皇子若也觉得好,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倒容易得紧。何况棋棋小姐也可爱得紧啊。” 年过五十的老男人了啊。 连名义上的孙女都有了。有钱有闲。在家里带带孙女,写几笔字,画两张画。养花种草的小日子不要太滋润哦! 可这位呢,偏偏一大把年纪了还不服老,弄得不人不鬼的,整天算计,心怀诡秘,后院里还养着一大群的妹纸,又是养成,又是禁断的。 诶,色是刮骨钢刀,纵那啥过度可是养生大忌啊。 而且也太想不开了。您就算谋划成功了,也没几年可威风的,用脑过度,很容易得帕金森啊亲?咱老人家何必跟年轻人较这个劲儿呢是吧? 片刻之后,城堡左近的人都能听见自大厅里传出来的咆哮声,可不正是自家那位主上所发。 姜凤面色灰溜溜地走出大厅,身后还伴随着暴怒的威胁声。 “滚!三天之内,若不能交出来老子满意的东西,谁也保不了你。” 无论是全副武装的护卫,还是衣着清凉养眼的侍女们,听了这话都不由得在心里思忖。 不知这女人是个什么身份,要交的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居然能惹得一向最重风姿的安华皇子这般大动肝火。 姜凤回到了自己临时居所,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嘴唇紧抿,眉眼耷拉,眸光呆滞,一副大祸临头的神情。 诶,想着方才自己嘴一溜,居然不小心把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 不要以为当面说人老,只有女人们会大怒,老男人发起威来,谁也挡不住啊! 暴躁中的老男人瞪着姜凤的目光简直跟淬 了毒的刀子似的,还指着姜凤的鼻子,威胁道若是三天内不能给老男人一个有用的技术方子,头一天断发,第二天就要断指,接着就是胳膊腿儿什么的…… 当然了,后悔也没用,其实就算姜凤十足小心,一点也没给老男人泼冷水,讽刺年纪啥的,安华也不会消停了,毕竟,这位掳了姜凤来,就是为了得到姜凤头脑里记得的那些东西。 姜凤扯着自己的头发,苦思冥想。 我去,这特么地比高考还残酷血腥啊! 高考考不上,也就是上不了大学罢了,而姜凤这头,要是想不起来什么有用的,就要玩完啊。 火药? 姜凤想到这个穿越同仁们手里的大杀器之一。 可惜啊,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可一说到配方,姜凤就傻了眼了。 火药不成,那要不来个纯碱的提取? 不幸中的万幸,姜凤虽然是文科生,但好歹当初上高中时,学的是理科,后来上了大学以后,才从计算机系转成的外语系。 所以就算是数理化这些基本上都还给了高中老师,也还能记得一点半点的,这个纯碱的提取么,好象,使劲琢磨一下也还是能想出来的。 当初姜凤初穿来浣花国,因为怕忘记在现代记得的那些人和事,便弄了个小本子,时不时地把自己回忆起来的东西,都记在了上头,什么数理化文史地的都有,不过记了大半年后,就发现再也没什么可记的了,如今这个小本子,大约还跟当年在草沱村的旧物都放在一起。要是去翻那小本子,想来要比过了好几年后,经历复杂又生娃带娃的记忆要清楚许多。 三天后,姜凤把自己记得的提取烧碱的办法给写在了纸上,交差了事。 心里尤自有些不安,烧碱可是最为重要的化工原料之一,若是这邪恶的老男人掌握了这种原料,该不会让他力量大增,造出无数无数大杀器来,最后真能当男皇吧? 老男人拿着这一纸配方,盯着看了半晌,眉头紧皱在一起。 姜凤心下忐忑,期盼着这老男人早就把当初学的那点东西都给忘得一干二净。 这样的话,就看不出姜凤写的这个是否有谬误,又是否有实际价值了。 “烧碱?这有什么用?” 安华果然不负姜凤期望,果然早就忘记了这东西的用处,虽然常听人提起,说到用处,这位还真是两眼一摸黑。 姜凤心里的优越感顿时升得满满。 “这个东西可以发面蒸馒头……” ps: 多谢凝月兮同学送的小粉红 ̄ ̄ 213 柳暗花明忽有路 柳暗花明忽有路 卧在软椅之上的安华,慢慢地坐正了身子,面似玄坛,目光不善。 “蒸馒头?!” 安华的话说得冷气森森。 哼,是不是自己表现的太过仁慈,以至于这位到了如今还是心存敷衍? 呃,看着某个老男人那额角青筋微露,目光像是要吃人的样子,姜凤悄悄地向后退了半步,又加了句,“呃,还,能,做肥,肥皂。肥皂如果量产,那也能攒下巨大的财富,这样不就可以有招兵买马的资本呐?” 君不见,多少穿越前辈们都是靠着这个东西发家致富了么? 这肥皂可是个神奇的东东啊! 安华的面色还是没有什么好转,那生吞活撕的眼神在姜凤身上缓缓扫过。 似乎在打量着,先从哪里下嘴咬起…… 姜凤心中警铃大作,危机感顿起,头皮发根都有些微炸,赶紧开口描补。 “呃,这个,反正烧碱是最重要的化工原料,自然能有很多用处的,你再找其他工匠什么的多想想就能明白的,在下,我我是学外语的,能记得这个已是极不容易啦!” 咱是文科女伤不起啊!要不是姜凤自己diy过手工皂和护肤霜,怕是这东西也不记得呢。 而面前这位还好意思给自己摆脸。 自诩为领先浣花国近千年的文明人,却连个肥皂的做法都没记住。 这数十年里,也没听说过安华皇子弄出什么新鲜技术。却还想着当男版则天,这位绝逼是仲马文看多了哇! 安华面上阴晴莫辨,不过比起方才倒是好了很多,想来也回忆起当年看过的仲马文里的确肥皂用处很大。这才挥了挥手,哼声道,“这一回算你过关,三天后,我要看到另一样有用的方子,不然……” 话毕,一手捋起鬓边垂下的长发,目带威胁地在姜凤头顶扫了两眼,姜凤登时觉得从头到脚后根,都是凉飕飕的。 这个老男人。简直是吸血鬼托生的。资本家也没这么压榨外带威吓工人的! 老纸一个外语系的学生。哪里还能想得出令这安华满意的方子来! 早知道老纸要穿越,老纸就去学点实用的数理化了。 不过真学了数理化,也没这老男人什么事。这么好的时代,还不如自己娇躯一振,雌威外放,弄个王候将相当当,又何必附于这不安分的老男人背后? 姜凤心情低落地回到英小棋的住处。 恰此时英小棋才睡醒,奶娘们给擦洗了手脸,端坐在床上,小身子晃了几晃,省过神来,就转头四处寻找。想起姜凤这个苦命的小保姆了。 “凤凤呢,叫凤凤来。” 姜凤有些心不在焉,任由才到自己膝盖高的小女娃拉着手,来到小女娃常玩的院子一角。 英小棋小肉手指着院子里头立着的一架秋千椅,软软糯糯地命令道,“凤凤,抱我坐秋千!” 又回身,对着两个奶娘颐指气使,“你们在后面推,要推得高高的。” 英小棋喜欢坐秋千,尤其是打得高高的,快要飞起来的感觉。 可英小棋这个小女娃的胆量又不算太高,一个人是怎么也不敢坐秋千椅的。 以往都是一个奶娘抱着她,另一个在后头推,如今姜凤一来,倒是立马占据了离小小姐最近的位置,两个奶娘都有些不是滋味。 这秋千椅用结实的橡木制成,煞是精致,说是椅子,倒便像是个篮子,人坐在里头,还有横到胸前的挡板,不用怕飞到高空的时候抓不紧掉下来。 英小棋美滋滋地窝在姜凤怀里,靠坐着的正好是姜凤身前最为柔软丰美之地,温软适中,散发着淡淡的母性味道,莫说是从小就没有亲娘疼的英小棋了,就是林家的小宝贝林小超,也最喜欢跟亲爹争抢这个位置的专属权,而已经长成小正太的姜越越,有时被亲娘抱在怀里,也会幸福地涨红了小脸。 所以英小棋这回,明显是舒心非常的小表情。挥舞着小嫩手,小奶音兴奋地叫道,“再飞高点,再高点!嘻嘻……真好玩,我飞起来了,凤凤,我飞起来了,哦哦……” 姜凤抱着这小娃娃,感觉这小娃虽然比自家林小超大了几个月,但是重量倒还颇有不如。 嗯,是了,自家的孩子算是个皮孩子,每天都在外头疯跑疯玩,多吃多动,而且因为有林静航和碧泉两位奶爹用心照看着,很少生病,所以长得比较结实。 这个娃么,亲爹亲娘都不怎么关注她,虽然有两个奶娘,但究竟不如亲生的用心,而且她也没什么玩伴,所以体质比不上林小超倒是可能的。 虽然英小棋娇气傲慢了点,但模样可爱,又对姜凤这般亲热,陪着她玩倒不是苦差事,可是想到安华那个催命一般的压榨,姜凤就只觉得四周的风都是凉的。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啊…… 就算这三天里自己急中生智,想出了个什么东西,可三天过后还有三天呢,老男人欲壑难填,跟无底洞一般,只怕迟早自己的胳膊腿儿无法保全,成为悲摧的人棍儿…… 姜凤打了个冷战,呃,还是想法脱身才是上策啊。 回想起这几天所见所闻,英王府这安华所居的城堡高墙深院,内外分明,侍卫众多,要想出去外院都不易,更不用说是逃出英王府了。 姜凤虽然行动自如,但却是个只会粗浅工夫的普通人啊。 唉,要是自己有澜雨那般易容的本事就好了。 怀中的小女娃在欢快地扑腾着手脚,忽然一个念头落入了姜凤心中。 要不。学那些影视剧里头的桥段,劫持英小棋,让安华放了自己? 当然了,自己肯定是不会真的伤了英小棋的。 “哇。好高好高……要飞过墙那头了哟!凤凤……” 秋千带着风声,已经高过了围墙,可不正好清清楚楚地能看到墙外树木房舍,过道来往仆从。 小女娃又是激动,又有些害怕地搂紧了姜凤的腰,姜凤下意识地把小小身子抱得更牢。 忽然间就歇了那心思。 嗨,劫持英小棋还是算了吧。 那老男人狂妄自大,说不定宁愿不要英小棋的性命也不肯放自己走人,自己别走不成,反而打草惊了老男人这个蛇精病。而且又伤了小女娃的心。给孩子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就不好了。 嗯。而且老男人这般放心地让自己看着他的小孙女,估计也就笃定了自己不敢有什么动作,而且对这个小孙女也并没有像这些下人嘴里说的那般看重吧? 姜凤的心事。也随着身下的秋千椅,在空中飘荡来去。 不能劫持小孩子,那,要不就劫持某个老男人? 只要有趁手的工具,而且动作够快的话,倒也还有一拚之力。 谁让某个老男人跟自己对话的时候都说的是那不可告人之事,都是一对一没有旁人的。 想起某个老男人想要对自己动手动脚,结果都没摸到过自己的衣角这件事,姜凤就明白老男人肯定身手还不如自己。 也是,投胎过来就是皇子。身边侍卫一大堆,自然就不用亲自习武神马的了。 嗯,这两天就要在自己住的屋子里,好好的想明白该怎么行动才是。 姜凤虽然拿定了主意,但心情反是更沉重了。 这种劫持人质想逃跑的事,怎么看,都是不成功便成仁啊! 姜凤的笑容便显得有些忧郁起来。 英小棋虽然人小,但也能敏感地察觉出来大人的心思,小嘴微嘟,小表情有些不满意,伸着一只手就去戳姜凤的腮帮子。 姜凤抓了小女娃的柔嫩小手,放在嘴边亲了亲。 英小棋咧开樱花瓣一般的小嘴,冲着姜凤发出格格的笑声。 姜凤也回以微笑,心里却想,唉呀,也就这两天松快的日子了,等三日后再见老男人,说不得自己就…… 咦,秋千椅一起一落,落下来的时候眼角似乎瞧见什么熟悉的东西…… 那个男仆的背影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呐? 还有那个扛着花锄在松土的花匠,那扛锄的姿势,也是似曾相识啊。 姜凤愣神了几个呼吸间的工夫。 忽然灵光一现,登时屏了呼吸,心头激动地狂跳。 好像是碧泉啊? 寻常的动作里亦是透着几分随意而平衡之美,粗看普通细看却是让人移不开眼去,这,这可不就是自家的亲亲二老公碧泉呐? 秋千再度荡高,姜凤两手紧搂着小娃娃,脖子抻长,眼光朝墙外头巴巴的看。 可惜秋千在高处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几秒的时间,就这么短短的几秒,那花匠,背影怎么看都是碧泉! 不过那个打扫院子的男仆倒是没看出来是哪个,只肯定不会是林静航了,毕竟林静航足下有疾,行动间是能看出来的。 碧泉这是来救自己了! 霎那间,姜凤简直是心花怒放,要强自忍着狂喜,嘴角保持着面对小女娃慈祥的微笑。 姜凤的目光一直朝墙外看,惹得小女娃也有样学样,跟着伸着小脖子瞧。 不过她毕竟身高有限,视野不宽,只瞧见了墙外树上落的两只小燕子,登时伸手乱指,“小鸟儿小鸟儿,凤凤,看树上。我想要跟小鸟儿玩。” 此时姜凤心情极好,哄着小女娃道,“棋棋坐着秋千,荡得这么高,小燕子落在树稍,就是在看棋棋啊。” 英小棋眼睛锃亮,拍着小手呵呵笑,“真的呀,小燕子真的在看我呢,真好玩!” 这边小女娃娇声软语,姜凤耐心地哄着,却是心中一动,心想如果这二人真是来寻自己的话,那自己是不是可以想办法到墙外头确认一番? 正好英小棋坐了一会儿秋千有些腻了,叫着要下来去墙外看树上的小燕子。 原来那两只小燕子在树稍上停留了片刻,便啾啾叫着落到了草地上,一跳一啄的,也不知道在草地上发现了什么。 姜凤嘴角微牵。 那人必是碧泉无疑。 这位奶爸可谓是集爱心耐心童心于一体的三心牌好爹爹,不单是两个娃喜欢跟他一起玩,就是很多小动物到了他身边,也听话的不得了。 当然了,碧泉也有些小把戏可以吸引这些小家伙,比如说挥手不经意间洒点小动物们爱吃的粮食啊什么的,撮唇发声,几乎可以拟真各种动物叫的…… 孩子们不知其中奥秘,对二爹爹崇拜无比,即使被林大爷几番拆台揭露亦不能撼动这单方面的崇拜。 所以吸引几只小燕子神马的,对于碧泉来说,简直不在话下。 英小棋身为英王府唯一的小小姐,在没有正牌继承人的情况下,可谓是田里一只独苗苗,再加上浣花国本就是女子为尊,所以英小棋算是千娇百宠的长大,英王府里除了安华皇子的石头城堡的二层,其它地方就没有英小棋不敢去的。 如今只是出个院子,当然不在话下,也就是两个奶娘说了几句没什么底气与说明力的劝阻,英小棋哪里买帐。自然闹着,直是要往外头来。 也恰好,安华这个正院子占地颇大,靠近这边不远处有个小角门,原先姜凤没从这里出去过,而且这小角门曲里拐弯的,又被影壁和花木挡着,姜凤倒没发现,现下自这里走了一回,便暗暗留心。 守角门的有四个侍卫,自然都是认得小小姐的,很是恭敬地冲着小小姐施礼,并没有拦阻,四人顺利地就出了院。 姜凤心下欢乐,哎,英小棋真是个可爱的小福娃啊! 英小棋出了院子,直奔的就是方才看到小燕子的那片草地。 “小燕子小燕子!棋棋来了,棋棋这里有好吃的。” 英小棋从奶娘的手里取了点心末子,迈开小短腿就朝草地上那两只小燕子跑。 那燕子倒也有趣,见有人来,就振翅飞起,英小棋就失望地大叫。 可那燕子却低空盘旋两下,又落在十来步远的地方,害得英小棋大呼小叫地东跑西追,气喘吁呈,那两只小家伙简直就是故意在调戏英小棋一般。 扫地仆人恭恭敬敬地立在道旁,垂首弯腰,只露出半张寻常之极的脸。 而那个疑似碧泉的花匠也收了锄头站在一边,像是看小小姐看呆了般,神情讷讷。 这也是张寻常之极的脸,一看就是大众仆役的长相,只有微闪的眼神,极隐秘地对上姜凤的视线后闪现出来的隐匿火花,才能让姜凤心跳如擂,呼吸微促。 ps: 多谢热恋亲的平安符 ̄ 多谢风吹裙起p凉亲的小粉红 ̄ ̄ 多谢风中的叶子在飞舞亲送的评价票,及时雨啊亲,偶低迷的好评指数总算拉回到9.0以上了 ̄ ̄ ̄ 214 贪欢不怨绣鞋湿 小豆丁般大的女娃张开两只小胳膊,象乍开翅膀的小鸭子一般,摇摇摆摆,追着草地上的两只鸟儿,跑过来,冲过去,虽然一根鸟毛也没摸着,但还是兴奋地又叫又笑,乐此不疲地重复着这个新发现的游戏。 而那两只燕子,也像是通了灵似的,时不时地歪起头来用绿豆小眼朝着小女娃瞅上一瞅,明晃晃地鄙视着这小豆丁的渣战力。 姜凤面上虽然追随着小女娃奔跑着的身影,但注意力却是一直集中在花匠身上。 可注意到某花匠身姿非同一般的,并非只有姜凤。 两个奶娘虽是站在一边,时刻看着小小姐,但闲站着也是无聊,目光便也落在了某个努力缩着身子减少存在感的花匠身上。 奶娘甲用胳膊捅了捅奶娘乙,极小声地嘀咕。 “咦,姐姐呀,往日里常见这哑巴花匠,也没觉得怎么样,今日一瞧,倒是,哎呀,嘿嘿……这身材啊,瞧着可真不错,啧啧……” “嘻嘻,妹子啊,你若是有意,那还不容易?这哑巴啊,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奶娘乙挤眉弄眼的表情,意为你懂的。 须知浣花国里男多女少,那些体健貌端的尚且要努力工作,积攒嫁资,以期能顺利嫁出去,何况那些身有残疾的? 故而因各种原因到了年纪仍未嫁的剩男们,就有人耐不得闺中寂寞,去搭上那些已婚妇人。做了人家的外室,或是连外室亦不可得,只图个露水情缘什么的。 这样的男人,虽然有些见不得人。但对他们,时下大多数人还是颇为宽容的,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然了,这是在事不关自己的情况下,若是被勾搭的人是自家妻主,那打上门去闹出人命的也有的是。 所以说,身为在英王府里仆人们中间,地位颇高的奶娘,若是看上了下等的残疾花匠。那花匠倒是要感到荣幸万分。赶紧洗好了等着爬床才是啊。 奶娘甲眨了眨眼。手捂嘴巴羞涩地一笑。 不过动作却半点也不羞涩,竟然直直地朝花匠走去,眼瞧着就要和身扑上花匠那宽度适中的胸膛。还一副不胜柔弱的模样,身子摇了三摇,头儿半仰,斜斜地朝花匠抛了几个连环媚眼,捏着声儿搭讪。 “哟,这不是哑巴老赵么?今日在这边挖坑,是要栽个什么花啊?“姜凤虽是一直跟在英小棋身后,可这位奶娘的作态,全都尽收眼底。 好啊,她大爷的。这是当着老纸的面来挖墙角啊! 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而且您的智商是负数么,都说了是个“哑巴”花匠了,您是想看哑巴打手势回答您么? 姜凤带幽含恨的视线射过来,某个花匠无端地感到身周一寒。 花匠果然面露惶恐,向后退了两步,伸手一通乱比划。 旁边那个男仆倒是很够义气,在一边帮着期期艾艾地解释。 “老赵这,这是说,这边有株石榴树,枯,枯死了,他要把死树弄走,再换一株新的种上。” 这离得近了,花匠和男仆的模样都瞧得清楚,花匠不过是寻常的国字脸,小眼睛,厚嘴唇,直鼻梁,不丑不俊的,那男仆却是长相有些猥琐,扫帚眉,三角眼,灰仆仆的脸,脸上胡子拉碴,着实有些不入人目,声音听着也粗哑不堪。 奶娘甲嫌弃地瞪了男仆一眼,又朝那好身材的花匠挨近了几步,满面带笑。 “哦,原来小哥是姓赵啊,你是住在外院的哪里?我们小小姐的屋里,摆着两盆花,怎么也养不好,那叶子啊,老是看着不大精神,回头我抱着花去寻你,让你给好好看看,是怎么回事……” 奶娘乙在一旁挤眉弄眼,凑趣道,“嗯,就是就是,这小哥这般聪明,一定会把妹子送去的花儿,给照看好的哦……” 姜凤一边听着,心里那妒火腾地就升了起来。 正恼火着想要开口讽刺个几句,却听那男仆傻笑了两声,道,“哎呀,那敢情好,俺们就住在外院的丙号大院最西角落的小杂院,老赵住东头第一间,我住在第二间,嘿嘿嘿……屋子里又小又黑,怕是委屈了两位大姐……” 呃,好一番自做多情的介绍啊。 两个奶娘都有些无语,倒是姜凤目光一转,登时便品出了这话里的意思。 这男仆是在间接地告诉自己,他们两人的方位么? 奶娘甲似笑非笑地瞧了男仆一眼,“丙号院啊,行,我记下了。” 奶娘乙却是哼笑了一声,似在冷笑某人的自做多情。 “凤凤!” 这边几人打着眉眼官司,那头小女娃却是跑得累了,蹬蹬地迈着小碎步子,扑在了姜凤的膝头,娇蛮地叫道,“凤凤抱我。” 姜凤抱起玩得累了的英小棋,拿帕子给英小棋抹了抹汗珠儿,回过眼来,却是对上哑巴花匠望过来的眼神,二人便都是一怔。 奶娘甲一双眼睛只是粘在花匠的腰板肩膀上,哪里见不着这二人的神情,不由有些狐疑,转头看看姜凤,又瞧瞧花匠。 男仆见机行事,悄悄拉了一把花匠,“老赵,这边的活儿差不多了,该走了。” 冲着花匠挤眉弄眼,花匠这才省过来,赶紧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回身冲着两个奶娘和姜凤胡乱地点了把头,头也不及抬,自地上扛起枯死的树和花锄,跟在男仆身后匆匆而去。 这边小小姐玩得尽兴,三个大人护着一个小娃回到了院子里,英小棋玩累吃饱就睡得呼呼的,跟只粉红小猪一般,这娃其实倒也好带,只要没病没灾的玩得尽兴,吃饭睡觉都不闹腾。 眼看着天色渐黑,小小姐这边也没什么活计要做,奶娘甲便掩了嘴笑道,“老姐,小姐这边守夜就累烦你了,明儿就换成我来啊。” “去吧去吧,不用客气,咱姐俩谁跟谁啊。” 奶娘甲乙互相打趣几句,奶娘甲到了卧房外间,挑了盆份量轻的花抱在怀里,回自己房里照镜梳头打扮一番,这才精神百倍地自房间出来。 姜凤住的房间就离得不远,早就自窗缝里瞧得清楚,不由得咬牙恨恨,两手在窗框上挠出几道抓痕。 这个无耻的奶牛! 还真敢去啊! 诶,等等…… 因到了夜间,守着小角门的变成了两个侍卫。 奶娘甲抱着花盆,不过解释了几句,那两个侍卫就心知肚明地笑了一笑,给她放行。 却是拦下了跟在奶娘甲身后的姜凤,道是姜凤身份特殊,主上早就吩咐过,姜凤不能随意出这个院,特别是夜里。 本来还想混水摸鱼跟着奶娘去见自家老公的姜凤,不由得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己屋里。 要说没能出去,姜凤是有些郁闷。 但更郁闷的还是,这可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的,要勾引自己老公的啊! 虽然说姜凤绝对相信二老公的人品,是不可能看上那奶牛的,但这浣花国里的女人多是热情奔放,勾引起男人来少有节操,就算碧泉不受勾引,但也难保那家伙上去纠缠勾搭,强搂强抱,乱亲乱摸什么的…… 碧泉万一被占了偏宜可怎么办啊? 而且虽然碧泉有武功,可他肯定顾忌着怕暴露…… 姜凤在屋子里烦闷地转了几圈,坐到床上没多长时间,又霍地站起。 眼瞧着天都黑透了,这奶牛怎么还不回来! 姜凤咬牙切齿,在肚子里诅咒了千百句,耳朵却是竖得高高的,听着那奶娘屋里的动静。 既担心碧泉被占偏宜,又担心他们身份暴露,反多一个人身陷英王府。 姜凤心急火燎地等待着,时间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听得那头传来声响。 姜凤飞速地扒到窗棂前朝外张望。 但见外头月色朦胧,一个人影走到了天井下头,左右张望,转脸之间,倒让姜凤大致看明白了脸,可不正是那个色奶娘。 这都快一个时辰过去了,这厮才回来! 一个时辰啊,姜凤心中的小火苗烧得更旺,尼玛,这厮居然跟碧泉共处了一个时辰! 咦,不对,这色奶娘不回自己屋里,站在那儿瞎张望个什么劲儿? 姜凤心里起疑,但见色奶娘伸手点着数,却向着姜凤的屋子走过来。 嗯,这,这是…… 那迈开的大步,那在昏暗里也能感觉到不同于姜凤这两天认识的色奶娘的神态,这,这分明是…… 而姜凤认得的澜雨,就是个善于容易成旁的模样的奇人! 姜凤的心扑通地乱跳,这来的奶娘,定然是澜雨易容的! 果然,那奶娘在姜凤的门上,轻轻敲了两下,手上也不见如何动作,就把插好的门给轻轻推开,轻如狸猫地闪身而入。 “是谁?“ 姜凤这声问话虽低,却带着满怀期待。 如果真是澜雨的话,那就太棒了! 有这易容高手和碧泉在,何愁逃不出这个见鬼的英王府? 那假奶娘被姜凤这般快速的回应给惊了下,随即低低笑了一声,答道,“是我!” 这说话的语气,可不正是澜雨! ps: 多谢惹西西亲送的小粉红~~ 215 英王府中的脱逃 姜凤虽然心中已有猜测,但听到某人变回自己熟悉的声线,可不正是澜雨! 心中登时又是欢喜又是激动。 “澜雨你是怎么进来的?碧泉呢,你们是怎么在一道的?” 姜凤最后跟澜雨分开时,澜雨还在发着烧昏睡未醒,姜凤还一直担心澜雨会不会也被英王府的人给捉到,如今看来,澜雨倒是幸运地躲过了。 扮装成色奶娘的澜雨轻轻一笑,望了姜凤一眼,“阿凤,这些事说来话长,等日后得空再说不迟。当务之急,要先出了这里再说。” 姜凤听着眼睛骤然一亮,简直如同见着了指路明灯般。 “出去?澜雨可是有什么好法子?” 她算是看出来了,若论起做生意头脑精明,自然是林静航数第一,若说起心思细腻,温柔体贴,那当然是碧泉,但说到江湖上这些旁门左道,曲折手段,她那两位老公加在一块儿,都赶不上澜雨一个人。 澜雨在黑暗中发出细细的笑声。 “阿凤且先坐下……” 姜凤坐在桌边,任澜雨手下飞快地在自己脸上动作。 “这,这回是要易容成什么人?” 姜凤心情难掩紧张激动。 澜雨笑道,“反正不能是你现下这张面容。” 不过半柱香的工夫,澜雨便停了手。 姜凤奇道,“怎么了?可是少了什么东西?” 记得上回澜雨给自己易容,那可是足足折腾了一个多时辰的。 “时间有限。又是夜里,大致差不多就好。” 说着又从胸前摸出两件衣服,“快把这个换上。” 姜凤窘了下,这衣服。居然是团在澜雨胸前,充当波涛汹涌的。 姜凤急急忙忙地把衣服给穿上,发现这是英王府里男仆们的统一制服,心下明白,澜雨肯定是把自己给化装成了仆人,这般的身份,倒确实容易逃出去。 她整理好了衣物,等回过头来,却瞧见澜雨正宽衣解带。 呃! 虽是惊了一下,姜凤还是很小心地没有发出什么大声音。只背转了身移开眼。 澜雨瞧见姜凤这般模样。倒是细细轻笑一声。“奶娘的身份,可不能总在外院行走。” 说着话,手上如行云流水。快速不停,须臾间已是变装完毕。 “阿凤,咱们这便走吧。” 姜凤转回头来,但见澜雨已变好造型,却并不是那天见过的那个猥琐男仆,而是换成了侍卫装束。 姜凤不由得在心里赞了一声,好个一秒变侍卫的本事! 点点头道,“走吧。” 说着,便一口吹灭了点在窗台前的油灯。 屋内一片黑暗,二人悄没声地出了门。院子里寂静无人,虽然有上夜的婆子,那也是在小小姐住的院子里,这种下人住的地方半夜是没人的。 从下人住处寻到那个小角门,一路无人发觉,倒是很顺利。 这里是有两个侍卫守着的。 能成功地混出这个小角门,那才算是胜利大逃亡的第一步啊。 姜凤这般想着,脚步就不由得迟疑了几分。 黑暗中一只手伸了过来,微凉而干净,握住了姜凤的手。 姜凤侧头瞧了瞧已经扮成侍卫的澜雨,但见澜雨冲着姜凤粲然一笑,雪白的牙齿在暗中闪着微光,低低道,“莫怕,跟着我走。” 说着话,手上微一使力,竟是拖着姜凤,大摇大摆地,出门而去。 门边两个侍卫手上都抱着长剑,在门口一边一个,坐姿笔直,一副严守职责之态。 奇怪的是,姜凤和澜雨就这般自他们眼皮底下过去,二人却视如不见,纹丝不动,好像两个木头人一般。 走了好一段路,姜凤这才好奇地低声问道,“他们,可是?” 这不是被点过穴,就是中了什么**药之类的吧? 嗐,动了手脚也不早点告诉老纸,看把老纸吓的小心肝扑腾乱跳的…… 澜雨冲着姜凤点了下头,虽然面容陌生,但那双熟悉的眼眸,在黑夜里显得十分特别,幽深中闪烁着光亮,好似也会说话一般。 唇角在黑暗中微微勾起一丝笑。 哼,虽然早就把这两个人用**针搞定,但若是早先告知的话,某个女人还会这么全心依赖般地任自己牵着手么? 出了那个高墙深锁的大院,余下的路便好走了不少。 而澜雨看来扮成男仆期间已是把这英王府的地形摸得很是熟悉,带着姜凤东躲西绕地,却是停在了一处假山前。 假山后头,一个黑影转了出来,身着侍卫服饰,那身形动作姜凤极是熟悉,不由得极低地轻呼了声,“碧泉!” 那人飞扑过来,将姜凤抱在怀里,姜凤亦反手紧紧拥住了对方。 这熟悉的气息和胸膛,可不正是自己的亲亲二老公碧泉! 所谓小别胜新婚,经过这数月的分离,才越发觉出对方的珍贵! 站在三步开外的某人,目光侧移,旁观着这一对,抱得那般的紧,活像是分别了八百年苦命鸳鸯一般啊…… 某人握紧了自己的右手,手心里还残留着方才一路相牵时的温度。 哼,她丢开手的动作是那般自然而然,迅速飞快。 某人很是不悦地轻咳了声。 “二位,打扰一下,这里不能久留。” 话说,在单身者面前秀恩爱的行为,很不厚道的好嘛? 呃…… 姜凤赶紧跟碧泉分开,面上很些不好意思,略带讪然地向澜雨问道,“接下来要如何?” 碧泉放松了手臂,却是一只手与姜凤十指紧扣,仿佛生怕姜凤又会突然消失不见一般。 多少话都急待倾诉,然而此时却不是时候。 不过碧泉心里清楚不代表就会对澜雨有好脸色,在姜凤看不到的死角,目光如小刀子般地朝某个令人极度不爽的家伙射了好几把。 “先出了英王府再说。” 所谓的深宫大院,防守森严,那都是指有主人居住的院落而已,象什么仆人侍女住的杂院,或是久无人住的荒园子什么的,那围墙处塌了或是被打了洞什么的,却是极有可能的,而且越是占地面积大的,越容易发生这样的事。 不然也不会常常传出故事,有好些没落人家,家里仆人跟盗贼里应外合,把家中不常见到的财物偷盗一空了。 英王府规格是异姓王里最高的,而当年建府时英飞宇又因是平民出身,手下有不少老兵都居住在京城之北,便打破常规在城北修建的英王府,这样也可以方便对他们有所照顾。 城北的地价比起城东城西来要贱上许多,而礼部拨下来的钱又是一定的,所以英王府的面积自然就大了,原先英飞宇声名赫赫,英王府再大,也没人敢打什么主意,后来英飞宇辞世,府里只剩下孀夫幼子,就有那些霄小和无赖打主意。 比如说偷偷地潜进府里来顺点东西,折些花草什么的啊,虽然安华皇子不是那性子面的,但凡捉住,必是重打一顿往衙门里送,让那些占小偏宜的不死也脱层皮,可架不住这城北贫穷困苦者众,宁愿冒着被捉住的风险也要来个小偷小摸的。 安华不胜其烦,便索性封了英王府好几个院子,把王府的护卫都放在更重要的岗位上,这样那些院子里再无值钱之物,也就不招人惦记了。 果然这之后,英王府里便消停了许多。 此时的姜凤和碧泉三人,便置身在这么一处荒园之中。 夜色凄凄,月儿昏黄。 三人行走在一片空旷的场地上。 这场地宽阔平坦,一色儿青色方砖铺地,足足有后世的足球场般大小,就算是月色下瞧着,也很是壮观。 216 地道忽闻惊雷声 “这是什么地方?” 空旷无人,一眼都望不到边的场地上,因年久无人,上头已是生满了野草荆棘,最高处几乎可以没过人的身影,有不少榆椿之类的杂树就扎根青石砖缝中,姿态扭曲而倔强地向上生长,在昏黄的月色下看起来,沉寂而荒凉,还带着点说不出的诡异。 “这是当年英大将军演武的校场……” 回答姜凤问话的是碧泉,自重逢后,碧泉就一直拉着姜凤的手没有放开过,此时的声音里带出了一丝姜凤没有察觉的惆怅。 姜凤赞许地瞄了碧泉一眼,“没想到碧泉你才来了这么几日就把地形都摸清了。” 呃,碧泉微微动了下唇,正要说些什么,却听身侧的澜雨轻轻地笑了一声,虽然声音不高,却也能听出来里头微有些嘲讽之意。 “这都是他的功劳。” 碧泉闷声说出这一句,带了点说不出的意味,拉着姜凤的手却是紧了一紧。 姜凤倒没太在意倒底是谁弄清英王府地形这样的问题,她关心的是自己三个能不能平安地逃脱出去。 “呃,难怪,放着这般大的场地,却是如此荒凉,那安华下手弄死了自家妻主,连英飞宇住过的院子都烧了,这处校场,应该是英飞宇最常盘桓之处,难怪要被封了。” 如果任其发展,估计再过些年,这原本气派的练武场,都能长成一片丛林了。 忽然想起狄世英来,这里就是他亲娘大将军当年策马演武的地方啊。那时这里肯定是刀枪罗列,场地宏恢,一派武者气象吧? 如果是他来了,肯定感触更深啊。 如今是夜里,自己失踪的消息还没落到安华耳中,如果今夜不顺利逃离英王府,怕是明天安华就会搜遍整个英王府吧? 这里最算再荒凉,怕也是逃不过搜查的。 “我们今夜就要躲在这里么?” “不,此处自有捷径。” 澜雨做了个跟上自己的手势,也不管黑暗里头那两个人有没有看清,便当先开路,钻进了一处草丛之中。 姜凤和碧泉也只得跟上。 因这处地方至少封了二十年以上,野草杂树年年生长,好些地方早就乱得看不清原本的样子了。走起路来也颇有难度,不是脚下牵绊,就是衣衫被勾连。 折来拐去,一会上台阶,一会儿又穿过道,走得十分不易。 在前头开路的澜雨,终于在一处高台前停下来。 这高台比地面高起约有一人多高,仿佛石塔的基座,虽然是在黑暗里,姜凤也能看出,原先这上头应该是立着什么雕像的。 “这里原本立着武神妇佳的石像,后来被安华命人推倒了。” 澜雨像是知道姜凤心里的疑问似的,停下来时,随带说了这么一句。 武神妇佳,姜凤倒是听说过。 这位据说是千年前,在浣花大陆上的一位古代女皇,凭着超群的武力,战胜了四方蛮夷,开创浣花大陆上强大一统国家的先河,后来就算是朝代更替,但版图却基本是沿袭当年女皇妇佳建立的王国。 所以后世武者,把妇佳奉为一代武神,另外还有数不清的故事流传下来。 英飞宇身为一代英杰,会在自己府里修个妇佳像倒不算是意外。 此时的石台之上,早已是空空荡荡,哪里还有武神的影子。 虽然是青石的底座,却因落上了厚厚的尘土而生了一屋荒草,看着格外凄凉。 澜雨走到石台之前,略绕着走了几步,似乎是在察看着什么。 比划丈量了一番,这才忽然伸手,在石台下方某处按了下去。 这一下按下去,却是毫无反应。 澜雨又再接再厉,继续发力。 这是有机关密道的节奏? 嗯,也是,这些权贵人家的府第,肯定会有些什么机关密室之类的,那英飞宇身为浣花国第一名将,麾下能人无数,想来在石像之下造个秘密通道,还是极容易的。 安华皇子既然没有把这处毁去,想来是并不知情。 安华都不知道的,澜雨居然知道,这让姜凤更为佩服澜雨的消息灵通。 耳听着几声闷响,那石台下方轰然裂开,露出个黑黝黝的洞口,大约只能让人猫着腰进去。 这真是意外之喜! 姜凤不由得弯起嘴角,“太好了!” 身边的碧泉也似乎心情很好地搂住姜凤的细腰。 澜雨的眼神侧移,瞥了二人一眼,自袖中取了火折,寻了段枯枝点着了,伸进去。 那枯枝倒是燃烧如常,看来里头的空气还好。 “走吧。” 澜雨回头瞥了眼碧泉和姜凤,自己当先就进了洞。 碧泉轻托着姜凤的腰身,微微一举,把姜凤也送进去,自己则跟在姜凤身后。 这秘道洞口虽小,等跳进去,才知道里头别有洞天。 一进去便垂直向下的地道,至少有一米多高,姜凤自上而下落地时,一个趔趄差点就摔到地上。 黑暗中一只手也伸过来相扶,虽然扶住了姜凤,却是落下的方位有些个尴尬,在腰上微微靠上的位置,姜凤站稳了身子,便赶紧向后退了半步。 而身后碧泉也跳了下来。 本来外头就只有昏黄的月色,现下进了这地道,那简直成了伸手不见五指。 三个人在黑暗里呼吸相闻,谁也瞧不见谁,狭小空间里,弥漫着一种奇异而微妙的气氛。 忽然一点光亮骤然亮起。 却是碧泉手里的一串珠子。 这个便是传说中的夜明珠了,林家积年富豪,这种传说中的宝物也还是有的,不过姜凤知道这种东西多半里头有些什么放射莹光物质,对人体有害,所以就算是林静航曾经送给姜凤几串,也是被束之高阁,从来不用。 如今拿来在这黑暗的地道里当照明,倒算是物尽其用。 这串珠子的亮光,虽然还比不上一只手电筒,但也足以让三人瞧见身前两米内的距离。 这地道并不算宽阔,只以勉强容两人并肩而行。四面都是坚固的石壁,难怪废弃这么多年,仍然完好无损。 地道笔直地通向远方,深邃幽暗,好像尽头深处,潜伏着一个张着嘴的怪兽。 三人开始动身,仍然是澜雨拿着照明工具打头。 碧泉自然要姜凤在中间的位置,他来殿后。 虽然一前一后,两手还是相牵着。 这地道里虽然黑,地面却是铺着和外头校场一模一样的石砖,平平坦坦的,倒比外头的路还好走些。 先前在外头的时候,虽然荒园无人,姜凤他们说话仍然不敢高声。 如今到了这地道之中,姜凤这才开始发问。 “碧泉,你们进来也是从这个秘道么?” “不,是易容成王府里那两个人,直接混进来的。” 碧泉一边说着,拉着姜凤的那只手,轻轻地在手心里勾了勾。 这个小动作让姜凤的心里暖暖的。 “家中一切可好?” 两孩子有没有哭闹生病啊,林静航有没有又跟碧泉吵嘴啊什么的,要问的话千言万语,不过因为有澜雨这个外人在,姜凤也不好太过啰嗦。 “阿凤放心……都还好。” 小的想起亲娘来就小嘴一瘪放声大哭,大的虽然没哭,却是心里有着主意,要离家亲自去寻母,林静航发动所有林家的人手去找人,然后一天天的失望。 跟碧泉二人之间冷言热战啥的自然没少,就是得了姜凤的下落,林静航跟碧泉还打了一架,要争着来,后来还是一招输给碧泉,这才认命地在栖凤城里看孩子稳定大后方。 综上所述,倒也……情况都还算好吧。 姜凤松了口气,不过转眼却想起那个色奶娘来。 既然是澜雨扮了她的模样穿了她的衣服回到院中,那估计色奶娘肯定下场不妙。自然也就没揩得成咱亲亲老公的油了,嗯,等二人独处的时候再跟碧泉讨论下细节问题…… 姜凤所料不错,在偏远的下人院落的某个小破屋里,某个被捆成粽子又被点穴的色奶娘被塞在床下,躺在冰凉的地上,双泪长流。 呜呜,原本以为是个身材不错的小伙子,能搂着过上舒爽一夜。 谁知道这回看走了眼,那哑巴居然是个凶汉子! 一进门,连个小手都没摸到哇,居然后脑一疼昏了过去,醒过来就发现自己成了这副杯具的模样啊。 走在前头的澜雨听着身后二人的说话声,唇角微微扯了扯,沉默着在前头开路。 姜凤没说两句就想起了澜雨,半侧过头来对碧泉道,“碧泉,这次还真要好好谢谢澜雨,在东临驿他就救过我一次呢。” 复转头看向前方的澜雨。 “澜雨,你那天发了烧,我还一直担心你会不会也被捉住呢,幸好你没事,碧泉那儿,也是你去报的信吧?” 澜雨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便立时恢复,轻笑了一声道,“是啊,那天从河里上来,想是着了凉,发了烧,还幸亏阿凤照料了半夜,大约是我在昏睡之中,那些人并未发现,后来我想着自己一个人力量有限,便想办法通知了二爷。” 他说的也和姜凤料想的一致。 不过这种发烧照料什么的小事,完全没有必要在自家二老公面前提起么。 虽然澜雨说的很随意,但姜凤却觉得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而在最后走着的碧泉脚步声跟着凌乱了几拍,说话也有些微迟。 “阿凤说的是,还真是多亏了澜雨。” 咦,这语气,听起来,怎么有些怪怪的?倒像是咬着牙? 姜凤有心回头去瞧瞧碧泉脸色,可现下黑不溜秋地,又哪里能瞧得清。 “我和林大哥两个,都对澜雨公子感激得紧。” 这第二句话说的,就自然了许多。 “二爷说话太也客气,我与阿凤之间……也算是,朋友了,朋友嘛,自然有相助之义的。二爷不必介怀。” 前头的澜雨,恢复成原来声线的语气里倒多了几分悠然轻快。 姜凤则感到自己的手又被握得更紧了。 呃,怎么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有点怪怪的? 而且澜雨对碧泉的称呼,居然是二爷,不应该按照外人习惯的称呼,喊成林二爷的么? 姜凤不知道碧泉的身世,便觉得碧泉自小长在林家,那肯定也是随着林姓了。 而走在最后的碧泉,却在暗自郁闷。 要不是危险还没有解除,要不是妻主姜凤还在场,碧泉觉得自己一定会忍不住恼火,一拳揍这死妖孽个满脸开花,让他再若有若无地在自己面前透露他跟姜凤的关系! 要不是,要不是…… 黑暗的地道里,幽幽微光闪烁,有三人同行。 明明是应该紧张刺激的胜利大逃亡啊,怎么会转变成这般有些古怪的气氛? 姜凤决定说些其它的转移一下话题。 “澜雨你果然是消息灵通,连这处秘道都知道的,我看连安华皇子都不晓得呢。” “不过是早年无意中得知的,并不值得一提,没想到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澜雨说到这一句时,声音里居然带着自己也察觉不出来的涩意。 姜凤听着就有些奇怪,头一回对澜雨的身份,产生了好奇。 是什么样的身份,才造就了澜雨这妖孽外表,混迹江湖的经历,还有惊人的技艺? 却觉得碧泉与自己相握的那只手,微微有些发凉。 要知道碧泉的体质是冬暖型的,什么时候都是温暖得令姜凤戏称为浣花国暖男啊。 澜雨说的哪一句话,引起了碧泉这么大的反应? 姜凤还在猜测着这两人之间的故事,忽然一阵轰然巨响自头顶传来! 感觉整个大地都在摇晃一般,瞬间里姜凤就以为是发生了地震。 洞壁灰尘簌簌而下,那些轰鸣巨震,既像是传说中的地牛翻身,又好像是雨季天下打来的巨雷滚滚。 澜雨回过身来,伸出手臂就要去护着姜凤,不过早已有人快他一步。 碧泉已经把姜凤完全地护在身下,就算是洞壁上落下的灰尘,都没有落到姜凤的头上。 澜雨收回伸出来的手臂,心下滋味有些复杂。 最初的震动过后,虽然外间余响犹存,但已不似先前那般惊心动魄。 三人在地道里互相看看,都有些无措的茫然。 218 京城危急敌军至 轰声接连,起初的一声,毫无征兆,直如天外惊雷,大地震动。 而后面的连绵炸响,则如连环滚雷,在人的心上拖动一般。 夜深人静,大都处于睡梦之中的京城百姓们,不由得惶然而起,一家人互相抱坐一团。 这一次,是北蛮人打来了? 还是又是哪个皇女要坐上皇位了不成? 月前那场惊天的大变故,他们仍记忆犹新。 也是这般可怖的夜里,变动骤然而发,不久各处主要街道上便响起了厮杀刀兵之声。 这天下,也不过太平了二十来年而己。 好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还能记得当年北蛮入侵,诸皇女出逃的惨事,北蛮军队在浣花国国境内为所欲为,犯下暴行无数,京城沦陷,城中来不及脱逃的百姓几乎被屠杀至十不存一。 所以对那些惨剧记忆尚存的人家们,纷纷寻地方躲藏。 而不知晓情况便开门查探的,则多数做了刀下亡魂。 京城换了二皇女作女皇,数百家老百姓无辜遭了难。 所以在一个月后,再度被巨变惊醒的京城老百姓,就只能躲在自以为安全的地方,在惊慌不安中等待天明。 安华被惊醒的时候,身侧还躺着小丫头宜人。 宜人几乎是和他同时醒来,被那一阵紧似一阵的巨响吓得小脸泛白,明媚的大眼睛里含了泪,无措地望着自家主人。如同受了惊的宠物猫儿,赶紧趴进主人膝头求安慰。 宜人伸出幼细白嫩的手臂,如乳燕投林般地环上了他的腰间。 一张小脸贴在安华的胸前,发出细细的嘤咛。“主上……” 这小丫头今年才不过十四岁,身体娇软而细嫩,光裸着的肌肤单只是这般贴着,便能勾起男人的血脉偾张。数个时辰之前,这具萝莉般的可爱身材还引得安华热血沸腾,数度寻欢,而被从小调教得很好的少女,在床第间,言听计从,千依百顺…… 宜人是少数能被安华皇子留下来在自己床榻上过夜的女子。安华内心之中。只把被自己得到处子之身的女子。看做是自己的女人。 身在浣花国这些年,他先后也收过不少纯净女子,可惜。保质期太过短暂,那些女人一长到成熟的年纪,就开始不安于室,把目光放在那些更为年轻的侍卫身上,所以他身边的女宠换了又换,而宜人,到目前还是最令他满意的一个。 但即使这样,骤然而来的突变令他心中有些烦乱。 他有些冷淡地挥手拂开怀里少女,赤果果地起身,下榻穿鞋。 少女柔弱可怜地垂下了眼。咬了咬下唇。 却是赶紧的爬了起来,半跪在脚榻,为主上着好缀着黑色珍珠的玄丝履。 安华任由少女伺候着穿上衣衫。 此时那些响动仍然未停。 安华面上表情未变,耳中却仔细快速地接收着这些动静,心里飞速地分析着情势。 驯练有素的小丫头,不过用了几十息的工夫,就把安华全身上下的衣物都打点妥当,安华衣冠俨然,又成为那个气质矜持,高贵冷艳的鳏夫皇子。 隔开内外室的锦帘被自外打起。 在外室服侍的侍女们虽然也吓得惊魂未定,却都还不敢忘记自己的职司。 安华步出内室之时,外间也响起了侍卫们惶急的禀告。 “主上,城北门出现敌军,城门守备已是战死,想来,北门是要守不住了……” 安华坐在堂上的高椅之上,身姿仍然是放松的随意。 只不过,搭在两侧的双手,青筋毕露。 “公子那边,可有消息?” “……还不曾。”半跪在地的侍卫们偷偷地交换了个眼色。 “可知是哪里来的敌军?” 安华目光漠然,视线落在厅内的天花板之上,那上头雕刻彩绘着形态各异的金毛狮子,头顶金冠,或坐或卧,或奔跑,或捕猎,或仰天长啸,群兽雌伏。 而在金狮的旁边,还围着一群形体略小的母狮,如众星拱月般将金狮环在当中,态度讨好而恭敬。 过去的数十年来,当他对自己有所怀疑的时候,他就会注视着按照自己心意建起来的这座城堡,望着那圆形穹顶上如同史诗剧一般的图案,心中就会渐渐充满着继续蜇伏好未来有天能一展宏图。 事态,似乎按照着他所想的发展下去了。 他亲手培养的儿子,已经在西北掌握了一支精兵,而且暗中还有了莫大的助力。 二皇女跟三皇女和老女皇的矛盾日益激化,终于忍不住动了手脚,弄得京城大乱,而她趁乱而起,打着平乱的旗号,行逼宫之实,终于坐上了皇位,而老女皇和其余皇女则被逼得向东逃窜。 现下么…… 安华等着面前侍卫们的回答,这些侍卫都是他这些年拿真金白银,各种费心费力培养出来的,只忠心于安华,就是亲生儿子英平乐也不能指使得动他们。 这些年,虽然也给平乐一些助力,但真正英王府的力量,却要牢牢地握在手里,直到自己身死的一天。 可以完全相信的,只有他自己! “似乎是北蛮人的军队,可是他们手里又有咱们浣花国的惊雷炮……” 一名侍卫小心说道,虽然身为安华最信任的属下,对安华的筹谋也隐隐知晓一二,但想到那即将攻入京城的北蛮异族,心下还是有些不安。 安华的视线并未移开,面容不变,只在喉间的喉节,轻轻地上下滚动,也不知道此时此刻。他心里是什么滋味。 “再派人去打探。” 一人领命而出,余下两人静候吩咐。 安华又挥挥手,“传令下去,所有人手都调集到正院。” 英王府仆从如云。占地广大,却并不在他眼里。 也只有英飞宇死后,他才能把那个女人的影响,从这个庞大的英王府里,抹杀干净。 当年英飞宇住过的正院,早就因失火焚尽,而完全按照他自己心意修建的城堡,才是如今英王府的正院。 “是!” 侍卫虽然应声,但半遮住的眼神却是闪过一丝悲悯。 这样的话,如果。如果那些北蛮军队。真的攻入了京城。英王府里除了正院能保住之外,其余的仆从杂役大约都要被牺牲掉了。 而在英王府外,即将面临近乎灭顶之灾的。又何止千千万万! 此时的地道里,三人已是停了再继续前行。 而原本只有三人的地道里,却又多出了两个林家的护卫。 碧泉来京城营救妻主,几乎把林家的精锐带来了一半,若不是因为在栖凤城还有两个小的需要保护,大约林静航是恨不得倾巢而出的。 这数名护卫一直埋伏在地道的出口,只因为京城突变,这才分出几人去打探消息,又派了这两人进了地道,想办法给府里的碧泉报信。倒是恰好在地道中相逢。 在黑暗里那微弱的照明下,姜凤也看不出这两人的模样是否是自己相识的,京城北门居然有不明敌军夜袭! 竟是在北门? 难道是老女皇华丽地逆袭? 可老女皇若是归来,那也应该在光天化日之下,振臂高呼让城中军民反抗伪帝,这样子老女皇才能发挥她身为皇室礼法正统的优势啊? 而且自己的运气实在有够悲摧有没有? 明明就要脱逃出生天了,却偏偏遇到敌军来袭…… 加大了逃生难度啊! 身为只想着居家过小日子的女纸来说,这还是头回亲身遇到皇权更迭的大变乱呢。 唉,听着外间不间断的轰响,姜凤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由自主地把身子又朝碧泉那里靠了靠。 此时三人是在地道的中段,这地道当初修建的时候大约是想让人在半途可以略作歇息,便开挖了处约莫有一百来平的房间,里头居然还有石桌石椅等物,甚至还有个石块垒成的台子,上头摆放着几盏油灯。 只是此时油灯里早已没有了油。 三人枯坐在石椅上头,那两个林家护卫则在略远处席地而坐,沉默地护卫着主人。 此时的境遇真可谓是进退两难,姜凤只能祈祷这敌军很快被打退,京城里好恢复正常的秩序。 “会是先头的女皇领兵杀回来么?” 姜凤说着自己的猜测。 “我们临来京城时,倒是听说女皇已是在东临驿暂歇过后,到了更东边的苏城,下发了女皇急召给东面十数个城,要各地出资出力来拱卫女皇,守住浣花河这道天险,所以,这突然出现的敌军,不大像是那位胆小女皇的风格……” 澜雨的声音低沉魅惑,在黑暗里说着自己的推断时,显得更是富有磁性和说服力。 “那这突然而来的敌军,会是哪来的呢?” 澜雨摇了摇头,“我也想不出,在如今的浣花国,还有哪一股势力敢明目张胆地攻击京城?” 那位老女皇的胆子虽然小,但却不妨碍她下手把国内可能会对她坐稳皇位有威胁的全都铲除。 所以放眼浣花国,也就是远在西北的金甲军有这个实力,但金甲军在浣花国的名声极佳,是老百姓最为信任的军队,一直在西北边境充当坚固长城抵挡着蛮族入侵,应该不大可能搞攻城这种内战,而且也没听说苦水关韩将军有什么不臣的野心啊。 ps: 多谢雯君吉祥亲的评价票 ̄ ̄ 219 皇子安华的往事 地道中的三人猜测着城外的敌军来历,然而待将至天明时,那些守在地道出口的林家侍卫们匆匆赶来,向他们禀报了北门已被攻破,原来竟然是本该远在千里之外的北蛮军! 姜凤和碧泉等人自是骇怪万分。 不由得庆幸自己现下躲在了地道之中,当可暂避兵祸。 然而京城里大多数的老百姓就没有这般幸运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这次面临的不是寻常的变乱,而是灭顶之灾。 这回的大劫难,并非跟月前那次一样,只是上位者们权利的游戏,只要他们紧守家门不出去招惹是非,就能平平安安地度过。 这次攻破北门的却是跟浣花国人全然不同的北蛮异族! 敌军攻破京城北门,沿着南北大街长驱而入。 一路所经之地,接连响起厮杀哭嚎惨叫之声。 沿街的民居商铺,被敌军士兵一个个地破门而入,火光冲天而起,百年的洛京城半边的北城,都像是被点着了似的,浓烟烈火中还能见到哭嚎惨叫的身影……有如地狱图景。 被破门而入的京城百姓,这才惊恐地发现,这并不是浣花国皇室内部的争权夺位,而那些杀人放火的,坦露胳膊,身着腥膻皮衣,凶神恶煞的军兵们,相貌可怖,无论是肤色,还是眉眼骨骼,都全然不同于中原百姓,而满口叽哩瓜拉的咆哮,更是如同恶魔的语言。半句也听不懂。 那些见多识广的老人,几乎是瞬间就心中凉了个透。 天神啊! 这,这些人,居然是北蛮军! 北蛮军。地狱中的恶鬼,野地里的饿狼,他们如一群生了铁嘴钢牙的蝗虫,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只留下血泊中的尸骸和满眼废墟。 他们杀掉在他们眼里无用的老人,成年的男人,把女人和孩子当做俘虏,然而落到北蛮人手里,那过得的日子却是生不如死。在浣花国地位为尊的女人。和被呵护着的孩子们。如何能经得住沦为低贱奴隶的折磨。 当年那些被北蛮国俘虏而去的几万女人和孩子,不到三月便死去九成,只有半成的人侥幸逃回。向浣花国人诉说了北蛮军队的残暴兽行,另外半成的人则大约便永远地留在了北蛮国,也许还苟延残喘受尽屈辱地活着,世代为奴。 所以浣花国人,几乎对北蛮国是恨之入骨,提之色变。 这就是那凶兽一般的北蛮军啊! 想要逃跑或反抗的老百姓,多数都当时变做了亡魂,偶有脚下灵活逃脱家门的,也被骑着战马的北蛮兵狞笑着赶上来,用手上的马刀收割着性命。刀尖挑着人头,仰天哈哈大笑…… 这漫长血腥的一夜,成为后来京城幸存百姓们心中永远的恶梦。 晨光欲曙,原本烟柳画桥,商铺宫室如云的形胜繁华之地,此时以残败之姿,暴露于朝升的阳光下,令昨夜的罪恶丑陋再也无法隐形藏匿。 英王府虽然是城北占地面积最大的,但昨天夜里,那些势如疯兽的北蛮人似乎是把这个明显看起来是一块肥肉的地方忽略了,又许是把英王府当成一顿甜美的大餐,留待最后享受。 英王府外院的众多下人也在忐忑不安,惊惶战栗中迎来了新的一天。 “咱们毕竟有位皇子在府里,那些个北蛮人,应该是不会打进来了吧?” “是啊是啊,咱们这里可是英王府,怎么都是王府的规格,他们就算是再粗蛮凶猛,也要顾忌些王族的体面吧?何况,咱们府里的侍卫可有好几百呢。” “就是哩,如果北蛮人攻进了咱们府里,咱们府的平乐郡王,可还在安西城驻守着呢,手下上万金甲兵,那可是北蛮人一听就要逃的,量他们也不敢动咱们府的……” 如此天塌地陷的变故,眼见得就要命不保夕,仆人早就无心做活,都将身上的身家细软带在怀里,躲在不易察觉的角落里,偷偷地议论着英王府的命运。 各人说出的话里,虽然听起来都很是乐观无忧,然而却透着各人心知肚明的虚张声势和惶恐不安。 谁不知道,若非当年英飞宇将北蛮人赶出了中原,那些北蛮人怕是要把整个浣花国都变成他们放马牧羊的地方,而全部的浣花国人,就都成了地位最为低贱的奴隶,改服易书,从此再无浣花国。 当年北蛮人被赶出浣花国,那北蛮的国王受伤气恨而死,死前还哀叹世上既有英飞宇,又何必生我北蛮,由此可见,北蛮人对英飞宇的恨,实在是无以复加。 如今在听说周边的民居都被血洗的情势下,英王府被留存下来,北蛮人究竟是打什么主意,还真不好说。 安华一直坐在软椅之上,姿势几乎仍是昨夜的,没多少改变。 就算他身居高墙环卫下的坚固城堡,离开得那些尽被毁灭的民居十分遥远,但那些悲惨的呼号声,房屋烧毁倒塌时的巨响,似乎伴随着深夜的放大,隐约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安华青年时,也经历过类似的事件。 不过那时的他,年纪不过十七八岁,身边是皇家的侍卫队,层层地护佑着他,随着他的母皇,早在北蛮军队将要攻入京城时,就已经以东巡为名,逃到了有浣花河天险阻挡的东部。 那时的他,也曾有过雄心壮志,想要带领着一支浣花爷们组成的军队,靠着自己自前世带来的优越知识,力拒北蛮,在众多文弱的皇子皇女中脱颖而出,光芒万丈,好让自己的母皇意识到,那些争权夺利的皇女们,何尝比得上他这个儿子果敢英明。雄才大略,才是能接掌浣花皇权的最佳人选 。 他那深为北蛮军队苦恼的母皇也的确被他的自信和口才说服,果然倾力支持他组建了一支全由男子组成的上万人的军队。 那时,他身为统帅。披上战袍,点兵布将,只觉得自己将要成为浣花国史上第一位皇子将军,第一位全国兵马大元帅,甚至第一位皇子继承人和首位名留青史改变这女尊现状的爷们帝皇…… 可惜,梦想永远比现实更丰满。 在无数次的失败之后,他手下的男兵们,或死或降,折损大半。 而他本人,也在一次错误指挥中。中了北蛮人的埋伏。若非有英飞宇相救。就算他那时是皇子,怕也会被北蛮人毫不犹豫地杀掉吧? 那是他头一次见到英飞宇。 那人身披金甲,手执玄剑 。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她一骑当先,身后跟着万千骁勇战骑,仿佛一支无坚不摧的合金箭头,直插进敌人的包围圈,而那些先前还在安华面前如凶兽似的北蛮军,一见到英飞宇身后飘扬的旗号,就仿佛变成了任人收割的绵羊…… 被英飞宇所救,他又不是木雕泥胎。心如铁石,当然是满怀感激的。 就算是后来,他的亲二姐斗败了大姐安洪即位为皇,降旨赐婚,把他这个大皇弟下嫁于英飞宇,他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是嫁而不是娶,但还是有些隐隐的欢喜,这将要成为自己妻子的,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新婚伊始,也算过了几日欢乐的时光,可惜好景不长。 英飞宇虽然是个好将军好统帅,可在家庭里,却决不是个好妻子。 她的日程表里,永远是战事和习武为第一位的。 无论是跟着自家妻子一道练武,还是跟她讨论时事政局,都会随时随地被反衬成渣的感受实在是糟糕透了啊! 她她,甚至在床事上,都比自己这个男人的体力要好得……多…… 说好的穿越异界,收后那个宫,独步天下,揽遍各色美女狂霸天呢? 日子越长,安华越不快乐。 当英飞宇生下第一个孩子,按照浣花国的习俗,这个孩子将要由安华亲自教养时,安华这个开了荦的男人,却已是素了一年,而且看样子还要继续素下去,身边又多了个爱哭爱拉尿的小怪物。 就算有奶娘仆人做这些最基本的活计,但就算是按照浣花国父亲最低标准,一天要跟孩子们共处两个时辰,他也觉得苦不堪言。 在家里带孩子这种事,不是老娘们做的么? 为什么要让苦逼的他来看这个不会说话的小肉球啊! 这跟他看到过的穿越故事完全不符啊? 难道他穿越千年,就是为了在这异界,整天被女人压倒,当着软饭王,过着不得不看着小屁孩子的悲催生活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宁愿不要穿越啊好不? 要知道他在乡下的表哥,初中都没毕业,娶老婆生了孩子,他也是整天打着游戏,在外头跟哥们吃喝玩乐,连片尿布都没摸过,偶而还能在网上冒充高富帅勾搭小美眉的啊? 难道说他一个大学毕业,考研只差五十二分的高材生,过的日子还不如那半文盲? 所以当皇姐召他入宫,秘密地命令他干掉自家妻主的时候,安华也不过犹豫了几十息的工夫。 果然干掉了压在自己头上的大山的感觉很不错,而夜夜都可以搂着那些身体娇软的美人儿,也让他乐不可支。 如今,事事皆如料,北蛮军终于到来了。 昨夜,京城死去的人,大约有不少吧? 安华心中微微感到一丝悲悯,不过很快又被另一 种激动所取代。 有舍才有得,有牺牲才重建。 这些思维落伍陈旧的人类啊,也许只有**上的毁灭才能迎接一个新世界的到来。 至少,在某一点,他的信仰和那些昨夜犯下暴行的异族相通。 220 北蛮来客意如何 北蛮来客意如何 “主上,北蛮兵已经攻到皇宫正阳门外,御林军据着皇城门和九门大炮与他们相持着,只是,怕支持不了多久……” “主上,皇宫已被攻破,北蛮军抓了皇上和正君和小皇女小皇子,还有几位贵君淑君,现下都被绑在金銮殿外头……” “主上,城中柳娄姬赢周等数十家公府都被攻下,伤亡暂时未明,府里乌衣队的人手折了四五个。” 一道道的消息送到安华跟前,这些令人惊心动魄的消息听入安华耳中,他却始终稳坐高座之上,神情漠然不变。 只有在人报上小角门处两名侍卫被迷晕,姜凤和一位奶娘失踪时,安华这才有了些不一样的表情. 目光倏然一瞪,眉心皱成个川字,先是骂了句饭桶,然后又冷笑,“哼,倒是不小的本事,可惜,如今京城兵荒马乱,她逃的出英王府,也逃不出北蛮人的马蹄。” 数年前,他初从那些画册里推断出,这浣花国里又多了个和他一般的穿越者,首先想到的就是这穿来的女人,难道是个幼儿园老师? 一个只会看孩子的女人,又有什么用处? 不过穿到了这见鬼的女尊,她倒是好命! 起先安华还没想过打她的主意。 而在二皇女,三皇女谋算林家反惹来一身腥之后,他才对这个好命做了林家的上门妻主的女人起了些兴趣。 他穿越而来这么些年,虽胸怀大志。却始终未能一展抱负。 细想来,他和那些平凡穿越者之间的区别,无非就是…… 他不记得玻璃制法,不会造钢铁。不懂枪炮原理,不记得中成药的配方,甚至连一块肥皂也做不出来…… 他,在这世界有别于旁人的唯一不同,大约,也就是身处的这西式城堡了。 哼,他如果早知道自己会穿越,肯定会省下些玩游戏泡 q 的时间,去背诵这些看起来在现代生活里用不上的东西了。 后来派去调查姜凤的人回来报告说,原来姜凤早在青石县就卖过果酒和肥皂。还开矿做了煤老板。甚至还跟自家儿子有过一夜情。 很明显。这个人记得的比自己多,无疑是很有利用价值的。 所以他命人去把这个穿越老乡给绑了过来 当面见过之后,对这女人的兴趣却更浓厚了。 即使这个文科女声称她只知道一点护肤品的方子。安华也没有减弱自己对这个穿越老乡的关注。 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 就算他不是技术男,不能轻松地改变世界,可这些年暗中经营,手段情商都要远超过这些落后的还在母系社会的人类,又怎能不获得最终的成功? 男人只要征服了世界,其他的金钱,名利,美人,子嗣什么的。那自然是随之而来。 当他站在王权神座之上的时候,有一位老乡,亲眼见证他的辉煌,这岂非一件大大的快事? 更何况,这老乡,看上去外形中上,深具成熟风姿,如一枚饱满多汁的蜜桃,听说她还有两位夫郎,想必内在也是风情万种吧? 可惜,如今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女人,自己还未尝上一口,就落入了那些野蛮人的手中,下场可想而在,那些北蛮人的社会,女子地位低贱,还不如牛马,只不过是生育的工具,更何况是异国的俘虏,不死也残。 脑补出姜凤的凄惨下场后,安华叫人送上今晨的早膳。 大约在现下的京城,还有闲暇享用一顿丰富而精致的早饭的,也就只有安华了。 “呜呜呜,凤凤,我要凤凤……” 英小棋气鼓鼓地瞪着眼,撅着小嘴,打开奶娘的手。,小脚丫子在地上乱踢着,却直嚷着要找姜凤。 奶娘乙面色有些不佳,心里不住叹气。 唉,咱们两个照看小小姐这么多年,如今那位妹子和姜家女子一大早起来都不见了影,可小小姐惦记着的就只有姜姓女。 而昨夜里那可怕的动静,再加上今早在仆人间流传的恐怖传言让她心里七上信下的。 听说外头到处都在杀人放火,她如今在英王府,倒还算好,可她一家人,夫郎孩子的好几口呢,可都在城北的巷子里住着呢,这会儿,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小祖宗啊,你就消停着些吧,如今外头兵荒马乱,那姜凤啊,肯定是不安分地跑出了英王府,就被贼人害了命了!” 小女娃年纪虽小,却已是能听懂了好些话。 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愣了有两三息的工夫,便哇地一声,张嘴放声大哭了起来。 呜呜,她好像听到了什么贼坏人之类的很可怕的事啊! 这个奶娘身在英王府好几年,平时最是小心谨慎,何尝这般地说过话,惹得英小棋哭成这般,可偏偏今天府里人心惶惶,奶娘说话做事,都六神无主,英小棋大哭不止,让她怎么劝都不成,还只嚷着要见爷爷。 奶娘实在无法,只好抱了英小棋来求见安华。 安华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孙女,小孩子的哭声,一向在他耳中,如同魔音穿脑,避之唯恐不及。当年他的第一个儿子,只要一哭起来,他就迅速退散。 到了第二个儿子出世后,他心有所图,觉得自己的志向怕是个宏大漫长的工程,需得培养个接班人,这才稍稍上了点心,但也只在英平乐干净可爱状态良好时露脸。 想是年纪渐长,性情不知不觉间,略有些微改变,而英小棋又是他的第三代,所以安华对英小棋,已是很有耐心,至少还亲手抱过英小棋好多次,有时也会逗着小孙女说几句笑话。 不过如果小孙女处于崩溃状态时,安华也是会烦躁的。 安华按着心烦的情绪,哄了几句,“小棋莫要再哭了。” 小女娃看了看自己的爷爷,暂停哭声,说着自己的诉求,“要凤凤陪我玩……” 安华嘴角一抽,那女人还真有孩子缘。 “就让奶娘陪你,那人已不在府里了!” 安华板着脸的冷模样,很是具有威慑力。 英小棋吓得收了哭声,眼眶里的泪水还在滚来滚去。 这般软萌可怜的小模样,看着也的确惹人心疼。 可他安华,已是五十出头的年纪,却只有这么一个小孙女,在世人的眼中虽然也算是英家后继有人,可连个男孙都没有的他,就算日后坐到了那至尊宝座,又传给何人,难道,要传给这个小哭包的女娃娃么? “抱小小姐在院子里玩吧。” 奶娘小心翼翼地应了声,就要抱着英小棋出去,却听安华又改了主意。 “且慢,你就带着她在旁边的房间里吧,这一天哪里也不要去了。” 姜凤和奶娘既然能在他这院子里失踪,想来院子里还是有些漏洞。 如今又是北蛮军占了京城的关键之时,还是把孙女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吧。 含着眼泪的小女娃消失在了安华的大厅,安华反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心慌。 虽然这一切,都是早就预料过的,可真到了眼前时,谁能保证一切,都将按照自己的设定走下去? 安华在听过最新的消息之后,便挥挥手,叫来侍卫们。 “去看看地牢甲一甲二房里的那两人还在不在?” 一刻钟后,听到了他想要的回答,安华才仿佛吃过了定心丸一般,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主上,有一队北蛮人围在了大门外,那为首的自称是北蛮皇帝的堂弟,右贤王,想要见主上。” 来回话的侍卫们声音都有些发紧。 那是杀人不眨眼的北蛮军啊。 虽然说话的态度随意,那汉子高坐马上,手里拎着马鞭,无论是人身上,还是马身上,都带着未曾拭去的斑斑血点,双目精光四射,就算是对待英王府的姿态比之破门而入要客气尊重上许多,但那一身修罗杀气,让他们这些长年习武的,都感到心惊胆寒。 安华一直力持镇定的表情也略有松动,嘴角微微抽动了下。 “请右贤王进来。” 侍卫微微愕然,不由得抬头看向安华,“都,都请进来?” 那一队人马,至少有小一百号人。 若是都进了英王府,这帮跟闻了血腥的猛兽一样,若是逞起恶来,就算是英王府里人多,怕也是要大乱一番,何况眼下北蛮军已是控制了全京城。 安华眼皮眨动了下,“请右贤王带着随身禁卫进来。” “哈哈哈,安华皇子,终于见到你了。久仰你的大名了本王!” 不过半柱香的工夫,安华就听到远远地传来放声大笑。 因窗子开着,那来客一马当先地进了院子,身后跟着几个身着短毛皮衣,袒胸露臂的几个壮汉侍卫,一伙人大喇喇地踏足在草地上。 来客瞧见窗内的安华,便大声喊出了初次见面的招呼,那模样自来熟得仿佛跟安华是久未见面的老朋友一般。 “右贤王请进。” 这处城堡是自英飞宇死后,安华倾全力修的,可以说得上是他最喜爱的私人领地,没有之一。 平素在这院子里服役的仆从侍卫们,哪有人敢这般地大呼小叫,弄得整个屋子里都是他那放肆的大笑? 安华心里有些不悦,但还是有礼地在屋内就道了一句客气话。 221 浣花北蛮大不同 小丫头宜人手捧着茶盘,一身春天的新鲜浅绿,恭恭敬敬地为主上的不速之客倒着茶。方才走进大厅时,一瞥之间,她就己经瞧见了客人的长相。 深目,凸额,长脸,黝黑中透着深红,两眼狭长,眯起的时候透着可怕的精光,好象在琢磨着什么可怕的行动,随时都会暴起伤人一般。 本来就很凶恶的面相,偏偏还留着部大胡子,根根如刺猬的背毛,朝四面乍着,令得整个头都要比常人大上了好一圈。 而那颗凶恶的头下面,连接着一具肌肉异常发达的壮实身体。 毛皮背心随意地裹在身上,露出了大半的胸膛和比宜人大腿还要粗得多的胳膊。 那肌肉鼓鼓的,青筋虬结着,还泛着油光,看似铜皮铁骨。 而这大汉下头着条只到膝上的短皮裤,脚下是一双硬牛皮的长靴。 这样的装束,放到浣花国,是绝对不可能会被认成什么贵族的。 只怕是洛京一个赶车的穿着,都要比他体面的多。 幸好这位右贤王的脖子上松松地挂了一串足有筷子般粗的金链子,底下乱七八糟地坠着好些闪闪发光的硕大宝石,当中间是枚白森森的尖牙,也不知是出自何种猛兽。 宜人上茶的时候,离得这右贤王最近。 一股怪味扑面而来。 腥膻酸腐之中还透着些血腥味,中人欲呕。 宜人屏息倒好了茶,就迅速行礼退开去。 却蓦然左臂一疼,身子被一股大力扯得向后而倒。 却是落入那右贤王的怀中。 右贤王哈哈大笑,搂着宜人,一手揉搓,另一手已经是托着小丫头后脑,响亮地亲了好几下。 小丫头虽然不是个雏,但如菟丝花一般娇养长大。除了主上之外,何曾受过如此欺凌。 自然手脚奋力争扎,眼晴里己吓得满满是泪。 可她那点力道哪里能同正当年的北蛮大汉相比,不但未能争脱,反而引得那北蛮大汉放声大笑。她小小的身体被禁锢在大汉的怀里。就仿佛是小鸡仔落入了黑熊精手里。 她拼命的力气。也不过是小鸡无助地扑扇几下翅膀而已。 宜人停下了挣扎,含泪望着前方主人的方向。 主上不会坐视自己被欺负的…… 他曾经夸自己是他的乖娃娃,娇宝宝…… 虽然在安华眼里。宜人这个小萝莉也不过是女宠一流,在必要的场合,牺牲掉也无妨,但这个什么野蛮人右贤王,当着他的面儿,正话还没说完,就这般的急色相,丑态百出的,却也着实不能忍受。 “右贤王。还是先请用茶。” 安华的眼神里含着冰霜,不经意地朝厅外望了一望,扶在椅背上的手紧了紧。 北蛮人果然都是不开化的野蛮人,虽然雄风犹存,可也太粗鄙不文了些,果然是只配做人手中的刀啊。 右贤王意犹未尽地抬起了头。手上一松,宜人如同受了惊的小鹿般,从他怀里惊跳出来,缩着身子朝安华身侧躲。 “哈哈,好漂亮的女娃子!” 右贤王的脸色上。一点也没有什么难为情的地方,反而用半生不熟的中原话,夸着被吓坏的小丫头。 安华视线侧移,只不过是一瞥之间,但见宜人那身浅绿的对襟丝衣已经是前胸大敞,连嫩黄色的肚兜都松挎地露了出来,还断了一边的带子,而露出的肌肤上头,还能瞧见红肿了一大片,想见方才这野蛮人的粗鲁力道。 这野蛮人是有多饥渴啊!难道身为一个右贤王,就没见过女人么? 安华心中冷笑,却是挥了挥手,当做没有看到宜人那泫然面泣的委屈表情。 宜人一手颤抖着掩着衣襟,几乎是小跑着,跌跌撞撞地奔了下去。 难怪方才主上要人上茶,那些个侍女,平时勤快的很的,恨不得不听吩咐,都要在主上面前晃一晃,如今却不是扭了脚,就是烫了手,推脱着不肯过来,自己怕主上等得着急,这才捧了送来,没想到居然遇到这样可怕的事! 茶水房里的众侍女都纷纷转过头去,当做没有瞧见宜人低泣的模样般,各自假装忙活。 唉,也就是这小丫头犯傻。 谁不晓得,那北蛮人可是生吃人肉喝狼血的,女人落在北蛮人手里,可是生不如死。 这些进了府的北蛮人,先不说那在厅里的北蛮头领,就说在厅外头候着的那几十个北蛮大汉,那模样,那眼神,跟才从深山老林里钻出来的恶狼一般,吓得先前在院子里侍候的几十个姐妹们花容失色,纷纷躲得躲,藏得藏。 所以先头大家伙儿都在推脱着不敢进去上茶,生怕被那北蛮头领看着了,惹来是非,果然这个最为天真傻气的宜人,可不就是吃了亏么? 厅中两个人,一个是浣花国的皇子,另一个是北蛮国的皇子。 一个声音低沉而和缓,另一个粗豪而洪亮。 虽然当厅门紧闭时,厅外的人听不清里头的谈话,然而北蛮国右贤王的笑声,却是极具穿透力,时不时地就在厅中响起,落入厅外各色人等的耳中,却是激起了不同的反应。 有些侍女心下直打鼓,为什么北蛮的首领会跟自家的主上相谈甚欢? 难道说主上早就跟北蛮人有什么牵连? 而一些胆小的侍女则是暗自庆幸,既然北蛮首领跟主上说得这般客气,那想来英王府里的这些人,应该就可以保全了吧? “安华皇子,为表示我们的感谢,这回带来了好多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右贤王站起身形,两臂交叉在胸,冲着安华行了个北蛮的礼。 不等安华客气,便扭头冲着门口吼了一嗓子。 “儿郎们,把给安华皇子的礼物送进来!” 因是打着送礼的名义,安华的侍卫们眼睁睁地瞧着那十来个北蛮人中的五个,解下身背着的大包袱。就要朝里进。侍卫们赶紧地跟上,准备阻拦。 安华的声音在里头传出来,“呵呵,右贤王倒是客气了。” 这话里就没有阻止的意思,侍卫们只得跟着五人进了厅。 那五个北蛮大汉进得厅来。原本好几百平的大厅。便仿佛给这些人占了地,登时黑了许多,五个大汉身高马大地站在安华十来步远的位置。一字排开,各人手上都捧着个皮制的大包袱。 右贤王手一挥,那五个大汉便解开包袱,露出里头的物事。 厅里的人,从安华到跟进来的侍卫们看着那些物事,不由得目光发怔,都有些傻了。 原来这些包袱里头,装的大半都是各色毛皮,还有几副看着就黑不溜秋。圆不隆咚的物事…… 千里迢迢地,居然送来的是这些? 虽说毛皮什么的也很值钱,而且这些看上去成色也是上好的,但浣花国地大物博,什么东西没有,何况毛皮之流? 右贤王却丝毫不觉得这礼物有什么问题。很是自豪地指着其中一件白虎皮道,“安华皇子,这张白虎皮是本王在十年前亲手猎的,一直保存着,今天就送给皇子。还有这副熊胆,还是我国的皇帝,也就是我的堂兄去年亲手猎的,他的女人月妃一直想要,皇兄都不舍得给,却放在了送给安华皇子的礼物里,安华皇子不用……客气,你是我们北蛮人的朋友,这是你应得的……” 众侍卫,“……” 安华,“……” 原来那黑不溜秋,圆不隆咚的是熊胆么? 还是北蛮国皇帝亲自猎的? 这些东西就是右贤王说的,‘很多的礼物’,‘希望安华能够喜欢’? 难为这些东西没有烂掉,还能好端端地保存着被当成礼物…… 安华扯开嘴角的笑容,点头道,“多谢右贤王的礼物。” 目光示意侍卫们将这些礼物收起。 当侍卫们前去拿这些包袱时,因距离相近,英王府侍卫们居然明显地普遍比这些北蛮大汉显得身形文弱。 安华心里闪过阵阵不舒服的感觉。 “安华皇子,你这里非常好,很漂亮。” 右贤王看着安华收下了自己带来的礼物,那张凶恶的脸上也露出笑容,只不过他面相凶悍,笑起来反而更为可怖就是。 安华听着右贤王称赞自己这个城堡,心下不但没有自豪,反而是紧紧一抽。 这个野蛮人不会看上了自己的房子了吧? 难道说,自己处心积虑,换来的还真是坑了自己不成? “你家里的女人也都很漂亮,很好看,像月亮和泉水一样……” 安华开始磨后槽牙。 这难道是又看上了自己的女人的节奏么? 其实安华的料想,一半倒是对了。 这北蛮民风跟浣花不同,若是至交好朋友,到了对方家中,夸赞对方家里漂亮,对方就会留客人在家时住宿,若是夸对方的女人漂亮,那对方多半会让自家的女人陪客人过夜什么的。 右贤王等了半天,也不见安华留自己,不但未留自己,也没有说要把他的女人送给自己之类的话,不由得心里不悦,这浣花国的男人就是小气! “右贤王远道而来,不如今天中午在此用顿便饭如何?” 虽然这右贤王可算得上自己计划中的一环,但见了面才能发觉,跟野蛮人相处,格外的令人烦燥,安华也是强压着心情,开口留下右贤王一行用饭。 心里却是准备一会暗中吩咐下去,让送菜倒水的都换成男人或是大妈。 222 问君此物相赠无   酒足饭饱,宾主……至少有一方很满意吧。   右贤王接过仆人送上来的雪白丝绸帕子,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满足地呼了口气,眼角扫过,两边远近服侍的人不是男人,就是一把年纪的婆娘,心下不由得又有些不足。   安华就坐在右贤王对面处,二人分坐在一张紫檀木长桌子的两端。   桌上几十道大菜,以及数十道冷拼,此时都己是杯盘狼籍,道道见底。   想起方才这位右贤王那令人不忍直视的吃相,那叫一个双手并用,据案大嚼,口沫横飞啊。   幸亏安华坐得离右贤王有两三米远,不然只怕会被口水波及得惨。   但既使这般,安华瞧着对方那狼吞虎咽的模样,早就没有了胃口,虽然是每道菜都被分开送到两人桌前,但安华也不过是挑了一两筷子意思了下,就不再动。   右贤王倒也不怕在别人的地盘,会吃着什么加了料的东西。   在开席之前,安华便命人当场试吃,右贤王的侍卫也不客气地各菜都试了几口,却是试菜试的两眼放光,一副舌头都恨不得吞下肚子里头模样。   当然,安华也命下人给这十几个侍卫准备了席面。   那十几个侍卫也吃的满嘴流油,肚子撑得溜圆,原先来的时候,还跟一群阎罗殿里冲出来的罗刹恶鬼一样,如今吃饱了,倒是看着人模人样了许多。   虽然这伙人从上到下,那难看粗鲁的动作,那互相争抢的急切,一个人能吃掉三人的饭量,那饿死鬼投胎的德性,能把人笑死,但在京城沦陷,北蛮凶残屠杀传闻的威胁下,这些仆人都低下了头。装做没有看着一样。   “哈哈哈,安华皇子,多谢你这顿的招待,这是本王到中原来吃过的最好吃的饭,连皇宫里的都比不上啊……”   右贤王吃得红光满面。胡子稍儿都翘了起来。冲着安华用半生不熟的中原话连连夸奖。   安华目光微敛,微笑道,“右贤王过奖了。”   虽然安华并不觉得自家府里的饮食会超过皇宫。不过想着方才这一行数十人把那些酒菜都消灭的一干二净,心里就不由得浮起微微得意的冷笑。   他不知道的是,这些北蛮人攻入皇宫,仍像惯常一般,把男人统统杀光,女人留下当奴,结果就是,宫里的厨子们就都给杀得一个没剩。   所以做饭的只有些粗使婆子们,那也是吓得噤若寒蝉。战战兢兢,做出来的饭菜自然没什么水平。   “安华皇子,你真是我们北蛮人的好朋友……”   右贤王伸出右手紧握成拳头,举过耳边比了比,安华知道这是北蛮人的礼俗之一,表示对人亲近敬佩之意。   便微笑着点了点头。   却听右贤王道。“安华皇子,在好朋友面前,本王也不说假话,本王这回来,除了给安华皇子送礼表达我们北蛮人的好意以外。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安华皇子一定要答应。”   安华心下不由得升起一丝烦燥。   “右贤王请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自然尽力而为。”   右贤王哈哈笑了两声,眯起了狭长的双眼,更显得狡滑如狐。   “安华皇子,你也知道,我们北蛮人,一向十分仰慕英大将军的本事,每一个年青英勇的武士,都想着有一天,要成为能打败英大将军的勇士,可惜的很啊,英大将军逝世的太早了,我们的武士都没有了机会……”   安华面上微笑依旧,心里却暗骂。   丫个呸的,睁着眼睛说瞎话,还可惜?   英飞宇那个女爷们不死,你们这些北蛮人能有机会打到浣花来?   既然这么有志气,那这回奇袭浣花国都,又何必听自己的绕远路,借道东海小国?   直接从两国相邻的飞雪关等有金甲军驻扎的地方过来不就有机会切磋了?   “英大将军那一身穿着盔甲的英姿,实在是让我们敬仰和怀念啊,所以这回来,我北蛮的皇上,就特意吩咐我,一定要交英大将军的战甲带回北蛮去……安华皇子,你看可不可以将那个战甲交给本王,日后我国的皇上,定然会更把安华皇子当做我们的好朋友的……”   右贤王说得理直气壮的,半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自觉。   英大将军可是北蛮人的恶梦,若不是有英大将军,北蛮人早就占领了中原那广阔丰美的庞大领地了,哪里用得着在寒冷的荒野里吃风沙,早就过上跟浣花国人那般富足美好的小日子了。   所以就算北蛮人认为女人没有大用,只会生孩子做点家务而已,但却没有一个人敢把英飞宇和弱者联系在一起。   虽然说,这一路行来,也抢到了不少金银珍宝,但在右贤王眼里,最为值钱的还是英大将军身上那身盔甲!   在北蛮武者里,有个传说,说是是到英大将军那身盔甲的,就可以成为纵横浣花大陆的最强勇者!   “安华皇子,我知道你是英大将军的……男人,你们浣花称为夫郎,肯定是有些舍不得她的遗物,实在不行的话,你把她的金盔和宝剑交给我就好。”   什么金战袍,金战靴之类的,就算要来了,也穿不上,不如就留下好了。   只要得到了英大将军的盔甲,到时候,把浣花国其它地方都照京城这般攻下了,最后围住飞雪关那三处,派个人把英大将军的战甲往外一穿,哼,就不信,金甲军还能跟从前一样,有那么高的士气!   安华听得心里直抽抽。   英飞宇这个女汉纸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身为敌对方的北蛮人倒是这般地惦记推崇,还说要什么盔甲,哼,英飞宇随身那些盔甲,早就随着当初英飞宇尸体的失踪而一道不见了,就是后来随着自己那个冒充英飞宇的情妇葬入陵墓的,也有几样装样子的战甲,也都不过是后来找来的凑数品。   而安华为了抹去英飞宇在英王府的痕迹,把英飞宇住的主院,连同她的一些遗物,派人放了一把火给烧得干净了。   此时莫说是英飞宇的战甲拿不出来,就是英王宇用过的任何一件旧物,安华也无能为力。   安华摇了摇头,表情无奈道,“很不巧,右贤王怕是要失望了,英大将军当年下葬时,那些东西都放在了陵墓里头。”   右贤王的笑容便阴沉了下来,“安华皇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不可能啊,有了这般的勇士当妻子,安华皇子怎么可能不留下几件最能代表英大将军的物品当作留念?   这个安华皇子,一定是不愿意拿出来,这才说了谎话。   想起来临出征时,堂兄皇帝对自己的交待。   “这个安华皇子身为浣花的皇子,流着皇室的血,却为咱们北蛮人出谋划策,不是一个哄骗我们北蛮人的计策,就是他这里有毛病……”   北蛮皇帝指指自己的脑袋,意味深长地对右贤王道,“你去见一见这个安华,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是个老实人,就留着他,如果不老实的话,就……”   一边用手做了个切的动作。   右贤王眯着的眼闪过一线寒光。   随着他话里的威胁,跟着他进来的北蛮人都马上转入了战备状态,胸膛直起,手摸到了武器把上。   当然了,英王府里的侍卫也不甘示弱,同样地把手放到了武器的手柄之上,虽然在气势上略弱,但数量上补足了。   右贤王冷眼瞧着这一切。   不知道,自己下令,血洗这个英王府,这安华会不会老实地交出东西?   还有,方才走进来,在路上见到的那些好象清泉明月般的仙女儿……   安华虽然不能猜到右贤王心中所想,但安华也感到了那浓重的威胁意味。   “右贤王若是不相信的话,尽管在这府里搜寻便是……”   果然,野蛮人的所谓朋友之谊,不过是一钱不值。   也幸好自己并没有完全相信这些家伙,而在暗中留了一手。   右贤王瞧着安华面上那镇定自若的表情,脸皮微微抽动,也不知道是不是即将发怒的前兆。   虽然安华心里不急,但旁边瞧见这一幕的众侍卫下人,却都在心里暗暗叫苦。   这眼瞧着就是要闹捌的节奏啊。   虽然心里也多多少少地在痛恨着这些侵略浣花国的野蛮人,但是当死亡笼罩在自己头上时,这些人却都是盼望着安华能向这北蛮首领妥胁一下。   反正,安华宴请北蛮敌军,而且还收了北蛮的礼,这私通敌军的大罪是跑不了了。   “哈哈哈,安华皇子可真是个爽朗的人啊……”   右贤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既然这英大将军的战甲已经陪葬进了王陵,那么,我们就不再为难安华皇子了,叨扰了一顿饭,我们也该回去了……”   左近听到右贤王这句话的人,在心里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这尊瘟神可算是要走了。   “不过,安华皇子,既然没有战甲,本王想向你讨要一件你这里肯定有的东西……”   安华耐着性子听着,“右贤王请讲。”   “刚才给本王倒茶那个小姑娘,我很喜欢,安华皇子送给本王吧……反正你这里的小美人儿这么多……”   中原果然是好地方啊,有数不清的宝物和奇物,还有美食好酒,女人也是又多又好看啊。 223 引狼入室的安华   这话一出,全场都静了下来。   无论是北蛮人,还是英王府里的仆人们,都感到了一阵无言的阴云压在英王府上空。   安华面上的微笑仿佛凝固了一般,对面北蛮右贤王那张粗豪的脸,显得是如此可恶。   宜人是他自小调教出来的,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是按照他的喜好养成的。如今正是豆蔻年华,清新可人的时候,就算不过是一个女宠,送出去也不是不可以,但以方才所见,那北蛮右贤王的德性,只怕宜人是活不了多久的。   毕竟,就算是个泥人儿,朝夕相处着也有几分香火之情。   何况是要把这个美少女送入狼口?   安华眼皮微微下垂,转眼间又换上了那般亲切自然的笑容。   “右贤王既然喜欢上了我这丫头,本皇子自然不会小气……不过,这丫头自小在府里长大,服侍本皇子也算得力,是去是留,本皇子还要问问她本人的意思。”   右贤王的狭长细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缝儿,将满怀的恶意不屑藏在眼皮之下。   全天下的人谁不知道,安华皇子是英大将军的未亡夫,按照浣花国的律法,只要安华皇子没有改嫁,那就该给英大将军守节的,没想到这院子里这么多的漂亮美人儿,还藏了个可口水嫩的小美人,一看这不舍之意,就知道,必是他心爱的。   哼,若是把这位安华皇子的风流事宣传出去,想来浣花国上下……   哼,浣花国的皇室,也不过都是些懦弱无能虚伪之辈罢了。   明明是自己不舍得,偏偏要拿那个小丫头来当借口。   就算是这个安华皇子似乎有些出主意的本事,可也是背叛本族的无耻之人。   这般的人,就如同皇兄说的,只能利用一番,却不能委以信任啊。   右贤王眼角微斜,下巴抬起,大胡子朝天,道,“没想到安华皇子丧妻几十年,身边倒是有不少跟鲜花一样的美人儿?还对美人们这般体贴,既然是这样,不如就叫方才那个小美人来问问?说不定,那小美人儿就喜欢本王这般的勇猛男儿呢?”   这个安华皇子,倒底知不知道,如今这浣花国的京城已尽在我们的手里?包括这看上去很漂亮很气派的英王府,自己先前索要英将军的战甲未成,现下不过是要个小丫头也这般的推脱,难道说这人的脑子是进了水了么?   要知道只要自己一发怒,这里所有的男人都会变成刀下鬼,而所有的女人都会变成任人玩乐的奴隶,这种漂亮得全北蛮国都没有见过的王府,就都能归了自己了。   话说,右贤王倒还真希望这安华来个硬气的一口拒绝,让自己有个发怒的理由,可这一趟下来,人家好酒好饭的招待着,先前还有助北蛮人奇袭京城的功劳在,右贤王还真抹不开这个脸,说动手就动手。   而且据皇兄说,将来要拿下全部的浣花国,说不得这人还能顶上大用,而且安华皇子还有个儿子,手下有支精兵,将来说不定还能为北蛮出力。   但说是这么说,若是自己真的做出了什么,难道皇兄还会为了这个浣花国的皇子,来惩戒自己不成?   所以右贤王现下心里也是左右纠结着,在动手和不动手之间徘徊。   宜人忐忑不安地被叫到了众人前,面上的泪痕尤存,两只眼睛已哭得跟桃子一般,猛地看到这么多的北蛮凶人,心下更是害怕,勉强地上来,给主人行了一礼。   安华将右贤王的意思说了,问道,“宜人可原意跟随这位北蛮的王爷?”   方才安华才说了一半,宜人的脸色就已经全白了,身子摇晃了下,便抖得如同秋风中的叶子,嘴唇颤动,哪里能说得出话来?   右贤王见状大笑,“安华皇子,你瞧,小美人儿都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可不是乐意跟了本王去么,你放心,这位小美人儿是从你这里出来的,我一定会好好疼爱的。”   北蛮国的女人本来就少,就算有每年从他国抢掠而来的女奴填补,可那些女奴死的也快,常常要不了几年就得重新想办法再去弄些回来。   而且北蛮国气候苦寒,再美的女人也会被摧折成粗陋糙皮的黄脸妇人,就算右贤王身为王爷,能占有优质资源,但分到他手里的,也真没有几个真正美的,还是入了浣花国境,一路上,才算见着了几个美得勾人的女子,只可惜,这浣花国的美人儿虽多,却都是个性倔强如烈马一般,不,还不如烈马,烈马还有驯服了的时候,而这浣花国的美人儿可都是带着尖牙利刺的,难驯得很,用的手段稍激烈,美人儿便成了冰冷的尸体。   所以这回见宜人这款明显就是调教好的温婉柔顺,右贤王又如何不动心?   因此右贤王那句好好疼爱的话倒也不是虚的,他是真的想收下这美丽的小马,放在自己身边久一点。   宜人回头望着安华,泪如雨下。   安华此时心中难受,既对这小丫头的不舍,又愤恨于自己的尊严受到了威胁。   这个宜人,笨得要死,光哭有什么用,跪下来说句不舍得主上会有这么难么?   现下这个光景,就是自己想留人都找不着理由啊。   “宜人?”   安华不由得提高了一点声音,心想这个丫头若再这般没用,自己也就舍了算了。   宜人回过头来望望那个大熊一般的右贤王,想起方才在茶水间听过的传言。   这些野蛮人,已经占了整个京城,英王府自然也在他们控制之下,如果自己拒了这个右贤王,那,那主上,会不会有危险?   “宜人,听,听主上的安排。”   宜人哆嗦着把这句话艰难地说完,仿佛用完了全身的力气,就软软地昏了过去。   右贤王瞧得哈哈大笑,抢上几步,把小丫头抢抱在自己怀里。   “安华皇子定然不会拒绝朋友的,是吧?”   那黑熊精般的丑陋大汉,怀里抱着昏倒的纤弱少女,这景像看在众多浣花国人眼里,可谓无比刺眼的一幕。   安华的双拳在宽大的袍袖下紧握,头一回,他对自己的计划有一丝怀疑。   一力可以降十会。   遇到这位右贤王脸皮厚到无耻而武力十足的,谁知道未来的走向,会不会按照自己想的那般来?   把这些人引入京城,真的是明智的选择么?   怀里抱着香软的小美人儿,右贤王暂时也就顾不上去想,要不要把这英王府的主人弄死,自己好取而代之这件事了,而是心急着想要享用一顿美味大餐。   望着这一行十几个北蛮人走出了英王府大门,英王府里,从上到下,都是松了口气。   那些因为惧怕北蛮人而藏起来的年轻女子们,此时也都闪闪烁烁地从藏身处出来,惊魂未定地互相小声嘀咕着,看着安华的眼神里充满着躲闪,仿佛生怕下一个被牺牲的,就是自己一般。   安华长身站在那里,用力地咬了咬牙,好一会才一拂袍袖,转身回到他常待着的大厅里。   仍然是懒散的坐姿,然而那身体却是不自觉地僵硬起来。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方才那右贤王进来时,眼睛里闪烁着的,是饿狼看到食物般的贪婪,还有一种欲取而代之的杀气。   他真是错估了北蛮人!   “棋儿呢,去把棋儿带来。”   英小棋方才哭得累了,委委屈屈地趴在奶娘怀里睡着了。   那白嫩的小脸上还带着泪痕,长长的眼睫毛在眼下遮出了浓黑的阴影,他目前唯一的血亲,这四岁的小女娃,日后也是个美人胚子。   那宜人当初进府时,比英小棋也大不了多少。   安华忽然心口一阵闷痛。   “快去,给棋儿收拾个出远门的包袱出来!”   安华将英小棋抱在怀里,忽然疾声命令着奶娘。   奶娘不明所以,但见主上这般神色,赶紧小跑着去了。   安华叫来心腹侍卫又快速地吩咐了几句。   便坐在椅上等着。   目光阴郁地在自己的大厅上扫视着,这是自己最喜欢的居所,没想到,如今倒是要迫丢弃了。   该死的北蛮子!   “主上,那,那,宜人姑娘……没了。”   前来回报的侍卫语气里有着一丝颤抖。   就算是对那柔弱而得宠的小丫头看不惯,但那般天真而无害的少女,突然失去了性命,就算他是英王府里久经训练考验的武卫,也难免不会动容。   可怜的少女啊,在被那北蛮头子往马背上放的时候,突然清醒了过来,也不知道是有意寻死还是意外所致,从马背上滚落下来,重重地摔倒,前额着地,刚好,撞在台阶的石棱上。   安华搂着自家孙女的手不由得抽抽了一下,这突然的力道令英小棋不适地皱了下眉,小嘴里发出了一声无意识的哼哼。   安华松开了手,头一回,只觉得自己手上好似红通通的。   却是面无表情地道,“知道了,快去随着他们一道准备吧。”   这京城,是住不得了。   这一回,他算是搬起了石头,也顺便把自己的脚给砸了! 224 皇族中的背叛者   夜深人静,洛京城南门外,河水静静自京城流出。   这条静水河是洛京城的内河,如一条玉带般,在洛京城内蜿蜒而过,见证着洛京城的繁华与衰败。   在两天之前,这静水河的河水还是清澈碧绿。   而如今,河水变成了朱红血色,向世人无声诉说着突然而来的屠戮惨事。   夜色下,被染红的河水看上去暗沉如墨。   一个人影忽然在水中冒出头来,这场景,幸好无人瞧见,否则定会骇然惊魂,以为是跳出来的水鬼冤魂。   那人头微微转动在水面左右扫视了一番,这才撮唇为哨,发出几声夜枭般的鸣叫。   紧跟着几只小船自夜色中朝人影划过来。   浆声轻轻,小心翼翼,划到那人影所在的同时,水面中又接着冒出几个人来。   船中人纷纷出手,帮着将水中的几个人接上了船。   小船再离开之时,因是顺流而下,众人齐齐挥桨,如离弦之箭,朝夜色深处激射而去。   船舱内已经备好了干净衣物,从水中出来的人便进去换下湿衣。   眼瞧着小船轻快,离得京城越来越远,而那城中的北蛮人,长年在塞外大漠之中,几乎都不识水性,自然不会想到城中的暗道通向静水河,而这一行数十人又全由静水河顺流而下。   那第二只小船里坐着的,正是姜凤和碧泉。   因这两只是夫妻之亲,自然没有男女之别。就在同一个船舱里换的衣服。   碧泉动作利索,自己换好之后回身而望。   姜凤屈膝半坐在船舱的席上,外衣松松地披着,正拿着一块布巾擦拭着满头如水草般的长发。   碧泉便接了手过去。细心地为自家妻主擦干。   此时还离着京城不远,小船半点不敢停留,几条船里载了数十人,却是人人安静肃然,半声不闻。   姜凤也没有吭声,只觉得身后那一双手格外地温柔细致。   未几,腰间抚上一只温暖的手,同样温暖的胸膛也靠了过来,给才从湿冷阴森的河水中上来的后背渡以热量。   “瘦了。”   碧泉轻轻叹息了两字,胳膊围在姜凤的腰间。   就算是夜色昏然。船内无灯。也能感觉到当初那圆润的腰身。如今却是有些瘦骨支离,瘦得不是一点半点,而从姜凤被掳那日算起。这也不过是过了一个来月而已。   虽然在地道里,姜凤也大致跟他说了几句,却只说没有吃过什么苦头,碧泉自然是不信的。   姜凤把自身的重量,向后靠去。   重逢是在前日夜里,但身边一直都有外人在,自然是不好做出多少亲密之举。   如今船舱里只有二人,姜凤紧紧绷着的心情也不由得放松了些许。   她是在和平时代长大的,后来穿越到浣花国,虽也遇到过艰难之境。听过说书的讲边境战争,可亲身经历,满城屠杀遍地血腥的恐怖迹遇,这还是头一次。   就算是没有亲眼目睹,但听到侍卫们送回来的消息,在地道里偶然听到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绝望凄厉,简直不像是人类能发出来的。   侍卫说,京城的普通百姓,被屠杀得三不存一。   少数住在城门边的百姓在北蛮人初入城时,侥幸逃出了京城,而大部分的城民,都是正在睡梦中,就被北蛮人用屠刀叫醒,然后杀戮……   京城的那些高门大族,有些蓄着私兵家将的,还能抵挡一时,但北蛮人悍勇凶暴,连皇宫都被攻破,京城这些贵族,也多成了北蛮的刀下之鬼。   这些北蛮人似乎根本就没想着要给浣花皇族喘息翻身的机会,在皇宫里捉到了现任女皇一家时,把他们数十口人全都绑在宫门外,到了天明之时,当着那些被抢来做女奴的浣花女子的面,除了留下了个八岁的小皇女之外,其余的人,全都被砍了头。   十几个血淋淋的人头就挂在皇宫的最高处的白塔上,让京城里余下的人都能看着。   就算姜凤的内在是从另一个时空穿越而来,对浣花国并不像本土人一样有着强烈的归属感,对北蛮人也没有太多的仇恨感,经此一事,也在心里,把北蛮人打入了恶鬼一流。   只希望,这京城是北蛮军队逞兽行的最后一城了。   栖凤城离着京城距离可谓遥远,就算北蛮军一路全是胜仗,要兵临栖凤城下大约也得近一个月。   姜凤在心里决定着,如果时局可为的话,定要全力支持栖凤城主抵抗北蛮军。   这北蛮人风俗野蛮,把女人当奴隶,若是真让他们占了整个浣花大陆,只怕全浣花国的人都要死上一大半,而自己一家人,当然也是难逃劫数。   黑暗中,碧泉紧紧的抱住了姜凤,姜凤也把自己的头靠在了碧泉身上,吸取着那令人安心的清荷气息,二人都没有再说话。   当此乱世,所见所闻的惨景,令人心头如同压了一块沉甸甸的铅一般。   那是说不出来的沉重无力。   幸好,全家人还能在一起。   林家的侍卫们,行动很是迅速有力。   这回来的有五六十人,个个都是林家侍卫中选出来的好手。   因有澜雨带路,从英王府救走姜凤,侍卫们居然无一伤亡。   就是因先前北蛮军攻城时,有几个侍卫在暗中观察形势,无意中被一个北蛮兵发现,交手之后,将那人杀死,侍卫们这边也受了点小伤。   而且这些侍卫不止是将姜凤成功地救了出来,还将林家商铺在京城的两个大管事和得力伙计也给救了出来。   当然了林家在京城的商铺损失,就只能忽略不计了。   这还要幸亏当初因为二皇女和三皇女的小动作,让林静航一怒之下,将京城的林家产业关闭了一大半,而且那些得力管事的家属们,也多迁到了京城之外,就是想着怕被京城哪个势力弄去当人质什么的。   结果这回,也都逃过了死劫。   这一行人,坐着小船行了约摸十里,再向前,静水河的方向就和姜凤等人回栖凤城的路相背了。   于是又弃船换马,也有林家的侍卫在此安排了合适的马匹,而有那专司潜行的,已经先行一步,日夜不停地赶回栖凤城去报信。   这回不止是姜凤得返的消息,就是京城被北蛮人攻下屠城的惊天战事,也要火速通知林家。   一路向东,等到了将近天明时,一行人这才在山林里寻了个妥当处,稍事休息。   说是休息,也不过是给大家留出半个时辰来,吃食喝水,整理衣物。   碧泉细心地递给姜凤几样食物,虽然在逃亡途中,大家也没有去捕猎生火,但侍卫们准备的这些东西,虽然是冷的,倒都看着精致可口。   姜凤接过一块梅花细点来,咬了一口,只觉得满嘴清香。   “难为他们,还能弄到这样的吃食。”   一路看来,林家侍卫们分工合理,配合无间,倒真是表现得令姜凤刮目相看。   碧泉又递上个装水的葫芦,“也不过是在英王府的厨房里弄了些吃食而已。”   说着话,目光却闪过一丝沉郁。   姜凤跟碧泉也算是做了夫妻三年,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察觉,便抬眸询问般地看向碧泉。   “原来那安华,恬不知耻,身为皇室中人,却跟北蛮人有来往,他们去厨下拿这些食物时,那安华正宴请北蛮首领呢。”   那林家侍卫暗自愤恨,恨不得给那些饭菜里投些毒,送这安华皇子跟北蛮人一道上西天。   不过林家侍卫倒还有理智在,且不说只毒死几十个北蛮人,不会影响大局,反而让北蛮人有了警觉,大肆搜查起来会让姜凤等人暴露。   而且这些王公贵族,对入口的东西自有讲究,那试菜的人肯定是少不了。所以万一饭菜当真有问题,会中招的也不过一二试菜的人而已。   姜凤的喉间不由得一哽。   “安华皇子和北蛮人有来往?”   怪不得北蛮人将京城屠杀个遍,单留下了英王府,原本还当是北蛮人畏惧英飞宇的余威,却原来是安华的缘故。   这回北蛮人进袭的突然,事前京城居然没有得到半点风声,难道,居然,会是安华在里头穿针引线么?   “正是,没想到,他身为皇室中人,居然做下这等背德无耻之事。说不定,出卖了我浣花多少情报线索给北蛮。他脑子这是进水了么?就算是对皇族有怨气,也不能勾结北蛮啊,难道他以为,北蛮人若是占了浣花国,还会对他一个亡国皇子客气不成?”   碧泉一向在姜凤,在两个孩子面前的表现都是温柔可亲的夫郎和奶爹,就算有时被林静航激得急了,也不过是笑眯眯地,不动声色地反击回去而已,像这般眉头紧皱,恨声恨气地的怒目痛斥的模样,倒还是姜凤头一回见。   姜凤正微微发愣的当儿,只听身后一个声音冷冷道,“又不是所有的人都似碧泉公子一般,不念旧恩怨,不图日后大业,只想过自家的好日子的。”   这话说得突兀,姜凤更是一愕,回头看过去,可不正是大半天没有见过的澜雨。 225 两人的隐藏身世   这一路急行,在船上时,换衣服什么的,自然是有男女之别。   姜凤跟自家二老公共一个船舱,等后来弃船骑马,碧泉又心疼姜凤经过这一番磋磨,身子骨虚弱,便与姜凤共坐一骑,基本是将姜凤搂抱在胸前的位置,自己操控着马儿。   于是先前一直跟姜凤碧泉三人同行的澜雨,倒是有意无意地被落在了后头。   此时的澜雨,换了一身最普通不过的里外都是灰色的布衣,用灰扑扑的头巾束着一头长发。   晨光熹微,这样的澜雨,仍然是不容人忽视的艳色,只不过此时那原本媚丽无双的眉眼间,多了几分清冷,倒与原本一贯的妖娆形象不符了。   碧泉瞧着澜雨的目光瞬间多了几分厉色。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澜雨轻声笑了一笑。   呃,姜凤不由得抚了抚额头。   这二人之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互相说出的话,总是或多或少,或明或暗地带了点针锋相对的意味,尤其是碧泉,那般温和的好性子,却对澜雨这位自己的救命恩人有些不大客气似的。   而澜雨,虽然从来都是轻声细语,低眉浅笑,可细琢磨起来,又总是话里有话,带着点怪异的味道。   诶,真是,让自己在中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调解才好。   “哎,浣花皇族的事,与咱们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是白说两句罢了。澜雨你可吃过了么,这个梅花点心味道倒是很不错诶……”   澜雨眸光闪动,似乎很高兴姜凤这个递点心的动作。   “是么,那可真要尝上一尝。”   澜雨伸出两指,拈起姜凤手里的点心,示威似地朝碧泉投来若有若无的一瞥。   他斯条慢理地咬了一小口,悠然而道。   “呃,果然味道很不错呢,阿凤说的是。那浣花皇族什么狗屁倒灶的事。跟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又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是那帮子人,享好处的是他们,到了受罪吃苦的时候,就成了普通草民了而已。这下,北蛮人来了,倒是一视同仁,不管王侯将相,都作了刀下之鬼……”   忽然碧泉双目冒火,大步一迈。绕过挡在中间充当救火队员的妻主姜凤,当胸一把揪住了澜雨。怒道,“乔霜!你说话何必这样阴阳怪气,就算是从前我欠你一命,你要老子便还与你就是,但你若是想图谋我妻主却是不成,阿凤也是你叫的?”   澜雨胸前的衣襟被捉着,与碧泉面对面。眼对眼,两双眼眸中都如有着火花闪现。   澜雨也不挣扎,面上浮起微笑,轻飘飘道,“少主这是说的什么话,属下何尝敢叫少主还什么命,只要少主还能记得属下的好便是,至于什么图谋妻主,可是从何说起?不过是叫一句阿凤而已。先前我与阿凤几番共度危难,自然有朋友之情,直呼名字也是阿凤允许的呀?”   他虽然说话不带火气,可一口一个阿凤的,分明是故意刺激碧泉。   姜凤听着就傻眼了,这二人在说的什么啊,怎么自己好些都听不懂,怎么碧泉会叫澜雨乔霜?   乔霜不是碧泉身边那个丑陋小厮的名字么?   这些年,因作坊人手少,碧泉就把乔霜派到作坊那头做活了,都很少出现在姜凤眼前,可那个长相欠佳的小厮,居然会是这个风情万种的妖娆男么?   啊,姜凤忽然想到澜雨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工夫了。   难道说,这几年,出现在人面前的乔霜,都是易容?   “呃,有话好好说,碧泉你先放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什么少主,什么属下的,这二人之间的关系,怎么如此的诡异?   澜雨尤自好整以暇,略带讥诮地望着碧泉。   碧泉面色不由得就是微变。   他自己的身世,一向都是个秘密,倒不是非要瞒着姜凤,而是这件事关系重大,若是泄露出去,不止碧泉自己,就是收留他的林家也要担上干系。   毕竟他的身份,是曾经跟女皇抢皇位失败的皇女之子,事败后,皇女一家全被圈禁。   而碧泉这位皇女之子,也早在十几年前就‘夭亡’了。   到如今,老女皇被她自己的二女儿推下了皇位,流窜东部,而现任女皇一家又为北蛮所灭,他的身世再说出来,倒不会如先前那般敏感。   可瞒着妻主姜凤这些年,碧泉却是生怕让姜凤会误会什么的。   碧泉放开了澜雨,怒道,“这些事我自会跟阿凤说,不用你来掺和,你既然还称什么少主,就给我离阿凤远一点。”   澜雨反是有些兴灾乐祸地笑道,“那可不成,我若不在一边听着,谁知道少主你是不是接着编什么话来欺瞒阿凤?”   姜凤就算是白痴,也听出来了这两人说话间的不对,不由得狐疑地看向碧泉。   “碧泉?”   碧泉对澜雨怒目而视,而澜雨却是抬了下巴,眼光斜斜向上,一副定要旁听的模样。   若是赶了这厮,倒显得自己说的有所隐瞒似的,碧泉便简短地将自己的身世交待了一番,却是特意地指了澜雨道,“这人,名叫乔霜,是我当年奶娘的儿子,当年我嫡父用了个小儿替换了我的身份,将我送到了林家,乔霜就是那个小儿……”   “后来,女皇那边大约是想要斩草除根,将我的那些异父的姐姐都一一暗中除去,兄弟们也被弄得非痴即傻,大都没有长成,乔霜在府里圈禁着,受了不少苦头,却是代我之过……”   澜雨,或是称为乔霜的妖娆男子,姿态未变,只是眼睫微微颤抖,显示着这位也并非对过去云淡风清。   虽然碧泉怒气冲冲,但说到这里,也不由得低下声音,眼光黯然。   当初他离开那个囚牢的时候,还不过是个不大懂事的孩子,用乔霜来李代桃僵的事,自然不可能是他的主意,但碧泉毕竟是受人之惠。   所以他在乔霜找到自己,声称要自己对旧府部众负起责任的时候,时有心软,也做过些许的错事。   “我这般的身世,若是传了出去,那对林家来说乃是滔天大祸,所以,我,这才没有跟阿凤说过,并非,并非要有意欺瞒阿凤的……”   那望过来的眼眸中,神色复杂,忐忑不安,却是拉着姜凤的手不放,生怕姜凤要大怒而去似的。   姜凤好半天才眨了眨眼皮。   我了个去啊。   老纸只说娶个年轻俊秀的寻常小哥好过些死小老百姓悠闲的日子,谁知道就是这位看上去最简单不过的碧泉,无父无母,身世飘零,还曾经是人家的仆人,没想到这位居然也有复杂到有些狗血的身世!   还有这位澜雨,好家伙,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易容过了这么些年,自己见到他真容的时候楞是一点也没察觉出来!   当然了,还有许多的千头万绪,姜凤一时也理不过来。   “阿凤?”   姜凤还在震憾之中,只觉得手被轻轻摇动着,姜凤转过视线,落在眼前有如做了错事求原谅的狗狗一般表情的碧泉面上,那有些混乱的心情不由得软了。   “算了,碧泉你也不是有意要瞒我的,不过,……”   姜凤说着语气就是一转,碧泉原本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急问,“不过什么……”   姜凤横了他一眼,“日后可不能再有瞒我的事!”   诶,咱这是什么命啊。   当初要娶个猎户男,结果发现是将军和皇子之子。   后来要娶个清秀少年,结果又发现是皇女之子。   再加上林静航林家继承人的身份,咱娶的老公们,个个都是大有来头的啊。   为毛有来头的不是老纸自己啊?   嗯,想想狄世英和碧泉那般了不得的身世,却因此而来的颠沛坎坷,诶,还是算了吧,咱宁愿是小山村里长大的穷村姑。   碧泉忙着点头,心下登时松快,如去了一块悬而未决的大石。   他欢喜地将姜凤抱在怀里,道,“嗯,我定再无任何隐瞒阿凤之事,否则……”   姜凤又瞥了他一眼,“否则……哼!”   手上暗暗地在才坦白交待自己身世的某人腰身上扭了一把,将他后头的话打断。   老纸才不要听什么誓言呢。   话说,誓言这种东西,说出来就是为了被打破的啊。   碧泉呲牙咧嘴的,很疼的模样,但眼眸里闪着的却是欢喜。   哼,要不要一脸疼得这么爽到的德性啊!   眼角刚好瞧见这一幕的乔霜,微笑的唇角一扯,朱唇轻启,荡出一朵妖娆的笑花。   “少主如今与阿凤坦白说开,倒是极好的……”   碧泉一向防得自己和防狼一般,如今他的那点事见了光,自己的身份也大白了。   看碧泉还怎生阻止自己跟在姜凤的身边?   碧泉原本晴朗的心情登时阴沉了下来。   这种随时随地都有一种自己的宝贝被人窥视的感觉真是太特么的糟糕了啊!”弄霜,既然如今都说开了,我也不跟你来打机锋,当年你是替我受过,这个恩情我一直记得趁早打消了去,这回也是你救了阿凤,但是一码归一码,你若是心里还有别的念头…… 226 乔霜心事成空话   当年若不是乔霜这厮多事,说什么不愿意见自己屈就一个寻常村妇,要劝自己顾及府中恩仇,暗中做了手段,将姜凤送到那画舫上跟林静航做堆,姜凤的正夫也不会突然变作了林静航。   偏偏正夫是林静航,若是换成任何一个人,碧泉都会想尽办法去破坏,可林家,林家是碧泉在浣花国唯一的血亲,自小长大的半个家,林静航是他从小一道长大的兄弟,虽然说有时也会互相拆台争执,但那一份情谊是断不了的……   所以碧泉对乔霜的恨意就更深了啊!   当初这厮拿妖作怪的手段,至今想起来,还是耿耿于怀,更何况,现下这人,很明显的是把主意打在了自家妻主身上。   就算是他救了姜凤一次,也不足以令碧泉会答应把自家妻主分出哪怕是不足三分之一的小份。   毕竟,经过这三年的磨合,林家已经渐渐趋向于稳定和谐,可若是突然多了个新的成员加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样可怕的后果?   所以就算是乔霜在姜凤面前把身份暴了光又如何?   而且,看姜凤现下对乔霜的态度,虽然有些感激,却不似动了心的模样,所以碧泉主意打得极正,坚决地把隐患消除于未然。   当然了,乔霜过去的经历,还有乔霜送姜凤入画舫的那件事,如果说了出来,定然会让姜凤对他的印象大跌,不过碧泉却是完全不打算提起。   乔霜面上笑容不改,眸光轻转,落在了姜凤面上,低低地念了一句。   “阿凤?”   不得不说,乔霜是姜凤所见过的男子里头,最为风情万种的,就不过是这么两个字,居然被他说得千回百转,似有无限幽情。有委屈。有期盼,有询问,还带着一丝怨叹。   呃,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压力好大啊。   何况自己的正牌二老公还在这里看着呢,就这一眼的工夫,拉着自己手的力道又加重了些,这手指头都有些微疼了呢。   “澜雨,呃,还是这么叫你吧。”   乔霜笑道。“随阿凤怎生称呼便是。”   姜凤握了握碧泉的手,示意他莫要穷紧张。向乔霜道,“没想到你居然是府里的熟人,从前你代碧泉在那王府里受苦,这回又几次助我们脱险,这些情份,我们都会记在心头的,我在这浣花国起初是孤身一个。连个亲兄弟姐妹的都没有,这几回同生共死,也算是段缘分,不知道,澜雨愿不愿意当我的兄弟?”   虽然这一路上,姜凤也感到了乔霜若有若无的情意,但她一心念着早日回到栖凤城老公孩子身边,自然是半聋半哑,装做不知。如今被乔霜说破身份,而且自己和碧泉可以算是欠下了乔霜好大的人情,自然不可能再让乔霜还像从前那样,隐藏面目做一个小厮了。   再收一个老公不可能,那,那就只好发一张兄弟卡了。   乔霜原本和碧泉,言来语去地,始终保持着笑容,可听到姜凤这几句话,那笑容便一僵。   原来,即使这般的摊开,也还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么?   乔霜眼中的光渐渐变暗,从姜凤面上移开,落到了碧泉身上。   碧泉那张略显得有些平凡的清秀面容上,虽然经过抑制,还是透出些欢喜的神色,瞧在眼里,却是格外地刺目。   就是这个家伙,从小就样样不如自己,可偏偏有个高贵的身份,千娇百宠,令得自己亲娘也是把他当做第一位的,后来更是舍弃了自己,行那李代桃僵之计。   那被圈禁中的王府,就如一个大鸟笼子,是生是死还是活得生不如死,都由得那上位者的一个眼神,一句笑语。   乔霜还能记得那些自己名义上,碧泉实际上的那些兄弟姐姐,有的在花园里落水而亡,有的半夜睡醒不知怎地就发了狂,府里的下人们虽然表面恭敬,却是少言寡语,往往一天也说不到一句话,偌大的院子里,好像活死人的墓地。   跟那些或死或狂的孩子们比,乔霜似乎是幸运的,他还能有出去的一天。   那是王府里的嫡正君,碧泉的嫡父,在府里只留下乔霜这么一个正常孩子的时候,他把小少年乔霜唤到跟前,把手里仅余的势力交给乔霜,叮嘱如果日后见到碧泉就把这些人手给他,不过如果碧泉发生了意外,这些人手就是乔霜的。   嫡正君交待了没有几天就过世了。   而乔霜也依着嫡正君的吩咐,装疯卖傻,引得府里女皇的眼线放松了监视,然后配合着嫡正君安排的人手,在那个活人墓一样的王府里放了把火,趁乱逃了出去。   此后阴差阳错,四处流落,虽然习得生存技艺,却也落得一身风尘。   而那些所谓王府的人手,经过了这么些年,也大多老迈,不堪大用,甚至在某种意义上还变成了负担。   所以当乔霜见到碧泉那甘愿嫁给一个平凡村妇,做她身后的小夫郎的那般幸福恬淡模样,心底深处的是忍不住的妒忌。   虽然他用的理由听起来冠冕堂皇,要碧泉记着他的亲生母亲,为她想方设法正名复仇,可那时的他,何尝不是心知肚明,就凭着手上这点在各地青楼的人手,也不过是消息灵通些罢了。   而当年身手超群的暗卫们,一个个的也都老迈不堪,早年王府里留下的那些资金,也花用得差不多了,若非当年从三皇女派去的劫匪手上劫了胡,落下了林家的十万两银子,那些老家伙们如今怕是要穷到卖艺为生了。   他就是见不得碧泉如此的逍遥自在,而自己却是如此辛劳算计,所以他一向不吝于把这些压力转嫁到碧泉的头上。   他只是没想到,他也会被那样一个初看起来寻常的女人给迷住了眼。   也许是藏身林木花草之中,见到的那一幕幕一家五口的天伦之乐,也许是月下温泉波光映照同的身姿那般曼妙,一双人儿如鱼般地嬉戏缠绵……   他当然知道,他的这点小心思,先不说在碧泉那里如何,就是妒夫林静航一个,也能把自己给打回去了,更何况在姜凤眼里,压根就没有自己的存在。   然而他终于等到了机会。   当他发现飞雪小侍行动有异跟在他身后时,这才发现这帮人居然偷偷绑架了姜凤!   尽管他完全可以想办法早些通知林家众人,但为了他那隐藏已久的心事,他选择了悄无声地缀在那马车身后。   他终于救出了姜凤,也有了跟姜凤数日独处的机会,甚至一路扶持,自河水中挣扎而出,相对而坐,在荒山间共烤一堆野火……   凡此种种,有如历历在目,而此时,那个总是对着她夫郎和儿女笑得一脸明媚灿烂的女子,却对他表示,愿意拿他当成兄弟?   乔霜看着碧泉,心中怨愤地想,我想的是跟他当兄弟,谁要当阿凤的兄弟?   “阿凤,我不愿意!”   乔霜这句话说的并不如何用力,然而却是透着无比的失望与幽怨。   “阿凤,可记得在浣花河船沉之事?当初你与林静航同处画舫,后来还不是娶了林静航为正夫?如今便加我一个,亦不为多。”   浣花国的未嫁男子注重名节,所以就算是林静航那般地性格阴郁,身有残疾,还是凭着那一夜嫁为正夫,说起来倒是自己成全了他。   乔霜心中想到此处,倒不由得有些悔意,早知如此,当初就该……   呃,姜凤被提到当年那场窘事,不由得老脸一红,又听乔霜说到河边崖下,更是红上加红,目瞪口呆。   乔霜这么说,是指自己跟乔霜从河中游上来,自己二人在崖上共处的事么?   呃,若按照这浣花国的风俗来说,自己好像是得负个责什么的,可是若从姜凤自己来看,实在是冤枉的很,她帮着乔霜换了干衣服,也不过就是瞧了瞧上身啊!连摸都没有摸一下的!   姜凤还来不及反应,碧泉已是愤怒地指着乔霜道,“乔霜,你还有脸提当年那画舫的事!”   原本他不想说乔霜做过的这件恶事,也是看在乔霜这两次在营救姜凤上头出的力良多,不愿意跟他撕破了脸,没想到这厮居然真好意思,这是在自荐么?   就算他长得妖媚无双,姜凤也不可能跟他真的有什么,自家的妻主自家信。   乔霜直了直身子,一脸倔强之意,如同孤注一掷般的决然。   “不错,当初那件事,是我做的。那又如何?”   虽然碧泉没把这件事嚗出来,但让姜凤知道,那都是迟早的事,与其藏着,倒不如一次说完。   姜凤听得仍有些发楞,“什么当初,是你做的?”   心中忽然就是咯噔一下,“难道,我突然身在画舫,是澜雨下的手?”   当年那件事,主谋是姚慈心,可姜凤和林家一直不知道是哪路势力,出于什么目的,把正要上场的姚慈打晕,换成了自己。   如今知道是乔霜下的手,不由得眉头紧皱,语气里不由自主地带了几分气怒。   “澜雨,你,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227 负气而走的乔霜   当年那件莫名其妙的被艳遇,若换了其他的女子,说不定还会觉得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乐不得去做那林家的上门妻主。   可姜凤那会儿是打定主意娶个贤良小哥好过年的,哪里愿意生生地换成差不多还是陌生人的林静航?   所以才有了后来的被关小黑屋啊,跟林大爷定下约定,然后结个不情不愿的婚事啊这些乱七八糟的。   就算过了这几年,林静航跟姜凤后来有了发展,现下算是和谐夫妻,姜凤的心里也有了林大爷的排位,可那也不能抹去当初姜凤那被算计的恼恨感啊。   姜凤的语气不由自主地带了几分质问。   “澜雨?居然,居然是你,你你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我早该想到的,那香气,那种**香,味道是一样的。”   姜凤想起当初她从画舫上醒过来,闻到空气中还残留的香气,跟后来澜雨夜里把那劫匪六人组迷倒的香气,其实是极像的,只不过姜凤那会没有把这二者联系起来而已。   澜雨原本就有些心虚地色厉内荏,一见姜凤提到**香时,那眼神里带了冰冷的恼意,在他看来,似乎还带着不屑之意,这可不正戳中了他的暴点,登时昂起头来,冷哼一声。   “哼,为什么?什么也不为!就是不愿意让他……”   乔霜冷笑地指了碧泉,妖娆的面容上挂着几分凄艳的厉色。   “过上悠闲自在的小日子而已。凭什么我要替他吃苦受过,四处流落?他却安然地在林家享福?最后还能嫁人为夫?”   其实这几句话都是澜雨气恼上头才脱口而出的,并非是当初的本意。   然而话一出口。悔亦不及。   他这般失了平静之心,也是因为姜凤方才那个有些无意的眼神,正好戳中了他的痛点。   当初乔霜被李代桃僵地充做碧泉,在圈禁的王府里当成皇族的小公子养大,那位正君为求逼真,果然是拿着乔霜当王府的小公子养,正牌的大家公子。贤良淑德的教养,一点也没有拉下。   可悲摧的是,没有几年,府里的正经主子,死的死。傻的傻,正君在死前,把乔霜送出了那个大囚笼。   出了囚笼的乔霜,就跟着原王府的那些所剩不多的青楼暗线,学些下毒暗杀,潜行易容。以及最重要的男子媚人之术。   这些东西自然是与乔霜所受教育完全相悖的,那会身为小少年的乔霜,也多次拒绝接受。甚至闹到绝食三日什么的,然而他的师父,一位过气的青楼旧红倌人,什么世面没见过。什么手段不晓得,哪里会对付不了一个青嫰的小少年?   所以一年年的调教下来,乔霜已经青出于蓝不知多少了。   烟视媚行,容貌绮丽,可以轻易地迷倒他想要捕获的猎物,对于那些世俗卫道的轻视眼光也全然无感,仿佛修练出了铜皮铁骨。心硬如石。   可面对姜凤那样一个似乎不经意流露出的异样眼神,他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豹猫一般,只会冲着对方呲牙咧嘴,露出最大的攻击性。   这世上,能轻易地伤到你的,往往只有你在乎的那人……   但不了解乔霜心事的姜凤,只觉得异常恼火,向乔霜怒道。“当初李代桃僵也不是碧泉的主意,他不过是一个小孩子啊!”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他有那么多的本事,似乎也什么都不缺,却偏偏对着碧泉较劲儿,还要牵连无辜的自己?   要知道毁人姻缘可是大仇啊,若非当初林静航同意碧泉做侧夫,若非后来林静航也终于转变,一家和谐,否则现下这世上可不得多了三个婚姻不幸的杯具?   乔霜原本面上的冷艳笑意,忽然间就消失了。   他定定地,深深地看了姜凤一眼,又回头看了看碧泉。   果然又是这样么?   明明自己付出的并不比别人少,可到头来,被放弃的还是自己么?   “我明白了。”   乔霜忽然自言自语式地念了这么一句,就看也不看姜凤和碧泉,自顾自地大步朝前走了。   大家都正在气头上,冷静冷静一下也好。   姜凤跟碧泉对望一眼,眼里都有点无奈。   呃,不过,姜凤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挺得那般直,脚步又那般快,怎么看,都好像有点孤直落寞的味道。   姜凤忽然就有点后悔。   方才的语气,似乎有点重了啊。   毕竟那件事已过去好几年了,自家过的也还不错,而且连林小超都三四岁了,再纠结于旧事,也没什么意义。   而且乔霜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姜凤拍了两下自己的脑门,有些个懊恼。   唉,这两天,是怎么了?这般沉不住气。   碧泉一把拉了姜凤的手,道,“阿凤为何这般?”   “唉,方才的话,好像说重了点。”   碧泉拍了拍姜凤的手背,“你说的,尚不及我说的重呢。”   对于这个乔霜,碧泉向来是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他。   他对于碧泉,是阳奉阴违,惯会以弱示之,却背地里做些能把碧泉气得吐血的事。   他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大约就是这回救姜凤了,虽然说整件事里,也处处体现着乔霜的小心思。   如今看得明白,虽然乔霜妖娆无双,心思百出,但姜凤却明显是并未动心,而且方才那些话也全都是维护自己的,碧泉心下大定之余,也对乔霜宽和了许多。   “阿凤莫担心,等闲了我再去找他聊聊,开解开解。”   只要阿凤没有这个心思那就好。偶而的乔霜在二人脸前晃荡的不便,就……暂时忍了吧。   眼瞧着一个时辰已到,二人携着手正要走向队伍之中,却见一个暗卫过来禀告。   “夫人,二爷,那,那。乔公子,他他,方才冲过来,抢了马就自跑了,我等没有追上。”   啊?   姜凤和碧泉对望一眼。都有些无奈。   乔霜这是负气出走么?   “他朝什么方向去的?”   若是在太平时候,乔霜那一身本事,倒也没什么。   可如今世道正乱,不定什么时候哪里就冒出一股势力来,就算乔霜有本事,可也未必能架得住人多啊。   碧泉问清了方向。听得乔霜是朝着东面而去的,倒是略放了心。   这个方向倒是跟去栖凤城的路相合。   便吩咐赶紧起程,路上留意乔霜的行踪。   姜凤和碧泉都以为乔霜不过是一时负气。这才打马而去。   没想到又行了一日,竟是不见乔霜的踪影。   姜凤很有些愧疚。   “唉,早知道我就不那样说了……”   “嗯,我说的话也有点重了。”   碧泉虽是这般说。但估计若重来一次的话,他还是会直接打消某人的小心思。   毕竟,他是不可能同意,把妻主再分给另一个人的。   更何况,那乔霜,经历复杂,精通魅惑女子之道。若真的给他进了门,怕是自己跟林静航两个加起来,都抵不上他勾人的功力。   心中隐隐然的,倒觉得如果乔霜就此从自己和姜凤的生活中消失的话,倒也不错。   不过,以碧泉这么多年跟乔霜打交道的纪录来看,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乔霜,或者说那早该被埋葬的过去,就如一个阴魂不散的影子,时不时地就冒出来,打乱他平静的生活。   虽然一路上在打听各地消息的时候,也会留意乔霜,但这个妖娆男子,仿佛是真的被那天姜凤的态度给伤了心,再也没出现过。   而从各地传来的消息却都不是什么多好的。   北蛮人已是控制了京城,把京城这个浣花国最为富饶繁华之地给狠狠地蹂躏了几遍后,又从京城出发,祸害浣花国其它城市了。   离洛京最近的两个小城镇也遭到了北蛮人的毒手,而京城数百里内的百姓们在知道京城沦陷的消息之后,纷纷弃乡而逃,大股的逃向东边,小股的逃向南方,还有一股却反而向北去,投奔那传说中北蛮人闻之丧胆的苦水关。   而北蛮军队胜得这般容易,已是令远在西北的北蛮皇帝大喜过望,据说又加派了一支五万人的军队向浣花国而来。   想来是妄图再接再厉,一举吞下浣花国这块垂涎已久的大肥肉。   虽然若是从总的兵力上看,北蛮国想拿下浣花国全境极为勉强,可架不住浣花国自家在北蛮人打来之前,已是先内斗了一场。   先前二皇女登上皇位,老女皇带着一部分死忠和军队东去退到了栖凤城,下发了讨逆诏书,准备召集人马讨伐逆女,在京城里的二皇女虽然称了皇帝,但其实掌握的也不过原先京城大半的兵力,其余地方郡县的兵马,听这位新皇的,也不过半数而已。   北蛮人无论是从时机,还是从路线上,都钻了个极其刁钻的空子。   因为北蛮人钻到了这个空子,浣花国内却是内忧重重,不仅有皇族之间的争斗,兵权分散,而且在兵乱之前,浣花国东北部的大旱,已是持续了好些时日,而救灾之事又因为京城换主之事被拖延了下来,吃不上饭的各地乡民开始卖儿卖女,或是卖屋卖田,等到再无可卖之时,就只能背影离乡,变成成群结队的流民,这些流民一部分向着南边去,也有一部分向着京城去,他们还不知道北蛮攻占洛京的消息。   浣花国此时,可以说到了危急的关头,跟二十多年前,那场大乱,相差无已。   可是这回,却不再有英大将军力挽狂澜…… 228 乱世天灾与人祸   浣花国此时,已是乱相频频,四面起火。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无论是平头百姓,还是高门贵族,几乎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   听得老女皇带着残兵败将皇女皇孙到了栖凤城,姜凤只觉得有些不大妙。   这老女皇虽然心地阴狠,但战斗力可以算得上是个渣渣,当年上位,多半还是靠的运气,而且军权最强的英飞宇半点反叛之心也无。   所以这么容易地就被她的二女儿夺了京城控制权,赶到了近千里外的栖凤城。   然而如今北蛮人占了京城,正是气势大胜将要再接再厉东进,鲸吞蚕食整个浣花国之时。   二皇女已然被灭,那首当其冲成为目标的可不就是浣花皇室的老女皇和三皇女等人。   如果现下北蛮人真的打到了栖凤城下,若还是原先的城主主持大局,靠着天险,姜凤倒觉得还有些保障,可若换了这战五渣的安家老娘们接管了栖凤城……   姜凤觉得还是赶紧逃跑比较安全啊。   姜凤想到自己住在桃花坡时,因为近年来各地多有天灾,就曾经有心要把桃花坡打造成类似军事堡垒一般的山寨。   可才起了这个心思,还没来得及跟两个老公具体商量,就有小侍飞雪里应外合劫人之事。   不知道如今赶回去,再发动庄上男女众人修建防御工事什么的,还来不来的及?   一路之上,姜凤都是跟碧泉共乘一骑,有二老公这个好骑手在,姜凤自己只要靠着碧泉就好。   空闲下来,姜凤就在心里来回盘算着。   呃,幸好庄子三面环山。若是在进村的那条山道上修筑一道高墙,想来是能抵挡得住一般的流寇的。   就是北蛮军队来了,也能挡上一挡。   而且这几年。庄子里的粮食存了不少,就算林家所有人回到庄子上。加上原本的桃花坡村民,也够吃用上一年半载的。   可惜,庄子上的武器……却是不够。   唉,庄子上的人手壮丁加起来也有好几百,如果能人手一支利器,再加上易守难攻的地形,怕是比栖凤城还要坚固。   利器啊利器……   姜凤想到在京城的安华。那家伙倒是野心勃勃,一早就想着要造出枪啊炮啊这些东西来,可惜是文科穿,没自带知识库。反而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这个穿越老乡身上,真是又可气又可笑。   也幸好他没有自带知识库。   一个没有自带知识库的安华,就能勾结北蛮把浣花国祸害成这般模样,那若是带上了,岂非整个浣花大陆都要被他给搅和得天翻地覆?   说起知识库来。姜凤虽然也是文科女,但那有用的还真是记了不少,虽然造不出枪枝火炮什么的,但把浣花国现有的武器弄个改良,指点下大方向。姜凤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唉,比起安华的上窜下跳,百般筹谋,姜凤觉得自己真是有点过于不思进取,小富即安了啊。   若是在生活安定下来的时候,就早点开始研究那些利器,就算不能称霸一方吧,至少,打造出一个铁桶般的山寨是没问题的。   唉,还是自己的小市民心态在作怪啊,虽然也开始招人手,存粮食,却是远远不够呢。   如今变乱突起,再想做这些,却是有些来不及了。   想到这里,姜凤的脸上便不由得露出凝重之色。   身后的碧泉手里控着缰绳,凑过脸来,呼吸相闻。   “阿凤在想什么呢?”   这一路上,林大爷不在,儿子女儿也不在,又走了时刻想着上位的妖孽,如果不是一行人还在急速地赶路回栖凤,而且很可能北蛮军队不久就会大军压到的话,与妻主共乘一骑的感受,其实是很美好的。   比如说,温香软玉,就这般不设防地靠在身前,握着缰绳的手臂,时不时地能挨着碰着的。   那令他想念的饱满和温软……   令他迷醉的馨香……   还有那调皮的柔软发丝,时不时地飞出一缕来,拂在他的脸上,撩拨着得人心里痒痒的。   如果不是因为身侧有不少的侍卫什么的,而且要赶路的话……   就算是不能有什么出格的动作,碧泉的心里,倒想让这条路变得漫长,再漫长一些。   这暂且只有两个人的宝贵时光。   所以姜凤面上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都不会逃过细心老公的如炬眼神。   “我在想,栖凤城里有老女皇和三皇女,怕是会有不少事生出来,咱们全家团圆之后,能不能带着侍卫们到桃花别院去?那里怕是比栖凤城更安全些。”   这几日天天赶路,就算是自己不用控马,单单坐在马背上,也是件折磨人的事儿。   大腿和屁股都磨得生疼了啊。   可即使这般,姜凤也没敢吱声,毕竟现下情势变幻,能早些一家子团聚才是当务之急。   也幸好,离得栖凤城只有一天的路程了。   碧泉靠得更紧了些,点头道,“阿凤说得不错,若是到了城中,有那些人在,咱们还是离开为好。唉,桃花别院不管是人手还是地形,都有些不足,可惜离得西平县太远了些,林家老屋那里,倒是布置得严密,人手也足……”   林家百年豪富,自家的祖居之地,当然是要下力经营。   林家山的林家老宅依着地形而建,几乎跟个堡子也差不多了。   屋屋相连,墙高且厚,聚居在林家山的林家族人也多勇武团结,而且这些年来,林家虽然跟这些族人的血缘关系已经十分久远,还是出钱出力地照拂着他们,再加上林家老宅里的不少精干人手和丰厚物资,就算是北蛮人来了,一时也未必能攻得下。   姜凤不由得双眼一亮。   “既然这般,反正也有侍卫护送,咱们不如到了桃花庄,多带上些人和粮食,就去西平县好了。”   林老夫人那可是商场上的老狐狸,不管是做各种生意还是当初献金给英大将军,她的每一项投资都获得了高回报,何况她也是经过战乱的,自然知道居安思危,未雨绸缪的。   既然碧泉都对林家老宅这般有信心,那想来祖居之地,百年经营,肯定要比自己在桃花坡那点小打小闹要强得多,依托林家在当地的资源,未必不能在这乱世中保得一方平安。   碧泉叹了口气,“西平县老宅那边,还是要等等打探消息的人回来再说。”   姜凤诧异地问,“怎么了?”   “先前不是有传回信来说,青石县和西平县都闹了旱灾?阿凤被掳走的这些天,又有信来说,那边的几个县的灾情越发严重,好些村的老百姓实在过不下去,都背井离乡,做了流民。临来之时,大哥已经派人回乡去打探了。原本还想着如果实在灾情严重就接一部分人到栖凤城来,谁知道又遇到北蛮进犯。”   姜凤这才想起来还有旱灾呢。   “唉,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全都赶到一块儿去了,还是等回家去再商量吧。”   碧泉空出一只手来,搂住姜凤的腰,支持尽在不言中。   不管世道如何混乱,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那旁的就都不可怕了!   碧泉忽然想到了乔霜。   乔霜当年在寻到自己时,就嚷嚷着要把他掌握得那些王府旧人手尽数交给自己,只是自己几次坚拒了。   现下到了这种武力为王的时候,碧泉就有些后悔。   如果那些人还在自己手里,就算是有不少老迈不堪大用,也究竟是一份助力啊。   果然是人手到用时方恨少啊!   姜凤却是由天灾想到了草沱村的乡亲,特别是赵大兰和姜三姐两家人。   原本以为这天灾不过一时,草沱村村民都是有家底的,应该能撑得过去。   没想到这天灾居然持续这么长的时间,就算是草沱村有家底,但如果周边都是逃荒要饭的流民,草沱村怕是也难以独善其身啊。   这二人都各自想着事儿,却见前方路上,一骑快马朝着他们疾驰而来。   一行人都各自警戒,不过待那骑人马离得近了,却发现正是先前那个去给栖凤城报信的侍卫!   那侍卫面目焦黄,口唇干枯,发乱如蓬,衣衫破烂,还带着些血迹,像是才跟一群人撕扯着打过架般的落魄。   而他的马,也是瞧着口鼻直喷气,显然疲累已极。   “夫人,二爷,栖凤城,城里去不得了。”   那侍卫接过旁人递来的水壶,只喝了两口,就迫不及待地说出了这个惊人的消息。   “发生什么事了?”   “大爷孩子他们呢?”   碧泉和姜凤二人心中大惊,几乎是同时忙着发问。   不可能啊,北蛮人不可能这么快地就打到栖凤城去啊。   毕竟他们这一行人走的不是大路,抄得近道,而且没敢在路上耽搁片刻,不可能比北蛮人的军队还慢啊?   而且林静航和两个娃都还在栖凤城里呢?难道也出了什么事么?   “大爷和小小姐小少爷他们去了城外的桃花别院了,属下怕夫人和二爷不知道,先回栖凤城,就没顾上去桃花别院,先回来报信了。”   那侍卫喘着气,愤恨地道,“栖凤城现下已是被毁了。”   229 一件婚事成祸引   栖凤城被毁?!   在场所有的人都是大惊失色。   栖凤城可是浣花国第三大的城,历史悠久,城墙高大坚固,一面临江,护城河既深且宽,怎么可能就这么容易被毁?   “是北蛮军队到了么?”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碧泉还是问了一句。   而得到的回答却是令每个听到的人都惊呆了。   真是怪事今年有,奇葩格外多啊!   原来,在十几天前,那老女皇和三皇女一行人逃到了栖凤城。   刚进城时,栖凤城陆城主那是忠心的保皇派,自然是毕恭毕敬的把这些丧家之犬给迎进了城,自家腾出了大半个城主府来,让出最豪华的地方给女皇和她的亲信们住。   当然了女皇来的时候,随行的还有不少宠信的侍女侍卫,贴身仆人,再加上贵君小侍什么的,就算是一路逃亡,也丢了几个,死了几个,但拉拉杂杂地加起来,至少还有上百人,何况除了女皇之外,还有三皇女一府的人,除了这些皇族以及她们的随从之外,再加上随驾‘出巡’的王公贵族,近卫将领带着御林军什么的,这些人又哪有个能吃得苦的,无不是诸多要求,挑三捡四。   这乌泱泱几万号人,城主府自然是住不下。   城里最豪华的客栈于是也给征用了,但就这还是不够,陆城守着实没办法,只好向城中的大户借房。   城里的那些大户人家,有的心眼灵活,觉得这是个极好的机会,正可以向女皇等贵人表示忠心,那借出的就相当利索。   还有的人家,心里虽是有些不大情愿。但借的对象身份不同,也只好同意。   林家的宅子也没有幸免。   那三皇女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放着多少大户人家送上的房子不住。偏要住到紫竹巷林家去。   林静航只觉得膈应,虽然同意了她们搬进来。却是索性带着全家老小,搬到了桃花坡的别院里,离城数十里,眼不见为净。   这也幸好是林静航有先见之明,搬离了栖凤城是非之地,才避免了后来的损失。   起先几日,陆城主几乎是倾尽全力来招待着她的君王。而老女皇也没有失了进取之心,在栖凤城连写下讨逆诏书,发往各地,要求各种人马进京讨伐二皇女这个逆女伪帝。   结果栖凤城才安生了没有几天。三皇女一系就和老女皇一系发生了冲突。   三皇女不满老女皇先前对二皇女的姑息纵容,如今都丢了京城,却还不肯吸取教训。   若是能看清现实,现下禅让皇位,把现有的军权和栖凤城驻军的权利交给自己。这样令出于一人,这才有望打回京城去,免得掌握军权的都是那些只知道逢迎谄媚的弄臣小人。   三皇女是这般的想法,而老女皇却又是有自己的一套主张。   老女皇经过了二女儿夺宫之事,连老命都差点就交待在自己的亲女儿手里。越发的心性多疑起来。   她心想,这一辈子也算是手上染了不少鲜血,有自己兄弟妻主的,有自家亲姐妹的,唯独对自己这几个亲生的儿女,却是半点也没有亏待过她们,没想到这二皇女就因为等不及自己老死的那一天,迫不及待的动了手!   再看其他的女儿们,老女皇就觉得言行都透着那么些的可疑。   尤其是三皇女,先前那些年,一个贤王的名声那是远播全国啊,可到了后来,又如何,还不是露了大马脚,跟老二两个斗得你死我活的?   老二若不是因为自己有时偏向老三,说不定还不会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来呢。   现下一路逃亡,好容易到了栖凤城这么安逸的落脚地,老三就要开始惦记着老娘手里仅剩下的这点家底了?   老女皇只觉得心寒,老二老三都是个靠不着的,钱啊权啊人啊,还是抓在自己手里更稳当。   三皇女一心要抓权,老女皇又绝不肯给。   这二人手下都有文臣武将,忠犬爪牙,互相明争暗斗,在栖凤城里搅出多少事来!   而这当中,陆城主一家就成了被殃及的那个池鱼。   陆城主的确是个治世的人才,在这栖凤城经营了几十年,可算是地头蛇,虽然陆城主是保皇派,可对于老女皇未来可见的继承人三皇女,也尽力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在她的想法里,这老女皇固然是最大的,可毕竟年过六十,又经历了这一场京城之乱,一路奔波,看着精气神明显的都不济,三皇女就算有些小心思,倒也算说的过去,毕竟,不可能指望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去指挥作战,挥师北上吧?   陆城主这样两边都不得罪的态度,反而加剧了矛盾。   这样两边便把拿下陆城主当成目标。   陆城主家中人口简单,只有一个儿子陆真,今年算起来也有十四五岁,正是青葱好少年的年纪。   不管是老女皇,还是三皇女,都打起了陆城主儿子的主意。   老女皇是想着给自家还未成婚的四皇女娶了陆真当正君,眼下其他的女儿们都大了,娶夫生了女,门下也有了投靠的势力,早就翅膀硬了。   倒是这个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的四皇女,因为岁数小,还未成婚,也没有开牙建府搬出皇宫,一直都生活在老女皇眼皮子底下,这天下的父母大约都是心里偏疼着老幺,在老女皇看来,眼下也只有这个女儿,还对自己保留着母女天性的儒慕之情了。   若还是在安定祥和的洛京那会儿,四皇女要娶正夫,那怎么也得在京城里的名门贵族家的嫡出好男儿间百般挑选,必要挑个德容才美妆兼备的出来,才配得上老女皇的心肝宝贝女儿。   可如今情势不一样了,京城里那些名门贵族,有跟着老女皇逃窜的,有投靠二皇女当从凤功臣的,还有倒霉的两头都不沾被连累了从此在京城世家榜上除名了的。   眼下四皇女能考虑的对象就少了很多。   当然,这是在老女皇不知道最新的京城动态情况下,若是给她知道了京城已经沦为北蛮之手的话,怕是她更要坚定了要自己小女儿娶陆真为正夫的主意了。   老女皇为小女儿打算得好,可她想不到,不单单是她那貌忠内奸的三女儿想要破坏这桩婚事,就是当事人双方,陆真小公子和四皇女两个人,也压根看不对眼儿。   陆真小公子身为陆城主的独生儿子,自小当成眼珠子一般地娇养长大,在栖凤城年纪相当的小公子里,那可算得是身份最高的了,所幸陆城主早年也是吃过苦头的,虽然宠爱但不溺爱,陆真也就是天真活泼过头了些,倒也并不霸道蛮横,言谈举止都还算是有教养,再加上几分打扮,看上去也是个清秀可人的小公子。   而四皇女么,就有些养歪了。   因为是天生皇女,又得女皇娇宠,这四皇女打小在皇宫里就是个熊孩子,什么往贵君洗脸的水里放虫儿,扔炮仗惊倒了小皇弟,给女皇养的宝贝猫儿剃了个狗啃毛还废了一条腿之类招人烦的事可没少做,至于说什么捉弄恶整宫中侍女和侍卫什么的,那更是数不胜数,惹得宫里众下人,一见这小祖宗就直想躲。   这般战绩辉煌的熊孩子,长大了她也不会是个好少女啊。   四皇女虽然还未正式大婚,然而身边已是有了两个小侍,基于四皇女的性子,那两个小侍自然是嘴甜如蜜,百般地捧着哄着四皇女,四皇女便觉得男人嘛,尤其是自己的夫郎,就该着温柔贤淑,以她为天。   自从跟着母皇住到了城主府,城主一家人为示恭敬,从大院子里搬了出来,在府里另外辟了一处角落的小院子,名外开门,平时除了公事上头陆城主要靓见女皇之外,其余陆城主的家眷与女皇带来的人,并无干联来往。   陆城主倒也是带着儿子去见过老女皇的,这四皇女在一边倒也看得清楚。   原本这陆青生得倒还白净,看着脸上一团未经世事的稚气,逗来玩倒是蛮有趣可爱,可要是让她娶了当正夫,四皇女就不乐意了。   至于陆真么,先前初见着四皇女,也带着好奇多打量了几眼,这四皇女倒是生得蛮好,雪肤大眼,嘴唇红润,锦衣华贵地站在那儿倒有些天皇贵胄的范儿,陆真还对四皇女有点子好印象,可惜没过半个时辰,就见到四皇女跟她身边的小侍挤眉弄眼,摸手搂腰的**给惊到了。   这栖凤城里的民风毕竟淳朴些,就算是成了亲的女人和夫郎,也不至于对着人就这么腻味起来啊。   这个四皇女,登时就被少年陆真给打入了色女之流。   所以一听自家娘亲说,要自己嫁给那个没正形的四皇女,陆真当然是一千一万个不乐意。   陆城主原本并没有要高攀皇室的念头,更何况在当下这纷乱如麻的时局之中?   只是老女皇既然提了,而且还是给四皇女做正君,她这个当人臣子的,也就没有什么不乐意的。   陆真说的那些个四皇女的缺点,在她看来,又不算什么大事。   高门贵族的女子们,哪个成亲前,房里没有个把温柔俊秀的小侍的? 230 内斗毁去半座城   陆城主原本以为自家儿子也不过是闹闹小别扭,时间长了,等这两个年青人真的成了亲,处出了感情,那自然就和谐了。   谁想到不单是陆青对这婚事表示反对,就是四皇女也是当着老女皇的面反对无效了后,回到了自己房里,就跟自己的两个小侍抱怨了。   那两个没头脑的小侍一听,嗬,这可好,这新正君还没娶进门来呢,就不得四皇女的欢心,这正君不得宠,可不就是自己等人的好机会么?   所以这两个更是行事嚣张,还以拜访未来主子的名义去见陆青,行表面恭敬,实则给这未来正君些颜色,好教他知道深浅,以后嫁了进来,也要敬着自己两个先来的。   陆青人虽然单纯,可看人眉高眼低还是会的,这两个那般做张做致,更是坚定了他不愿意嫁给四皇女的心,可是母命难违啊,便想着要离家出走表示抗议。   而正伺机在一边打算破坏这桩婚事的三皇女,这时就出现了。   三皇女以一副知心姐姐的姿态,出现在离家出走后不知何去何从的陆青面前。   果然不愧是曾经京城有名的贤王,那温和可亲的笑容,那善解人意的贴心,都把这个没怎么接触过社会黑暗面的青葱少年给迷惑得几乎对三皇女言听计从。   三皇女计划的是,破坏掉老四和这陆青的亲事,最好是能把陆青收到自己的后院来,虽然自己已是娶了正夫,但一个贵君的位置还是可以为他留的。   当然了,也只能是贵君的位置。陆青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城主的儿子,而陆城主又是贫苦出身,根本不能和那些高门旺族相提并论。也就是现时现世,这陆城主的地位才突显出来罢了。   三皇女把陆青藏在了紫竹巷,陆城主发现了儿子不见便心急火燎地四处找。待过了一天一夜,这三皇女才好整以暇的派人告诉陆城主。陆青在她那儿。   陆城主自然被气个倒仰。   这儿子未成亲,就跑到有成年女子的府里住着,这事如何传了出去,儿子还怎生嫁人?   这三皇女便如急人所想般地郑重向陆城主提亲,表示虽然陆青离家出走,自己也不过是恰巧逢着,而且在紫竹巷中居住。二人之间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不过是陆青小公子向三皇女这位大姐姐,倾诉了些心事而已。   但身为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大女子,又怎么可以坐视这般可爱的小公子名声有损呢。自然是要向他的家长提亲表示尊重之意啦,而且她还发誓,只要陆城主愿意把儿子嫁给她,她定然会好好的爱护这位小自己好几岁的夫郎的。   三皇女这般做,自然图的是陆城主手上这份在栖凤城的势力。   陆城主虽然一心忠于皇室。但却不傻,当然知道这三皇女的图谋。   可是自家这个傻儿子,已是入了人家的斛。   等她见到自家傻儿子的时候,陆青还当陆城主一心要把自己嫁给那个贪花好色傲慢自大的四皇女呢,于是梗着脖子嚷嚷着。如果非要嫁人,他宁愿嫁给三皇女。   把个陆城主气得七窍生烟,恼火的恨不得把陆青这个傻小子给绑起来带回家去。   不过在三皇女的面前,她又不能点出明面上的话来。   只好郁闷地回到城主府。   她心里百般纠结,拿不定主意是不是就索性遂了儿子的意,让他去给三皇女当侧夫算了。   可没她还没下定决心,这事就被老女皇和四皇女知道了。   这四皇女心想,本皇女还没嫌弃你家的儿子,你家儿子倒嫌弃起本皇女来了,还宁愿要嫁给老三当侧夫?   本来,本皇女比老三小着好些岁数,不如她能装,老三屁股后头跟着一群趋炎附势的人也就罢了,没想到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居然也敢嫌弃本皇女!   四皇女决定给陆家一个教训。   陆青人住在三皇女那儿,四皇女暂时还够不着,就把主意打到了陆城主头上。   这位草包四皇女就命自己的贴身侍卫去打陆城主一顿出出气。   还好四皇女没脑子,贴身侍卫却还是有的。   眼下这陆城主可是地头蛇,身边也有好些个身手不借的侍卫,先不说四皇女身边这两个侍卫能否成功地教训到陆城主头上,就算能,万一把陆城主惹急了,完全倒向了三皇女,那该当如何?   所以这位苦苦相劝,绝不敢从命,只怕万一惹出事来,他的小命不保。   四皇女一计不成,便再生一计,买通了人在陆城主的茶里下巴豆。   结果这计划被三皇女知道了,直接给换成致命的毒药。   倒霉的陆城主,就这样因为四皇女这个猪队友一样的傻妞的一时冲动,在一次靓见老女皇的时候,喝到了那见血封喉的毒茶,当场连大夫都没来得及寻,七窃流血,就此撒手西去。   陆城主死得不明不白,还是在老女皇的客厅里喝了杯茶当场死的。   这样忠心耿耿为女皇效力的大臣,死得如此凄惨,她手下的那些部属如何肯罢休。   纷纷找到老女皇要求查明陆城主的死因。   老女皇哪里用得着细查,只要叫过上茶的侍从来一问,就知道那茶是经过自己的小女儿动过的,而且把四皇女叫来一问,四皇女那个没头脑的草包,居然就承认了自己是在里头下过点让人拉肚子的药,直嚷嚷着没成想这个陆城主也太弱了,喝个拉肚子的药也能死。   把个老女皇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这个猪脑子的小女儿啊!   就算是她做的,也该死不承认才是,或者把过错都推到旁人头上才是,如何能当着众人承认是她动过手脚,这下子如果传了出去,可不是让皇族在栖凤城名誉扫地?   但吐血归吐血,一个是已经死掉的臣子。另一个是自己亲生的小女儿,在老女皇心里,孰轻孰重。自然一眼可决。老女皇也只和稀泥,命人将上茶的侍从给打死了事。对四皇女却是只不过禁了她的足而已。   对于陆家这边,象征性地赏赐了些东西,给了陆城主一个谥号,追封了个空头爵位而已。   虽然原先老女皇想着让四皇女娶了陆青来给自己这一方增加实力,但眼下陆城主死了,陆青就成了无母孤儿,陆家的旧部属未必会听一个毛头小子的话。自然是女皇让自己人去接手那些职位的好机会。   但三皇女哪里能让老女皇如愿,登时联合了陆家的部属,以及栖凤城里一些有头有脸的势力,合起来给老女皇施加压力。再加上还有个悲痛欲绝的陆家遗孤陆青,一时间,老女皇的人手不仅未能成功地接收陆城主手下的各处要害势力,反而在栖凤城里,名声大跌。不单是四皇女落得个骄横跋扈,残害忠良的名声,就是老女皇,也是声望大跌,被众人在心里怀疑她是否已经年老昏聩。再难当至尊之皇。   毕竟,如果是个英明神武的女皇,哪里会落得被自家亲女儿给赶出了京城,惶惶如丧家之犬,好容易在栖凤城落了脚,却御下不严,教女无方,平白地折损了个忠心皇室的肱骨之臣。   老女皇迫于汹汹物议,当众将四皇女打了二十杖,同时把四皇女身边伺候的人都处死,这才似乎是向陆家做出了一个交待。   然而心里却是愤恨之极,觉得陆城主也不过是个臣子,臣为主死也是死得其所,哪里值得为了她这般逼迫自己,而且还要伤及自己心爱的小女儿?   到了最后,无辜被害的陆城主都被她给怨上了。   她怀恨在心,之后十来天,便命自己的人手,暗中清算陆城主的旧部属。   可惜她动作得稍迟,因有陆青在手,四皇女又打着为陆城主伸冤的名头,暗中已是笼络了不少人去,就算是有些栖凤城的官职老女皇想要撤换,也被四皇女明拦暗阻。   这母女俩,倒是在栖凤城上头打起了对台。   这之后的十来天,那真是一天一个戏码,母女俩外战不行,但搞内斗倒是花样百出,时时翻新,把个栖凤城弄得乌烟瘴气,时有殃及。   不少栖凤城的大户人家见势不妙,便也学了林家,悄悄地避出城外到庄子上居住。   果然出城是明智的,没有多久,这两系人马的斗争就发展到了明刀明枪,杀人放火。   三皇女虽然占了先手,又有年富力强的优势,但毕竟老女皇的手下众多,三皇女节节败退,最后不得不为了保存她的那些不多的班底,准备离开栖凤城,毕竟,一山容不下二虎么。   可临走时三皇女又觉得不甘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既然老家伙无情,她也来个无义,命人在城主府放了把火,想着就算动不了老的,也要吓唬她一下。   城主府位于栖凤城的中央位置,四周都与民居相连,这夜里冷不丁的起火,风助火势,一下子竟然蔓延开来。   原先陆城主在的时候,这城中自然有各处职司,什么报火情的,负责调派水龙队的,负责疏散百姓的,各在其位各行其职,自然是不可能让火势扩散,可如今陆城主没了,那些个京里来的家伙们,享福夺权倒是一把好手,正经的要出力办事,哪里懂得?   结果就是等城中百姓发觉时,自动地组织起来抢救火灾时,这栖凤城的小半个都被烧了。   不单单是城主府被烧没了,就是附近的民居也毁了两条长街,伤亡无数。 231 他乡遇上旧相知   听了侍卫说的这一番话,众人都是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这真是不作就不会死啊!   京城那边的北蛮人还没打过来呢,这三皇女和老女皇就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   可她们娘们几个闹腾,偏偏受罪牺牲的却是栖凤城的老百姓啊!   这一番闹剧,如果是发生在别的国,别的城,还能当个笑话看,可在风雨飘摇的浣花国,在他们一家人住了好多年的浣花城,不仅笑不出来,而且心中有挥之不去的悲哀和愤懑。   一时众人竟都无语。   “那,那城里的林家别院如何?”   过了一小会儿,碧泉才不报多大希望地问了句。   “别院倒是没被烧着,不过,三皇女在那儿住过,后来又逃走,临走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三皇女手下的人把别院的库房给弄开了,弄走了不少东西去。属下进城之后,听还留在别院的一两个下人说,当初大爷走的时候就吩咐过,这处别院就当是喂狗了,让随那些人去,留着一两个人也是为了万一夫人和二爷回来,好有人传个信什么的……”   那么好的一座别院,喂狗什么的,也只有林静航才能说的出来吧。   姜凤听着不由得嘴角一抽。   “哦,还有就是铺子有四五家被烧毁了去,所幸没有出人命,至于其它财物有没有损失,这个属下出来的急,倒还不知。”   近半个城都毁了,林家各处的铺子肯定损失非小。   不过,只要人还在,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姜凤与碧泉对望一眼,姜凤又问道。“那如今栖凤城里是哪个在主事?”   陆城主被害死了,三皇女放了火跑了,城里的想来就是老女皇的手下在掌握着了。   若是能弄个靠谱点的。这栖凤城的老百姓也能少受点罪。   那侍卫表情略显怪异地叹了声。   “哪里还有什么人主事,因大火烧毁了半个城。特别是把东城门给烧没了。原本女皇还有心思要修缮,结果昨日北蛮人要进攻的消息一传过来,女皇跟文武大臣们一合计,觉得这东城门一时半会的也修不起来,还是退到南边去更稳当,就带了四皇女和近卫军出城去了,也不知道还要去祸害哪一座城呢。如今栖凤城里就是女皇临时任命的一个新城主。可城主府都没了,府里的差役们也不服她,有这城主和没有一个样哩。”   姜凤简直是吐糟都懒得吐了。   这祸害母女三个,从京城跑到了栖凤城。争来争去的,把个栖凤城给毁了,然后就谁也不争了,这是什么样的凶残的节奏啊,都快比得上北蛮敌军了哇!   这样下去。不用北蛮军队打过来,她们这样一个地方接着一个的祸害下去,北蛮军队只要跟在后头捡便宜就成了啊。   可是,如果浣花国真的沦陷于北蛮之手,身为浣花国老百姓的自己一家人。又该怎么办呢?   北蛮人可是要把男人杀光,女人都弄去做奴隶的啊!   如果是过那样的日子,姜凤倒宁愿一家人要死都死在一处。   姜凤望了眼碧泉,见他眼里忧思重重,显然也跟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   “既是这般,那咱们就直接去桃花坡罢。”   碧泉眉头微蹙,虽然桃花坡这两年经营的也算不错,但防御跟一座大城自然是没得比。   只怕是到了之后,还要跟林静航商议日后全家人的去向。   现下么,不管怎么样,一家人先团聚了再说。   得知了这场令人心情沉重的闹剧之后,一干人马加快了赶路的速度,果然绕过了栖凤城,直向桃花坡而去。   一路上,还时不时地看到那些从栖凤城里逃出来的百姓。挑担的挑担,推车的推车,牵着牲口,披头散发,大人发愁,小儿啼哭,那光景,真跟受灾逃荒的难民一般了。   这**,猛于天灾啊。   姜凤看着,也觉得心里难受。   但她也张不开嘴,说要接纳这些难民到桃花坡去的话。   桃花坡再经营得法,它的规模也不最多是个小镇,接收不了这么多人,而且栖凤城大乱,想来林静航也肯定会把林家商行的伙计和家眷什么的都弄到那里去,一下子添了那么多吃饭的嘴,就算是存粮再多,也有用完的一天。   而且浣花国如今可谓是天灾,兵祸,内斗等等全都赶上了,只怕很快物价就要飞涨,到时候,有钱都没地方买东西去,特别是粮食这一类的。   所以就算是姜凤自己的钱也有不少,却是根本不敢开口说要收留下自己一路所见的那些难民们。只能在心里默默期盼着他们能投亲靠友,有枝可依。   在离桃花坡还有三十来里的时候,他们又遇到了一队逃荒的人。   这群人行在姜凤他们前头,速度不算快,所以被姜凤一行给赶上了。   跟姜凤一路所见的寻常难民们不同,他们看着似乎还算有点家底的,赶了两辆马车。   不过虽然有马又有车,车板上看着脏乎乎的,有些破旧,上面还有着刀砍和砸过的痕迹。   车顶蓬不知是原本就没有,还是后来没了,现下用旧油布凑合盖着,算是有个遮风挡雨的,下头的车轮发出咯吱咯吱不堪重负的声音。   车厢倒是挺大,里头或躺或坐了好几个人。   两个赶车的都是四十来岁的大汉,都是面目黝黑,脸带风霜。   其中一个身量颇高,坐在车前头好似一尊铁塔。这般高的身材,在寻常乡民里倒是不多见。   两个人的赶车手法也熟练的很。   赶在最前头的侍卫不由得提高了警觉。   那赶车的大汉也发现了后头上来的这一群人,似乎也升起了些警觉似的,把马车停靠在一边,两辆车紧挨着,两个大汉手里死死地握着马鞭,目光防备地盯着这一行几十号人。   姜凤一直靠着碧泉坐着闭目养神。就算是队伍稍慢,也没有睁开眼去瞧。   倒是碧泉略带好奇地打量了这拨人马几眼,见那大汉虽然块头颇大。但穿着打扮都不过是寻常的庄户人家,眼神透着防备。但并没有攻击的恶意,便也没有多想。   大约是投靠附近哪个村的亲友吧?   姜凤一行几十人,都是骑在马背上,从马车让出来的道路上鱼贯而过。   眼见得平安无事,两方人马都是松了口气。   望着那些骑在马上的人远去的背影。   某个铁塔般的大汉挠挠头,“诶,赵大哥。我方才打眼瞅见那个大姐,怎么好像有点眼熟似的。”   另一个大汉脸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被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些眼熟。倒似姜家大妹的模样。”   话说,这已婚男子是不能盯着妻主以外的年青女子随便看的,尤其是当着人家的夫郎面儿,所以方才姜凤一行人过的时候,他们也都是一瞥即收。   这二人正说着。马车里头探出一只头来,也是焦黑的脸,灰扑扑的头发,瞪了那铁塔般大汉一眼。   “怎么停了这么长的工夫,你们快着些啊倒是。还有闲心说淡话,看孩子们都饿成什么样了!”   女子的嗓门高,但中气却是有些不大足,而且那脑门上还有一道伤口,已经结了黑色的痂,就好像是不小心蹭到一道烟灰似的,看着着实些滑稽。   那铁塔般的大汉的气势一下子就落下来,期期艾艾地道,“诶,大兰说的是,方才,方才就是过去的那个小大姐吧,……”   他原本说话就慢,再被妻主一训斥就更是半天说不清,倒是旁边的面相清瘦的大汉接下了话,“赵家大妹,方才瞧见一个人,倒似姜家大妹子咧。”   “啥?凤妹子?哎呀,看把你们这两个窝囊的,瞧见了做甚不喊呢?”   那露出个头来的女汉子,一听这话,不由自主地狠拍了把车身,把个破木厢拍得又是咯吱作响了好一阵。   “哎,我说大兰啊,你倒是轻着点,拍坏了车看你哭不哭!”   另一个人影也从另外的车上探身出来,却是个中年女子,面色焦黄,眼窝深陷,似乎带着病容一般,不过说起话来倒是底气十足。   “不过,你们两也是,就算见了人不敢认,怎么也不叫我们两个出来认认啊。”   “嗨,三姐啊,那一行人看穿着打扮也不是寻常老百姓,身上还背着刀剑,下死力地瞪着咱们呢,我俩哪敢乱说乱动啊。”   如今这么个乱七八糟的世道,什么事什么人都有。   一言不合就动手出人命的,这一路上也不是没遇见过。   这不是前些天,路遇山贼,两家人齐动手,又有赵大兰夫妻这俩个能打的,才算是逼退了山贼,没把两家人赖以为生的这两匹马和剩下的食物给保住了,就这,赵大兰还受了伤呢。   哪里还敢随便上去乱搭话?   姜凤靠在碧泉怀中正迷迷糊糊着,先前那一个多月,几乎每日都在担惊受怕,提心吊胆的,精神过于紧张,如今赶路的时候,姜凤就放松了下来,先时路遇难民灾民们,姜凤还会投过去同情的一瞥,可见得多了,而且自己也无能为力,便索性眼不见了事,免得良心上过不去。   “凤妹子!凤妹子!”   遥遥听得身后有人撕扯着破啰般的嗓音高吼着,姜凤倏然睁开双眼。   这声音,怎么这般熟悉?   232 道中相见泪汪汪   “凤妹子啊,可算是遇见你了啊!这一路上,呜呜……”   赵大兰拉着姜凤的手,那般高而壮的女汉子,年纪也有近四十了,居然就发出孩童一样嚎啕的哭声来。   “大姐……”   姜凤瞧着这两家人,逃荒般的配置,不用想也知道这一路的艰难,只用着空出来的那只手,拍拍赵大兰的背,轻声劝慰着,心里也不由得有点酸。   赵大兰哭了有好一会儿,姜三姐在一边咳了声,劝道,“行了啊,大兰,别嚎了,这刚刚见着人,还没说正话呢,等说完了正经话,随你哭去。”   赵大兰性情耿真粗鲁,倒是最听姜三姐的,果然用袖子抹了把脸,渐收了哭声,瞧见姜凤一身干净的细绵绸衣,虽然略有点消瘦,气色倒好,而且一直在姜凤身边关照的那个小郎君,又年轻又俊秀,可见这位姐们过得还真是不错。   姜三姐这才回头喊道,“你们几个小的,还不赶紧下来见过你们本家凤姨?”   随着这一声,果然两辆车上呼拉拉地下来了几个小的。   都齐声地管姜凤喊姨见礼。   赵大兰家的虎子豹子姜凤见得最多,就算是过了这么三年,也还有当年的轮廓在。   虎子十三岁,豹子也十岁了,个头都随着赵大兰两口子般又高又壮,看着跟半大小伙子一样了。   虎子还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娃,全家人都穿着破破烂烂,瘦不拉叽。也就是这小女娃还稍微好一点,黑里透红的小脸上还有些肉。   想当年姜凤母子俩走时,赵家的宝贝疙瘩赵大鹰才不过两岁多呢。   见哥哥们都喊人,她却是有点腼腆,虽是瞪着姜凤直瞧,却不吭声,只管啃着自己的手指头,口水直流。   而姜三姐家的孩子。则是有一男二女,年纪都比赵家的大些。   特别是最大的姜娇,已是十四五岁的少女了,亭亭玉立,模样长得很是俊秀。   姜凤挨着个的夸了几个孩子一遍,却是想起姜三姐家可是有三男二女,不由得有些疑惑地朝马车里看了过去。   姜三姐知道她这个动作的意思。苦笑着抹了把脸。   “大娃二娃他们年纪大了,早两年就嫁出去了,这回出来,他们都是跟着妻主家的。”   这出了嫁的儿子就是人家的人了,就算是不舍得又如何,总不能自家逃难,还要带上儿子妻主一大家子的。再说这边这条路福祸未知,就算是想带,人家也不一定肯跟着呀。   “凤妹子呀,如今这世道啊……”   旁边赵大兰急不可待地又想要拉着姜凤拆苦,姜三姐横了她一眼,把赵大兰的话截了过去,免得她说不清。   还是姜三姐说话言简意赅,不过几句就把前因后果给说明白了。   原来当初天灾初起的时候,草沱村倒也还好,那深山里的泉水一直都没干。就算是地里没了收成,但人吃的水倒还能保证,而且前几年,村里因着煤矿,大家伙都有些家底儿,日子难过些倒还不至于过不下去。   谁成想这乱世一起,哪管你是有家底儿,还是无家底儿。总要一齐遭殃。   草沱村暂时能过得下去,可架不住旁的村子的人过不下去,便来打草沱村的主意啊。   反正是大灾之年,为了活命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先头若只是邻村的来偷些东西也就罢了,至少还不会伤人,可越到了后头,从其它他方来的流民一**的,就有聚在一起,行些打家劫舍,祸害乡民之事,渐渐的就成了匪帮。   青石县里但凡有点粮食的人家,就没有不被抢的。就算是草沱村这些离城几十里的地方,也没有幸免于难。   先前赵家和姜家,因房子在村里比旁人的好就被匪帮惦记上了,头一回来打劫的时候,因赵大兰和赵夫郎力气大,略会几下拳脚,这才打退了贼人。   那几个贼人还是头次失利而回,更觉得这两家人肯定有油水可捞,就回去召集人马,准备一雪前耻,大捞一票。   幸好姜三姐早听说了风声,便跟赵大兰两个商议了,在青石县怕是没什么活路,不如到外地去逃荒。   又想起姜凤曾经捎过信和东西来,问两家人愿意不愿意来栖凤城边的桃花坡的事,便收拾了些细软吃食,套了车,连夜弃家出逃,往栖凤城来投奔姜凤。   等他们逃出青石县,路上遇见也从草沱村邻村逃出来的人说,那天夜里,足足来了上百个贼人,不单把姜赵两家的房子里值钱的东西给抢了,还点火烧房,又捎带手的把草沱村全村都给抢了一遍……   草沱村不少人家家破人亡,还好他们两家逃得快!   幸好两家人有马车有壮劳力,遇到过几次劫道的流民,人少的,赵大兰就带着三人上去打,人多的,两家人就赶着马车拼命跑,一路多少艰难,粮食也早就没得吃……话说大家伙已是饿了一天半了。   姜凤听到此处,赶紧让侍卫们把带的干粮分出些来给两家人。   “赵大姐,三姐,这些东西先垫垫,等到了庄子上,再给你整治顿好的。”   几个小的都人手一个饼子,狼吞虎咽的,就是那最小的赵大鹰,也赶紧的用两只小手捧着半个饼子,吃得头都不抬,连喝水都顾不上喝,差点给噎着。   赵大兰跟姜三姐对望一眼,不由得眼热鼻酸。   姜凤打发一个侍卫先回庄子报信,让派两辆马车出来接了这两家人。   不然这瘦马破车,还不知道要在路上磨叽多长的工夫咧。   姜凤给两人引见了碧泉。   赵大兰瞧着眼睛就是一亮,“妹夫可真个好人物。凤妹子这福气没得说!是吧,三姐?”   姜三姐点了点头,“是啊,凤妹子可不就是有后福的。”   姜三姐不比赵大兰那傻憨的没心眼,她瞧着姜凤这般的打扮,前呼后拥的,跟着这么多的精干人手,比那青石县的县令大人的气派还大着好些呢。这心里就忍不住的有点发怵,言语上就没从前的随意了。   姜凤却是见了老乡心情激动,而且很快就要见到林大爷和一双儿女了,也是期盼得紧,倒没注意过姜三姐的细微变化。   骑着马上的人陪着两辆破马车缓慢地行着,才不过小半个时辰,庄里的马车就派了过来。   同着马车一道前来的。还有林静航。   这一个多月不见,林静航看着清瘦了不少,下巴上多了浅浅的胡茬子,倒更添了几分熟男风韵。   姜凤目不转睛地望着策马而来的林静航,林静航一身浅灰半旧的绵绸袍子,袍角和发丝在风中飘飞,袍服暗淡。反更衬得面容清华美丽,无论在多少人群之中,也能成为目光的焦点。   碧泉在姜凤身侧瞧得分明,不由得目光微闪,心内轻轻喟叹了一声。   “静航!”   姜凤几乎是从碧泉的马上,直接跳到了林静航的怀里。   林静航轻轻咧开嘴角,张大双臂把姜凤接了个满怀。   眸光湛然专注,仿佛这条大道上,没有旁的闲杂人等,只余下姜凤和他自己。   在一边当观众的赵大兰嘴巴张得老大。眼睛瞪得溜圆。   额滴个神啊!   没想到这凤妹子还真是艳福不浅呐,居然还有一位如花似玉的夫郎!   姜三姐虽然也有些惊讶,但她可不像赵大兰那般心无成算,心里想啥就露出啥来。   其实姜凤也不是奔放得要当着这么多的人表演,而是这一个半月里经历的事起起落落的,在身陷英王府时,姜凤曾经有想过,说不定这辈子就再也见不着家人了。   所以再见到久未见面的大老公。就有些激动得不能自抑了。   再次投入这个熟悉的胸膛,热泪不由得滚滚而下,倒把林静航的衣衫打湿了好大一片。   林静航嘴角噙笑,一手搂着姜凤的腰。另一手从姜凤的头上摸起,仿佛在给顺毛一般,一直顺到怀中人的背上,感受到手下的肌肤轻减,都有些瘦骨伶仃了,那如星眸光不由得闪了又闪。   咦,这么这般安静?   姜凤抬起眼来,瞧着一众人等,都在瞅着自己跟林静航在这儿洒泪重逢呢?   一干侍卫和庄子上的人也就罢了,这还有两个老姐姐和她们家的老公孩子们呢……   不由得老脸一红,把剩余的泪花在林静航的袍子上擦的一干二净,便嘴角含笑地坐到了林静航的马前,大声道,“咱们回庄子!”   林静航带来了新的马车,桃花别院的马车自然是比赵姜两家的破马车强了不知道多少倍,两家人从自家的破马车里取了包裹下来,坐到了新马车里,几个小的都是新奇地东摸西看。   眼瞧着大家伙都坐到了新的马车上,可赵大兰和赵夫郎却还是往自家的破马车上去。   姜凤笑道,“赵大姐,不用担心,你们两家的马车丢不了,一会让人给赶过去。”   赵大兰难为情地挠了挠头,“诶,凤妹子啊,这个,车里还有一个人呢。”   咦,怎么回事?   姜凤从林静航的马前跳了下来,林静航怀里骤然一空,顿时觉得很不适应,也跟着跳了下来。   姜凤走到赵家的破车跟前前,朝里一看。   车中深处,可不正躺着一个纹丝不动的少年!   233 终于回到桃花坡   那少年面朝着车里,声息全无,头发散乱,还光着一只脚。   看着身量,已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了,看衣着,虽然脏破了些许,但还是能看出来质料上乘,都不是寻常富户能穿得起的。   这个少年,怎么会在赵家的大车上?   姜凤看向赵大兰,赵大兰搓搓手,讪笑道,“这是昨儿在路上捡的一个生病的小子,看着挺可怜的,就把他带上车了。阿凤,你看这孩子也怪可怜的……”   姜三姐摇了摇头,这赵大,怎么也说不到点上。   便走过去,在姜凤耳旁低声道,“凤妹子,这孩子倒像是大户人家里出来的,好个整齐俊秀的,昨儿还醒了一阵,喂他吃喝了点东西,我们也是有些不忍心,看他孤零零地一个人倒在路上,就顺手……妹子你看看,若是有麻烦的话,就……”   不是姜三姐心狠,这一路上,见的生离死别的多了,若是一味仁善当老好人,这两家人也不会囫囵地来到了这里。   毕竟自己两家人都是来投奔的,总不能还强着非要姜凤再收留一个有可能惹麻烦的陌生少年。   姜凤倒是无所谓,这乱世的年头,只要不是像小侍飞雪一样的奸细男,只是寻常落难的少年的话,收留一半个倒是没什么的。   “没事,把他也抬上那边的车吧。回去找大夫给他瞧瞧.”   两个男侍卫应了一声,就来帮着抬人。   那少年的身子被挪动,有些不舒服地蹙了蹙眉,发出一声弱似幼猫的呻吟。   “咦?”   碧泉离得最近,却是瞧见了被抬着的少年的面容,不由得发出一声低声惊叹。   姜凤回头瞧他,“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两个侍卫的动作也暂且停住了。   碧泉几步走过去,细细地瞧了一回。   这才压低了声对姜凤道,“这是陆青啊。”   这栖凤城陆城主的儿子陆青。虽然栖凤城大乱全是那三皇女和老女皇那母女三人搞出来的。但里头一个不可或缺的人物,可不正是陆青。   当时侍卫说栖凤城的消息时,倒是没有提起陆青如何了。   若在众人的想法里,既然三皇女放了火逃出了城,那定然是也带了陆青了。   不料陆青却是孤零零地昏倒在路上。   “啊?”   姜凤愣了一下,多瞧了少年几眼,果然倒是有些眼熟。   她在栖凤城这几年,很少在外和人交际,并没怎么见过陆青。   只是这小少年天真烂漫,最喜欢看林家书坊出的画册故事书。常常就派人来林家打听有没有最新的,有时得了林家送他的新书。也会派人送小玩具给越越和超超,所以姜凤才对他有些印象。   想着陆城主为人不错,又有能力,栖凤城在她的治理下繁荣稳定了这么些年,可惜却因为脑残皇女的无脑行为无辜送命,姜凤就不由得心生同情。   “带回去吧,请个大夫好好看看。”   碧泉和林静航都没有异议。   越往后的路。这一行人就行得越是轻快。   等接近桃花村口时,那在车上坐着的几个小的,因方才吃饱了东西,坐在这豪华大车上也新鲜够了,都纷纷擦出头来,稀罕地直张望,连姜三姐板起脸来呵斥也不能阻止这些乡下小少年们的好奇心。   “哎呀,快看,好高的大门呀!”   “真厉害。都是石头搭的吧?”   “嗯,就是呢,这样坏人就不能进村了。咱村要是有这个,那些坏蛋就不敢来做坏事了!”   几个小的议论纷纷,满心的艳羡。   殊不知姜凤也是头一回见这依山而建的石制大门。   这大门高约三四个人,全用坚固的大青石垒成,表面光滑水平,两面几乎是天然无缝地跟山壁融合在一起,把进村的路围得严严实实,要想进村,还得放下吊桥。   先前在路上的时候,姜凤就想着回到桃花村,可要赶紧弄个防御工事出来,不然流民或是北蛮军来了,那别院可是不堪一击,任人鱼肉。可惜的就是时间紧迫,不知道能不能赶得出来而已。   没想到林静航倒是先自己所想,已经行动上了!   这真是极好的!   姜凤又惊又喜,回头看林静航,双眼灿亮,恨不得搂着林大爷亲上几口.   “这个寨门是谁想出来的,太有才华了。”   林静航唇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手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姜凤的一缕发稍,淡淡然地说道。   “不过是闲来无事,领着人弄的。”   碧泉眉稍一挑,吐糟道,“那大哥可真是闲……得恰恰好啊。”   嘁,当谁不知道似的,明明被妻主夸奖了,心花怒放,美得尾巴都快翘上天了,却还要在这儿装作淡定帝……   负责守城的人自然早就看见了姜凤等人,赶紧着把吊桥放下来,迎接主人们的归来。   一行车马进了大门,两边都是前来迎接的人。   看着架势,不止有别院里的人,还有作坊里的,村子里的,还有好些林家各铺子的掌柜们。   “娘亲!娘亲!”   这嫰生生的小奶音,可不正是林小超么。   姜凤闻声而望,果然在人群里找到了林小超,这小丫头正被望月抱在怀里,小身子奋勇地前伸着,伸着小胳膊好象要来够着姜凤一般。   而越越小少年也被松风拉着,眼巴巴地朝姜凤望着呢。   此时的姜凤哪里还顾得什么形象,从林静航的马上就跳下来,冲着自家宝贝扑了过去,一手抱着小女儿,一手揽着越越,很响亮地在两个娃的脸上亲了好几口。   “娘亲的宝贝儿,想死你们了!”   “娘亲,唔……”   林小超搂着娘亲的脖子,咧着嘴就开心地笑,可想起娘亲这么长时间都不在自己的伤心来。又很是委屈。复瘪嘴要哭,结果是忽哭忽笑,自己也拿不定主意了。   越越已经七八岁,自觉已是个大孩子,被亲娘这么当众亲脸,有些不好意思,小脸微红,可是又舍不得躲开,小手牵着姜凤的衣角,一付纠结又期待的小模样。   余下的路姜凤也不骑马了。一手牵一个孩子在路上走,这从山寨大门到别院的路早就给修得平平整整。姜凤脸上挂着笑容,冲着两边熟悉或不熟悉的人点头微笑。   此时她的心里,才算是安定了下来。   “越越,你看看,还认识小哥哥和姐姐们么?”   回到自家的客厅,姜凤招手叫了赵姜两家的孩子们过来,笑咪咪地问着越越。   越越睁大眼睛望着虎子豹子两兄弟。忽然就灵光一现,发出一声欢叫,“虎子哥哥,豹子哥哥!”   这三个小的,从前在草沱村,那可是形影不离的。   起先姜凤带着越越到了栖凤城,那半年,越越还老是念叨着两个小哥哥呢。   “哎,是我们呀。你是越越!越越!”   三个小的倒也不认生,大呼小叫地抱成一团傻乐。   越越倒是也没忘记姜家的哥哥姐姐,百忙之中上前来作个揖,“娇姐姐,贵姐姐,三娃哥。”   姜三姐家孩子们的起名字,十分直白,女儿们都是娇贵的,儿子们则一律叫娃。大娃二娃已然出嫁,这回跟着的,就只有十四岁的三娃。   姜三姐家的孩子们年纪都长些,被姜三姐教得斯文有礼,特别是姜娇,早年也是姜三姐花了大本钱送去念书的,知道的更多。   此时进了桃花别院,瞧着这明显不是寻常人家的气派,便都有些拘谨,很是客气地给越越还礼。   姜凤看得明白,笑道,“你们不用拘束,就当是到了自个家一般,今天走得累了,就先歇歇,明儿让越越弟弟领你们去这庄子上玩去。”   林小超一直舒服地窝在娘亲怀里,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这些陌生的人。   姜凤捏捏小胖丫的小脸,把她放在了地上。   “你也去跟哥哥姐姐问个好去。”   这小胖丫在林家,那简直就是小公主一样的存在,搞得小丫头有点小傲慢,如今这家里的孩子多了,可就不能老是惯着她了。   那头赵大兰见姜凤把小胖丫放在地上了,也冲着自家夫郎道,“把大鹰也放下来罢。”   赵大鹰这小丫头六岁了,跟林小超一样,是赵家的宝贝蛋儿。   赵夫郎依言把自家女儿放在厅中的地上。   小胖丫先是走到虎豹两兄弟跟前,皱了小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越越拉了她的小手教她认道,“这个是虎子哥哥,这个是豹子哥哥。”   小胖丫这才跟着各叫了一声。   两个兄弟都应了一声,咧开一口雪白的牙,更显得那小脸黑油油的。   小胖丫忽然就出手,在两人脸上各挠了一把。   厅里众人都是一愣。   姜凤虎了脸叫了声,“林小超!”   这熊孩子!   就不能给自己长点光!   小胖丫看了看自己的手,又回头瞧瞧姜凤,眼睛里满是无辜。   姜凤赶紧走过来,瞧瞧自家小胖丫惹出来灾情。   这混丫头,男孩子的脸是随便能挠的么?   万一破了相,嫁不出去可咋办?   “虎子,豹子,小妹妹太淘气了,你们的脸可疼么,来,让姨看看。”   姜凤拉着两个孩子赶紧瞧着伤情。   一边的赵大兰大大咧咧地笑道,“这豆丁大的小娃摸一下,还疼啥,他们俩个皮实,就是给熊挠一下都没事咧!”    234 乱世中的小幸福   碧泉跟林静航对望了一眼。   心道,若不是知道这位阿凤的老姐姐就是个直爽人,还当这话里头有话呢……   那小兄弟俩果然憨憨笑道,“凤姨,没事,小妹妹是跟我们玩哩!一点也不疼。”   这小哥俩心宽,方才完全没有朝这是小妹妹的攻击行为上想啊。   只觉得眼前这个小娃娃,粉粉的,嫰嫰的,模样比年画上的小娃还好看,就她那一爪子,比小奶猫的力气也大不了多少,而且圆睁着一双大眼睛望过来的模样,着实是要多萌有多萌啊。   说实话,自家小妹最乖巧的时候,也远远赶不上这个小妹妹啊。   姜凤赶紧把林小超转移了阵地,让她去叫姜三姐家的几个姐姐和哥哥。   这回林小超倒是很老实,喊了哥哥姐姐,也没再有什么小动作了。   等轮到林小超见赵大鹰的时候,小黑妞赵大鹰也来了个惊人之举。   互相叫过姐姐妹妹之后,赵大鹰一把就把林小超抱了起来,咧嘴笑道,“娘,咱们把这个妹妹抱回家去吧?”   林小超哇哇乱叫着抗议,在场大人却是都忍不住一片哄笑。   简单的叙话过后,姜凤也是离家一个多月才回来,而赵姜两家人则是一路风尘朴朴,就算是有一肚子的话也不急于现下说。   下人领着两家人自去安置,虽然因为林静航举家从栖凤城搬来的缘故,眼下别院的空院子几乎都被住满了,但是腾出个小院来安排两家人还是没问题的。   送走了客人,姜凤抱着小胖丫,衣角处还牵着个越越,回到自己卧房里。   这才又好好的搂着闺女儿子说话。   瞧着两个小的都瘦了一圈儿,姜凤这个心疼啊。   “娘亲,你是被大灰狼抓走的么?”   林小超抓着亲娘的衣襟,说起大灰狼的时候,眼睛里带着恐惧。   姜凤本想告诉小胖丫没有大灰狼。自己只是临时有事才出门了什么的。后来一想,这世道眼看着就越来越乱,虽然孩子还小,跟她说这些有可能会给她带来恐惧,可是也不能让她当温室里的花草,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   “嗯,不是大灰狼,是一个大坏蛋把娘亲抓走的……”   姜凤绘声绘色地讲着半是自编的故事,听起来惊险但是不恐怖的。   “……幸好你二爹爹带着侍卫大哥们,把娘亲救了回来。”   又顺便把二老公和自家的侍卫们给美化了一番。好让两个孩子知道这些侍卫是保护他们的,要给予尊敬和感激。   林小超脸上的表情随着姜凤的讲述而变化着.   桃花眼睁得溜圆。两个白生生的小拳头紧握着放在胸前。   那小表情,一会惊骇,一会愤慨,最后又变成了解气。   越越已经八岁多了,早就能自己分析事情了.   心里知道这回的事,不会像娘亲说的那般简单,不过却并不出声打断姜凤。只是乖乖地依在姜凤腿边,认真地听着娘亲说话,小杏眼半眯着,好象只要呆在娘亲的膝边就满足得不得了。   娘仨正说着话,就听林静航在窗外轻笑了两声,缓步走了进来。   “一见了你娘亲,爹爹们就被丢到脑后了么?”   话虽然是薄薄的责备,那对跟小胖丫如同一个模子里出来的桃花眼中却满是喜意,眼尾在姜凤面上微瞟。   似乎在控诉某人也是一见了小的。就把他这个夫郎丢到了脑后。   小胖丫坐在姜凤怀里,一点也不怕亲爹爹的责备,反是笑得跟朵花儿一样,伸出两只小胖手招呼林静航,“爹爹你快来,坐在这里,一起听娘亲讲故事。”   林静航唇漾微笑,从姜凤怀里把小胖丫拎起来,力道轻轻,拍了拍她的小屁股。   “你娘亲才回来,连沐浴吃饭都还没有顾得上呢,你这个磨人的小家伙。”   姜凤一听他这话,不由得低头轻嗅了下自己的衣衫。   哎玛呀,果然,这一路上只顾得逃命,根本就没洗过澡啊,浑身都有了味了。   想到自己方才还抱着两个娃亲了半天,不由得心下感慨,果然是儿不嫌母臭啊。   手下赶紧把越越也推到一边,“宝贝儿子,等娘亲沐浴过后再跟你说话啊。”   越越眨巴着小杏眼,一本正经地摇头道,“娘亲身上香香的,一点也不臭。”   “嗯,就是就是。”   某个被抱在林大爷怀里的小娃也狗腿地猛点头。   姜凤哈哈一笑,“真是娘亲的好宝贝们,没白养你们俩啊!”   这种油然而生的满足和自豪感啊!   便大模大样地坐在床边,冲着林静航得意的笑。   林静航眉梢一跳,冲着门外吩咐让人进来准备好热水。   却是自己抱着一个胖丫,在柜子里翻找着,给姜凤准备干净衣物。   两个小的都没闲着,越越也跟着帮忙。   “这个肚兜好看。”   胖丫指着自己爹手边的嫰黄色布料评价着。   “这个是娘亲的拖鞋。”   越越已经到装鞋的柜子里,把自家娘亲的软底拖鞋取了出来,蹬蹬地跑到浴间码放得齐整。   啊哈哈哈……   果然是回到家了啊。   姜凤美不滋地走进了浴室,只觉得身子都轻了二两。   正待脱衣入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又探出头来对越越道,“越越,你带着妹妹也去看看你二爹爹去。”   “好哒!”   越越脆声应了,小心地拉起妹妹的手在前头引路。   小丫头却是调皮地蹦蹦跳跳,还没出房门就大呼小叫道,“二爹爹二爹爹,我来啦!”   远远的似乎还听到从碧泉房里传来应答声。   姜凤这才把浴室的门掩上,脱了那身满是灰尘的衣裳,迈进浴桶里,不由地发出了声低低的满足的叹息。   “总算活着回来了啊。”   这一路上虽然有二老公照顾着,但着急赶路,全都在马上。屁股坐得生疼。骨头都快颠簸得散了架。   而且心理上总觉得有凶残的敌人在后头追着一般,那叫一个压抑,还是回到了桃花别院,自己的地盘,才能长长的放松一下。   姜凤伸出一只胳膊扒在桶沿上,半闭了眼,靠在桶壁之上小歇。   其实后院里那个温泉才是她最喜欢的,不过么,想到自己被劫的那天就是泡完温泉出的事,一时倒有些小阴影。   一只大手缓缓地落在了姜凤的后颈上。   姜凤眼皮微动。身子懒懒地,有若无骨一般。头也不曾回。   “夫人好淡定啊……”   林静航微微带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着声音响起的同时,另一只大手也落在了姜凤的肩头。   那圆润的肩头,肌肤仍然是一如既往的细滑,在光线不算太好的浴间里散发着如玉的凝光。   肩头下便是那细细精致的锁骨,以及在水面上若隐若现的饱满。   那双大手在肩头逡巡而过,仿佛是个骄傲的领主。在巡视着自己最丰美的领地。   那双手修长白晳,骨节分明,手下的力道也是时轻时重,在露出水面的祼背上任意施为。   姜凤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睫毛轻颤,轻笑道,“反正这可是在林大爷的眼皮子底下,还能再有贼人进来不成?”   话说,姜凤一向觉得自己也算是身强体健会两下拳脚的女汉子。可没想到还是在自己家里被人给绑走了,还是趁两个老公都不在的时候,真心觉得自己有点逊且衰啊。   在姜凤背上按压的手指忽然加重了些力气。   姜凤忍不住发出了声轻吟,“嘤……”   在自己反应过来时,赶紧又收住了。   呃,好容易令人误会的声音啊!   忽觉得肩上一痛,似乎是被下嘴啃了一口。   姜凤方要惊得睁眼,却还已是被紧紧地搂在了身后人的怀里。   “唔……喂,不要,我还没洗澡呢……”   她伸手推拒着,只觉得心头渐热。   嗯,这样的言辞拒绝,这样轻飘飘的拍打动作,好象是没什么说服力啦。   “……稍待,我来服侍夫人沐浴便是……”   这句话说的气息不稳,配上低沉悦耳的声音,却是,格外的有诱惑力。   姜凤只觉得自己好象一块干柴火,一下子就被这声音给点着了似的。   那推拒的手臂不知何时就变成了环抱。   水花四起,声儿阵阵……   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可容两人的浴桶,里头的热水渐渐变凉,而且浴室里也跟过了个泼水节似的。   姜凤半闭着眼,感觉浑身软绵绵的,全身都倚在林大爷的身上,仿佛没了骨头一般。   凭由着林大爷给自己擦试干净,又换上先前爷几个一通忙活挑好的衣物。   不过那拖鞋倒是暂时没用上。   因为某人是被抱回到床上的。   姜凤滚倒在床上,只觉得自家的衾香被软,在一个被迫远离家中几十天的人看来,简直有如天堂。   所以在长途跋涉后又剧烈运动的某人,眼一闭,就靠在某个光滑如丝的胸膛前,睡着了。   听着姜凤打起的小呼噜声,半侧着身的林静航,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这么久不见,本来还有许多话要说的呢……   这懒夫人,倒先睡着了!   不过,这臂膀弯里枕着一个暖暖的人儿的感觉,是如此的安心和甜蜜啊。林静肮低下头来,在姜凤那光洁的额头上印下轻似蝴蝶的一吻。 235 夫妻共坐论大事   姜凤一觉醒来,已经是日落西山,枕边已经是无人。   姜凤在绣被锦褥间滚了一滚,这才坐起身来,伸了伸懒腰。   看见自己的拖鞋已是整齐地摆在床边,不由得会心一笑,穿鞋下地。   环顾自己的卧房,一切都和自己被劫走之前没啥两样,而原先看着寻常的景物,现下看着倒是亲切了不少。   姜凤左顾右盼,只觉得神完气足。   “娘亲,娘亲,快醒醒了,吃晚饭了。”   这活泼的小奶音,没得说,自然是林小超这小胖丫了。   姜凤打开房门,林小超跟一颗小炮弹般地就扑了过来,抱住了姜凤的膝头,姜凤身子一个趔趄,差一点就要扑跌,幸而一只大手及时地扯住了这娘俩。   林静航瞥了姜凤一眼,嗔道,“瞧瞧都瘦成什么样了,连小娃都抱不住了。”   说着那视线便上下逡巡着,一脸嫌弃,仿佛姜凤变成了个柴火妞似的。   姜凤嘴角一抽,狠狠瞪了这林大爷一眼。   哼,还嫌弃,也没见某人先前那顿肉少吃啊。   若不是他,老纸能这般不中用地腰酸腿软么?   林静航却是怪,挨了姜凤这一眼,反倒跟得着了大偏宜似的,唇角含笑,眉稍轻扬,一手揽着姜凤的腰,另一手提溜着林小超,语带轻松。   “走,吃晚饭去,可要好生补回来。”   补回来就补回来,那邪恶的眼神乱瞄个什么劲儿,老纸哪一点缩水了啊!   姜凤不服气地挺了挺胸。   饭厅里,已是准备了热气腾腾的饭食。   碧泉跟越越都已是到了。   碧泉也是在房中沐浴完毕,换了件月白宽松道袍,长发一半梳起扎成发髻,一半披散在肩头,还带着湿润清香的水气,乌黑如墨的发间只插了支沉香木簪,这簪子么。自然是姜凤送的那一款。至于说是正品,还是高仿版,那就只有碧泉自己知道了。   一家人在桌边坐好,小侍松风和望月笑着给三个主子面前斟好了酒。   “夫人,二爷,你们可算回来了。”   才说了这么一句,望月小哥的眼圈儿倒红了。   却是赶紧地抑制着,笑道,“如今庄子上人多,吃食不比从前。夫人莫要嫌弃。”   姜凤看着这桌上,有八道菜品。荤素均备的,便笑道,“这样就很好,日后再节省些才是。”   想着就算是现下庄子上有地,这菜啊瓜啊什么的不缺,肉类也能补充一些,但毕竟吃饭的人多了。如果外头乱到没法子做买卖,这些吃食上头,势必就要俭省起来。   因提了筷子,挟了片肉丝蘑菇尝了口,赞道,“哎呀,好久没有吃过家里的饭菜了,果然还是那个味。”   “那就多吃些。”   林静航说着就给姜凤挟了一筷子素炝莲菜。   碧泉也没落下,笑道挑了个肘片放在姜凤的碗里。   越越左右瞧瞧。也挟了个丸子给自家亲娘,“娘亲,这个丸子你最喜欢的。”   林小超人小手短,见状也要动手,结果半天挟不起来,还洒在了桌面上,不由得嘟起小嘴,坐在那儿生闷气。   姜凤见了摸摸她的头,笑道,“宝贝还小呢,等你长大了再给娘亲挟好不好?等娘亲老了,还要你喂娘亲吃饭呢。”   说着,倒是给林小超挟了不少她喜欢的菜品过去。   林小超想到日后自己居然那般能耐,都能给娘亲这样的大人喂饭了,不由得转嗔为喜,挺了挺小胸脯,面露骄傲之色,重重地点了下头,道,“嗯,好,娘亲,将来等你老了,我来喂你吃饭!”   林静航眉稍微挑,含笑地瞧着宝贝女儿,“那大爹爹呢?将来不是就没有照顾了?”   “对呀,还有二爹爹呢?”   碧泉也跟着凑热闹。   林小超一愣,认真地想了想,“好呀,囡囡都喂你们……不过,要一个一个的,囡囡只有一个呀……”   某个小胖丫这副认真的模样,瞬间让众人脑补出三个老头老太太躺在阳光摇椅上,某个小胖丫挥汗如雨地一个个伺候他们吃东西的喜人场景,众人不由得都笑了。   越越摸摸妹妹头上梳得整齐的小辫子,安慰道,“妹妹不用担心,还有我呢,到时候我来照顾两个人,你只照顾一个就好了。”   小胖丫拉着哥哥的手,很是煞有介事地道,“嗯,咱们一起。”   仿佛桌边这仨人,很快就要步入老年,需要人照顾了似的。   一顿饭吃得和乐无比。   碧泉给小胖丫擦了手和嘴。   临睡前还有一段时间,姜凤又有事情要跟二人商议,便让越越领着小胖丫去院子里头玩会儿。   越越自从来到别院,不用上学了,陪着林小超的时间也多了,林小超也越发地粘着越越。   “哥哥,我们去找黑老虎和黑豹子玩吧,哦,还有黑老鹰呢……”   新来的小伙伴们还是赵家的孩子们年纪小些,而且名字容易记,长相也极具独特,一个个都是纯黑无杂色儿的。   某小胖丫只记得自己捏了一把,都没捏出黑色来,说明不是染的,是自带天然的。   “你是说虎子豹子哥哥么,妹妹不能那般叫,要叫虎子哥哥……”   两个小兄妹一对一答地走到了院子里,看样子,是去找赵家的小伙伴们去了。   姜凤三人望着孩子们走远,这才让松风他们把桌子收了,门窗关好。   这就是要商议正事的节奏了。   碧泉简单地把在京城里发生的事都给林静航说了说。   “北蛮人!”   林静航轻声念着这三个字,心里却不似表面上的那般云淡风轻。   就算他还年轻,没经历过早年北蛮入侵浣花国之事,但身为林家继承人,却是对北蛮人的恶行知道的一清二楚。如果北蛮人占了京城,不停歇地朝东部和南部打过来,那林家可就不只是生意受损那么简单了,只怕是连这些人都未必能保全。   “当年老夫人是在西平县祖宅,领着乡民抵抗北蛮人的。不若我们回西平县去?”   碧泉提到林老夫人一向都是十分尊敬,她不仅是碧泉的姑母。还是当年全国闻名的义商。就是英飞宇最后将北蛮人赶出浣花国。也有林老夫人出的助力在。   林老夫人当年在西平县,带着组织起来的乡民,几次打败了来袭的小股北蛮兵,才保得西平数镇免遭异族残害,坚持到英飞宇大将军最后将所有的北蛮人扫平出浣花国境。   林静航静静地坐着,眉眼不动,“眼下那边三县正是大旱,西平县老宅不靠河湖,有消息传来,西平县为三县灾情最重。”   准备得再好。碰上缺水这一条就全都没用啊。   没见赵姜两家人虽然有家底儿,也在草沱村过不下去了么?   若非如此。他当时带着人从栖凤城初到桃花别院来,就会开始准备避居西平县了。   姜凤听了也是无语,这该死的老天,偏偏在这个时候闹旱灾,又是内乱,又是蛮族入侵,还让不让人活了。   “静航。你带人修了进村的寨门,难道是想就在这桃花别院不走了么?”   姜凤看向林静航,林静航点点头,“这里地势三面环山,只有进村的一条路,如果好好经营,想来或许可以自保。”   眼下若只有天灾,或是蛮族入侵,或是内乱。那还都好说,领着家人往没有灾情和动乱之处去也就是了。   可没有天灾的西面和北面,有蛮族,而北蛮人还没打到的地方却是灾情严重,大约只有南方几个城还好一些,然而又有那些个脑残皇族跑去了……   这些货比天灾和北蛮兵也好不到哪儿去啊。   姜凤跟碧泉对视了一眼,心里都知道,就算是这桃花坡的地形再有利,若真是来了大规模的敌袭,也是不够看的……可这里是眼下能想到最安全的地方了。   既然没有什么选择,那就只好努力吧。   姜凤点头道,“静航说得对,既然回不去西平县,就只好在这里暂避了。不知,眼下这庄子上能动手的人有多少?”   林静航眼帘微垂,视线落在自己的鼻尖上,似乎是在心中计算。   停了停方道,“如今熟练护卫们约莫有两百之数,还有一些林家铺子上的伙计,虽然身手不算好,但也是壮年,若真到了危急关头,这些人也能顶上用场。若加上他们就约有近五百人,此外,还有些开在远处的商铺的人手,这几日怕是也会到这边会合,估计又会多上三四百人。”   那些还算安定的商铺倒也罢了,至于受了灾的地方,就传了信,让大部分人都到这里来。   当然了,那些在铺子里做活时日不长,家在本地,不愿意背井离乡的,林家自然也不会强迫。   姜凤听了倒是心中略安定下来,“这么说倒有小一千人了。嗯,再加上作坊里和村子里的人,也有二百多,这么说可用的人至少有一千二百了。”   想到自己和碧泉两个人这三年折腾,也不过才训练出四五十个熟练工人,有些武力的护院不超过十个,还不及林家的零头,果然是有家底的和没家底白手起家的,就是不一样啊!   “这么多人,每日都要吃喝嚼用,不知道大哥可曾有过考虑?”   碧泉却是想到了最关键的吃饭问题。   ps:   呵呵,这个是久违的二更君~~~ 236 桃花寨里醋生波   提到吃喝的事,姜凤倒是想到自己这两年让人在别院存储了不少粮食。   虽然她没有细算过,但估摸着怎么也够这两千多人……   啊呀,不好,当初可没估算到会有这么多的人!   这么一算,自己费了两年工夫存下的,怕是顶多只够用十几天的!   “是啊,这千号人,吃饭可是大事!庄子上好象没有那么多的粮食啊。”   就算是眼下是夏天,山上也有动物什么的可打猎,但毕竟是杯水车薪啊。   不同于碧泉的忧虑,姜凤的犯愁,林静航倒是淡然一笑。   “这个不必担心,就算没有阿凤早前存下的那些,也是足够了。你们若是不放心,明日我带你们去看放粮食的地方。”   原来他自打算搬到这边起,就悄没声息地购置了大量粮米运送到桃花坡,而且为了不引人注意,还是特意派人分别在别的几个城中买了运回来的,再加上林家本来就有在铺子里储备物资的传统,所以眼下桃花坡的这些人,只要不是天天奢侈浪费,都混个温饱坚持上一两年还是没问题的。   姜凤一听粮食不成问题,心下就是一松。   不由嘴角微扬,打趣道,“果然静航这个大掌柜一出手,就顶咱们好几个的啊。如今这别庄里,又有人手,又有钱粮,还有易守难攻的山门,那我就放心了,干脆咱们给桃花坡改个名字如何?”   碧泉笑问,“阿凤想改成什么?桃花关么?”   “桃花堡?”   林静航得了姜凤的夸赞,心下愉悦,只面上还是淡淡然的。   姜凤笑道,“桃花寨如何?”   多么威武霸气又如小强般活力十足的名字啊!   君不见现代多少东西,都是正品明显干不过山寨啊?   “桃花寨?”   林静航轻念着,与碧泉对望一眼,“听起么,倒是有些意思。不过。怎么听着这般像桃花债啊?”   姜凤这会没心少肺地,还没意识到不妙,反是逗乐地说道。   “那也不错啊。这多琅琅上口啊。我是桃花寨主,你们就是本寨主的压寨夫郎啦。”   林静航又望了碧泉一眼,一边唇角轻轻勾起,笑意微凝,悠悠道,“说起来,听说这回夫人被劫,历劫归来。别有奇遇,倒是惹上了一桩桃花债?”   一边说。那双桃花眼便斜斜地睨过来,瞧着姜凤似笑非笑的。   哎呀不好!   姜凤心中登时便是一凛。   赶紧地住正了身子,摇头道,“哪,哪有的事,别听人瞎说。”   那个同行数日,妖娆艳丽的男子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在姜凤脑海之中。让她不知怎地,莫名地就有些心虚起来。   姜凤干咳了一声,站起身来。   “……嗯,说了这么大半天,大家都累了,不如……各自回去歇歇吧,有什么大事,明日再接着商议不迟。”   说着就要开溜。   再不散场,怕是这正经严肃的家庭会议。就要演变成对自己的审问批斗大会了。   还是溜之上吉!   “夫人且慢……”   未走成的姜凤却是肩头一重,又被按了回去。   那搭在自己肩头的修长大手,可不正是某大爷的。   林大爷揽着姜凤,又坐得更近了些,几乎是肩并着肩,腿挨着腿。   好家伙,这是要零距离审问啊!   姜凤赶紧把目光求救般地投向了碧泉。   “好碧泉,你快跟静航说说,我这一路上哪来的什么桃花债啊。”   虽然某个妖娆男确实美艳无比,也似乎对自己流露出过一点子意思,可那不过是因为自己和碧泉的妻主罢了。   姜凤一直觉得,这个乔霜对碧泉的态度十分微妙。   大约是羡慕妒嫉恨里头,还带着点保护关心吧。   所以才爱屋及乌的把自己这个碧泉的妻主也给救了,可是呢,又想给碧泉添点堵,所以才会有几回的明示暗示啊。要不,碧泉怎么能一见着他说些微微过界的话就一反常态地发火呢。   乔霜明显地就是想要气气碧泉嘛。   唉,不过,那天自己说的话,怕也是有点过于绝决了。   乔霜一气之下出走,还真有些令人担忧啊。   这么乱的世道,就算他一个人再有能耐,万一在路上有个病啊灾啊什么的,可怎么办啊?   碧泉却是目光微闪,带笑道,“阿凤莫瞧我,这事可不是我传出来的。”   这回跟去的侍卫里,可全都是林家的精英心腹,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林大爷还能不知道?   碧泉停了停,复故意地叹了口气,“唉,话说这些年,妻主只娶了我们兄弟两个,似乎是有些瞧着旧人疲乏,房中寂寞了……每月总有那么好几天,是宁愿独处也不愿意……”   一个月不过三十天,就算是平分,才不过一人十五天而已,可某人居然还说什么距离产生美,要给大家独处的空间,生生地非要刨出去五天去。   这个不满,此时不言,要更待何时?   呃,不会吧,连碧泉也……   姜凤赶紧接上去表忠心道,“哪里有的事!我,我有你们就足够了,哪里还敢有花花肠子,要不我给大家发个誓?”   话说,身边某个大爷的微笑已经变成了冷笑,那桃花眼里头开始下霜了啊。   老纸虽然胆大,可也怕河东狮子的啊!   更何况碧泉也有从温柔无害的贤惠男变成腹黑的苗头!   听着姜凤这番听着就有点心虚的话,林静航倒是放开了手,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淡淡笑道,“我可是记得某人常说,发誓这种东西就是为了打破的?”   话说,自家这个妻主的烂桃花还是不少的啊……   发个誓可不能轻易地过关,不然,自己家里,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又多出个兄弟来呢。   想到那个容貌不出众的小厮乔霜。居然隐藏得这般深。   居然是易过容的?还是个美艳男子?   想到那厮常在自家桃花别院的后院出没。还不知道被他瞧去多少呢……   自己似乎还有一回瞧见他鬼鬼祟祟的呢……   此时回想起来,林静航的心里就跟被陈年老醋泡过了似的,既酸且苦。   呃,这两个夫郎好难哄啊。   姜凤赶紧狗腿地讨好道,“哎呀,我是真的没有那个心思,静航你要相信我啊。”   又转头向碧泉,双手合什拜道,“好碧泉,这一路上你可是都在的。你要给我做证,我何尝有过旁的念头啊。就是逾越的话都不曾说过的呀。”   碧泉笑嘻嘻地瞧着姜凤这手忙脚本乱的样子,好一阵才故作犹豫。   “嗯,这回来的路上,阿凤的表现倒是不错,这个是我瞧见的,不过,好象听乔霜说过什么从河里上来。他发烧啊,阿凤细心照顾啊什么的……唔唔……”   后半段语却是被飞扑过来的姜凤给捂住了。   姜凤大汗,赶紧解释。   “那个啊,那个其实是当时,乔霜他救了我,我们又都从河里逃生出来,他就着了凉,发了烧,所以我。也不能看着他病死吧?就是看顾了下,前后还没半天工夫,就被英王府的人抓走了,真的,我们可是什么事儿都没有的,乔霜那般说,估计是估计逗碧泉生气呢……”、   “半天工夫?”   林大爷虽是坐在那儿未动,可声音里却听冰寒无比。   “嗯,细想想,也没有半天啊,其实才……一,哦,半个时辰,那英王府的人就来了。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啊。”   唉,姜凤急得鼻子尖都冒汗了,偏偏越急越显得没有说服力。   忽然腰间一紧,整个人就被某个林大爷禁锢在了怀中。   “哦,听夫人这般说,那就是对那个什么叫乔霜的,没有什么心思喽?”   林大爷把玩着姜凤的手指头,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姜凤赶紧把头摇了好几下,表示自己的决心。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那要是乔霜什么的,拿你们在江边的事来要胁夫人呢?”   “澜雨不会那么做的……”   姜凤忍不住地脱口而出。   虽然澜雨和碧泉都没有详细说过澜雨的从那个圈禁的王府里出来后的遭遇,姜凤也能推测出澜雨肯定是吃了不少的苦头,而且定然是在那种欢场之中混迹成长的。   但即使如此,乔霜就算是有时若有若无地有些暧昧之意,也绝对不会弄得露骨刻意。   姜凤总觉得,他骨子里仍有种淡淡的骄傲在。   他肯定不会做出那种要胁之事的。   就算是姜凤曾经同意,未来乔霜可以要求她做一件不违反道义之事。   姜凤也不认为乔霜会用那个承诺来进门什么的。   她又不是什么惊才绝艳的女神?   何况她还已有了两个夫郎,一个明着吃醋,一个暗着吃醋?   可惜这句话却是令林静航面上的微笑一下子就暗淡下来。   “嗯,他是高风亮节,不会行要胁之事,大约会做那种事的,只有我吧?”   说完这句话,林静航便索然起身,也不行逼供之事,竟自一拂袍袖,就要离去。   “诶,诶,静航,你,你别走啊,我没那个意思,我真的没有……”   被林大爷的小心眼弄得心下无语的姜凤,也不可能就让他这般走了,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哄才能哄回来呢。只好和身扑了下去,如同一只袋熊般地挂在了林大爷的身上。 237 乍雨终得转为晴   姜凤可真是没想到,这一天过的,本来午间很是和谐,吃晚饭的时候还是其乐融融,后来三个人商量事开端也都很好,怎么说着说着,某大爷就翻脸要走了?   若是在现代,说着说着,一言不和就要走的男友或是老公什么的,姜凤肯定留也不留。   爱走走去,老纸才不理你那个茬。   可是,林静航不一样啊。   这些年,林静航这个老公,能挣钱,会带孩子,可谓上得厅堂,入得卧房。   脾气虽然不算顶好,也不过就是生气了说点怪话,半天不理人罢了,有时冷战后的和好,倒也………咳,格外地甜腻。   可是这回,也许,可能,大概,就是不小心地戳中了某大爷心里那根刺,于是他才会炸毛的。   姜凤挂在林静航身上,直觉得林静航身上的肉肉似乎也是轻减了不少。   就不由得泛起一阵心疼。   想来,这些天,家里看孩子的只有他一个,既然操心林家的诸事,又要担心远在外头的人能不能回来,也是十分辛苦吧。   所以姜凤可不能让他再一个人回去生闷气去。   赶紧巴在他身上,甜言蜜语,赌咒发誓地说了一大堆。   林静航仍然不为所动,直挺挺地站在那里。面上的寒冰并没有化开的意思。   而某个贤惠的二爷,则是端坐在椅上,面带微笑,只顾着轻啜手中的茶水,偶而向这两位投来一瞥目光,仿若是在看好戏一般。   姜凤无奈,冲着碧泉打眼色。“好碧泉~”   那声音可怜兮兮的,尾音还打着几个旋儿。   一双眼睛水汪汪地望着碧泉,就差没有扑上来在某人怀里打滚了。   嗯,虽然是一把年纪了,而且是老夫老妻,很少这个模样示人的妻主么。倒是可以多看几眼啊……   碧泉便也起身,拦在林静航前头.   “大哥有话慢慢说么,何必生些闲气。你瞧阿凤对大哥这般紧张在意,对我可从不曾这般呢。”   呃,姜凤额角不由得又落下一滴汗,这话说的。   莫不是还要老纸同时哄两个老公的节奏?   老纸。老纸没那个本事啊!   “哼,花言巧语,口惠而实不至。”   林静航瞥了碧泉一眼,语意微冷,也不知道是在说碧泉。还是身后的姜凤。   姜凤心虚的觉得肯定是在说自己啊。   “阿凤,既然这样,你不如就拿出点实质的,让大哥瞧瞧好放心?”   碧泉倒是好整以暇地拍了拍姜凤巴着林静航的手,仿佛是苦心思索,才想出来这么一句相劝。   “实质?”   姜凤迷糊地挠了挠头,“什么实质?”   这个求和哄男人什么的,是要送花和礼物么?   送花倒是可以去山上采,礼物么,眼下也没处买去呀。   碧泉忽然唇角一勾。状似随意地道,“阿凤把时间拿来多陪着我们就好。”   林静航那冰封的表情上不察觉地露出一丝松动。   某人倒是精明,要好处也没忘记他自己!   姜凤一愣,“哦,那,那当然没问题。”   双手抱着林静航的手臂轻轻摇动,“静航?静航~”   姜凤使出了难得一见的姜氏撒娇体。咳,这不是孩子们不在么……   林静航眼睫微微颤动,落在姜凤身上,好似犹豫了半天。这才轻叹了口气,半侧了身子,将姜凤侧抱在怀里。   “唉,罢了,只盼着从此能安安分分的,再莫要有什么事端才好。”   姜凤赶紧狗腿地猛点头,“那是当然的。咱们一家人同心,其利断金,定会安安稳稳地。”   听到这话的碧泉,抬眸自姜凤面上扫过,又落在林静航面上,与这位面显霁色的大爷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心下却都各有所思。   既有分赃落定的愉悦感,也未始没有对前途命运的隐隐不安。   一场家庭矛盾消弭于无形。   这一夜,姜凤总算是能睡了一个安心的觉。   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所谓的多花时间来陪老公的说法,其实是把自己一整个月的时间都拿来分配了有没有?   当然,待发觉的时候,事已成定局,抗议也无效了。   而桃花寨这个名字,虽然没有被采纳,但是过了两天,姜凤带着几家的孩子们出去巡视的时候,还是发现那高大坚固的山门上头,有了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   姜,家,寨!   跟在娘亲身边的林小超还不怎么认识字,可小胖丫已到了但有所学,就一定要显摆出来的年纪了。   遂惦了脚,伸了小胖手,指着那高大匾额大声地念道,“姜,家,……嗯,不认识……”   说到最后一个字却是眉头苦恼的皱起来,笔划好多,咱没学过啊肿么办?   惹得跟着的众小孩们哈哈大笑。   小胖丫圆脸一红,一扭头,钻到姜凤的怀里,不好意思出来了。   “娘亲……”   一边的越越摸摸小胖丫的头发,安慰道,“囡囡,这个字念寨,你现下记住了,下次就会念了。”   豹子也大而化之地傻笑道,“不认字有啥关系,这三个字俺一个都不认得咧。”   赵家的孩子们大约天生的就对学文少根筋,虎子好歹识得几百来个字,豹子则是字认得他,他不认得字。   姜凤则望着那三个字,有些出神。   姜家寨啊……   如果说原先住在林府,姜凤还略有些上门妻主的感觉的话,那么,到了桃花坡的别院,姜凤则差不多是完全的一家之主了。   比如说现下,两个老公各自管着一摊事,但却都会问她拿主意。就算有时候姜凤的主意并不算多好,这两人也会尽量的去执行,除非姜凤出的点子是彻头彻尾的馊主意,这两人才会有所劝阻,当然了,姜凤好歹智力精神都还正常。这种情况极为鲜见就是。   而这门楼上的三个大字则鲜明的体现着是姜凤当家作主这一点。   咱的地盘咱做主。   老纸果然成了一户之主了啊!   姜家寨的寨主啊……   听着虽然有些山寨,但还是很威武霸气的有没?   只是权利越大,责任越大啊!   这上有天灾,国有内乱,北蛮随时都有可能会打过来的世道里,老纸要怎么做。才能保得自己一家一寨的平安?   姜凤眯着眼睛瞧着那牌匾半晌,心思百转,一会想着双手叉腰,大马金刀地放声大笑三声,一会又心忧忡忡。盘算着数千人的未来。   直到小胖丫嚷着要去别处玩,这才只得遂了胖丫的意,带着一帮激动兴奋的大小孩子们,接着在寨子里逛。   自家的两个,赵家的两个,还有姜家的一个,越越跟小胖丫是因为亲娘回来了格外开心,而那三个则是因为一路上都是险相环生,吃不好睡不着的,眼下终于到了个有吃有喝看着很安稳的地方。又能跟小伙伴们一起玩耍,自然也是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姜家的两个女儿没有跟来,她们的年纪都大了,姜三姐拘着她们在屋里做些活计。   还有赵家的小老鹰,这丫头初到别院上,第一顿饭大约是久未见过的丰盛,这丫头居然就吃得多了,结果闹起了肚子,现下正吃了药蔫蔫地躺在床上呢。   一群人在寨子里闲逛了半日。   所见之处。大家伙几乎都是忙忙碌碌的。   时值夏末,天气不似从前那般炎热,前两天也下了一场小雨,正好可以多种上瓜菜之类的。   桃花坡原本的村民们在自家田里耕种。而外来的人口则在积极地开荒。   桃花坡村的房前屋后,路边地头这些看着不起眼的的边边角角,几乎都被见缝插针地种上了耐旱的作物。   更有两边的桃山上,也有人领着在开出一小块一小块不过几分的荒地来。   现下这个时节,野桃树已经都挂了果,因为这些年的养护,虽然今年天旱,都结得密密实实的。   看得几个孩子们都有些眼馋。   而那些林府的侍卫们,则在别院门前的空地上操练着。   这些人动作威武,招式精练,引来了一大帮庄子里的小孩子们热情围观,有大胆的就跟在边上跟着比划。   虎子豹子都是十几岁的小少年了,瞧得也是两眼发光。   “凤姨,我也想每日跟着他们练武。”   众小里,虎子对姜凤的记忆最深,自然说话随意不少,想到什么就直说。   “我也想我也想!”   豹子一向是哥哥的跟屁虫,这种事自也少不了他。   姜家三娃落后一步,也点点头期盼地看着姜凤,“还有我呢,凤姨。”   越越拉拉娘亲的手,眼睫毛闪啊闪的,欲言又止。   好想也跟着小哥哥们一起练啊,可是自己每天早上都已经跟着师父练过了,肿么办?   看着这一溜大小萝卜头,姜凤不由得笑了,“行啊,以后每日早上,你们能起来的便跟越越一道练武,每日这个时候想跟着叔叔们练习也行,不过可要老老实实的,不能调皮捣蛋啊。”   众小都笑开了脸,各自应了声,又讨论着要如何早起之类的。   姜凤一转眼,瞥见自己抱着的小胖丫虽然一脸笑嘻嘻的,可却是不曾跟着大家起哄。    238 大战前夕的征兆   姜凤捏了把自家女儿的苹果脸。   “囡囡不想学武么?”   林小超咧开小嘴,笑嘻嘻地道,“不想。”   咦?   姜凤不由得有些吃惊。   话说第回自己给这几个孩子讲武侠故事,小胖丫可是十分积极的一个呀。   自己还当孩子们都早早的在心里许下未来要当个武艺高强,行侠仗义的大侠呢。   “为什么不想啊?囡囡不想学了武功能打跑坏人么?”   若说没有先前那些动乱,姜凤可能对让孩子们习武还没那么热衷。   可眼下经历了这么纷纷扰扰的事,姜凤自然是希望自家的孩子们个个都身手不凡,武力值奇高,这样才能在乱世里更容易平安存活下来。   林小超的眼睛滴溜溜的,在自家哥哥面上扫过,接着是两个赵家黑哥哥,然后又落在离得稍远的小侍卫姜莲身上,有点小狡滑地笑道,“有哥哥们啊,我可以让哥哥替我打坏人嘛。”   自己亲自练武什么的,多累人啊。   呃!   姜凤没想到自家这个娃居然是这等偷懒的想法,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你这懒猫!哥哥们也不能天天跟在你身边吧?”   肯定是大家太过娇宠,一个没留神,这小丫头就养成了小太阳的性格,这可不成!   小胖丫理直气壮地道,“怎么不行?我有好多哥哥啊!一个人陪我一天,就跟大爹爹二爹爹陪着娘亲一样啊。”   越越很是配合地点头道,“嗯,我学好了武功就可以保护妹妹了,我不在的时候,还有姜莲哥哥呢。”   姜莲听到点自己的名儿,赶紧地挺了下小胸膛。狠点了点脑袋。   旁边的虎子豹子也来凑热闹,“还有我,还有我。”   姜凤哭笑不得,“虎子豹子你们可是还有自己的小妹妹要保护呢。”   虎子豹子互看一眼,都深深觉得自己妹妹那般彪悍,好似根本不用自己保护的样子啊。   怎么看都是小超妹妹更需要嘛,那么小小的。白白的。娇滴滴的一个……   林小超登时很是得意,“娘亲你看,哥哥们自己都说愿意了。”   姜凤点点她的小脑门,“这小懒猫!”   嗯。等回去没人的时候,是把这懒丫拎到自己屋里,好好教育一下。   可千万不能真的养成二世祖寄生虫的性子啊。   一群人正说着话,却见小越越瞧着那些跟着练武的侍卫,发出了惊讶之声。   “咦,这不是陆家哥哥么?”   姜凤随着越越的眼神瞧过去,果然见一群挥拳踢腿的侍卫里,混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少年面容生得清秀白嫩,却是眉头深锁。目光阴沉。紧紧地咬着牙关,挥拳出脚都是拼尽全力,仿佛面前真格的有个假想之仇敌,那仇敌穷凶极恶,与他身负血海深仇一般。   可不正是被赵姜两家在路上救起来的陆城主的儿子陆青?   陆青在来的第二日便醒了。   当初三皇女在栖凤城纵火之后溜走。的确也带了陆青,不过才出城没多久,陆青便寻了个机会逃脱了。   那三皇女一行急于寻找下一个落脚地,而且陆城主已死,陆城主的势力基本土崩瓦解,连城主府都给烧了,陆青这个少年的用处便不那般大了,所以陆青逃脱,三皇女也不甚在意。   逃出来的陆青,毕竟是娇生惯养的,虽然一心想着要回城去寻那四皇女报仇,可才独自行了半日的路,就碰上了一伙流民,见陆青衣着像是有钱的,便把陆青打倒,抢了他身上的值钱的东西和吃食。   陆青这娇气的少爷,又哪里有什么独自生存能力,没了吃食,他就一直饿着肚子,想走回城里又迷了路,最后终于又昏了过去,被赵姜两家过路的给发现,救了起来。   说起来林家跟陆城主也算是有交情,陆青一个少年,也吃用不了多少,三人商议着就让陆青在寨子里住下,只当是多养活了个闲人,因想着他前些日子颠沛流离,身子亏了,便专门拨了个小子服侍他。   前两天,想是陆青突遭大变,一时还没想开,都是躲在房中呆呆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姜凤也挺同情这少年的,也让自家越越过去陪他说说话什么的。   一个是希望这陆青能从阴影中解脱出来,毕竟,日子也得要过下去不是。   二是希望自家儿子从陆青身上也能吸取点教训,莫要太过天真烂漫,不知世事,将来很容易就被人坑了。   倒是没想到,这少年这么快就想到有所行动了。   看他的招式,虽然力道用得足,架子也有那么点意思,但在姜凤这样粗通武功的人看来,满是糟点,全不成个章法,想来这少年在陆家也学过一点花拳绣腿当消遣。   也不知道这少年能这样坚持多久。   姜凤心想着,如果少年能坚持一个月的话,自己就给他找个武功不错的师父。   虽然说起来报仇雪恨什么有些沉重了,但心里有那么个念想,总比没有强。   而且陆府已没了,他能自立也最好。   正在专心致志地练习着的陆青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便停下来,回头瞧见姜凤一行人。   似乎是犹豫了下,这才上前过来,跟姜凤行礼打招呼。   “夫人。”   抱拳弯身的少年,沉静忧郁,哪里还有当初那天真无邪的模样?   姜凤点了点头,温声道,“陆小公子,活动活动倒是不错,不过你才好,也要注意身子骨啊,来日方长,也不在于这一时。”   陆青那雾气蒙蒙的眼神微微一闪,点头道,“夫人说的是,我会注意的。”   声音虽然仍是少年般的稚嫩。却是带着些喑沉沙哑。   唉,果然是经过事儿才能长大成熟,可这般的成熟,若他爹娘仍在,肯定要心疼死了。   “嗯,眼下外间混乱,你就安心在这儿休养着。若是有些需要。只管跟下人们说,或是跟越越说也行。”   就算是不好意思跟下人开口,越越算是陆青在这儿最熟悉的小伙伴,跟他说怕是还更自在些。   姜凤已自动地把自个代入了世交的长辈模式了。   越越这个小少年。最是个善解人意的,赶紧跟着点了点头,“嗯,就是,陆哥哥有什么都能跟我说哦。”   也是一副知心小大人的模样。   陆青点点头,望了越越一眼,沉郁的目光中透出一线温暖。   关心是真诚还是假意,如今他终于可以分辨得出来了。   姜家寨的人都忙着应对即将到来的危难,大人们搞生产的搞生产。练兵的练兵。   孩子们也跟着习武。比起大人心中始终笼罩着战乱的阴云而言,这些半大的小孩子们则是轻松愉快的,半日练武,小半日也跟着劳作,吃过晚饭则是自由玩耍时间。而此时寨子里没有外人,大门紧闭,这些娃们怎么疯玩都很安全,所以大人也随着他们去。   就连声称不愿意习武的林小超也跟在哥哥姐姐后头,学会了打拳。   这胖丫爱炫耀,还没学得一招半式就非要在爹爹娘亲面前显摆,非得了大家伙的鼓掌叫好,还讹去了林静航书房里一个漂亮的玉石小花盆当奖励这才算完。   当然姜家寨的日子也不总是这般悠然安宁。   姜凤回到桃花坡后,不过十来天,就开始有一拨一拨的流民或是流匪前来叩关。   流匪们倒是好对付,就算是人多势众最多时至少有四五百人,但他们不过是群乌合之众,拿着些破铜烂铁的武器,冲到了姜家寨的大门下,被侍卫们居高临下,用弓箭一射,才不过死伤数十个就纷纷跑得飞快。   让这帮人拿命跟姜家寨来拼,他们倒是宁愿去劫掠那些小点的村落。虽然抢到的东西少点,但至少碰不到像样的反抗。   流民的到来就让姜凤大伤脑筋了。   看着那些人衣衫褴褛,骨瘦如柴地在寨门外哀求叩头的凄惨模样,是谁都忍不住会动恻隐之心,会想着把这些人也收进来算了。   然而这桃花坡本就是个小村落,一下子多了一千人本来就是靠着老底才能维持着,如果把这些人也接纳进来,且不说管理的问题,吃住都会大大超过桃花村的负荷,最后只会把大家伙都拖得过不下去。   虽然在起初,姜凤也偶然而想到这这样的局面,但真个的身临其境,还是内心各种纠结。   最后还是硬下心肠,并未接纳这些人,而是从寨门上扔下些食物,约摸够这些人一两餐的份量,并且声明是最后一次,流民们徘徊良久这才散去。   每次遇到这般的情形,姜凤心中都觉得沉重,还有些负罪之感。   不过到得一个月后,姜家寨还是收容了些附近山区的村民。   这些人也约有近百之数,因都是跟桃花坡的村民沾亲带故,又有桃花坡村人说情担保,这才把这些人也都收下,不过吃住就都由他们在桃花坡村的亲友们供给了。   而林家从外间得回来的消息也是各种不容乐观。   那逃出栖凤城的老女皇和三皇女一个跑到了南边,一个跑到了最东边,各自都占据了两座城,自封正统,下召各地勤王,可惜,眼下浣花国几乎是半个国土都在大乱,那些诏书不过是废纸一张罢了。   而北蛮人已经开始东进,一路攻城掠地,如今已是离得栖凤城还有一两日的路程了!    239 北蛮军队的怪病   “那些北蛮人攻下东临驿之后,听说倒是没有像在洛京城一般屠城,好像俘虏了不少百姓,挨个地盘问是不是大夫……”   “还听说,北蛮国主知道这先头的部队攻下了洛京,便又派了后续的数万人,准备一鼓作气,将我国尽数攻下呢。不过,幸好有苦水关派出兵马在北蛮南下的路上设伏,歼敌数千,眼下北蛮军队虽然人数众多,倒是不敢再轻易冒进,只能与苦水关这支小股金甲军相持着。”   报信的侍卫话里不掩对苦水关金甲军的推崇。   若非天下有金甲军的存在,这浣花国怕是都要变成北蛮人的放马的草场了吧?   听罢了在外打探的侍卫带回的消息之后,碧泉挥挥手,温言让风尘仆仆身带轻伤的侍卫们下去梳洗歇息。   姜凤望了两个老公一眼,语带忧愁。   “既然北蛮人打到了东临驿,怕是离栖凤城也不远了。”   自家这个新鲜出炉的山寨,虽然抵挡流匪什么的没啥问题,如果是三皇女四皇女治下正规军也有一战之力,但想到要对付那杀人如麻体格都跟熊一般的北蛮人,这一千人加上山寨的地形,怕也就能最多抵挡个十来天吧。   当然了,北蛮的前锋军人数不多,一路只知攻城劫掠捞油水,未必会想到这偏远山区还有个人口不少的小山寨就是。   话说,放眼浣花国,唯一不惧北蛮人的,怕也只有苦水关了吧?   如果不是苦水关离着栖凤城差不多横跨了大半个浣花国,姜凤都想提议大家伙一起去投奔苦水关算了。   “是啊,虽然说北蛮人未必会想到这里,但也难保万一……”   碧泉也是忧心忡忡。   虽然这些日子。一家几口都在一处,大难当前,三个人相处得分外和谐,唯其如此,方才更加珍惜眼下安定的局面。   林静航却是垂下眼帘,不知在想着什么,半响方道。“那北蛮人中。不知是什么人需要大夫,想来必是身处高位的。”   姜凤接话道,“说不定是那些北蛮人久处关外,忽然来到了中原。水土不服,不少人都得了怪病也未可知。”   这种不能适应气候水土的古今中外的先例,姜凤倒是记得不少。   此时姜凤倒是希望,那些北蛮人真的都得了怪病,溃不成军才好。   林静航的眼中忽然闪过一线利芒。   不由得一拍手掌,“阿凤说的对,只要能知道他们用的是哪些药材,或许……”   林家是商贾之家,虽然有百年积淀。但毕竟不比那些地方门阀。拥有私兵千万。   如果林家有私兵过万的话,自然也能主动出击,不至于守着一个小山寨,被动地等着北蛮人来袭了。   但商家也有商家的招数,若能探听清楚情报的话。说不准还能出奇致胜呢。   既然想到了这主意,林静航便立即吩咐了心腹手下,派人去重点打探。   姜凤叹了口气道,“静航,你说如果我们这样是不是太过保守了,如果拿着那些粮食,招兵买马,会不会对上北蛮人胜算更大一些?”   如今这样,虽然看着是更安全一些,但是覆巢之下无完卵,如果真的给北蛮人占了大片的领地,这小小的山寨又能撑到几时?   林静航眉头微蹙,苦笑着摇摇头。   “眼下招兵买马,倒是许能再聚上数千人,但仓猝之间,招来的亦不过是平民百姓,一无战备,二无武器,且林家并无将帅之才……”   毫无战斗力的平头百姓,并非不能训练成战场雄兵,但那得是多牛的统帅之才啊?   而且眼看着北蛮人攻到栖凤城,也就是几天的事,这么短的时间里,把只知道种地的平民拉去对抗以杀人为职业的北蛮军队,能抵得过几回合,那都是金手指大开。   林静航和碧泉虽然也习过武,但这行军打仗的事可不是玩单兵,自身武力过硬就行,这里头的门道可多了去了。   将帅之才啊……   姜凤脑中倒是浮出一个矫健优美的身影。   唉,可惜,那人想来远在苦水关啊,若是他能在,想来北蛮军队亦是不足为惧吧?   姜凤摇了摇头,若是离得近,哪怕再见那人十分尴尬,她也要拖家带口地赶过去求保护。   可惜,这一路千里迢迢,北蛮军又已经阻在了半路,出去投奔的风险反而更大啊……   过得两日,派去的侍卫折损了一名,也有人负了伤,但好歹是传回了消息。   那北蛮军中的确是有人生了怪病。   “那病就是浑身皮肉发黑,起先还不觉得,后头便开始发痒,呕吐无力……似乎还有北蛮人病死的,北蛮军先前在洛京屠城,还未见这怪病征兆,还是十天前,才开始有人起了这症状的。”   三人听着眼睛都是一亮,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原来,这两侍卫潜行到了东临驿,本来东临驿已是被北蛮军给占领,白日里不好混进城,所喜那些北蛮人似乎没有什么守城的观念,到了夜里把城门一关就了事。   侍卫们翻越城墙进了城,在一家被毁的药铺里寻到位负伤的郎中。   那郎中道前两天他被捉去给北蛮人治病,见到的北蛮人就是那般可怖的症状,看着似乎都快不行了。   虽然郎中痛恨北蛮人,却在钢刀的逼迫下不敢不给他治。   他其实医术平常,也未见过这般的怪病,他不过是个治点头痛脑热拉肚子的小郎中啊,哪里治得了这北蛮人的怪病。说不定是这些北蛮人造的杀孽多了才得的天罚呢。   可他敢说自己不会治么,他前头的一个老大夫已经被北蛮人给当场打死,他吓得两腿发软还是强撑着开了几副药,反正先混过一时是一时。   那郎中开的不过寻常的清热解毒的汤剂,那病人起先喝了似乎好了那么一丝丝,北蛮人倒是对他还蛮客气,居然还扔给他一锭银子,结果等第二天,那人的病情反而恶化了,吐出一大摊子的黄水儿,那可怕的模样,跟那地府里的恶鬼真是不差多少了。   这郎中当时就被北蛮人揪住打了一顿,钢刀都落在了他的脖子上了,却忽然又被另外的北蛮人拦住,叽哩咕噜地说了一通话,这倒霉的郎中才幸免一死。   然而北蛮人却又叫他换药方接着治。   这郎中多了个心眼,想着要死也要死在自己家里,遂道要回自家药铺去取药,北蛮人就将他放了回去,倒也没有派人看着他,反正整个东临驿城都被占了,城门关着,这郎中也没地跑去。   侍卫们到时,这位被打得半死的郎中正准备一根绳子了解了自己的性命。   侍卫们本想把这个知道一手情况的郎中带出城外,结果在出城时不小心被发现,不但郎中没有解救出来,还折损了人手,死了一个兄弟,伤了两个。   “北蛮人生了怪病,又到处找大夫,那这般说来,难道这生病的人是北蛮军中身份颇高的人物?”   碧泉说着自己的推测,“而且看样子,他们还没找到能治好这病的大夫,若真是个身份高的,比如说先锋官之类,如果不治身亡,北蛮军岂非是没了主心骨?”   眼下北蛮大股军队还在边境跟金甲军作战,在浣花国逞凶的也就是这一支,如果没了首领,倒真是件好事。   姜凤和林静航还未说话,那送上消息的侍卫却道,“二爷,怕是这种怪病在北蛮军中还得的人不少哩。”   三人精神都不由得为之一振,“哦?”   “我们回来的路上,在东临驿城外,也发现了两具北蛮人的尸身,那模样,就像是郎中描述过的那般。想来是新毙命不久,被北蛮人所弃的。”   北蛮人风俗粗野,不似中原人讲究尊重亡灵,入土为安,而是随便弃之荒野,任由野兽食咬。   所以林家的侍卫才能发现这个重大的线索。   三人互相看看,似乎有点不敢相信,居然上天会如此眷顾浣花国。   这北蛮侵略者都染上怪病,是上天不忍心让浣花国真的亡国灭种么?   姜凤眉眼才不过微一舒展,忽然心头一凛,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   “那个,你们可曾接触过那死人么?”   姜凤说着话,脸色都变了。   如果真是她想的那种烈性传染病的话,也说不定会由侍卫们带进了寨子里。   而林静航和碧泉听着这话,也都吓了一跳。   侍卫呆呆地回想了下,“没有用手摸过,只是用树枝翻了下。”   看夫人脸色这般难看,难道说,这个病还是会过人的?   侍卫的脸也有点发绿了。   姜凤微微松了口气,却是赶紧吩咐道,“那就好,你们几个就单独住在一个小院里,好生沐浴更衣,换下来的衣服都烧掉……”   至于喝些消炎解毒的药啊,吃营养丰富的食物啊,在院子里隔离上一周以免把病原传给更多的人啦之类的预防措施,姜凤但凡想得起来的办法,都用上了,   所幸这些人都身子骨健康无事,一周后便解除掉了隔离。   而林静航已是找了大夫来,商量出那些北蛮人最有可能会用的药材,暗自做好了安排。   240 北蛮人兵临寨下   自侍卫传出北蛮人军中有怪病之后的第八天,北蛮人的军队果然直扑栖凤城而来。   栖凤城原本是个大城,城防军也有近万,如果城守得力,想必至少也能挺过数月,可惜被那安氏皇族好一通搅和,不但陆城守无辜送命,而且小半个城都被烧毁。   三皇女和老女皇两母子还将城中的军队也各自带走了一部分,虽然留了个人当城守,但那人还没在栖凤城呆几天,一听说北蛮军打过来,马上弃城逃走了。   跟着她逃的还有城中的一些大户商家。   就是那城中的小民百姓,如果在外地有亲朋好友的,也都远走他乡。   栖凤城中的人口锐减到不及过去的十分之一,留下来的差不多都是些老弱病残,或是实在没地方去的人家。   北蛮人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占了这座浣花第三大的城池。   也不知是否因为入城时没有遇到过像样的抵抗,北蛮人这回倒没有跟前些时候攻下城池之后那般的残忍好杀,除了将视野范围内拿着武器的人杀掉之外,并不如过去那般挨家挨户,不分男女老幼的全都杀光。   两列北蛮士兵骑在马上,以胜利者征服者的姿态从长街上走过。   仍然是怪模怪样,坦露着胳膊腿儿,只用毛皮或是绸缎裹着背心和腰腹遮羞,绸缎是自从杀进了中原,抢来的战利品,只是北蛮人不习惯浣花国人那般的长袍大袖,便也如毛皮一般,撕成条胡乱地裹在身上。   仍然凶残可怖如食人恶鬼,只是一个个的眼神里,好象除了野蛮和杀气之外,还多了一些对神秘之力的畏惧和惶恐。   一辆宽阔的马车被北蛮骑兵们护卫在中间。马车的样式一看就知道是浣花国制造的,想来定是北蛮人在攻下浣花国那些城池的战利品……   那些躲在墙头或是门窗后的眼神战战兢兢地注视这一幕。   北蛮凶徒已经几十年没有能踏足这栖凤城了,所以就算是见闻丰富的老人,也没看出来这其中的怪异。   北蛮人几乎是马背上长大的游牧民族,从平民到贵族或是皇帝,出行的工具一律都是马儿,能体现贵族身份的。就只在于是否骏马。座骑装饰是否华丽罢了。   而如今,北蛮人里头,居然也有人用起了只有浣花国贵族才会用的马车!   两列骑兵护送着那辆不合常理的马车,一直到了城主府的大门前。   一双粗硬的大手不耐烦地撩开了厚重的车帘。内中露出个高壮汉子的半身,略带些迫切地朝城主府瞧过去。   却只瞧见破败半截的大门,断裂的木柱,还有倒塌的石墙和残砖断瓦。   车中大汉用北蛮话叽哩咕噜的骂了一长串,却是冲着跟在车前的骑兵吩咐了几句,车子又换了个方向,朝着不远处一座看着还算是整齐的宅院行去。   北蛮士兵们到了院子大门前,跳将下来,也不叫门。数人上前朝着那乌木大门狂踹。   那宅院原本是一家富室所有。那富室闻得北蛮军将至的风声,早就带着家小细软跑得不见影儿,只留了两个腿脚不便的老仆看着房子,此时那两老仆早就吓得魂都要飞了去,哪里敢来开门。   不多时。那结实的大门终于给暴力破开。   马车被拥着进了院子,那些北蛮人如入无人之境,分散开去,四处搜寻,不一会就揪出了个颤微微的老头。   可不正是那看家的老仆之一,而另一个胆子小,早就一根索子自己吊死了。   马车一直停在了这五进大院里看着最豪华的屋子前头。   车中人掀开车帘,身边人要上前来扶,却被他甩到了一边,自己迈着大步疾速走进去。   “老头,想活命的就快说,你们这里最好的大夫在哪里?”   抓着老汉衣襟的北蛮士兵操着半生不熟的中原话,这种语气,已经是这北蛮士兵最客气的了。   老仆不由得一愣。   他是抱着一丝幻想才没有跟老伙计那样自己吊死,而是藏在了马房的草堆里,本以为自己一把老骨头这回被抓住了肯定是万无幸理,没想到有此一问。   老仆那混浊的眼珠子转了一转,这才结结巴巴,战战兢兢地道,“两,两条街外,有,有个医馆……”   这找大夫,莫不是这些北蛮子里有人病了么,哼,病得好,活该!   现如今都知道这帮杀人魔王要攻进城,但凡有点办法的都逃出城去了,那些大夫们自然也都没落下,让这些北蛮子都脚底生疮,头顶流脓去吧!   “哼,老家伙,前头带路去!”   老仆被驱赶着,一瘸一拐地在大街上走着,身后跟着数十名北蛮凶徒。   曾经繁华热闹的大街上空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儿都没有。   这家仁怀堂药铺在栖凤城里也算是有年头的老店了,此时也是大门紧闭,连那门上的铁环,都落了一层薄灰。   北蛮人见状就不满地破口大骂着,当然了,老仆也听不懂,只好缩着身子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北蛮士兵把老仆推开,几人又如先前一般暴力破门而入。   药铺里空无一人。   闻到药铺子里特有的药香,几个北蛮人叽哩哇啦,比手划脚了一通,就开始行动。   老仆偷眼瞧去,但见这些北蛮子好似狗熊闯进了杂货铺,将药房里弄得乱七八糟,一片狼籍。   原本那些装药的柜子,顶天立地,一个个整齐的小抽斗,此时却都给他们翻了出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都倒在了一处,混着装进了一个大麻袋里。   虽然此时命都捏在这些蛮子手里,老仆还是露出微微鄙夷的神色。   听说这些北蛮人生了病都是寻了巫师来跳大神的,难怪不懂得正经的医药,胡乱折腾。   倒是可惜了这老药铺子,想来也是走得太急,没顾得上把这些药都藏起来,要是自己,宁肯都烧了,也不留给这些恶鬼!   满载而归的北蛮士兵,不知从哪里又弄来个伤痕累累的浣花国男子。   看着装,就是个大夫,那些士兵把几麻袋的药都扔在那人面前,喝令他“赶紧找出药来!”   老仆则被赶进了厨房烧火。   原来,在老仆被捉去带路的时候,北蛮人又不知从哪家,捉来了几个人当奴隶使唤。   上了年纪的老婆婆,瘸腿的中年女子,咳个不停的病弱男人……   没过一会儿,就有北蛮人把挑出来药送进来,命令众人开火熬药。   虽然都是老弱病残,但还是有些行动力,性命所迫之下,只得照着北蛮人的吩咐做事。   终于从厨房端出几大碗颜色浓黑,气味浓烈的汤药来。   第三日过去,栖凤城外的荒地上,又多了十来具北蛮人的尸首。   “去,去问那些浣花人,哪里还有好的大夫!”   许是急怒攻心,屋中人咆哮各反用上了中原话,声音里透着这些天来累积的恐慌。   在屋外等候差遣的北蛮士兵们领命而去,狼奔豕突般地横行于栖凤城里的大街小巷,惊起一阵阵的惨叫和惊慌。   然而杀戮并不能扼止住收割北蛮人生命的怪病。   到栖凤城第一天,只有十来个病死的,第二天,就变成了二十来个,第三天,则又加倍……   姜家寨里,姜凤正跟两个老公解说着自己对北蛮人这场怪病的推测。   “这北蛮人住的地方地广人稀,无论是空气还是水土都跟咱浣花国大不一样,所以有些脏东西,碰到了咱浣花国人就没什么大事,但若是到了这些没接触过的北蛮人身上,就有可能引起致命之症,眼下,那些北蛮人一天都要朝外头扔出好多死人,而且一天比一天更多,想来就算是浣花国没有军队跟他们对阵,这些北蛮人也会渐渐地染病而亡了吧?”   这些北蛮人肯定还不知道这个是传染的,所以根本就没把生病的士兵做应有的隔离,所以这病倒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北蛮人现下在栖凤城的约摸有近万之数,难道北蛮人会坐在城里等死不成?”   想来北蛮人在东临驿城就发现了这种可怕的怪病,那时还不当一回事,发现治不好,这才着了急,所以又着急忙慌地直扑栖凤城而来,肯定是以为栖凤城身为第三大城,无论是大夫还是药铺,都要比那小小的东临驿城强得许多吧?   可惜他们想法虽好,但怎奈,栖凤城早已经有人先一步地祸害过,城中人纷纷而逃,哪里还有什么高明的大夫?   留下来的也顶多是些药铺里不算值钱的药了。   更何况,林家的侍卫,已经秘密地提前进城,将所有药铺里的都换了个遍?   那些加过料的东西,能治得好病才算是有了鬼?   不过,单纯靠北蛮人自己病死,这许多人,怕是还有死上好些日子啊。   “北蛮如果在栖凤城这里找不到能治病的办法,怕是又要转向其它城了吧?”   碧泉不由得为下一个将要受兵灾之祸的城池担忧。   几人正说着话,却听外头脚步急促。   已有侍卫仓促而来,声音惶急。   “夫人,两位爷,不好了,北蛮人,他们朝寨子攻过来啦!”   241 姜家寨的战斗力   “军,军爷爷,那便是姜家寨了。”   一个三十来岁的壮年男人低头哈腰地给北蛮军指着路。   这男子看外形,明显是浣花国人,破布鞋,烂布裤,上身却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丝绸长袍。   而这男子冲着北蛮人的那张面上,流露出各种表情,诸如讨好,惶恐,报复,炫耀等等,杂揉在一处,显得整个人既滑稽又可憎。   在他五步远处,北蛮大汉高高地据于马上,神情踞傲地点了点头。他身上虽然穿着跟后头的北蛮士兵看不出有什么分别,但他的头上,却是束起了三条发辫,系以各种宝石珠子,显示着此人的身份。   他们此时,离得姜家寨有数百步的距离,身后便是黑压压的北蛮军队。   从这边望过去,刚好能看到姜家寨那高耸立的石制大门,以及上头那三个墨色大字。   姜家寨的大门不仅高且厚重,上头还修筑着城似的箭塔,大门居然是生铁铸成,而从大道向寨子的路上,两边不是悬崖就是峭壁,甚至在靠近大门的一侧还挖了深深的壕沟。   如果不是因为天旱,现下这沟里便会满是足以淹死人的水。   护城河什么的,北蛮人这种不会游泳的马背种族最痛恨了。   北蛮大汉那盯着那高可过两人的壕沟,脸色阴沉,嘴里咒骂了一句,只是用的北蛮话,那浣花国人一点也听不懂。   不过,就算是听不懂,也能大致猜出来这北蛮大汉在想着什么。   这种地形,正可谓易守难攻。   北蛮人行动如风的骑兵在这里,简直毫无用处!   就算现下河沟里没水,这样的大坑也够深的。多半的战马都不会敢跳下去。   更坑爹的是,坑底儿还是大洞套小洞,就算战马能跳,到了坑底儿,走不了两步就得掉进去,那四蹄可就保不全乎喽。   那浣花国的男人自然察言观色,见这位北蛮大爷有发怒的先兆。赶紧道。“军爷爷,您瞧,这寨子,修得这般坚固。还有这路也修得这般整齐,可不正因为那里头的人,是大大的富贵,有数不尽的金银珠宝,还有美酒吃食……”   见北蛮大爷似乎并没有多么动容,又赶紧起劲的煽动。   “林家,林家,您知道吧,是我们浣花国最富的大商家。他们家就藏在这里。那珍贵的药材,千年的人参,万年的灵芝,能起死回生的,林家多得很!还有林家也有好的大夫。都在寨子里头呢!”   北蛮大汉听着他滔滔不绝地说着拿下寨子的好处,那阴沉的面色似乎放得晴了些,一挥手,身后的北蛮军又继续前行……   “这人想来在北蛮军中的地位不低,应该是个将军之流。”   林静航指着那个北蛮大汉,给姜凤介绍着。   “这,这是怎么认出来的?”   这些人都是胡乱地穿着些皮毛布料,我了个去,好似才从原始社会末期过来一般的野蛮人,实在看不出来有个毛的区别啊。   “北蛮人的地位越高,头发梳成的辫子就越多。”   碧泉也在一边解释着。   姜凤嘴角一抽,“那北蛮人的皇帝岂不是顶着一脑门的小辫儿?”   林静般微冷的面容上也露出一抹笑意,“北蛮皇帝似乎就是有十根辫子。”   此时此刻,虽然那传说中的凶猛北蛮人已经兵临寨下,但身处高高的塔楼之后,姜家寨里的三人还是很安全的。   其实北蛮人最擅长的也就是骑兵野战,攻城拔寨什么的真格的不擅长啊。   京城和浣花国许多大城之所以会丢,完全是因为有带路党和猪队友啊。   虽然也有攻城武器,但那东西本来就不是北蛮人的装备,在攻洛京时把攻城武器都损耗光了,所以一时半会的,姜家寨还可以无忧一下。   碧泉让那些去过洛京救人的侍卫们走近,“可见过这个北蛮人?”   在塔楼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些北蛮人。近在百步之遥,眼神好的连对方的胡子眉毛都能看清。   侍卫们道,“这是北蛮那个右贤王手下的大将,好像叫什么桑奇的。”   说话间,又瞧见了那个仍在北蛮人马前鞠躬效力的浣花人。   不由得恨声道,“这人不是半月前那伙流匪的二头领么?如今倒成了北蛮人的走狗,呸!什么东西,待我一箭结果了这贼厮!”   那伙流匪有二百来人,流窜到栖凤城附近已经有三四个月,祸害了不少村落,如今寨子里收容的附近村民就有不少是被他们给害得家破人亡的。   半月前这帮人又想到姜家寨来捞油水,却没想到姜家寨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硬点子,不但没捞到便宜,反而被守门的侍卫们用箭放倒了好些人,连大头领都被射死了。   这伙乌合之众也就一轰而逃了。   不成想居然给北蛮狗们当了带路党!   同在塔楼上的三个当家人眼瞧着,并未有阻止,发话的侍卫已是取了弓箭在手,一箭射了出去!   “军爷爷您可要提防那上头的冷箭,上回……”   那带路党正背向着塔楼方向,冲着那北蛮军官胁肩谄笑,说得正欢,忽然一箭带风而来,而对面的北蛮军官却是飞起一脚,将这带路党踹到了一旁。   那人连滚带爬,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只因北蛮军官这一脚,令这位带路党避开了要害,不过却也正巧射中了屁股。   那北蛮军官其实也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控着马向后退了几十步,同时举起了手上的盾牌,生怕再有箭射下来。   如他这般久经战场的,只听风声就知道这出手的人力道不弱。   “你,跟他们说!”   被用刀尖指着的带路党,心知这些北蛮人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只得忍着剧痛朝上头喊话。   果然是为了大夫和药材而来。   塔楼上的三人对视一眼。   林静航冷笑一声,挥挥手,“多说无益,放箭吧。”   他们三人上得塔楼来,身上都背了弓弩,林静般说着已经是拉开了弓弦,冷幽幽的箭头正朝着下头那北蛮军官。   “静航且慢着,待先吓吓他们先。”   姜凤早就挑出了一个会说北蛮话而且嗓门大的侍卫,此时便凑过去,叮嘱了几句。   那女侍卫来到塔楼的最前头,运气吼出了声。   “北蛮子你们听着!上天注定了,我们浣花国是浣花国的,你们这些人跑到我们的地盘上来烧杀抢掠,做尽了坏事,是要遭到老天的报应的,我们浣花国的神,会降可怕的怪病到你们身上,你们会全身变黑,受尽煎熬痛苦而死,而且只要你们一天不离开,你们这怪病就休想治好……”   正说着,一支箭冲着那侍卫面门就射了过来。   却是那下头的北蛮军官听得咬牙切齿,不等侍卫说完就直接动了手。   那侍卫倒也机灵,个头一矮,那支箭夺的一声,射中了塔楼的垛子,弹跳了开去。   姜凤就站在一侧,瞧得清楚,果然北蛮人的战力就是不容小觑,这准头和力道都很可怕啊。   “往回站站,再用北蛮话说两遍。”   不过,既然都激得北蛮军官直接动了手,想到可不正是戳中了他们的死穴,说不定他们早就在心里直打鼓了。   “你们若不信,不久之后,浣花国的神,还会降下怪病给你们的战马,到时候就算你们想回北蛮,也要爬着回去啦哈哈……”   那侍卫大声地又用北蛮话说了两遍。   当然到第二遍的时候,北蛮人已经开始了第一轮的进攻。   北蛮人被寨门所阻,自然只能先用远程攻击。   谢天谢地,这帮野蛮人并没有大炮之类的杀器,好象也没有投石机什么的。   姜凤等人都藏身在塔楼的箭垛之后,而且身上都穿上了盔甲,那北蛮人的弓虽然力道普遍强些,但毕竟他们离得塔楼的距离稍远,而且是自下向上,威力自然大大的打了折扣,虽然箭落如雨,却很少能真的射到有着塔楼防护的姜家寨人身上。   当然还是有一两个人受了点轻伤。   姜家寨也立即开始了回击。   同样是远程武器,姜家寨这边的可选择花样就多了不少。   不仅有弓箭连弩,还有投掷武器,一个个跟泥巴球一般。   不过这些浣花国人的水平可太弱了,那箭都射得这般有气无力,准头还差,这是没吃饱饭么?   有被这些泥巴球砸中的北蛮兵,本以为挂上伤了,结果发现那泥巴球也没多少威力,里头似乎还真裹着烂泥,被打中也就是皮肉痛上一下,连个伤都没有,顶多是脏了衣裳罢了。   北蛮兵先前听得那人说什么神的惩罚,联想到军中时不时死的那些人,心里还有些惴惴,只怕真叫被这些浣花人给说中了,真的有什么见鬼的浣花国的神,结果被这样一攻击,反而倒是放心了。   哈哈哈,果然浣花国是女人当道,这些娘们能有多大战力,只知道扔个泥巴,挠几爪子什么的,就算是门再修得高,迟早也得给咱们攻下来,到时候就把这些扔泥巴逗大爷们玩的小弱鸡们给一个个地捏死……   北蛮军官也跟着手下们一道,纷纷嘲笑着塔楼上的洗花国人。彼此的一轮互射过后,北蛮人没有倒下几个,倒是离得姜家寨更近了。 242 零伤亡的小胜利   这些北蛮人嗷嗷怪叫着,奋勇争先。   前锋的数百人都下了马,有的跳进了两人深的坑中,朝着铁铸大门的墙根冲过去,准备照老方法暴力破门。   还有的则是试图三三两两搭着人梯,要待攀爬上去。   经过了方才的试探,他们可是一点也不担心这个小村寨的战斗力了。   这个小村子,也不过就是有点钱,会修墙罢了,说到打战,那自然是没用的很,还不是只知道龟缩到石墙后头?   他们在数月前可是连浣花国皇帝住的皇宫都攻下了,哪里就至于害怕一个小小的村寨?   一个个如同吃了大力丸般,射箭的射箭,爬墙的爬墙,撞门的撞门。   只有那屁股受伤的带路党,北蛮人蜂拥而上,哪里有人顾及他,也不知道被马踏脚踩了多少下,早就没了嚎声,显然即使带了路,也没保下他的一条小命。   一时间,只听得箭矢破空声纷纷不绝,一排排的箭斜向上又落下来,如打着暴雨。   若非是楼上众人有着塔楼的防护,而且身上都是全副盗甲,怕是要伤亡惨重。   姜家寨的三个主人都半伏于一面盾牌之下。   林静航和碧泉分别在两边,将姜凤围在中间,合力举着那盾牌,只听得叮当巨响不绝。   就算姜凤没有亲手举着,也能感到被北蛮人的长箭打中的力道。   心想,幸好还有这道加固版的寨门,不然如果给北蛮人长驱直入,那几百的侍卫就算武力再高,也挡不住北蛮人的箭阵啊!   而在寨门之下,数十北蛮壮汉合力撞击着大铁门,发出的有节奏的巨响,仿佛整个塔楼都在震动一般。   姜家寨塔楼上的侍卫们并没有闲着,自然举箭还击。只不过在北蛮人的箭雨下,显得势单力薄,北蛮人那拼命的劲头完全不受影响。   北蛮军官坐在马上,昂起下巴,望着自己的军兵们奋勇当先。把不算宽阔的姜家寨大门前那一片地方给挤得满满当当的。似乎只要再多用把力,这个小寨子的大门就会被挤得塌倒下来,到时候。自然就能得到最为珍贵的药材来解决那可怕的怪病。   忽听那塔楼之上,蓦地发出一声长而尖利的哨音。   这哨音虽然尖利,但在乱哄哄的各种声音之下,并不算有多明显。   所有的北蛮人都没有在意,仍然继续着轰拥而上的进攻。   没有人注意到,自那塔楼之上,抛下了第一个小小的火球。   在白昼里,一个小如拳头的火球看上去并不显眼,甚至那力道都不算大。只软软地落在了寨门前数十步远的位置,也正是寨子门前护城干河道的中间。   然而此时无论是寨门,还是护城的大河坑,里头都塞满了北蛮士兵。   就算是落到身上,也不过是个小火球而已,拍开就是。无非被烫个小伤而已。   因此北蛮人谁也不去在意,就算是两个被打中了的北蛮兵,也是满不在乎地准备挥手拂开。   那表情上满满地写着‘哈哈哈,这些浣花人可真没用,扔个小火球能管什么事啊?’的北蛮士兵。在拿手扑打了两下之后,身上的火苗却忽地一下子暴涨了起来!   瞬息之间,还在洋洋得意的壮汉,就成了个火人。   那被火包裹了满身的北蛮人发出惊心动魄的惨叫声和浣花国人听不懂的嘶主裂肺的求救。   而他身侧的同伴,因躲闪不及,也被染上了火星,也不过几息的时间,就跟他一样,变成了移动的火把。   以这两人为中心,正专注于攻击的北蛮士兵中登时引发了一场骚动,纷纷朝两旁退开,急切间,还有不少完全不明白怎么回事的便被推倒,踩踏在地。   而从塔楼顶上,又抛出了更多的火球!   这回再没人敢把这小小的如同玩具般的火球不当回事,一片吱哇乱叫声中纷纷躲闪而且自相踩踏推挤的北蛮人,心里开始升起了渐渐扩大的恐慌。   苍天啊,难道,难道真的有什么浣花的神不成?   此消彼长。   在这样的混乱中,还能有余力朝城头上射箭的一下子少了大半。   姜凤三人头上的盾已经不再能听到被箭头砸中的声音。   三人对望一眼,均有一种‘谢天谢地,这招数居然管用了啊’的庆幸喜悦。   战斗还在继续。   就算是大门前头这些人足有好几百,但对上数千的北蛮军来说,也才不过是一小部分。   姜凤回望一眼塔楼上的景象,众人放箭的放箭,点火的点火,即使是受了伤的,也都没有闲着的。   姜凤也自墙头的篓子里摸出黑泥球来,运力抛到寨门下方的北蛮人堆里。   与此同时,碧泉又拿起胸前的铁哨,吹出几声长短不一的声响。   数十名原本在楼下待命的人手登时冲了上来,跟着姜凤一道,投掷黑色泥球,这回投的位置转为了稍远一点的位置,毕竟离寨子最近的那一批北蛮人,身上没有着火的,着实是少数。   赵大兰就在这第二批人里头,这位女汉子早就等的着急了,一上来就背起满满一篓子黑泥球,左右开弓,如同个人形投球机般,不停地朝北蛮士兵身上招呼着,那都是一打一个准。   林静航则静静地靠着墙边,领着弓箭队张弓开射,几乎是例无虚发。   到了此时,那北蛮军官仍然没有意识到,这黑泥球的用处。   他张着大嘴,眼睛都快要瞪出了眼眶,瞧着冲在最前的那数百士兵身上燃着熊熊烈熖扑倒不灭的恐怖模样,不由得恨得咬牙切齿。   没想到这些浣花人这般狡猾!   那火居然这么可怕,居然是扑不灭的?   北蛮军官这般想着,看着队中有全身是火的士兵向后疯狂的跑来,也不由得控马后退了几十步。   却是放箭将那两人尽数射死。   此时后撤?   可他堂堂北蛮大将军,一路都是战无不胜的,谁想到会在这样一个小村寨前头折了脸面?   他还在犹豫之中,而更可怕的情势又出现了。   那些原本离得较远的北蛮士兵们,身上不过是被打中了黑泥,然而在前头那些着了火的士兵跑回来之后,也如同遭到了诅咒一般,变成了同样的火人。   这,这,太可怕了,这难道就是神的惩罚?   北蛮军官面色如土,拼命踢着座骑,几乎是掉头就跑。   “阿凤,太好了,太好了,你看,那些北蛮狗贼逃跑了!你的主意真是太厉害了!”   赵大兰瞧着那些仍骑在马背上的北蛮人狼狈而逃,身后还追着数十个被火烧得只剩下几口气的烈火人,惊喜地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姜凤,在姜凤的背上拍打着,丝毫不顾自己满手的灰黑,和被挤到一边去的姜家两个夫郎。   她是真没想到,那传说中凶悍如恶鬼的北蛮人,居然被自己这么几个人,给打败了!   要知道先前她可是对姜凤跟她的夫郎们想的这些法子,一点也没有看好。   这些黑泥蛋子,小木籐之类的东西,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杀敌的样子嘛……   谁知道打出去居然还有这般的奇效!   “阿凤,你没有去当个将军真可惜!”   “哈哈,大兰姐你没去当个先锋也很是可惜啊。”   姜凤也回拍着这位好邻居的背,话说这位这几年似乎又壮了不少啊,这块头!   难怪,方才她一个人投的燃油弹,都能抵得上寻常三个人了。   话说,自己的体力还是不行啊,方才不过是玩命地扔了那么几下,此时居然觉得有些脱力了。   赵大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哎呀,阿凤你可是抬举我了,方才没放火的时候,我瞧着那一片黑压压的北蛮人,差点就吓尿了,只当这回一家人的命都要交待在这里了呢。”   她这话说得粗俗直白,但何尝不是方才未开打之前大多数人的心声。   塔楼上的众人都是哄然大笑,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化为了小胜一场后的轻松。   姜凤也是哈哈一笑,“这回不怕了吧?”   赵大兰捶了把胸膛,“不怕了,也不过就是两个鼻孔一张嘴嘛,怕啥!”   等了半天没落着跟自家妻主说话的两个人,互望一眼,都有些小幽怨。   这大战过后,不是应该妻主跟夫郎搂在一起庆祝的么。   这换成了个铁塔般的女汉纸是肿么回事啊!   姜凤此时心中亦是充满着庆幸与狂喜。   特么的,老纸居然也做到了。   要知道老纸可是遵纪守法从不跟人吵架斗殴的好公民,连只鸡,连条鱼都没杀过,这回居然参与了守寨之战,还小胜一场?   姜凤抬眸瞧向自己的两个老公,一场恶战过后,这两人都是发丝散乱,衣衫破损,面上一道黑一道汗的,但穿着了武士装备的林静航和碧泉,却是格外的耐看!   姜凤朝他们走过去,一边拉着一个,三人一道下了塔楼。   塔楼下,除了与楼上轮守的侍卫之外,还围满了赶过来的寨众,里三层外三层的全都是人。   瞧着寨子的三位主人下来,都纷纷举起双臂,发出逃过劫难的欢呼!   243 姜家的一个夜晚   北蛮人在小小的姜家寨铩羽而归。   寨子门前那道两人高的深坑,以及通向外界的平整青石道,落下了几百具北蛮人的尸骸。   除了北蛮人的尸体之外,还有不少或死或伤的战马。   瞧的敌人去的远了,姜家寨里便派出人来,打扫战场。   没死的战马都拉回寨子,没死的北蛮人则补上几刀。   姜凤虽然是从现代来的,受了不少所谓人道主义的教育,不过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她可不觉得留下这些北蛮人能有什么用处。   浣花国人和这些北蛮人几乎是世代的死仇,不死不休。   把全天下的浣花男人都杀光,女人都当奴隶这种想法已经深深地扎根于北蛮人的心中,若想要跟他们和平共处,除非是圣母圣父再世,把这些人都给感化。   老纸又不是神仙,是万万做不到啊!   死人拖走,在远处的乱石滩上挖个坑扔进去,放上生石灰,再点把火……   而散落满地的箭矢则回收再利用。   有些地方被北蛮士兵给撞坏的,也加紧修缮好。   当然了,收埋死人这种事情,都是见过世面的林家侍卫们领着大胆的村民们做的。   普通胆小的,就是做些修补清理的活计。   姜凤一行三人回到别院,都各自草草梳洗了出来。   坐在厅里说着话,越越拉着妹妹的手扑了过来,一边一个。搂住了姜凤的胳膊。   “娘亲……”   越越的脸色有些苍白,抱着姜凤的力道有些紧,轻轻叫了一声,便再无旁的话。   林小超则把脸整个地埋在姜凤的怀里,胖嘟嘟的小身子缩成了个团子。   “害怕了?”   姜凤摸摸自家两个娃娃的头,温声问了一句。   “定是被吓着了。”   林静航心疼地顺着林小超的背,不无埋怨地瞪了姜凤一眼。   都是这女人。孩子们才多大,就敢答应他们,到山坡上观战。   那血肉横飞,火烧火燎厮杀震天的场面,就是有些胆小的大人看了也要做恶梦。更何况一个不过*岁,另一个才三四岁?   这还是幸好到了那些北蛮兵败退时,望月及时把孩子们都领了回来,不然那战后一地血的场面更是可怖。   碧泉把越越搂进了自己的怀里,拍拍小家伙的肩膀,“越越不要怕。那些坏人都被打跑了。”   虽然他也很心疼这些娃娃这么小就要正视这些鲜血惨淡,可是姜凤说的一句话很有道理啊。   姜凤在战前就说过,孩子们虽然小。但身处这个乱世,就得早些明白事理,正视现实。   如果姜家寨最后也不能幸免的话,至少让孩子们知道灭掉姜家寨的都是什么模样的人。   天朝古代有句老话。叫做死也不能做个糊涂鬼,就是这个道理了。   越越在碧泉怀里点点头,脸色微微好了一些,不过还是有些神不守舍。   他们几个小孩子,是被望月松风他们带着,站在山坡上远远看到的那些厮杀场面。   虽然离得远,看得不算清楚。但那些着火的人影,飞溅的鲜血,却把这些娃娃们都给吓得傻了。   赵家的小丫头赵大鹰,直接就吓得哇哇哭。   姜三姐家的小儿子,虽然比越越还要大,可还是吓得直朝他姐姐身后躲,连看都不敢再看。   自家妹子还是胆子略大的,好歹没有当场吓哭。   只不过下山的时候,小丫头腿软的都走不回去,还是被望月哥哥抱回去的。   姜凤只觉得怀里的小胖丫身子微微发着抖,也不由得有些后悔。   旁的孩子去看也就算了,囡囡才四岁,亲眼看着那些,说不定会留下心理阴影呢。   “乖宝不怕哦,那些坏人已经被打跑了。”   林小超抬起头,大眼睛雾蒙蒙的,眼角挂着两滴泪花,极小声地说了句。   “娘亲,好多的坏人。”   说完了又紧紧巴在姜凤身上,仿佛生怕娘亲把自己丢开似的。   林静航给自家女儿顺着背,柔声道,“囡囡莫怕,爹爹一直陪着你哦。”   林小超瞥了眼自家老爹,眼睛眨巴着,奶声奶气地撒着娇,“大爹爹,娘亲,今天晚上陪着我一起睡。”   只跟一个人睡已经不能给某个小丫头安全感了啊。   “好呀。”   林静航抚着小胖丫的头,眼睛瞪着姜凤,大有‘敢不答应,老子就要你好看’之意。   “呃,好吧……”   在一大一小的眼神攻势下,姜凤也只好就范。   话说,原本她还想一个人独处,好多回忆一下自己在现代看过的那些战争计策的。   “娘亲~”   越越也犹豫地叫了一声。   姜凤朝着越越和碧泉望过去,但见小少年依偎着自家二老公,那张清秀小脸上也写满了渴望。   碧泉倒是微微低了头,搂着小少年的小身板,身姿沉静如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哎,好吧,好吧,今天夜里大家伙都一道睡!”   虽然越越已经是个小少年了,但还是个孩子,肯定今天夜里也是极害怕的。   自家的娃自家疼!   碧泉抬眸而望,眼中蕴藏着一丝笑意。   林静航也斜斜睨视着姜凤,唇角微勾。   姜凤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姜凤老脸一红。   虽然跟老公们已经算老夫老妻了,但其实日常里还是个爱羞涩的女汉纸,从来不会当着孩子的面或是一位老公的面跟另一位亲热什么的。   更不用说什么搞3p之类的,看到两个老公虽然没有反对。但那眼神却都有些异常的闪烁。   便赶紧的描补道,“今夜里怕也是不得安睡,大家都,嗯和衣在一间屋里,有个什么异常也好照应。”   虽然这回北蛮人吃了大亏,也吓得够呛,而且在他们回去的路上。还有惊喜大礼包等着。   但这些对于近万的北蛮人来说,也不过是小折损,远远说不上伤筋动骨。   那些北蛮人假如真的发了狠,怕是分分钟都能纠结出今日这种规模的攻击,而且他们见识过了姜家塞的地形和手段之后。怕是会想出应对之策来。   而今夜就是最危险的一夜。   北蛮很可能会偷袭也说不定。   林静航和碧泉深以为然。   到得夜间,一家人果然都到姜凤的房里安歇。   虽然白日里被惊吓到,但这么多人都在一起,某个小胖丫倒觉得新鲜,破例地露出今日以来,头一个微笑。   还好姜凤的床做的够大。   五口人和衣躺在上头。仍然是绰绰有余。   姜凤左边是被林静航抱着的小胖丫,小胖丫觉得身子两侧都有自己的爹爹娘亲保护着,小心肝得到了极大的安慰。不过却还是嚷着不让灭灯,仿佛黑暗里隐藏着令人不安的东西似的。   看着自家娃那胆小的模样,姜凤不由得又有些后悔了。   林静航伸出一只胳膊,让小胖丫枕着。小胖丫舒服地窝在爹的怀里,面前就是香香软软的亲娘,这才放心地合上眼,但是不一会就要睁开来看看大家还在不在,灯还亮不亮。   姜凤右侧睡的越越却是很开心,自从他五岁之后,就没怎么和亲娘一起睡过了。此时板板正正地躺在二爹爹和亲娘中间,幸福得眯起了小杏眼,早前那些吓人的冲击感,已是淡化了许多。   直到两个娃娃都困得睁不眼,迷糊地睡过去后,姜凤却是睡不着了。   借着昏黄的灯光,姜凤向左一瞥,但见大老公拍哄着小胖丫的手渐渐变的更加轻柔,到了最后,便只是手指微微的敲打,和缓轻巧,却能让睡梦中的小胖丫感到亲爹的护持。   林静航仍旧俊美如昔,身子微侧,昏黄的灯光映照下的面容,星眸微眯,唇角上扬,更多了份当父亲的柔和慈祥,而胖丫手脚握着他的衣襟和长发,沉睡在他的臂弯之中,这副景象简直美好如画。   再向右瞧,小越越跟碧泉两个的睡姿都是端端正正,这两个在神态上简直是越来越像,这般瞧过去,就是一大一小的两只。不过,当姜凤的目光落过去,睡在外侧的碧泉却是若有所觉似的忽然睁开了眼。   碧泉冲着姜凤微微一笑,眸光清清湛湛,还带着点促狭。   倒是姜凤猝不及防,还给惊了一下。   碧泉眸里的笑意便如泉水里的小气泡,咕嘟咕嘟的往外冒。   姜凤抿起嘴唇,横了碧泉一眼,眼波如丝,眸光欲流。   碧泉瞧得就是一阵心热,双臂悄悄支起,就要凑近过来。   只听得那头林静航发出一声轻咳。   二人均是回头,只见林静航那一对桃花眼亮若星辰,正灼灼地望着这边,而等二人瞧过去的时候,却是略不自在地移向一边,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哼声。   他可不像碧泉,越越已是大了,自然不像小胖丫粘得爹爹死紧,他如果一动弹,小胖丫非得醒过来不可。   小胖丫白日太过紧张,好容易睡着,身为浣花国好爹爹的林静航,哪里舍得把自家宝贝吵醒。   所以看着碧泉有所行动,他自然心下不爽。   姜凤心下微微发窘,不过想到白日里三人在墙头共顶一张盾牌的生死战斗友谊,这点窘迫也给排遣到了一边。   姜凤冲着林静航调皮地眨了眨眼,扭头过去,抱着碧泉的脖子,就在他的下巴上亲了好几口。   林静航把脸扭到了一边,虽然三人一道生活久了,吃醋这种事吃的多了就习惯了,但此时还是心下略酸。 244 山雨欲来风满楼   其实眼下这个时候,众人和衣而眠,还有小的在,他们两个也是做不了什么的。   不过知道归知道,林静航心里亦自犯酸。   却觉得幽香微动,额上已是覆盖上了一片轻软,仿如花瓣般的柔嫰,又似蝶儿栖落的轻盈。   林静航忽地睁大眼,但见姜凤娇靥如花,眸光含笑,一袭得手,已是翩然而退。   姜凤仰面朝天,身侧便是一家人躺在一道,心头只觉得满是宁静温馨。   片时欢笑且相亲,明日阴晴未定。   想到这句话,姜凤就一会儿瞧瞧这个,再看看那个,仿佛怎么也瞧不够似的。   林静航面色未变,只觉得胸中涌起一股热气,把头脸都熏得暖暖的,林静航眨了几下眼,这才腾出一只手来,悄悄地握住了姜凤的手。   那只小手很是愉快地接纳了来客,手指一根根地交握着,虽未用力,却极尽缠绕,好像两团打着死结分不开的绣带。   另一头的碧泉,早已是把姜凤的另一只手掌据为已有,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之上……   姜凤虽然躺着的姿态未变,脸上却是悄然地红了。   呃,幸好,老纸长了两只手啊。   一夜辰光,过得既漫长又短暂。   天光微亮时,三人都不约而同地起了身。   这种北蛮人随时有可能打过来的关头,莫说是他们仨了,就是寻常的村民,怕也是惴惴不安,长夜难眠的。   三人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孩子们还在床上睡得跟小猪一样。   毕竟是小孩子,虽然危险在即。他们的恐惧来的快却也去的快。   也幸好,那些北蛮人昨夜没有来袭,不然。就算是小孩子,也不可能享受这一夜的安眠。   侍卫们上来禀告昨夜探查到的消息。   “在二十里外有上百具死马。今天栖凤城外又多了几十具得怪病的北蛮人尸体……”   现下这些侍卫们看着姜凤的眼神都十分尊敬了,他们谁也没想到,这个看着一点也不威武霸气的夫人,居然能想出那么多奇思妙想的点子,连那传说中凶暴的北蛮人都吃了败仗。   嗯,夫人倒是很有已故老夫人的睿智范儿,果然这种本事还能传给媳妇的么?   碧泉点头笑道。“阿凤的这份大礼果然送得极妙啊。”   碧泉自问从小跟林静航一道长大,所学颇为繁杂,但在北蛮大军面前,能想到的办法大约也就是硬拼或是撤退伏击等直接了当的了。   而姜凤想出的主意却是不拘一格。匪夷所思。   什么用黑油跟泥巴混合做成燃烧弹啦,把黑豆加上料炒香了倒在通往姜家寨的大路两边的草地上啦,护城河坑里再挖上些大大小小的陷马坑啦……   有时候,碧泉都纳闷,自家的妻主。明明是个小村里来的,却是哪里来的那么多主意?   大约这也就是天生的聪慧吧?   林静航也赞许地夸着姜凤,“原本以为北蛮人定然不会上当,没想到还是夫人算得准。”   北蛮人是马背种族,一般打仗时。一个人都要牵两匹马,一匹累了就换另一匹,随时保持强大的速度和战力。   那自然是对他们的战马极之爱惜的,谁想得到他们居然会在进攻的路上还放任马儿吃草呢。   哎呀,被老公们夸了,这种受人崇拜的感觉么……哦呵呵呵……   “从东临驿到栖凤城,这一路上并没有什么好的草场,而且到了栖凤城,城里又无马场,老百姓们都跑得差不多,栖凤城就快成了空城,城中各家剩下来的草料也自然是没有多少的,而北蛮人带来的战马又多,估计这些天都没有怎么喂饱,一旦路过丰美的草地,而且又有黑豆的香气吸引着,他们的马儿自然就要骚动,这些北蛮人估计也想不到会在离咱们还有好几十里的地方,居然会有加了料的饲料在等着,所以这一大意,可不就着了道儿,可惜,咱们寨子里的黑豆太少了……”   姜凤不无得意地解释着,她也想不起这个计策是在哪一个故事里看到过的了,此时能有效果,真是意外之喜。   可惜,就象某个心比天高的皇子说的那般,如果姜凤能记得枪炮的制造什么的,做出炸弹或是枪支来,那还用得着怕北蛮人么?   就是来再多凶猛的北蛮敌军,那也是当炮灰的料啊!   想到此处,姜凤又不由得有些丧气。   “阿凤?”   姜凤抬眼看过去,但见碧泉担忧地望着自己,便灿然一笑,拉着两个老公的手,“走,咱们出去看看去。”   自从北蛮人进攻那回,这寨子塔楼上下就一直有人值守,姜家寨毕竟不过是个小村子发展起的,修成的塔楼也不过纵横几百平方的样子,用到的守卫并不多,数十人就够了,这样倒也方便轮值。   自从北蛮人退兵之后,就是两个时辰换上一拨人。   而姜家寨有战斗力的人手,也有近千人。   昨夜虽是一场恶战,北蛮人死伤甚众,但姜家寨的人却没有折损人命,只有数十人受了箭伤,经了大夫诊治,也都没有性命之忧。   林静航领着林家上下退入桃花坡的时候就把有可能要用到的物资都准备的足足的,自然无论是大夫,还是药品,都足以保证所需。   姜凤三人走到寨门之时,正好赶上,第一拨人换下楼下吃早饭。   做饭送饭的是原先在姜凤作坊里做工的那些工人,这些人不比林家侍卫们,没有拳脚刀弓上的本事,就算给他们派了守卫的任务也胜任不得,碧泉便让他们负责大厨房和送饭看护伤员的活计。   因昨夜才有大战的缘故,碧泉特意吩咐了,今天要加上荤菜,果然送过来的就是松软的大馒头和青菜炖肉片。在这堆送饭的人里头,姜凤还发现了寒梅。穿一身半旧衣服,头发全灰,头上连支簪子也无。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似的。   小侍飞雪勾结叛主之事,大约受到打击最大的就是这个寒梅了。   听说这些日子以来。寒梅都很少跟人交流,每日只知勤劳做活,把自己扮的跟五十守寡的老鳏夫似的。而且还总是躲着姜凤这个深受其害的苦主,好似无颜面再见姜凤一般。   此时寒梅也是一瞧见姜凤等人,便缩了身子,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姜凤心里可一点也没有迁怒寒梅,看到他这付模样。心理也觉得不忍。   因此她也当做没看着寒梅一般,也免得他不自在。   “静航,碧泉,咱们出来时也没用早饭。就在这儿一道吃了吧。”   碧泉微微一笑,他对食物并不挑剔,“也好。”   林静般眉尖微挑了下,也应了一声。   三人也跟众侍卫一般拿了碗,盛上些菜。上头摞着馒头。   因是在外头,自然没有桌椅板凳之类的。   三人都端着碗,寻了大石头坐下,跟众侍卫一般的用食。   姜凤吃了几口,觉得这伙食虽然不算多好。但也味道不算差。   这才略放了点心。   就跟在当年的草沱村一样,边吃着饭,连跟众侍卫们随意地说着话。   那个嘘寒问暖,勾肩拍背的热闹劲儿啊!   当然了,勾肩拍背都是跟女的。   看的碧泉和林静航都有些呆怔。   不过很快也大致都明白了姜凤这样做的目的。   眼下大敌当前,若他们仍然像从前那样,一味摆着作主人的架子,不能明白手下人的状况和变化,那就是危机的开始。   而姜家寨是经不起失败的,一旦失败,大家都无退路,就是一个死字。   不过,理解归理解,林静航和碧泉要立时像姜凤那样,塌下架子跟属下们说笑,却是有些难度。   特别是林大爷这位从小当大少爷当习惯的。   努力了半日,林大爷也只是能跟触目所及的属下们微微而笑,表示一下关怀之意。   “哎,这小个子,不是陆青么?”   碧泉忽然在人群中发现一有些特殊的少年。   在一水精壮的侍卫堆里,陆青显得有些瘦弱了。   这少年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身侍卫服裹在身上,看着就不合身,显得松松挎挎的,脸上还有几道血痕,倒是平行的三道,看着还有几分滑稽。   这才不过几天,原本俊秀白嫰的少年就哂得跟麦子一个色儿了。   陆青看着碧泉喊他,赶紧就往人堆里钻,不过却已太迟,被碧泉一把揪住了后心衣裳。   “哎,陆青莫跑。你怎么会在这里?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趁着自己等人忙乱中没顾得上,就有人欺负这孩子了?   姜凤正跟着几个女侍卫说笑着什么,见了碧泉揪住陆青,便也走过来瞧。   “陆青,你,这伤,该不会是昨天你也在这塔楼上伤的吧?”   这倒霉孩子哟,肯定是趁乱给溜来了,当时大家都在高度紧张地拒敌,都没发现这茬儿!   “嗯,是……”   陆青想起昨日那般的经历,心里有种奇异的激动。   他混在人群里,学着旁人那般,将一坨坨的黑泥球扔到敌人身上,然后看着那些恶人受到惩罚,这种感觉……能让他的痛苦减轻甚至遗忘。   遗忘掉因为想起被自己的愚笨害死的亲娘的痛苦。   少年低着头,眼中沉郁,回答话的时候声音也是沙哑的,跟从前那个天真少年判若两人。   “夫人……” 245 别离始知相忆深   “哎,你这孩子,塔楼上哪里是你能去的,看这伤口,快回去寻大夫,让他给你开些涂抹的药。”   看着少年脸上那明显的三道伤痕,姜凤忍不住就要叨叨两句。   虽然说有点动漫少年的意味,可浣花国的人审美又不跟姜凤相同。   话说当初在栖凤城,林家跟陆城主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不然,林家也不会放弃京城,到栖凤城来一住就是这些年。   如果陆城主还在的话,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变成了这样,肯定要心痛死了吧?   姜凤也是当娘亲的,心同此理,说出来的话就变成了邻居大妈似的关切。   陆青微低了头,眼睛半垂着,遮住了眼中的水光。   “是,夫人,我,我这就去。”   说毕,一转身,便一溜烟地跑了。   “哎,我话还没说完呢。”   姜凤望着少年逃跑似的背影,不由的低声嘀咕着。   林静航走上前来,拉住姜凤的手,微微用力,在姜凤的手心上捏了一下。   姜凤转而瞧向林大爷,只见林静航桃花眼角横斜,似笑非笑。   “夫人对陆青这个小子,很是关心呢……”   姜凤心里一滞,好气又好笑。   林大爷这个醋坛子!   “哎,……我只是想起陆城主在的时候,对陆小公子那般爱护,陆城主一过世,陆小公子就无依无靠,很是可怜罢了……要是咱们三个都挂了,孩子们岂非也是那般惨淡?”   林静航面色微微一凝,随即又捏了下姜凤的手心,嗔道,“胡说八道个什么。”   却是不再提起陆青。“走,咱们一道瞧瞧塔楼上还有什么要准备的没有。”   碧泉落在后头,望着被拉到塔楼上的姜凤和步伐微快的林大爷。不由得摇了摇头,无奈地一笑。   眼下这种短暂的安宁也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啊……   北蛮人起初果然大约是被那出奇不意的火攻和毒马给惊吓到了。此后数天,姜家寨得到了短暂的得来不易的宁静。   然而,随着城外被丢弃的因怪病而死的人越来越多,北蛮人似乎陷入了被死亡笼罩的疯狂之中。   他们又攻占了栖凤城附近的几个小镇子,那些小镇子自然不会有他们最渴望的医术高明的大夫和救命药草,绝望中的北蛮人把这些小镇给全然毁灭。   跟在他们身后打探的姜家寨哨兵们甚至还发现了这些北蛮人之中,似乎都起了内讧。争执之下最后分道扬镳幖,各走各路。   一股有两三千的北蛮人向着北方仓皇而去。   众人都推测这些人怕是觉得在浣花国这片土地上,北蛮人受了诅咒,所以要赶紧回到自己的栖息之地去才能逃得性命。   而余下的五千北蛮人则仍然驻扎在栖凤城。似乎破罐破摔一般,每日大吃大喝,醉生梦死,以虐杀掳来的浣花人为乐。   而且,还掳掠了一些工匠。日夜赶工,不知道叮叮当当的在造些什么。   去探查消息的侍卫们回来把北蛮人的残暴行径不过略微一说,听得在场的众人都不由得头皮发炸,义愤填膺。   姜凤坐在那儿,心里只觉得压抑得难受。   如果。能做点什么的话……   碧泉却是拉了姜凤和林静航到一边说话。   “什么?你要带领一队人去夜袭栖凤城?”   姜凤跟林静航都震惊地瞪着碧泉。   要知道,就算那些北蛮人现下只有几千人了,但碧泉却只打算带上几十个自愿去的人手,趁夜偷袭,就算那些北蛮人夜里防备薄弱,碧泉这一行动,怕也是凶险之极,不亚于趟入龙潭虎穴!   碧泉点了点头,一向温润的面容上却多了几分坚毅果敢。   “那些北蛮人已经把周边所有的镇村都祸害一遍了,就算有怪病,要等北蛮人死光,也还有好多天。说不定北蛮人还未放弃咱们这个寨子,做好了什么攻城的工具,倾巢出动,那时,我怕寨子也,……顶不住,倒不如主动出击。”   姜家寨的人跟北蛮人比起来,首先数目上就是悬殊,唯一的优势,也就是那道寨门了。   然而如果下回北蛮人带着做好的攻城工具过来,寨门一破,林家的侍卫们又从未上过战场,论战力,定然不如这些经验丰富的北蛮兵,到时候,姜家寨的命运可想而知。   “碧泉……”   姜凤只觉得语噎声哽,说不下去,此时此刻,不由得深恨自己的各种无能。   “要去也是我去!”   林静航没好气地驳回了碧泉的主张,“你来看家,我带着人去。就这般定了,我是大爷我说了算。”   碧泉笑道,“就因你是大爷,这家里哪里能少了你坐镇。”   如果自己没了,这寨子也还能维持,如果林大爷没了,林家那些侍卫们又怎能确保都无二心?”   林静航瞥他一眼,“总之这回得听我的。”   “大哥莫冲动,你从前的伤……”碧泉无奈,只好把陈年旧事搬出来。   但他说的也是实情,林静航自从那年受伤之后,行动就不如从前灵活,武功也打了折扣。   林静航眉头一皱,怒道,“什么伤,来,来,老子行动灵活的很,不信咱们当着阿凤的面比比看。”   碧泉蔫坏地袖着手,凉凉地道,“不比,若真动手,小弟自然是要让着大哥的。”   林静航更是恼火,正待要挽袖动手之际,姜凤在一边无奈地叫了声,“静航,碧泉……”   哎,两个都不想让去怎么办?   姜凤一手拉一个,只见二人同时转向姜凤,齐声问道,“阿凤你说,让谁去?”   呃。姜凤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忽然就哭出了声。“谁都别去!”   正要开打的两个人登时都熄了火,讪讪地围着姜凤。说着些安慰之语。   好一会才把真正做主的妻主大人给哄得收了眼泪。   姜凤一边擦着泪,一边却眉头一动,心里多了个主意。   “那些北蛮人不是四处掳人么,不如我们倒是派人跟踪着他们,只要北蛮人出动的是小队人马,就带队去收拾他们如何?”   少则灭之,多则避之。这样倒是能有效杀灭敌人的有生力量,而且危险还少,总是比碧泉想的,直接到栖凤城去招惹那数千人马要强得多。   “嗯。这倒也是个办法。”   碧泉望了眼林静航,点了点头道。   林静航犹豫了下,也表示同意。   接下来三人便挑选出了几队武力强悍的人手,一队二三十人。   熟悉了暗语和预料过各种可能的情况之后,碧泉便道自己先领着一队行动一次。等下回再换林静航。   站在塔楼上,目送着碧泉离去之后,姜凤只觉得心头慌慌的,好似丢落了什么似的。   “静航,等明日你去时。我定要跟着你一道。”   这种坐着等人回来,担惊受怕,提心吊胆的滋味啊……   林静航正有点心不在焉的,听了姜凤这句话,忽地惊醒。   “什么,阿凤也要一道去?这万万不行!”   家里有男人在,却让妻主出头拼命,这家的男人该是何等的无用啊!   姜凤也不跟他争论,心里打定了主意,下次一定要跟着去,就算是自己拳脚工夫不算多好,而且不会轻身工夫,但只要不是夜间偷袭这种高技术高风险的,自己跟着大家伙对付几个落单的北蛮人,应该也还能应付,至少不会给大家拖了后腿吧。   到得夜间,晚饭时少一人,两个孩子都问起二爹爹。   “二爹爹呢?”   “你二爹爹出去办事去了。”   姜凤心烦意乱,没有做声,还是林静航有耐心地回答着孩子们。   林小超年纪小,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越越却已经能想到很多事了,一听出外办事,不由得小脸的颜色就是一变。   “我二爹爹去哪里办事啊?”   林静航说了个听起来还算过的去的理由才把越越的问题给回答了。   到了夜间,还是一家人都在一起和衣而眠。   待两个小的睡下之后,姜凤自己是怎么也睡不着的,便起身到了庭院。   此时已是深夜了。   夜空中一轮明月遥遥地挂在天边,投射下来的光冷冷清清,带着些初秋凉凉的寒意。   姜凤在院子里走了两步,房门前的石阶上坐了下来。   虽然当时碧泉出发的时候,就说过有可能过两天才能回来,但这是第一个明知道碧泉出门是有生死之忧的夜晚,姜凤的心里一直是慌慌的。   一阵夜风吹过,姜凤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却觉得肩头轻轻微微地落上了温暖的重量。   “睡不着么?”   这声音低沉悦耳,可不正是自家大老公林静航的?   姜凤伸手拢了把刚刚被披上的长袍,这件长袍上头还有着林静航那特有的青竹香气。   感到身后那人,缓然在自己身侧坐下,姜凤不由得轻轻靠过去,从他身上吸取着温暖和能量。   “嗯,是啊。也不知道碧泉他们今天夜里,会在哪里落脚。”   姜凤说着这话,心里忽然有些个愧疚。   碧泉平时性子温润,对自己可以说是千依百顺,而自己么,似乎对他关心的远远比不上他对自己。   甚至姜凤自己因为不想要那么多孩子的缘故,连个亲生的娃都没有给碧泉生过,而碧泉似乎也完全不介意,把越越当成亲生儿子一般,就是对囡囡,也是宠溺非常,换到了现代,做的怕是比无数亲生老爸都强的多。   林静航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抚着姜凤的发顶,才道,“碧泉武功不错,又机灵,肯定会平安回来的。”   姜凤回头瞧了林静航一眼,心知莫看他跟碧泉两个有时针锋相对,有如对头一般,但其实这两只还是相爱相杀的好兄弟,自己担心碧泉睡不着,林大爷又何尝不是?    246 忽喜忽忧一夜间   姜凤微微抬眸光,瞧着林静航在月下朦胧中,更显得清艳绝伦的侧脸,心里忽然更觉得恐慌。   只觉得自己来到这个浣花国,真如做梦一般,有善解人意体贴入微的老公,有姿容绝世而专一深情的老公,还有聪明懂事的儿子,调皮可爱的女儿,庞大的家业财富,忠诚能干的仆人……   姜凤如同八爪鱼一般,紧紧地抱住了林静航,把脸紧紧地贴在上头,死也不放手。   “这是怎么了?”   林静航如同安慰自家小囡囡一般地抚着姜凤的发顶。   姜凤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我害怕啊。”   “怕什么?北蛮人?”   林静航轻轻地拍着姜凤的后背,唇边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宠溺的微笑。   那个总是在人前谦虚有礼,什么事都淡然不在意的妻主,只有在自己两人面前才会露出这般脆弱的模样啊。   姜凤跟自家林小超一般,把自己的脸在林静航的胸前蹭了一蹭,拭去眼中的湿意。   拉着林静航的衣袖,低低道,“从前听过一个故事,有个乞丐,躺在破庙里睡着了,他醒过来就因缘际会发了迹,后来又娶了……高门之子,后来一路升迁,位极人臣,富贵以极,家中……贤夫美侍,儿女满堂,待到后来,忽然大病而逝,醒来只觉破庙荒凉,原来那些繁华热闹,都不过是黄梁梦一场……”   “我就怕呀,说不定,我也是在做梦呢,一醒过来,什么,什么都没有了……”   姜凤说着话又忍不住地在某大爷的衣襟上蹭了蹭,眼下,能抱到真实的人。闻到真实的气息,还能听到他说的话,这一切都是真的!   林静航的手微微地停顿一下,随即轻声笑了。   “小傻子,你倒是会想,难不成,我。我们,都是你梦里的人不成?”   林静航屈起手指。在姜凤那饱满的额头角上弹了一下,姜凤一时不妨,发出一声轻叫。   “痛么?这回可知道,不是在做梦了吧?”   姜凤捂着额头,这才破颜一笑。   “不是做梦么,让我再试试……”   姜凤冲着林静航亮出了白森森的小牙,做势朝他的手腕咬去,林静航故意等她的快要咬到时,却把手朝后一缩,躲过了某人的攻击。反而低下头去,把双唇自动送上门去……   四唇相接,并未似天雷地火般的激情四溢,反而轻轻缓缓,厮磨含吮……感受到对方传过来的温柔抚慰。似乎将方才的担忧愁绪也抛在了脑后……   然而还未过盏茶的工夫,就听得一阵脚步急促,直奔这边正院而来!   两个人猝然分开,心中都有些不好的预感。   只来得及互望一眼,便匆匆携手向院门处迎去。   这个时候,不是什么紧急大事,侍卫们不会冲过来的。   月色下,原本应该是昏暗的光线,然而匆匆而来的这名侍卫却是明显的血迹,神色惶然。   可不正是跟着碧泉一道出去的侍卫之一。   “夫人,大爷,不好了,二爷他……”   姜凤只觉得眼前一黑,一手扶住了身侧的人,抖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不可能啊,碧泉他明明只是要等北蛮人落单的时候才会动手,带的也都是武功高强的,怎么,怎么会……   “他怎么样!”   林静航一手扶着姜凤,一手就揪着侍卫的衣领子追问。   “二爷受了重伤,现下在大夫那儿。”   那侍卫说话的声音还带着哭腔,而林静航已是放开了他,一手拉着姜凤,风一样地冲出院门。   姜凤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那个小院。   林家是世代土豪,自然是不差钱的,无论是在京里,还是在老家,或到了栖凤城,都供奉着专用的两个大夫。   自从到了栖凤城,京里的大夫,年轻些接到了栖凤,年长的,便送上银子任其归乡,如今这两位大夫,都长住在此,连他们家眷都接了来,住在这间院子的后院,而这前院,便是住的伤员病号,前些天在塔楼上受伤的此时也都安置在这间院子里,轻伤的都已经出了院,如今只有两个重伤号还住着。   碧泉是怎么受的伤,姜凤和林静航还来不及听,就飞身赶到了此处。   此时的小院子,正是灯火通明,来往人等一片紧张。   碧泉趴在床上,两个大夫正就着油灯给他处理背上的伤口。   那血涌得很是厉害,姜凤泪眼朦胧中,也看不清伤口在哪里,只觉得入目一片腥红。   姜凤擦了把泪水,却是越擦越多,又怕站在那儿挡了人的路,便默然退到了床脚处。   两个大夫忙乱一阵,好容易止了血,给碧泉缝好了伤口,见碧泉虽是未醒,但呼吸平稳,情况看上去倒还算好。   这才松了口气,一回头瞧见夫人蔫头搭脑地立在角落里,脸色苍白,泪眼朦胧的,这才赶紧道,“夫人,二爷的伤,并无性命之忧。”   就是失血过多,要好好将养才是。   姜凤如闻纶音,拼命点了好几下头,“那,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不说话倒还罢了,这一开口,声音都有些哑了。   “大约明日就能醒了。”   “中间可要换药?”   “要的,一个时辰后我再过来换药。”   姜凤送走了大夫,就在碧泉的床边坐了下来,那颗提起来的心虽然落了下去,但是瞧着后背全被包得严实的碧泉,就觉得一阵后怕。   林静航悄然走了进来。   他已是问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眼下碧泉伤虽重,但万幸的是性命保住了,可是更大的阴云,却正向姜家寨这个乱世中的桃源逼进。   姜凤瞧见了林静航,便起身等着林静航也瞧过碧泉的伤势后,这才轻轻一拉他的袖子,示意他跟自己出来。   “碧泉他是怎么受伤的,可问出来了么?还有,其他人的伤亡如何?”   明明他们是要去寻找落单的北蛮人的。怎么会弄成这样?   林静航望了眼碧泉所在的房门口,沉声道,“碧泉他们,是直接去了栖凤城……”   这句话如同一柄大锤,砸在了姜凤的心上。   心念电转,登时明白当时自己说了那个提议,碧泉也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才那般说的。   这个家伙,果然是嘴上答应得好。可心里的主意正着呢!   姜凤现下也没空想,碧泉是骗了自己这回事,只觉得阵阵后怕。   天神啊!   碧泉居然带着几十个人去挑衅那数千如狼似虎正杀人取乐的北蛮人?   果然能回来,姜凤觉得自己真要烧柱高香谢天谢地了。   耳听得林静航接着道,“带去的人手折损了三分之一,受伤的也有七八个,都在那边屋里安顿着……”   碧泉他们这些人,个个都是百里挑出来的,身手没得说,带着工具什么的。潜入栖凤城并没什么难度,却是在探查那些北蛮人监工,让工匠们日夜赶工做的神秘物件时,这才不得不交上了手。   原来,北蛮人正在做的。可不就是各种攻城用的冲车,还有投石车,而且这些武器的大小,形状,明显就是冲着姜家寨来的!   碧泉他们既是发现了,自然就动手放了把火,把那些快要建好的木制武器给烧了个精光,也正因为动静太大,这才露了相,被北蛮人发现,一路追杀,碧泉怕把他们引到姜家寨来,还特意在别处兜了圈子,直到甩掉追兵才回来,谁知道他却是背后中了一箭,到快回到寨子里时才发现!   碧泉终于在晨光大亮的时候睁开了眼睛。   虽然姿势是趴着的,但他的脸还是朝着房门方向,这第一眼就看到自己床边,伏着个女子,可不正是自己的妻主姜凤?   能活着回来真好!   虽然是趴着,而且背上疼得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碧泉还是把左手伸出去,想摸摸那人的头发。   这是他想要守护的人儿,仿佛只要触碰到她,就会烦恼全消,疼痛缓解……   “碧泉,你醒了。”   可惜他的手指才不过将将一触,姜凤就迅速地抬起头来,惊喜地叫了一句。   呃,这个头发散乱,面容苍白,两眼肿得跟烂桃似的女人……   好吧,即使这样,也还是很可爱的啊!   碧泉扯了扯嘴角,尽量露出笑容。   “嗯,我醒了。阿凤你怎么在这儿?”   这种生死关头受伤,一觉醒来发现亲亲妻主守候在侧的感觉似乎挺不错啊。   当然了,如果背上不是特么的这么疼就更好了……   “嘘,少说两句,先喝点水。一会药好了,就老老实实的喝药。”   见碧泉果然如大夫说的那般没有性命之忧,而且醒来过来,姜凤着实松了口气,赶紧就起身去一边给碧泉倒水。碧泉昨夜失了那么多的血,换下来的血衣和床单都让人看着害怕,果然如大夫所说,要醒来时喂点温水才是正理。   碧泉趴在床上,侧着脸,要想喝水还真是有难度,幸好,姜凤早有准备,在杯中加了一截中空的芦苇做成的吸管。   “慢慢的喝,小心啊,别着急。”   姜凤在一边轻声细语,生怕他喝急了呛倒,咳嗽的时候牵动的伤口。   “我出去看看其他人去。”   林静航有些小郁闷地出了房门,那两个一喂一饮的才发现把林大爷给彻底忽略掉了。   碧泉有些难以置信地问,“昨夜,你和大哥,都一直,在这里?”   姜凤点了点头,“静航自然也在的。”   林静航的关心,特别是对碧泉的,只不过是嘴上不说,都在心里罢了。 247 黑云压城城欲催   碧泉的伤虽然重,但好歹在精心照料下,日渐好转。   莫说某人一日三餐的看护了,就连四岁的小胖丫都知道每天过来给二爹爹呼呼伤口。   那日带回来的受伤侍卫们,也都在恢复。   然而这样可以安心养伤的日子并不长了。   原先姜家寨还时时派人去刺探栖凤城的情报,而如今却是掉了个儿,在栖凤城通往姜凤寨的大路小道上,都有一队队的北蛮人在明目张胆地来回巡视。姜家寨要想派出人去打探消息,要比从前困难得多。   即使林静航为解一时之气,亲自带人去干掉了一个落单的北蛮人小队。   但第二天在姜家寨附近盘桓的北蛮人反是越来越多!   北蛮人盘踞在栖凤城里,周边的大城小镇全都祸害完了,大约这是把姜家寨当成了最后的进攻对象!   姜凤心里也明白,就算是碧泉带人烧了那一批攻城武器,但北蛮人还可以再造,尤其是姜家寨不过一个小寨子,寨门再结实坚固,也毕竟规模有限,北蛮人用不了多久就能把冲车什么的造出来,那时候……   北蛮人之所以在姜家寨外骚扰而,没急着再进攻,大约就是要等着攻城武器的完工。   姜家寨里的人得不到外界的消息,却常常能看到成队的北蛮人骑着马在寨门前的数百步的路上呼喝来去,有时似乎知道寨子里的人在观察他们,还要带上几个浣花国人的俘虏来。当着面虐杀给寨民看。   原本林家的侍卫们和姜凤作坊里的工人们倒也罢了,侍卫们是世代为林家之仆,忠心无虞,作坊里的工人们,当初都是特意找的家境穷困生活不下去的本分人。大多都是卖身给姜凤的,所以就算害怕也只能听从主家的。   但桃花坡原先那些村民和后来投靠的附近村民们就不一样了。   没过几天,林静航就收到了报信,说是桃花坡里有两家人,害怕北蛮人会攻破寨子,不但带了自己家的存粮还把邻居家的也偷走了一部分,躲进了寨子后头的深山之中。   村里人发现去追,却已是寻不到了。   不过这两家的举动。却像是给村民们提了醒似的,让他们知道除了死守着寨子,还有其它的活路。   也不知道村中人是如何商议的,未过多久便推了王庄头来求见夫人和大爷。   王庄头这些年的日子本是过的不差,壮实的身板微微发福,平时见了三人,面上都是带着谦恭的笑。今日却是有些不自在地扭捏。   等王庄头吱吱唔唔地把事情一说,姜凤跟林静航都有些无语了。   原来村民们害怕北蛮人攻打过来。姜家寨那道寨门会失守,便想着都退到深山里去逃命。   可是这深山老林里头,别的不说,光吃食就是个大问题。   毕竟桃花坡的原村民,在寨子里修个路,帮着挖土背石头什么的,还能得些粮食当贴补,去了深山里,就算是不被北蛮人搜到。也会饿死一大批。   而且这些村民大部分只会种地,会打猎的极少,再说这么多人进山,光靠打猎也不可能维持得下去,所以这些村民就想着跟林家‘借’些粮食,便推了跟林家关系良好的王庄头来说项。   “夫人,大爷。老身一家是决不会跟着他们进山的,本来他们打这主意,我劝不动他们,可又怕闹出什么事来。这才赶紧来给夫人和大爷通禀一声,也好让夫人和大爷心里有个准备,唉,要说他们这些人也是不知好歹……只是……”   王庄头那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满是惶恐不安。   她也是见多识广的老人了。当年北蛮人打过来,她才二十来岁,还未成亲,那会桃花寨的人早在北蛮人没打过来时就外出逃难,路上病死,饿死,被路匪害死的不知道有多少,整个村的人最后回来的也不过五六个人,这才过了不到三十年的安稳日子,大家伙的脑瓜子就不好使了。   也不想想,这些人害怕北蛮人攻进寨子来,大家都得死,现下就拼命地往山里躲,那深山老林的哪里是能活人的,北蛮人如果真攻进寨子来,谁能知道他们就不会搜山杀人什么的?   更不用说如果没有林家这么些人护卫着,这么大点的小村就不知道被灭了多少回了。   当然了,那些习惯说酸话的人也有的话说,道是什么桃花村这么小,又这么远的路,如果没有林家在这里,北蛮人根本就没得心思到桃花坡来云云。   说这话的人,甚至跟得了失心症一般,早就把他们自家在附近外村落里的亲属都已成了北蛮人的刀下鬼的事给忘记得一干二净了。   然而眼下北蛮人势大,这些只知道种地的寻常乡民想要逃出一条生路,也是情有可原。   林静航眉头微蹙,有些不悦之色,说出来的话便有些冷冷的。   “唔,他们是想要借多少粮食?”   “大爷……也不用理会他们……也没这个道理。”   王庄头小心翼翼地道。   毕竟,这些年村民们靠着林家也算是攒了不少家底儿,就是后来天旱收成不好,但修路修寨门什么的,大家也挣了不少粮食,而前些时北蛮人打过来的时候,在塔楼上跟北蛮人拼命的也都是林家的侍卫们,村民们充其量也就帮着做了那个泥巴球什么的,一点风险都没担。   村民们躲进了深山,打的算盘倒是挺好,如果林家能打退北蛮人,他们还能回来,如果林家败了,北蛮人把姜家寨灭了,但却未必会进山去挨个的寻人,如果林家还能借点能在深山里过下去的粮食的话,那就更好了……   但天下的好事怎么就都能落在他们头上?   林静航还未答话,姜凤抿了抿唇,无力地道,“如果不多的话就给他们吧。”   这些人既然起了这个意,硬留下他们,也会动摇军心,毕竟自己这个姜家寨又不真的是占山为王,只能入伙不能出的。   “王庄头可以回去跟村里人说,只要想走的,尽管去。”   王庄头唯唯诺诺地出了别院,心里想着夫人既然答应可以给每人一点粮食,自家要不要也……   她倒不是稀罕粮食,而是看到夫人的态度,似乎对自己这些人逃走并不觉得恼怒啊。   嗯,回去得跟家里头的众人好生合计合计了。   桃花坡村人当天就走了有一小半,余下的那些人,怕还是想着观望一两天再说。   走了的每人都得到了林家给的二斤粮食。   这点粮食若是丰年时,是根本不够看的,可在这收成不好,到处都是兵荒马乱的时节,却显得十分贵重。   望月和松风几个小厮都在私下嘀咕着,说对这些人太大方了。   到得无人时,林静航也不由得对姜凤抱怨个一两句,道这些人目光如豆,不可共患难什么的。   姜凤苦笑道,“留着他们也没什么用,给点粮食打发了也清静,万一咱们这里真的守不住,到时候咱们说不定还能突围出去,少带些人还能多点把握。”   说实话,姜凤的心里也不舒服,这些村民的日子这些年来,一直都比附近的要强上许多,而旱灾开始时,也有林家给的各种扶持,后来来修好了寨门和护城河,把北蛮人挡在外头,也是直接护佑了他们,没想到,这还没到生死关头呢,这些人就想着自个先溜了,还不忘记跟自家借粮……   姜凤相信,如果没有强大的林家护卫,这些人说不定就不是借而是抢了。   这大概就是一盘散沙的小农思想作怪吧?   姜凤不过是随口一说要突围出去,林静航却是认真的在思考这种可能性。   现下栖凤城这般开始下雨了,那青石西平县那边应该也会缓解了旱情了吧?   如果能回到西平县祖地的话,就算西平县祖地的防守也不算多强大,但至少北蛮人要到西平还得一段时间。   况以北蛮人得这个怪病的架势,说不定还没等到了西平县那边,就自己全都挂掉了。   如果说先前他们放弃姜家寨还有些道义上的不忍,而现下桃花村人大都躲入了深山,林家人自然也可以毫无负担地前往往祖地西平县。   姜凤听着林静航这般的分析,也觉得不失为一条活路。   毕竟这上千号人里,不光是有武功高的侍卫,还有不少家眷幼儿。   成人们可以凭着一腔热血,跟北蛮人拼个你死我活,可那些老幼该怎么办?   但这么多人要动身,动静不会小了,万一被北蛮人发现的话,可就糟糕之极。   毕竟两条腿的速度哪里比的上骑着马的北蛮人?   而且林家这些人的战斗力说实话还是不能跟北蛮人这种正规军比。   姜凤说出自己的顾虑,林静航何尝想不到,只能叹了口气,道,“唉,反正怎么样都不行,如果到时……危急的话,我就派几个心腹高手,至少把两个孩子带出去。”   林静航想到当年自家亲娘林老夫人领着林家侍卫们,在乱世里游刃有余,保得家业之外,还扬名全国,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弱爆了。 248 北蛮人卷土重来   林静航想得是愧对亲娘林老夫人。   而就是姜凤自己,何尝没有觉得自己简直是拉低穿越人氏霸气威武的水平线了。   君不见,那安华皇子,身为穿到了女尊国的男子,还上蹿下跳地绝不安分,在浣花国搅和出多少事来!   虽然这厮所做的,都是往反派boss的道儿上一路狂奔吧。   可细想想,如果没有安华,说不定英飞宇就不会死。   英飞宇不死,北蛮人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进犯中原。   而如果没有安华的引狼入室,这些北蛮人也不会挑了这么一条避开浣花国主力的刁钻路线。   还刚刚好是浣花国皇室内斗中最虚弱的时候!   这么看来,安华身为反派boss的负能量已经霸气侧漏了啊。   也不知道这位穿越老乡现下身在何方?   姜凤总觉得,以北蛮人那般的粗暴强横的做风,迟早安华这个心比天高的也会引火烧身。   不过呢这人是个疯子兼阴谋家,说不定自有各种对策,能在被北蛮人蹂躏过的洛京过得很好也说不定呢?   而反观姜凤,就实在是逊色多了。   小富即安,胸无大志,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娶了两个夫郎后更是沉浸在美色……咳咳……当中,虽然也有点危机意识,但一遇到眼下这般内忧外困的紧急形势,就变得束手无策了啊。   如果老纸能活过这一关,一定要发奋图强。尽量掌握更为强大的力量,尤其是武力!   可惜,似乎老天并没有听到姜凤的心声,反而更加无情地调戏了一把。   就在桃花坡村民们都躲入深山的第三天。大批的北蛮骑兵自栖凤城狂卷而来,这回队伍中,多了攻城的武器!光是长木做成的冲车就有五六辆之多,更不用说还有两辆投石机了。   姜凤站在塔楼上,与林静航并肩,一只手伸过去握住了他的手。也不知是想从对方那里吸取点勇气还是反方,二人都神情肃穆地远望着,一片黑压压的骑兵已在视线之中。   骑兵的气势,果然跟步兵是不同的,当他们逼近时,有如狂风暴雨席卷而来,数千马蹄声响,大地都在隐隐雷动。   其实莫说是姜凤,就是护卫在他们身侧的姜家侍卫们,又何尝见过这般阵势?   只不过害怕亦是无用。   北蛮人的风格浣花国上下老小。就没有不知道的,屠杀男子,留女作奴!   至于老幼人等,那更是一个不留!   所以就算是有人害怕了,也没有别的道路可供选择。北蛮人的智慧还没有到了能把投降者利用起来的程度。   那些渐渐逼近的北蛮骑兵在离姜家寨数百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为首的军官已经不是上回来的那个,但身高模样什么的。反正在浣花国人眼里,他们长的都差不了多少。   但这个的品级应该更高……他头上有五根辫子。   大约是吓过头了,姜凤此时心里倒难得的没有恐惧,反而有余力观察敌情。   “静航啊,这回这个来头应该挺大吧?在洛京的时候,听说领兵的就是北蛮人的右贤王,只是没见过,你说会不会那个右贤王已经得怪病完了?”   林静航如冰雕般的面容上露出一丝轻笑。   “应该快了,但也许还有一口气在。”   先前侍卫们打探敌情的时候就发现北蛮人的最高统领右贤王在栖凤城几乎从未露过面。   不过从在东临驿的时候,就得到消息这位右贤王怕是也身染怪病。可这么长时间都过去了,这位现下就是不死,怕也是病入膏肓了吧?   对面那北蛮军官似乎吸取了先前进攻失利的教训,并不敢先靠近射程之内,而是谨慎地在不远处观望。似乎在选取最佳的进攻时机。   忽然那北蛮军官朝着寨门的方向大声呼喊了几句什么。   姜凤无语地与林静航对望了一眼。   “他们想做什么?”   从前可从未听说过北蛮人进攻之前还要先喊话的,都是直接上来就打。   姜凤这边的正纳罕之时,忽地一支羽箭疾射而来,闻得破空声响,却并非射向楼上人群,而是射在了竖在塔楼的一面旗帜之上。这旗帜是面四方红旗,上头一面用金线绣了林字,另一面绣着姜字,可不正是姜家寨的寨旗。   只听轻微的撕拉之声,那支箭顺着旗帜落下来。   有侍卫上前去把那支箭拾起,果然箭身上缚着绢帛。   林静航接过绢帛,展开与姜凤同看。   一目十行瞧毕,林静航不由得冷笑一声。   “难怪北蛮人会这般反常,原来还是为了那些药材和大夫。”   姜凤也冷笑道,“果然是祸害活千年,那右贤王还真的挺到了现在。”   哼,还说什么只要交出了药材,大夫能治好北蛮人特别是右贤王的病,北蛮人保证可以放过寨子里一半的人。   当老纸脑袋进了水吗?   且不说北蛮人从来就不是个讲信用的种族,就这药材和大夫之说,也不过是先前那个带路党编出来的哄骗北蛮人好逃得性命罢了。   林家的药材确实不错,那两位大夫的医术也算得一流,但跟京城那些成名的大医者相比,也不过尔尔,就是在栖凤城里,也有有不少有本事的名医,可惜,北蛮人行事狠毒,先行屠了洛京,自然也就没有能救他们病的医者,就算此时姜家寨为了活命,把自家的药材和大夫都交了过去,不管治好还是治不好,北蛮人分分钟都有可能出尔反尔,再把姜家寨踏平。   林静航欲待不理会这封箭信,姜凤却是心中一动,提笔在那帛书背后写了一行字。   林静航接过来一瞧,却是:天神降罚,药石无用。   他不由得微微扯了下嘴角,吩咐侍卫们将回信射出去。   未过多久,北蛮军官便收到了回信,虽然从这么远的地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看到那军官奋力将帛书抛起,用腰刀劈成了几截,和快要从马背上跳起来的夸张动作,就知道这厮是被激怒了。   激怒就激怒了呗,反正是生死仇敌,他们怒和不怒也没什么区别。   那北蛮军官呼喝着,发出一长串浣花国人完全听不清也听不懂的声音。   而他带领着的北蛮军队也随之而动,这回却是以冲车为先导,两侧各有骑兵护卫,如一支箭矢般,朝姜家寨直扑过来。   这回北蛮人果然有了准备,在护城河边就都下了马,却个个都从马背取下一面盾牌来,顶在头上。   一边推着冲车朝护城河落下。   北蛮人的冲车做得极其简陋,不过是几块圆木拼接在一起,顶部尖尖,下头还有着轮子,然而这种半人高的高度,却是方便北蛮士兵躲在下头,不被寨子上射来的箭和那些出奇制胜的泥巴球打到。   “这,他们是想用冲车填平了这个护城河的坑!”   虽然那些敌人个个都顶着个大圆盾好似忍者神龟的造型,但在此危急时刻,姜家寨这方的人也无暇去感到好笑了。   怪不得寨门只有一个,而北蛮人就带了好几辆冲车过来,想来是打算用几辆冲车在护城河里填出一条能让北蛮人顺利抬着投石机过去的道路来。   林静航面色沉着,挥袖指挥着回击。   不大的塔楼上,几乎是同时抛出无数的黑色泥球。   一时间空中坑底和冲车上都是泥浆四溢,这回北蛮人有了准备,都矮着身子躲在冲车的下方,身上很少被波及。   不远处观战的北蛮军官不由得洋洋自得,挺胸昂首,手抚胡须,发出呵呵的冷笑声。   林静航又换了只手臂,这回却是连发令,“点火!”   这次仍然几乎是上回的重演,无数的火球直朝着冲车射过去。   因为有先前的黑泥浆,无论是地面,还是冲车都一触即燃。   但火烧在冲车上方,跟烧在人身上,却是天壤之别。   躲在冲车下方的北蛮人这回不似先前那般惊惶炸毛,而是有条不紊地推着冲车继续在火场之中前进。虽然火势看着凶猛,但神奇的是,这些北蛮人的身上并未着一丝儿火。   同时他们身后的北蛮骑兵亦箭矢齐发,射向塔楼上的守卫们。   “该死,这些人居然穿的都是湿衣!”   难怪那么大的火也烧不着北蛮人!姜凤在漫天的箭雨中好不容易才瞧得清楚,不由得咬牙切齿。   那在后头押阵的北蛮军官似乎更是得意,在后头铿锵有力地大声呼喝着什么,想来是督促这些人再加把力之类的。   林静航却是神情毅然不动,持弓在手,手上不停,一串连珠箭如行动流水般地疾射而出。   几乎是例无虚发地收割着北蛮人的性命。   姜凤自己虽然会射箭,但箭术跟那些长年习武的人还是有差距的,更何况对象是朝着有冲车和圆盾遮挡着的敌人?因此也不去浪费那个精力,只是小心地用盾牌护着自己和林静航的头顶。   此时不比上回,拿盾牌的是两个老公,就算有冲击力也被他们分担了去,如今姜凤自己一个人顶着,只觉得利箭如雨点般地钉了下来,才不过一小会儿,便觉得虎口酸痛。 249 金甲祥云小将军   手再疼再酸,姜凤也得咬牙挺着,这稍微一放松,自己两人的小命可就交待在这里了。   而在塔楼的脚下,眼看着那整个都燃烧起来的冲车仿佛一个浑身冒火的巨大怪兽,渐渐向着寨门逼近,速度虽不算快,但每接近一分,众人的心就提起一分。   最算这寨门是铁制的,周围都是厚厚的石墙,但谁也不知道在这样的冲车面前,能顶住多长时间?   而那燃烧着的怪兽低下的人终于藏身不住,从下头钻了出来,都不用塔上的人用箭射,自己就步伐不稳的纷纷倒在了地上。   这真是极好的!   姜凤忙里偷空地冲着林静航喊了声,“静航你这个法子果然也管用了。自从知道北蛮人在造冲车等攻城武器时,姜家寨人就在苦思应对这策,而林静航想出的这一招加强版的燃烧油弹倒真的见了奇效。   原来些扔出去的油弹原本里头不过是裹着煤油等易燃烧之物,林静航又寻了两位大夫,往往里头加了大量的毒粉,只要一燃烧就变成可以致人昏厥甚至死亡的毒雾。这些人就算是躲在冲车之下,避得过火烧和箭射,又怎能想到还要屏住呼吸?   莫说他们这些冲在最前的,就是那些在后掩护射箭的,位置略微靠前,也有中了招的。   打前锋的两百人加一辆冲车,全灭!   而塔楼上的守卫者们,只伤了几十个,死者一人。   那原本是志得意满的北蛮将军此时的脸长长地拉了下去。阴沉似霾。   眼珠转得几转,便朝着自己身侧的手下吼叫了几句。   趁着这个空隙,姜家寨这方,则赶紧把受了箭伤的人扶下塔楼。另外再换一拨人上来。同时送上来的,还有数十箱备用的燃烧油弹和弓箭。   虽然北蛮人初战失利,但后头的大部队还未动呢。   赵大兰是第二拨被换上来的,她的个头高,眼力也好,瞧着底下那着火的冲车已经燃得差不多只余下个焦黑的架子。就不由得直呲牙,好家伙,这要是让他们多推过来几辆,把寨门撞开,那自己这些人还有跑啊?   “咦,那是,……我操他北蛮人祖宗,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   北蛮人队伍后方,出现了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男女老少都有。人数约有上百,个个面目麻木,眼神呆滞,披头散发,身上带着沉沉的死气,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比起平和时代的叫花子都颇有不如。   他们被用一根长索拴着,如同一串待屠的羔羊,向着姜家寨走过来,身后是拿着长刀呵斥驱赶的北蛮人。   “无耻!无耻!”   “这些狗狼养的畜生!”   此时塔楼上的怒骂纷纷而起,瞧见了这一幕的众人都是愤怒眼红。   姜凤立时就明白了北蛮人的目的。   这是想先用浣花国人来当炮灰啊!   无论这些浣花国人能不能攻到姜家寨大门下头,至少他们出现在这里,一是能耗费这边准备的武器,二是同根同族的百姓在姜家寨门前流血牺牲的话,也能在气势上吓倒塔楼上的守卫者。   这一日,是姜家寨里许多人都不愿意想起的恐怖血腥。   也间接造就了日后好几位在战场上出手狠辣作风果决的将领。同时也刷新了姜家原始班底对北蛮乃至整个北方异族的厌恶痛恨程度。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在姜凤的感觉里,时间好似过得格外的漫长。   然而太阳还高挂在天上,光天化日之下,血气和烟尘共同弥漫。   不管是塔楼上头还是寨门前。都有倒下的尸身,而寨子大门前的尸首,几乎填去了半个护城河的大坑。   但北蛮人还在不停的涌上来。   塔楼上的防卫反击已经越来越弱了。   姜凤脸上湿湿的,已分不清是流的汗水还是血水,胸口闷痛,口中腥咸,大约是被方才飞到塔楼上的那块落石给震伤了。   而她拼命护着的林静航,浑身如同被水里捞起来的一般,一双桃花目中赤红似血,面带血污,动作如同机器一般,上弦,射击,已经记不得自己发过多少支箭了,   塔楼上的人换过了数拨,伤亡得此时已经无人可换,于是大家都带着伤拼尽最后一丝力量。   那铁制的足有数寸厚的大门已经被撞得变形,门口已经有墙砖开始断裂。   这个将姜家寨安然守护着的小小的城堡,即将塌陷……   当那铁制的大门发出最后一声巨烈的悲鸣时,所有姜家寨的人心底都是一阵彻底的心凉。   还是,被攻破了!   眼下寨子里,还能动手的不过百人,而北蛮人却仍然至少有两三千!   林静航面上神情未变,却是终于停下手来,一手就拉住了姜凤的胳膊,此时城头上已经少有箭矢,就算是北蛮人,也把他们带着的箭都射完了!   四目相视,彼此都不是什么可观的模样,反而是狼狈不堪。   “我们下去!”   只要北蛮人一从那个大门涌入,在这个塔楼上的人反而被困在此,只有被围杀的份。   姜凤重重地点点头,心里一片平静。   幸好,孩子们,和受伤的碧泉,会有三个心腹侍卫们负责给他们喝下昏睡的药,再带着他们逃进深山。   他们会逃过这些魔鬼的毒手的吧?   姜凤空着的那只手,紧紧地握着一把半长的刀。   当生死危险真的降临的时候,恐惧也就不再成为恐惧。   宁愿死掉,也不愿意给这种毫无人性可言的北蛮人做奴隶!   第一个北蛮人手舞钢刀冲进姜家寨的大门,嘴里还发出类似野兽般的嗷嗷叫声。   身后是源源不断的北蛮大军。   这一役。北蛮人也胜得极为艰难,至少折损了近半的兵力!   至此时,北蛮人真正在中原的兵力,除了还在浣花城护卫右贤王的五百人。大约也就剩下这两千来号了。   在这个小小的姜家寨,他们折损的人比打下京城时还多!   北蛮军官带着人朝里冲的时候不心里已经打听了主意,要将这个胆敢反抗的寨子杀得鸡犬不留,当然了,大夫除外!   忽然,一阵雷声轰隆隆地响起……   天色仍然晴朗啊?   心怀疑虑地北蛮军官不自觉地朝前后左右看过去。不由面色陡然大变。   这哪里是什么雷声,分明是不知有多少的铁骑疾驰而来,势如奔雷,愈来愈响……   先头即使北蛮人几乎全员出动也比不上这声音的气势磅礴威武,隐含着萧萧肃杀之气。   不少正朝前进攻的北蛮人回头而望,但见铁骑金甲,倏忽驰骋而来。   当先不过十来骑人马,一名身着锦衣手持漆黑长剑的将军,更是速度惊人,转眼间已经跟北蛮军的后队接触。   手起剑落。如砍瓜切菜般,动作迅猛利索,好似全身都长满了眼睛,每一块肌肉骨骼都是北蛮人的克星,完全摸清了他们的三招两式,一剑既出。便是见血封喉!   而跟随在他左右的人马,亦是惊人的凌厉勇猛,护卫在那将军的两翼,亦是挡者无不披靡。   “金甲军!!”   “啊,金甲军!”   大约那些普通的没有官职在身的北蛮士兵,唯一的会说的一句中原话,也是他们北蛮人的梦魇,那便是金甲军了。   如果说这些北蛮军敢在浣花国作威作福,自觉得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话,那在金甲军面前。就是最为骁勇的老将也要忍不住灵魂发抖……   北蛮人好像海浪一样朝两边溃逃分散,甚至那将军还没有冲过来,北蛮人就已经早早的分散开来,拼了老命地朝能逃的地方逃。   北蛮军官睁大了眼睛,惊骇得如同铜铃。那一瞬间,他的头脑都是木的。   逃走,快,快逃走!   可是朝哪儿逃?   这条山道是虽然不算狭窄,足以容纳两辆中型马车并排而过,但一时之间挤满了北蛮人,眼睁睁地瞧着收割他们残命的金甲军带着凛凛杀气而来,他们只能朝两边踩踏,惨叫声惊呼声不绝于耳,更有直接抱着头就滚下数十丈的山坡的。   北蛮军官才反应过来,就要朝一边闪躲,却见那马上金光残影,寒气扑面。   当他再看到自己的时,已经是头颅滚落草地,回望着自己仍然骑在马上的身体。   塔楼上,正准备以死相拼的姜凤和林静航也不由得看呆了。   这,这是哪里来的援兵?   待得听北蛮人喊出了金甲军时,两个人不由得都都松了一口气,紧紧相拥着。   塔楼上看得分明的的众人,不由得发出阵阵欢呼声,仿佛一下子每人都吃了粒神奇大力丸。   而那第一个冲进姜家寨的北蛮兵早就被砍倒在地。   “金甲军来了!太好了,金甲军来了,咱们姜家寨保住了!”   “快,大家伙加把劲儿,把这几个北蛮人干掉,迎接金甲军去!”   跟着冲进姜家寨的北蛮人听得金甲军这三个字,便好似嚣张的气焰一下子被狠狠地戳破了般,顿时从凶神恶煞变成了丧家之犬,落得了人人喊打的境地。   里外夹攻,余下的这些北蛮军很快的便溃不成军,逃得逃,死得死,还有一部分人干脆就扔下武器做了俘虏。   那金甲将军一马当先,立在姜家寨门前的护城河前,凤目如剑,直朝塔楼上射来。   250 相逢对面旋而去   姜凤正靠在林静航的怀里,突然而来援兵的惊喜令她放松了原本一直紧紧提着的神经。   手上的武器也叮的一声掉落在地上,若不是有林静航扶着,累极倦极的某人就要软倒在地了。   然而此时忽然觉得背后有几分凉意,让此时恨不得躺在床上大睡上三天三夜的姜凤心头一个激灵,便朝疑似方向望了过去。   见姜凤抬眸而望,林静航也朝同一个方向看过去。   但见姜家寨前头尸身遍野,当然都是北蛮人的,金甲军不愧是名震西北的神兵,不到半刻钟的时候,已是看不到站着的北蛮军了。   而已经完成使命的金甲军已是列队成行,军容肃整。   带着这队人马的那位手持漆黑长剑的将军,却已是坐在马上,背对着姜凤和林静航,策马扬鞭,竟然向来时路奔驰而去!   似乎这位神兵天降的小将军,千里迢迢,不辞劳苦,剑斩蛮酋,解了姜家寨的生死困境,却不打算跟这些被救的人打上个照面似的。   而他身后的金甲军,也都齐齐上马,随在那位小将军身后。   来时威武,去时如风。   挥一挥衣袖,飘然而走。   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什么的也就罢了,怎么都不跟群众说一句半句的话么?   姜家寨众人都不由自主地瞠目结舌,互相看看,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这救命的恩人,怎么就这般走了?   就是林静航。那一张总是风雷不变色的脸,此时也面露惊诧。   姜凤的视线,紧紧盯着那纵马奔驰渐行渐远的小将军,心中升起奇异的熟悉感。   这矫健的身姿,富有力量和爆发力的动作……   就算是相隔略有些遥远,就算是那金甲的头盔遮去了三分之一的面容。   这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难道,是狄世英么?   这个念头划过姜凤心中,忽然就升起一阵巨大的狂喜。   一定是他。只有狄世英,才会继承母志,身负名将的惊人天赋,才能将金甲军指挥的有如臂使,上下如一。   而且,还有那把漆黑的长剑,可不正是姜凤曾经在东皖山的冰洞里见过的。随英飞宇冰封在冰壁之中的那把?   一定就是他了!   狄世英怎么会及时地赶过来解救了一寨人的性命?   救了人却是转身就走,这又是什么节奏?   难道是……   不想看见自己么?   想到当年自己跟他还有着婚约,可惜后来阴差阳错,好容易在东皖山里见面了,那一夜,可谓是性情相合,人生至乐。然而却又有不能在一道的阻隔。   这一眨眼都有四五年了。   姜凤已经娶了两位夫郎,自家的林小超都快四岁了,小日子过得不可谓不滋润。   但偶然想起那个如同丛林间的花豹一般,矫健俊美阳光的少年,心下也会有些惆怅冒出头来,然后又被压制下去。   当年的俊美少年,如今已经是沉稳的青年将军了。   想来,也早已成婚生女了吧?   “阿凤你怎么了?”   姜凤正沉浸在自己的想象当中,如痴如呆,耳听得林静航略带焦急地呼唤之声。这才醒过神来。   “嗯,……没事,就是,有点脱力了。”   姜凤说的都有点心虚,幸好还能用劳累过度来解释自己的失神。   “哎,那还有一队金甲军没走呢!”   这般大的嗓门,可不正是赵大兰。   赵大兰的黑脸上又是油汗,又是血汗。肩膀被箭头刮下了层皮肉,很幸运地只受了点小伤。   因此还有余力在塔楼上头望着自己崇拜已久的金甲军大发感慨。   塔楼上众人都顺着赵大兰指的方向看,果然有一队约摸十来个金甲兵还留在战场。   正看押着近百名投降的北蛮士兵。   北蛮人手里的武器早就交到了一边,成了一堆小山。   他们都光着膀子。赤手空拳地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低眉顺眼,如同任人宰割的丧家之犬。   而在一个多时辰之前,他们还用刀尖驱赶着浣花国的老百姓在姜家寨大门前,用血肉之躯充当盾牌和炮灰,那时是多么嚣张和凶残,此时就有多猥琐和凄惶。   即使是金甲军的大部队开走,眼下押着他们的只有十几个人,这些人似乎也全然没动什么心思,仿佛他们天生就是这般的恭顺和服从。   林静航让几个侍卫过去跟那些金甲军接洽。   就算是那位将军看上去对姜家寨的人似乎不大感兴趣的样子,但他救了所有的人这个事实不容磨灭。   身为金甲军脑残粉的赵大兰自告奋勇道,“哎,我也去,我也去!我身上没伤,正好跑腿……”   姜家寨此番,可谓伤亡颇重,近一千的战力,死掉近一半,还有几百的伤兵。   姜凤和林静航也由得她去。   这两人虽然没有受什么伤,但是姜凤一直用盾牌护卫着林静航,有好几下给震得心下发慌,五脏都快要移位的巨痛,而林静航也一直在不停地射箭,带着的护手都给磨出了一道大口,用坏的弓箭就有三四把。   原先二人不过在勉强支撑着罢了,此时危险尽去,这便互相扶持着,走下塔楼。   虽然北蛮人攻下了姜家寨,但才进了几个人就被金甲军给全灭了。   姜家寨里一点伤都没有的全乎人还是不少的。   比如林家的掌柜伙计及其家眷,还有姜凤作坊里的工人们,这些人不能打仗,但是在下头做点后勤还是没问题的。   此时危机既除。众人便忙活着各种事务,救治伤员,收拾兵器,将死者抬到一处等等。   虽然余下的人大难不死值得庆幸,但满目牺牲死难者,气氛也有些压抑悲痛。   这些死去的人,前一日还是鲜活地跟大家伙说说笑笑,一同吃饭练兵。而眼下,却是再也活不转来了。   林静航瞧着姜凤的面色显得不正常的苍白,嘴唇也有些发青,不由得伸手摸摸姜凤的额头。   “阿凤先回去,让大夫瞧瞧。”   说着便招了个完好的侍卫过来,让他护送姜凤回别院去。   “让齐大夫给夫人看看。”   这么多的伤亡,要做的事那么多。自己又没伤没病的,哪里能先回去,怎么也帮着把伤者都安排好了再说。   姜凤挥挥手,挤出一丝笑容,“不用回去,我没事,我跟你一道……”   忽然一阵头晕目眩。姜凤只觉得五脏如翻江倒海一般,烦恶欲呕。   脚下一个不稳,就倒了下去,人事不知。   姜凤觉得自己睡了十分香甜的一觉。   不再是辗转不安,心有隐忧,而是什么也不想,轻松放空,连梦都没有一个。   好象自从知道北蛮人占了栖凤城之后,她就再也没睡得这般安稳过了。   姜凤将醒之际,只觉得自己脸上盖了什么东西。温温的,微湿的一块,在自己脸上轻轻地挪移。   “囡囡你做什么呢?”   这声音清亮中带着稚嫩,可不正是自家儿子越越。   “我给娘亲擦脸呢,娘亲已经两天都没起来洗脸了。”   这软萌可爱的童音,又是自家闺女林小超了。   “……囡囡啊,大爹爹不是早上给娘亲擦过了吗?就不用再擦了啊,来。跟哥哥坐在这里,齐大夫说娘亲天就会醒呢。”   某个当哥哥的虽然不甚赞同,但还是很有耐心地劝说着妹子。   “大爹爹擦的是早上的,我擦的是下午的嘛。”   某个勤劳的小囡囡仍然毫不放弃。小嫰手拿着打湿的帕子在姜凤脸上擦来擦去的,看着还似模似样的。   “哇,娘亲醒了!娘亲!”   林小超扔了帕子,就爬了上床,搂住了姜凤的脖子,小脸笑得如同花儿一般。   才睁开眼就看到自家宝贝的姜凤也不由得露出笑容。   “囡囡好乖啊,这般勤快,来让娘亲亲一个。”   姜凤抬了抬身子就要去亲宝贝女儿,却觉得胸口一牵,就是隐隐作痛。   细心的越越赶紧扑过来扶,“娘亲,齐大夫说你是内胕受震,这些天都要卧床休养,不能乱动的。”   原来姜凤虽然看着没外伤,但是在塔楼上却被飞上来的石头给震伤了。   这还是幸好那块石头在塔顶尖处撞了下,变成了小块的石头,卸去了不少力道才砸在盾牌之上,姜凤硬挺着接了这一下,可不就受了内伤。   小正太板着一张脸,小眉头微蹙,一本正经地叮嘱着自家娘亲的模样,姜凤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嗯,好,娘亲听越越的。”   姜凤果然老实地躺好,林小超眨了眨大眼睛,凑上来在姜凤的脸上亲了一口,很是小心。   “娘亲跟二爹爹一样,乖乖躺着,过些日子就能下床抱囡囡啦。”   姜凤和碧泉相继躺倒,也把这两个娃给吓到了,每日只要一有时间就会陪在他们房里。   姜凤抬起手来,尽量不动上身,摸摸自家娃的小肉脸,心里是一片喜获重生的感激。   “娘亲这是睡了两天么?难怪这一觉睡足了呢。你二爹爹呢,可还好么?”   林小超伸出两个小手指头,很认真地点头道,“嗯,娘亲受伤了所以要睡两天的觉。”   越越把妹妹抱起来,防止她乱动,碰到姜凤。   “二爹爹也好了很多,本来他要过来看娘亲的,不过,有个叔叔来了,正在房里跟二爹爹说话。”   251 再次见面的乔霜   嗯?碧泉有访客?   在这样一个兵荒马乱的时候,怎么会有外人来访呢?   姜凤不由得起了好奇之心,问道,“那个跟你二爹爹说话的人,你可是认识么?”   虽然姜家寨上千号人,并不是每个人都跟小越越认识,但越越身为这家的小主人,在姜家寨也过了好些日子,差不多的人也都熟悉了。   越越摇摇头,“那个叔叔我不认识,以前没有见过啊。”   “那个叔叔长得好好看,跟大爹爹一样好看!”   小胖丫显摆着自己知道的多,在一边插话,还眨眨自己的桃花眼,两手捧着圆下巴,表示出见到了帅哥的惊喜。   这胖丫,莫非是随了老纸这个爱看美男的嗜好?   嗯,这个好看到跟林静航比肩的叔叔,会是谁呢?   反正在目前的姜家寨里,是没有这样的人物的。   难道,……是狄世英!   姜凤双眼蓦然睁大,第一反应就是下床到碧泉的房间里找人。   不过手指才动,便又想明白过来。   不能啊,狄世英好像跟碧泉,八竿子也打不着,他们应该不认识的呀。   呃,话说回来,其实狄世英细论起来,跟碧泉,好像八竿子还是能打着的。   比如说,狄世英的亲生父亲(虽然狄世英自己不承认)安华,就跟碧泉的亲娘(被老女皇斗败的皇姐)是亲姐弟的关系,要搁现代来说,这两人是姑表兄弟的关系啊。   但以狄世英那般对面不识的孤绝个性。会专程地跑到姜家寨来跟碧泉见面?   姜凤想得正有些出神,忽然听几声清笑,一人自对面碧泉的房间挑帘而出,笑道,“阿凤可醒了么?”   那声音悦耳动听,余音袅袅,可不正是姜凤认识的熟人?   姜凤轻呼了口气,原来是乔霜啊。   只听乔霜几步已到了姜凤门外。微微提高了声音叫了句,“阿凤?”   因眼下姜家寨中伤者甚众,姜家的几个仆人和小厮都被打发去照顾伤者,因此留在正院的活蹦乱跳的也就是两个孩子了。   两个娃,一个站在床边,一个坐在床头,都好奇地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姜凤朝越越道。“越越去请外头那外叔叔进来。”   越越乖巧地应了声,麻溜地去了。   须臾领了乔霜进来。   果然美人就是美人,进门的一瞬间,姜凤都有种室有珠玉,蓬壁生辉之感。   乔霜这回一点易容都没有,用得便是自己本来面目,不过却没有穿他最爱着的红衣长袍。而是换成了寻常的青布短打,一副武者装扮,倒是于妩媚中显出几分英姿来……   大约漂亮者无论男女,都是讨人喜欢的。   两个孩子都睁大了眼睛望着他。特别是小胖丫,眼睛都不带眨的。   “阿凤。”   乔霜面上神情平淡,眸光闪闪,进来望着躺在床上的姜凤,半晌只喊出了一声。   姜凤应了一声,方觉得自己连睡两天,模样定是乱七八糟的。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乔霜你随便坐,恕我不能起来了。”   乔霜环视了卧房一周,随意地找了个椅子坐下。   心中却是感慨万千。   这姜凤的卧室,他终于可能正大光明地进来了。   “阿凤莫要客气,你的伤,感觉如何了?”   他唇角含笑,仿佛先前曾经的伤心而去,都不过是姜凤记忆里的幻影而已。   “就是累脱力了。倒也还好,躺个几天就没事了。”   眼下躺在床上,只要上身不动弹,就一切都好。   又望着自家的两个娃。“越越,囡囡,这位是乔叔叔,上回娘亲被坏人绑走,也是乔叔叔帮忙救的。”   姜凤后来早就想通了,不管那些陈年往事,至少乔霜救了自己好几回这个恩得记住。   越越跟胖丫两个人从小就经常见生人,虽然越越小的时候胆子小,但后天硬是给捌了过来,眼下都是大方有礼的好娃娃。   越越听了便把妹妹抱下床,带着胖丫给乔霜拱手施礼。   “乔叔叔好。”   这位好看的叔叔居然还救过娘亲咧。   越越和胖丫的心里对这位乔叔叔的印象一下子拔高了不少。   而这位乔叔叔也很神奇地拿出了两样东西给孩子们当见面礼。   给越越的是一把精巧的小弩,不过巴掌大小,自带了三支箭,那箭头都是金光闪闪的,估计着应该是纯的。   这种东西看着是个玩具,但要真运用起来,也能当个小杀器。   在这乱世之中,送给越越这么大的正太当礼物,是再合适不过了的。   而给林小超的则是一只木制的彩色小鸟,内里有机关,转动起来可以带动着小鸟在空中飞上好一会儿。   从两个娃那咧开的嘴角和亮闪闪的眼睛来看,乔霜这礼物还真是送得正合心意。   这世上的当娘的大约都差不多是一个心思。   谁对自己的孩子好,比对当娘的好还要更能打动她的心。   “谢谢乔叔叔……”   越越倒是聪明,不用大人教就很有礼貌的谢过,而且就小大人一般地赶紧去给乔霜倒了茶水。   “乔叔叔请用茶。”   如今寨子里有不少伤员病号,各人都很忙。   他和胖丫两个人也是有照看娘亲的任务的。   今天大爹爹出门的时候还交待给他们两个,让他们等娘亲醒来,就给娘亲倒水端饭的。   “嗯……”   姜凤对自家儿子表示又满意又自豪。   “越越,你带着妹妹两个去院子里玩一会儿吧。”   想来乔霜过来看自己,定是有什么话要说的。   越越带着小胖丫出了门,小胖丫已经迫不及待地让哥哥帮她放飞木头小飞鸟了。   姜凤冲着乔霜微微一笑。   “让你费心了。”   这样的礼物,虽不昂贵,但如果不花心思是绝对寻不来的。   乔霜淡淡而笑,“不过是小玩意罢了。”   这一句话说完,就有些冷场。   姜凤觉得此时的乔霜,跟在那浣花河边的乔霜,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你,你这些日子,过得还好么?”   那天乔霜负气而走,姜凤还曾经暗自担心他的安全,现下从乔霜的状态来看,倒不像是在外头混得很惨的模样。    252 一碗肉末葱花粥   乔霜端坐在那儿,身姿如画。   过了几息,才轻轻答话。   “无所谓好与不好,不过是一个人到处游荡而已。”   说着,便向姜凤投来一瞥,眸光轻轻巧巧地在姜凤面上划过,便好似一片五彩绚丽的羽毛,轻轻掠过艳阳下池塘的水波。   他说话的语气,自在中又透着说不出的落寞。   姜凤心中微微一动,赶紧移开了眼神,只瞅向乔霜脚下的地板。   “乔霜你回来的可是正好,……啊,是了,你也是随着金甲军一道回来的么?”   虽然不知道乔霜怎么会认识金甲军的,但姜凤就是莫名地觉得,此次全寨人得救,亦有乔霜出的一份力。   ‘回’来的正好么……   乔霜面上神情未动,心下却是微微泛起轻波。   “嗯,是啊,此次正是和金甲军的韩英小将军一道来的呢。”   诶,真不想这么快地提起韩英啊……   故而又忍不住地去瞄姜凤的神色变化。   韩英?   姜凤眼神一亮,“这回带兵的是韩小将军么?你是怎么遇到他的?又怎么知道我们这儿正被北蛮人围困的呢?唉,若不是你们到来,只怕寨子里上千口人,就都要送命啦……”   她说话说得激动,声音提高了几分,却是牵动了胸口隐痛处,不由得停了说话,微微蹙眉。   “怎么样?可是伤口疼么?我……”   乔霜霍地站起身来。一串话说出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妥。   自己又不是什么人,何必做这等关切之态,想及此处,乔霜心下微酸地坐回原处。   姜凤心中暗暗叹,待缓过来才慢声细气地道。“没事。就是方才说得急了些。”   乔霜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想来阿凤也是听说过韩小将军的英名了吧?”   这话说的怎么好像有点……   可是韩英还没确实就是狄世英呢,而且那么多年的事,乔霜又怎么会知道呢?   应该没什么旁的意思……吧?   “是啊,韩小将军在铜仁关一战成名,栖凤城里可是都传遍了的……嗯,还听说。韩小将军领着兵马,现下正在东北一带跟北蛮人作战么?”   当时听到的消息是,金甲军正在东北边境抵挡着北蛮国的大批人马,而作为金甲军大本营的苦水关又需老将坐镇,自然在外直接给北蛮人交锋的便是韩英了。   乔霜望着姜凤,眉眼笑容忽绽,如繁花千朵齐齐盛开。“阿凤说的不错。韩小将军的确是在东北一带跟北蛮人交战,不过我见到小将军时,北蛮人已是连遭败绩,准备撤兵而去了。”   姜凤忽然灵光一现,惊道,“啊。是你,你将小将军请来的么?”   这可真是及时雨。救命星啊!   呃,……这一激动,又牵着伤口了衰!   姜凤不由得抿唇咬牙,面上表情略诡异。   但觉青影一闪,乔霜已是到得近前,挥手拉过姜凤一腕,替她把脉。   嗯?   乔霜这是……   身为一个已婚还有两娃的娘,姜凤觉得让一个年青男子坐在自己床边好象是有点逾距了。   更何况这还是个充满着魅力的绝世美男?   可是,乔霜坐在那儿,态度自然地为自己把着脉,神情专业无半点多余的意思,如果姜凤再出言反对的话,反而显得更加怪异。   姜凤也只好放松下来,把面前这位……当成大夫。   乔霜星眸半闭,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看他这架势,姜凤反倒有点惴惴了。   “我,我应该没什么事吧?”   不过是一点震伤而已嘛。   乔霜这才收回了手指,却是把姜凤身上的薄被替她往上拉好。   “虽然不是大伤,但这半年,也要好生保养……不可再过度劳累,剧烈动作……”   姜凤听着就是一愣,呃,这个先前的大夫没说呀。   她还不知道,先前齐大夫给她诊治的那天,还有不少的重伤员,姜凤身份虽高,先给她瞧过了,但知道不是重伤,便先让她休养,至于那注意事项什么的,齐大夫还没顾上跟姜凤的两个老公交待呢。   剧烈动作……不知道包不包适某类运动啊?   “没想到,乔霜还懂得医术。”   姜凤就算是心里有疑问,也不会对着乔霜问这种问题的,还是找那个中老年妇女齐大夫去问比较放得开啊。   乔霜眼睫低垂,幽然道,“都是从前的师父教的。”   姜凤对乔霜从前的经历虽然只知道个大概,但也晓得乔霜可是从小吃过不少苦头,尤其是师父还是个青楼公子,大约给乔霜的教育肯定是离不开女子吧,所以乔霜会一些医术也很有可能。   姜凤可不想提起乔霜的师父,便呵呵一笑。   “多会一样本领自然是好的,呵呵……”   乔霜瞄见姜凤跟自己说话的神态十分自然,似乎并没有什么嫌弃之意,心下倒是舒畅了不少。   姜凤忽然想起方才自己问他的问题,乔霜还没回答呢。   正要再问,肚子里却传出一阵咕咕的叫声。   显然,她睡了两天,这两天里,大约是林静航抱着,喂过点水,其余的便什么也没吃过,可不现下就露了怯。   姜凤面露尴尬。   乔霜却是莞尔一笑。   “阿凤可是饿了,这里也无人伺候,我去厨房找找看有什么好克好的吃食来。”   说罢起身自去。   姜凤连反驳客气的话都来不及说。   乔霜在这别院住的时候几乎比姜凤和碧泉还多。自然对小厨房在哪里十分熟悉。   不一会,听得院中脚步声响,乔霜手中端了瓷碗过来,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待送到姜凤面前,原来是肉末葱花粥。   闻着味。姜凤更是肌肠辘辘了。   诶。浣花国的男纸们都是这么的贤惠,这,这叫老纸情何以堪啊!   闻着味被吸引过来的,还有本来在院子里玩的小胖丫。   小胖丫拉着哥哥的手,站在门口,歪着小脑袋看着这个乔叔叔给自家娘亲放好靠枕,又扶起身子。   “阿凤自己可能用么?”   姜凤赶紧微微点了下头。“可以。”   必须可以啊,这可是在自己卧房,对面就住着碧泉,而说不准林静航在外头忙完了就回来了。   万一才进门,就瞧见曾经被这两人家耿耿于怀的乔霜正坐在自己床边喂粥神马的……   姜凤心就先给自己点了根蜡。   小胖丫放开了哥哥的手,走上了前去。   正坐在一边端着碗,好让姜凤自己拿勺子的乔霜。忽然觉得自己的衣角被人轻轻地拉了一把。   一扭头。却是小胖丫,两只大眼睛亮晶晶的,樱红的嘴唇抿了抿,眼睛眨巴着。   “乔叔叔,能不能让我看看娘亲吃的是什么?”   越越顿时黑线了,“囡囡!”   赶紧过来想把这个小吃货抱走。   最近这两天。家里伤病颇多,没人管着这两个娃。虽然一日三餐不少,但并不似从前那般想吃什么都有,而且厨房会做不少填肚子的茶汤什么的。   方才在院子里玩了好一会儿,又到二爹爹房里去陪着他说了半天的话,大约这小丫头是真的饿了。   “啊,哥哥等会儿,我,我还没看着呢……”   胖丫在越越怀里扭啊扭的如同一只肉肉的毛虫。   其实小胖丫倒也没那么饿,不过这小孩子嘛,都是见饭饥,见水渴。   越是没有她的份儿,就是苦苦的药,她就越好奇地想尝两口,更何况是闻起来香喷喷的粥呢?   要知道自从二爹爹受伤之后,这么好喝的粥品就再也没有尝到了。   姜凤身为胖丫的亲妈,哪里还不了解她的性子,便笑道,“囡囡也饿了吧?越越,你去桌上拿个小茶碗来,给囡囡分一点子。”   越越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去拿了个巴掌大的小茶碗过来。   又看着林小超,挤眉弄眼地给她使眼色。   林小超虽是娇宝宝,但也挺懂事,半低下头,小声道,“娘亲,我不饿,我就是看看。”   林家就算是避到了这姜家寨,那吃的用的也没差了,更何况是家中最小最娇的小公主林小超?   “那你就帮娘亲尝尝香不香好吗?”   真是自家娃自家看着亲,那贪嘴又不好意思的小模样啊……   如果不是姜凤不能乱动,定要抱着自家闺女亲个够。   “嗯,那好吖~”   一听既可以尝到香香的粥,又能帮到娘亲,林小超登时笑成了花儿。   看着乔霜给林小超分出了小半碗,姜凤又看向在一边发愣的越越。   “越越,你要不要帮娘亲来尝一下?”   越越倒底大了懂事,赶紧摇头,本来一碗就没多少了,再尝就没了。   不过,好象从娘亲碗里分出来的,格外的就闻着香啊……   那一碗粥没多大一会儿就被两母女分食完毕。   小胖丫喝完自己的那份,舔了舔嘴唇,还有些意犹未尽。   “娘亲,囡囡尝过了,好香好香啊。”   看着这小家伙一本正经的好似在完成重要任务做汇报似的,房中三人不由得都笑了。   林静航走进房中的时候,正好瞧见这刺眼的一幕。   房中正响起几声充满快乐的笑声,越越在给囡囡擦嘴角,姜凤半靠在床头,某个男人正从床上坐起,手里还拿着一只空碗……   呸之,好温馨啊!   林静航直觉的就要炸毛。 253 静水深流暗潮涌   林静航面色一沉,暗暗咬牙,走进屋子的动静不免就大了许多。   屋内四人都看过来。   乔霜坦然自若,唇角含笑。   姜凤暗叫要糟,赶紧在某大爷发飙前露出个讨好的笑脸来。   越越瞧出了大爹爹的不悦,不过他毕竟年纪还小,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叫了声,“大爹爹。”   全城唯一没有心理负担的便是小胖丫了,一看见亲爹回来,马上就朝着林静航扑了过去,展现抱大腿的绝技。   “大爹爹回来喽~”   姜凤这时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静航你回来了?这位,就是乔霜,……就是,他给金甲军报的信……”   乔霜仍是面带微笑地冲着林静航点头为礼,“林大爷。”   林静航虽然面沉如水,却难得的没有炸毛,而是点头为礼,“乔公子。”   一手抱起小胖丫在怀里,一步一步地走过来,斯条慢理地道,“报信给金甲军的事,嗯,这个我知道。”   “哦,这样啊……”   姜凤不由得讪笑,也是啊,这都两天了,林静航他们肯定知道的比自己早得多,而且如果不是林静航准许,乔霜也进不了这个正院啊。   这个,林静航虽然爱使个小性子什么的,但是非观还是不差的,应该不会对救命恩人发火吧?   既然这样。老纸这个病号就不吸引火力了。   姜凤便靠在那儿傻笑,不再出声。   屋里只有无忧无虑的小胖丫,搂着某大爷的脖子,叽叽咕咕地报告着今天自己又玩了什么,吃了什么。   怀里抱着软软的带着奶香的娃娃,那天真可爱的笑脸攻势下。某大爷的心情指数又好转了几分。   应答着小胖丫的唠叨。某大爷的目光落在姜凤身上。   “阿凤你身子未好,还是莫要久坐。”   说着,便把小胖丫放下,自己上去,轻轻地扶着姜凤躺好。   乔霜眸光一转,带起几分笑意,便举手向姜凤告辞。   “阿凤你且休养。改日有机会再来瞧你。”   “嗯,好。”   当着林静航的面,姜凤也不敢多说什么关切之语,便点头微笑。   乔霜又向林静航点头示意,这才一闪身,翩翩而去。   望着乔霜的背影,姜凤这才想起自己还有问话未完。不过当着某大爷的面……   咳。还是罢了。   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也不知道狄世英,哦,韩英他们是否要在栖凤城长久驻扎?   林静航望着姜凤若有所思的神情,心下微酸。   “哼,阿凤这是心有不舍啊。记得当初……”   正要讨伐姜凤的口不对心,又省起还有两个小家伙在旁边当观众呢。   “越越你带着囡囡去玩一会吧。要是饿了,就到厨房用饭去。”   越越带着小胖丫又去玩了。小胖丫一边迈腿向外走,一边还好学求知。   “哥哥,什么是口不对心啊?”   林静航,“……”   姜凤,“……”   姜家寨算是从寨破人亡的边缘给人救了回来。   虽然武者死伤甚众,但好歹所有的普通人都保住了,而受伤的武者只要好好养伤也能恢复。   姜凤在床上休养了两三天,虽然还是被禁止出别院,但终于可以下床走动了。   她闲着便去碧泉房中陪碧泉聊天。   碧泉如今也能坐起来,但躺下时还是得趴着以免碰到伤口。   姜凤进去的时候碧泉正用下巴枕着手背,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碧泉?”   耳听得微微带笑的唤声,碧泉抬起头,因知道是姜凤,面上不由得露出笑意。   “阿凤你能下床了么?”   “是啊,本来也没什么伤。”   姜凤笑眯眯地,慢悠悠地走过来,坐在碧泉床前,仔细地看着他的气色。   “咦,碧泉你的脸色不对呀。可是伤口有什么反复?”   记得之前瞧见碧泉时,虽然只能趴着,但好歹精神不错,但今天看来,却是有些恹恹地。   碧泉抬起头瞧着姜凤,嘴唇动了动,却又蔫蔫地趴下了,半晌才道,“没事的。”   姜凤摸摸他的头发,“可是趴在床上,太闷了么?”   碧泉侧过脸来,眼睛眨了眨,不说话。   这样的碧泉真像越越生病时低落的表情啊!   这两年,很少见到碧泉露出这般略带孩子气的模样呢。   果然,不管是多大的男人,本质上都是个孩子么?   “饿不饿,渴不渴?”   姜凤的手轻轻地顺着碧泉的头发摸下来,原本碧泉的长发柔顺爽滑,自从受伤后就略有些枯黄干涩了。   这回北蛮人来袭,大约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受了些创伤。   姜凤的声音轻柔温和,好似听着就能让人身心放松。   碧泉又眨了眨眼,仿若孩童似的嘀哝道,“我要喝水。”   姜凤起身便去给碧泉倒了杯温水过来,碧泉自己慢慢地坐起来。   也不接杯子,就着姜凤的手饮着,一边喝,那乌黑发亮的眸光便一边望着姜凤。   好像怕姜凤突然消失不见似的。   姜凤只当这二老公突然开启了男孩子撒娇模式,也便由着他看,一杯水喂完,还体贴地替他擦了下唇角。   却见碧泉忽地握住了姜凤的手,就放在自己的唇边,亲吻了下去。   碧泉的唇形是很标准的,并不算有多惹眼。略微有些厚度,淡淡的粉色,在姜凤的手心里滑过时,一双明澈的眼睛就直直地望着姜凤,似有千言万语,尽在无声。   姜凤一楞。手上的帕子轻轻地跌落在床上。   眸光不由自主地放大。只觉得仿佛是二八少女初次跟男生握手那般,似有奇异的微小电流,在两人中间流窜。   “阿凤……”   这句呢喃声在姜凤耳边响起的时候,姜凤已是被抱在了温暖的胸膛之中。   那挑起无限火花的嘴唇却已转移了阵地,姜凤才要出声,便被堵得结实。   “唔……”   唇齿相依间,姜凤不知不觉中身子软软地靠在了碧泉的胸膛。   “啊。碧泉你的伤……不行……”   在激情初起的时候阻止什么的,真是一件不情愿的事啊。   尤其是这些日子神经紧张,后来又伤的伤,病的病,三个人都素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姜凤说话间又转移了阵地,顺着姜凤如玉的脖子,一路印下火热的印记。一双手都没闲着。感受着怀中人那勾魂的曲线和柔软。   而忙活的同时,居然也有余暇来回应。   “没事,只是背上,只要不用到背就好了。”   听得姜凤面上微红,无语以对,“呃。……”   呃,碧泉这家伙。什么时候也长姿势了?   姜凤此时罗衣轻解,露出前胸一大片的春光,浑圆的线条半遮半掩,反而更添诱惑,碧泉把整个头都埋在其间,唇舌忙碌,享受那无上的至乐,忽然却停了动作。   “碧泉?”   姜凤此时的声音都是软软的,微微沙哑,带着一点隐约的不解和催促。   这种投入地沉浸在欢乐之中的声音,如同上好的勾魂药,勾引着情人间的热血沸腾。   碧泉此时却是想起了姜凤的伤。   “这里可会疼么?”   姜凤不由得微囧。   此时某人都快被心火焚身了,什么胸口疼痛,早就被忘到了九霄云外。   “你轻点,就,就不疼……”   姜凤说话的时候,自己的手也没闲着,某人的后背不能碰,便放在了那劲瘦的腰间,轻抚慢揉,渐而向下。   感到那紧实的肌肤战栗般地一缩,而某人动作也明显急切加快了……   这二人正玩着你亲我爱的游戏,忽听身后一声冷哼。   便如火上浇了一盆凉水,二人的动作都僵掉了。   “你们俩个,可还记得自己有伤!”   这冷冷不爽的语气,可不正是林大爷。   林静航眉头微蹙,布着血丝的眼瞪着这两只偷欢的家伙。   自己在外头累死累活的料理寨子里的事务,这两只倒是近水楼台,在这里鸳鸯成双!   那两人愣了片刻,都是面上微红。   碧泉帮着把姜凤的衣襟掩好,并没有着急忙乱地分开啥的。   这些年在一道,偶然撞见另外两人亲热也是有的,起先还十分尴尬,赶紧分开啥的,后来也就习惯了,反正又不是打野食儿的。   姜凤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身子藏在碧泉后头,只露出半个脑袋出来。   “静航,你也是来看碧泉的么?”   一边说着话,一边就赶紧整理着自己的衣带什么的。   方才二人激情四溢,上身的衣衫带子几乎全给解开了,此时一件件的系着,还真有些手忙脚乱。   林静航用眼角斜了过来,“藏什么,又不是没瞧过。”   姜凤心中哀叹一声,这两日林静航早出晚归的,好几回中午都赶不回来吃午饭在外头用的。   就今天自己跟碧泉在这里做点好事,就这么寸地给他撞上了。   要说姜凤跟这两人老夫老妻,平时玩笑戏谑什么的尺度也颇大。   但那也仅限于两个单独相处时,这三人在一起的时候,她可就保守得很,绝对不会让第二个人看着自己的活春那个宫。   姜凤整理好了衣衫就赶紧跳下了床。   “静航找碧泉一定是有事相商,那我先回去歇歇啊……”   说完便溜之大吉。   林静航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姜凤的身影,直到瞧不见了,这才回过头来,看向碧泉。   二人视线相对。 254 童言童语说生人   “嗬!”   “吼!”   一大片空出来的场地上头,数十个孩子排成几排,手里举着小木剑,正有模有样地练习着,嘴里还发出齐整的威武喝声,当然了,声音虽齐,但那动作么,就不那么齐整了。   这些孩子年纪大小不等,大的有十四五岁的,小的才不过四五岁,都学得很是认真。   姜凤背着手,站在一边看着。   这里头也有她家的两个娃。   自从姜家寨差点玩完,大批的人手受伤之后,孩子们学武的劲头空前高涨。   原本不喜欢学的也都进了队伍,那本来偷懒装样就为了玩的也都格外认真。   这不,小胖丫这个懒丫头,也终于跟着大家一起学武了。   不过她年纪小,又胖得跟个肉球一般,本来似乎没什么运动细胞,那做起来的动作,就好似一只小熊般笨笨的。什么同手同脚,转错方向之类的糗事也不知道出了多少。   不过幸好这些孩子们也都知道小胖丫的身份,并没人笑话她。   也就是赵家的娇闺女大鹰,有时见着胖丫犯错会冲她做个鬼脸啥的,小胖丫哪里示弱,自然会以牙还牙地也扮个鬼脸还回去。   这是姜凤受伤后的第六年,姜凤已经可以在别院里随行走了。   这两日林静航固然是早出晚归,忙忙碌碌,而碧泉虽然背伤未合。但林静航已是丢给他一堆帐册,让他核算寨子的开销,抚恤等一应杂务,还振振有词地称既然碧泉已经痊愈到可以做某些事情,那这些不过是动动脑子和笔头的轻巧活计,肯定能用来打发碧泉养伤不能见风的无聊时光。   就连姜凤好心地想接手。林静航也以齐大夫说过。姜凤的身子要静养,不能劳累心神为由给拒绝了。   所以就造成了姜凤每天在院子里东走西走,这里瞧瞧那里看看的闲人生活。   每日一个时辰的练武时间结束了。   大部分的孩子都收了剑到一边擦汗,喝自家带来的水。   也有那刻苦的,不过抹了把汗,就又接着演练招式。   这样的孩子大多都是在这场变故中失了亲人的。   对于这样的孤儿,林家是会一直养起来的。而且会重点给他们习武学文的机会。   姜凤还吩咐跟在一边的望月,时不时地到厨房里去弄些汤水来给他们补一补身子。   这有化悲愤为动力是对的,可也不能太拼命了,习武这样的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可成的。   “娘亲,娘亲。你看我会使剑了!”   小胖丫本来就不喜欢练武,自然不会在那些留下来的堆里头,手里挥舞着二爹爹给亲手打造的雕花小木剑。踮踮地奔过来。跟姜凤显摆。   虽然自家闺女愿意练武这是件好事,但要看着一只小胖熊手拿木剑笨拙地挥动,嘴里呼嗬着,小屁股乱扭什么的,还能憋着不笑,实在是件很为难的事啊……   姜凤嘴角微抽。点点头,“嗯。囡囡真棒!练的很好!”   还是不要打击胖丫的自信心了吧。   林小超洋洋自得地收了剑背在身后,这个动作倒做得煞是标准,小脑袋点了点,“我就说我练的很棒么,臭老鹰还老是朝我做鬼脸……”   正说着,赵大鹰已是跑过来,竖眉,撅嘴,歪着脖子冲着林小超伸了伸舌头。   林小超还来不及还击,赵大鹰这小丫头已是撒丫子跑了。   “娘亲你看她~~”   林小超想追,可她这肉球身材小短腿,哪里及得上年长两三岁的赵大鹰?更何况赵家的孩子们都是在村里散养长大的,身板格外的壮实灵活?   林小超追不上损友小伙伴,便只好跟亲娘撒娇了。   还是小孩子们天真无邪,没有烦恼啊……   姜凤忍笑道,“没事,赵家姐姐是跟你闹着玩呢。”   这些孩子里头,也只有赵大鹰是不怎么让着林小超的了,这样倒也挺好,免得林小超以为天下就她最大,养成娇纵的习气。   林小超嘟起了嘴巴,暗自在心里想着下回见了她要怎么报这一鬼脸之愁。   而越越此时也走了过来,对着娘亲和妹妹,小少年老远的就露出灿烂而略带腼腆的笑容来。   “娘亲,囡囡……”   母子三人会合一起,因再过小半个时辰便是午饭时间,便一道朝正院走去。   “越越,你这两天在外面可见着你大爹爹了么?”   姜凤这些天被禁止出别院,所以完全不知道林静航在忙些什么。   反正这两天,看着林静航和碧泉的精神都不太好。   而且他们两个人似乎有什么在瞒着她。   有好几回见林静航在碧泉房里二人不知道说着什么,她一进门这二人就停了,要不就是转移到其它上头。   “见着了呀,大爹爹正跟那些金甲军的叔叔一道,让那些北蛮恶人给咱们寨子修大门呢。”   小少年这一句话里的爱憎倒是极为分明,但听在姜凤耳中却是有些不明其意。   “什么北蛮恶人修大门?这是怎么回事?”   越越道,“娘亲你这几天在屋子里呆着没有出去,不知道,那天金甲军的叔叔们来了,打败了北蛮人,还俘虏了几百个,后来金甲军把三百个北蛮人给带走了,留下来的恶人有五六十个,然后,大爹爹跟那那个金甲军老爷爷就一道监督着北蛮恶人,让他们每天干活,把咱们的大门给修好。每天都有好多人去看呢,豹子哥还拿泥巴丢恶人来着,我没有丢,要丢也得等把咱们寨子的大门修好了再丢。”   呃,居然还有这一出?   姜凤想了下便深以为然,这些北蛮人个个手上都沾满了浣花人的血,就算是投降了,也不能让他们好过。先卖上些苦力再说。   想到从前看到过的历史,有些圣母圣父们总是说什么以仁德教化天下,讲究什么以怨报德,明明已经抓到了战犯,却要好好养着再释放,简直是愚蠢之极!   不过,如果光是为的这点事,林静航和碧泉也没有理由瞒着自己呀?   “还有什么其它的事没有?哦,对了,你说什么金甲军的老爷爷?”   越越还没答话,旁边的胖丫都不甘寂寞地插话了。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一个老爷爷,脸黑黑的,上头有白胡子,个头跟大爹爹一般高,眼睛是这样的。”   胖丫说着就学着把眼睛瞪得老大,又用小手去挼自己下巴上不存在的胡须。 255 姜家寨喜迎贵客   金甲军里的老爷爷?   按说这么远距离的奔袭,一般都会选些年轻力壮的,怎么会有老人呢?   军中的老者,一般都是资历老,地位高的,又怎么会被留下来做监工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事呢?   姜凤想了半天,也没想通。   “越越,你见过那个老爷爷么?”   “见过啊,那个老爷爷看着很凶,我们几个人去看北蛮人,他就挥手把我们大家都赶走。”   越越说着说着,忽然省觉,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北蛮人有什么好看的,万一你们离得近了,被他们伤着了怎么办?”   果然,越越这一句话,立马转移了姜凤的注意力。   姜凤曲指在越越脑门一弹,以示惩罚。   这些小家伙们也真是胆大,往那些亡命之徒面前凑,万一他们凶性大发起来,那可怎么办?   越越捂着脑门,眨了眨眼,小声地说道,“……他们的脚都栓着链子呢。”   小伙伴们又不傻,遇到危险自会撒腿跑的嘛。   姜凤在越越的头顶上一通揉搓,眉清目秀的小正太顿时顶了个鸡窝头,看着着实滑稽,连小胖丫都直管歪着头瞅着哥哥呵呵笑。   “脚上拴着链子,万一他们拿东西砸到你们呢?”   姜凤虽是板着脸训斥儿子,但看到越越这般模样心里也是憋着笑。   “哦,……”   越越眨了眨眼,老实地低下头去。   母子三人边说边走,很快到了正院。   因两个娃都是才习完武,汗也出了不少,姜凤便打发他们都去洗澡。   姜凤便去看碧泉。   “咦,静航也回来了?”   林静航和碧泉两个人正一左一右地坐在桌边,面上的神情凝重严肃。可称不上有多愉快。   “阿凤来得正好,我们商量着明日宴请乔霜,也好当面道谢。”   碧泉也接话道,“嗯,正是,先前是你我都不能下地。所以一直没有请乔霜过来,还有金甲军的韩将军。这回寨子能保全,可是多亏了韩将军星夜来援。我们便想着一并请他们来。”   姜凤点点头,“是啊,正该如此。这些天你们两个神神秘秘的,原本是在商量这事啊。”   道个谢而已,用得着这么沉痛么?   却是想起金甲军留下北蛮俘虏给姜家寨修大门的事来。   “当时那些俘虏好像人数不少,留了些在寨子里,不知道他们可老实么?”   林静航眼中寒光一闪,唇角勾起微冷笑意。   “自然老实。有那不努力做活的和小心思的便一刀杀了,其他人可不就老实了。”   若是在浣花国内部,还讲究个杀俘不降,这些人么,留得越多越是祸患……   姜凤点了点头,又问。“金甲军留在咱们寨子的人安置在哪儿了?”   “在作坊那边。”   作坊这些年越修越大,供给工人们住宿的也有不少房舍,条件相当不错。   原本一大半的林家侍卫就住在那儿。   牺牲了上百人后空出了很多房间。   姜凤很容易地就想到这块,也不由得黯然。   气氛一时有些沉重,碧泉瞧得分明,便转移话题。   “那寨门可是快修好了?”   “嗯,明天就完全完工了。”   林静航面上这才显出一丝亮色。却是摸着下巴琢磨道,“那些北蛮人还剩下好几十,咱们塞子里还有什么活儿,要不再寻些出来?”   “寨子里的四个茅厕?”   碧泉倒是反应得快,林静航点头称赞,“嗯,我看是可行。”   姜凤也给逗得一乐,“茅厕完了还有背石头修整路面呢。”   三人互看一眼,不由得都笑了。   第二天,姜凤特意早早的起来,收拾停当,特意去了厨房看了菜色,眼下正是世道乱的时候,食材跟从前相比,那是大有不如,不过难得请救命恩人一顿,自然是尽量弄得丰富些。   前些天姜家寨这边还给在栖凤城的金甲军送了好几车粮食和菜肉酒之类的。   乱世中吃食的价格几乎是从前的几十倍,而栖凤城本就是被北蛮*害过的,留下的食物应该不多,所以姜家寨送的这些东西也算是表示点心意。   金甲军那边倒是没有推辞,这让姜家寨这边的人都高兴的很,一点也没有珍贵的粮食被送出去的心疼。   反而是盼着金甲军能在栖凤城多留些日子,这样什么北蛮人,盗匪之类的自然都不敢来了。   “夫人尽管放心,咱们定然是会用心做顿好的,让金甲军的将军们吃一顿可口的!”   厨房里的大师傅们冲着姜凤直拍胸膛。   能给传说中的英雄将士们做菜,那是多光荣的一件事啊,以后给自家的孩子们说起来也倍有面子咧。   看过了厨房又看大厅,这大厅里,早就被一众仆人们收拾得一尘不染,准备上菜传菜的几个小厮也都换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一个个精神抖擞望眼欲穿的模样,看得姜凤直乐。   这些人,都是金甲军的脑残粉啊……   两个孩子也被打扮得很是利索,越越和他的小伙伴们其实也是脑残粉,虽然越越能在自家的别院里头见到那个传说中英勇无比又救全寨性命的将军,但是他还是觉得跟着小伙伴们一起到寨门处迎接更有意思。   而小胖丫虽然还不到偶像崇拜的年纪,但身为哥哥的小尾巴,自然也不肯拉下。   姜凤也只得由着他们去,叮嘱道,“迎接到了人就赶紧回来啊!”   “好哒!”   “嗯!”   小兄妹两个齐齐应声,手拉手出门去找小伙伴们了。   因算着时间,大约也就快到了,林静航方才便出去准备迎接来客。   因有救命之恩,林静航也是打算带着人到寨门口迎接的。   姜凤和碧泉两个人算是伤病员,还不能出别院。因此只迎到别院门就好。   因客人还没来,姜凤便跟碧泉两个对坐着,拿了象棋来下。   姜凤下棋的水平还是跟在现代时一样都是小学生水平,幸而碧泉人虽然打扮得很是精神,但似乎有什么心事般,因此二人下得差不多棋鼓相当。   正有有一搭没一搭地落着子。忽听脚步急切,却是望月飞跑而来。嘴里兴奋地嚷着,“快,快,夫人,二爷,金甲军他们已是到了寨子门口了,大爷陪着客人,正朝着这边过来呢。”   姜凤与碧泉对望一眼,从棋盘上起身。“走,咱们也去迎接。”   二人并肩而行,姜凤一边走,一边心里却是扑通扑通的直跳,心里纠结成一团。   哎呀,就要见到狄世英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那天跟乔霜见面,也没有打听清楚啊。   这见了面,是当做认识呢还是不认识呢?   一直到站到了别院的大门口,姜凤的纠结还未结束。   忽觉肩膀微沉,却是碧泉把手搭了过来,那清澈如水的目光里似乎多了几分深思。   “阿凤在想什么呢?”   语声轻柔,还带着笑意。   姜凤听着却是心中一警。   “哎。这不是跟他们这些小娃娃们一样,没见过那名满浣花国的小将军,所以有点,呵呵,激动……”   “嗯,是啊,听乔霜说起过,这位韩小将军可是年轻有为,人又美貌的呢。”   “啊?是嘛,呵呵……”   “阿凤不好奇那小将军是如何美貌么?”   “嗨,本夫人已是有了两位美貌夫君了,旁人生得如何又哪有闲心去打听啊……”   碧泉发出一串轻笑。   虽然明知道妻主说的是为了图自己开心,但还是听着舒坦。   比如说,自己跟林静航相比,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林静航比自己长得好看得多,但从妻主这里,却是完全看不出来因为这一点有什么偏好,不过,如果是有很多个美貌男子在的话……   想及此处,他不由得暗叹了一声。   姜凤被碧泉方才那一问,很是有些窘迫,心想自己跟狄世英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如今各自嫁娶,再见面,就只是寻常故人而已,何必效小儿女扭捏之态?   这么一想姜凤就觉得自在多了。   而此时门前的石板道路上也热闹了起来。   一群孩子嘻嘻哈哈地跑了过来,好像一群逮着了食儿吃的小麻雀,笑着叫着,蹦蹦跳跳。   “来了,来了!”   “金甲军的小将军就朝这边来了!”   “来这儿,这边高,能看得清楚!”   道边上的几棵树算是糟了殃,被一群娃娃们爬了个满。   姜凤嘴角一抽,原先那些乱七八糟的的心思登时被扫个光。   这伙猴儿们!   也不知道里头有没有自家的娃,姜凤抬眼朝树上树上搜寻着,这才看见一群人朝这边走来。   当先的正是林静航,林静航今天一身素白锦绸,腰系玉带,头上那只木变玉的簪子长年未变。   这般的打扮,极之素净。   这些天,姜凤寨的人,不论是家中有无亲人过世的,都不约而同地着了素服。   他们三位主人也不例外。   然而林静航容色绝丽,这身素服又是材质不俗,穿在他身上倒显得别样高贵风流。   林静航的一侧,跟着小胖丫和姜越越。   乔霜一身朴实的蓝衫,走在越越的一侧。这位美艳妖男,大约是模样太过冶艳,不管穿着什么,都像是艳装浓丽。   而走在林静航左侧的年青武将,可不正是狄世英! 256 酒宴之上的表态   韩英果然就是狄世英!   虽然姜凤先头已是平静了心情,但猛地见着狄世英,呼吸还是停止了数息。   狄世英似乎变化一点也不大,只是肤色略深了些,面上的神情更显得坚毅。   行动间,已是龙行虎步,自有一股子军人于战扬之中磨练出的凛然威势。   见他瞧向自己这边,姜凤不由自主地微低下头,装做抚顺耳边的发丝,好避开这番对视。   饶是如此,姜凤还是能感到那道视线在自己头上掠过,仿佛是一道带着劲风的眼神波……   这样可不对,老纸怎么可以这么不大方!   老纸可是这一寨之主啊,山寨众们都看着呢!   姜凤吸了口气,鼓了精气神地抬头来,唇角上扬,挂上了得体的微笑。   可惜这回狄世英的眼神已是横扫了过去,落在了碧泉身上,碧泉笑容诚挚,冲着狄世英微微点头,又跟林静航在半空中交换了个知情的眼光。   姜凤眼神落空,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   只与碧泉并肩而立,充当一个合格的山寨女主人,却没注意到自己两个老公的眉来眼去。   待一群人走到近前,各人行礼寒暄。   姜凤这时才同狄世英的眼神对上,但见那当年的美少年,如今眼神更是寒光凛凛,亮若孤星。   无论姜凤的心理准备做得再充分,都有一种心头被划破开个洞的感觉。   但好歹再见面,二人都是行止得体。   狄世英冲着姜凤微微颔首。淡淡地道了声,“姜夫人,好久不见。”   “是啊,韩将军别来可好?”   姜凤此时。已是没空去想为什么狄世英跟自己是旧识这件事,一点也没有引起两个老公的惊讶了,干巴巴地回了这么一句,却觉得侧面有道十分强烈的视线投过来。   用眼角一瞄,居然还是个认得的人!   就是当初在山上,跳出来横眉竖目指责姜凤的老头子岩叔!   黝黑风干的皮脸,半张脸上都被一部白胡子覆盖……早年姜凤见他时,可没有这么长的胡子。   姜凤心中豁然,敢情这些天来留在姜家寨的那个凶老头就是岩叔啊。   当年虽然有些纷争。但毕竟这位也算是姜家寨的恩人了,往事自然不用再提。   姜凤也冲着岩叔点头为礼,打了声招呼,“岩叔。”   岩叔脸色虽黑,但表情已比当年姜凤初见时好了不少,大约天生凶相,两道眉毛是斜斜向上的扫帚眉,眼睛很大,大约虎睛豹目就说的是这种,难怪小胖丫要学他的样子瞪眼。   岩叔瞪着眼。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林夫人。”   碧泉倒是头回见这两人,也互相见过礼。   狄世英也还罢了,那岩叔对上碧泉的表情更是难看了几分,活像是碧泉欠了他几吊钱似的。   除了岩叔,狄世英还带了两个贴身侍卫,看着都是精壮的小伙,一个是娃娃脸,一个长相粗犷。却是更好的反衬出了狄世英那无与伦比的姿容……   至于跟在后头的一队金甲兵。想来便是随着狄世英一道过来的。   互相见礼完毕,便把主要客人们朝正院里让。   那一队金甲兵则是请到偏院里。自有管家管事们好生招待吃喝。   那些前来围观的众多粉丝却是仍然站在别院的大门外,意犹未尽地朝里张望。   越越和小胖丫在众多树上孩子的羡慕眼光里也走进了院中。   席上桌椅齐备,凉菜茶点都已摆好。只等着贵客入席。   姜凤身为一家之主,自然坐的是主位。   林静航把狄世英往贵宾位让,狄世英略作推辞不过,这才坐下。   岩叔和乔霜就坐在他两侧,下首的两个位置便给了两个侍从。   林静航和碧泉分坐在姜凤两侧。   望月松风几个喜滋滋地捧了酒水过来,给众人倒酒。   那眼睛只要有闲工夫,便偷瞄心中的偶像小将军。   哇,小将军果然名不虚传咧!   瞧那坐姿,那眼神,那气势,不愧是继英大将军之后的军中小战神啊!   不过,轮到乔霜面前时,也特意多瞧了他几眼。   这么妖孽的男子,真的会是那个长相不起眼的乔霜么?   这一顿饭,吃得勉强算是宾主尽欢。   如果不看那个岩叔总是一副老愤青状的黑脸,忽略狄世英的沉默寡言,单看旁人的话,这一顿饭,算是比较圆满了。   菜色是这乱世难得的丰富,鸡鸭鱼肉的全有,还有不少没见过的山珍海味。   两个小侍从大约从长这么大,就没见识过这豪富人家的排场,而且席间众人寒暄交谈也没他们两个什么事,身为酱油众,自然是放开了肚子使劲儿吃,连旁边岩叔瞪过来的凶狠眼神都没空接收……   艾玛呀,这么多好吃的,不知道能不能打包带回去给兄弟们尝尝哇?   等他们都有些吃不下的时候,才空出时间来瞧着众人。   咦,这气氛,好似有点不对呀?   主人家林大爷和林二爷也算是待客殷勤,不断地敬酒让菜,但自家小将军面前的酒喝的虽多,菜却没动多少么?   那位乔公子呢,却总是在笑,好看的有些诡异……   而且岩叔的脸好黑啊,也不知道又看不习惯谁了哇……   这么棒的伙食,小将军和岩叔两个人可不是暴殄天物来着么?   要知道上个月在东北跟北蛮人打仗,有时来不及埋锅造饭,半壶凉水配干得跟石头似的饼子也是一顿饭啊!   就这,饼子还不是随便吃的哩!   “呃……”   娃娃脸的小侍从心里乱想着。意识放松之下,不小心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岩叔黑面怒瞪过来,娃娃脸的小侍从不由得涨红了脸。   “嗯,看来。这位小兄弟还是很赏脸,不嫌弃我家这顿饭简陋粗糙啊,来,望月,再给这位小兄弟倒满酒。”   娃娃脸的小侍从这才心下稍安,端起杯子咽了一大口。   美酒下肚,这才呼了口气。   哎,方才差点给将军丢人了啊!   岩叔这时终于出声道,“我看阿大阿二这两个小子也都喝了不少。不如都到外头醒醒酒去吧。”   两个侍从看了眼自家小将军,见他点了头,这才告一声罪被望月领着出去。   场中还有六人,林静航望了眼碧泉,又看看仍然是一副不爽模样的岩叔。   岩叔却是把手中的杯子放桌上一放,就开口似有什么话要说。   “岩叔……”   狄世英虽然坐在那儿显得有些沉默,但也能看见席间众人的变化,此时便抢在了头里。   “岩叔也去醒醒酒罢!”   “我,我……”   岩叔瞪着眼睛想反驳似的,却在与狄世英的对视下败了阵。   这老头有些气呼呼地站了起来。也不要人带,自己大步地出去了。   说实话,这老头子黑着一张脸,不说话则已,一说话便感觉有些怨气似的,跟他共坐真的有些影响食欲啊。   不过,姜凤总觉得心里有些奇怪,总觉得这些男人们,好似有什么瞒着自己。马上就要揭晓谜底似的。   “韩小将军。乔霜,正好此时亦无外人。我们兄弟两个有些话,便直接说了吧……”   说话的是碧泉,他虽然面上是微笑着。可笑意怎么看,都有些发僵。   “请说。”   那二人几乎是同时开了口。   “乔霜原本就是住在姜家寨的,这回他领了小将军这个救兵回来,全寨上下,无不对小将军,还是乔霜,都是心怀感激。”   说这句话的又换成了林静航。   姜凤犹不知就里,傻傻地跟着点头而笑,“是啊是啊,当时还以为这下子全完了,没想到神兵天降啊。”   “不敢当,不过是因缘际会罢了。”   狄世英的面色并没有因为受到了这般高度的夸奖而显得快活起来,声音也是淡淡的沉静,好像有些疲倦似的。   乔霜面上一直保持着笑容,“这都是金甲军的功劳,我不过带路罢了。”   碧泉望向乔霜,“乔霜,我已将你的心思跟大哥说过了。”   乔霜那原本风流自若的眼神便忽地一滞,“……什么心思?”   碧泉接着道,“想必你也是心仪妻主久矣,从前都是被我们哥俩个阻拦,这回你带着小将军救了全寨的性命,而且阿凤也曾经答应过要满足你一个要求,所以……”   他还没有说完,姜凤不由得叫了起来。   “碧泉!”   天啊,这家伙在说些什么呀……   姜凤一边阻拦着碧泉继续说,当着一桌子男纸,那脸上刷地一下子就红透了。   林静航面色严肃,却是举起手中的杯子,冲着乔霜举了起来。   “乔霜,从前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也曾经对你无礼,便借此酒向你陪个不是,若是你有意跟我们成为一家人,至少我跟碧泉都不会反对。”   说着便把目光转向姜凤,有些艰难地道,“阿凤,乔霜身世飘零,孑然一身,又对阿凤钟情耿耿,阿凤,便娶他为侧室罢……”   天啊!   姜凤瞠目结舌,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这当着前任情人的面,二老公和大老公劝自己娶新的蓝颜友人?   难道说,这两天,这两个人,就是在商量这件事不成? 257 有人失意有人醉   林静航这一番话说出,全场静默。   姜凤简直不敢去看其他人的面色如何,愣怔了几息之后,这才算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呵呵,乔霜,你别听他们的,他们是说笑的……”   姜凤本来就说得结结巴巴的,在对上乔霜那忽然灿烂起来的笑容时,更是说不下去。   乔霜嗬嗬笑了几声,举起面前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哈哈,林大爷,林二爷,你们两个果然是在说笑,难道我乔霜就这般的没志气,专门等着当你们家的三爷不成?”   想是喝得过快,乔霜忍不住地咳了几声,低下头去拿袖子捂住了红唇。   等再抬起头来时,却是向姜凤笑道,“阿凤,那个承诺可得给我留着,什么时候我想起来了,再来跟你讨……”   他这番模样,弄得就算是姜凤对他只有朋友之谊,此时也不禁心中空空的难受,好似突然失去了什么似的。   姜凤不由得干巴巴地应声道,“好,好的。”   “我也到外头去醒醒酒去!”   说着乔霜便起身离席,出门而去。   屋里只余下了四人,又是一片沉默。   诸人的心情各有滋味,姜凤瞧了碧泉和林静航一眼,眼神中不无谴责之意。   结果林静航反而更为强势地瞪了回来,而碧泉则是露出委屈幽怨之意。   好像在说,瞧,我们兄弟都这般大度了。可是人家不领情,我们有什么办法?   小将军狄世英则端起酒杯,自顾自地喝着,也不跟别人搭话。   姜凤其实很想知道狄世英这几年是如何过来的。跟北蛮人打仗是如何的凶险,还有他不知道成婚了没,嫁的哪个幸运女人,孩纸几个之类的事情。   可惜被方才那惊悚的同意小三进门事件给吓得,此时就算是有那个心想问,也没那个胆张口了。   可瞧着狄世英这般狂饮,也不是个事啊。   而林静航也似被传染了一般,跟着一杯接一杯地喝了起来。   唉,这哪里是感谢的宴席呦。这分明是失意者的聚会啊。   碧泉呢,则勤劳地给大家倒酒,简直是在火上浇油!   “大家莫要喝太多了吧。这个万一醉了……”   姜凤无奈地劝说了一句。   却没想到狄世英果然放下了酒杯,霍然起身。   “姜夫人莫担心,某,这便告辞了。”   说着,便抬脚往外走。   他大步流星,在姜凤还未反应过来时,已经出了房门,而等姜凤去追时。人已到了院门。   那两个小侍从正坐在院子门外,一边吃着望月松风这些粉丝团奉上的精细小点,一边眉飞色舞地给大伙说着小将军那一场场的精彩胜仗小故事,说到精彩处,大家齐声叫好,这两个不由得沾沾自喜,精神头更足。   忽见自家将军从门里出来,行止如风,连眼角都不带多斜一下的。   这两只都惊跳起来。连脸上的点心渣都来不及擦。结结巴巴地喊着。   “少将军……”   这是怎么啦?   难道少将军也跟岩叔一样,想去找茅厕?   “去备马!”   狄世英却是一停未停。说话间的工夫已然走出老远。   而听到命令的两个人赶紧就小跑着跟了上去,马儿都栓在别院侧门门口的大树上呢,他们自然得赶紧过去牵来。   动作虽然快速如风。但心里却是直纳闷。   虽然自家少将军一向是个雷厉风行,做事利索的,用膳的时候都是如行军打仗一般,讲究个速战速决,可是这回不一样,这姜家寨的主人们这般好客,而且准备了那么多的好东西……   诶,原本还以为可以再吃完了下午饭再回呢……   姜凤跟碧泉也追了出去,林静航愣了一下,比他们两个稍慢,但这两个一个是脚力不济,一个是背伤未好全有些力弱,林静航还是后发先至,终于在别院大门口处追上了狄世英。   “少将军,何以这般急着离开,莫非是嫌弃我等招待不周?”   狄世英回过头来,望了眼林静航。   但见林静航那白玉般的面庞上微微泛起红晕,容色之美,有胜过好女,不由得心下发沉。   他的目光又特别在林静航头上的簪子上微不可见地打量了一下,原本湛如寒星的眸子亦倏忽黯淡。   “林大爷客气了,美酒佳肴,盛情款待,这份心意,狄某领了,但栖凤城急待重建,狄某军务在身,不能在外久留,见谅!”   此时两个侍从已是牵了马儿过来,狄世英抢过马缰,翻身上马。   娃娃脸侍从怔然道,“少将军,岩叔他们还未出来呢。”   “你们留下等他们一道,我先行一步!”   眼瞧着姜凤跟碧泉几乎是同时地赶了出来。   姜凤因为跑动,额角见汗,而鬓间的发丝微微垂落了几缕,在风中轻舞着,别有一番风情,而她的衣着,虽然是素色浅青的裙衫,但穿在她修长成熟的身形上显得格外得体,不过几年不见,她好似更比记忆中的女人美丽了几分,更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林碧泉就在她身侧,虽然模样并不如林大爷,但那清秀温柔的神态,想必是哪个女纸都喜欢的类型吧?   而碧泉头那支沉香木簪,瞧在眼内,也跟林大爷头那支,一般的刺心!   狄世英也不等他们赶到门口,一扬马鞭,马儿嘶鸣了一声,便扬蹄狂奔。   而别院前头的道路也修得那般齐整,这种跑道可是马儿的最爱,似乎感受到了背上主人的心情激荡,朝着前方一路疾驰,不过盏茶工夫,已是将姜凤寨的大门甩在身后。   如果当年,自己没有把信物送还,是不是至少,现下还有个东西可以时不时地拿出来想念一番?   如果当年,自己再坚决一些,是不是在这个寨子里的女主人就不是姜凤?   那本是自己的妻主!   那个可爱的小女娃也本应是自己的女儿!   可现下,那都是属于别人的!   她的两个夫郎,各有优势,相妻教女,就连乔霜那长相得逆天的人也不能插进他们中间。   自己又何德何能?   风中传送着小将军的叹息…… 258 不该走的又走了   狄世英来得光芒万丈,去的却是倏忽无踪。   追出来的三人都挽留不及,不由得面面相觑,各怀心事。   虽然过了这几年,狄世英的性格还跟当年那个猎户少年一般倔强啊。   方才在酒席间,难道是因为林静航和碧泉提起同意乔霜进门的事,这才惹得狄世英不悦?   姜凤直到此时,仍然认定狄世英定是早就在苦水关成了亲。   毕竟,苦水关是金甲军的大本营,镇守在那儿的全是英飞宇的忠诚旧部,身为英飞宇唯一继承人的狄世英的身份,就相当于男尊世界的长公主一般。   狄世英的年纪比姜凤小上一岁,姜凤今年都二十七八了,二十六七的未婚男子在浣花国可是极其罕见的存在,比现代社会里的斗战剩佛还要招人指点。   金甲军的旧部那么多,而且个个都是手上有实际兵权财力的,给狄世英寻个称心相当的妻主,甚至是上门的,那还不是容易得很?   所以姜凤觉得狄世英如果早就成亲了的话,自己跟他再见面,自然是要表现得像个旧友一般即可了。   难道说,狄世英虽是成了亲,有了妻主,但是小日子过得并不和谐,所以被自己跟两个老公给刺激到了?   正在心里百转千回,却听到那一把悦耳动听的声线在自己左近响起。   “原来少将军已是回去了么,阿凤,那我也要告辞了。日后等有了闲,再来看你。”   说话的正是乔霜。   乔霜此时已是神色自若,言笑宴宴,哪里还能看去方才那强装笑脸的痕迹?   “乔霜……”   对上这样的乔霜。姜凤心内的歉意又多加了几分。   “你回到寨子来住吧。”   就算是不进自己家门,在寨子里生活着,总还有个照应,不用那般的孤独。而且,说不定,如果有了合适的人先,还能介绍给乔霜。   乔霜眼尾微斜,睨视着姜凤身边的两个老公,唇角勾起笑意,一层一层的扩大,如春池中的涟漪。   “阿凤这个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发现跟着少将军到处砍人也蛮有意思的。所以……”   说着这样半开玩笑的话。却是从怀里摸出一支木簪子来。当着三人的面,二指轻搭,动作无比优雅地斜插在一头乌黑的发间。那木簪子,花样简单。倒是油黑发亮,就算不怎么值钱,也应该是有些来历。   当着林大爷和林二爷的面儿,乔霜这番似不经意的动作,看在二人眼里,都是眼底微沉,不约而同地联想起来。   某人给人送的簪子,就多是简单花样的木质!   特别是林静航商人出生,眼光何其毒辣,早就看出这分明是支老桃花木,虽然这种木头不甚值钱,但是上了年头就有些难得,再加上这木头名字的寓意……   林静航和碧泉二人立时都紧紧盯向姜凤,大有谴责之意。   什么时候这定情信物都送了!!   姜凤也是在被这二人瞪视中才回过神来。   他们不会是以为那木簪子是自己送的吧?   这,这怎么可能?   姜凤就算是半路来到浣花国的,好歹也经过定亲成亲,当然知道这女子送男子发簪,必是极亲密的人才可以的。   自己这辈子,大约也就送过三个男子簪子,而且还有那支楠木的后来又被林静航送了回来,此时还在自己箱子底的包袱里收着呢,自己又怎么可能去送乔霜这种暗示意味浓重的东西?   姜凤露出无辜的眼神。   三人眉眼交锋之间,只听乔霜接着道,“我就先跟着少将军混上几年,等老得走不动了,才回来找阿凤……嗬嗬……”   大爷二爷登时感觉头上飞过一片乌云,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家伙,合着是要一直吊着众人的胃口,担心他什么时候回来,然后华丽丽的插足吗?   那两个侍从都在树下牵着马,面色焦急地等着其他人出来,好一道上路。   方才狄世英走得急,把大家都给落下了。   若不是这二人奉了少将军的命,要在这里等着众人,他们早就骑上马去追少将军了。   乔霜边说着话,已是走到了两个侍从跟前,伸手抢过一匹,亦是上了马。   他原本身材偏弱,恰抢到的还是一匹精瘦的黑马,骑在上头,显得格外的寥落。   “乔霜……”   见此情景,姜凤心里忽然隐隐地抽痛,暗悔自己在席间的表现,怕是又伤了他的心,忙上前两步,站到马前,望着那马上的娇孽男子,嘴唇微张,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来挽回。   乔霜却是抬手扶了把自己发间的头簪,面上露出灿然一笑,“阿凤不用担心我,我还会回来的……”   林静航哼了一声,拂袖进了别院之中。   这个妖男真是惯会吊人性子,要留不留,要走还休,哼,老子不伺候了!再看下去,怕是忍不住要发火!   碧泉却是维持着面上微笑,跟姜凤一道并肩站着,看着乔霜也先行一步。   眼瞧着乔霜也没了影子,姜凤只觉得好似又失落了一角似的,意态怅然。   碧泉此时回过身来,幽幽道,“既然阿凤对乔霜有意,又为何席间婉拒,难道让第三人进门这种事,还要我们哥俩个再三张罗才显得诚心不成?”   姜凤心中那些莫名的失落啊,惆怅啊登时都飞到了九霄云外去!   赶紧辩驳,“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啊,你们两个都误会了,诶,今天……”   今天请的这叫什么客啊。大家都不欢而散。   可是这些话说出来又好似在怪两个老公似的,姜凤是怎么也不敢说出来的。   诶,这就是老公多了的坏处了。   总觉得有些愧疚,对不住他们似的。所以行事之间,就带出来点小意宽纵。   若是她只有一个老公,那说不定现下姜凤也跟邻居赵大兰似的,在自家里就是说一不二的女王。   所以啊。姜凤是真没有再多娶的念头了,这两个都摆不平,自己有那个本事搞定第三个么?   说不定老公越多,自己的地位反而越低了呢……   碧泉似笑非笑地瞥了眼姜凤的头顶,“簪子都带到头顶了,阿凤还不承认呀?”   如果说一开始就让乔霜插足的话,碧泉肯定是满心的抵制的,就像是当初在河边他故意说了些话要打消乔霜的绮念,结果把乔霜给气走了一样。   可是经过这么一场生死关口。又跟林静航两个人商议了这么些日子。制订了接纳老三的方针。碧泉似乎已是想得开了。   就算是乔霜此时入门,也顶多受点兄弟俩的小排挤而已。   毕竟,这世上一妻多夫郎的家也有不少。哪个后进门的小弟不是要一开始吃点苦头的。   莫说老三了,就是那转学来的小学童还要受同窗几下捉弄呢……   谁知道这乔霜倒是心大!   也不晓得他这拒绝是真的有风骨。还是以退为进啊!   姜凤自然赶紧喊冤。   “我真的没送过那个簪子啊,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碧泉苦笑着摇摇头,“若那个簪子跟你关系,那乔霜怎么会那般模样?”   他能说乔霜当时微带得意的笑容,倒是让自己想起了林静航当初的表情么?   就是那年林大爷生日,终于也得到了木变玉的发簪那会儿?   想来,自己当年也是如此了。   不过,至少自己还有一点值得安慰,那就是自己的比他们都早……   嗯,这种事,还是不要拿来刺激林大爷了。   碧泉苦笑地摇摇头,“我们也回去吧,余下的让管家送就好。“   说着便朝院里走去。   呃,这表情,是自己怎么也洗不白这嫌疑了么?   老纸真的跟那簪子没什么关……   诶,等等,好像,有可能,大概,还真的有那么点关系喂……   当初,自己初到东临驿,为了探查那些绑匪的动向,跟澜雨一道上街,自己好像是挑了支老桃花木的看了看,后来也没买就放下了,难道,这支就是那支?   姜凤的脚步迈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突然有一种老纸变成了女版楚留香四处留情的感脚怎么破?   姜凤陷入了纠结愧疚之中,不知不觉的就落后了碧泉老远,差不多有五六十步了。   碧泉走了一阵,这才发觉身侧无人,转头看时,见姜凤背着手,低着头,一副做错了事的检讨模样。   真是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正要开口,却瞧见了姜凤背后的人影,不由得面色就是一变!   姜凤忽然觉得两道劲风袭来,一道在前,一道在后。   那在前的,却是把姜凤搂在怀里,与在后的那人当空对了一掌。   “岩叔,你这是何意?为何要袭击我家妻主?”   碧泉望着对面那面色不善的老者,语气也变得冷了。   他这一下动作兔起鹘落,迅猛之极,却也不小心地扯到了伤处,背后隐隐做痛。   姜凤被碧泉护在身后,此时才醒过来,原来却是岩叔躲在背后袭击自己!   不由得嘴角直抽。   自己是跟这个大叔犯冲吧,每次一见面,他都要给自己点厉害瞧瞧?   岩叔戟指骂道,“老头子不过是要教训一下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罢了,哪里说的上偷袭?难道我用了全力不成?”说着一掌拍出,却是向着身侧的一株小花树。    259 当面痛斥负心女   那株小花树虽然个头只有一人高,但树干粗壮,也有碗口粗细了。   岩叔这轻飘飘的一掌,那小花树就应声而倒,断面如切,可见力道之刚猛。   就算是愤怒中的碧泉,也不得不在心内承认,方才岩叔偷袭的一掌,不过用了一两成的力气。   碧泉眼中的愤怒稍稍熄了几分,但仍是质问道,‘难道岩叔还想用尽全力谋害我姜家寨之主不成?‘   他这么一喝,别院里伺候的下人们便都围拢过来。   瞧着岩叔的目光都有些不善。   这老头子虽也是金甲军的,但来到姜家寨做客,被奉为上宾,连三位正经主子都不舍得用的好东西都拿了出来招待,而且前些天才往往栖凤城送了一批军粮,这老头子居然在家门口袭击寨主,这不是明摆着不把姜家寨的人当回事么?   而正在外院用饭的几十个金甲军士兵也得了少将军回去的消息,放下那还未吃干净的饭菜好酒就朝外赶过来了。   其实心里还遗憾无比,那桌上还剩着半盘子青菜,几个鱼头和鱼尾没来得及啃干净,如脸盆大的汤盆里还余下了一个底儿的汤呢啊……   这些人此时也正好走到了院门口,看见两方对峙,虽然不知情由,但还是迅速地站到了岩叔的一方,面带警戒。   这在姜家别院的门口处,两方人就对上了。   姜凤不由得大感头痛。   唉,这叫什么事儿啊。   真是讨好人没讨着。反而落得个不是啊。   “岩叔,这回也算是第二次见面了,过了这么多年,想来你远在边关,我又在栖凤城,可谓是井水不犯河水,应该不会有什么地方得罪你老的吧?怎么就……无情无义了啊?”   唉,都说处于更年期的欧巴桑可怕。这处于更年期的欧吉桑特么的更可怕啊!   岩叔脖子上青筋直冒,双目瞪着姜凤,似乎如果视线能杀人的话,他就要将姜凤斩个七八段的一般。   “你,你还敢说!你……”   话到嘴边,他忽然就卡住了,指着姜凤的手指放了下来,左右看看身边那些金甲兵,没好气地吼道。“这边没你们的事儿,瞎凑什么热闹?你们还不赶紧去寻少将军!”   原本无条件地站在岩叔一边的兵哥哥们登时傻了。   话说,岩叔他老人家这是唱的哪台戏啊?   在岩叔怒意高昂的瞪视下。摸不清头脑的兵哥哥们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走时倒也客气地向着姜家寨众人行了军礼,表示了下对这一顿美食招待的谢意。   反正,一码是一码么……   姜凤跟碧泉也是纳闷不已。   不过碧泉心思细腻,见岩叔将金甲军都支开,便猜到他是有些话不想让更多的人听见,便一挥手。也撤去了众多的已方人手。   “岩叔有话不妨说清楚。”   说这句话的却是林静航,这边出了麻烦,自然早就人跑去报告了林大爷,林大爷虽然仍在气头上,但这事可是非同小可。自然也没空生闲气,便急速赶了过来。   姜家寨三位主人。大约也就是林静航跟这位岩叔接触的时间稍长一些。   因着共同当监工,用武力令那些北蛮人老老实实地做活一事,二人倒也熟悉了不少。   岩叔眼光瞧着这三人,不由得露出微微冷笑。   哼,这一家三人,倒是都到的齐全。   “说就说,不过这里人多眼杂,得换个没人的地方!”   说完,双手抱臂,气哼哼地横了姜凤一眼。   碧泉有些无奈地看了眼姜凤,“不如去花园里的小亭处吧。”   那小花园里的小亭,离这大门口不过上百步的路,那小亭子四面开阔,有无人在旁边,一眼就能看到,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岩叔想到自己方才去茅厕之前,在花园子里闲逛时曾看到过一个小亭子,倒确实是个说事之处,便点了点头。   四人来到那小亭之中。   姜凤这一路走过来,心里琢磨着这场无妄之灾,心想,不知道是否还是当年自己跟狄世英那场无疾而终的情史有关。   艾玛,那岩叔的黑面似铁,眼光如刀,瞪过来的神情,好像……   好像一个家有乖乖儿,偏偏让坏女人给勾引走骗身骗心的愤怒家长啊!   不知道岩叔要说些什么啊……   这一边走,一边心里倒忐忑了起来。   “静航,碧泉,你们不如到亭子外头等着,想来岩叔也是有什么话要单独对我说的吧?”   一到了亭中,姜凤便直觉地想把两个老公给支走。   谁知道这岩叔满嘴火药的,会放出什么破坏性强烈的炸弹来?   本来,这一天就因为乔霜的事情,闹得大家都是不欢而散,若再给岩叔埋个地雷啥的,自己这家里就莫想再有宁日了啊。   “阿凤,我们还是在你身边陪着吧。”   碧泉瞄一眼岩叔,神色是微微的不信任。   万一这老头又颠三倒四地发作了起来,伤了阿凤可怎么办?   林静航却是自鼻内冷哼一声,身子纹丝不动,摆明了就打算要一听究竟的。   岩叔倒是跟林静航的想法一致。   “哼,不用支开他们,也正好让他们两个,知道知道你这女人的真面目!”   姜凤不由得满头黑线,真面目?   让岩叔这么一说,好似老纸还是什么幕后腹黑的*oss似的,真够扯的。   姜凤无奈地道,“行,既然岩叔都没意见,那就这样吧。岩叔有什么话。我洗耳恭听。”   岩叔指着姜凤吸了口气,连珠炮般地问道,“你这村妇,当初可是跟我家少主定过亲?有媒有聘有庚帖?”   林静航跟碧泉分立在两侧,便不由自主地都朝中间的姜凤看去。   姜凤只觉得四道目光都落在自己脸上,呃,好有份量的目光啊。   虽然那对于姜凤而言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当着两个老公的面儿。还是浑身的不自在啊。   压力好大!   “是啊,不过,后来就退亲了。”   才定没多久,狄世英兄弟两个便都被捉进了大牢里,再后来,便是狄世英破牢而出,进了深山。然后没几天,姜凤在自己家门口捡到自己送给狄世英的信物楠木簪,这便知道狄世英这是表示退亲之意。   因当时定亲知道的人也就是只有赵家和姜三姐一家。而在西平县,知道的更是只有赵家亲友,所以狄世英兄弟的案子。一点都没连累到姜凤。而在草沱村知情的两家,那更是守口如瓶了。   “哼,退亲可有退亲文书?”   岩叔眼一横,嘴一撇,双手摊开,一副不拿出证据来就不算数的模样。   “呃。这个,这个倒是没有……”   姜凤心想,这死老头,当初你非说老纸是那个英平乐派来的奸细的时候,怎么不说曾经有订过亲而且没有退亲文书的事了?   “不过。当,当时情况特殊。狄世英他进了深山,而且之前送还了信物,后来,三年多,也没有联系,所以这亲事,其实实际上是退了的。”   “信物?”   两个老公也不知道是谁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姜凤高度紧张中居然也没听出来。   “呸!”   那岩叔几乎是跳了起来,骂到了姜凤面上。   “没有退亲文书,就全凭你一张嘴就想赖帐?还有,什么三年多没有联系,四年前,是哪个死皮白赖地跑到山里去找我家少主的?”   姜凤直觉得那四道视线更带了不明意味,姜凤讪讪道,“唉,这不是想着也是订过亲的,有些渊源,怕你们在英平乐手下吃亏,就想去报个信什么的。”   报信?   碧泉跟林静航互相交换个眼神儿。   原来妻主和小将军之间,还真有些说不清楚的事儿啊?   当初姜凤跟林静航成亲,林家自然把姜凤的事都查了个一清二楚。   什么柳迁改嫁啊,姜凤跟西平县的狄猎户订亲啊,后来出事了这亲事就不了了之,而狄猎户后来很有可能逃到了苦水关,身份居然是英将军后人这些,林静航是知道的。   当初不过是觉得这两人也就是订亲而已,又没什么深厚的感情。   说不定,原本狄世英订亲就是个打掩护的幌子也未可知呢。   但瞧着今日韩小将军的表现,和这位岩叔说的话,似乎他们两个之间,还有些扯不开的故事?   难道,韩小将军,也跟乔霜一样的想法?   林静航和碧泉的眼神都不由得变得凝重起来。   韩英和乔霜可不一样。   乔霜虽然行踪诡异,手段不少,但他的路数,好歹也是为二人所熟知的,而且乔霜手上并没有多少可以倚仗的势力,就算是进了这个家,也还不足为惧,可韩英却是大大的不同了。   现今乱世,武力当道,韩英这身份,这份领兵的能耐,可谓是浣花国第一人。   这样的强人,别说他是否愿意进门当老三,就是他愿意,怕是林静航和碧泉当这个老大老二的也当不安生。   金甲军那些英家部下能答应么?   文人若是不爽了,也就是动动笔杆子,商人若是发怒了,也就是弄个商战,可这些身经百战的家伙若是被惹毛了……   这大爷二爷越想越是心惊,瞧着姜凤的眼光便又多了几分复杂。   明明不是什么名门贵女,偏偏如何招得恁多桃花。   难怪当初姜凤提议叫什么桃花寨,果然是桃花债越欠越多,惹得苦主追上门来,却要如何收场?    260 说缘由众人皆惊   林大爷林二爷在那里心下暗惊,而姜凤也不禁黑线满头。   这老头子倒底想做什么啊?   真是成也是他,败也是他,全凭他两张嘴啦!   “岩叔,你瞧,我如今已有两位夫郎,孩子也两个啦,那些陈年旧事说来也无甚益处啊。当年我跟狄二郎定亲时,哪里知道他是那般的身份啊,如今再提起,对小将军也不好啊。”   岩叔暴跳如雷,“你这女人,说来说去,不过是为自己的薄情负义开脱罢了,还怕我提你当年做过的事,你自己倒是逍遥快活地另娶二夫,怎么不记得你还有个正经过礼的未婚夫呢?可怜我家少将军,却是痴心一片,为你独守了这么些年,多少好女人都拒绝了!”   他这么一说,不说林大爷二爷面色骤变,就是姜凤也是目瞪口呆。   “岩,岩叔,你,你是说,少将军他仍然未成亲么?”   这,这可是太吃惊了。   就如姜凤先前推测过的那般,狄世英到了苦水关,那里都是金甲军的地盘,而且狄世英还身名鹊起,又是英姿俊美,应该会很招人爱慕的。   怎么可能会到现在还剩着呢?   岩叔大大的翻了白眼,骂道,“我家少将军重情守诺,自然是要守身如玉,一心只想着你这没良心的女人的,哼!谁知道你这女人倒好,自己逍遥快活,把我家少将军全然忘在了九霄云外!”   如果姜凤是个旁观者的话,定然为岩叔这句守身如玉给笑倒.   可惜眼下。她却是身在局中,震惊之下,心中滋味极其复杂。   当日一别,已是五六年了,本以为再也不会见面的人,突然如神兵天降般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居然还有人告诉自己,这几年来。他一直在等着她?   姜凤倒是不怀疑,狄世英已经成亲,而岩叔是在撒谎。   毕竟,狄世英如果成亲了而岩叔却还说些这话,对一个已婚的男人来说,可算得上大大的抹黑了。   岩叔虽然是愤怒的中二老汉,但看样子应该还是狄世英的忠犬一只,自然是不可能抹黑他家少将军了。   “你,你说的是真的?”   好半晌。姜凤才干巴巴地问了这么一句。   难怪在酒席之上,狄世英虽然也尽力维持,但怎么看都是有些勉强。尤其是当他们两人说出同意乔霜进门。而乔霜又拒绝了的时候,狄世英那个时候的心情……   姜凤就觉得心里丝丝抽痛。   当年那个她最喜欢的少年啊!   “岩叔,若你所言为真,既然少将军对我家妻主情深意重,那他为何远走的时候,不带上她一道?而且这么多年来。为何亦不见他有过只言片语的联系?若只是单凭口说,怕是难以令人信服。”   林静航起初的震惊过后,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生意场上决策的精明。   不过他话虽然说得自若,心里却是禁不住地泛酸。   原本同意乔霜那个妖孽男进门,就已经让林静航咬碎银牙了。这又冒出来个老相好,还曾经是正经过礼的未婚未婿………再看姜凤那厮。神游目痴,不知道是在回想着什么,这明显的就是余情未了啊!   岩叔被问到这关键地方,眼神微闪,尤自嘴硬道,“那时我们少将军身负血海深仇,身世关系重大,当然不愿意拖累这女人,原不过是打算等到过几年,风声不紧了再做打算,谁知道,才不过五六年,这女人就背信弃约,另娶他人!”   他这话一说,就算是为人处世较为温和的碧泉,也忍不住在心中吐糟。   这老头子,说的话真可谓强词夺理,虽然不知道当初既然狄世英在被官府通缉之后,还见过姜凤,这两个人却为什么没有逃往一处,但这两个分开的时候,肯定是没有什么所谓的约定的,毕竟,让一个浣花国的女人等一个生死下落不明的男人五六年,就算那男子贵为皇子,怕也是不大可能。   果然他想到的,林静航自然也能想到。   “既然岩叔这般振振有词,那想来,少将军是和我家妻主,曾经有过数年之约喽?”   林静航说完便似笑非笑地瞧着姜凤,“阿凤,你当初跟少将军分别之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这个死女人,那副痴迷心痛的模样是做给谁看?   哼,某个少将军又不在这里,在这儿不过是个糟老头罢了。   被点了名的姜凤这才霍然醒转,反射般地望向岩叔。   “岩叔,当初是你非觉得我是英平乐派来的奸细,要对我动手,……我们才没法子在一起的,因为担心英平乐会找麻烦,我这才带着儿子辗转到了栖凤城,一住就是这些年啊……”   岩叔老脸通红,大约是被说中了心事,气势稍弱,但转而一想又来了劲头,又指点着姜凤,语气鄙夷。   “是又如何,当时你跟那英平乐狗贼,难道没有不可告人的关系?英平乐进山,还要带上你,这放在哪个眼里,自然都是要严加核查的,万一你混到我们中间,半途把我们这些出卖了怎么办?”   他说得虽然嘴硬,但其实并非不心虚。   当时他怀疑姜凤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觉得姜凤一介村妇,还带着个孩子,哪里配得上自家的少将军。后来听说姜凤跑到了栖凤城,又当了林家的上门妻主,岩叔也知道当初自己怀疑错了人,而且还颇为鄙视了下这林家选上门妻主的眼光。   谁想到,自己看着千好万好的少将军,到了苦水关之后,却是无心婚事。   按说苦水关军的好女儿那的确是不少。   但跟少将军年纪相当的就有限了,毕竟,当初少将军定亲的时候就已是年纪不小了。   在这些有限的人选里,条件最好的,倒属韩将军的女儿,虽然说模样跟韩将军一样显得粗犷些,但浓眉大眼的英气十足,才死了正夫,身边不过一个小侍,家里也只有一个男孩子而已,且对少将军痴迷不已,百般讨好,若是能成,这一对夫妻都是武将,而且能更加保证韩将军的忠心,把英韩两家结为一家。   偏偏少将军认个死理,怎么都不肯答应,后来还是众人劝得急了,他便冷冷地道了一句,自己已跟未婚妻主有过夫妻之实了。    261 家有将军只恨嫁   狄世英那句话一出,原本不少心存爱慕的女人们都齐齐打了退堂鼓。   原因也简单得很,依浣花国的礼俗,要娶回家做正夫的男人,容貌身家倒还在其次,这最重要的一样便是能报元守贞,身心纯净。   要不然弄一个心里头想着旁的女人的男人为正夫,那弄不好分分钟就头戴绿帽子,若是小侍什么的不安分打死赶走也就算了,可正夫哪里能这么做?传出去那也是个丢一辈子人的事啊。   当然了,若是纳侍便不用讲究那么多。   可少将军那身份,那武力,谁活得不耐烦了,敢打少将军为侍这等主意?   因此狄世英就一直孤身到现在。   岩叔眼见得不好,回想起当初,便越来越后悔,若当初不拆散他们,就算姜凤身份低了些,好歹成了亲,生个亲生的娃,少将军不也算是有个家么?总比现下这般一意孤单要强得多吧?   因此岩叔这回到姜家寨,心里本有些盘算的。   可惜还没落着他张嘴,席间就先出了乔霜那小妖精的事,气得少将军离席而去,所以他自茅厕回来一听说这事,便直接朝姜凤开火了。   姜凤听得那岩叔说出那一句话来,不由得老脸猛地烧得通红。   心里惊慌,困窘,迷茫,还加杂着一丝忍不住的窃喜。   啊啊啊,这怎么可能?   难道,他一直在等着老纸么?   “没想到,原来妻主的桃花帐,还真是丰富多彩啊!不止有名震天下的韩小将军,还有大名鼎鼎的小郡王?”   林静航这句话虽是带笑说出,那话里的意思却令姜凤背后一寒。   这事若细说起来,林静航的前女友跟小郡王英平乐有一腿。英平乐又曾经跟自己有一腿……啊,忽然觉得自己好乱怎么破?   “静航,这个。那个,我。你……”   姜凤结结巴巴地想解释,可是脑子飞转,偏偏想不出什么好词来,急得额角见汗。   碧泉叹了口气,幽幽地望着了姜凤一眼,倒是没有问姜凤什么,而是十分善解人意地为她说话。   “这位岩叔。你今日带着这般大的怨气,又特意让我们两个听您说的这些往事,肯定是心里有什么想法吧?既然这样,您倒不妨说出来。我们三个商量看看能否办到,这回你们救了我们全寨的人,可谓是救命之恩大于天,有什么要求,只管提便是。”   林静航听着。不由得在心中冷笑。   碧泉说得没错,这老头趁着这个时候这番做作,也不过是有所图谋罢了。   如果没有救命之恩这回事,就算他们是惹不起的金甲军,林静航也绝对不会忍让半分。可现下却只能先听听他的意图再说了。   碧泉这么一说,原本就呐呐无言的姜凤不由得赶紧跟着点头。   “是啊,岩叔你倒底是想怎样啊?当初可是你要反对我们在一起的。”   姜凤可不会缺心眼地以为岩叔为狄世英打抱不平的最终目的是要狄世英也嫁进来做侧夫啊。   要知道,浣花国在婚恋上头算是比较开明的了,但一人只能有一个正夫这点是不会变的,并没有平夫一说。   狄世英这样的好男儿当侧夫,姜凤自己也会觉得是暴殄天物了。   岩叔仍是绷着臭脸,一副你们全家都欠我好多钱的模样,不过那眼神里却见了一丝松快。   “什么怎么样,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我家小将军为了你们这个小山寨,不顾连番作战的辛劳,千里迢迢地赶来跟北蛮人做战,还不是因为你是我家小将军的未婚妻?”   岩叔才不怕被这些人暗喻自己以老卖老,挟恩图报啥的。   他这话说得可是一点没错。   北蛮人从京城一路烧杀了多少城镇,而狄世英却是忙于在东北和北蛮的援兵作战,他们金甲军又不是真的天兵天将,能把每个受苦受难的地方都照顾到。   若不是因为姜凤在这里,金甲军又怎么会这般神速地横跨了大半个浣花国前来救援一个小村寨?   只怕是听都没听过呢。   当然了,这其中,也有乔霜的作用在里头,只是具体如何,旁人就无从得知了。   “虽然你已是背着我家小将军另娶,但我家小将军也不是那不贤的,只要林大爷和林二爷谨守本分,尊敬我家少将军这个正夫倒也罢了,我家小将军定会善待与你们的……”   这种‘你们这两个平凡的男纸啊,现在有了我家小将军给你们当老大,可是你们八辈子才能修来的福气啊!还不赶紧跪拜谢恩?’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被教训得要守本分的林大爷林二爷两人,目光呆滞地互望了一眼,都是满头黑线。   “……老话说的好,有缘千里来相会,如今正好趁着我家少将军在栖凤城,你们两个就赶紧的把婚事办了,趁着年富力强,赶紧多生几个小小姐才是正经的……”   岩叔越说越起劲儿,原先因为京城那狗皇帝仍然在位,虽然边关众将不怎么买狗皇帝的帐,但还都是在暗中里行事,自家小将军一直委屈地充做韩总兵的侄子。   这回可好了,老皇帝灰溜溜的逃往南边,丢了大半个浣花国的老昏君,怕是再也翻身无望了。   自家小将军可不是就能堂堂正正地换回本姓了!   嗯,再举办个盛大的婚礼,然后就会蹦出好多健壮漂亮的小姑娘,身上流着的是英大将军的血……   艾娘呀,这一想就是热血沸腾啊,诶,诶,好像忘记了什么……   岩叔抬起枯枝般的手掌,正面捶了自己前额两下,这才想起。   “哈!对了。我英家只有小主人一脉单传,将来生下来的第一个小小姐,一定要姓英!”   英飞宇大将军的孙女啊!哪里能不姓英呢?   某个脑洞大开的老汉已经彻底忘记了就算姜凤生了女儿。那也顶多是英飞宇大将军的外孙女这回事了。   某老汉自说自话,正想得嗨。   可姜凤跟林大爷二爷都已经惊呆了。   “诶。等等,岩叔,你说的这些,都是狄,那个少将军的意思么?”   姜凤觉得以狄世英那般孤直骄傲如冰雪的人,绝对不可能会想出来这样的主意,就算是旁人想出来的主意。让他这般做,他都不会乐意的。   岩叔一瞪眼,“这还用少将军亲自说?难道我家少将军不值得这般么?”   看这村妇的两个夫郎吧,一个模样也不过才将将合格。另一个长得倒不差,那腿脚却不好,行动间哪里有咱家少将军那般的英姿飒爽?还有那个什么姓乔的,妖里妖气的,当个小侍都恐坏了家风啊……   “哦。是了,你娶了我家小将军,他们两个也就算了,日后旁的男的,都不许近身。什么姓桥的姓路的,都不能再勾勾搭搭的不像话。”   咱家少将军这般,已是十分委屈了,想来今日若不是有那个姓乔的在,自家少将军也不会给气得跑了。   就如这回吧,明明是自家金甲军出力,救回了这一寨人,偏偏得了好处的,却是这妖男。   哼,日后可得看紧了,不能让自家少将军再跟姓乔的来往,免得被那妖男给算计了去。   姜凤忽然有一种遇到极品婆婆的即视感。   “你怎么不回话,莫非你果然是被那个姓乔的小妖精给勾了魂么……”   姜凤抽了抽嘴角,只看得见这极品婆婆的嘴巴在动,一部灰白大胡子忽上忽下,巴拉巴拉的声音虽是听了进去,却是反应不过来是何意思。   姜凤的身子微微打了个晃儿,侧面两只胳膊都伸了过来,把她扶住了。   不过,林静航的动作却是有些个生硬,想来,那岩叔的一番话,把他气得实在不轻。   他当正夫都当了三四年了,连继承家业的女儿都生了,现在忽然冒出个狄世英来说,他其实早就跟自家妻主定过亲事,正该着明媒正娶,让自己屈居为侧?   尼玛,老子做不到啊!   碧泉倒是面色如常,扶着姜凤的一只手,微微用力地在姜凤腰间捏了一把。   关切地问道,“阿凤,怎么了,可是旧伤发作了么?哎,今天是累了一些,可还能撑得住?”   这老头虽然不招人待见,但一来他年纪不小,二来不看僧面看佛面,直接跟他吵闹起来,终是不好,倒不如先施个缓兵之计再说。   反正方才动手对峙之时,他已是使了眼色,命人火速飞奔去大道上通知少将军去了。   就算是少将军已到了栖凤城,那至少在日落之前,还能赶过来把这只愤怒的老头带回去。   姜凤毕竟跟碧泉一个被窝里睡了这么久,心意都是相通的,当下便捂着心口,蹙眉抿唇,强自支撑状地道,“我,我没事……”   林静航目光一闪,便知道这两人的打算。   “岩叔前辈,你的意思我们已都知晓,只是眼下妻主她旧伤未愈,怕是要给你答复得等上几天才行。”   岩叔狐疑的目光在姜凤身上打量了一番,“方才不是还好好的,不会是……,这身子骨可是不怎么好啊。”   这般弱不经风,病蔫蔫的,给自家小将军当妻主,真的好吗?   不过想到狄世英那般的倔强,这才压下这新生的疑虑。   “哎哎,你们莫要走啊,这事不就是点个头么,说定了你们就来栖凤城提亲,这聘礼可不能含糊啊,我跟你说………”   虽然姜凤已是半靠在碧泉身上,看上去不行了似的娇弱,岩叔巴拉巴拉地仍是不肯罢休。   姜凤不由暗自庆幸,林静航和碧泉的爹自己都没见过,不用跟极品婆婆相处。   “岩老叔,少将军叫我们来喊您回去。”   一道洪亮的声音在亭外头响起,却正是那个跟在狄世英身边的那个娃娃脸小侍卫。   岩叔瞪了这没有眼色的小侍卫一眼,方才,就差一点,他可就要逼婚成功了啊!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我跟姜寨主再说一句话就好……”   小侍卫面露就知如此的神情,“少将军说了,如果岩叔在一柱香的工夫不能赶到二十里外的话,就说明岩叔不经当年行动利索,日后再有交战,绝不许岩叔再去的,只要在军营里安排下后勤即可。”   岩叔歪起了一边的嘴角,想了有个几息,便丢下亭中的三人,大步朝外跑去,却还不忘丢下句话,“姜凤你赶紧的考虑,我还会再来的!”   眼瞧着那年过半百的老汉,行动间风风火火的,倒比有些二十来岁的小青年还要动作迅速。   姜凤不由得松了口气,自碧泉怀中直起了身子。   “哈,这老头,可真会说笑,我就知道狄二郎他不会同意这般做的嘛,哈哈……呵呵……”   姜凤的笑容不禁渐渐消音,因为她身侧的老个老公的神情,看起来一点也没有觉得好笑的意思,反而是各自一种冷淡,更似风雨前的征兆。   姜凤不由得心中暗自叫苦,不知道现下再装做晕倒,还能管用不?   自那一天过后,号称要再来的岩叔倒是没有再来,这无疑地令三人都松了口气。   林静航跟碧泉两人,因为这事,跟姜凤可是着实的冷淡了几天。   不过看姜凤态度还算良好,把过去的事都给二人交待了,这才渐渐回温。   姜家寨的大门修好,原先躲在深山里的村民们得了消息,也都陆续回来。   这些普通的村民们,并未参加打仗,并无什么伤亡,只在深山里,因衣食不继,而且碰上野兽的缘故,倒是也没了好几个老人和孩子。   但比起那些在保卫战中流血流汗的侍卫们来说,他们这点伤亡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因为北蛮人被打败,危险解除,这些人倒是觉得先时的行为不妥来,生怕姜凤一个恼怒,把他们都赶出姜家寨去,赶紧又推了王庄头出来,向姜凤他们求情。   姜凤其实根本没放在心上,倒是林静航道,“这保家守园,人人有责,这回念在他们都是寻常百姓没见过刀兵也就罢了,日后寨子里守卫修筑这些活计,家家都得出力,若有想只享受不做事者,全家驱逐!”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不到半个月,就听说栖凤城已经全面修复了。   那听说了这个好消息的栖凤城老百姓,纷纷地往回赶,这回有金甲军保护,还怕个什么?   262 栖凤老城的重建   栖凤城当初被毁,都是因为那老女皇和三皇女母女俩个之间相互争斗,不但把好好的栖凤城的守城卫给弄得四分五裂,而且三皇女临走的时候还在城里放了把火,烧坏了一座城门和好些民居商铺。   后来老女皇见栖凤城守不下去,索性把栖凤城府库里的银钱一卷,也溜之大吉。   这回金甲军入驻栖凤城,人数约有近千。   以他们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战力来看,守住栖凤城是绰绰有余。   而且自他们进驻之后,就开始驱使着数百名北蛮俘虏做为劳力修缮那被烧毁的城墙和城门。   这修城墙本是个重体力活儿,往年都是募集那些穷苦人家的壮劳力来做的,如今用了这些俘虏,倒是省事。   一天做足五个时辰,不用吃太好,维持活命即可,而一旦有动小心思的,便是格杀不论。   所以城墙修复的速度简直是栖凤城自建城以来最快的一次啊。   不过,奇怪的是,原本北蛮军中那怪病流行,时不时地就要死上几个。   可自从北蛮人战败,死伤大半,现如今这余下的几百个人里,倒是没有再得病而亡的。   这事在北蛮战俘私下里说起来,都不由得骇然,难道这可怕的怪病,居然真的是浣花国的神在施罚?   于是这些战俘便整日惶惶,后悔不该到中原来送死。   栖凤城中的居民原本能跑的都跑了,剩下了一两千名老弱病残没处去的,后来北蛮人占了栖凤城,这千名老弱百姓也都被虐杀的只余下不到五百人。栖凤城原本的居民渐渐回流,而且附近那些小村小镇上的幸存百姓,听说了栖凤城有金甲军驻守,也都投奔过来。   不到十几天。城中就聚拢了六七千的百姓。   而栖凤城因为原本就是富庶大城,城中物资极其丰富。   城中百姓逃跑之时只顾得带了金银细软和吃食,余下的东西就都顾不上了。   而北蛮人进了栖凤城之后。除了搜罗吃食药材和能穿的绸缎之外,其余的东西诸如笔墨纸张。砖瓦石材,绳索竹木五金器物这些都不感兴趣,因此各家里的这些都还在。   府库里这些物资更是几乎完好无损。   这些投奔而来的百姓们,有不少是家破人亡,没有活路的。   好些壮年的便索性投了狄世英所率的金甲军。   老弱一些的也有了去处,金甲军派人统计了城中那些完全无主的房产铺子,按人头分了下去。   又把府库里老百姓用得着的。各有分发。   虽然粮食还是缺,但自从栖凤城再度有了人气,那些附近村子的村民,也敢带着自家地里的出产进城来卖。顺便看看北蛮人做苦力的西洋景儿,啐骂一番……虽是恨不得食其皮肉,但是听说金甲军的小将军说了,这些人手上沾满了老百姓的鲜血,若是一刀杀了。倒是便宜了他们,就要他们做上一辈子的苦力来赎罪。   这不,修好了栖凤城的城墙,还要叫他们挨个的去附近的城镇,接着做苦力活呢。   狄世英在边关这些年。所接触的都是打仗作战的那些事,对于经济民生可就两眼一摸黑了。   而他手下众人,也都是勇武打仗的行家,钱粮算筹却都是所知有限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虽然他们总是打胜仗,但吃穿神马的却都是下等水平,好坏全靠运气。   幸而这回多了个乔霜,乔霜经历复杂,跟三教九流的都打过交道,处理这些庶务起来得心应手,有他在一旁全力相佐,金甲军驻守在栖凤城里,倒是比之先前强了不少。   就连总是看不惯乔霜这个妖孽男的岩叔,分得了新做的合身军衣,吃了几日热乎干净里头没有膈牙的饭菜之后,也觉得再看见他,也没那么讨厌了。   不过,究竟是城中经过各种事故,其余物资倒都还好说,唯有粮食这一项,有些挠头。   早先还是姜家寨送来了一批粮食,若只供金甲军的话,倒是能支撑一个多月也没问题,栖凤城回流了不少老百姓,有好些人都是经了兵灾,变成了身无分文的贫民。   这些人,自然不能任他们饿死。就算是有乔霜精打细算,发给灾民的粮食也要他们相应的劳动换取,务必做到不养闲人吃闲饭,这栖凤城里可用的口粮还是急剧下降。   乔霜蹙着一双斜挑而起的长眉,手指在算盘上停顿,目光盯着上头那个日渐减少的数字,不由犯起愁来。   “怎么样,可是余粮不多了?还能支撑几日?”   狄世英才从外头回来,就见乔霜坐在桌边,对着帐本和算盘愁眉苦脸。   狄世英领兵驻扎栖凤城和金甲军把北蛮人打败的消息渐渐地传了开去。   就有那离得不算远的小城,也派人过来联络,想要求得金甲军的保护,好抵御那些被打散的北蛮残兵游勇和四起的流寇。   做为交换,只要狄世英派个百个的小队过去,帮着守卫一段时间,这些小城就会给金甲军送来粮食。   这个法子虽然能挣来粮,可这个业务才刚刚开展,这两个小队才派过去,粮食还未收回来呢。   而且狄世英也不可能派出去太多的人,不然栖凤城的军力少了,万一北蛮人突然来袭,岂不是要连老营都给人端了?   所以这个以保护换粮食的法子,还是有点杯水车薪。   乔霜点了点头,“大约还能支持两三天。”   狄世英亦是皱了眉头,心中有些犯愁起来。   跟以往都是打游击不同,这回他领兵占了栖凤城,就算原本没有长驻的打算,但看到这栖凤城的位置重要,城池坚深,修复好后几乎跟从前一般易守难攻,而且只要他占据了这里,招兵买马,就阻断了那老女皇母女两个回京城的可能,甚至说不定狄世英手下的军力大增之后,还能挥师南下,取老女皇的项上人头……   当然了,这只是狄世英个人的理想。   实事上,如果真的要想杀掉一国之皇,就算这人内里已是腐朽不堪,在老百姓的眼里还是名义上的统治者,神圣的天子,本能的就有一种敬畏之感,忠心于女皇的文官武将也还有那么一批,到时候遇到的阻力就跟同北蛮人作战时完全不同了,当然,杀北蛮人自然无所顾忌,但换成同是浣花国的将士么,就……   所以狄世英也没打算现下就能为母报了仇,顺势在栖凤城扎下根来等待时机,是最为妥当的。   “少将军,少将军,那,那姜家寨的人来啦!”   耳听得门外脚步急切,说话可不正是跟在狄世英身边的那个圆脸小侍从,此时正是一脸藏不住的喜色。   姜家寨?   屋内的两个人,一坐一站,却都是禁不住地目光微闪。   “来人在哪儿?”   狄世英大步走进暂时充做客厅的屋子。   自从进了栖凤城,他就选了这处无主的院子来住。   北蛮人曾经挑中给右贤王住的那家,倒也是无主的,只不过被北蛮人住过,也就跟被拆迁轰炸过差不多了。   狄世英自然不会选那家,而是挑了这处,院子地方大,又显得简朴。   这院子早年也是一家大户的祖宅,不过后辈无能,日渐破落,便拆分开卖掉给路过的客商,那客商也不过是隔年来住上几个月,在这里还置了一房外室,后来大约客商破了产,外室也跑了,这房子又被典卖出去。因长年无人修缮,更是破落不堪,位置也偏僻,所以一直无人愿买,后来竟成了一处废院。   狄世英住进来的时候就是收拾修缮了几间屋子,有个地方睡人就好。   又弄出一个大些的屋子,在里头置了桌椅,充做客厅。   因是旧年的老屋,客厅虽是大敞开着门,但光线还是显得很暗。   林静航和碧泉两人,都安安稳稳地端坐在客位的旧椅之上。   虽是身处陋室,然而这两人,一位俊美优雅,一位贤静清朗,如牡丹幽兰,各擅胜场。   这二人的风华,把这处陋室也衬得亮堂起来。   这般的两位夫郎,怕是这世上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心怀梦想能娶之进门吧?   狄世英大步而行,在进门的时候,心事一闪而没。   “少将军……”   “林大爷,林二爷……”   三人简短地见过礼,各自坐下。   林静航倒也不多做客套,直接开门见山地自袖中取了一张单子,交给狄世英。   狄世英接了过来,展开一看,才不过瞧了几眼,心中不由得一惊,便抬了头朝林静航望过去……   家里两个老公都出门了,姜凤一个人在屋里,拿了纸笔在上头写写画画,不过心里却是静不下来。   唉,也不知道林大爷和二爷他们去栖凤城见了狄世英,谈得怎么样了。   姜凤在纸上画着自己曾经见到过的水车和风车。   眼下看来,姜家寨最大的危机已是解除。   但这种流民处处,各地被几大势力分割的局面却已形成。   既然身处乱世,自己这个穿越女,也该好好的发挥一下作用了。    263 两小童决战争夫   姜凤咬着笔杆,正绞尽脑汁地想着曾经记得的那些东西,甭管有用没用,先写出来再说。   忽听院中一阵喧闹,紧接着就听到某个小胖丫的哭声。   姜凤扔了笔就往外跑。   “怎么啦,怎么啦?”   要知道小胖丫身为全家里最受宠爱的小公主,几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事事都能如意。   这丫头虽然略有些娇纵,但在姜凤的管控下,这点小娇纵还算有节制的,不招人讨厌,而且这小胖丫头很是眼活,嘴又甜,除了夜里睡觉时会比较缠人(主要是缠她亲爹),一般来说还是比较可爱的,所以小胖丫是很少会哭哭啼啼的。   可姜凤跑出去,就看到小胖丫被越越拉着,浑身已是狼狈不堪,活似个泥猴一般。   早上出卧室的时候,胖丫可是穿了身新衣裳,两边梳着可爱的包包头,系着小红果般的珊瑚珠子,越发衬得雪白的小脸晶莹粉嫩,小嘴如花般娇柔。   现下呢,却是头发全散开了,那珊瑚珠串早已丢得不知去向,小胖脸上全是黑泥印和土灰,眼泪又在腮边冲出了两道泥沟,那身新衣也皱皱巴巴……   “哥哥坏!哥哥坏!”   小胖丫看到了亲娘,就使劲甩手,想甩开哥哥拉着自己的手臂。   可偏偏越越担心妹妹会跌倒,反是握得更紧了,一边还耐心地好声劝导。   “囡囡慢点,小心摔跤。”   小胖丫见甩不开哥哥的手,便两眼望着姜凤,哇的一声哭上了。   “呜哇……娘亲……”   “怎么了这是?囡囡不哭哦……”   姜凤赶紧上去把小胖丫抱在了怀里,拍着她的背哄着,一边却是拿眼睛瞧着儿子,想问问儿子倒底发生了什么事了,平时最爱臭美的小胖丫居然落得如此狼狈,而且居然都对她最爱粘着的哥哥都发起了火?   越越却是眨了两下眼。涨红了脸低下头去,有些无措地站在姜凤面前。   小胖丫却因是到了亲娘怀里,反而更是委屈地放声大哭起来。   姜凤无语地把小胖丫抱回卧房,示意越越也跟着进来。   哄了半天,小胖丫自己哭了好一阵。这才哭累了。趴在亲娘怀里,时不时地还抽泣两下。   “囡囡,越越。好好的,怎么就哭成这样了?”   姜凤拿了帕子给小胖丫擦脸,小胖丫嘟起嘴,很是不高兴地告起了状。   “娘亲,我今天,跟,跟黑老鹰打架了,哥哥,哥哥他都不帮我……”   一边告状。一边冲着还站在旁边的越越呲牙咧嘴地做了个鬼脸,小少年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   姜凤一愣,怪不得滚成这样一副泥猴状,原来是跟小朋友打架了。   “怎么好好的就打架了?”   说起来,这寨里的小孩子不怎么买林小超帐的也就是赵大鹰了。   这两个小姑娘互相看不惯倒是常有,比如说互相攀比了。互相嘲笑了什么的。   象有一回林小超就不服气地回来跟姜凤埋怨,说姜凤怎么不给自己多生几个哥哥,人家赵老鹰就有两个哥哥呢!   至于互相嘲笑,那更是常有的事了,林小妞笑赵小妞黑。赵小妞笑林小妞矮胖……   但升级到动起手来,这还是从未有过的事呢。   “好好的为什么打架啊?”   姜凤擦完了小胖丫的脸,又开始收拾她那一头乱蓬蓬的长发。   越越很是体贴地跑过去帮着把牙梳递过来。   “哼!”   小胖丫冲着自家哥哥发出了不满地哼声。   姜凤捏了捏小胖丫的脸,“不许这么对哥哥没礼貌!”   “那谁叫哥哥不帮我打架么?害得人家都打输了,你看我的头发,还有衣服……”   小胖丫含着眼泪控诉着,越越在一边小声地说,“囡囡,娘亲说,男孩子不能和女孩子打架的。”   “越越,你来说说,她们两个小女孩子又是怎么了,居然学会打架了。”   看来从自家闺女这儿一时是问不出什么,姜凤转而问起了儿子。   越越眨眨眼,抿了抿嘴,白玉般的小脸上泛起两朵红晕。   “嗯,就是,就是,在练武的时候,大家说起了金甲军的小将军,男孩子们都说长大了要去给小将军当护卫,然后囡囡就说,……”   越越说着,偷眼看了看自家的小娃。   “我长大了要娶小将军当夫郎!”   坐在亲娘怀里的囡囡此时不满足于哥哥的欲言又止,便大声地亲自给亲娘说了一遍。   呃!   姜凤登时傻了。   天雷啊!   “林小超你,你说什么?”   “我长大了要娶小将军,小将军长得跟爹爹一样美,上回哥哥告诉我,我是不能娶爹爹和哥哥的,要娶只能娶别人家的,所以我就可以娶小将军啦!”   某个小女娃,此时倒是口齿伶俐,两眼闪着星光,完全把那天见到的狄小将军,当做了自己心中的男神。   姜凤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抑制着泛抽的嘴角,接着问道,“那你又为什么跟赵大妞打架?”   “赵家妹妹听囡囡说娶小将军,她就也说要娶小将军,然后她们两个就开始瞪眼,吵嘴,不知怎地,就说要比武定输赢,结果两个就打了起来……”   本来一个才五岁,一个六七岁的两个女娃,在那儿放下豪言要比武定未来夫婿的归属权,那一道练武的各种大小的孩童们都乐得来看热闹,在一边起哄着要给她们当评判。   越越急得赶紧劝阻,可某个小胖丫执意不听,硬是要跟赵大鹰一决胜负,话说,这两个女娃互相看不顺眼已是好久了。   结果小胖丫就惨败了,几次都被赵大鹰给压倒在地上。毕竟她的年纪比不上赵大鹰,而且赵大鹰毕竟有赵家那良好的体质基因,但既然这样,小胖丫也没松口说出要放弃娶小将军的话来。   反而是指着越越,嚷着要越越给自己当帮手。   话说虽然胖丫被赵家大妞给完虐,但其实赵家大妞也不是真的人傻,大致也知道胖丫是不能真打的,所以每次看着胖丫挥着那花拳绣腿冲过来,也就是把她给掀到了地上按着而已。   所以越越是不可能去帮忙的,倒是看着胖丫已经在地上滚得不成样子,便硬是把她给拉了回来。   而胖丫连番战败,还被自己哥哥给拎出了现场,这个伤自尊啊,玻璃心啊,反而迁怒到了越越身上。   姜凤听了这前因后果不由得啼笑皆非。   这些小屁孩子,连毛都没长齐,就想着娶夫郎了?    264 时局变化各纷然   姜凤无语地看着仍然气鼓鼓的小丫头。   林小超却是兀自不休,嘟嘴道,“娘亲,我觉得小将军肯定更喜欢我一些,你觉得咧?”   姜凤抚着额头,忍笑道,“娘亲没有觉得呀,囡囡为什么这么想?”   林小超咧嘴道,“上回小将军来的时候,就对我笑了啊。都没有对赵大鹰笑,肯定是我比她长得可爱呗!”   姜凤捏了把那张满是自信的小胖脸,“嗬,囡囡倒是会想。”   虽然说林小超长得确实比赵家丫头好了点,但闺女你确定,击败了赵家小丫头你就稳能赢得美人心啦?   “囡囡,小将军叔叔跟你的年纪差得太多啦!”   越越虽然是个护妹子的好哥哥,可看着自家妹子做着无用的幻想,也忍不住地给她泼凉水。   林小超翻了个白眼,“等我长大了,自然就不差了嘛。”   姜凤在她的小屁股上拍了一把,“傻囡囡,你长大了,小将军也会变老了,就变成了胡子爷爷那般模样了。”   林小超大惊失色,“哎唷,我不信,娘亲你骗人!小将军才不会老!”   岩叔那愤怒中二老年的模样早已在众孩子们心中深深地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啊!   小将军若是变成了那般可怕的模样,呜……   小胖丫感觉自己心中的男神一下子就崩塌鸟……   姜凤忍笑道,“怎么不会,只要是人都会老的,那个白胡子爷爷,当年也是个英俊的小伙子啊,现在还不是变老了。”   虽然姜凤觉得再过十八年,狄世英只会变成魅力中年大叔,但为了打消某个小胖丫的绮念,还是及早地扼杀这个萌芽比较好。姜凤可不想曾经的小情人变成自己的女婿……   就算是有万分之一可能性也不行!   越越目光一闪,直觉上他认为男神小将军应该不可能变成白胡子爷爷那般难看,但是正要说话时,收到亲娘传递过来的眼神一枚,这才自觉地改了话,很是认真地附和道,“娘亲说的对呀。我们每个人都会变老的。”   某个小胖丫露出哀怨的眼神,“那我长大以后不就没有夫郎了?”   姜凤实在是忍不住笑了。这娃这么小就发愁将来找对象的事了,这急性子是随了谁呀?   “囡囡不用急,等你长大后,那些小哥哥小弟弟就也长大了,肯定有会长得跟你两位爹爹那般好看的,到时候你就娶一个你喜欢的不就行了?……来,看你这一身脏的,洗香香去!”   姜凤拎着小胖丫进了浴室,越越身为小男生,自然不会跟着进去。就坐在姜凤的桌前,似懂非懂地看着姜凤先前的画。   小胖丫听姜凤这么说,感觉解决了未来的人生难题,又恢复了一向的乐天无忧,欢乐地配合着姜凤。脱得光溜溜的,跳进水桶里扑腾,还调皮地把肥皂泡往姜凤脸上抹。   嗯,看样子是已经把她未来娶老公的事给忘记到脑后去了。   姜凤一边给胖丫洗着澡,一边脑补了下两个小丫头为了心中的男神拼斗的场景,不觉弯了嘴角。   然而笑过之后,又有些莫名的难过。   “大爹爹,二爹爹你们回来啦!”   耳听得外间越越说话的声音,姜凤这头刚刚把胖丫从水桶里捞出来。   “大爹爹,二爹爹!”   这小家伙的耳朵也尖,一边穿着衣服就冲着外间欢快的高喊。   才给她里外换上了干净的外衣,小胖丫就等不及把头发打理好,光着脚丫子就咚咚地跑了出来,在光可鉴人木地板上留下点点的水印。   这小孩子的情绪,果然是来的快,去的也快啊!   方才还为未来的终身大事烦恼呢,这转眼见了爹爹,就跟失散多年重逢那般的亲热啊。   洗白白的四头身娃娃,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的披散长发,发稍湿漉漉的,小脸粉嫩里透着被热气熏蒸出的红扑扑,如黑水晶般的大眼睛滴溜溜地望着大人,眯成两道好看的弯月。   看着这样的小萝莉,就算是原本心情沉重也会变得轻快了啊。   林静航一把抱起地上的小胖丫,那原本有些冷清的神情也不自觉地变得欢喜而满足。   却是完全不嫌弃这只发稍还在滴着水的模样。   姜凤给好动的胖丫头洗完澡,自己的衣裳也湿得差不多了,便也换了件外袍,略做打理,这才拿了几条干帕子走了出去。   小胖丫正搂着林静航的脖子,父女两个坐在窗前的软榻上,不知道在那儿说什么悄悄话儿。   碧泉却是和越越一道在桌前,翻看着姜凤画的那些水车风车的图。   好一幅天伦之乐图啊!   “如何?”   姜凤走到窗前软榻前,用手里的干帕子擦着小胖丫的湿头发,却问了一句有点没头没尾的话。   林静航把怀里的娃娃放正在榻上,接过姜凤手里的帕子,自然把给宝贝女儿擦头的活儿也接了过去。   不管是面上,还是语气,都是淡淡然中透着一丝轻松。   “妥当了。”   姜凤松了口气,“那就好。”   小胖丫不知道爹娘在说些什么,只顾着咯咯笑着傻乐了。   这小家伙只顾着玩,不是像只汪星人一样用头拱着亲爹手上的帕子,就是故意躲避开,看老爹的动作扑空。   越越却是大了,听着这打哑谜一般的对话,不由得抬眼瞧着二爹爹,小声问道,“二爹爹,什么事妥当了?”   碧泉摸摸越越的头,轻声道,“……就是金甲军的少将军,同意只要在栖凤城,就会一直保护我们姜家寨了,这个消息别人都还不知道,越越是第一个知道呢。”   越越两眼放光,声音不由自主地大了点,“啊?是真的吗?太好了。”   哇,少将军真是个大大的英杰!而且心地还这么好……   以后岂不是可以再也不用担心北蛮狗贼会来攻打了嗯一会儿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豹子虎子他们去……   林静航在跟自家闺女比谁的动作快的同时。也没忘记朝发出声音的越越他们投来带笑的一瞥。   看那小少年的惊喜震惊模样,也知道越越心里肯定是对韩英更加崇拜了……   话说,自己二人,才给金甲军送上一笔二十五万两银子的巨款,以此换得金甲军对姜家寨的保护,嗯,这保护费也着实不菲吧?   有了这笔资产。就算是韩英想要再造出一支金甲军来,也是绰绰有余的。   嗯。世事总是轮回,无意间,就发觉和过去惊人的相似。   当年,也不知道,林老夫人是如何给英大将军捐出那笔巨款的?   小娃娃玩得累了,就在榻间睡着了。   林静航轻轻地给她盖上条薄被,那呵护的动作,温柔的眼神,看得某凤都忍不住的有些羡慕女儿。   话说每个女儿,都是她老爸前世的小情人。这话,太特么贴切了。   小越越也因得知了最新的大消息,坐在那儿有些百爪挠心,一得到允许可以出去玩,就咧开了嘴。飞一般地跑去找小伙伴们了。   此时三人方有余暇坐到了桌前,倒一壶热茶,各自喝着,慢慢地说着今日之事。   “你们今日去的时候,可有见到那个……岩叔?”   话说岩叔简直是狄世英身边的啸天犬啊,记得当时他可是说过,若是姜凤不给他家小将军一个交待,他就还会再来的,幸好约摸是狄世英约束住了这老汉,不然成天到姜家寨里来闹上一番,也是让人头疼的一件事。   林静航和碧泉今日出发的时候,姜凤一个是担心狄世英那人万一倔强性子发作,就是不肯收,二是担心他们两人碰上岩叔,再被那中二老汉逼着认大哥神马的。   如今看着这二人的神情都很轻松自然,应该……是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吧?   “见是见了,不过也就是神色不善,倒没有多说什么。”   碧泉微微一笑。   如果他是狄世英的话,也会约束好了那个岩叔,虽然狄世英很会带兵打仗,但这世上,并不是有了武力就能高枕无忧了,不然,当年的英飞宇又是如何死掉的?   岩叔这样的,做个介于侍卫与长辈之间的角色就行,若要听了他的话行事,那可就糟了。   碧泉想起那天岩叔骂姜凤之时,二人对话中无意透露出来的信息。   原来,拆散他们两的,倒是这个楞头青的岩叔。   那这么看来,岩叔倒也间接地帮助了自己。   不然若是姜凤早就跟狄世英成了亲,那还有自己跟林静航什么事儿啊?   林静航啜着杯中的清茶,淡淡然地开口。   “如今事已定局,只希望韩英能信守诺言。”   当年林老夫人能慷慨捐资,如今世道又乱,林静航捐出这些也毫不心疼。   只不过,林老夫人当时捐的是给英飞宇,在浣花国内小有名气的女将,而林静航这回捐的,却是男将军罢了。   浣花国以女子为尊,一般男子的官职,都做不到高阶,所以如果换了旁的世家,在支持狄世英之前,定然要犹豫再三。   更何况狄世英的身世还有很大的问题,连真姓都没有曝于世人面前?   而且金甲军眼下最高的将领是镇守在苦水关的韩将军,狄世英名义上的姨母,这位韩将军虽然忠心于英大将军,对韩英也是照拂有加,放心地把数千金甲军交到他的手里。   当年英飞宇手下的三大猛将韩刘陆,安西城的刘将军一家都离奇地消失了,被英平乐取而代之。   韩将军和陆将军倒是都还在,但她们在边关这么多年,也有儿有女,家业根深。   谁也不能保证她们两个的忠心足以让她们听命于一个年青晚辈,而且这晚辈还是个在浣花国里没有继承权的男子?   就算是她们自己愿意,还有她们的儿女家人下属呢?未必人人都是同样的想法。   所以就算是眼下金甲军看上去在边关仍然是牢不可摧,但自从安西城的刘家倒下之后,这金甲军的内部,也并非是铁板一块,波澜不起。   所以林静航把代表姜家寨的这二十五万两银子这一送过去,就相当于做了回极大的风险投资。   不单单是韩英本人会有失败的风险,就算是韩英真的如同当年的英飞宇一样,武力横扫天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韩英毕竟是个没有嫁人的男子,他心里似乎还对姜凤有着旧情,如果真得让他势力大到那种程度,这姜家的男人们,岂非个个都有下岗的危险?   但不投资是不可能的。   先不说韩英的救命之恩,假如韩英带着这几千金甲军在中原因为补给不够而打了败仗或是返回西北边境的话,姜家这点薄弱的武力,加上传说中林家的巨大财富,想要自保,只怕是艰难得很。   姜凤心里自然是相信狄世英的,听着林静航那带着忧虑的语气,便伸出手来拍拍他的手背,“从前林老夫人不是也一样地资助过英大将军么,我觉得这回定是不会错的。”   林静航眉稍一动,想说什么却只是笑了一声。   碧泉心里就明白,林大爷这定是在醋姜凤这么相信少将军呢。   “哎,说起来,今日在栖凤城少将军那儿,还听到了两个消息呢。”   “什么消息?”   自从变乱开始,原本林家的消息网就不似从前那般灵通了。   而被北蛮人逼近的那半个月更是如同孤岛一般与世隔绝。   “好消息就是,那些从栖凤城逃回去的北蛮人,一路辗转回到北蛮,当初虽然有几千人,但却是可各损耗,加上那奇怪的病,到了北蛮的也就大约五六百人。”   “而这五六百人回到北蛮,却似乎反而把那个可怕的病也给带到了北蛮的草场上。北蛮人现下有不少人都染上这个病,每天都有死掉的人……”   “甚至还流传着谣言,说北蛮人是因为侵犯浣花国,所以才遭到了浣花神的诅咒……这不就是当初阿凤在城头上吓唬北蛮人的话么?没想到他们还信以为真了!”   “所以说,现下,北蛮人的怪病不除,怕是他们根本无力再来侵略我们浣花了!” 265 安华的必杀之技   这个消息无疑是个好消息,谁也不愿意天天生活在北蛮军队来袭的威胁之下。   “那敢情好,难道真的是天降惩罚?让北蛮人自取灭亡?”   虽然姜凤知道,以那北蛮人的种种不卫生的生活习惯,又完全不知道这种怪病是靠着各种接触来传染的,在北蛮人中间大肆漫延那简直是一定的。   但这种怪病只在北蛮人中流传而浣花国老百姓没有感染上,就的确有些巧合了。   简直就像是姜凤听过的,后世的那些基因武器,专为某一个人种而设。   却听得林静航微微冷笑了声。   “不管是否巧合,现在却有人想要贪领这份功劳。”   姜凤一愕,“这是怎么回事?”   碧泉无奈地摊开手,“这就是第二个消息了。英王府的安华在北蛮人占了洛京城之后,便秘密逃离了京城,到了西北的安西城,投奔了驻军在那儿的英平乐。”   姜凤点点头,“勾结北蛮人的安华倒是全身而退,还以为他会在留在洛京城,等着北蛮人封他个傀儡王号呢。”   姜凤倒是有一点能明白安华的盘算。   这位穿越男,定是想要借着北蛮人的手把安氏皇族赶出京城,并且最好能灭掉安氏皇族,而他呢,正好可以借着自己身为皇子的身份,于火中取栗,最后能称王称霸也未可知。   “现下看来,安华志不在此,所图……甚大,他在安西城放出风声,说当日,他忍辱负重,与入城的北蛮人虚与委蛇,这才得到了北蛮人的信任,趁其不备之时。给北蛮人下了能传播的蛊毒,所以北蛮人现下在浣花国接连兵败,甚至绵延到了北蛮国内!”   林静航就算对狄世英有着隐隐的敌意,但看事的眼光还在,自然晓得若不是狄世英领兵与北蛮人两次作战,把北蛮人的主力都给打败了,那个怪病虽然确实厉害。但根本影响不了整个战局。   “这种大面积传播的蛊毒,可谓闻所未闻。谁知北蛮人是如何染上这种病的?倒是被安华拿来给他脸上增光添彩?”   姜凤却是在听到先前说起安华自称蛊毒是他下的那句话说,就不由得面色微变,若有所思。   此时听了林静航的推论,却是忽抬起头来,看向碧泉。   “碧泉,你还记得,当初我们在英王府地道时,派出去的侍卫们说,安华在府里宴请北蛮人么?”   碧泉心细如发,立时就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阿凤是说。安华下毒这件事是真的?就是那个时候安华给北蛮人下毒?”   一想到真的有这种可能,碧泉也不由得面色一变。   “可是当时,我们吃的东西也是从安华的厨房拿出来的!”   这么一想,倒是有些毛骨悚然的后怕。   万一当时,潜入厨房的侍卫们不知道哪些是有毒的。拿回来给大家吃了,那这后果……   林静航听了也是后怕不已,“既然你们后来没事,那说明毒不是下在厨房的食物里,也许是下在杯盘之中呢。”   想想却是觉得很是奇怪,不禁轻轻的摇了下头,“安华居然会冒着被北蛮人发现的危险给他们下这种致命的蛊毒,还真不像是他的风格啊?不过,在他放出来的消息里,他会这么做,据称是禀承他已逝妻主的遗愿,宁肯牺牲性命也要把入侵之北蛮人消灭……他说的这般煞有介事,大义凛然,倒是为安华和英平乐赢得了不少的支持和助力。”   在坐的三人,哪里不知道英飞宇分明就是被安华毒杀的,而安华跟北蛮人也早有勾结,如今听到这种把人害死了还要拿来当招牌的事,真是要无语冷笑三声了。   这也难怪,少将军提起这件事时,那眼中的森冷杀意了。   碧泉也摇摇头,“说起来,真不知道这位皇子搅风搅雨,究竟是想怎样?”   就好像安华明明是那般的幸运能嫁给英大将军,获得无上的地位和荣光,却偏偏要听从女皇的指令毒死英飞宇,要做个世人眼里孤苦的寡夫一样?若说他是天性胆小不得不屈从皇姐的指令也就罢了,可明明这位是个心狠手辣胆大包天的主儿?   还有安华明明跟自家妻主是陌路不识的两个人,却偏派了不少的人手,来掳了姜凤。   就算他是看中了林家的财富,想用姜凤做人质得到好处的,后来被救的姜凤也是这么认为的,但这整件事想起来,也透着无比的不合理。   好吧,就算碧泉是绝顶聪明,可从小在浣花国长大的男子,是不会了解穿越吊丝男那壮志未酬的抱负的。   姜凤方才就有点神思模糊,猛地听了碧泉这句发问,不由得脱口而出。   “安华想当这浣花国的男皇!”   啊?!   就算林静航和碧泉二人自身都是男子中的优秀者,从来并不觉得男人会比女人劣势,并不似寻常人家的夫郎般,对着妻主恭敬如对主人。   但听了姜凤一语叫破安华的野心,还是让两人心中受到骇然冲击,不由得齐声惊呼。   “男皇!”   好吧,自有浣花国以来,就从来没听说过有男子当皇帝的,莫说是皇帝了,就算是寻常的百姓人家,只要有女儿,也绝不会把家业传给儿子,顶多是多陪送些嫁妆罢了。   姜凤看到两个老公那惊讶得好似听说了火星撞到了地球的样子,不由得一乐。   老纸还是喜欢没有权利野心的男人啊!   “诶,可不就是男皇,想必安华的打算是,引了北蛮人来对付二皇女,然后他再下那种致人怪病的毒,到时候等北蛮人伤亡惨重之时,他再跳出来宣布这些都是他的功劳,好为他日后篡位造下声势。”   二人好半天才算是消化了这惊人的猜想,却是纷纷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阿凤是怎么想到的,莫非是在英王府里看出来了什么?”   “可这世上,怎会有这种能感染这么多人的毒?”   林静航却是想到,要说这种毒是能接触传染的,那自己姜家寨跟北蛮人打仗,就没有一个被感染的,而金甲军那边,更是跟北蛮人,有过肉搏战的,但也没有听说这种怪病。   “何等神奇的毒,只在北蛮人中间有效,却不会危害浣花人的?”   真有这样还能区分族别的毒的话,那岂不是和神迹也差不了多少了么?   姜凤看着两个老公,“这种毒想来是种厉害的病,只要接触病人就会过到好人身上。而且大约这种毒还是只针对北蛮人的体质的,因为北蛮人生活在地广人稀处,接触到的水和风都跟我们中原不同,所以他们更容易害病一些,再加上他们的生活习惯,喝生水常吃生食,又不爱洁,病死的人也不加处理,所以就越演越烈不可收拾。”   林静航和碧泉都是头回听说这种奇事,不由得心下称奇。   “难怪阿凤要那些外出回来的侍卫每次都要沐浴更衣,喝袪热解毒的汤药呢。原来如此。”   碧泉回想一下,那些北蛮人的习惯确实是很容易染病的,吃东西手都不洗,筷子都不用,直接上手,那能不容易染病才怪呢。   林静航却是心中升起忌惮,“想不到安华还有这般的本事。”   他这一招对付北蛮人,可谓阴狠之极,如果这回北蛮国找不到防治的得力办法,怕是在全国漫延开来,灭国都有可能。如果北蛮真的因此灭国,那安华倒也算得是个功臣了。   姜凤看着林静航那如临大敌的神情,便安慰道,“这回的计策,也许是安华谋算了好久,这才得以实施的,我想他这么多年的蜇伏,暗里准备的手段怕也就是如此了。安华和英平乐,应该是不可能赢得了少将军的。”   姜凤猜测着安华可能是无意中见到了一个患上怪病的病人,然后忽然想起了现代历史书上的某些故事。   灵感突发,就拿来做些人体实验什么的,反正以安华的地位,弄几个寻常的浣花人和北蛮人来做病毒试验,技术上和心理上都完全没有难度。   反正他也不用研究治疗的特效药,只要能弄出只传染给北蛮人的那种病毒就好。   也许他在请那些北蛮人吃饭的时候,就命人在装食物的盘子里,放了载有病原体的粉末或是液体。   这些东西在试毒的时候是肯定不会被试出来的,只有过上几天,过了病毒的潜伏期,这才开始有了症装。   碧泉忽然瞧着姜凤,眨了眨眼道,“大哥,你有没有觉得阿凤好像懂得越来越多啊!”   早先认识姜凤的时候,姜凤不过是个寻常的胭脂铺里有手艺的师傅,等成了亲之后,这才发现,这位妻主倒是天文地理的,都知道不少,有时候还时有令人眼前一亮豁然开朗的灵感。   而每次夫郎们表示惊讶时,姜凤就会说是自家早逝的亲娘教给自己的。   “嗯,母亲果然是位了不起的隐世贤者啊。”   林静航向姜家那位没见过面的母亲表示佩服,语气里还有未能见着面的遗憾。   见说到自己的技能来源,心里略虚的姜凤赶紧岔开话题,“唉,是啊,可惜她们过世得太早啦,我只学了一点皮毛啊。” 266 蓝颜知己乔澜雨   北蛮人自顾不暇,无力再到中原来侵扰,倒是让正处于四分五裂,天灾*的浣花国缓了一大口气。   浣花国东边的旱情也在连下了几场透雨之后渐渐缓解了。   各地的流民灾民有不少都陆续地回到故地,不少因为北蛮人入侵而逃难的各处百姓,也试探地回到原来的家园。   栖凤城外表已是重建,也回流了不少原来的老百姓。栖凤城附近的其它村落,也因为有金甲军的保护,又继续原本的耕地种田,将收获的粮食卖到栖凤城去。   栖凤城的不少店铺,例如饭馆客栈米店肉铺医馆这些必不可少的,都陆续恢复。   特别是林家数十家铺子,算是最早在栖凤城里恢复开业的一批。   如今栖凤城的街道上,倒是人来人往,呟喝叫卖,有了些大城繁华的人气。   当然还是没法跟从前未被破坏之时相比。   紫竹巷林家旧居在被三皇女一行人住过又临走时放了把火后,已是烧得不剩多少。   如今林静航已是派了几个管事去重修旧居。不过那般大的宅院,想要修好到能住人的程度,至少也得大半年。   而在姜家寨过了这么久的一家人,也并不急着回栖凤城去住。   如今栖凤城有乔霜和狄世英,所以碧泉和林静航很有默契地都不想给姜凤和他们见面创造机会。   当然了,外界纷纷变化,姜家寨也没有闲着。   姜凤牵着自家的宝贝女儿林小超,在山边散步。   秋高气爽,艳阳高照。   郁郁葱葱的后山上,已是被开垦出一垅垅的梯田,虽是新开出的田垅,却已争分夺秒的种上了晚红薯,此时已是绿意如茵。   而后山的山腰和山脊处。仍然是一片片天生天长的野桃林,此时桃子已开始成熟,微红的桃子挂在枝头,郁郁垒垒,勾引着馋嘴的顽童。   山脚下河边高高架设的水车。底部浸在水流之中。随着水流之力不停的旋转,将河水送入上层的梯田之中,而在每一层的地头。都有一个修整好的水池,池里也架着水车,却是靠着风力旋转,又一级一级地将池水送到每一块梯田之中。   这样不用人力挑水的田地,哪个种庄稼的农人看了不是笑呵呵,仿若看到了金灿灿的粮食收成一般。   而对于那些还想不到这么多的小孩子来说,这大号的会动的风车什么的,本身就是令人惊喜着迷的存在了。   所以自从这些风车水车安装好之后,小胖丫就着迷的每天都要人带着她来看上一回。虽然这水车不停的转动,而且水流哗哗作响确实很有趣,但某娃却是百看不厌,每天必看,每看必要一个时辰再舍得打道回府。   “娘亲,风车为什么会转?”   小胖丫的眼睛看得都不带眨上一下的。   “因为有风力在推它。”   小胖丫歪着头。皱着眉头似乎有点想不通是怎么个推法。   姜凤伸出手,在小胖丫的半边肩膀上推了一把,很有技巧地把小胖丫推得打了个转。   “就是这样,囡囡感觉到了么?”   小胖丫顺势转了个三百六十度,因为跟亲娘互动而显得更为开心。发出咯咯的笑声。   “……哦,哦,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那这个最大的风车也是风力推的么?风力好厉害啊!”   姜凤指着那个最底端的水车道,“这个不是风车,这个是水车,你看,它是水力推的,因为它安在山脚,风力没有山上大,所以就用的是水力。”   姜凤拉着小胖丫,让她把水伸进水里,“有没有感觉到水流过的时候在把你的手向前推?这个就是水力……”   林小超用小手划着水,感觉着水的力道,小嘴渐渐张成了个o型。   姜凤趁机给小胖丫讲着力学原理,当然了,她当年学会的那点,也差不多都还给物理老师了,但是拿出来给小朋友启蒙一下还是可以的。   将来这个小朋友可是要继承偌大家业的,自然是学的越多越好,姜凤可不想让她成为只会吃喝玩乐的富n代。   “娘亲,你说还有什么热力,可以把作成热气球和孔明灯在天上飞,是真的么?”   林小超两只眼睛晶晶亮,抱着姜凤的胳膊摇啊摇的,“娘亲,我要,我要玩!给我做一个在天上飞的什么气球和灯吧?”   呃,姜凤不由得语塞,吱吱唔唔地应了一声。   话说,她小的时候也很喜欢自然科学书上的这些小手工小试验,可惜身为手工渣的姜凤,从未成功过啊……   “呃,等明天娘亲就试着给你做啊,别急,别急……”   老纸不是技术帝啊,早知道就不提什么热气球孔明灯了啊衰!   “嗯~不么,今天就想看……”   小胖丫使出了拿手绝技,抱大腿四十五度角仰望兼撒娇卖萌,这个绝技用在爹爹身上那可是战无不胜哒!   “那……好吧。”   事实证明,姜凤也是经不住的。   “哦~好哦~娘亲,咱们这就回去做……”   小胖丫头倒是反过来,欢呼雀跃地往回赶,小身子一边拉着自家娘亲,另一边奋力向前,几乎同地面呈四十五度角,这让姜凤有种错觉,以为是牵着自家的小汪汪了。   “咦,是乔叔叔!”   小胖丫的声音惊醒了正自琢磨热气球这东西要怎么做的姜凤。   她抬起头来,只见乔霜就在十步开外的来路上,长身玉立,面带着那招牌般的惑人微笑。   难怪林小超要叫得这般亲热呢,这丫头跟她老娘一样,是个天生的颜控啊。   “乔叔叔!”   小胖丫丢开了姜凤的手,像一只小炮弹般地冲到了乔霜的面前,仰头看向这位漂亮叔叔。   乔霜如同变魔术一般,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只小面人儿,递给了两眼放光垂涎欲滴的小胖丫头。   虽然在姜家寨里锦衣玉食,但这种市井的小玩意儿。可就绝少见过了。   林小超愉快地在亲娘和乔叔叔之间来回奔跑着,如同一只巡回中的精力无穷的汪星人,手上还高举着那个小面人儿向二人展示。   那小面人,却是个小女娃,梳着两个发髻。圆嘟嘟的脸。粉色小襦裙,黑色小皮靴,倒有几分林小超的模样。林小超右瞧右瞧,也发觉了这一点,便把小面人放在自己脸边,一起向人做着各种逗笑的表情。   姜凤的视线看向乔霜,自从乔霜跟着狄世英混了之后,那浑身的气质似乎有了近乎脱胎换骨般的改变。   虽然仍是那般的妖媚无双,但眉宇间却是多了几分坚毅与自在的风采……难道是跟着狄世英混久了,也感染上了兄弟脸?   “阿乔近日可好?”   姜凤虽然有点意外,但不过一瞬间便面露微笑地向对方问好。   虽然有林家二位大爷的严防死守。但乔霜还是做到了他当初所言……会时不时地回来看姜凤。   当然了这频率也不算多高,最多两三个月一次罢了,而且来时也不过就是在姜家寨盘桓一两个时辰便匆匆而去,不然林大爷林二爷早就会忍不住发飙了。   如今他来时不过也就是跟姜凤和孩子们见个面,再聊几句跟情爱无关的话,有时还会带来外界最新的情报……这家伙似乎总有特别的情报来源。这样的乔霜,似乎是打定主意要给姜凤做个蓝颜知己般的朋友了。   不过一个偶然见面的异性朋友,林大爷二爷就算是心中小有不快,也不好明着反对他的到访了。   “阿凤又有了新的奇思妙想了?”   乔霜的目光从山间那不断旋转的风车和水车上头移开,又落在了姜凤面上。微笑地赞了一声。   “呵呵,就是些小东西。”   就是这些小东西,能做出来,也不全是姜凤的功劳,若非有那些作坊里有几十年手艺的工匠们,这风车水车也不能做得这般完美,如同艺术品一般配合得恰到好处,令得几乎姜家寨的每个人走过路过,都要驻足观赏一番。   “阿凤过谦了,这个用场却是着实不小。”   有水烧的田的产量跟寻常的旱田,那简直不是一个级别的。   乔霜可是知道,姜家寨在这几个月间,已是将这附近地形合适的两个村落也都给买了下来,从地势上看,与姜家寨形成个品字型,也正在照着姜家寨这般的规模建设。   假如再多几个如这般的梯田水车,这两三个村子就能养活数千人,粮食自给自足了,再加上林家那敌国的财富,和正在被金甲军训练的姜家私兵,姜家寨日后,至少也能成一方豪强。   姜凤笑笑,亦不反驳。   却是又瞧见乔霜不远处还跟着一人,却是认识的熟人,便笑着打招呼。   “陆青也回来了?”   这位陆家的小少爷,原本白嫰小少年一枚,经历了这大半年之后,又执意跟着姜家寨选拔的侍卫们一道,去跟着金甲军训练,这才两个月不见,就黑得差点认不出来了,不过,这个头,倒是长高了不少。   陆青一身利落的武士服,脸上黑的跟炭块似的,不过原本还有些单薄的少年身材倒是变得结实而高壮了,看着还真有武者的气势,两脚一并,身姿挺拔地冲着姜凤行了个军礼,“夫人!小小姐!”   微笑间,便露出一口雪白的牙。   “咦,是青哥哥呀!”   林小超歪着头打量着陆青,终于把这位大哥哥给认了出来。 267 小富即安无大志   尽管姜凤没有见到过陆青跟人对战时的模样,但无疑这位曾经娇惯长大的官家少年,已经成长为一名战士了。   “来,小小姐,我带你到前头去玩,让乔先生和夫人说一会话好么?”   “好啊,青哥哥你看这个面人儿像我不……”   某个小胖丫热情开朗,有点人来疯,更何况这还是熟人,拉着陆青的手就颠颠地到一边玩去了,而且还拿着面人各种比划,惹得那少年时不时笑得露出两排灿烂的白牙。   如今的陆青,已经是能够在各种角色之间转换自如,应对得体了。   这种成长,真是让人无限唏嘘啊。   “陆青在军中训练的很是努力呢。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似乎看出了姜凤心中所想,乔霜也为这少年的近况做了解说。   “是啊,没想到自从那件事后,陆家小少爷会这么努力。当初他提出来要到金甲军去训练,我们都以为他坚持不下来呢。”   姜家寨里固然有武功高强身经百战的老侍卫,但也有不少是后招来没有任何对敌经验的菜鸟。而且既然是手上杀伤过人的老侍卫,也不一定懂得真正战场上那些兵家战术,配合布阵之类的。所以当时林静航跟狄世英商谈的时候,就曾经询问过是否狄世英愿意给姜家寨也带出一支精兵来。   反正经费都是姜家出,狄世英也要自己招兵买兵,一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放。   狄世英爽快的答应了。   姜家寨便先头派出了三百人过去,已经训练了近两月了。   “这回过来,也是跟阿凤辞行的。”   “辞行?阿乔要去哪里?”   姜凤有些吃惊地望着乔霜,乔霜孤身一人,不愿意到姜家寨来倒也罢了,但他在栖凤城跟着狄世英似乎过得还不错。这突然说要走……   “如今北蛮人自顾不暇,想来是无力再侵入中原,本来再好不过的了。可惜,在苦水关的韩老将军却是身体欠佳,怕是撑不了多久。……便传信过来。想请少将军回去。少将军要回去,我自然是随行了。”   “啊?”   一时之间听到这二人和金甲军都要离开的消息,姜凤不由得心神就是一震。   这数月来。有了金甲军坐镇在栖凤城,无论是栖凤城里的百姓,还是附近周边的城镇村落,都和吃了定心丸一般,如果狄世英要是回苦水关的话……   “你,你们什么时候走?可,可还回来么?”   受到金甲军护持的,还有姜家寨,如果没有跟金甲军的结盟。姜家寨也不敢这么大张旗鼓地扩张地盘,招兵买马啊。   乔霜眼尾扫到姜凤微显得慌乱的眼神,唇角不由得勾起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后日便走,回来,自是要回来的。”   乔霜的语气却又打了个转折,“只是。阿凤也知道,这西北离栖凤城千里之遥,而且形势变化极快,就不知道再回来,会是什么时候。何种情形了。”   “所以,这才来给阿凤道个别。”   姜凤只觉得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僵化,牵动着嘴唇,说出来的话也是干巴巴地,有气无力。   “那,那,愿你和少将军这一路顺风,早日归来。”   说心里话,姜凤一点也不希望他们两个人走。   这两个人,虽然不是姜凤的夫郎,但只要知道他们人在栖凤城,过得好好的,偶然还能见着,姜凤就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心安。   而不是他们又领着兵马,远行千里,不知所踪……   这么一想,姜凤都觉得脚下沉重。   才行得数步,就被地上的草根绊得一个踉跄,幸好乔霜斜里伸出援手。   如果是平时,姜凤肯定会顾及着男女之防,赶紧地闪开,此时却是有些迟钝地称了声谢,慢慢地站直了身子。   “阿凤,须知人生短暂,何不顺意而为?”   乔霜的声音轻柔悦耳,仿若惑人的魔咒,飘入姜凤耳中。   姜凤心神微晃,傻愣愣地问道,“阿乔这是?”   “少将军这一去,日后未知何时回来,亦未知能否回来,世事无常,若是从此不得再见,阿凤可会后悔么?”   姜凤目瞪口呆地望着乔霜,原以为乔霜说的是他自己,谁知道他说的竟然是狄世英?   “我,……”姜凤张了张嘴,说出了一个字出来便停了,涩然接道,“只要知道他过得好就好了。”   这乔霜简直能看透人心一般,她拼命压下的那些念头都快要给他挖出来了……   乔霜目光一闪,轻笑道,“阿凤怎么知道就能过得好?”   眼前这女人,如果她愿意,再多一两个男人进门有那么困难么?   为何明明有情,却还要强自抑制?   姜凤目光半垂,盯着地上的野草,“他值得更好的女人……”   你也是……   只不过后半句话,姜凤憋在心里,没敢说出来,怕又惹到了某个妖孽男那强烈的自尊心。   “何谓更好?”   乔霜轻声一笑,“难道嫁给韩奇家的二女儿就算是更好么?”   虽然乔霜没有见过,但呆在金甲军这么久,多少八卦传闻也入耳了。   苦水关韩将军家有二女,那老大跟韩将军一般属于武力长于智力的,而老二就要机灵活泛得多,因家中正夫没了,身边不过有一二小侍和一个儿子,在苦水关时没少给少将军献殷勤。   只是一直不被少将军所接受罢了。   从那些人的描述里也不难看出,这韩二小姐,怕并非是单纯的看中了少将军的为人,背后的心机,也不会少了。   韩将军年事已高,不可能永远把把持着苦水关的兵权,而朝廷已是名存实亡,也管束不到边关,将来韩将军会将兵权交给哪个,还真是不好说,但如果韩二若能娶到少将军,那韩将军大有可能交权给她不说,就是连平定城陆将军那儿,也说不得能捞到不少。   所以以乔霜的眼光来看,狄世英与其嫁与那别有用心的女人,还不如顺着他自己的心意,嫁给姜凤。   只不过,狄世英身边那个岩叔,一开始就开价过高,直接把路给堵死了而已。   姜凤听着乔霜说起旁的女人,想到狄世英跟旁的女人在一起的样子,我去!   老纸还真是有点妒忌啊……   乔霜看着姜凤神色变幻,接着道,“我想,少将军是宁愿嫁给你这个不怎么好的女人的。”   话说,乔霜初见姜凤的时候,也是觉得她无过人之处,也就是体格健康,模样不差罢了。旁的什么出身,气质,学识,身家的,满满的都是缺点。   可是命运就是这么的奇怪啊!   姜凤抚了把额头,苦笑道,“阿乔你也莫说了,少将军是什么样的身份,我家有二夫,哪能委屈了他。”   岩叔说那什么让林静航和碧泉把正夫位置拱手相让什么的话,足足让林大爷黑面了好些天,若不是自己各种小心陪情,怕是现下还在冷战呢。   “阿凤就没想过,也许少将军自己愿意呢?”   乔霜眉头舒展,眼尾高扬,微微提高了几分声音,“阿凤难道就没想过,只要娶了少将军,就能拥有一支百战百胜的精兵,再加上林家财势,阿凤自己的才智,就算是这整个浣花国,只怕能比得过阿凤权势的,也没有几个了吧?到那个时候,还怕什么北蛮,什么皇女,就是自己问鼎天下,也未尝不可……”   乔霜娓娓而谈,声音抑扬有致,几乎在姜凤面前描绘出一幅称霸天下的女王崛起路线图。   先是吃惊,震撼,迷茫,接着若有所思,窃喜,得意……姜凤差一点就真的要叫声好来附和对方了。   姜凤瞪大了眼,与乔霜四目相对,一时二人竟然无语。   忽听遥遥传来一声小童的嬉笑,便如警铃一般将迷惑中的姜凤惊醒。   艾玛,乔霜果然是个窥视人心的家伙啊!   差点就给他说服了!   姜凤朝着自家女儿望过去,见四五十步开外,林小超正骑在黑小子陆青脖子上,两腿欢腾,一手做着挥鞭的动作。   “囡囡下来,不可以这么没礼貌!”   听到姜凤的喊声,林小超机灵地吐了下舌头,从陆青的身上滑下来,动作灵活地跳到了地上,又拉着陆青的手开始原地转圈圈,真是精力旺盛的丫头啊。   “阿乔,你说的那些听起来好象是很美好,可惜,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没有那个野心也没那个能力。”   姜凤对着乔霜轻轻地摇了摇头。   唉,姜凤觉得自己跟安华大概是完全相反的两种人。   她没有野心,没有掌控一切,特别是这天下大事的愿望和能力,只要自家这一亩三分地能宁静和乐,就已是最大的满足了。   假如时局真的已到了要彻底洗牌的地步,那姜凤更有可能做的,大约就是如同当年林老夫人一般,选一有能力者助之,然后以此来保护自己一方吧?   乔霜微微一笑,“阿凤既然这样想,那我也就不罗嗦了。”   果然还是没有说服啊!   从山脚到别院的路并不远,不过说了半柱香的工夫便到了。   “阿凤,我便不进去了,就此告辞吧。”    268 今夜醒来人何处   金甲墨剑,一骑当先。   身后紧紧相随的,是三百名骑兵将士,衣甲鲜明,马儿神勇,朝着远方驰骋,迅捷如飞,须臾便在远目的众人视线中消失,只留下卷地未散去的烟尘。   姜凤站在城楼之上,一手抚着城墙,心里怅然若失。   他们一家人,都是来栖凤城给狄世英送行的。   苦水关韩奇病重,如不定就要撒手人寰,作为被她韩英护佑的子侄,狄世英无论如何,也得回去见她最后一面。   虽然在这个没有对战的空隙,是难得的休养生息,招兵扩大势力的良机。   原本姜凤以为,狄世英会将大半的兵马都随行带回到苦水关。   而狄世英却是把大半军力都留下来坐镇栖凤城,包括岩叔等一些老资格的。   苦水关虽然是金甲军的大本营,而韩家又是英家的老下属,但英飞宇既逝,狄世英也并非女继承人,所以韩家盘踞多年的地方,未必就会交给狄世英。   而栖凤城却是个十分重要的战略要地,而且已经被狄世英率领的金甲军建设得渐渐恢复了些往日的元气。   所以狄世英愿意把自己这几年攒下的人马留下,好看住了这块完全属于他自己的城池,倒也在情理之中。   当然了,因为姜家寨跟金甲军结盟的关系,栖凤城留下的军力越多,姜家寨那边就越安全。   对于这样的安排,姜凤是赞成里头还多着点恍惚。   远望着那看不见的背影,姜凤心里默默地祈祷他能早日平安归来。   忽然觉得背后有些冷飕飕的,姜凤回头一瞧,却是林静航抱着林小超若无其事地经过。   “大爹爹,我要去那边……”   某个胖丫一点也没有感到离愁别绪和爹娘间的微妙气氛,反而因为第一次登上城楼,兴奋地骑在自家亲爹头上到处巡视,所以姜凤就被父女俩无视地给路过了。   碧泉面带微笑地摸了摸越越的头,小少年因为心中的偶像远行了。正有些低落呢。   “越越,好久没有回栖凤城了,去逛逛可好?”   “好啊好啊。”   小少年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双眼登时闪亮,四面张罗着喊人,“娘亲,大爹爹,咱们去街上吧?”   姜凤赶紧应和,艾玛,差一点就以为这四人各自去玩。单把自己给撇下了呢。   五人一道下了城楼。讨论着去哪里逛的问题。   越越想去从前常去的那家书馆听说书。林小超方才登高望远,看到了湖上的船便嚷嚷着要去。   姜凤倒是无所谓,碧泉和林静航则才听孩子们的……   正讨论得热闹,却听身后重重一声冷哼。   岩叔阴沉着脸。站在一边发狠地瞪着姜凤一家人。   那目光简直能飞出几百支淬毒钢针来啊!   姜凤一拉两个老公,“我们走吧。”   跟这个倔老头,也没什么能说的。反正自己一家人里头,他看谁也不顺眼。   见姜凤一家人要走,岩叔还有些不甘心地上前一步,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身边的人给拦下了。   当初少将军走的时候,就特意吩咐了好几个老成稳重的部下,要把岩叔给看好了。莫要让他跟姜凤他们有机会起什么冲突。   其实若不是狄世英觉得岩叔年纪大了,不宜来回奔波,他是真的想把岩叔也带在身边啊。   不然岩叔无人约束,又跑去跟姜凤说些有的没的可就糟糕了。   此时果然见到这一家人其乐融融走大街上的背影,岩叔瞧在眼内。只觉无比刺心,酸气冲天。   不过想到,此番自家少将军去往苦水关,韩奇那老女人临终之际,说不得有什么筹谋安排,而那韩二小姐么……   虽然说韩二追求自家少将军的热情被打消了一阵,但这世上的事,谁能说的准呢,如果,要是,呵呵呵……   岩叔脑补着未来的好事,心情这才转了不少,冲着那一家人远去的方向又重重哼了声,这才消停。   姜凤一家人久未回栖凤城,这回倒是在城中盘桓了数个时辰。   虽然此时的栖凤城比起繁盛时还是差了许多,而且越越跟姜凤从前常去的那家茶馆虽然还在,而且重开了,但说书的却不是当初的那个能说得天花乱坠的老者了,这个新人大约还在磨练中,水平大有不如,不但越越有些失望,小胖丫根本坐不住,直闹着要去坐船。   城畔湖边,千万亩的荷田,已是只剩下未枯的荷叶。   此时湖面上,亦不过只有几艘不大的船而已。   大人们回想当初,心中未免感慨。   然而小孩子们却是没有那么多的想法,特别是林小超,只觉得眼前的荷叶和大船都是那般的稀奇。   林小超坐到了船上,就不舍下来,要不是看着天色不早,大家还要赶回姜家寨,不然小胖丫说不得要呆到傍晚去了。   一家人天黑之时才回到姜家寨。   小胖丫今日玩疯了,早在半路上时就睡得跟只小猪似的,到了别院也未醒。   碧泉善解人意地接下了夜里带着胖丫睡的活儿。   今日若是按着某大爷和二爷敲定的侍寝表,自是属于林大爷的。   姜凤这位妻主,所谓的一家之主,早就在数次的妥协之下,不知不觉完全丧失了夜间自主选择权。   难得今天胖丫不会夜间做梗,林大爷望着二爷,不由得投去了个“兄弟谢了”的眼神。   这一天,就算是带着孩子们的有大爷二爷,姜凤只不过是跟着走动而已,饶是如此,姜凤也觉得累得不行。宽了外衣,在某大爷身边躺下,又给了某大爷个晚安吻,道了声晚安,这便眼一闭,准备入梦乡。   某人却是不依不饶,一个翻身。便将姜凤稳稳压在下方。   “大爷不累么?”   今天某人可是背着抱着某个胖丫头整天啊,那小胖丫一天比一天重,而且活泼好动,根本没有一刻停下来的时候,陪着她一天,比练拳还累呢,某人的体力啊……   “自然是累的……”   姜凤松了口气,拍拍某人的光滑裸背(话说某人好快的速度),“嗯,乖。那就早点睡……”   这后半句话便被堵得严实。   某人早非昔时那生涩的菜鸟。即使只是亲吻。也有无数花样,而且熟悉如何让两人迅速燃起火热的激情。   半晌,林静航才中场休息,听着姜凤气息不稳的呼吸声。感到那放在自己背上的两只玉臂,由推拒变成环抱和如幼猫般的抓挠,这才微微得意地笑了两声,“所以睡前做点放松愉快的事吧……”   姜凤,“……”   就算是累极,此时也被某人勾出了火热啊!   就算本来没有胃口,但一道*鲜香的肉肉放在了眼前,而且是自动投喂式的,这世上。又有哪个能抵挡?   餍足的姜凤依在某人怀里沉沉睡去。   林静航在她腮边印下个轻轻的吻,胳膊拥有似的把那小腰圈了,把某凤的腿也夹在自己的腿间,如同抱着一个真人般的枕头,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当初新婚时那头一年。因为生疏,因为某人的自持,就算是夜里坦然相对,也会在意自己的仪容是否完美,姿态是否优雅得体,像这般如同孩童式的动作,某人是绝不会做的,而现下么?   老夫老妻的,早就不会有那种担忧了。   好像某个女人已经成了自己的一部分,谁会担心自己的左手会嫌弃右手的丑陋?   而少了某个女人的夜里,就算是有小胖丫在边上折腾,那份失落也挥之不去。   半梦半醒间的某大爷,不由自主地,把双手搂得更紧了几分。   因为白日累了一天,夜里又吃饱了肉,姜凤入睡得极快。   然而梦境来得也快。   姜凤好像听到耳边传来一阵急切的唤声,“阿凤,阿凤!”   姜凤豁然睁开眼睛,只见红绡缦帐,烛光点点,仍是睡前熟悉的景物。   移过视线,身侧半扶着自己的人,眉眼俊美无俦,肌肤光洁似玉,正是自家大老公林静航。   姜凤迷糊了一会,这才犹豫着开口,“静航……”   这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却是听到自己的声音都是哑哑的,还带着浓重的鼻音,仿佛才大哭过似的。   林静航双目幽深地瞧着姜凤,轻轻叹了一声,在床边的小柜子上取了茶水,倒了一小杯,喂给姜凤。   姜凤这才觉得自己口干舌燥,而且两腮冰凉,探手一摸,果然是湿湿的。   原来梦里的大哭,却是落在现实里么?   “可是做了恶梦?”   林静航把喝干的水杯放回原处,沉声问了一句。   姜凤心头一抽,小声地应道,“是啊,可是我吵醒了你?”   方才那个梦,又真实又可怕。   她居然梦到狄世英被英平乐和安华那两父子给擒住,逼着他要那英飞宇生前的各种遗产,问一句不说就要砍断他的四肢,鲜血淋漓之下,姜凤忍不住失声痛哭……   “梦到什么了?”   林静航把姜凤抱在怀里,语调仍然十分温存。   “……也没梦到什么,就是打仗那些事呗……”   姜凤又不缺心眼,哪里能老实交待啊,自然是编了些话出来。   林静航冷笑一声,“是梦到韩英了吧?”   姜凤,“……”   “你梦里喊了十遍世英呢!”这浓浓的酸涩感是怎么回事,不就是做个梦么?本大爷才不在乎呢。   姜凤,“……”    269 少将军忽传噩耗   什么?   自己梦里的叫声居然真的喊出了声?   姜凤顿时有仿若被猫咬到了舌头似的,呐呐说不出话来。   林静航瞧着姜凤的目光闪了闪,复杂幽深。   却终于是笑道,“看把你吓的,只被我一诈,便什么都招了。”   姜凤才要松一口气去,却听林大爷又道,“阿凤倒是没有喊十声,不过一声罢了。”   一声跟十声有差别么?   林大爷说这话的时候,只觉得满口微苦。   “哎,算了,看你们这般粘粘乎乎,凄凄惨惨的,本大爷又何苦做这恶人,等少将军回来,你就娶他入门吧……”   姜凤蓦然瞪大了眼睛,红唇微张,傻乎乎地叫了声,“静航?”   林大爷剑眉微挑,面色清冷,姜凤也分不清他这是在说的气话还是认真的。   “不过,就算他是少将军,也休想作正夫,本大爷才不会拱手让贤!”   林大爷说这话的时候,仿佛是从牙齿缝里头硬挤出来的一般,而且抱着姜凤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收紧了。   姜凤忽然就觉得心里闷闷的痛。   “我…不娶他,我不想让,你们都委屈,我何德何能,有了你们两个,就已经知足了。这回就是做了恶梦,梦见了英平乐才会喊错了名字,静航莫要当真…”   姜凤这几句说得语无伦次,还未说完,却是模糊了双眼。   只觉得自己简直成了一代渣女负心汉纸。   林静航叹了口气,一只手收柔了力道,抚着姜凤的头发,道,“阿凤何必自欺欺人。他看你的眼神,你看他的眼神,明明就是……有情的, 何况你们早就……反正我不反对就是。碧泉想来也跟我一样,再这样拖着,只是让大家都难过……”   话说,正夫不如情夫,情夫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这些花心的女人啊!   狄世英是个劲敌,与其让日后羽翼丰满的一方霸主登堂入室,还不如现下就给他定了名分。   原本还觉得这两只不过是旧时定过亲罢了,谁知道居然还真有赤扯不清的奸情?   而且某人也够倔。硬是这么多年不嫁人。这日后结了盟。一个未嫁美男子,成天在妻主面前晃悠什么的,太特么的糟心了啊!   反正本大爷是不会承认,看到那少将军虽然眼神有情。但行止言语谨守本分,未越雷池一步,倒有几分正经的爷们作派,挺教人敬重什么的!   姜凤把脸贴在某人的胸前,轻叹了声,“也许这回,少将军他到了苦水关,就能另有所爱也说不定呢。”   狄世英,容貌英俊。丰姿卓越,又骁勇善战,手下还有忠心的兵马,这一点在乱世之中,可是比寻常高帅富之类的要有用的多。就算是曾经有过一段旧情,就算是岩叔指着鼻子说自己始乱终弃什么的……   让姜凤找上狄世英,来个求婚,说什么自己想求娶他做第三房夫郎?   这么无耻的事,姜凤觉得自己着实张不开这个嘴哇。   毕竟,将心比心,如果是姜凤落到了天朝古代男尊世界,那个一夫多妻制为合法的位面里,假如一个跟她谈情说爱的男人敢让自己当他的第三房姨太太的话……   姜凤不当面啐得他狗血淋头泼他一盆洗脚水,就算是自我修养很好了!   林大爷眉头一挑,薄唇轻撇,似笑非笑道,“反正本大爷身为正夫,能说出这番已算得不妒了,余下的阿凤自己个儿斟酌便是,难不成还要本大爷帮着阿凤去提亲不成?”   说着凤眼轻斜,微微眯起,大有某人敢说是的话,那便是一个死字的节奏。   浣花国一妻可娶多夫,然而寻常百姓家也都是一妻一夫的。   就是那富户人家,家风清正的也都只正经一夫,最多婚前有几个小侍服侍罢了。   虽然也有所谓的大家淑男,贤惠无边,还会为自家妻主物色几个出色的兄弟回来,但那样的正夫还真是挺少见的,估计一百个里头也碰不上一半个。   更不用说,如林静航这般,原本就是个爱吃独食的性子,能忍得下碧泉只是因为碧泉是从小长大的表弟,这回能说出这种接受狄世英的话来,已是咬碎银牙,壮士断腕的决定了。   姜凤无端地感到背心发凉,哪里还敢多提这事,只好趴在某人胸前装死。   林静航醋了半晌,不见姜凤回应,心情指数这才稍稍回复了点。   看着某人跟只做了错事的乖猫一般,大气也不多出的小模样嘛……   林静航不由得兴致大发,来了个战术动作……狮子滚绣球,嗯,反正,趁着现下某个讨厌的家伙还没进门的时候,多吃多占才是正理……   这一夜过得既快又慢。   到得天明时分,某大爷起身的时候,神清气爽,生龙活虎。   某人却还是跟只死猫似的睡得昏天黑地。   林小超昨儿睡得早,今晨便也起得早,某大爷到院子里散步时,也正好碰见碧泉牵着小胖丫走出房门。   林静航抱起自家闺女,例行地收到小美女自动送上的热情香吻两枚,这一早上的心情就更是舒畅了。   哼,那什么小将军的,就算进了门也迟了许多,家里的两个娃,一个跟自己最亲,另一个则完全随了碧泉,而某个懒女人,早就没有再生一个的打算。   就算是他进门后现生,那比起自己来也差着许多年呢,他家娃还只会尿床的时候,自家闺女都会打酱油了哼哼……   碧泉眼神奇佳,早就瞄见了林静航脖侧那道细细的挠痕,再由林静航那副饱足的神情便可知,昨儿,林大爷定是过得不错了。   这两兄弟互换了个你知我知的眼神,正要开始一日初始的问候。   却听得院子外脚步急促,有人匆匆而来,可不正是只在白日里伺候的望月和松风两个。   “大爷,二爷,栖凤城那边传了消息过来,少将军,少将军他出事了!”   望月松风两个虽然是姜家寨的奴仆,但因为少将军领兵在紧要关心救下全寨,早就成了狄世英的忠实粉,这突然得知了少将军的噩耗,也都急得慌里慌张,眼眶含泪。   “什么?出什么事了?”   碧泉和林静航还未及答话,倒是屋里的姜凤已是听得清楚,还没出房门,就大喊了出来。    270 诉衷情遭人围观   圆脸小侍卫从厨下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药,小心地走进院子,方要进屋门,却忽听身后脚步惶急,一个人影如狂风一般地擦着他的肩膀就抢先冲了进去。   好险他一向仔细,手上功夫亦是不弱,这才没洒了好容易熬好的药。   小侍卫不悦地竖起了两条眉毛,瞪向这个突然闯进少将军房中的冒失鬼。   “哎……”   正要出身的小侍卫忽觉肩头多了只手,吓得他浑身一个激灵,又差点洒了药。   待回头一瞧,却正是熟人乔先生。   乔霜身着了身宽松的青色道袍,原本整洁的道袍,现下却是带了几道泥印,上头甚至还溅着血点子,这位模样好看到妖孽的男纸,此时面色虽然仍是略有些苍白疲惫,但那望过来的眼眸却深似寒潭,黑得吓人。   乔霜冲着圆脸小侍卫低低地道了声,“且等等。”   那寒潭之中,便似平空涌起一道翻滚的浪花,幽暗烁烁。   圆脸小侍卫眨巴着眼睛,在门口站住了脚。   因知道乔霜这些时日一直跟着自家少将军,出谋划策很是得力,少将军也对他很是尊重,便听了他的话,不过心里还是忍不住好奇,直朝屋里望去,想看看方才跑进去的是哪个。   乔霜却瞥了他一眼,反而朝院中多行了两步,沉默不语地站下,望望天,又望望地。   不多时,便听到屋内响起压抑的女子哭声。   哭的人自然是姜凤。   她自听说了少将军在途中遇袭,身受重伤这个噩耗之后,便似疯子一般,连脚上的拖鞋也不换,就要骑着马赶到栖凤城来,还是林大爷二爷两个赶紧拦下。好歹让她披了件外袍,换上鞋,才陪着她一道赶到栖凤城。   姜凤跪在床前的脚踏上。一手紧紧地抠住了床沿,另一手却是伸在半空。想上去摸,却又犹豫不敢。   床上躺着个半身都是血的男子,满头黑发散乱着,一半遮住了脸颊,一半却是垂在枕侧。   男子平躺着的身躯上,虽然是盖着条薄被,但上半身却有大半露在外头。被厚厚的绷带紧裹着,血已是洇透了半身,而最为可怕的是,那男子的右臂肘部以下。虽是缠着绷带,却已是空空如也,显然是被人废去了半条胳膊!   看着这样凄惨模样的狄世英,姜凤一路上来的担惊受怕,内疚不安。却如同被开了闸门一般,倾泄而出。   “世英,世英……”   视线模糊不清,姜凤抓着木制的床沿,用头抵着。只觉得眼眶生疼,呼吸紧促,心中翻搅,张开嘴,却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话来,只能喊着狄世英的名字。   然而她又不敢大声喊叫,生怕自己的哭声把那床上正受着巨大折磨的男纸惊醒,反而让他面对如今惨淡的伤势,不管他是不是醒过来,这条手都是要废了啊!   “……世英,怎么会这样,呜呜……”   床上那男人似乎也感受到了床边人的悲伤,平摊着放在身侧的那只完好的手颤动了下,两根手指反射般地动着,而侧向床内的头部似乎也有一丝微微的晃动,好象一个沉浸在梦魇中的人,想要靠自己的力量挣脱出来。   就算姜凤此时是满眼泪水,也不妨碍她眼尖地发现了这个动向。   她又惊又喜地一把上前去搂住了那只会动的手,力道却是放得极轻极轻,仿佛那只手是个千年瓷器一般的珍贵,那只手很瘦,更显得骨节宽大,微冷的温度显示着主人的失血过多,也令姜凤心中抽痛万分,不由自主地就说出了平时里绝不敢说的话。   姜凤的声音听起来哆哆嗦嗦,断断续续,还带着哭腔,却是少有的坚定。   “世英,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我,我有话想对你说,已是好久了,我……”   那人就跪在床边,披头散发,衣衫穿得乱七八糟,上头还沾着泥土,望着床上的人,涕泪满脸,说的话也不过就是来回几个字,殊无华丽词藻,亦无惊人之句。   听在他的心里,好似冰川消融,银瓶乍破,似有春天般温暖的暗流,自他的心间淌过……   这个女人啊……   狄世英心事复杂地发出一声长叹。   “你这些年过得如何?是不是从前也受过好多次伤?那天你杀退北蛮人,却为何一言不发就走了?……”   姜凤的话一刻也未闲,由先前的哽咽继续,变做了滔滔不绝的意识流,想到哪里便说到哪里,一会是过去,一会是现在,一会又开始畅想未来,仿若此时不说就再也没了机会似的。   然而突然听到叹声却还是让她愣了一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惊喜地望着床上的伤员,“世英?”   她得到了一声微带叹息的回应。   “阿凤……”   更加惊喜的同时,姜凤也感觉到了纳罕。   这声音,明明是从身后传来的!   姜凤快速无伦地回过头来,果然,斜倚在五步之外的男子,一身沾血的白袍,身形矫健,英姿熟悉,可不正狄世英!   而他身后,可不正是有一道门,他正是从那道门里走出来的!   眼前的是狄世英,那躺在床上,身受重伤,自己握着手对着哭了这么半天的男人是哪个?   啊啊啊啊!   姜凤瞪着大眼,张着嘴,还保持着泪眼模糊抱着男人一只手的姿态,彻底石化!   方才那偷听到的满怀暖意在心胸中激荡,狄世英看着姜凤这般的模样,却是忍不住地也升起了几分怜惜与笑意,不由得上前一大步,一把将姜凤搂在了怀里,好心的解释着。   “阿凤,是我,床上的,那是我大哥。”   大,哥?   姜凤此时的智商已经有点欠费,要反应了好半天,才想起狄世英的大哥是当年在西平县的狄世杰来。   合着自己没打听清楚就没头脑一般地冲进人家院子,对着正主的大哥哭哭涕涕,还告白还怀念还畅想未来?   尼玛,谁也别拦着,让老纸死一死吧,天雷啊,降一道来劈昏老纸吧!   姜凤呆滞的眼珠轮转了两下,舌头也似被石化了般说不出话来。   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从姜凤面对着的门口里,又几乎是同时涌出了好几个人来。   以姜凤泪花模糊的视线来看,依稀还能分辨出这些人来。   林大爷,林二爷,妖孽男乔霜,倔老头岩叔,甚至还有一个端着药的圆脸小侍卫!   天啊!   姜凤此时深恨自己的身子骨一点也不白莲花,迭受刺激却是愈加健壮,完全也没有适时昏过去的征兆。   她相信如果自己脸前有一面镜子,那镜子里自己的模样一定是令人不忍直视的。   林静航面色沉沉,眼神在姜凤和狄世英身上瞟过,似笑非笑,又落到了姜凤的手上。   “夫人可是欢喜得傻了?怎么还抱着旁人的手不放?莫非是……”   他话未说完,倒是碧泉偷偷在后,轻轻扯了下他的衣角。   林静航倒是心中一凛,方收了话。   姜凤这才反应过来,原本自己还抱着狄世杰的一只手没放开呢?   姜凤登时就如触电般,想要把那只手放开,却还好有一丝理智,只轻轻地放下,收了手,自怀中摸出了一方手帕,在脸上一抹,又望着床上的人,忧心忡忡地关切着。   “狄大哥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重的伤?”   “我大哥他,是受了暗算……”   虽然怀里抱到了久别重逢的娇躯,就算是众人进来,他也不愿意轻易地放开,然而提起重伤的大哥,狄世英还是忍不住手上一松,双目赤红地望着昏迷中的狄世杰。   “少将军,药好了,您身上也有伤,还是先去歇歇,我来喂狄大爷药。”   岩叔也没闲着,冲着小侍卫连番使眼色,小侍卫赶紧上前一步。   271 乌龙引来我愿意   原来狄世英他们一行人,出了栖凤城走了数个时辰的路,因心急回苦水关,策马疾行,午饭什么的都是在路上随便吃了些干粮,这一路上路过的无非荒村野外,也见不到几个人,倒也安生。   谁知眼看到了傍晚,狄世英下令埋锅造饭,准备夜宿时,却是出了岔子。   却是有人冲着他们的方向射出了一支冷箭。   箭头绑着布帛,布帛里还包着个饰物。   狄世英取了布帛来看,那上头却写着狄世杰在他们手里,若要狄世杰活命,就要狄世英拿着三千两银子,进二里外的山林间去换。若是过了时辰,就要狄世杰的性命。   狄世杰虽然不是狄世英的亲大哥,但二人从小一道相依为命,情同手足,后来二人一道入狱,狄世杰还因为被拷打用刑,落下了一条胳膊的残疾,之后狄世英为了兄报仇,将那县衙里动过手的那些狱卒和暗算他们的狄婆婆子都亲手干掉,可狄世杰的伤残却是再难治愈。   狄世杰原本的武力虽不及狄世英,但也是个出色的猎人,自从受伤残疾之后,拉不得弓,射不得箭,几成半个废人,他自己也消沉萎顿,变得少言寡语,即使是后来跟着狄世英一道去了苦水关,在苦水关的生活比原先在西平县不知强了多少倍,也没有让这个原本忠厚老实的男子快活起来,每日只是躲在自己的住处,深居简出。   狄世英处出打仗之时,也怕自家的兄长一个人孤单,在他身边也放了个小侍卫陪着。   狄世英在东北边境跟北蛮人打仗之时,还没有要攻下栖凤城的想法,后来随形因势,灭了占着栖凤城的北蛮人。又见浣花皇室都纷纷南渡,栖凤城可以算得是意外的红利。   再加上有林静航的财源支持,栖凤城眼瞧着若是完全恢复的话。在经济财力方面都会超过西北重镇苦水关,狄世英听从了乔霜的建议。决定把栖凤城当作自己这支金甲军的坚实后盾,这回韩奇重病,狄世英就打算着把大哥一起接到栖凤城来。   毕竟从前就算是韩奇将军对狄家兄弟再好,那也是基于她对英大将军的忠心的,如果韩奇有个三长两短,她的两个女儿和儿子的态度可就不好说了。   哪里想得到,在这离苦水关近千里的地主主。居然会收到一封以狄世杰的人质的勒索信?   而且信里头还包着一枚狄世杰身上常带的信物?   这信物虽不过是个寻常的木佛珠,并不值钱,狄世英却常见狄世杰如同宝贝一般地带在脖颈上,这佛珠是当年狄世杰那未过门的妻主所赠。虽然后来二人入了大牢,这亲事也就退掉,那妻主也一早就另娶他人,宣布跟狄世杰再无关系,但狄世杰还是一直把这个小佛珠贴身带着。所以十有*狄世杰是真的落在了歹人手中。   三千两银子并不是个小数。狄世英领着三百人北行的时候身上虽然也带了钱,但也不过一千之数。   这一千两银子装在三个口袋里头,让人拎着跟在后头,狄世英就一马当先地去了信上所说的地点。   然而那伙人却比狄世英想像的要凶狠的多。   他们早就在林子里设好的埋伏,银子也不过是个借口。所有的攻击都是冲着狄世英而来,他们甚至还很是了解狄世英及其部下的习惯弱点。   若非狄世英武功高强,而清醒后的狄世杰根本是不要命的挣扎,也不愿意自己被用来威胁弟弟,大约狄世英他们这一行三百人就交待了。   那些人在胁持狄世杰的时候曾经用砍断狄世杰的四肢作为威胁,命令狄世英放下手中的武器。   这其中的凶险危急亦不庸冗叙。   最后的结果便是狄世杰失去了那条原本已是不能正常抬起的废臂,而狄世英也胸前中箭,受了不重不轻的伤,他的佩剑,那把亲生母亲留下来的玄英剑,却被那伙人给劫了去。   狄世英胸前中箭,还是因为幸好贴身穿着一件软甲,这才避免致命伤,而狄世杰的伤虽然并不致命,但生生的被砍去一只臂膀,失血过多昏迷未醒,狄世英忧心大哥伤势,就直接把狄世杰放在了自己房中,而某人太过惊慌失措一头就冲了进来,也未细问究竟,就冲着狄世杰一通且哭且说……   姜凤坐在狄世英房中,虽然这间内室只有狄世英和自己,其余的围观众都或有意或不甘地退散开去,留下他们俩个单独说话,但即使是只有狄世英在,姜凤也是面如火烧,只管低着头,窘迫得说不出话来。   唉,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老纸怎么好意思出去见人?   “阿凤,阿凤……”   狄世英虽然胸口有伤,目光却是灿亮无比,两手轻轻地捧起姜凤的脸颊,微哑着声音道,“我都听见了。”   这本是一个糟糕之极的日子,玄英剑丢了,大哥伤了,自己也憋屈的差点被人给暗算去了小命。   可是听到了姜凤那乱七八糟,语无伦次的一番话,他那颗本已沉寂的心,又似乎活泛了回来。   窗外,阳光明媚。   姜凤鼓起勇气,抬起双眸,望进狄世英那双丹凤眼内,只见那眸光清似秋水,内中映出一个粗服乱头的傻女人,这傻女人还张大了嘴,发出更傻的声音,“啊?”   狄世英望着这般傻乎乎的女纸,自己每次见着她的时候,似乎她不是被野猪追,就是被人追杀,要不就是被北蛮人围攻什么的,形容狼狈,粗服乱头,一脸惊慌……   但是,就是这样傻乎乎的女人,却是让自己怎生也忘不了啊。   狄世英的两只手渐渐下移,落在了姜凤的背上,将姜凤拥进了自己的怀里,低下头去,在那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的耳际。低低道了声,“我愿意。”   我愿意……   姜凤的脸贴在某人的坚硬平坦的胸膛前,话说这具胸膛也是数年未见的老朋友了。偶然想起,也不过是在梦中。此时居然真真切切地就在自己的脸边,这简直是……   这简直是久违的福利啊!   姜凤的眼睛大睁着,睫毛几乎都能拂动到那些充满着力量之美的肌理上去,耳边那如同誓言咒语的三个字幽然而入,如同一道小小的龙卷风般,在她心湖里卷起层层波涛。   我愿意?   我愿意神马?   姜凤瞬间福至心灵,忽然明白过来。这这这……   这是对她方才在狄世杰床前那一通胡言乱语的回应啊!   小英英他答应了!   “二郎!”   姜凤惊喜地喊了声二郎,一把搂住了他的腰,想要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欢喜,却是发现笨嘴拙舌地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地搂着狄世英,把脸凑上去,在那胸膛,颈间,下巴一路向上。落下无数个吻。   果然是旧地重游,感觉无限,眼瞧着就直奔那线条优美,厚度正适合亲亲的嘴唇而去,却听得窗外有脚步匆匆而来。   只听碧泉的声音发问道。“这,莫非又是有什么紧急军情不成?”   乔霜咳了一声,“嗯,正是有紧急的事要说。”   林静航哼了一声,“正好,一道进去听听是什么紧急之事?”   在数人进来之时,姜凤赶紧跟狄世英分开。   一个坐在了窗下的榻上,另一个坐在了十步外的罗汉椅上。   姜凤面上红晕未褪,偷眼瞧过去,忽想起狄世英胸口上还有伤,不知方才自己动作孟浪,是否碰到了他的伤口?   而狄世英却是坐在榻上唇角微微扬起,眸光灿灿,只是瞧着姜凤,不遮不拦,心思直白无误,却是没有一点受伤人的自觉。   几人进了内室,各寻了地方坐下。   林静航略带酸意地瞥了二人一眼,“乔先生快说是什么大事吧?”   哼,二郎,叫得倒是亲热!   碧泉亦是点点头,目光尽量不瞥过去,免得见了他们两人这暧昧的气场会心生妒意。   “是不是和那些劫匪有关?”   乔霜亦是不动声色地早就打量过了二人的异状,心中不由得一涩。   狄世英这也算是修成了正果了吧?   岩叔则是绷着脸,一副自家乖儿子被妖女给拐跑了的悲愤状。   不过其实内心之中,已是乐开了花,此时不仅在想着怎么给少将军办婚事,而且已经开始憧憬着将来少将军生了小小姐,自己帮着带的美好后续来。   “英平乐和安华率领的那支金甲军,占了洛京城!打着为二皇女复仇的名义!”   乔霜这句话一出,众人皆静默。   看来英平乐和安华果然是所图甚大,这回终于趁着各方势力都在休养生息的时候,捡去了洛京城这个大漏儿!   英平乐可是有着二皇女侧君的名头的。   “原本洛京城里就没剩下多少北蛮人,英平乐带着的人马都没有攻城,不知从哪一家的地道里就悄悄地进了京,城中的北蛮人正被怪病吓得人心惶惶,天天连死带逃的,最后守城的连一千人都不到。英平乐不费吹灰之乐便得了洛京,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头找了个两岁孩童,说是二皇女的幼女。”   “二皇女把皇族赶出洛京,自己坐了皇位,谁知道这椅子还没坐热就来了北蛮人,二皇女一家当初在洛京城城破之时就被北蛮人给杀得干净,这所谓的二皇女幼女之说,多半也是英平乐找来的幌子。”   “英平乐!”   岩叔一提起那个挂在自家将军名下的小孽种来就是咬牙切齿,“这回的事,定是他们干的!”   除了英平乐和安华,谁会这般想要狄世英的性命,还有那把玄英剑?   “能知道少将军回去的路线,而且还能从苦水关劫走狄大哥,想必他们在金甲军和苦水关里,都有眼线……”   说这话的却是碧泉,他不是岩叔和狄世英,提起眼线什么的,完全没压力。   狄世英原本还灿亮的眼神瞬间就是一暗。   虽然狄世杰没没有醒来,不知道他被掳的究竟,但能从金甲军的大本营里,把住在将军府里,深居简出不爱见人的狄世杰给带到这里,还是选了这么一个韩英病重,他要回去的节骨眼上,让他相信苦水关那边什么问题也没出,那可真是自欺欺人了。   “这件事,我一定查明的。”   大哥的仇要报,玄英剑也要夺回!   狄世英捏紧了放在身侧的拳头。   “唉,不知道那孽种,要用将军的玄英剑会做什么坏事呢!”   岩叔拍着桌子,痛心疾首。   乔霜却道,“玄英剑的事倒还不算紧急,眼下苦水关,少将军却是万万不能再回了。”   虽然他没有亲自去过苦水关,但就从这些人话里话外透出来的信息来看,这个在苦水关暗算狄世英的,除了韩二还能有谁?   ps:   多谢水yy的小粉红,mia~~   小剧场:   小英英:我愿意!   小凤凤:热泪盈眶中。。。   小泉泉:为神马叫他二郎,他不是应该排行小三么?(郁闷中)   小航航:我(都)恨(没)你们(跟我)一万年(求过婚)! 272 洞房花烛喜盈门(大结局)   话说那个从苦水关前来送信的,本是韩家的家仆,在昨夜那场恶战之中,却是不知何时送了性命,一刀封喉,想来这人送的不是假消息,就是他里应外合,泄露了狄世英的行踪。   眼下狄世英受伤虽然不重,但昨夜也折损了人手,至少有几十人受了伤,不可能再连夜行军地赶回去。   而且就算是能赶回去,万一真是韩二把苦水关攥在手里,那狄世英怕是有去无回,凶多吉少。   “正是,乔霜说的对,这回的定是韩二怕韩奇把苦水关交给少将军,这才起了坏心思,说不定,那女人,早就跟安华生的那孽种勾搭上了,真是家传渊源,天生的荡夫!”   嗯,岩叔这话一出,在座的众人都是眼神烁烁。   姜凤老脸一热,微微低下头去,心想,我去,这英平乐倒真是浣花国里一朵奇葩啊。   果然没有任何心里障碍的,可以勾搭上任何女纸。   狄世英没有应声,只眼帘微垂,把安华又恨了个遍。   岩叔又拍着大腿嚷道,“少将军不用亲自回去,只派两个人去苦水关悄悄的探探消息,正经的把伤养好,赶紧办婚事要紧!”   这话一出,众人又是神色各异。   狄世英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那麦色的肌肤上,也不由得浮起两片红晕。   姜凤则是半低着头,只拿眼神去偷瞄两个老公。   林静航绷着一张脸,两手捏紧了椅子的扶手。   碧泉眼神怔了怔,便是神色自若地笑了笑,“……也好。”   岩叔紧紧盯着林静航和碧泉,仿佛要在这二人脸上找答案似的,“林大爷,林二爷。我家少将军是个只知道行军打仗的,自小就忠厚仁善,从不动那些歪心眼。这进了姜家的门,还要请两位多家关照些个。老头子在这里先谢过二位啦!”   说着,便起身,弯下腰去,几乎是一揖到地,给他们两个行了个大礼!   这一下动作,却是令众人都大吃了一惊。   要知道,在一个多月前。这老头还是一脸倨傲状,要求林静航让出正夫之位来呢,如今这一下子转了态度,可不令众人跌破眼镜?   碧泉赶紧跳了起来去扶岩叔。林静航的动作稍慢,也是起身避过。   “这,这可不敢当。岩叔放心,少将军对我们全家都有救命之恩,而且是妻主的心头之人。再如何也不会受委屈的。”   这话说的倒是很恳切,可听着什么心头之人,救命之恩的,还是有点令姜凤头皮发麻。   果然三个男人一台戏,这还没有娶进门。就有点风云诡谲的意思了……   乔霜一边看戏。   姜凤如坐针毡,而狄世英脸上的红晕则一直没有退散,不安地起了身,望着岩叔和碧泉,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这个在两军阵前,面对数倍之敌都面不改色的少将军,此时却显得束手束脚,不知所措。   姜凤也站了起来,悄悄地挨了过去,求助似的拉了把林静航的袖子,林静航瞥了姜凤一眼,心中暗叹一声。   终是道,“嗯,少将军能平安归来,也算一件幸事,我们回去之后,便遣人过来提亲。”   言罢,便当先一步出了内室。   碧泉眨眨眼,心道林大爷这回倒是大方,也干笑一声便告辞,“大哥说的是,岩叔和少将军放心,我这便回去帮忙准备。阿凤若是不放心,便留在这里照顾少将军几日无妨。”   姜凤望了眼狄世英,又瞄了眼碧泉,心里还记挂着走掉的林静航,又觉得乔霜在那儿笑得令人心里发毛,不由呵呵傻笑一声,“诶,既然少将军无事,那我便回去吧,两个孩子还在家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碧泉似笑非笑地瞧了姜凤一眼,便抬脚而行。   姜凤忙匆匆跟狄世英告了别,也跟着碧泉出去。   回了姜家寨,姜凤是一路上陪着小心,林大爷二爷两个则说话带着酸意。   不过回到家里,见着两个宝贝,那些酸气就散去不少。   而林静航倒是说话算话,叫了管事过来,果真让他开始筹备婚事。   姜凤心中既喜且愧,对着林静航更是百般小意,林静航则拿了把当大爷的架子,到得夜间欢乐之时,也迫着姜凤说了不少甜言蜜语这才算略顺过去来。   管事们效率很高,三四天里就把聘礼什么的都备好,这媒人却是请的赵家夫郎和姜三姐家的夫郎。   想当初,给姜凤办婚事的就是这两家人,如今隔了这许多年,姜凤和狄世英的身份都有所不同,多少世事过去,这二人居然还是凑到了一起,当真是有缘难断。   婚礼是在栖凤城办的。   栖凤城经过一阵休养生息,有不少大户已是回到了故地,听得少将军结亲,都纷纷来贺。   而且还有不少消息灵通的附近城镇的有名头的人物,也因为曾经受过金甲军援手之恩赶来送上一份贺礼,这声势,却是比当初姜凤跟林大爷二爷成亲时还要浩大隆重些。   因为林家紫竹巷的宅子还远未修好,而且那是属于林家的,如今狄世英要嫁入的却是姜家,虽然林静航不会介意,但是身为栖凤城实际掌控者的狄世英,这样嫁进去,总是低了身份似的,所以选的地点就在现下狄世英所居的宅子,调了人手火速修整了下外观,硬是把狄世英的卧室布置成了花团锦簇的新房。   一整日宅子中都是宾客盈门,热闹喧天。   姜凤这回是第二次当新娘,可谓轻车熟路,倒是胸有成竹,心内暗喜。   而拜见高堂的时候,那高堂之位上头,便摆了姜家老爹老娘的牌位。   除了姜家老两口的灵位之位,居然还有英飞宇的灵位!   岩叔带着几个金甲军的老人。郑重地向大家说明了狄世英的身世。   少将军才是英大将军的唯一亲生儿子。   其他的阿猫阿狗,都不过是假冒的孽子。   来贺喜的宾客们这回可都是惊呆了。   不过细一琢磨,倒也释然。如少将军这般骁勇善战,就仿若是北蛮人的克星一般。那可不就正说明了,将门虎子,老娘英豪儿好汉么?   至于说那个英平乐小郡王么,他的知名度虽高,可是那作派却在浣花国里十分的非主流,就算是听说他‘收复’了洛京城,也没有把他的威望和名头提高多少。   一个身为侧君的男人。长年在边关驻扎着,好么,这妻主一家人全都死绝了,他才慢悠悠地冒了出来。还弄个小娃娃出来,说是妻主的遗孤,这事听着就那么的不靠谱。   要说他是孽子,还真是有可能,不然英大将军那样的一世英杰。怎么会生这么个败坏家风的儿子出来?   而且那金甲军诸将里,活着的两员大将,没有一个肯支持英平乐,这还不说明问题?   大家再一琢磨,如果说英王府里那个小郡王是孽子的话。那,难道说,那皇子安华不守夫道,跟旁的人生出来的英平乐?   嗯,定是如此,从前女皇还坐着皇城,自然没人敢说皇子安华的风言风语了,现如今皇室衰微,这少将军自然就可以让真相大白了么。   得到这么劲爆八卦的众来宾们都准备回去就好好的跟人说道说道。   近了傍晚,大部分宾客都打道回府,仍有人在接着喝喜酒。   即使喝高了,也舍不得消停的人里头,有赵大壮和姜三姐两个,还有林静航和岩叔。   这四个是喝到醉倒,才被人抬到房里休息的。   而在新房里,却是静悄悄的。   红烛高烧,大红锦帐低垂,床边两人并肩而坐,视线相对,俱是脉脉。   似乎只是看着,都能让人打从心里透出欢喜来。   狄世英着一身大红袍子,那鲜红的色泽映得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了柔和的光芒,眸光深深,望着姜凤,好像能把人溺毙的深海,又似有跳动的火焰。   啊啊!   狄二郎简直,简直是俊美得快要让人无法呼吸了!   姜凤抚了抚胸口,半垂了眼皮。   缓缓先。   老纸可不要成为一个因为在洞房前夕因为激动过头给犯了心脏病的倒霉鬼!   “阿凤怎么了?可有哪里不适?”   “……没事,嘿,就是,太高兴了。”   话说,虽然她已是有两个夫郎的女纸了,再娶一个应该不会这么激动才是啊。   怎么看着小英英的俊脸,坐在他的身侧,感觉到自那结实美好的身体传来的阵阵温热,好似烈日下松柏的气息,她就脸红心跳,手心盗汗,跟头一回成亲的傻姑娘似的咧?   狄世英不像姜凤,他可是正经的头一回成亲,就算是历经战场,名声远扬的少将军,此时也是额头见汗,手脚无措,如同个毛头小子似的,声音都有些微哑。   “我,我也是极高兴的。”   面前的姜凤,穿上这一身艳红的绫罗,终于摆脱了从前粗服乱头的形象。   落在狄世英眼中,更是有加倍放大的美化效果,只觉得不可思议的软嫩鲜妍,如同一棵熟透了的樱桃,摆明了多汁鲜甜,诱人一尝为快。   二人说着没有营养的话,但这二人的身体却比思维更快更自觉。   已是不知何时,相拥在了一处。   呼吸交融间,衣衫半褪,翻滚处,交相缠绵。   如同炉中火,正要烧到极旺处,只听得冷不丁的传来一声喷嚏响。   小小的一声,却如雷鸣电闪,二人的动作便是一僵。   什么声音?   姜凤登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声音,好似十分稚嫩啊?而且来自床下?   难道是……   果然,只听床下又有声音细细的传来。   “哥哥,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啊?唔……”   姜凤只觉得头皮发麻,如同被刺了下般地赶紧把半褪的衣服扯回去。   这俩熊孩子!   “你们怎么在这里?”   从大床下拎出两个孩子,这一大一小,今日也都打扮的喜气,红通通的好似年画娃娃和童子。   姜凤板着脸审问,内心咆哮不休。   啊啊啊!   差一点就被自家孩子们听了现场版啊!   这坑娘的熊孩子啊!   林小超似乎一点也没有破坏自家亲娘好事的觉悟,反而搂住了姜凤的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娘亲,床下又冷又硬,闹洞房一点也不好玩,我下次再也不闹洞房了。”   又看向勉强穿着齐整的狄世英,咧开小嘴笑道,“三爹爹,要抱!”   林小超张开双臂就往狄世英身上扑。   这个超级小色女,平时只让长得好看的人抱,热情程度跟对方的美貌程度成正比。   如今见了狄世英,可不就是原形毕露。   虽然好事被打断,狄世英有些意外,但一个长得跟妻主样貌相似的小萌娃扑过来,狄世英那天性的父爱之心还是立马萌动了,接过了林小超抱着,手脚是格外的温柔。   林小超又打了个哈欠,长长的眼睫毛上下打架。   唉,好累啊,娘亲的婚礼来了那么多人,自己和哥哥光叫人就叫了好多声。   后来又藏在这里听洞房,可是娘亲跟三爹爹也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嘛……黑老鹰说的闹洞房一点也不好玩……不过新爹爹的胸膛可真硬,还鼓鼓弹弹的,趴着真舒服,呼……   小胖丫直接趴到了新鲜出炉的三爹爹身上,睡着了。   望着自家睡成粉红猪的小丫头,姜凤无语凌乱了。   “越越带妹妹去别处睡……诶人呢?”   姜凤一回头,越越这个机灵鬼,早就不知何时,溜得不见影儿了。   看着自家的这个捣蛋鬼,姜凤呐呐地就要去抱,“这调皮丫头,我,抱她去找人来看。”   狄世英握住了姜凤的手,灿然一笑,“没关系,就让她在这里吧。”   想也知道,这必是哪位哥哥,给他使的下马威喽。   不过这个小家伙也很可爱就是了。   他不急。   反正,来日方长。   那只手微微用力,顺势把姜凤也环在怀里,一大一小,尽拥在抱。   有妻主,有女儿,就似他曾经在梦里想过的那般温馨美好。   姜凤把头靠在狄世英肩头上,嘴角含笑,三人一道睡去。   好一个美好而难忘的洞房花烛夜!   ps:   多谢薛馨同学送的香囊~~~mia~~   哈哈哈,终于正文结局了。   后头会有几个支线番外,大约会交待乔霜的归宿,英平乐和安华的结局,还有小包子们长大的故事。   感谢各位亲一直以来的支持喀~~~ 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